《妈祖教我做神女》 第47章 掀翻角斗场 穗安眼神骤然一凝,周身温和的气息瞬间收拢,带起一丝凛冽:“杀谁?” 相柳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确认这个决定,又仿佛在斟酌措辞,最终,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庭院中清晰响起:“角斗场的主人。” “好。” 穗安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 这次轮到相柳微微一愣。 他抬眼看向她,那双总是沉寂如渊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探究:“你……不问为什么?” 穗安迎上他的目光:“开设奴隶场、以囚禁、折磨、贩卖生灵为乐,在我这里,本就该死。” 她顿了顿,“何况,我现在是妖皇,庇护妖族子民是我的责任。解救陷于那般地狱的同族,更是义不容辞。 你告诉我目标,省了我探查的功夫,我该谢你。” 她答应,并非全然为了他,更是为了妖族子民,不过本来是准备晚一点的。 相柳眼底深处那丝探究缓缓化开,接着道:“他盯上了小珍珠,想抓走。” 穗安眉头微蹙:“涂山氏的人如此猖狂?小珍珠如今明面上,是你防风邶的女儿。” 她意指防风氏虽非顶级大族,但也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 “角斗场之前跑掉过一批妖族奴隶,损失不小。” 相柳解释,“如今北荒一统,妖族受妖皇明令庇护,他们再想如以往那般轻易捕捉妖族补充货源,已非易事。 小珍珠……” 他目光扫向屋内熟睡的孩子,“她看起来,像是神族与妖族的混血,天赋特殊,却又因我防风邶的名声,显得弱小可欺。 在他们眼里,是绝佳的‘奇货’。” 一个“无能”的庶出公子,一个身怀特殊血脉、看似无甚依靠的“混血”孩子,在那些贪婪的捕奴者眼中,简直是送到嘴边的肥肉。 穗安听明白了。 她沉默了一瞬,看向相柳,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温和与歉意:“辛苦你了。 她本该由我来安置妥当,却阴差阳错,麻烦了你这么多年,还让你和孩子身处这般险境。” 相柳闻言,却缓缓摇了摇头。 他转过身,正对着穗安,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不是麻烦。” 但他随即又移开了视线,望向无边的夜色,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艰涩: “只是……我想,或许该将她送回妖族。那里,现在更适合她成长,也更安全。” 穗安看着他挺直却莫名透出几分落寞的背影,心中微动。 她走上前,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自然,带着安抚的力量。 “相柳,” 她叫了他的本名,语气平和而坚定,“小珍珠是你的女儿,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妖族是她的根,但你是她的爹爹。 你可以一直做防风邶,只要你想。” 她顿了顿,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物,递到他眼前,“而且,你并非孤立无援。” 月光下,那枚半旧的玄铁虎符静静地躺在穗安掌心,上面属于洪江的铁血气息尚未散尽。 相柳的目光猛地定格在那虎符之上,瞳孔骤然收缩,一贯冷峻的脸上出现了近乎愕然的神情。 他倏地抬头看向穗安,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义父……他这是……?” 这意味着洪江不仅默许,甚至是正式将部分辰荣军的未来和指挥权,托付给了穗安! 这绝非轻易之举! “义父有他的坚持,但他也希望更多的人能活下去,包括你,也包括小珍珠。” 穗安收起虎符,眼神清澈地看着他,“待角斗场这件事处理干净,若你得空,我们一同回去一趟。 有些事,或许该当面说清楚。义父他……其实很记挂你。” 夜风拂过庭院,吹动两人的衣袂。 相柳久久地凝视着穗安,眼底翻涌着剧烈的情感波澜,震惊、复杂、恍然、还有一丝深藏的、难以名状的动容。 洪江的托付,穗安的坦诚与担当,将他从那种孤身背负、进退维谷的困境中,轻轻拉出了一角。 他最终,极轻微地点了下头,声音低哑:“……好。” 穗安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好。那么现在,把你查到的所有关于他的资料给我。 顺利的话,或许明天清晨,我还能赶回来和你……还有小珍珠,一起吃个早饭。” 相柳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多问一句废话。 他抬手,一道微光自他指尖弹出,没入穗安眉心。 顷刻间,关于那个角斗场主人,涂山氏旁支子弟涂山琥的宅邸布局、日常行程、身边高手的底细, 以及那座建在城外地下的、宛如庞大蚁穴般的角斗场内部地图、守卫换岗时间、奴隶关押区域、乃至几条隐秘的通道,所有情报巨细靡遗,清晰呈现。 “你想吃什么?” 他问,语气平静。 穗安接收完信息,眼中锐光一闪而逝,她偏了偏头:“听说城里巨人夸父族开的那家饭铺,晨间的炙肉和骨汤馍是一绝。 明天,一起去尝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相柳点了点头:“好。” 无需再多言。穗安转身,身影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她向悬于高空的凌霄发出了指令。 片刻后,一道几乎不可察觉的青蓝色风影悄无声息地划过天际,朝着城外预定地点疾驰而去。 做完安排,穗安寻了个僻静角落。 周身气息如水纹般荡漾流转,属于“人”的收敛与温和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老、苍茫、又带着勃勃生机的磅礴妖气。 她的身形在阴影中微微拔高,发丝化作蜿蜒的翠绿藤蔓,眼瞳深处流转起七彩的树灵光华。 她化为了树妖形态,属于“青君”的威仪自然流露。 涂山琥的宅邸位于城中富人区,守卫森严,阵法暗布。 但对已然洞悉其布局、且身负山神权柄与造化之能的穗安而言,形同虚设。 她如同夜色中最诡秘的一道影子,融入草木,穿行于阵法间隙,径直出现在涂山琥奢华的内室之中。 涂山琥正搂着美妾饮酒作乐,忽感室内温度骤降,一道身影如鬼魅般立在眼前。 他吓得魂飞魄散,猛地推开怀中人,色厉内荏地喝道:“谁?!胆敢擅闯……” “妖皇。” 清冷的女声打断了他最后的嘶喊。 没有审讯,没有废话,甚至没有给对方激发护身法宝或呼救的机会。 话音落下的瞬间,涂山琥只觉眉心一凉,一道细若发丝的翠绿光芒已贯穿他的识海,泯灭其神魂。 他脸上的惊恐凝固,肥硕的身躯软软瘫倒,气息全无。 穗安看也未看那具尸体,指尖弹出一点火星,将其尸身连同魂魄残渣一并燃尽,不留半点痕迹。 地下角斗场,血腥与绝望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 嘶吼、哀嚎、铁链碰撞、赌徒疯狂的叫喊混杂在一起。 穗安如同行走在自己后花园,所过之处,墙壁无声蔓延出坚韧的藤蔓,捆缚住一个个惊慌失措的管事、打手、监工。 她的灵力柔和地拂过那些被铁链锁住、伤痕累累的妖族和人族奴隶,治愈他们的伤势,斩断锁链。 “吾乃妖皇青君。”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今日,带你们离开这炼狱。能战的,拿起武器!想活的,跟紧我!” 喜欢妈祖教我做神女请大家收藏:()妈祖教我做神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8章 因果与偿还 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混杂着狂喜与哭嚎的回应。 被治愈的妖族眼中燃起熊熊烈火,他们抓起地上散落的兵器,或是直接露出尖牙利爪,在穗安的带领下,如同决堤的洪流,朝着角斗场出口冲杀而去! 沿途试图阻拦的守卫,在藤蔓束缚与妖族疯狂的复仇怒火下,不堪一击。 冲出角斗场,外面已是深夜。 穗安没有立刻远遁,她身后跟着数十名被解救的、对她死心塌地的妖族,其中几个气息较强的,已然认出她正是万妖幡出世时感应到的皇者,激动得浑身颤抖。 “可还记得,还有哪些渣滓,以贩卖、凌虐我族为乐?” 穗安问,声音在夜风中清晰冰寒。 “记得!城西的‘鬼手刘’!” “南巷的‘剥皮张’!” “还有码头那个姓王的工头,专抓落单的水族!” “带路。” 穗安只说了两个字。 这一夜,这座中原大城的黑暗角落,被突如其来的复仇之火狠狠灼烧。 几处臭名昭着的奴隶贩子据点被接连拔除,行事狠辣的穗安没有留任何活口,救出的妖族则被简单救治后,由那几名追随者带领,按照她给出的路线迅速撤离、汇合。 当城中守军终于被连绵的骚动和某些“大人物”的秘密求救惊动,仓促集结、顺着痕迹追出城外时,天色已近拂晓。 在城外一片开阔的荒滩上,他们看到了严阵以待的队伍。 前方,是数十名伤痕累累却眼神凶悍、手持简陋武器的获救妖族。 而他们身后,则是黑压压一片、足有数百之众、纪律严明、妖气冲霄的妖族战阵! 战阵前方,凌霄现出部分本体,双翼展开,罡风环绕,冷冷地俯瞰着追来的神族守军。 而那位传说中的妖皇青君,就站在阵前,青衣在晨风中微扬,面色平静,仿佛只是来郊外踏青。 守军将领头皮发麻,他认得凌霄,更感受到对面那沉凝如山的妖皇威压。 他硬着头皮上前喊话,要求交出“凶犯”,释放“被掳财产”。 回答他的,是凌霄一声清唳,以及妖族战阵整齐划一、撼动地面的一声低吼! 妖气冲天而起,与对面神军的气势狠狠撞在一起! 小规模的试探性攻击随即爆发。 几道神族术法光芒射出,妖族战阵前方立刻升起藤蔓与风刃交织的屏障,轻易化解。 而妖族这边,数道迅疾如电的妖术反击,则让守军前锋一阵手忙脚乱,出现了伤亡。 一次交锋,高下立判。 守军将领脸色铁青,他深知对面不仅有顶尖妖王,更有深不可测的妖皇坐镇,自己这点人马,真要死磕,恐怕不够填牙缝。 更别提,此事若闹大,角斗场那些龌龊事被翻出来…… “撤!” 权衡利弊,守军将领咬牙下令。 大军缓缓后撤,保持着警戒,最终消失在城门口。 荒滩上,朝阳初升,金光洒在每一个获救妖族激动不已的脸上,也照亮了妖族战士肃穆的铠甲。 穗安看着退去的守军,对凌霄微微颔首:“做得不错。清理痕迹,分批撤回北荒,妥善安置。” “是,陛下!” 凌霄与众妖齐声应诺,声震荒野。 穗安则转身,望了望城池方向,身形再次变幻,收敛所有妖气,重新化作那副清秀平淡的游方修士模样。 她又回到了离开的那间客栈后院。 晨光熹微,给小小的院落镀上一层浅金。 相柳正站在廊下,望着院中一株半枯的梅花出神。 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完好无损、气息平和的穗安身上。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唇角轻轻牵动了一下,那是一个极淡、却真实到几乎让穗安怔住的微笑。 没有防备,没有疏离,只是纯粹的、确认她安然归来的松弛。 “回来了?” 他的声音也带着晨间特有的微哑,少了些平日的冷硬。 “嗯。” 穗安应了一声,目光投向屋内。 只见小珍珠已经醒了,自己笨拙地套着一件鹅黄色的小外衫,头发睡得乱蓬蓬的,正揉着眼睛从里屋摇摇晃晃地走出来。 “出去吃饭。” 穗安对她笑笑,招了招手。 小珍珠迷迷糊糊地望过来,看清是穗安,睡意顿时飞走大半,眼睛亮了起来,张开手臂就朝着她跑来:“娘亲!” 