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爹与两孤孀》 第180章 绝境曙光 孩子被高举过头顶,小小的身子悬在半空,因窒息和恐惧,脸色迅速由红转白,又透出骇人的青紫色。 吴月英的心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她失声尖叫:“放开小草!把孩子放下!!” “放下?行啊!”王老头枯瘦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箍着挣扎的小草,脸上满是疯狂与怨毒,“拿粮食来换!拿赵老三的粮食来!不然,今天你就算把孩子带回去,老子明天、后天,天天去堵,去抢!我王家的种,就算摔死,也不能便宜了赵老三那个绝户!” 在他那被贫困和愚昧侵蚀的心里,女娃天生就是“赔钱货”,是耻辱的象征。因为这两个丫头,他们王家在村里没少被人明里暗里嘲笑。当年他就想把这俩“祸害”按进水里溺死,要不是王大志当时还存了半分所谓“父性”,她们根本活不到今天!这种事,在穷乡僻壤,并不稀奇。 “对!不能便宜了外人!”王家婆娘肥胖的身子堵在门后,三角眼里闪着贪婪的光,“花花我们家养了快十年,小草也养了快五年,吃我们王家的,喝我们王家的,折算成粮食,没有一千斤,也有八百斤!我们不多要,你还一半!四百斤!不,五百斤!现在就拿来!” 十五年?一千斤?还一半? 吴月英听着这荒谬绝伦的勒索,悲愤到极点,反而生出一股想要大笑的冲动。人,怎么可以无耻、贪婪到这种地步?! “臭婊子,行还是不行,给句痛快话!”王大志也被那“五百斤粮食”刺激得双眼发红,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他上前一步,狠狠一巴掌掴在吴月英脸上!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破屋里回荡。吴月英脸颊瞬间红肿,嘴角渗出血丝。她没有还手,只是死死盯着被王老头高举着、已经开始翻白眼的小女儿,巨大的绝望如同冰水,将她从头浇到脚。 好不容易,才从这吃人的王家泥潭里挣扎出来,带着女儿看到一丝天光。为什么?为什么又要被拖回这无边的黑暗?她不怕自己受苦,可她不能再让女儿们回到这地狱! 她很清楚,王家人就像跗骨之蛆,贪婪而无耻。只要她们母女还活着,只要王家人还有一口气,就会像噩梦一样纠缠不休。她真的,真的不想再给赵叔添麻烦了…… 目光缓缓转向大女儿花花,吴月英的声音因极致的痛苦而颤抖:“花花,怕死吗?” 花花愣住了,死亡对她而言太过遥远和模糊,但母亲脸上的泪痕和绝望,让她本能地感到恐惧,可她还是用力摇头,紧紧抓住母亲的手臂:“跟娘在一起,花花不怕!” “小草,”吴月英又看向被举在半空、小脸已呈酱紫色的小女儿,心如刀绞,“你呢?怕不怕?” 她不知道年幼的小草是否能理解“死亡”的含义,但此刻的折磨,或许比死亡更可怕。无尽的悔恨几乎将她吞噬——是她,将两个无辜的孩子带到这世上,受尽苦难。 就在这时,被掐得几乎窒息的小草,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微弱却清晰的音节:“不……怕!” 那一瞬间,吴月英的世界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碎裂,随即又被一种近乎癫狂的决绝所填满。极致的痛苦与悔恨,化作了焚毁一切的烈焰。 “好!好!好!”吴月英连说三个“好”字,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拭去嘴角的血迹,挺直了因常年劳作而微驼的脊背,仿佛挣脱了最后一道无形的枷锁。她看着王老头,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与轻蔑:“从今往后,我吴月英,不再是你们王家的媳妇!从你举起我女儿,要摔死她的那一刻起,她们俩,也不再是你们王家的种!” 她目光如刀,扫过呆住的王大志,声音充满鄙夷:“还有你,王大志!你以前是个只会窝里横、打老婆孩子的废物!现在,你连废物都不如!你就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是躲在爹娘裤裆底下叫唤的孬种!” 最后,她盯向吓得后退半步的王家婆娘,字字泣血:“还有你这个老虔婆!好吃懒做,心肠歹毒,满嘴喷粪!也配对我指手画脚,对我女儿喊打喊杀?我吴月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瞎了眼,跳进你们王家这个火坑!受你们欺辱打骂,做牛做马!到今天,我觉得,天大的罪孽,我也还清了!”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眼前这三张丑恶的嘴脸,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平静与疯狂:“既然你们不让我们娘仨活,那好——咱们就一起下地狱,同归于尽吧!” 王老头彻底傻眼了,他完全没料到,这个一向逆来顺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儿媳妇,竟然能爆发出如此骇人的气势,说出如此决绝的话! 王大志也懵了,惊疑不定地看着状若疯魔的吴月英。孩子不是她的命根子吗?怎么……怎么威胁不管用了? 王家婆娘又惊又怒,跳脚骂道:“你个杀千刀的贱人,你敢咒我们?!来啊,谁怕谁,要死一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死”字还未出口—— “砰!!!” 一声巨响,王家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木门,被一股沛然巨力从外面狠狠踹开!门板连着堵在后面的王家婆娘,一同朝屋内飞了进来! “哎哟——!” 王家婆娘被门板拍个正着,肥硕的身躯像个滚地葫芦,惨叫一声,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啃泥。 “哪个天杀的敢踹老娘的门?!活腻歪了!”她痛得龇牙咧嘴,破口大骂。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王大志父子浑身剧颤,慌忙望向门口。 刺目的雪光中,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面容,但那迫人的气势,已让屋内的空气骤然降至冰点。 不是赵砚,还能是谁? 在他的身侧,周大妹和李小草一左一右,满脸怒容。而在他们身后,刘铁牛、严大力等一众赵家青壮,黑压压地站满了小院,目光冷冽,如同看着死人一般,盯着屋内的王家人。 看到赵砚的那一刻,吴月英强撑的坚强瞬间崩溃,泪水决堤,哽咽出声:“赵叔……您……您怎么来了……” “干娘!”李小草早已按捺不住,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雌豹,猛地冲进屋内,一把抓住王老头那只举着小草的手臂,狠狠一拧,同时另一只手闪电般将吓得几乎昏厥的小草夺了过来,紧紧护在怀里。 “老畜生!你敢动我干女儿?!”周大妹也紧随其后,她没去抢孩子,而是含恨飞起一脚,狠狠踹在王老头的裤裆上! “嗷——!!!” 王老头猝不及防,要害遭受重击,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惨叫一声,手一松,整个人像只煮熟的虾米,蜷缩着滚倒在地,双手死死捂住胯下,涕泪横流,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狗日的!敢骂大妹姐和小草嫂子?你他娘的活腻了!”刘铁牛大步流星跨进屋内,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满地打滚的王老头的衣领,将他像拎小鸡一样提溜起来,二话不说,抡圆了胳膊,左右开弓! “啪!啪!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如同鞭炮般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响。 “老不死的杂碎!嘴贱是吧?老子替你爹娘好好教教你!” “让你欺负女人孩子!让你耍横!” 刘铁牛下手毫不留情,几巴掌下去,王老头被打得头晕目眩,鼻血狂飙,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和求饶声。 王大志眼见父亲被如此暴打,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双腿发软,却连上前阻拦的勇气都没有,只是徒劳地瞪大了眼睛,仿佛下一刻就要背过气去。 王家婆娘此刻也终于看清了形势,看着院子里那几十号杀气腾腾的赵家青壮,又看看屋里凶神恶煞的刘铁牛,吓得浑身肥肉乱颤,脸色比外面的雪地还白,结结巴巴道:“这、这里是我家……你们、你们私闯民宅,还有没有王法了……” 赵砚对王家婆娘的叫嚣充耳不闻。他径直走到吴月英面前,目光落在她红肿带血的脸颊上,声音平静,却蕴含着风暴来临前的压抑:“谁打的?” 只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仿佛带着无穷的力量,瞬间击溃了吴月英心中最后一道防线,也让她崩塌的世界重新找到了支柱。她再也忍不住,捂着脸,无声地哭泣起来,只是用眼神,看向了那个瑟缩在墙角的男人。 赵砚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眼神中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那股无形的凶戾之气,让屋内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几度。 “王大志?”赵砚缓缓吐出这个名字,声音不高,却让王大志如坠冰窟。 “你……赵正!不,赵……赵爷!”王大志吓得舌头打结,色厉内荏地喊道,“我、我打我自己的婆娘,天经地义!关、关你什么事?!你……你别乱来!村长,我要找村长评理!” “用哪只手打的?”赵砚仿佛没听到他的辩解,只是向前迈了一步,平静地问道。 这平静,比怒吼更令人恐惧。 王大志被赵砚那毫无感情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将右手藏到身后。 然而,赵砚根本不需要他回答。 下一秒,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 “啪——!!!” 一声远比刚才刘铁牛抽打更沉闷、更响亮的脆响,骤然爆开! 赵砚反手一掌,结结实实地扇在了王大志的右脸上! 他如今体质异于常人,饭量巨大,气力更是暴涨,这一巴掌的力道,远超常人。王大志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就像是被狂奔的野牛撞上,凌空飞起,狠狠砸在身后的土墙上! “轰!” 土墙似乎都震颤了一下,簌簌落下灰尘。 王大志像一滩烂泥般滑落在地,半边脸颊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下巴歪向一边,口鼻鲜血狂涌,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天旋地转,几乎当场昏死过去。 即便如此,赵砚依旧没有放过他。 他迈步上前,如同闲庭信步,走到瘫软如泥的王大志身前,俯身,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如同拖拽一条死狗,毫不费力地将他从屋里拖了出来,扔在院子中央的雪地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紧接着,刘铁牛和严大力会意,也将被打成猪头、哼哼唧唧的王老头,以及瘫在地上筛糠般发抖的王家婆娘,一同拖了出来,扔在王大志身边。 周大妹抱着还在抽泣的花花,李小草紧紧搂着脸色惨白、尚未完全回过神的小草,走了出来,站在赵砚身后。院子里,闻讯赶来的村民越聚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将王家围得水泄不通。众人看着王家人凄惨的模样,眼中却没有多少同情,更多的是厌恶和鄙夷。王家平日为人如何,大家心知肚明,今日之事,更是触及了底线。 赵砚站在院中,目光扫过瘫在地上的王家三人,最后落在惊恐万状的村民脸上,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吴月英,是我赵家的包身工,签了死契,那就是我赵家的人!她的安危,我赵砚管了!” “花花和小草,认了我家周大妹、李小草做干娘,也签了契约,那也算我赵家护着的人!她们的命,我赵砚也管了!” “当初,是你们王家和吴家人,当着村老、当着众多乡亲的面,白纸黑字签了文书!