这一声,在清晨安静的院落里格外清晰。 穗安脚步微顿,随即心念一动,指尖在袖中飞快掐算。 一丝微不可察的因果线,自她当年在深海逼出的那滴本命精血,牵连到眼前这孩子身上。 再联想到女娲大神斩鳌足立四极、后赐其承天受命的传说……她心中顿时一片了然。 而与此同时,相柳脸上的那点笑意瞬间凝固,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几乎是有些仓促地看向穗安,眼神里带着罕见的、几乎可以称之为“紧张”的情绪。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或是阻止小珍珠,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穗安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那点因洞悉因果而产生的玄妙感,忽然就被他这副模样冲淡了些,化作一丝暖融融的、近乎促狭的温柔。 她看向相柳,清澈的眼眸里漾开真切的笑意:“无妨。” 她顿了顿,目光温柔地落在跑到跟前、仰着小脸看她的小珍珠身上,“她身体里……确实流着我的血。叫我一声娘亲,也不算错。” 付出与偿还,牺牲与馈赠,本就是大道循环的一部分。 就像女娲与巨鳌,就像……她与这懵懂的小珍珠。 说罢,她弯腰,轻松地将小珍珠抱了起来。 小珍珠立刻熟稔地搂住她的脖子,把还有些凉的小脸贴上去蹭了蹭。 穗安抱着孩子,转向相柳,眉梢微微扬起:“走吧,防风二公子?再晚,夸父族的炙肉可要卖完了。” 相柳定定地看着她。 看着她坦然接受“娘亲”称呼的温柔侧脸,看着她怀里的小家伙,再看着她眼中那抹熟悉的、带着强大底气的灵动光彩。 他心中那片因小珍珠脱口而出的称呼而骤然掀起的惊涛,渐渐平息下去,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弛下来。 下一刻,属于“防风邶”的那副玩世不恭、万事不萦于心的面具,又重新回到了他脸上。 他甚至还扯出了一个风流倜傥的笑容,仿佛刚才的紧张只是错觉。 “走着。” 他甩了甩袖子,一副浪荡公子哥儿准备去寻欢作乐的派头,“本公子请客,管够!” 晨光正好,微风不燥。 一人抱着孩子走在前,一人摇着折扇跟在后,朝着城中那家以分量实在、风味粗犷着称的巨人夸父族饭铺走去。 昨夜的血火与清算仿佛已被阳光驱散,只余下这片刻寻常又珍贵的市井烟火气。 喜欢妈祖教我做神女请大家收藏:()妈祖教我做神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9章 引荐 防风邶像是彻底抛开了所有身份的重负,兴致勃勃地领着穗安和小珍珠,一头扎进了轵邑城最富趣味的街巷深处。 他先带她们拐进一条巷子,走进一家门脸不起眼、招牌却用微缩阵法勾勒得流光溢彩的店铺。 店主是几个身高仅及常人腰际、却手脚麻利、眼神精亮的周饶国侏儒族匠人。 店内陈设着无数巧夺天工的珠宝首饰,并非一味追求硕大华贵,而是以奇巧构思和精微灵力嵌合着称。 有会随心情变幻颜色的“七情玲珑佩”,有能自动编织守护小阵法的“千丝缠心扣”,还有用特殊星尘粉末绘制、在暗处会浮现微型星图的“暗夜流光簪”。 防风邶如数家珍,拿起这个给小珍珠试戴,又拿起那个在穗安鬓边比划,眼中有种孩童展示心爱玩具般的光彩。 “这个,”他拿起一枚看似普通的银戒,指尖轻触某处机关,戒面竟绽开一朵层层叠叠、仅有米粒大小的玫瑰,每一片花瓣都薄如蝉翼,微微颤动, “里面藏了三根淬了麻痹药性的细针,关键时刻能救命,也能……嗯,让人安静一会儿。” 他冲穗安眨眨眼,把玩了一会儿,又小心地恢复原状放回原处,显然对这里每件作品的秘密都了如指掌。 接着,他们又踏入一家香气袭人的脂粉铺子。 店主是位气质温婉、发间簪着几朵永不凋谢的鲜花的女妖,她调制的香粉、口脂不仅颜色独特,更融入了不同的花露精华,有些能宁神,有些能短暂提升肌肤光泽。 防风邶一点也不觉得男人逛脂粉铺有什么不妥,反而饶有兴致地怂恿穗安试试新到的“月华凝露”香膏, 又给玩得脸蛋红扑扑的小珍珠额头点了一抹花妖特制的、带着清凉气息的“碧萝钿”。 他看着她们,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最后,他带着她们钻进了兵器区一条小巷尽头的老旧铺子。 这里与前面两处的精致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皮革和淡淡的血腥气。 铺子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从凡人武者用的精铁刀剑,到低阶修神族的符器,甚至还有一些气息诡异、来路不明的“藏品”。 店主是个独眼的老头,正埋头打磨一把匕首,看到防风邶,只抬了抬眼皮,哼了一声算是招呼。 防风邶在这里反而收敛了些许外放的兴奋,眼神变得专注。 他随手拿起一把带着暗红纹路的短刀,指尖拂过刀脊,对穗安低声道:“看这纹路,是百年前南疆‘血纹钢’的冶炼法,现在失传了。虽然灵力传导一般,但胜在破甲狠戾。” 又指着一套挂在墙上的玄黑色软甲:“北荒地穴魔蛛的丝混合寒铁打造,轻便,抗毒,缺点是怕持续的高温灼烧。” 他像个寂寞了太久、早已玩遍所有玩具、对每件玩具的来历和特性都了然于胸的孩子,此刻好不容易得到一个真正能理解、能分享这一切的玩伴,便忍不住将他所知的、所珍视的、或仅仅是觉得有趣的一切角落,都迫不及待地展示给她看。 那不仅是分享,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倾诉:看,这就是我曾看过的世界,它有这么多的模样,现在,我想和你一起再看一遍。 穗安跟着他,穿行在这些迥异的风物之间,心境也难得地彻底松弛下来。 不必思虑妖族政务,不必谋划人族未来,不必计较因果得失。 只是看着防风邶眼中鲜活的光彩,感受着小珍珠对一切新事物的好奇与欢笑,品尝着这纯粹的、带着烟火气的“闲逛”乐趣。 忙里偷闲,浮生半日,于她而言,竟是如此珍贵而舒适的体验。 夕阳西斜,给喧闹的街市镀上温暖的金边。 防风邶一手抱着玩累了、趴在他肩上昏昏欲睡的小珍珠,一手提着几个不起眼的小包裹,走在回客栈的路上。 他脸上的笑容依旧,却少了刻意,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餍足与平和。 穗安走在他身侧,裙摆扫过青石板路,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柔和宁静。 “今天,很开心。” 她轻声说,不是道谢,只是陈述。 防风邶脚步微顿,侧头看她,晚霞落进他眼底,映出一片暖色的光晕。他没说话,只是唇角的弧度,又加深了些许。 喧嚣的市井声渐渐落在身后,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交织在一起。 穗安看着防风邶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松弛甚至有些飞扬的侧影,心中掠过一丝明悟。 他似乎在做“防风邶”时,更快乐,也更自在。 这个由伪装构筑的身份,这个被红尘烟火接纳的浪荡公子角色,反而给了他一种“相柳”那个天生异种、被世道畏惧的九头妖所不曾拥有过的轻松与归属感。 他可以混迹市井,品评珠宝,逗弄孩子,甚至流露出几分孩子气的炫耀,而无需时刻背负着战场杀神或异类大妖的沉重枷锁。 今日这看似寻常的游逛,仿佛让她无意间触摸到了他内心深处,一丝对寻常人生的渴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回到客栈安顿好熟睡的小珍珠,两人在院中石桌旁坐下。 穗安端起微凉的茶水,说出了此行的另一个目的:“我想正式认识防风意映,烦请你引荐。 我希望,她能把我引荐给辰荣馨悦王姬。” 防风邶对此毫不意外,点了点头:“好。意映那边,我会去说。” 他顿了顿,脸略带玩味,“不过,以她近来所见所闻,可能会对我们的关系,产生一些……有趣的误会。” 穗安啜了一口茶,神色淡然:“无妨。” 缘聚缘散,皆是天意,亦是人心选择。她虽参悟太上忘情之道,却并非要摒弃感情,变得铁石心肠。 真正的无情道,最容易走入的歧途,便是彻底漠然,最终化作一块无知无觉、无牵无挂的‘石头’。 看似超脱,实则可能迷失于虚无,或干脆‘化道而去’,成为天地间一缕没有自我意志的规则。 每一份真挚的情感,无论是亲情、友情,亦或是其他牵绊,都是锚定‘自我’的缆绳,让人在浩瀚道途与无情时光中,不至于彻底迷失方向,忘记为何出发,又为何坚持。 所以,她不怕误会,不避牵连。 这些情感的涟漪,无论是小珍珠的依赖,防风邶的复杂情谊,还是与此世父母亲人的纠葛,在她看来,都是修行路上珍贵的坐标,而非需要斩断的尘缘。 防风邶眼底深处仿佛有微光晃动,最终归于一片深沉的寂静。 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两日后。 防风邶领着穗安出现在防风意映的别苑。 他向正与侍女核对账目的防风意映随意介绍道:“意映,这位是穗安姑娘,于我有恩,修为见识皆是不凡。 她久慕中原风华,尤其敬佩辰荣馨悦王姬的品貌才干,有心投效,谋求一份前程。 你与王姬相熟,看看能否引荐一二?” 防风意映闻言,放下手中账册,一双清亮锐利的眼眸立刻落在穗安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探究。 她先是对防风邶露出一个略带揶揄的笑容:“二哥近来气色颇佳,原来是‘有恩人’在身边照拂?” 话中调侃之意明显,目光在穗安和防风邶之间转了转,显然已将穗安默认为了“二嫂”或至少是关系匪浅之人。 面对这试探,穗安只是微微垂眸,神色坦然平静,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仿佛默认了这种“误会”带来的便利。 防风意映见她不接招,也不纠缠,转而直接问向穗安,语气客气却带着锋芒: “不知穗安姑娘仙乡何处?为何独独想投效馨悦姐姐? 如今中原局势微妙,王姬身边,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近前的。” 穗安迎着她的目光,不卑不亢:“在下出自北荒边缘的磐石部落,勉强算是个有些微末道行的小神。 久闻辰荣王姬仁慧明理,善于经营,更有庇护流离、安抚一方之能。 北荒苦寒,部落求生艰难,在下空有些许力气,却难觅明主施展。 听闻王姬有容人之量,亦有安民之志,故心生向往,愿附骥尾,略尽绵薄之力,也为部落寻一线可能。” 喜欢妈祖教我做神女请大家收藏:()妈祖教我做神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0章 相认 防风意映听完,眼中审视未褪,但显然接受了这个说法。 至于她和二哥的真实关系……只要不影响正事,反而是更容易掌控的把柄或纽带。 她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磐石部落……我略有耳闻,确是不易。 穗安姑娘既有此心,又得二哥引荐,意映自当尽力。 馨悦姐姐近日正好在轵邑,我会寻个合适时机,为你引见。只是,” 她语气微转,带上一丝告诫,“王姬身边,规矩重,眼睛也多。姑娘还需谨言慎行,证明自己的价值才是。” “多谢防风小姐提点,穗安明白。” 穗安恭敬行礼。 ——— 辰荣府,内院书房。 檀木书架高耸,典籍井然,墙上悬着一幅笔力遒劲的《北荒风雪图》,角落的青铜香炉吐出袅袅青烟,是上好的安神香。 辰荣馨悦端坐于宽大的书案之后,一身鹅黄色家常襦裙,乌发松松挽起,只簪了一支碧玉簪。 