文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吴月英携女离户,与王家再无瓜葛!待二女长大成人,出嫁之后,可由其中一女,择一子过继回王家,承袭香火。除此之外,生老病死,各不相干!” 赵砚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凛冬的寒风,刮过每个人的心头: “如今,是你们王家出尔反尔,背信弃义!是你们王家,先动手强掳我赵家的人,殴打我赵家的人,甚至欲伤人性命!” “既然你们不守契约,不遵约定,动手在先……” 赵砚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落在面如死灰的王家三人身上,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那就别怪我赵砚,按咱们村的规矩,来处置你们了!” 喜欢公爹与两孤孀请大家收藏:()公爹与两孤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1章 雷霆立威 赵砚抬起右手,动作平稳,不带一丝颤抖。 刘铁牛立刻上前,双手将一柄磨得雪亮、寒光闪闪的柴刀奉上。刀身长近三尺,刀背厚重,刃口锋利,是劈柴伐木的利器,此刻,亦成了执法的刑具。 “撕毁契约,背信弃义,此为一罪!” “身为父母长辈,不思爱护,反欲戕害骨肉,天良丧尽,此为二罪!” “不告而掳,擅动私刑,殴伤我赵家之人,视我赵家如无物,此为三罪!” 赵砚的声音清晰、冰冷,不带丝毫情感,如同在宣读一份早已注定判决的文书。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坎上。 “今日,我赵砚,以小山村里正、赵家之主的名义,代行村规,予以惩处!” 话音未落,柴刀已然化作一道雪亮的弧光,带着破开空气的锐响,悍然落下! “噗嗤——!” 一声沉闷而瘆人的利刃入肉声响起。 紧接着,是王大志那非人般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嚎:“啊——!!!我的手!!!” 一只断手,连同半截小臂,滚落在冰冷的雪地上,断口处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瞬间染红了大片雪地。那刺目的红,在惨白的雪色映衬下,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这血腥残忍的一幕,让围观的村民们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煞白,许多妇人更是吓得捂住了眼睛,孩童被紧紧搂在怀里,不敢多看。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王大志撕心裂肺的哀嚎和寒风呼啸的声音。 周大妹和李小草早已将两个受惊的孩子紧紧搂在怀中,背对着行刑的方向,不忍让她们幼小的心灵再受刺激。 吴月英看着这一幕,心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大仇得报的淋漓痛快,以及一丝后怕。若非赵砚及时赶到,此刻倒在血泊中的,或许就是她和两个孩子了。方才那一刻,同归于尽的绝望念头,并非虚言。 “饶命……赵保长……赵爷爷……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求您了……” 王大志蜷缩在血泊中,因剧痛和失血而浑身抽搐,涕泪横流,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 严大力站得最近,几点温热的血珠甚至溅到了他的脸上。他浑身一哆嗦,只觉得裤裆一热,差点当场失禁。看着赵砚那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侧脸,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和敬畏,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钻透了他的骨髓。这……这还是以前那个可以随意嘲弄的赵老三吗?这简直就是阎罗殿里走出来的煞星! 马大柱同样吓得魂飞魄散,腿肚子直转筋,几乎站立不稳。他死死低下头,再不敢往场中看一眼。 闻讯挤到人群前头的李家老太和郑春梅,看到这血腥场面,更是吓得双腿发软,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互相搀扶着才勉强站稳。她们何曾见过如此酷烈的手段? 李二蛋仗着人小,从人缝里探出半个脑袋,恰好看到那只断手和喷涌的鲜血,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牙齿都忍不住咯咯打颤。 “我也不知你是用哪只手打的月英,” 赵砚的声音再次响起,平淡得可怕,他抬起脚,踩住了王大志因剧痛而痉挛的左手,“索性,便一起斩了吧,也算公平。” 刀光再闪! “噗——!” 又一只断手飞出,落在雪地上,与之前那只相隔不远。 “啊——!!!” 王大志的惨叫声陡然拔高,随即因剧痛和失血过多,声音迅速微弱下去,整个人在雪地上翻滚抽搐,鲜血染红了身下大片区域,触目惊心。 “赵老三!你这个天杀的!你不得好死!你断子绝孙!!” 王老头看到儿子双手被斩,如同疯魔了一般,不顾自己手腕的疼痛,嘶声咒骂。 赵砚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手腕微微一转,刀锋偏转。 “噗嗤!” 又是一声利刃切入骨肉的闷响。 王老头的咒骂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呼。他那只曾高高举起、欲摔死亲孙女的手,齐腕而断,掉落在地。断口平滑,可见刀锋之利,力道之狠。 这一幕,让所有围观者头皮发麻,脊背发凉。一些胆小的村民,已经忍不住干呕起来。 说起来,这是赵砚第一次亲手斩人肢体。但奇异的是,他心中并无太大波澜。深山猎熊,陷阱困虎,亲手宰杀的猛兽不在少数。大关山上,那几百山匪的覆灭,虽非他亲自动手,却也由他一手策划推动。不知不觉间,他手上早已间接沾染了数百条人命。与那些相比,斩几只欺辱自家人的恶徒之手,又算得了什么? 他知道,村子里很多人,包括一些新收的庄客佃户,或许只是慑于他提供的粮食和姚家的势,心里未必真把他当回事,甚至可能暗中嘲笑他“无能”,觉得他不过是运气好。今日,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们重新认识一下,他赵砚,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啊……赵老爷……饶命……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王老头捂着喷血的断腕,倒在地上,之前的凶狠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哀求,声音因痛苦和寒冷而颤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砚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方才,你用两只手,举起了我的干孙女。” 刀光,第三次闪过。 王老头的左手,也应声而落。 父子二人如同两条被剥了皮的蠕虫,在冰冷的血泊中翻滚、哀嚎,声音渐渐微弱,生命的气息随着鲜血的流逝而快速消散。 至于王家婆娘,早在第一刀落下时,就已吓得两眼一翻,真正昏死过去,瘫在雪地里,不省人事。 赵砚将手中仍在滴血的柴刀,随手抛还给刘铁牛。刘铁牛连忙接过,刀刃上的血珠在雪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 赵砚的目光,缓缓扫过鸦雀无声的围观人群,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或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今日之事,你们都看见了。” 赵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这,就是欺辱我赵家之人,动我赵家之物的下场!” 他顿了顿,语气稍缓,却更具分量:“不仅是与我赵砚有亲眷者,凡我赵家名下的庄客、佃户,在外若受了不公,遭了欺压,也可来报于我知。只要占理,我赵砚,必为你做主!” 说完,他不再看地上奄奄一息的王家父子,对刘铁牛吩咐道:“取烧红的木炭来,给他们止血。莫要让他们因失血死在这里,脏了地方,也污了年节。” “是!” 刘铁牛立刻带人照办。 很快,几块烧得通红、冒着青烟的木头被夹了过来。赵砚示意了一下。 “刺啦——!!” 滚烫的木炭被强行按在了王家父子四只断腕的伤口上!皮肉烧焦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伴随着两人短暂而剧烈的抽搐和更加微弱、却更加痛苦的呻吟。王大志直接被这二次剧痛激得昏死过去,又生生痛醒。王老头也是翻着白眼,几乎气绝。 “好了,血止住了,命保住了。” 赵砚看着不再喷血、只冒着青烟和焦臭味的伤口,淡淡说道,“不用谢我。” 父子二人此刻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瘫在雪血混合的泥泞中,连呻吟的力气都快没了。无尽的悔恨如同毒虫,啃噬着他们残存的意识。如果能重来,他们宁愿跪在吴月英面前乞求,也绝不敢再动半点歪念。 周围的人群,看着赵砚这“止血”的手段,更是心底发寒。这哪里是救人?这分明是另一种更残酷的刑罚!砍了手,再用火活活烧焦伤口!这赵砚,哪里是什么善人地主,分明是活阎王再世! 赵砚不再理会,转身,对吴月英和周大妹等人示意了一下,便带着她们和孩子,分开人群,径直离去。 院子里,村民们看着地上那对奄奄一息的父子,以及昏死的婆娘,又看看赵砚离去的挺拔背影,久久无语。没有一个人上前搀扶,也没有人出声表示同情。虎毒尚不食子,王家人的所作所为,早已突破了人伦底线,落得如此下场,在大多数人看来,纯粹是咎由自取,报应不爽。 待人群渐渐散尽,只剩下呼啸的寒风和满地狼藉时,一直“昏死”的王家婆娘,眼皮忽然动了动,悄悄睁开一条缝。她感受着刺骨的寒冷,看着身旁已成废人的丈夫和儿子,愣了半晌,才猛地从雪地里爬坐起来,也顾不得脸上身上的冰碴雪沫,猛地拍打着大腿,发出绝望而凄厉的嚎哭:“天杀的哟……这叫人怎么活啊……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呀……” 然而,她的哭声,在空旷的雪野和寒风中,显得如此微弱而可笑,无人理会。 …… …… 回到赵家,温暖的气息瞬间驱散了外面的严寒与血腥。 赵砚拿出两根用油纸包着的饴糖(棒棒糖的古代合理替代),塞到两个惊魂未定的小丫头手里,温声道:“花花,小草,不怕了,没事了。去东厢房,让周奶奶陪你们睡一会儿,吃糖,压压惊。” 周老太连忙牵过两个孩子,一边往东厢房走,一边嘴里还不住地低声咒骂:“该!活该!一家子黑心烂肺的玩意儿!就该有这样的报应!吓着我重孙女,呸!” 赵砚则沉着脸,走到正房暖炕边坐下,一言不发。 屋内的气氛,因他的沉默而骤然变得压抑。 吴月英垂手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她知道,赵砚此刻的怒火,并未完全平息。 “公爹……” 周大妹小心翼翼地开口,想缓和一下气氛。 “你们俩,先别说话。”赵砚抬手打断,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大妹立刻噤声。上一次公爹露出这般神色,还是她和李小草被人欺辱的时候。她知道,公爹这是动了真怒,而且,这怒火更多是冲着…… 赵砚的目光,落在了低头不语的吴月英身上,手指在炕桌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声音陡然提高:“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先来报我知晓?在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东家?!” 这一声诘问,让吴月英浑身一颤,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扑簌簌滚落下来。她知道赵砚并非真的责怪她“不报”,而是心疼她遇险,后怕她出事。她哽咽道:“我……我怕……怕给赵叔惹麻烦……王家那等无赖,沾上了就甩不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怕麻烦?!”赵砚“砰”地一掌拍在炕桌上,震得茶碗都跳了一下,“我若是怕麻烦,当初就不会借钱给你赎孩子!我若是怕麻烦,今天就不会去王家!我若是去晚一步,那老畜生真把我干孙女摔了,你待如何?!