她手中拿着一卷账册,目光却并未落在其上,而是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被侍女引进来的青衣女子。 这就是意映引荐的那位“穗安姑娘”?来自北荒磐石部落的小神? 容貌清秀,气质沉静,眼神……格外清澈通透,行走间步履轻盈无声,修为确实不浅。 更奇异的是,自打这女子踏入书房,馨悦心中便没来由地浮起一丝模糊的亲切感。 她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悸动,维持着王姬应有的矜持与疏离。 待侍女奉茶后退下,书房内只剩她们二人时,馨悦才放下账册,抬眼看向静立一旁的穗安,语气平和,带着惯常的、对下属或客卿的考校意味: “坐吧。防风二公子和意映都对你赞誉有加,说你见识不凡。 恰好,我眼下正有个难题,百思不得其解,想听听你的见解。” 穗安依言在客座坐下,姿态从容,微微颔首:“王姬请讲,穗安愿闻其详。” 馨悦起身,缓步踱到窗边,望着窗外庭院中初绽的玉兰,背影透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凝肃: “西炎王朝,对我中原之地,向来视为附庸,而非一体。 如今老西炎王年事渐高,诸子争位暗流汹涌。 依你之见,若西炎想要彻底掌控中原,杜绝后患,会如何做?” 她转过身,目光锐利地投向穗安:“而我,身为这辰荣府如今实际的女主人,又该如何应对?” 问题直接而尖锐,直指当前最核心的矛盾,也试探着来者的格局与眼光。 穗安静静听完,沉吟片刻,方开口道:“西炎若想彻底消化中原,无非两条路。” “其一,大军压境,以雷霆之势血洗中原各大世家,强行改土归流,换上西炎心腹。此法见效最快,也最彻底。” 她语气平淡,“但,西炎王已老,雄心或存,魄力已衰。且与辰荣义军多年拉锯,国库民力皆有损耗,中原世家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无十足把握一举功成、并能迅速稳住后续局面,贸然行此险招,恐引火烧身,加速王朝崩裂。 以当下情势论,西炎王行此道的可能……不足三成。” 馨悦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分析与她心中推演不谋而合。“那其二呢?” “其二,便是怀柔渗透,联姻羁縻。” 穗安的声音清晰起来,“挑选有实力的西炎王子,与中原最具影响力的几家大族联姻。 同时,或许会提出迁都之议,将王都迁至中原某处战略要地,以示‘华夷一体’,实则就近掌控。 如此,既可慢慢瓦解中原世家的独立性,又能以姻亲关系编织利益网络,将中原精英逐步纳入西炎体系。 此法虽慢,却更稳妥,也更符合一位老迈君王的制衡之道。” 馨悦缓缓点头,走回书案后坐下:“与我所想,几乎一致。那么,以你之见,若西炎真走第二条路,联姻之选……” 她顿了顿,目光如实质般落在穗安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与冷冽: “我这位辰荣王姬,恐怕是首当其冲吧?毕竟,还有比‘辰荣氏嫡女’更能象征收服中原的棋子吗?” 穗安迎着她的目光,坦然道:“王姬所言极是。若联姻,您必是西炎新王王后的不二人选。 嫁过去,便是大荒最尊贵的女人之一,与新王共治的虚名或许也能挣得一时。” “但,” 她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静,却字字如针,“后宫从来不只是情爱之地,更是朝堂的延伸。 随着更多世家贵女入宫,各方势力角逐,王后手中的权柄会被一点点稀释、分割、架空。 最终,最好的结局,或许便是顶着‘王后’尊号,安居深宫,有名无权,成为一个华丽的摆设,一个用于安抚中原的象征。 而最坏的……” 她没有说下去,但馨悦已然明白。最坏的,便是在权力倾轧中无声湮灭,连“象征”都做不成。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只有香炉青烟笔直上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良久,馨悦抬眸,那双美目中,燃烧着清晰无比的野火与不甘,她一字一句问道: “那我,该如何做,才能一直手握权柄,而非沦为任人摆布的棋子? 我要的,不是虚名,是实实在在能掌控自己命运、乃至影响一方格局的力量!” 这不再是考校,而是近乎直白的倾诉与求助。 眼前的穗安,其冷静透彻的分析与亲切感,让她下意识地卸下了一层心防。 穗安看着她眼中那簇不甘沉寂的火焰,这个妹妹果然是同道,没白费自己这些年通过百巧居渠道送过来的各种人物资源。 她忽然轻轻笑了笑,很欣慰。 “王姬,我来帮你,掌握真正的权利。 不是依附于谁的恩赐,而是立足于自身,让西炎、让中原世家,都不得不正视、不得不妥协的力量。” 馨悦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蹙眉:“你?帮我?” 不是她轻视,而是一个来自北荒边陲、无根无基的小神,纵然有些见识,又如何能与掌控大荒的王朝、与根深蒂固的世家巨擘博弈? “对,我。” 穗安站起身,缓缓走向书案后的馨悦。 她的动作自然而从容,在馨悦略带疑惑与警惕的注视下,伸出了右手食指,对着馨悦心口的方向,轻轻一勾。 下一刻,馨悦只觉得贴身的里衣内,那根红绳,猛地一颤,随即竟自行从衣领中滑了出来! 绳子上系着的,是一枚小巧的墨玉平安扣,那是母亲给她的。 馨悦如遭雷击,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前的红绳,又霍然抬头,死死盯住穗安那双含笑望着她的、清澈如昔的眼睛。 这红绳是当年姐姐托人送给她的。 可此刻……它竟对眼前这个陌生女子的灵力,产生了呼应?!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童年时那双总是带着狡黠笑意的眼睛,与眼前这双沉静通透的眸子缓缓重叠…… 虽然容貌不同,气质迥异,但那种灵魂深处的熟悉感,那种血脉相连的悸动…… “姐……姐姐……?” 馨悦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震惊与狂喜让她几乎站立不稳,眼眶瞬间通红,蓄满了泪水,却仍带着最后一丝不敢置信的惶恐。 穗安迅速上前一步,伸出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但她眼中,同样漾开了无法掩饰的激动与温柔的水光。 她没有说话,只是张开双臂,将浑身颤抖、几乎要软倒的馨悦,拥入了怀中。 馨悦僵硬了一瞬,随即,所有的防备、所有的疑虑、所有的矜持,都在这个仿佛隔了生死、跨越了漫长光阴的拥抱中轰然溃散。 她反手死死抱住了穗安,将脸埋进姐姐的肩颈,压抑了百年的委屈、孤寂、恐惧与思念,化为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穗安的衣襟。 “姐姐……真的是你……你怎么才来……” 她语无伦次地哽咽着。 喜欢妈祖教我做神女请大家收藏:()妈祖教我做神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1章 温馨日常 穗安紧紧抱着妹妹,感受着怀中身躯的颤抖与泪水的灼热,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她轻轻拍着馨悦的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在她耳边极轻地安抚:“是我,馨悦,是我,我回来了。别怕,以后有姐姐在。” 窗外的玉兰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书房内,安神香的青烟依旧袅袅。 隔绝了外界的纷扰与窥探,这一方寂静天地里,失散已久的双生姐妹,终于穿越了时间的迷雾与身份的伪装,在权力博弈的暗流中,紧紧相拥。 百年的分离,似乎在这一刻被短暂地抹平。 馨悦的情绪在最初的激烈爆发后,渐渐平息下来,但那双紧紧攥着穗安衣袖的手,依旧泄露着她内心的激荡与生怕眼前人是幻梦一场的不安。 她从穗安肩头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圈红红,却已经努力扬起一个带着鼻音、混合着骄傲与委屈的笑容,像极了幼时每次完成课业后跑到姐姐面前求夸奖的模样: “姐姐,你看……我现在是不是,也挺厉害的?”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还有些哑,却努力说得清晰,“虽然没有像丰隆那样,成为神族年轻一代公认最拔尖的那个,但我的修为,真的只比他差一点点了! 父亲都说我进境很快……还有,你看这辰荣府,里里外外,现在都是我帮着父亲打理,账目、人情、与各家的往来……都井井有条,没出过大的岔子。” 她急切地诉说着,仿佛要将分开这些年里,自己所有努力取得的成果,都捧到姐姐面前,证明自己没有虚度光阴,没有辜负姐姐的期望。 “你以前托人……是托百巧居的人吧? 送来的那些书,讲修炼心境的,讲灵力运转微末窍门的,还有那些奇奇怪怪但很有用的杂学笔记……我都有好好看,好好练。” 她说着,眼睛亮晶晶地望着穗安,那里面盛满了孺慕与渴望被认可的期待。 穗安的心,被她这副模样熨帖得又软又酸。 她扶着馨悦的肩膀,引着她走到一旁铺着软垫的榻边坐下。 馨悦此刻全然卸下了王姬的雍容与防备,顺从地跟着她,甚至像小时候一样,自然而然地侧身,将头轻轻枕在了穗安腿上,寻了个最舒适的位置。 穗安低头看着妹妹依恋的模样,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温柔与疼惜。 她伸出手,指尖灵巧地解开了馨悦发间那支碧玉簪,又轻轻拨弄,将她梳得一丝不苟的繁复发髻,一点点拆散。 乌黑如云的长发如同上好的绸缎,铺散开来,垂落在穗安的裙裾和榻边。 她拿起旁边小几上放着的、馨悦平日用的那把沉香木梳,动作轻柔地,一下,又一下,慢慢梳理着馨悦的长发。 梳齿划过发丝,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韵律。 馨悦枕在姐姐腿上,感受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温柔触碰,鼻尖是姐姐身上清冽又温暖的草木气息,紧绷了近百年的心弦,在这一刻彻底松弛下来。 窗外透进的午后阳光变得朦胧而温暖,书房里安静得只有梳发的轻响和自己的呼吸声。 她断断续续地,开始低声讲述起来。 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慢,像潺潺的溪流,浸润着岁月的痕迹。 讲父亲辰荣熠鬓边何时添了第一根白发,讲母亲回赤水族后偶尔来信中的牵挂。 讲西炎城为质时那些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日夜,讲回到中原后最初接手庶务的手忙脚乱与不服输。 讲如何与那些狡猾的世家管事周旋,讲如何在父亲略显疲惫的目光中慢慢扛起更多责任…… 也讲修炼遇到瓶颈时的焦躁,讲独自面对巨大压力时深夜的辗转,讲听到“妖皇青君”传闻时心头那莫名的悸动……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化为模糊的呓语。 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在泛着淡淡青影的眼睑下轻轻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合拢。 