同归于尽?这就是你的法子?!” 他越说越气,指着吴月英,声音因怒其不争而微微发颤:“你能耐啊!还学会跟人拼命了!你咋不上天呢?!你的命,就这般不值钱?你若是出了事,花花和小草怎么办?你让我……让我们怎么办?!” 赵砚接连拍着桌子,震得房梁似乎都在簌簌落灰。他是真的后怕,也是真的生气。气吴月英遇事不先寻他做主,反而自己硬扛,甚至生出绝望拼命的念头。 吴月英被他骂得抬不起头,只是咬着嘴唇,一个劲地掉眼泪,心中却是又酸又暖。这顿骂,比任何安慰都让她感到被珍视。 李小草见状,壮着胆子,轻手轻脚地爬上暖炕,跪坐在赵砚身后,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给他捏着肩膀,软声劝道:“公爹,您消消火,别气坏了身子……月英嫂子也是被那家子人气糊涂了,一时没想周全嘛……” 周大妹也反应过来,连忙凑到另一边,给赵砚轻轻捶着腿,附和道:“是啊公爹,月英嫂子平日里最是稳重周全的,今日是实在被逼得没了法子,又担心孩子,才……您就别生她的气了,好不好?” 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给吴月英使眼色。 吴月英会意,深吸一口气,用袖子抹了把眼泪,走到赵砚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声音哽咽却清晰:“赵叔,月英知错了。从今往后,无论遇到何事,月英再也不敢瞒着您,擅自做主了。月英的命是您救的,花花和小草的命也是您给的,月英以后……事事以您为先,绝不再让您这般担心动怒。” 喜欢公爹与两孤孀请大家收藏:()公爹与两孤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2章 新生与名分 赵砚是真的动怒了。 他气的,并非吴月英招惹了麻烦,而是她遇事竟不先寻他做主,明知王家是龙潭虎穴,仍要孤身前往。这已非单纯的莽撞,而是将他赵砚、将这个家,放在了何处? “收起你这副样子!” 赵砚面色沉肃,语气严厉:“我并非气你‘惹事’,这天下间,有些人、有些事,本就是躲不开的麻烦。我气的是,你未曾真正将这里视作依靠,将我们视作家人。今时不同往日,在这小山村,乃至方圆百里,我赵砚若想护着谁,谁还敢说半个不字?” “赵叔,是我错了!”吴月英眼眶通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扯了扯赵砚的袖口,声音带着哽咽与后怕,“从今往后,无论大小事,月英绝不再自作主张,定先禀明于您。您若仍不解气,打我骂我都行……” 见她这副模样,赵砚心头一软,怒气散了大半,但面上仍绷着,转向一旁同样紧张不安的周大妹和李小草,肃然道:“你们两个也给我记牢了!遇事莫要逞强,更不可学月英这般犯险。寻常琐事,你们自行处置无妨,但若遇着难处,或觉危险,务必第一时间告知于我。明白了?” “明白了,公爹!” 两女异口同声,小鸡啄米般点头。 “饿了吧?” 赵砚的语气终于缓和下来。 “不……” 吴月英下意识想摇头,瞥见赵砚神色,又连忙改口,声音细若蚊蚋,“是有些……” “饿了就吃饭。” 赵砚示意李小草去将温在灶上的饭菜端来,“先吃饱肚子再说。” 热气腾腾的饭菜摆在小炕桌上,吴月英看着碗里堆得冒尖的肉菜,心头那股暖流愈发汹涌,几乎要满溢出来。她清晰地感受到,赵砚对她的维护与关切,早已超越了一个长辈对晚辈的照拂,也超越了东家对下人的责任。那其中蕴含的,是更深沉、更令她心跳加速的东西。 “赵叔,” 吴月英放下筷子,鼓起勇气,目光灼灼地看向赵砚,“我想……我想彻底了断与王家的纠葛,与王大志一刀两断!我……我还想给花花和小草改姓,让她们随我姓吴!” “想通了?” 赵砚放下烟杆,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早就该如此了!” 吴月英的眼神从未如此坚定,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从前是月英糊涂,总还存着一丝不该有的念想,觉得好歹是夫妻一场,是花花草草的亲爹。如今看来,是我痴心妄想。那样的畜生,不配为人夫,更不配为人父!” “好!” 赵砚赞许地点点头,却又话锋一转,“不过,改姓吴,未必是上策。” “赵叔的意思是……?” 赵砚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女子立世不易,若无名分依仗,纵有万贯家财,也难免被人轻视,甚至欺辱。吴家虽好,但终究隔着一层。不若……让花花和小草,改姓赵,入我赵家族谱,如何?” 此言一出,屋内顿时静了静。 吴月英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赵砚,嘴唇翕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周大妹反应最快,眼中闪过喜色,连忙道:“公爹,这……这真是天大的好事!若能记在石头哥名下,那便是正经的赵家姑娘了!” 李小草也立刻接口,满是怜爱地看着依偎在吴月英身边、还有些懵懂的两个孩子:“是啊公爹!小草这般乖巧,若竹子哥在天有灵,知道自己有了这样一个女儿承欢膝下,定会欢喜不已的!” 吴月英再也忍不住,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汹涌而出。只是这一次,是喜极而泣,是多年委屈、恐惧、不甘一朝得解的释然与狂喜。 “愿意……月英愿意!谢……谢谢赵叔!” 她泣不成声。她如何不明白赵砚的深意?女子命薄,若无强硬的娘家或依仗,在这世道便如浮萍。王家是靠不住的虎狼窝,吴家虽好,终究是“外家”。唯有改姓赵,真正成为赵家的一份子,花花和小草才能挺直腰杆做人,再无人敢轻辱。这是赵砚能给她们母女的,最坚实、最厚重的庇护。 “你愿意便好。” 赵砚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他想起那两个早逝的养子赵石、赵竹,心中也有一丝怅然。前身糊涂,连累二子,他虽无血缘亲情,但毕竟承了这份因果。如今让花花和小草记在他们名下,承继香火,岁岁祭奠,也算是对那两个苦命孩子的一种慰藉和弥补,对他自己,也是一种心安。 “月英嫂子,莫哭了,这是天大的喜事!” 周大妹拿起帕子,温柔地替吴月英擦去泪水。 “是啊,从今往后,咱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李小草也眼眶泛红,她是真心为吴月英和两个孩子高兴,也为自己那无缘的夫君能有个后人供奉而欣慰。 压在吴月英心头多年的委屈、苦楚、恐惧,如同冰封的河面骤然开裂,化作汹涌的泪水,痛快淋漓地宣泄出来。曾经,她在王家被视为草芥,肆意践踏。如今,在这赵家,有人视她如珠如宝,愿为她撑起一片天。这份情意,她如何不感激涕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砚知她心绪激荡,也不劝阻,任由她尽情发泄。他知道,有些情绪,压抑久了,反成心魔。 待她哭声渐歇,周大妹和李小草上前,三人紧紧相拥。无需多言,那份同病相怜、互相扶持的姐妹情谊,以及对这个家共同的归属感,已尽在不言中。 “好了,都上来吃饭,菜真要凉了。” 赵砚出声道。 两女这才将吴月英扶上暖炕。看着碗中香气四溢的饭菜,吴月英擦干眼泪,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轻松释然的笑容:“谢谢赵叔。” 如果说,之前留在赵家,她心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寄人篱下的忐忑与报恩的念头。那么,从这一刻起,那最后一丝隔阂也烟消云散了。这里,就是她的家,是她吴月英和两个女儿余生可以托付、可以倚靠的归宿。她对赵砚的感情,也悄然发生了变化,感恩依旧,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仰慕、依赖与悸动。当他如天神般降临,将她从绝望深渊拉起的那一刻,有些情愫,便已生根发芽,再也无法忽视。 这其中,更有与周大妹、李小草之间,胜似亲人的姐妹情谊。诸般情感交织,让她甘愿为这个家,付出一切,乃至生命。 赵砚捕捉到了她眼底焕然一新的神采,那是一种挣脱枷锁、获得新生的光芒。他心中也感欣慰,自己所做的一切,终究是值得的。 随即,赵砚略一思忖,取来纸笔,研墨铺纸,提笔书写起来。 “公爹,您在写什么?” 李小草好奇地凑过来看。 “休书。” 赵砚头也不抬,笔走龙蛇。 “休书?” 李小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美眸圆睁,“给……给谁的?” “给月英写的,” 赵砚淡淡道,笔下不停,“让月英,休了王大志。” “啊?!” 此言一出,不仅李小草,连周大妹和吴月英都震惊地看了过来,屋内再次陷入短暂的寂静。 “女……女子也能写休书?” 周大妹一脸茫然,这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自古以来,不都是男子写休书,休弃妻子吗?” “能。” 赵砚笔下不停,语气平淡却斩钉截铁,“我说能,便能。” 他虽不知大康律例对此有无明文规定,但在这小山村,他的话,就是规矩!敦煌出土的唐代“放妻书”乃至“放夫书”便是明证,女子主动提出离异,古已有之,并非他所创。 吴月英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眼中骤然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一股前所未有的、扬眉吐气的快意涌上心头。她重重点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对!凭什么只有男人休女人?这休书,我写定了!我吴月英,今日便要休了王大志,我要让王家,让全村人都看看,是我吴月英,不要他王大志了!我要让他们王家,从此在这小山村里,永远抬不起头来!” “好!正该如此!” 赵砚眼中露出赞赏之色。他就欣赏吴月英这份骨子里的刚烈、恩怨分明与敢作敢为的性子。即便被逼到绝境,宁肯同归于尽,也绝不拿赵家一粒米去妥协,足见其风骨。 “吃完饭,我便召集村人。当着所有人的面,让王家人把这休书,给我按上手印!” 赵砚落下最后一笔,吹干墨迹,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吴月英用力点头,胸中块垒尽去,只觉前所未有的畅快与轻松。 …… …… 与此同时,距离小山村百里之遥的另一处。 弹尽粮绝的徐有德已是心力交瘁,对孙子徐小江在耳边喋喋不休的抱怨与担忧,也有些听不进去了,只觉得烦躁。 “你说……老大他……怎么还没个信儿?这都去几天了,别是……” 徐家老太枯坐在破败的屋里,忍不住又念叨起来,语气满是惶然。 “闭上你的乌鸦嘴!” 徐有德猛地睁开眼,厉声喝骂,“我儿福大命大,定是路上有事耽搁了!你再敢胡唚,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徐小江也是一脸愁容,蹲在门口,望着远处被大雪覆盖的山路,喃喃道:“爷爷,奶奶,这都三天了,爹一点消息都没有,山那边的钟家也没个信来……我心里,总觉得慌得很……” 他话音未落,屋外风雪声中,隐约传来一个惊惶中带着哭腔的呼喊声,由远及近: “爹!娘!小江!你们在哪儿啊?!咱家……咱家的房子怎么塌了?!!” 喜欢公爹与两孤孀请大家收藏:()公爹与两孤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3章 钟家弃子,山村新规 徐大山顶风冒雪,历经艰辛赶回小山村,可眼前所见,却让他如遭雷击——自家那几间土坯房竟已坍塌大半,断壁残垣被积雪半掩,哪里还有家的样子?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这腊月寒风更刺骨。 “爹!娘!小江!孩他娘!你们在哪儿?!” 徐大山慌了神,嘶声大喊,跌跌撞撞冲进废墟。 “爹!你可算回来了!” 徐小江听到动静,从仅剩的半间勉强遮风的破屋里冲了出来,一把抓住徐大山的胳膊,几乎要哭出来。 “当家的!你再不回来,我们娘几个真要冻死饿死在这儿了!” 徐家婆娘也扑了出来,嚎啕大哭,脸上脏污,冻得嘴唇发紫。 徐有德在徐家老太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出来,老泪纵横:“儿啊!你……你再晚些回来,怕是只能给爹收尸了!那些天杀的刁民,把咱家都拆了啊!” 看着家人这副凄惨模样,徐大山又惊又怒:“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赵砚那厮带人来报复了?!” “不是赵砚……” 徐小江脸上闪过愤恨与无奈,将村民们因抢粮、抢柴而强拆徐家,以及赵砚“公正”分配余粮、徐家彻底被孤立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徐大山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道:“你是说……咱们家是被村里人……自己人给拆的?!粮食也都被抢光了?!” 徐小江苦涩地点点头:“能烧的木头、能吃的粮食,什么都没剩下……要不是前两日下雪,那些村民怕冷没再来,这最后半间屋子,还有角落里那点湿柴,估计也保不住。就这点湿柴,我们生火都费劲,烟大不说,还不敢烧旺,怕把房子最后这点屋顶也点着了……” “当家的,你身上……可带了吃的?” 徐家婆娘眼巴巴地看着徐大山,声音虚弱,“我们……我们已经两三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就靠雪水和一点之前藏的野菜根撑着……” 徐大山闻言,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苦笑:“我……我这一路回来,也就……也就昨天在路边破庙里,向逃荒的人讨了半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水……” “什么?!” 这下轮到徐有德傻眼了,他猛地抓住儿子的手臂,枯瘦的手指几乎掐进肉里,“你……你去钟家,难道大少爷没管你饭?没给你粮食?!” “爹……我……” 徐大山垂下头,眼中满是屈辱和绝望,“这场雪灾来得太猛,钟家自己……也损失惨重。不少田庄屋舍都塌了,连……连一个粮仓都被大雪压垮,又遭了鼠患,粮食霉的霉,被啃的被啃……大少爷焦头烂额,下面各村各乡的灾情报上去,堆成了山……” “我把赵老三……不,赵砚在村里的所作所为,尤其是他大量收拢流民、佃户,隐隐有自成一派的事报了上去,您猜大少爷……钟大少爷他怎么说?” “他……他说什么?” 徐有德心里咯噔一下。 “他说我们父子是废物!是饭桶!连个小山村的泥腿子都收拾不了,白费了钟家这么多年的米粮!骂我们蠢笨如猪,活该被赵砚骑在头上!” 徐大山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而且……而且他还说……” “还说什么?!你倒是快说啊!想急死老子吗!” 徐有德急得直跺脚。 徐大山闭上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少爷还说……让我……让我回来,想办法……跟赵砚示好,缓和关系,最好能……能探听些消息。” “示……示好?!” 徐有德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老眼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儿子,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你……你再说一遍?!大少爷让你……去跟赵老三那杀才示好?!” “爹,千真万确!大少爷……他就是这么吩咐的!” 徐大山也快哭了,“我追问为何,大少爷让我闭嘴,还让我在钟家帮着救灾,干了好几天苦力,才放我回来……您看我这手……” 他摊开双手,只见满手冻疮,有些地方已经溃烂流脓,显然吃了不少苦头。“我还……还听钟家一些下人私下议论,说大少爷似乎……似乎有意在咱们乡里,另找更‘得力’的人……” “不!不可能!大少爷不能这么对我们!” 徐有德猛地摇头,脸上血色尽褪,声音都变了调,“我徐有德跟着老爷,从小一起长大,几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老爷!对,老爷!你见到老爷了吗?老爷一定不会不管我们的!”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攥着徐大山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皮肉。 徐大山痛苦地别过脸,声音低若蚊蚋:“我……我求见了老爷。老爷他……他说,现在外面的事,都交由大少爷做主。还说……还说我办事不力,给钟家丢人,让大少爷……看着处置。然后……然后就让人把我赶了出来。我……我临走前,大少爷还……还扇了我一耳光……” “噗——!” 徐有德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爹!!” “爷爷!!” “老头子!!” 徐家顿时乱作一团,掐人中的,拍胸口的,哭喊的,好一阵忙乱,徐有德才幽幽转醒。 醒来后,他双目无神地望着漏风的屋顶,两行浑浊的老泪无声滑落,喃喃道:“我徐有德……为钟家奔波劳碌一辈子,临了临了……竟落得如此下场……被弃如敝履……老爷,你好狠的心呐……” 最后的希望破灭,徐有德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瞬间苍老了十岁,脸上只剩下无尽的惶恐与绝望。 徐小江也慌了神:“爹,现在怎么办?村里人恨透了咱们,赵砚如今在村里说一不二,钟家又……又不管我们了,咱们……咱们往后可怎么活啊!” “雪灾总会过去,钟家……钟家或许只是一时气话。” 徐大山强打精神,分析道,“而且,大少爷让我向赵砚示好,未必全是坏事。我琢磨着,他可能……是想拉拢赵砚。” “拉拢赵老三?” 徐有德空洞的眼神动了动,似乎恢复了一丝思考能力,“可赵老三是姚应熊推上去的,是姚家的人……” “爹,我在乡里,还听到一个消息。” 徐大山压低声音道,“刘乡正似乎因为此次救灾有功,被调到县里去了。可姚应熊……却好像被大关山那边的胡家给告了!说他办事不力,甚至有纵容手下、贪墨的嫌疑!现在姚应熊别说升迁,自身都难保,听说正在四处活动撇清关系。我还听钟家下人说,大少爷正在全力活动,想趁此机会,把乡正的位置……拿到手!” 徐有德浑浊的眼睛里,骤然闪过一丝精光,他挣扎着坐起身:“原来如此!难怪……难怪大少爷要你去向赵老三示好!他这是想一箭双雕!既拉拢赵老三这个在村里有实力的人,说不定还想从赵老三这里,找到能扳倒姚应熊的把柄或证人!” “爹,您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 徐大山眼睛也是一亮,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光,“那……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徐有德看了看四周的断壁残垣,又看了看面有菜色、瑟瑟发抖的家人,长叹一声,满是凄凉:“怎么办?咱们家现在房倒屋塌,粒米无存,连口热水都快喝不上了。别说去示好赵老三,能不能熬过今晚都是两说。当务之急,是柴火,是粮食!先活下来!” “可……可这冰天雪地的,去哪里找柴火粮食?” 徐小江哭丧着脸。 徐有德布满血丝的眼睛,缓缓转向村子中心赵家宅院的方向,牙关紧咬,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去……去赵家借!” “啊?!” 徐大山和徐小江齐齐呆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去向刚刚结下死仇、恨不得将他们抽筋扒皮的赵砚借粮借柴?这…… …… …… “梆!梆!梆!” “乡亲们!都出来集合喽!有大事宣布!吴月英要休夫,请大家伙儿都来做个见证!都来王家这边集合喽!” 刘铁牛那洪亮的嗓音,伴随着有节奏的梆子声,在雪后寂静的小山村里回荡开来。 不少村民闻声,纷纷从家里探出头来,或披上破旧的外衣走出门。幸好下午雪停了,风也小了些,出来走动不算太难熬。 更重要的是,如今小山村里,十有七八的人家,不是赵家的佃户,就是包身工,仰赵家鼻息过活。而吴月英,正是赵家掌管口粮发放的管事,地位特殊。于情于理,于自身生计,他们都得来。 后山营地里,听到动静的汉子、妇孺们,也在严大力等人的带领下,纷纷下山,往王家方向汇聚。他们如今是赵家最核心的力量,这种事自然要来站脚助威。 周老太也牵着已经换了身干净暖和衣裳、小脸恢复了血色的花花和小草,慢慢地朝王家走去。两个小姑娘紧紧依偎着周老太,大眼睛里还有些惊惧未消,但更多是好奇。 此刻,王家那破败的院子里。 王家婆娘看着炕上并排躺着、因失血和高烧而不断呻吟的丈夫和儿子,只觉得天都塌了。这年月,缺医少药,便是寻常风寒都可能要命,何况是断了双手,伤口还在溃烂流脓?就算侥幸不死,以后也是废人两个,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她一个妇道人家,拿什么养活这三张嘴?难道真要她出去卖……?光是想想,她就觉得眼前发黑。 “孩他娘……疼……疼死我了……” 王老头有气无力地哼哼。 “娘……我快不行了……给口水喝吧……” 王大志的声音更加微弱,脸色灰败。 婆娘听着这此起彼伏的呻吟,只觉得心烦意乱,又悲从中来,坐在破凳子上默默垂泪。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嘈杂的人声,以及刘铁牛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王家的!都出来!里正老爷和全村老少都到了,有事要说!赶紧的!” 喜欢公爹与两孤孀请大家收藏:()公爹与两孤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4章 休夫! “王家的!出来!” 刘铁牛粗豪的嗓音在王家院门外响起,伴随着众多村民的脚步声和低语,打破了王家院内的死寂。 王家婆娘心头一跳,满脸惊惧地挪到门边,透过门缝朝外看了一眼,只见黑压压站满了人,当先一人,正是那个让她噩梦连连的煞星——赵砚。 “啊!” 她吓得低呼一声,连忙缩回头,背靠着门板,腿肚子直打颤,“你……你们又想干什么?!我们……我们可什么都没做!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屋里炕上,王老头和王大志听到动静,也是吓得魂飞魄散,特别是看到赵砚的身影,更是面如死灰,仿佛看到阎罗索命。 “不找你,” 赵砚的声音平静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是有人找你们。” 王家婆娘强压恐惧,哆哆嗦嗦地拉开院门,只见院子内外,几乎全村能动弹的人都来了,男女老少,目光各异,大多带着看热闹的兴奋和一丝对王家的鄙夷。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是……是谁找我们?” 她声音发虚。 “是我!” 吴月英从赵砚身后一步踏出,手里紧攥着一卷纸。她今日换了一身干净整齐的衣裳,头发也仔细梳理过,虽然眼眶还有些红肿,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坚定。她扫过院内如烂泥般瘫着的王家父子,最后目光落在王家婆娘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是我吴月英,请赵叔,请全村老少,来此做个见证!”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积压多年的屈辱、恐惧和怨恨尽数吐出,声音陡然拔高,响彻整个院落: “我,吴月英,今日在此,依照……依照本心与本分,休——夫!我要与王大志,恩断义绝,从此再无瓜葛!” “休……休夫?!” “啥?吴月英要休了王大志?” “我的老天爷!我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听说女人休男人!” “这……这能行吗?自古只有夫休妻,哪有妻休夫的?” “嘿!王家父子干的那些腌臜事,猪狗不如!我看月英娘子休得好!大快人心!” 吴月英的话,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瞬间引爆了整个小山村围观村民的议论。惊讶、错愕、茫然、兴奋、鄙夷、支持……各种情绪在人群中交织。自古以来,夫为妻纲,休妻常见,休夫却是闻所未闻的稀罕事。不少老人更是瞠目结舌,觉得这简直颠覆了伦常。但更多的人,尤其是那些同样在婆家受过气的妇人,以及早就对王家行径不齿的村民,则在短暂的震惊后,暗暗觉得解气,看向吴月英的目光也多了几分钦佩。 王家婆娘彻底傻了眼,呆立当场,仿佛听不懂吴月英在说什么。 炕上的王大志先是浑身剧震,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愤和暴怒涌上心头,烧得他双眼赤红,嘶声吼道:“吴月英!你这贱人!你……你敢!!!” 王老头也懵了,嘴唇哆嗦着:“反了……反了天了!哪有女人休男人的道理?!你这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啊!” “笑话!” 吴月英毫不示弱,扬了扬手中的纸卷,“休书在此!王大志,你父子二人,不配为人夫,不配为人父,更不配为人!休你,天经地义!今日,就请诸位乡亲做个见证,我吴月英,与王家,自此一刀两断!” “你……你凭什么!” 王家婆娘终于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吴月英骂道,“你这不下蛋的母鸡!