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唇边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她睡着了。 穗安手中的木梳停了下来。 她低头凝视着妹妹恬静的睡颜,指尖极轻地拂开她额前一缕碎发。 她没有动,依旧维持着让馨悦枕靠的姿势,只是轻轻拉过榻边叠放着的一条薄绒毯,仔细地盖在馨悦身上。 午后的光阴静静流淌,书房内一片静谧温馨。 馨悦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直到暮色四合,书房内光线昏暗下来,她才迷迷糊糊地醒来。 意识回笼的瞬间,她先是僵了一下,随即悄悄抬眼,看到穗安正微微阖目,似在调息,侧脸在渐暗的光线中显得沉静而温柔,握着木梳的手轻轻搭在膝上。 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再次将她包裹,她轻轻动了动。 穗安立刻睁开了眼睛,低头看她,眼中含着温煦的笑意:“醒了?饿不饿?” 馨悦摇摇头,坐起身,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脖颈,脸上还带着睡意的红晕。 “姐姐,” 她开口,声音比睡前更稳,带着探究,“你先前说,要帮我掌握真正的权利。不只是说说,对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到底……想做什么? 还有,你现在究竟是谁?不只是‘穗安’,不只是磐石部落的小神,对吧?” 经历了相认的激动,此刻冷静下来,更多的疑问涌上心头。 穗安挥手点亮了书案上的灯盏,暖黄的光芒驱散了昏暗,也照亮了姐妹俩相对而坐的面容。 “馨悦,我确实不只是穗安。我如今的另一个身份,是妖皇青君。” 馨悦瞳孔骤缩,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几乎要从榻上弹起来!“妖……妖皇?” 那个近年来声名鹊起、一统北荒、令西炎皓翎都颇为忌惮的神秘妖皇,竟然是自己的姐姐? “别急,听我说完。” 穗安抚上她的手背,一股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力量让她重新坐稳。“我的经历很复杂,但你可以理解为,我流落北荒,历经了一些事情,最终走到了这一步。 我凝聚妖族,并非为了称霸,而是为了一个更久远的理想。” 她凝视着妹妹的眼睛,说出了那惊世骇俗的愿景:“我想建立一个新的秩序,一个跨越神、人、妖三族,不再以血脉定尊卑,众生相对平等,各凭努力与德行获取地位与资源的世界。” 馨悦呆住了,久久无法言语。 这理想太过宏大,太过……离经叛道。 简直颠覆了她作为神族贵女、作为辰荣王姬认知的一切根基! 平等?和妖族?和凡人?这怎么可能?! “姐姐……你疯了吗?” 馨悦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神族天生高贵,力量、寿命、智慧皆远胜其他种族,这是天道所定! 妖族凶蛮未化,人族孱弱短寿,如何能与神族平等? 那些世家大族,那些神王帝君,绝不会答应! 这……这会引发比辰荣覆灭惨烈千百倍的战争!” 喜欢妈祖教我做神女请大家收藏:()妈祖教我做神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2章 姐妹同心 她的反应在穗安意料之中。 穗安没有反驳,只是平静地问:“馨悦,你觉得,如今的神族统治,真的毫无问题吗? 西炎对中原的觊觎与压制,皓翎的隔岸观火,世家大族对底层的盘剥,低等神裔的挣扎…… 还有,洪江叔叔他们在深山中的坚持,仅仅是因为愚忠吗?” 馨悦张了张嘴,无法回答。 她当然知道神族内部并非铁板一块,知道世间有不公,但“平等”这个词,依然太过尖锐。 “我不是要立刻抹平一切差异,那不可能。” 穗安语气缓和下来,带着循循善诱的耐心,“饭要一口一口吃。我的第一步,是打破‘血脉即一切’的绝对法则。 为此,我需要力量,需要根基。 妖族是我的第一步棋子,但绝非全部。人族中,亦有石生那样的英才在传播火种。 而中原,是你和我,我们的故土,也是未来新秩序能否立足的关键。” 她将石生游历传道、人族暗流涌动的情况,以及自己与洪江的联系,选择性地告诉了馨悦。 最后,她郑重道:“馨悦,复国是我们的执念,但它可以成为一个起点,而非终点。 我们可以打着复国的旗号,聚拢人心,整合力量。 但我们要建立的,不该是另一个西炎或皓翎,而是一个不一样的‘辰荣’,一个能为更多人打开上升通道、缓解族群矛盾的‘辰荣’。 待时机成熟,再图更张。” 馨悦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显示出内心的剧烈挣扎。 姐姐描绘的图景太过骇人,也……太过诱人。 不是作为联姻的棋子,不是作为被掌控的象征,而是作为新秩序的缔造者之一? 拥有实实在在的力量的权柄? 她想起自己打理辰荣府时,对那些依附家族中刻苦却因出身受限的子弟的惋惜; 想起暗中调查时,发现的某些世家草菅人命的黑暗;想起西炎使者眼中那种居高临下的打量…… 如果,如果能改变呢? 如果辰荣的旗帜下,能汇聚真正渴望改变的力量呢? 风险巨大,一旦失败,万劫不复。但……若成功了? 她抬起头,看向姐姐。 穗安的目光清澈而坚定,没有半分虚妄,只有一种洞悉世情后的悲悯与一往无前的决心。 这种眼神,莫名地给了她信心。 “姐姐,” 馨悦的声音有些干涩,却不再颤抖,“你有多大把握?” “事在人为。” 穗安没有给出保证,“我没有十成把握,但我有必须走下去的理由,也有逐步推进的计划。 而现在,我需要你,馨悦。我们需要一起,先稳住中原,积蓄力量。” 馨悦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挣扎犹存,却多了一份破釜沉舟的决断。 “好,姐姐,我信你,辰荣复国,是我们共同的起点。至于之后的路……我们一步步走,一步步看。 现在,告诉我,我们具体该怎么做? 中原这些世家,盘根错节,心思各异,绝非铁板一块。” 见妹妹终于点头,穗安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眼底泛起笑意。 她将馨悦拉近,就着灯光,开始在书案上铺开一张中原势力简图。 “中原世家,大致可分几类。” 穗安指尖轻点,“其一,如赤水、涂山这般,实力雄厚,与西炎、皓翎皆有牵连,态度往往暧昧,以家族利益为先。 其二,是真正心向故主、或对西炎统治不满的辰荣旧部,但多年打压,势力已衰,且分散。 其三,是墙头草,谁强依附谁。 其四,是如防风氏这般,有一定实力,但地位尴尬,渴望上升空间的。” “我们的策略,不能一概而论。” 穗安分析道,“对于赤水、涂山这类,短期内难以争取,但可以设法维持至少中立,或利用其内部矛盾加以牵制。 关键是要让他们看到,支持我们可能带来的利益,比如未来更广阔的贸易空间、在新秩序中的地位保障。” “对于辰荣旧部和潜在的不满者,” 馨悦接口,思路逐渐清晰,“我可以借助王姬身份和父亲的影响力,暗中联络,给予希望和有限的支援,将他们逐渐凝聚起来。 但不能操之过急,避免被西炎察觉,一网打尽。” “没错。” 穗安赞许地点头,“对于墙头草,则需要恩威并施。既要展示我们潜在的力量,也要给出未来利益的许诺。 而对于防风氏这样的……” 她看向馨悦:“意映是个突破口。她有能力,有野心,与我们目标有部分重合。 可以加深与她的联盟,通过她影响防风氏,甚至以其为样板,展示跟随我们所能获得的前景。 不仅仅是复国功臣,更可能是在新秩序中占据重要席位的开创者。” “此外,” 穗安补充,眼中闪过一丝锐光,“西炎若真采取联姻迁都之策,对我们既是挑战,也是机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挑战在于,你的个人选择将承受巨大压力,辰荣府也可能被更严密监视。 机会在于,联姻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政治舞台,我们可以利用这个身份,在西炎内部制造分歧,拉拢对老西炎王或某些王子不满的势力,甚至……窃取情报,埋下钉子。” 姐妹俩头碰着头,在灯光下低声商议,时而争执,时而达成共识。 夜深了,灯花爆了一下。 馨悦看着姐姐沉静的侧脸,心中那份因理想太过宏大而产生的惶惑,渐渐被一种并肩作战的踏实感取代。 前路艰险,但这一次,她不是独自一人。 “姐姐,” 她轻声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们一起,把这中原的水,搅得更浑些吧。为了辰荣,也为了你说的那个可能性。” 穗安握住她的手,姐妹俩相视一笑,灯火将她们的身影投在墙上,仿佛融为一体。 翌日,防风意映如约来访。 她打趣道:“姐姐这是与穗安姑娘秉烛夜谈了?倒叫我有些吃味。” 馨悦亲昵地拉过她的手:“妹妹说笑了,我与穗安一见如故,多亏你引荐。” 她话锋自然一转,“听说防风族长正为你相看人家?” 意映笑容微淡,拨弄腕上玉镯:“世家女子价值,无非姻亲。族中自有安排。” “甘心吗?” 馨悦直视她眼睛,“你的箭术、机敏,困于后宅岂不可惜?” 意映指尖一顿,抬眸:“姐姐需要我做什么?” 喜欢妈祖教我做神女请大家收藏:()妈祖教我做神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3章 点燃野心 馨悦见意映眼中野心已被点燃,却仍有疑虑,便不再迂回: “眼下正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涂山氏的主母,正在暗中为涂山璟挑选未来的夫人。 我觉得,你完全有资格,也有能力胜任。” “我?” 防风意映微微一怔,这个提议显然出乎她的意料。涂山璟?那位名满天下、几乎被神化的涂山少主? “就是你。” 馨悦站起身,走到意映面前,语气笃定地分析,“涂山氏乃大荒首富,富可敌国;你防风氏以箭术立世,实力雄厚,在军方也有人脉。 这是门当户对,强强联合。” 她仔细观察着意映的神色,继续加码:“更重要的是你自身,意映。 你容貌出众,箭术高超,聪慧能干之名早已传开,更难得的是,你向来在长辈面前表现得恭顺识礼,颇有大家闺秀风范。 而涂山主母覃氏……” 馨悦压低了声音,“听闻病体沉疴,时日无多,她最放不下的就是璟少主无人帮衬,内宅不稳。 一位能撑起门庭、安抚内外的儿媳,正是她如今最迫切需要的。” 馨悦握住意映的手,目光恳切而锐利:“意映,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若你能成为涂山氏未来的主母,我们便能借其财力、渠道,做太多事情。 你帮我,一起掌握这股力量,好不好?” 防风意映心跳加速,血液都有些发热,但理智仍在: “馨悦姐姐,涂山璟名满天下,心思城府绝非寻常。即便……即便能成,订婚之后呢? 他不过二百余岁,对于神族而言正值盛年,未必急于成婚。 这未婚妻的名分,或许要悬空很久,变数太大。” “订婚,便足够了。” 一直安静旁听的穗安忽然开口,“只要有了涂山氏少主未婚妻的身份,你便不再是普通的防风氏女子。 你可以名正言顺地以‘未来涂山氏主母需要学习理家’为由,从你父亲手中接过更多防风氏的实际事务。 同样,也能以‘未婚夫妻产业需提前熟悉协作’为名,逐步接触、甚至影响涂山氏的部分生意渠道。 姻亲联盟,本就是最牢固的利益纽带之一,关键在于如何运用这个名分。” 穗安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意映思路中另一扇门。 她目光灼灼,先前那点对漫长等待的担忧被更大的野心取代。 