生不出儿子,我王家没把你扫地出门,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还有脸写休书?也不怕天下人耻笑!呸!不要脸的骚蹄子!” “无耻之尤!” 吴月英被气得脸色发白,但眼神更冷,“休再提什么生儿育女!你们王家干的那些事,连畜生都不如!废话少说,让王大志出来,按上手印,从今往后,你们是死是活,与我吴月英,再无半点关系!” 周围有人起哄道:“月英娘子,他手都没了,咋按手印啊?” 吴月英冷冷瞥了一眼屋内,吐出两个字:“用脚!” “噗嗤!”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用脚按手印,这简直是极致的羞辱。 屋内的王大志听得清清楚楚,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羞愤欲死,他挣扎着嘶喊:“吴月英!你想都别想!老子就是死,也不会按什么劳什子手印!你这辈子,生是我王家人,死是我王家鬼!想摆脱老子?做梦!” 吴月英死死咬住下唇,她就知道王大志不会轻易就范。这无赖,临死也要拖着她。 “哦?这可由不得你。” 赵砚这时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他目光扫过王家三人,最后落在王大志身上,如同宣判: “我,赵砚,以小山村里正的身份裁定:吴月英与王大志,夫妻情分已绝,婚约自此作废!自即日起,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另,王家父子品行不端,意图戕害亲女,天理难容。故裁定,吴月英之女花花、小草,随母生活,与王姓宗族,断绝一切关系往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此裁定,即日生效!全村共鉴!” 赵砚的话,如同法槌落下,一锤定音。 王家婆娘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再吭声,只是低下头,瑟瑟发抖。 王老头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满是绝望。他知道,在赵砚的绝对威势面前,他们王家,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王大志却像是被彻底激怒的困兽,他双目赤红,死死瞪着赵砚,嘶吼道:“赵老三!你凭什么!小山村不止你一个里正!老子是归徐有德管的!你的裁定,在老子这里,不作数!老子不认!” 他已是半残之身,自觉生不如死,此刻又被当众如此羞辱,哪里还顾得上惧怕,只剩下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疯狂:“有本事,你赵老三就当众杀了老子!否则,老子绝不点头!吴月英想休了老子?绝无可能!她到死都是我王家的鬼!我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你管不着!”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这王大志,真是疯了!竟敢如此顶撞赵砚! 周大妹和李小草担忧地看向赵砚,吴月英更是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赵砚眉头微蹙,眼中寒光一闪。这王大志,真是不知死活。 然而,未等赵砚开口,一个苍老而虚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从人群外围传来: “谁说不作数?老夫,徐有德,也同意赵砚里正的裁定!” 这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循声望去。 只见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徐大山和徐小江一左一右,搀扶着一个颤巍巍、面色灰败、仿佛老了十岁的干瘦老头,正是徐有德! “徐村老?” “是徐有德?他……他怎么来了?” “他还同意赵砚的裁定?我没听错吧?” 众人议论纷纷,惊疑不定。前几天还带着人打上门,跟赵砚势同水火的徐有德,此刻居然站出来支持赵砚?还称赵砚为“里正”? 王大志也懵了,脸上的疯狂僵住,变成难以置信:“有……有德祖祖?您……您说什么?您……您帮赵老三?” 赵砚目光微凝,看向徐有德。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前几天还恨不得撕了自己,今天居然跑来给自己“站台”? 徐有德在孙子的搀扶下,缓缓走到院中,看都没看王家父子一眼,先是朝赵砚露出一个极其勉强、甚至带着几分讨好意味的笑容,然后转向吴月英,用一种痛心疾首又正气凛然的语气说道: “月英啊,王家父子所作所为,简直是人神共愤!天地不容!这等禽兽不如之辈,不休了,难道还留着过年吗?你做得对!老夫支持你!这夫,必须休!这公道,必须讨!” 他顿了顿,又转向王家,厉声道:“王大志!王老头!你们父子听着!从今往后,吴月英母女三人,与你们王家再无半点干系!若再敢纠缠,休怪老夫……不,休怪赵里正,行村规,打断你们的狗腿,将你们逐出小山村!” 王家婆娘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王老头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大志呆呆地看着徐有德,又看看面无表情的赵砚,再看看周围村民或嘲讽、或鄙夷、或看热闹的眼神,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悲愤和彻底的绝望涌上心头。他最大的依仗,他以为可以和赵砚对抗的“靠山”,此刻竟然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帮着别人来踩他! “为什么……为什么啊?!” 王大志猛地嘶吼出来,声音凄厉如同夜枭,“徐有德!你老糊涂了吗?!你忘了赵老三是怎么对你的吗?!你忘了你家房子是谁弄塌的吗?!你帮他?!你居然帮他来害我?!!” 他急怒攻心,加上重伤未愈,情绪剧烈波动之下,只觉得喉头一甜,“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彻底昏死过去。 “大志!我的儿啊!” 王老头和王家婆娘见状,顿时扑了过去,发出凄厉的哭嚎。 院中一片混乱。 而徐有德,却仿佛没看见一般,只是小心翼翼地看向赵砚,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谦卑: “赵……赵里正,您看……这样处理,可还妥当?” 喜欢公爹与两孤孀请大家收藏:()公爹与两孤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5章 两相映照 休书之事,在赵砚和徐有德这两位“里正”的“一致裁定”和全村人的见证下,算是落定了。 手印的按法,颇为讽刺。王家父子双手已断,便有人“好心”捡起地上那两只早已冻硬、属于王大志的断手,蘸了些血污,在休书上按下了两个扭曲模糊的“指印”。至于王家婆娘,虽不情愿,但在赵砚冰冷的目光逼视下,也只得哆哆嗦嗦地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尘埃落定。 吴月英紧紧攥着那张墨迹已干、按着三个鲜红手印的休书,只觉得压在心口多年的一块巨石,轰然落地。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却是喜极而泣。从今往后,她吴月英,再也不是王吴氏,她是她自己,是她两个女儿的母亲,更是……赵家的一份子。 “月英嫂子,恭喜你!终于脱了那火坑了!” 周大妹拉住吴月英的手,真心为她高兴。 “是啊,月英嫂子,以后再没人能欺负你了!” 李小草也眼圈泛红,既是欣慰,也带着一丝同为女子、感同身受的唏嘘。 围观的村民们也纷纷出言道贺,或是替吴月英感到不值,痛骂王家不是东西。世态炎凉,如今王家成了臭狗屎,谁都想踩上一脚,顺便在赵砚面前卖个好。 吴月英一一谢过,声音哽咽却坚定。从王家那破败的院门走出时,她感觉连呼吸都轻松了许多。天空又开始飘起细碎的雪花,落在脸上冰凉,却浇不灭她心头那团新生的火焰。 人群散去,雪渐渐密了起来。 赵砚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向一旁脸色灰败、强打精神的徐有德,语气平淡:“有德叔,今日之事,多谢了。” 徐有德连忙挤出笑容,姿态放得极低:“三儿……不,赵里正,您这话可折煞老朽了。之前是老朽糊涂,多有得罪,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这半截入土的老东西计较。” “哪里的话,” 赵砚摆摆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看似宽宏的微笑,“牙齿和舌头还有打架的时候,邻里之间,有点误会摩擦,过去了就过去了,我赵砚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了徐有德面子,又没做任何实质性承诺。徐有德心里暗骂小狐狸,面上却只能讪讪一笑:“是是是,赵里正胸怀宽广。唉,老啦,不中用了,以后这村里的大小事务,还得仰仗您。大山这孩子不成器,日后若有什么难处求到您门上,还望您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能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 “好说,” 赵砚点头,话锋却一转,“乡里乡亲,能帮我自然不会推辞。不过,有些事,比如牵扯到姚家、钟家之间……我人微言轻,恐怕就爱莫能助了。毕竟,我也只是混口饭吃的小人物。” 他这话,既是提醒,也是划清界限。示好可以,想拉我下水站队?免谈。 徐有德父子脸色微微一僵,但还能维持平静,徐小江却有些按捺不住,嘴唇动了动,被他爹徐大山用眼神严厉制止了。 “明白,明白。你我各为其主,老朽省得,绝不让你为难。” 徐有德叹了口气,仿佛认命般,这才搓着手,带着几分窘迫道:“那个……赵里正,您也看到了,我家现在……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房子也塌了。这冰天雪地的……能不能,先跟你借点粮食,再借点石炭……应应急?” “行。” 赵砚答应得很爽快,似乎早有所料,“我给你五斤粟米,五斤米糠,外加十个蜂窝煤。够你们支撑几天了。” 徐有德愣了一下,他本以为赵砚会借机刁难,或者讨价还价,没想到答应得如此干脆。他脸上挤出感激涕零的神色:“多谢赵里正!多谢!只是……这粮食,我可能……没那么快能还上……” “不急,什么时候宽裕了再说。” 赵砚显得很大度,当即吩咐身边的刘铁牛,“铁牛,一会儿你把粮食和煤送到有德叔那边去。” “是,东家!” 刘铁牛应下。 看着赵砚带着人转身离去的背影,徐小江忍不住低声道:“爷,这赵砚……好像也没那么绝情?他还肯借粮给我们?” 徐有德脸上的感激迅速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丝忌惮,他望着风雪中赵砚挺拔的背影,声音低沉:“他这不是大方,是在还我刚才‘作证’的人情。一码归一码,他分得很清。这一次的人情用了,下一次,再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就难了。” 他顿了顿,满是感慨:“你们啊,还是太年轻。这赵砚,行事看似嚣张跋扈,实则章法有度,步步为营。你看他今日处置王家,何等酷烈?可偏偏又占着‘理’字,让人抓不住太大把柄。他若是只知一味蛮横,我倒不怕。可他现在这样……软硬不吃,恩威并施,才是真正可怕。示好?没用的,他心里,怕是早就容不下我们徐家了。” “爹,那……那大少爷那边,万一真要用赵砚取代我们……” 徐大山忧心忡忡。 “那就更不能得罪他,至少表面功夫要做足。” 徐有德苦笑,“要不然,你以为我老脸都不要了,跑来给他站台捧场是为什么?在他真正发迹之前,他一直表现得胆小怕事,窝窝囊囊,连写个文书都要来求我。可你们知道吗?他不但识字,那字写得比老子还好!这个人,藏得太深了。今天我站在他面前,甚至有种……当年第一次见钟老爷时的感觉,不,比那更让人心头发毛。咱们爷仨,斗不过他的,趁早熄了心思。这潭浑水,让钟家自己来趟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徐大山满脸不甘,可看看自家坍塌的房屋,再看看父亲衰败的神情,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长叹,搀扶着徐有德,在越来越大的风雪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半间破屋走去。 …… …… 与赵砚家温暖热闹、充满希望的气氛截然不同,位于村子另一头的赵家老宅,此刻却是另一番景象。 屋里冷得像冰窖,只有炕洞角落里还有点微弱的余温。赵家老太蜷缩在炕角,身上盖着一条又薄又硬的旧棉被,冻得瑟瑟发抖,肚子更是饿得咕咕直叫。 “外婆……我饿……” 一个细弱蚊蚋的声音响起。是东东,短短几天,这孩子原本还有点肉的小脸就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按理说,赵砚每次让人送来的口粮,即便赵老太分一半给外孙,也绝不至于让他饿成这样。 问题出在赵伟一家子身上。 赵砚让他们来“伺候”老娘,他们是怎么“伺候”的? 一家四口——瘫在炕上哼哼的赵伟,同样“卧病在床”的赵大宝,精神头最足、俨然成了家里“霸王”的赵二宝,以及嗑瓜子嗑得满嘴香的毛小芳——整天就窝在老太太这屋里“猫冬”。 每天一大早,刘铁牛会准时送来当天的口粮(主要是粟米粥和一点粗面饼子),足够老太太和一个孩子吃饱。每当这时,赵伟和毛小芳就表现得格外“孝顺勤快”,嘘寒问暖,抢着干活。可等刘铁牛一走,他们立刻原形毕露。 粥和饼子,大半进了他们一家四口的肚子。赵老太和东东,往往只能分到一点点,堪堪吊着命。东东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里够吃?这才饿得飞快瘦下去。而赵伟一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居然一个个脸上还隐约多了点“福相”。 “忍着点!” 赵老太有气无力地瞪了外孙一眼,心里也堵得慌,“咋这么不顶饿?早上不是喝过粥了?” 东东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就……就喝了小半碗,都是水……没几粒米……” “小杂种!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躺在另一边、占据了大半炕头的赵伟闻言骂道,“娘,你就是太惯着他!现在什么年景?粮食多金贵!别人家一天吃一顿都算好的,他一天两三顿,还想咋地?饿死鬼投胎啊!” “就是,奶,要我说你就该听三叔的,” 赵大宝一边抠着脚丫,一边阴阳怪气地帮腔,“把这吃白食的小杂种送回他二姑家去,要不干脆卖了!瞧这小脸,虽然瘦了点,但底子还行,说不定还能换点粮食回来呢!” 东东吓得浑身一抖,连忙往赵老太身后缩,紧紧抓住她的衣角,不敢再吭声。 “卖什么卖!他还是个孩子!” 赵老太气得胸口发闷。 “孩子?除了哭就是吃,养头猪都比养他强!” 毛小芳“呸”地吐出一口瓜子壳——这瓜子还是赵砚家送来的年货,赵老太一颗都没尝到,全进了她的嘴。“老话说得好,外孙狗,外孙狗,吃完就走!娘,你指望他将来给你养老送终?别做梦了!卖了正好,还能省下一口粮!” “外婆!别卖我!我不吃了!我不饿了!” 东东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恐惧让他瘦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他这一哭,顿时吵醒了躺在最里面、睡得正香的赵二宝。 赵二宝“腾”地坐起来,满脸戾气,嘴里骂骂咧咧:“号什么丧!找死啊!” 他几步冲到炕角,一把将瘦弱的东东从赵老太身后拽了出来,拎小鸡似的提在手里,不由分说,照着他屁股就是“啪啪”几巴掌,下手极重。 “啊!外婆!救命啊!好痛!” 东东痛得撕心裂肺,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拼命挣扎。 “二宝!那是你表弟!你松手!” 赵老太又急又气,想要阻拦,却被毛小芳不阴不阳地拦住。 “什么表弟!不过是个野种!” 赵二宝打得顺手,又踹了东东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恶狠狠地道,“老东西,管好这个小杂种!再敢吵老子睡觉,老子真把他拎出去卖了换酒喝!” 看着在地上缩成一团、低声啜泣的外孙,再看看眼前这几个如同豺狼虎豹般的儿孙,赵老太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比这数九寒天更冷。她悲从中来,老泪纵横,指着赵伟骂道: “老三让你们来是伺候我的!你们……你们这是伺候吗?你们是来当祖宗的!抢我的口粮,让我一个老太婆伺候你们吃喝拉撒!你们……你们是想把我活活折磨死啊!我要是死了,看老三还会不会给你们一粒粮食!看你们还怎么活!” 她的哭骂,在冰冷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凄厉无助。然而,回应她的,只有赵伟不屑的冷哼,毛小芳嗑瓜子的“咔嚓”声,以及赵二宝重新躺下后不耐烦的嘟囔: “吵死了!再嚎连你一起打!” 喜欢公爹与两孤孀请大家收藏:()公爹与两孤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6章 人心鬼蜮 与 羽翼渐丰 “娘,您一把年纪了,吃那么多作甚?肠胃也受不了,糟践粮食。” 赵伟躺在炕上,说得理所当然,“这小杂种也吃不了几口。我跟大宝身子骨弱,又受了伤,得补补。二宝现在是家里唯一的劳力,以后你养老送终不还得靠他?多吃点怎么了?小芳嫁到咱们赵家,没过上一天好日子,你当婆婆的,就不能大度点,让她也吃口好的?” 赵家老太听得浑身发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指着赵伟,手指颤得厉害:“你……你说的是人话吗?!我是你亲娘啊!你怎么能……怎么能说出这种猪狗不如的话来?!老三……老三他再怎么样,也从没在吃食上克扣过我!该给我的,一样不少!” “那是他傻,有钱不知道往自己兜里揣!” 赵伟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 “你……你把之前我给你的银子还我!我后悔了!不给你们了!” 赵老太气得心口疼,想起那笔被哄走的养老钱。 “没了。” 赵伟回答得干脆利落,甚至带着点无赖。 “没了?那么多银子,你说没就没了?你骗鬼呢!” 赵老太不信。 “我骗你作甚?真没了,都被老四拿走了,你要不信,自己去问老四要去!” 提起这个,赵伟也一肚子火气,语气更冲了。 赵老太闻言,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那笔钱,是她最后的依仗和念想,如今却落得个两手空空。早知如此,她何必掏空自己贴补这几个不孝子?如今倒好,连条退路都没了,只能仰仗着赵砚每日施舍的那点口粮苟延残喘。无尽的悔恨和凄凉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脚步声和刘铁牛洪亮的嗓音:“赵家奶奶,晚饭送来了!” 刘铁牛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粗陶大碗,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粟米粥,比中午的要稠一些,粥上还放着几根腌萝卜条,更让赵老太眼睛一亮的是,碗边竟然躺着半个剥了壳、油汪汪的咸鸭蛋! “赵家奶奶,您趁热吃,我先走了。” 刘铁牛放下碗,瞥了一眼炕上横七竖八躺着的赵伟一家,眉头皱了皱,没说什么,转身带上门离开了。 刘铁牛前脚刚走,后脚,一直竖着耳朵的赵二宝就如同狸猫般“嗖”地窜到桌边,眼疾手快,一把抓起那半个咸鸭蛋,看都没看赵老太一眼,直接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嘿!还有这好东西!归我了!唔……香!” 赵大宝看得直咽口水:“二宝,给我留点蛋黄!” 赵伟也急道:“逆子!给你爹尝一口!” 毛小芳则慢悠悠走过去,端起粥碗,不由分说就往自己带来的一个破碗里倒了大半,嘴里还振振有词:“娘,您年纪大了,晚上少吃点,积食。这粥油水大,我们年轻人消化好,帮您分担点,省得浪费。” 东东看着那金黄的咸鸭蛋和稠粥,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可看着赵二宝凶神恶煞的样子,只敢远远躲在角落里,眼巴巴地望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赵老太看着瞬间被瓜分一空的晚饭,心都在滴血,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们骂道:“你们……你们这么对我,就不怕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吗?!” 她话音刚落,那边赵二宝似乎吃得太急,被蛋黄噎住了,脸憋得通红,急忙抓起桌上剩下的那小半碗粥(主要是米汤),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大口,又捶了捶胸口,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脸上才露出舒坦的表情:“爽!” 然后,他看都没看赵老太一眼,又钻回屋里,爬上炕,倒头就睡。 桌上,留给赵老太的,只有那个空了大半的陶碗,里面剩下的粥,连碗底都盖不住,最多只有两三口的量,咸菜也没了。 赵老太看着那点可怜的残粥,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低声呜咽起来:“畜生……都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畜生啊……” 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赵伟一家的偏心和溺爱,换来的竟是如此下场。而那个她曾经最看不惯、动辄打骂的“逆子”赵砚,虽然态度冷淡,甚至带着疏离,可该给的粮食、取暖的煤,从未短缺过。两相对比,简直天壤之别。 她对赵伟掏心掏肺,对赵义也算不错,可赵义除了让钱秀兰来打秋风,何时来看过她一眼?还有那个不争气的女儿赵凤,自己惹了祸,生了孩子丢给她就不管了…… 这三个,没一个好东西! 她流着泪,颤抖着手,端起那个几乎空了的碗,将里面那点可怜的粥水倒进嘴里。东东怯生生地凑过来,拉着她的衣角,小声道:“外婆……给我留点……” 赵老太动作一顿,看着外孙瘦得脱形的小脸,心里一痛,但最终还是狠下心,将碗壁上残留的几粒米用舌头舔得干干净净。可这点东西下肚,非但不顶饿,反而勾起了更强烈的饥饿感,饿得她心慌手抖。 毛小芳拍了拍手上的灰,指着地上她嗑的一地瓜子壳,吩咐道:“娘,一会儿记得把地扫扫,脏死了。” 说完,她走到墙角,拎起一个赵砚今天才让刘铁牛新送来的蜂窝煤,转身就往她和赵伟住的里屋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放下!那是老三给我取暖的煤!” 赵老太急得大喊。 “砰!” 回答她的,是毫不留情的关门声。冰冷的堂屋里,只剩下赵老太一个人,对着空碗和满地的瓜子壳,在无边的寒冷与饥饿中,绝望地哭泣。 …… …… 与赵家老宅的凄冷绝望截然相反,赵砚家的前院此刻却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充满生气。 牛大雷和潘大脑袋前后脚回来了。 牛大雷带回了姚应熊的亲笔回信,以及一小袋姚家作为“年礼”赠送的精细白面和一些腊肉,这在这个时节可是稀罕物。 潘大脑袋则带回了杨家村的最新消息。杨树林在那边干得风生水起,不仅自家安然无恙,还利用赵砚的名头和粮食,成功吸纳了四十多户走投无路的佃户归附,更让赵砚惊喜的是,竟然还收到了几百斤品质不错的山货——干菇、木耳、笋干,甚至还有一些草药。潘大脑袋等人已经将这些山货全都背了回来,堆在院子里像座小山。 赵砚还没来得及清点,但心中已然有数。大关乡那边的深山,果然是个尚未充分开发的“山货宝库”,潜力巨大。 此外,蒋窝瓜也顺利见到了毛文娟,并带回了口信:毛小龙用了赵砚给的药,伤势恢复得极好,一天一个样,如今已能坐起,只是下地走路还需时日。毛文娟放心不下哥哥,想在娘家过了年再来。赵砚对此并不介意,他本来也还没想好如何跟周大妹和李小草提这件事,索性年后再说。 除了杨树林的收获,潘大脑袋他们这次下山“拓展业务”,成果也颇为丰硕。新收的佃户不下三十户,签了包身工契约的也有十二人。连带“接收”的土地零零总总加起来又有好几百亩。赵家的势力范围如同滚雪球般,在这灾年之中逆势扩张。 赵砚心情颇佳,对牛大雷、潘大脑袋以及一众辛苦奔波的手下道:“诸位辛苦了!先吃饭,热水热饭管够!具体的奖赏,明日再按功发放!” “多谢东家!” 众人齐声应诺,脸上都带着喜色。在赵家干活,虽然规矩严,但东家赏罚分明,从不亏待,这乱世里,能跟着这样的东家,是福气。 众人在赵家吃了顿热乎饱饭,才各自散去。 周大妹和李小草、吴月英则带着几个帮忙的妇人,在灯下清点那些山货,分门别类。 李小草看着堆积如山的山货,喜滋滋道:“公爹,这么多山货,够咱们吃到明年开春了吧?” 周大妹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傻丫头,谁家拿山货当饭吃?