是啊,名分即是权力! “我懂了。” 防风意映深吸一口气 风险固然有,但收益难以估量。 这不仅是嫁入豪门,更是掌控实权的绝佳跳板。 就在这时,穗安似乎想起了什么,从袖中取出一卷小巧的画轴,递给意映: “给你,这是涂山璟的画像。莫要……认错了人。” 她语气有些微妙。 意映接过,展开,画中男子温润如玉,气质清雅,确是人中龙凤。 她看向穗安,疑惑道:“你认识他?” 穗安语气依旧平淡,“磐石部落曾与涂山氏有些生意往来,我提供的辟谷丹丹方,便是与涂山璟谈的合作。” 她顿了顿,看向意映,目光清澈而深邃:“若能成就姻缘,夫妻和睦,琴瑟和鸣,自是人间美事。但,” 她话锋微转,带着提醒的意味,“无论未来如何,莫要忘了今日为何出发,你的初心何在。” 意映捏紧画轴,指尖微微用力。她看着穗安,又看看馨悦,终于郑重点头:“我明白。这条路,我走了。” 待防风意映离开,书房内恢复了安静。 馨悦脸上的从容笑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迟疑和迷茫,她看向穗安,声音轻轻地问: “姐姐……哥哥他……我们能争取吗?” 穗安看着妹妹眼中那点微弱的希冀,心中轻叹。 她起身走到馨悦身边,像幼时那样,伸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间带着怜惜。 “馨悦,” 穗安的声音很柔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清醒,“哥哥他和我们……终究是不一样了。” 她望向窗外,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他出生便是天之骄子,家族虽经变故但底蕴犹存,赤水氏更是他的倚仗。 他一生顺遂,天赋、资源、地位,一样不缺。他是这旧有秩序下,难得幸运的那一类人。” 她转回头,看着馨悦的眼睛:“这样的他,如何能真正理解我们经历过的流离、隐忍,以及心中那团想要焚尽不公的火焰? 就像父亲……父亲爱我们,若我们真到了山穷水尽、用尽手段去求他、甚至逼迫他的地步,他或许会心软,会支持,会为我们收拾残局。但是……” 穗安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深刻的悲哀与坚定:“但是,何至于此? 我们为何要走到那一步,去逼迫爱我们的人,站在他们可能无法理解、甚至反对的道路上? 我们要的,不是他们无奈的妥协或痛苦的支撑。” 她握住馨悦的手,眼神清亮如洗:“我们要的,是有朝一日,让他们能看清这条路的尽头,是有希望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让他们能心甘情愿地,因为认同,因为看到了更好的可能,而选择站在我们身边。 而不是因为我们姓辰荣,是他们的血亲。” 馨悦眼中的迷茫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亮的明悟和更加坚定的决心。 她反握住穗安的手,用力点了点头,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信赖:“姐姐,我明白了。好,我们靠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穗安并未急于进行更大动作。 她利用百巧居的情报网络,结合馨悦提供的内部信息,更加深入地梳理、熟悉中原各大世家的脉络、利益纠葛、关键人物的脾性与弱点。 同时,她也密切关注着石生那边的情况。 反馈回来的消息喜忧参半。 石生的理念和他此时已经大成的锻体术确实如同星星之火,在饱受压迫的人族底层中悄然蔓延,凝聚起不少渴望改变的热血与信念。 他隐隐有了武祖的称号流传出来。 但时间终究太短了,人族整体的力量积累、可战之兵的训练、骨干的培养,都还需要漫长的光阴。 他们就像刚刚破土的嫩苗,远未到能经历狂风暴雨的时候。 “还是得等。” 穗安对馨悦分析,“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比如……西炎国内自己先乱起来。” 她的目光投向西方:“老西炎王时日无多,诸子争位的暗流迟早会变成明面上的惊涛。 玱玹……他一定会回来。等他回来,西炎的注意力才会真正被内部争斗牵扯,无暇他顾。 那才是我们动作的最佳窗口。” “而现在,” 穗安定下策略,“我们要做的,是借着你辰荣王姬的身份和地盘,尽可能地庇护、收拢那些初露头角、或有潜力的人族才俊。 让他们成为你的附庸、门客,甚至……慢慢融入辰荣府的体系。” “一来,这能迅速增强你明面上的实力和声望,让中原世家和西炎都看到,辰荣王姬确有聚拢人才的魅力和手段,合乎情理,不易惹疑。” “二来,也能给石生他们培养的那些人族火种,一个相对安全的发展环境和资源补给。 不必再东躲西藏,可以光明正大地修炼、学习、成长。 五十年……足够我们再培养一代真正可用的勇士和骨干出来了。” 馨悦仔细听着,深以为然。姐姐的谋划总是如此环环相扣,既着眼长远,又立足当下。 不久后,涂山老夫人果然举办了一场颇为盛大的宴会,遍请中原适龄贵女,其用意不言自明。 馨悦作为辰荣王姬,自然在受邀之列。 “姐姐,涂山家的宴会,我和意映准备去瞧瞧。 你去不去?” 馨悦问道,她知道穗安与涂山璟有旧,或许有兴趣。 喜欢妈祖教我做神女请大家收藏:()妈祖教我做神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4章 订婚 穗安却摇了摇头,神色轻松:“你们去吧,好好玩,见机行事。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她晃了晃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个草编蚱蜢,笑道,“我答应了小珍珠,今天带她去城外河边捉小鱼,放纸鸢。难得清闲。” 馨悦看着姐姐眼中那抹真切的笑意,知道她是真的想陪那个孩子,也乐于享受这片刻远离纷争的宁静,便不再多劝,只道:“那姐姐玩得开心。” 目送馨悦与精心装扮过的意映乘车离去,穗安收起笑容,眼中闪过一丝思量。 宴会是非之地,她此刻身份敏感,不宜露面,且涂山璟追踪术一流,难免不会发现什么。 她转身,对着内院方向提高声音唤道:“小珍珠?准备好了吗?我们出发啦!” “来啦来啦!娘亲等我!” 小女孩雀跃的回应立刻响起,伴随着咚咚的脚步声。 片刻后,一个穿着粉色衫子、头上梳着两个小揪揪的粉嫩团子,像个小炮弹似的冲了出来,扑进穗安怀里。 穗安笑着接住她,牵起她的小手:“走,今天娘亲带你去看大鱼,放一个大大的、能飞到云彩里的纸鸢!” “好耶!” 小珍珠欢呼着,紧紧握住穗安的手指,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悠闲地朝着府外走去。 海风轻拂,细浪拍岸。 穗安带着小珍珠在浅滩处追逐浪花,捡拾贝壳,玩得不亦乐乎。 小珍珠银铃般的笑声洒了一路。 不知何时,一道身影静立在了不远处的礁石上,默默望着这边嬉闹的两人,正是防风邶。 穗安直起身,远远地朝他招了招手。 防风邶顿了顿,终究还是跃下礁石,踏入海中,朝着她们游了过来。 海水浸湿了他的衣摆,他却毫不在意,很快便到了近前。 穗安将小珍珠的另一只小手塞进他手里,对兴奋的小家伙说:“看,爹爹也来了。走,我们一起去追前面那条银色的大鱼!” 她指了指不远处海面下一条倏忽闪过的亮影。 防风邶看了穗安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只是握紧了小珍珠软乎乎的小手,低低“嗯”了一声。 “追大鱼喽!” 小珍珠左手牵着穗安,右手牵着防风邶,被两人带着,欢快地朝着更深的海域游去。 三人都不惧水,甚至如鱼得水。 越往深处,光线越暗,海水从湛蓝变为幽蓝,最终没入一片静谧的深色。 奇异的海草摇曳,发光的鱼儿成群游过,珊瑚丛色彩斑斓。 小珍珠睁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着这从未深入领略过的海底世界,时不时发出“咯咯”的清脆笑声,在寂静的海水中格外清晰。 防风邶紧紧护在她身侧,穗安则从容引路,偶尔指点着某些奇特的海洋生灵。 直到日影西斜,三人才尽兴而归。回到沙滩时,天际已染上瑰丽的晚霞。 防风邶默默拾来干柴,生起一堆篝火。火焰跳跃,驱散了海边的微凉和渐浓的暮色。 他动作熟练地处理着几条刚才顺手抓来的海鱼,架在火上慢慢炙烤,油脂滴落火中,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弥漫开来。 穗安抱着玩累了、依偎在她怀里的小珍珠,坐在温暖的篝火旁。望着跳跃的火光,她声音轻柔地开始讲述: “很久很久以前,天地间没有轮回。生灵死后,魂魄无所归依,只能在世间飘荡,渐渐消散,或者积郁成痛苦的怨念……” 她将轮回的道理,融入一个古老而充满慈悲意味的故事里,讲述生死有序,讲述因果承负,讲述魂魄可能会以不同的形态开启新的旅程。 “……所以啊,无论是神、是人、还是妖,在灵魂的本质上,在轮回的面前,都站在相近的起点。 重要的是这一生做了什么,而不是生来是什么。” 小珍珠听得似懂非懂,仰着小脸问:“真的吗,娘亲?那……那以后别人再说我是‘小妖怪’,我就不生气啦! 因为可能他上辈子也是小妖怪,或者下辈子会变成小妖怪呢!” 童言稚语,让穗安忍不住笑了起来,亲了亲她的额头:“嗯,我们小珍珠真聪明,悟性高。” 她知道孩子现在还不能完全理解,但能在她心里种下一颗平等与包容的种子,便足够了。 “而且呀,” 穗安促狭地眨眨眼,指尖灵光微闪,冒出一片翠绿鲜嫩的七情树叶,“你看,娘亲也能变成小树妖。我们三个,” 她看向正在翻动烤鱼的防风邶,笑意更深,“说不定都是小妖怪呢。” 小珍珠好奇地摸摸那片叶子,又期待地看向防风邶。 防风邶翻鱼的动作停住了,感受到两道灼灼的目光。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耳根微红。 在穗安看热闹和小珍珠渴盼的眼神下,他无奈地让一截覆盖着冰蓝鳞片的白色蛇尾,在火光下一闪而过。 “哇!” 小珍珠惊呼,伸手就想摸。 那截蛇尾却“唰”地一下,比出现时更迅速地收了回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防风邶面无表情地继续翻烤着鱼,只是微微侧过身,避开了小珍珠锲而不舍伸过来的小手和亮晶晶的眼神。 穗安看着这一幕,搂着咯咯直笑的小珍珠,内心一片难得的、充盈而平静的暖意。 时光倏忽而逝,中原的局势在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涌动。 涂山璟与防风意映的婚约,在各方瞩目中,正式订下。 消息传来时,穗安正在翻阅百巧居送来的最新账目。 她提笔修书一封,连同一个小巧的锦盒,交给心腹:“送去涂山氏,给璟少主,贺他订婚之喜。就说故人一点心意,望他珍重。” 锦盒里,是一枚她亲手炼制的玉佩,蕴含精妙的空间传送阵法,关键时刻或可保命,也算是偿还昔日合作未尽之谊,以及对未来可能变数的一点未雨绸缪。 婚约既定,防风意映往辰荣府跑得更勤了。 这日,她一来便摒退左右,对着馨悦和穗安,脸上带着三分真切懊恼、七分刻意夸张的抱怨: “你们是不知道!那涂山璟,简直是块捂不热的玉石! 见了面,礼数是周全的,话是温和的,可那眼神……疏离得就像隔了十万八千里! 我想着未婚夫妻,总该多相处了解吧? 他可好,不是‘族务繁忙’,就是‘修炼到了紧要关头’,变着法儿躲我! 