这些都是菌子、干货,当个菜还行。这年景,大家缺的不只是粮,更是油盐柴火。你以为谁都跟咱家似的,要啥有啥?没油没盐,清水煮这些干货,你能咽得下去?” 吴月英也接口道:“新鲜菌子还好,这些干货,不用荤油或者猪油好好泡发、烹制,根本没法入口。磨成粉掺在野菜团子里还行,可现在连树皮草根都快吃光了,只能掺观音土……那味道,想想都剌嗓子。更别说如今柴火金贵,好多人家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只能干啃。这些菌干看着小,吃多了不消化,能把人肚子胀破。” 李小草听得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吐了吐舌头:“那……那还是少吃点好。” “挑些品相好的,咱们自己留着吃。剩下的,” 赵砚走过来,看了看那些山货,说道,“年后找机会,看看能不能处理给姚家,或者等开春路好走了,运到县里去。” 他虽然喜欢山货的鲜味,但主食还是更偏爱米面肉类。 等女人们挑出自家想留的部分,赵砚又选了一些品相好的黄芪、党参等药材,准备日常炖汤泡茶用。他如今每日饮用参茶,含服参片,气血充沛,精力旺盛,在这严冬里也觉得浑身是劲。 将分好的山货药材收入地窖,赵砚便不再管这些琐事。 夜色渐深。 赵砚照例去蒸了桑拿,用井水冲洗一番,通体舒泰。换上干爽的里衣,披了件外袍,他走进书房(东厢房)。屋内炉火正旺,温暖如春。 他在书案前坐下,拆开了牛大雷带回来的、姚应熊的亲笔信。 信上的内容,让赵砚脸上的轻松渐渐收敛,变得凝重起来。 信中提到,钟家似乎正在积极活动,意图在接下来的乡正空缺中,与姚应熊一争高下。钟家大少爷动作频频。 除此之外,还有一则更为重要的消息:年后开春,明州府的新任知府将亲临大安县巡视灾情。县衙已下达命令,要求各乡的乡老、有头脸的士绅、以及像他这样新近崛起的“保长”(此处沿用原职称,但结合上下文,赵砚实际影响力已超过一般保长),皆需提前至县城等候,以备知府垂询。 姚应熊在信末暗示,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建议赵砚届时随他一同前往县城,一来是“见见世面”,二来,或许能在知府面前“有所表现”。 赵砚放下信纸,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光芒闪烁。 钟家想争乡正之位?这倒不意外。但知府巡视……这确实是个变数,也可能是机遇。 他忽然想起,自己藏在仓库隐秘处的那厚厚一沓“东西”——那是他这些日子,让刘铁牛、潘大脑袋等人,明里暗里收集、记录的,关于徐有德、钟家,乃至本地一些胥吏、大户,在灾年之中的种种不法、盘剥、隐匿田产、强占民女等事的“证据”和“诉状”,有些甚至按了血手印。 原本,他只是未雨绸缪,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看来,或许……能派上些用场了。 赵砚微微眯起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弧度。明州知府……新任的?不知是何等人物。这潭水,看来要比他想象的,更深,也更浑。 喜欢公爹与两孤孀请大家收藏:()公爹与两孤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7章 暗夜筹谋与晨间温存 “仅凭信件,意义不大。” 赵砚放下姚应熊的回信,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深邃,“大关山的山匪已死无对证,贸然拿出那些信,非但扳不倒钟家,反而会打草惊蛇,甚至引火烧身。钟家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是我伪造构陷。” “不过……” 他拿起另一张信纸,上面是他自己记录的一些零散信息,“从之前的往来信件,以及姚应熊信中透露的只言片语来看,钟家和胡家,似乎……不止在山货、田产上做文章。明州地处北境,距离边关不过数百里,关外就是广袤草原,蛮族部落林立……他们会不会,在打别的主意?” 信中的措辞极为隐晦,但结合他对这个时代边贸的了解,一些词汇组合起来,指向了一个危险的方向——走私。向关外走私铁器、盐、茶,甚至……情报?若真如此,这潭水的深度和凶险,远超他的预计。 “看来,还是得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赵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杂念,“姚家与钟家的争斗,短期内恐怕难分胜负。若姚家势弱,我必须提前做好自保的准备,韬光养晦,积蓄力量,绝不能贸然卷入太深。” “富贵乡这边,基本盘已稳固,不宜再有大动作,免得树大招风。下一步,重心可以放在大关乡方向,利用山货贸易,慢慢渗透。周边其他受灾严重、势力真空的乡村,也不能放过,能吸收一点是一点。” 定下大致方略,赵砚铺开信纸,开始给姚应熊写回信。信中,他表达了对知府巡视的重视,表示愿听从安排前往县城“聆听教诲”,同时也隐晦地表示了对钟家动向的“关切”,并暗示自己在乡间“略有薄名”,或可“略尽绵力”。 正写着,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以及周大妹温柔的声音:“公爹,夜深了,喝口参茶暖暖身子再写吧。” “好,放着吧。” 赵砚头也不抬,笔走龙蛇,写完最后一行,才搁下笔,端起温热的参茶喝了一口。他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周大妹,问道:“大妹,最近……小草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看她这几日,时常走神,吃饭也不如从前香了。” 周大妹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公爹,您……您看出来了?我还以为她藏得挺好呢。” “那丫头,心里藏不住事,有点什么,脸上、眼睛里就都露出来了,自以为天衣无缝罢了。” 赵砚笑了笑,语气温和,“怎么,是不方便跟我说的事?跟你娘家有关?” “嗯,” 周大妹点点头,在赵砚对面坐下,低声道,“是担心她家里。她奶奶年事已高,腿脚不便,常年卧床。小侄子还小,嫂子又快临盆了。她爹……前些年伤了腿,落了病根,阴雨天就疼得厉害,干不了重活。姐姐早已嫁人,家里家外,几乎全靠她哥哥一个人撑着。往年冬日就难过,今年这大雪灾……她嘴上不说,心里怕是急得跟什么似的。要不是前些日子蒋叔他们带回消息,说杨树林叔在那边照应着,家里尚能维持,我怕是也要跟着担心了。” 说着,她看向赵砚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与依赖。若不是公爹有先见之明,提前派人去照应,又运了粮食过去,这个冬天,她和小草的娘家,怕是同样要在饥寒交迫中苦苦挣扎。 “这傻丫头,” 赵砚摇摇头,语气带着一丝责备,更多的却是心疼,“家里有难处,怎么不知道跟我说一声?就算两家平日往来不多,可看在小草的份上,我岂能坐视不管?几口粮食的事,我还出得起。” “我说了让她跟您提,可她……她就是怕给您添麻烦,死活不肯说。” 周大妹叹了口气,“她说,公爹已经帮了我们娘家那么多,不能再得寸进尺了。” “什么得寸进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赵砚摆摆手,“行了,这事我知道了,我会处理。你们先去温书吧,一会儿我过来抽查。” 抽查完“乘法口诀”,夜色已深。赵砚回到东厢房,周大妹和李小草也跟了进来,准备歇息。 李小草铺好被褥,指着宽大的木床中间,对赵砚道:“公爹,您睡中间吧,中间暖和,我们睡两边,给您挡风。” 赵砚看着那张特意加宽加长、足够睡下三四个成年人的实木大床,以及铺得厚实平整的褥子,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连忙摆手:“别,我夜里偶尔要起夜,容易吵醒你们。我睡外边就行,你们睡里边,也暖和。” 吹熄了蜡烛,只余壁炉里木柴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橘红色的火光在墙壁上跳跃,给房间蒙上一层温暖而朦胧的光晕。 或许是炉火太旺,又或许是心事稍解,赵砚觉得有些燥热,轻轻掀开一点被角。借着壁炉的微光,他瞥见睡在里侧的周大妹,正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还没睡?” 赵砚低声问道。 “嗯,有点热,睡不着。” 周大妹轻声回答,也将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她扭头看了看睡在另一边、已经发出均匀细微鼾声的李小草。这丫头睡得四仰八叉,一条腿不老实地伸出被子,嘴里还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似乎觉得热,竟一脚将身上的被子踹开了一角。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周大妹无奈地摇摇头,眼中带着宠溺,探过身,小心翼翼地为妹妹重新盖好被子。 “公爹。” 她重新侧躺好,面对着赵砚的方向,声音轻柔。 “嗯?” “谢谢您……为我们做的一切。” 周大妹的目光,在壁炉跳动的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而专注。火光勾勒出赵砚侧脸的轮廓,鼻梁挺直,线条硬朗。她忽然觉得,公爹其实……并不老,甚至,从这个角度看,还挺……英挺的。公爹年轻时,想必也是个俊朗的后生吧。 “傻话,” 赵砚笑了笑,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是我该谢谢你们。谢谢你和小草,不嫌弃我这个‘没用’的公爹,给了我一个家,让我这孤老头子,不至于伶仃一人,了无生趣。” “公爹才不老!” 周大妹下意识地反驳,语气带着些许娇憨,“就算……就算年纪是大了些,也是咱们小山村最……最精神、最能干的老爷!村里……村里好多婶子嫂子,私底下都说您好呢,说您……” “说我什么?” 赵砚有些好奇。 “说您……是能干大事的人,还说……还说要是能嫁……” 周大妹话说到一半,猛地停住,脸上有些发烫,好在火光昏暗,看不真切。她这才恍然,自己辗转反侧,原来潜意识里一直盘旋的,竟是这个念头。她不是不适应新房间,也不是单纯怕热,而是……心底深处,竟莫名地害怕这个“家”里,突然多出一个陌生的、要称为“婆婆”的女人,打破现有的安宁与默契。 “哦?” 赵砚似乎明白了什么,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大妹,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有一天,我真的……续娶一房,你们……” “那……那很好啊!” 周大妹抢着回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多一个人照顾公爹,心疼公爹,我跟小草也能轻松些,是喜事!” 她说得爽快,可心底那丝莫名的焦灼和酸涩,却骗不了自己。这些日子,她们母女三人与公爹相依为命,互相扶持,早已习惯了这种紧密无间、彼此依赖的生活。若突然插入一个外人……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心头发慌,有些发愁。 当然,如果……如果那个女人,真的很好,能得到她和妹妹的认可,像月英嫂子那样懂事明理,或许……她也能慢慢接受吧。 赵砚在黑暗中,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房间里只剩下壁炉的微响,和三人均匀的呼吸声。各自的心事,在静谧的夜色中无声流淌。 周大妹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去。 …… …… 翌日清晨,天色依旧灰蒙蒙的,已过辰时,却仍未大亮。 赵砚醒来,习惯性地看了一眼系统界面显示的“天气预报”:雪转小,未来三日,持续放晴,但气温依然极低。 “总算暂时不下了。” 他舒了口气。但北地的冬天漫长,倒春寒更是厉害。在冰雪彻底消融、春耕开始之前,这段“化冻期”,既充满危险,也蕴藏着最后扩张、巩固势力的机会。 “赵叔,洗脸水打好了。” 吴月英端着一盆温热适中的清水走进来,放在架子上。她看起来有些憔悴,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显然昨夜并未安眠。 赵砚让她把门带上。吴月英依言照做,刚转过身,就感觉身子一轻,已被赵砚打横抱了起来。 “呀!” 她低呼一声,没敢太大声,双手下意识环住赵砚的脖子,脸上飞起红霞,紧张地看向门口,声音压得极低:“赵叔……一会儿……一会儿大妹小草她们该进来了……” “她们没事不会进来。” 