我防风意映难道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馨悦刚想开口安慰,却见意映抱怨完,自己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方才那点懊恼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狡黠和得意。 “不过嘛……” 她慢悠悠地坐下,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他越是这样躲着不见,我越是方便行事。 每次他‘恰好’不在,或是‘不便相见’,我就去老夫人跟前,也不用多说,只需带着恰到好处的失落和强撑的懂事,陪老夫人说说话,理理琐事。 老夫人心疼我‘受委屈’,又见我确实乖巧能干,手里的东西啊,便一点一点放给我了。” 她眼中精光闪烁,压低了声音:“嫁妆单子,我过了目,添减了几分;聘礼中的部分产业,老夫人已经允我‘先学着看顾’; 族里几处不太起眼、但位置关键的商铺、田庄,我也借着‘未来主母需熟悉’的名头,慢慢接了过来。 虽然都是边角,但聚沙成塔嘛。” 她抿了口茶,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与锐利:“嫁不嫁,何时嫁,眼下倒不那么要紧了。 要紧的是,我得趁着老夫人还在,名分已定,把能抓到手里的实实在在的东西,牢牢握住。 等我真的进了涂山氏的门,才不会只是个空有头衔、任人拿捏的新妇。” 穗安静静听着,眼底掠过一丝赞赏。 意映比她预想的更清醒,也更懂得利用规则为自己谋利。 这条路固然算计,却也是她在这世道中,为自己搏杀出的生机与台阶。 “你做得很好。” 穗安颔首,语气平和,“名分是柄双刃剑,你能用它来武装自己,而非被它所困,这便对了。 涂山璟的态度……不必强求,也无需沮丧。他或许心有桎梏,或许另有顾虑,但这不影响你走自己的路。 只要婚约在,大义名分在,老夫人支持在,你就有辗转腾挪的空间。” 她顿了顿,提醒道:“不过,动作需谨慎,吃相要好看。尤其是账目、人事,务必清晰干净,让人挑不出错处。你现在每一步,都有人在看着。” 意映郑重点头:“我明白。放心,账目经手,我都让可靠的老账房复核,自己也在学。绝不会授人以柄。” 她如今干劲十足,仿佛找到了比单纯嫁入豪门更有挑战和成就感的目标。 喜欢妈祖教我做神女请大家收藏:()妈祖教我做神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5章 谋中原 防风意映与涂山璟的订婚,成功打开了一个缺口。 但这远远不够。在穗安的授意和馨悦的暗中操盘下,辰荣府及与其交好的家族,开始有意识地进行更广泛、更深层次的联姻布局。 馨悦以王姬身份,更加积极地参与中原贵女的社交圈。 她不再仅仅是被动赴宴,而是主动举办各类雅集、赏花会,以才情、见识和日益增长的声望,吸引、筛选志趣相投或有潜力的年轻男女。 她不动声色地撮合了几桩看似寻常、实则暗藏玄机的婚事。 将一位颇有权谋但出身稍逊的辰荣旧部之女,嫁入一个手握部分城防兵权、却因家族人才凋零而势微的中等世家; 又如,促成一位对西炎统治隐含不满的世家庶子,与一位娘家在皓翎有些影响力的贵女联姻。 每一桩婚姻,都是一条新的纽带,将更多家族的利益与辰荣府更紧密地捆绑在一起。 馨悦凭借其身份和日渐圆熟的手段,对各家内宅的影响力与日俱增。 她关心各家夫人的烦恼,指点年轻小姐的困惑,慷慨分享宫廷礼仪、理家心得甚至一些无关紧要却显亲近的小道消息。 不知不觉间,她成了许多贵女信赖的“馨悦姐姐”。 这份信赖,在关键时刻便能转化为情报来源和内应支持。 哪些家族内部有龃龉,哪些子弟怀才不遇,哪些产业有隐忧……点点滴滴的信息,通过不同的渠道汇入辰荣府的书房。 穗安深知,纯粹的政治联盟和姻亲关系脆弱易变,唯有实实在在的经济利益,才能铸就最牢固的共同体。 她通过百巧居这个早已深深扎根的庞然大物,以及意映逐步接触的涂山氏部分渠道,开始了精妙的经济布局。 百巧居不再仅仅是销售“新奇实用之物”的商铺,开始有意识地整合上下游。 它向一些中小世家提供改良的农具、织机技术,并以稳定价格收购其特产;利用北荒的矿产和妖族特产,与中原缺乏原材料但工艺精湛的家族合作,开发新的法器、饰品、建材; 暗中资助一些有潜力的炼器师、阵法师、灵植夫,将他们或他们的成果,与特定的世家进行“专利”合作。 一张以百巧居为核心,串联起生产、加工、销售、创新的利益网络悄然铺开,许多家族的营生,不知不觉间与百巧居产生了深度依赖。 穗安授意百巧居,在严格风控的前提下,开始向一些信誉良好但暂时资金周转困难的家族,提供低息或抵押贷款。 同时,也利用积累的巨大财富,参与一些大型基础设施建的投资,这些项目往往能惠及一方,提升辰荣王姬的声望,也能让参与的家族获得长期收益。 经济上的支持与绑定,比空洞的政治承诺有力得多。 百巧居遍布大荒的信息网络,使其对各地物价、供需、流行趋势了如指掌。 穗安会通过馨悦,“不经意”地向某些家族透露关键信息,帮助他们在商贸中抢占先机或规避风险。 这种信息红利让受惠者更加依赖这条隐秘的信息渠道。 真正改变格局,需要一代甚至几代拥有新思想、新技能的人才。 于是在馨悦的推动下,辰荣府以“追慕先贤、振兴家学”为名,扩建了原本只面向族中子弟的家学,吸收了一批出身良好、天资聪颖但未必是嫡系的年轻子弟入学。 书院不仅教授传统经典、修炼法门,更悄然引入了经过穗安改良、更重基础和应用的知识体系,包括简化的阵法原理、基础丹药辨识、大陆地理博物、乃至一些浅显的治理之道。 穗安偶尔会化身客座讲师,讲授的内容往往发人深省。 书院逐渐成为中原一个独特的人才培养摇篮,许多子弟在此建立了深厚的同窗之谊,也潜移默化地接受了更为开阔的视野和某些“离经叛道”的思想种子。 对于那些被收拢的人族才俊和部分不得志的低等神族,馨悦给予的不仅仅是庇护。 她设立了明确的考核与晋升机制,根据能力贡献,授予田产、商铺管理权、甚至低级军职或府中职务。 表现优异者,其家族亦能获得照拂。 这套体系不仅快速增强了馨悦的硬实力,更向外界传递了一个信号:辰荣王姬不问出身,唯才是举。这吸引着更多在旧体系中难有出头之日的人才前来投效。 通过百巧居控制的茶楼酒肆、说书艺人,一些新的故事和观念在坊间流传。 有歌颂上古时期万族并肩作战的史诗,有赞扬那些打破门户之见、慧眼识才的明主,也有暗讽固步自封、等级森严所带来的弊端。 这些故事润物无声,慢慢侵蚀着旧有观念的基础。 表面的平和下,穗安从未放松武备。 在馨悦庇护下的庄园、矿山、偏远领地,石生理念下汇聚的人族青壮,以“护院”、“矿工”、“垦殖队”等合法身份为掩护,接受着系统而严格的军事化训练。 装备由百巧居通过复杂渠道提供,训练由相柳和部分可靠的辰荣旧部军官负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支力量分散隐蔽,单看不起眼,但若汇聚起来,将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奇兵。 以凌霄为首的部分妖族精锐高手,在穗安的安排下,利用高超的隐匿和变形之术,悄然潜入中原,以各种身份潜伏下来。 他们不参与日常事务,只作为最关键时的威慑力量和执行特殊任务的利刃。 通过相柳和洪江,辰荣义军与中原的联动更加紧密。 义军需要的情报、部分紧缺物资,可以通过百巧居和辰荣府的渠道获得;而中原一些不适合辰荣府直接出面的“脏活”,或需要绝对武力震慑的情况,也可能由义军中的精锐暗中处理。 在这一系列复杂操作中,辰荣馨悦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姐姐引导、暗中扶持的王姬,而是逐渐成为中原世家圈中一个举足轻重、令人无法忽视的政治人物。 她优雅而坚韧,慷慨而精明,既能与各家家主谈笑风生、利益交换,也能在内宅妇人中获得真挚好感与情报。 她将穗安的超前理念和宏大布局,转化为符合当下中原规则的具体策略,在钢丝上舞蹈,却步步为营。 姐妹二人,一在明,执棋布局,风光霁月;一在暗,掌控全局,提供无尽资源与超越时代的见识。 她们编织的这张大网,以辰荣府为中心,以利益为经纬,以人才为节点,以武力为暗衬,正缓缓覆盖向中原的每一个角落。 许多世家或许尚未察觉,或许有所察觉却因利益已深陷其中而选择沉默或观望,或许仍在犹豫摇摆。 但趋势已然形成。 当中原的财富、人才、信息乃至部分武力,越来越多地与“辰荣”这个名字产生关联时,真正的掌控,便不再是虚无的野心,而是日渐清晰的现实图景。 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一场足够猛烈的风暴,来检验这张网的坚韧程度,并决定中原最终的归属。 而此刻,穗安与馨悦,正耐心地等待着,并继续一丝不苟地,收紧网的每一个绳结。 喜欢妈祖教我做神女请大家收藏:()妈祖教我做神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6章 小夭 几十载光阴于修行者不过弹指,中原却已气象一新。 穗安回到北荒处理完妖族积压的几桩要务,难得偷闲,在妖皇宫后的灵苑中散步。 此处灵气盎然,奇花异草遍布,更引了一脉温泉水形成小小湖泊,是她偶尔休憩、也是小珍珠最爱的玩耍之地。 远远便听到孩童的笑闹声。 只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穿着绿色衫子、梳着双丫髻的女童,正追着一只流光溢彩的灵蝶在花丛间跑来跑去,正是小珍珠。 比起当年确实长高了不少,脸上婴儿肥稍褪,露出些清秀轮廓,浅琉璃色的眼眸灵动依旧,周身气息也凝实了许多,只是生长速度依然缓慢。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比她矮小半个头、穿着红肚兜、光着脚丫的小男孩,男孩头发是火焰般的红色,皮肤白皙,眼睛又大又圆,正努力想跟上小珍珠,却笨手笨脚,一个不留神,“啪叽”一下被自己的脚绊倒,摔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小男孩愣了一瞬,随即小嘴一扁,“哇”地哭了出来,声音响亮。 “红瑭!” 不远处凉亭里正提笔批阅文书的炎姬闻声,几乎是瞬间扔下了笔,身形一闪便到了近前,动作轻柔却迅疾地将小男孩抱了起来。 拍着他背上的草屑,语气温柔:“哎哟,摔疼了没有?不哭不哭,娘亲看看……” 这小男孩正是当年那尾火山灵鱼所化,名唤红瑭。 因本源受损严重,化形后心智成长也极为缓慢,懵懵懂懂,灵智约莫只如两三岁幼儿。 炎姬对他视若己出,将一腔暴烈都化作了无微不至的呵护,连处理公务都要带在身边看着。 小珍珠也跑回来,蹲在红瑭面前,拿出自己的小手帕给他擦眼泪:“红瑭弟弟不哭,你看,蝴蝶飞走啦,我们去抓蜻蜓好不好?” 红瑭抽抽噎噎,被蜻蜓吸引了注意力,哭声渐歇。 穗安看着这温馨又有些好笑的一幕,眼中泛起柔和笑意。 这时,她心有所感,抬眼望去。 一身白衣的相柳不知何时已静立在苑门边的花树下,手中提着一个不大的包裹,气息收敛,风尘仆仆。 他似乎总是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 小珍珠眼尖,立刻欢呼一声:“爹爹!” 像只快乐的小鸟般飞扑过去,抱住了相柳。 相柳冷峻的眉眼在看到女儿时柔和了刹那,他伸手,习惯性地摸了摸小珍珠的脑袋,然后才抬眼,对上穗安的视线,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穗安走上前,目光在他身上一扫,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又是新伤,虽然不重,以他的体质和如今的修为,本不该轻易留下。 她没说什么,只抬手,掌心光华笼罩住相柳,柔和的力量渗透,那点本就不重的皮肉伤迅速愈合。 治疗完毕,穗安收回手,侧头对小珍珠温声道:“小珍珠,去把你给自己和红瑭弟弟准备的那些小玩意儿收拾一下,我们等会儿出发,去看洪江爷爷。” 小珍珠眼睛一亮,响亮地应了声“好”,又拉上刚止住哭、还挂着泪珠的红瑭,两个孩子叽叽喳喳地跑开了。 炎姬对穗安颔首示意,也跟了过去照看。 花树下只剩下穗安与相柳两人。 穗安静静地看了他半晌,直看得相柳有些莫名,眼神略带询问地回视。 “相柳,” 穗安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无奈,“下次……不要故意受伤了。” 相柳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 穗安继续道,目光落在他刚才受伤、现已愈合的位置:“你不疼吗?” 被直接戳破那点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心思,相柳脸上瞬间掠过一丝狼狈与恼羞成怒。 他猛地别开脸,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红,转身就要走。 “等等。” 穗安眼疾手快,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相柳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背影绷得笔直。 穗安松开手,看着他那泛红的耳尖,声音放缓:“你若想见我,或是有事找我,随时都可以来。北荒,中原,或者传讯给百巧居、给馨悦,都行。不需要用这样的理由。” 相柳依旧没敢转身,但那抹红却从耳根蔓延到了脖颈。 穗安见状,也不再逼他,松开手,轻笑出声。 这声轻笑仿佛惊醒了相柳。 他猛地回过头,瞪向穗安,那双总是沉寂或冰冷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似喜似嗔,又带着被看透后的羞恼,明亮得惊人。 穗安心中微微一动,她忽然伸出手,极快地拽了一下他额前的一缕白发。 相柳:“……” 不等他反应,穗安已收回手,转身走向孩子们离开的方向,只留下一句带笑的话飘在风里: “走吧,该出发了。小珍珠该等急了。” 相柳站在原地,看着她轻盈离去的背影,抬手碰了碰被拽过的头发,脸上表情变幻,最终定格成一种无可奈何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阵陌生的悸动,抬步跟了上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清水镇,依旧是一副边陲小镇的喧嚣模样,混杂着人、神、妖的气息,自有一股独特的生命力。 穗安带着小珍珠,相柳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一行人踏入镇中。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 很快,他们便找到了那间挂着“回春堂”简陋招牌的小医馆。 一个穿着粗布衣衫、头发用木簪随意绾起、身形瘦削、面容只能算清秀的年轻人,正蹲在门口,拿着一把破扇子对着药炉扇风,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神态惫懒,正是玟小六。 感受到有人停驻在医馆前,玟小六抬起头,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眼睛倒是灵活。 他上下打量了穗安一行人,气度不凡,一看就不好惹。 他脸上立刻堆起市井郎中常见的、带点讨好又不过分热络的笑: “哟,几位客官,新来的?面生啊。是瞧病还是抓药?咱这回春堂别看小,祖传的手艺,童叟无欺!” 他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吊儿郎当。 穗安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静静地看了他许久,驻颜花……果然神奇。 这就是小夭啊。那个命运多舛、流落民间多年的王姬。 她曾想过寻找她,却总是阴差阳错,无缘得见。 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相遇,想来也只能在这里见到她,大荒流浪百年那是她的劫与缘。 玟小六被穗安看得心里发毛。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笑容收敛,带上了戒备:“这位……夫人?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看病抓药的大夫。” 穗安收回目光,神色恢复自然,语气平和:“找你。” 玟小六神情骤然绷紧,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强笑道:“找我?夫人说笑了,我有什么好找的?若是瞧病……” “你爹于我家有恩。” 穗安打断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他耳中,“今日既然遇见了,便想当面谢你一声。” 玟小六瞳孔猛地收缩,强撑镇定:“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的反应在穗安预料之中。流亡多年,伪装求生,警惕早已刻入骨髓。 穗安向前一步,距离更近些,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缓缓道:“皓翎玖瑶。” 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得玟小六浑身一颤,几乎站立不稳。 穗安顿了顿,又补充了另一个可能触动她的身份:“或者,你爹是……七代辰荣王的义子。你也可以叫——辰荣玖瑶。” 最后四个字落下,玟小六脸上的惊恐达到了顶点,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穗安,眼中充满了骇然。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下意识地摇头,身体微微发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夺路而逃。 喜欢妈祖教我做神女请大家收藏:()妈祖教我做神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7章 抛弃? 穗安见他如此惊惧,心中微叹。 她本意并非恫吓,只是深知眼前这人流亡日久、警惕入骨,若不直接点破那层最深的伪装,恐怕连对话的机会都没有。 “别怕,” 穗安的声音放得更加温和,带着一种能抚平躁动的力量,“我不是来抓你,更不是来杀你的。若真有恶意,不会这样站在你面前说话。” 玟小六闻言,紧绷的神经稍松了一丝,但眼中的戒备丝毫未减,握着毒药的手指依旧攥得死紧。 一旁的相柳察觉到那毒药的气息和玟小六身上骤然提升的敌意,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周身气息一凝,便要上前。 穗安却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拦住了他,目光依旧落在玟小六身上。 “你看,” 穗安示意了一下身边正好奇张望的小珍珠,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我们还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像是来抓人的样子吗?只是想找个故人之后,说几句话。” 玟小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对上小珍珠那双清澈无邪、浅琉璃色的眼睛。 小珍珠见这个陌生的“叔叔”看过来,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甜甜的、毫无防备的笑容,还挥了挥手。 那纯粹的笑容像一道微光,短暂地刺破了玟小六心中厚重的阴霾和恐惧。 他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塌了一丝,握着毒药的手也松了些力道。 他复又看向穗安,眼中惊疑未消,但多了一丝探究:“那你……究竟找我做什么?” “找个能安静说话的地方吧。” 穗安环顾了一下喧嚣的街道。 玟小六沉默片刻,最终侧身让开:“后院。” 他领先向后走去,脚步有些虚浮。穗安示意相柳和孩子跟上。 回春堂的后院狭小而杂乱,晒着各种药材,几只鸡在角落刨食。麻子、串子等人此刻都不在,倒也清净。 站定后,玟小六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 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脸上已勉强恢复了镇定,只是眼神深处的波涛仍未平息。 穗安开门见山:“我找你,是想试着解开你的心结。” 玟小六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抬眼:“心结?我能有什么心结?” “关于你的身世,关于……赤宸。” 穗安缓缓吐出那个名字。 玟小六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用几乎破碎的声音问出了埋在心底最深处、最恐惧也最渴望确认的问题:“我……我真的是……赤宸的孩子吗?” “是。” 穗安的回答清晰而肯定,没有任何犹豫。 这一个字,仿佛抽干了玟小六所有的力气,他踉跄一步,靠在了晒药的架子上,脸上血色尽褪,眼中一片死灰。 果然……果然是真的。那个被世人唾骂、被称为魔头、掀起无数腥风血雨的辰荣大将赤宸,真的是他的生父。 这个认知瞬间将他拖入无底深渊。 “但是,” 穗安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却有力,“皓翎王,高辛少昊,不也是你的父亲吗?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但他依然愿意将你视作掌上明珠,给予你父爱和公主的尊荣,不是吗?” 玟小六茫然地看向她。 穗安的目光扫过安静站在一旁、正低头看着小珍珠摆弄草叶的相柳:“人与人之间真正的关系,从来不是仅仅由血脉界定的。 养育之恩,陪伴之情,共同的记忆与牵挂,这些往往比那一份天生的血缘,更能定义亲人二字。” 玟小六脸上露出一种“你不懂”的苦涩表情,嘴唇翕动,似乎想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穗安忽然伸手,拉了一下相柳的衣袖,将他微微带到身前,指着正蹲在地上的小珍珠,对玟小六说: “你看,小珍珠并非他亲生,但这并不妨碍他视她如己出,愿意照顾她,保护她,为她寻药,为她做任何事。 小珍珠叫他爹爹,也是发自内心。血缘,在这里重要吗?” 玟小六顺着她的手指望去。 小珍珠似乎察觉到大人的目光,抬起头,对着相柳露出一个大大的、依赖的笑容,然后献宝似的举起一颗糖:“爹爹,吃糖!” 相柳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伸手接过了那颗沾着些许尘土的糖,动作自然地放入了口中。 那一幕,寻常又温馨,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入了玟小六心底某个尘封的、柔软的角落。 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幼时在皓翎王宫里,那个威严又慈爱的父王,也曾这样接过他递上的、捏得不成形的糕点…… 他下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低得像梦呓:“我在玉山……呆了七十年……可他……为什么不来接我?” 这话问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被巨大的委屈淹没,那是深埋心底、从未对人言说的伤痕。 穗安静静地看着他,等他情绪稍缓,才道:“你就没有打听过吗?你被送去玉山不久,皓翎内部便发生了持续多年的叛乱,局势一度极其危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将你留在玉山,固然有王母能庇护教导你的考虑,但何尝不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在那种局面下,将你接回身边,才是真正的冒险。” 玟小六愣住了。 他流落民间后,刻意回避一切与皓翎、与过往相关的消息,内心深处也不愿去深究,只凭着一股被“抛弃”的怨气支撑着。 此刻被穗安点破,那段被他忽略的岁月空白,似乎有了另一种解释的可能。 他沉默下来,心乱如麻,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穗安知他已听进去,继续道:“这些陈年旧事,具体细节,待你日后若有心回到皓翎,自会有皓翎王亲自与你分说。我今日想告诉你的,是另一件事。” 她顿了顿,语气郑重:“你不必为自己是赤宸的孩子而感到羞耻或自卑。 赤宸其人,对西炎、对许多神族而言,确是掀起战火的魔头。但对当时的辰荣,对那些追随他的人而言,他是不折不扣的英雄。 他凭借一己之力,几乎扭转战局,为风雨飘摇的辰荣硬生生续命百年,甚至曾率军杀到西炎城下,震动大荒。” “而你的母亲,西陵珩,西炎的王姬大将军,她代父出征,与赤宸在战场上对抗了数十年。 他们是旗鼓相当的对手,是立场不同的敌人,最终……也以同归于尽的方式,为各自的国与信念画上了句号。 他们或许有私情,有遗憾,但在大义与责任面前,他们都不曾辜负自己的家国。” 玟小六听着这段他从未知晓、或者说从未从这样角度理解过的父母往事,心中震撼莫名。 “可是……” 他声音干涩,带着孩童般的执拗与伤痛,“他们终究……还是抛弃了我。” 穗安闻言,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眼中掠过一丝更深的悲悯,还有一丝严厉。 “小夭,” 她第一次叫出了这个名字,语气沉静而有力,“每个人,首先都是独立的个体,拥有自己的意志、责任与不得不面对的处境。 你的父母,首先是西陵珩与赤宸,是将军与战士,是各自阵营的支柱,然后才是你的父母。 他们相爱于相对安稳的年代,但时代巨变,裹挟着每一个人。 他们那一代人,有多少夫妻因立场不同而刀剑相向?有多少骨肉至亲被迫分离甚至反目? 那不是个人的对错能够衡量,那是整个时代的悲哀与无奈。” “他们并非抛弃你,” 穗安直视着玟小六渐渐泛红的眼睛,“他们是做出了在那个时代、那种境况下,他们认为对你最好、或者说是不得不做的选择,将你送往安全的玉山。 这选择或许让你痛苦,让你孤独,但抛弃这个词,太重了,也……太不公平了。” 喜欢妈祖教我做神女请大家收藏:()妈祖教我做神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8章 困住 玟小六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穗安的话像一把重锤,敲碎了他多年来用以保护自己、也禁锢自己的那层坚硬外壳,露出了里面那个一直躲在伤痕里、委屈又无助的孩子。 怨恨与理解,自卑与释然,孤独与对温暖的渴望……各种情绪在他心中激烈冲撞。 他需要时间,去消化,去重新拼接那些破碎的过往。 穗安看着他眼中剧烈翻腾的情绪,知道这番话对他冲击巨大,需要时间消化。 她话锋一转:“赤宸虽已作古,但他当年树敌极多,其中不少人尚在世间。 你身怀他血脉之事,虽被皓翎王尽力遮掩,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一旦身份泄露,难免有人将对他的仇恨转移到你身上。” 玟小六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这正是他流亡百年、隐姓埋名最深的恐惧。 “不过,你也不必过于忧惧。” 穗安语气平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辰荣府会护着你。” 玟小六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愕与不敢置信。 “赤宸是辰荣的英雄,他的后人,辰荣旧部自有护持之责。这是道义,亦是血脉相连的情分。” 穗安仿佛看穿他的疑惑,简洁解释道。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 “给。” 穗安将玉佩递到玟小六面前,“这枚玉佩中,有我亲手刻入的防护阵法与传送灵引。 若遇致命危机,它能自动激发护主,并可助你瞬间传送至预设的安全之处,功效有三次。” 玟小六看着那枚看似普通却隐隐散发出不凡灵韵的玉佩,指尖微颤。 他流浪百年,习惯了独自面对一切危险,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将这样的护身之物递到他面前,直言“护着你”。 他迟疑着,没有立刻去接。 “拿着吧。” 穗安的声音温和却不容拒绝,“我知道,七代辰荣王留下的那卷《百草集》在你手里。” 玟小六瞳孔一缩,那是他最大的秘密和倚仗之一。 穗安微微一笑,并不深究:“那是机缘,亦是责任。七代辰荣王不仅是雄主,更是旷古烁今的医药大家。 他的心血,不该蒙尘。我希望,你能潜心钻研,融会贯通,甚至……超越前人。” 她凝视着玟小六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希望,你能成为下一代医祖。 悬壶济世,拯人于伤病之苦,这份功德,足以让你立足天地间,无愧于任何人,也无惧于任何出身。” 医祖……这两个字重若千钧,砸在玟小六心上。 他从未敢想如此宏大的目标,他学医最初只是为了在乱世活下去,后来是想治好身边的人,再后来……成了一种习惯和寄托。 此刻被穗安点破,那卷他日夜研读的《百草集》,似乎被赋予了更沉重的意义和更光辉的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了那枚玉佩。玉佩触手温润,仿佛带着一丝令人心安的力量。 他握紧玉佩,低声道:“谢谢。” 穗安颔首,目光投向院墙外灰蒙蒙的天空,语气变得悠远:“大荒……又要起风了。西炎与皓翎之间,免不了一战。这是大势,非人力所能阻挡。” 玟小六的心猛地揪紧。西炎,皓翎……那是他血缘牵绊的两端,是他潜意识里始终逃避的归属。 “你若不想面对,” 穗安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他,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了然与慈悲,“就呆在这里吧。清水镇虽杂,却是个能容身的缝隙。 在这里,好好研究你的医术,治病救人,精进自身。待一切尘埃落定,风云歇止,再去做选择,再去见你想见的人,也不迟。” 她的声音低缓:“否则,夹在中间,亲族对阵,爱人反目……那种痛苦,锥心蚀骨,非常人所能承受。” 玟小六脸色白了白,眼前仿佛闪过一些模糊却令人心悸的画面,他喃喃问道:“他们……不会有危险吗?” 穗安轻轻摇头:“虽说战场上刀剑无眼,但高等神族,尤其是一方主宰与核心王族,自有其保命手段与重重护卫,并非那么容易陨落。这一点,你无需过度担忧。” 玟小六点了点头,心头稍松,却仍萦绕着一种空茫的不安。 他握着玉佩,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还想问什么,关于皓翎,关于西炎,关于那些他缺失的过往…… 穗安仿佛知道他还想问谁,主动提及:“至于苍玹……他当时年岁尚轻。西炎王为保他平安,免受内部倾轧,早些年便将他送往皓翎为质。” 她顿了顿,看向玟小六,“皓翎王对他视如己出,并未因他是敌国质子而苛待,反而悉心教导,给予王子应有的尊荣。 你舅舅与皓翎王,曾是肝胆相照的挚交。” 玟小六倏然抬头:“真……真的吗?” “嗯。” 穗安给予肯定的答复,“上一代的恩怨情仇,是上一代的事。 至少在对晚辈的照拂上,皓翎王并未辜负那份旧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苍玹在皓翎,比在西炎更安全,也能学到更多。” 这信息如涓涓细流,注入玟小六干涸已久的心田。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比如苍玹如今具体如何,比如皓翎王宫是否还是旧日模样…… 但话到嘴边,又觉得突兀而遥远。那些与他眼下的清水镇生活,隔着千山万水,隔着百年的时光尘埃。 穗安见他神色恍惚,知他今日接收的信息已足够多,需要时间沉淀。 她不再多言,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动作带着一种长辈般的安抚。 “好好保重,小六。玉佩随身,遇事不必硬扛。清水镇……是个不错的地方。” 说完,她转身,对一直静立旁观的相柳点了点头,又唤了一声正蹲在墙角看蚂蚁搬家的小珍珠。 小珍珠“哎”了一声,拍拍小手站起来,跑到相柳身边,自然而然地拉住他的手,又回头对玟小六挥了挥,绽开一个明亮的笑容:“叔叔再见!” 玟小六怔怔地,也下意识地抬手挥了挥。 穗安牵起小珍珠的另一只手,三人如来时一般,从容地向院外走去。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渐渐融入门外街道的喧嚣光影之中。 玟小六独自站在杂乱的后院,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晚风吹过,带着药材的苦涩清香,也带来了远处市井的嘈杂。 他心中翻江倒海,父母的形象在“魔头与英雄”、“将军与母亲”、“抛弃与无奈”之间模糊闪烁; 皓翎王的严厉与慈爱交错浮现;医祖的期许,即将到来的大战,还有那个在皓翎安然成长的苍玹哥哥…… 无数信息与情绪冲撞着,让他一时茫然失措,却又仿佛在迷雾中,隐约看到了几条未曾想过的路径。 穗安将绘有皓翎忆与苍玄容貌的卷轴递给负责巡守清水镇一带的领头人,指尖在画像边缘轻轻一点,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留意这两人。若见其朝清水镇方向来,不必冲突,只需设法引往别处,或制造些‘意外’阻其行程。 若不得已……也可略施手段,让他们知难而退,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领命者肃然应下,携卷轴悄然退去。 待四周重新归于市井的嘈杂,一直静立在她身后阴影里的相柳方才缓步上前。 他望着穗安沉静的侧脸,直接问道: “你想将他困在这里?为什么?” 喜欢妈祖教我做神女请大家收藏:()妈祖教我做神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