赵砚抱着她,走到书案后的椅子上坐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低头看着她略显疲惫却依旧动人的面容,柔声问:“昨夜没睡好?做噩梦了?” “嗯……睡不着。” 吴月英将脸轻轻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气息和温度,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和后怕,“好几次半梦半醒,都以为……以为还在王家,吓醒了。又觉得……您没在旁边,心里空落落的……” 在赵砚面前,她彻底卸下了在王家时被迫披上的、坚硬冰冷的“铠甲”,露出了内心最柔软、最缺乏安全感的一面。她极度渴望赵砚的呵护与肯定,这种依赖,几乎成了她新生的精神支柱。 清晨,正是男子精力最旺盛的时候。温香软玉在怀,感受着她毫不设防的依赖与眷恋,赵砚心头一热,手臂微微用力。 吴月英察觉到他的变化,身子一僵,脸上更红,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惊慌:“赵叔……天、天都亮了……时间太紧……万一……” “就是时间紧,才更要抓紧。” 赵砚低笑一声,不由分说,抱着她站起身,几步走到书案前,将她轻轻放在了宽大的桌面上。 吴月英的心跳得像擂鼓,既羞怯难当,又隐隐有一丝被需要的悸动。这青天白日的,房门虽关着,可并不隔音,万一被人听见动静……她简直不敢想。可看着赵砚灼热而专注的目光,那里面不容置疑的占有和情意,又让她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力气,只剩下满心的慌乱与……一丝隐秘的期待。 喜欢公爹与两孤孀请大家收藏:()公爹与两孤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8章 心迹与来客 “赵叔,我……我现在是自由身了,跟着您,伺候您,是我心甘情愿的。可……能不能别让外人知道?” 吴月英双臂紧紧环着赵砚的脖颈,将滚烫的脸颊埋在他肩头,声音带着一丝哀求,又蕴含着无比的坚定,“您现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若是传出去,外面那些人不知道会怎么说。他们会说您是看上了我才收拾的王家,会说您……霸占人妻。我不想坏了您的名声。” 她微微抬起头,眼眶微红,眼神却异常清澈明亮,带着决绝:“晚上……晚上咱们进桑拿房,好不好?那里没人打扰,您想怎样……都行。哪怕……哪怕让我给您生个孩子,我也愿意。但现在……能不能先等等?等王家这事彻底过去,风头散了,到时候……到时候别人知道了,我也不怕了!” 这番话,情真意切,字字句句都是在为赵砚考虑,甚至不惜压抑自己刚刚获得自由、急于确定归属的渴望。赵砚心中触动,那点被撩拨起的燥热也平息下去。他不是被欲望支配的人,更珍视这份带着清醒与牺牲的情意。他将她轻轻从书桌上抱下来,扶她站好,理了理她略显凌乱的鬓发。 “花花和小草,认了周大妹和李小草做干娘,这是定了名分的。你若再给我生个儿子,这辈分……怎么论?” 赵砚看着她,问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吴月英闻言,也是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无措。她方才情急之下,只想着表达自己的心意和奉献,还真没细想这一层。她连忙摆手,急切地解释道:“赵叔,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不是贪图赵家的钱财,更没想过要当什么赵家的女主人!我就是……就是单纯的想对您好,想给您留个后,我……我心里干净得很,没有一丝别的念头!” 她的眼神清澈而急切,甚至带着一丝惶恐,生怕赵砚误会她是心机深沉、有所图谋的女人。 “我没说你有目的。” 赵砚握住她的手,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真……真的?” 吴月英看着他,眼圈又红了。 “真的。” 赵砚点头,语气肯定。 吴月英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一股巨大的勇气和冲动涌上心头。她再次扑进赵砚怀里,紧紧抱住他宽阔坚实的背脊,仿佛要将自己嵌进去,声音带着哽咽,却无比清晰、坚定: “赵叔,从今往后,您就是我男人,是我吴月英的天!我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这辈子,我就认准您了,我用我的命对您好!” “以前,我感激您,想报答您的大恩。可现在……我发现不是的,不是因为想报恩才这样。昨晚上我一宿没合眼,翻来覆去,满脑子想的……都是您!”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个和离过的女人,名声不好,配不上您,说这些话……是有些不要脸了。可我就是……就是想让您知道我的心意,我控制不住……” 吴月英就是这样的性子,一旦认定了,就敢爱敢恨,毫无保留。她或许不够矜持,不够含蓄,但这颗滚烫、炽热、毫无保留的心,在赵砚看来,却比金子更珍贵,比任何花言巧语都动人。 她或许没有大家闺秀的学识涵养,皮肤因为常年劳作而略显粗糙,不如养尊处优的女子白皙细腻。但她有主见,能吃苦,明事理,更有一颗纯澈如金、坚韧不拔的心。这在赵砚眼里,比什么都强。 见赵砚半晌没说话,吴月英的心又提了起来,忐忑不安,甚至生出了一丝惶恐和羞惭,想要从他怀里退开,落荒而逃。她是不是太主动、太大胆了?是不是让赵叔觉得她轻浮、不自重了?赵叔是不是不信她的话? 就在她心乱如麻,几乎要退缩时,赵砚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而郑重:“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也收到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女人。等时机合适了,我会跟大妹和小草说清楚,给你一个名分。” “不,不要!” 吴月英却猛地摇头,急切道,“那样辈分就全乱了!花花小草认了干娘,我再……这不成体统!赵叔,我只要您明白我的心意就好,其他的,我从来没敢奢望过。我这样的人,能跟着您,伺候您,已经是天大的福分,怎么能当赵家的女主人?我不能坏了您的名声,让您被人笑话!” 她有着清醒的自知。想给赵砚生儿子延续香火是真,但她更清楚现实。一个和离过的女人,能给地主老爷做妾,都已经是烧高香了,怎能肖想正妻之位?她不能成为赵砚的污点。 “这件事,听我的。” 赵砚的语气带上了几分不容置疑的霸道,随即又放缓了声音,带着歉意和认真,“我的确……不能让你做妻。但一个妾室的名分,我还是能给得起的。我不会让你没名没分、不清不楚地跟着我。” 吴月英猛地抬头,怔怔地看着赵砚,眼眶瞬间蓄满了泪水,满是难以置信。说实话,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她现在是赵砚的“私产”,生死荣辱全在赵砚一念之间。在钟家那样的大户,被老爷、少爷看中的丫鬟仆妇,玩也就玩了,运气好怀了孕或许能抬个通房丫头,运气不好,被主母发卖甚至“处理”掉,也是常事。能被正式纳为妾室,有了名分,那简直是底层女子最好的归宿之一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不仅仅是一个名分,更意味着赵砚心里有她,把她当成了“人”,而不是一个可以随意处置的“物件”。这份尊重和认可,对她而言,重于泰山。 “怎么,不信?” 赵砚见她呆呆的,笑着用手指擦去她眼角的泪。 “不……不是,我就是……就是太高兴了,像做梦一样……” 吴月英哽咽着,又想哭又想笑。 一个妾室的名分就让她如此激动?赵砚心中暗叹,这个时代的女子,要求实在太低了,也太容易满足了。不过,关于正妻的人选,他的确需要好好思量。如果只是为了传宗接代,吴月英或者尚未过门的毛文娟都是不错的选择。但他对“妻子”这个身份,有着更高的期许。 容貌倒在其次,至少要合眼缘,看着舒服。德行才学,不要求多么出众,但必须明事理,有气度,能持家,关键时刻能稳住后方。最重要的,是身份背景。在眼下这个阶段,一个合适的妻子,绝不仅仅是伴侣,更是一个重要的“助力”和“跳板”。 是不是觉得太现实,甚至有点“吃软饭”的嫌疑?但赵砚想要在这个世界真正立足,闯出一番名堂,仅靠自身积累是远远不够的。他需要一个平台,一个能让他接触到更高层次资源和人脉的阶梯。没有相应的背景,即便你手中有“摇钱树”,也未必保得住,更别提让它成长为“参天大树”。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现实,赤裸而残酷。 “别哭了,以后的日子还长,好好过。” 赵砚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又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笑意道:“晚上记得提前去把桑拿房的炉子烧热。” 吴月英的脸颊瞬间红透,如同晚霞,羞赧地低下头,声如蚊蚋地应了一声:“嗯……好。” 赵砚心情愉悦,洗漱完毕,用了早饭,正打算让刘铁牛去把牛大雷等人叫来,安排今日的事务,院门外却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拍门声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呼喊: “小草!小草!在不在家?开门!” 正在东厢房里,跟花花、小草一起,对着赵砚新做的算盘,苦学“珠算口诀”的李小草闻声一愣,这声音……好耳熟!她连忙放下算盘,穿上鞋,跑出屋子。 “谁呀?” 她一边应着,一边朝院门走去。 刘铁牛已经先一步到了门口,隔着门缝看了一眼,是两个面生的男子,一个中年,一个青年,穿着破旧的棉袄,脸上带着赶路的疲惫和疑惑。 “你们找谁?” 刘铁牛打开门,客气但带着审视地问道。 “我们……找李小草,请问是这里吗?” 为首的青年男子,也就是李小草的哥哥李火旺问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眼前高大整齐的院墙、气派的门楼,以及门内隐约可见的成排屋舍所吸引,语气有些不确定。 刘铁牛一听是找“小草嫂子”的,态度立刻恭敬了不少,微微侧身让开:“原来是找我们家少奶奶,二位是……?” “少……少奶奶?” 李火旺懵了,下意识回头看向他爹李根亮,压低了声音,“爹,咱是不是找错地方了?赵家……赵家以前不是这样啊?哪来的少奶奶?” 李根亮也皱着眉头,打量着眼前的宅院,同样满心疑惑:“是啊,我记得清清楚楚,上次来赵家,就是几间破土房,院墙都没这么高……这……这不像啊。赵老三啥时候有这么大宅子了?还少奶奶?” 爷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困惑和不确定。 “那……那可能是我们找错了,对不住啊小兄弟,打扰了。” 李根亮歉意地对刘铁牛拱拱手,拉着儿子就打算离开。这高门大户的,一看就不是他们能攀扯的,肯定是认错门了。 就在两人转身要走时,李小草已经跑到了门口,看清门外两人的背影,惊喜地喊道:“爹?!哥?!你们怎么来了?!” 这一声喊,让李根亮和李火旺脚步猛地顿住,齐刷刷回过头来。 “小草(妹子)?!” 父子俩异口同声,看着眼前穿着崭新厚实棉袄、面色红润、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李小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真是他们那个瘦瘦小小、总是怯生生的妹妹/女儿? 刘铁牛也愣住了,看看李小草,又看看门外这对衣着寒酸的父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小草已经快步迎了上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爹,哥,快进来!外头冷!铁牛哥,这是我爹和我哥!” 刘铁牛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脑门,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到近乎谄媚的笑容,身子侧到一边,连声道:“哎哟!原来是李老爷子和大舅哥来了!快请进快请进!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怠慢怠慢了!您二位千万别见怪!” 这前后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让李根亮和李火旺更加摸不着头脑,愣愣地被李小草拉进了门,又被刘铁牛殷勤地引着往正屋走。 李火旺忍不住拽了拽妹妹的袖子,压低声音,满脸的不可思议和震惊,指着前面引路的刘铁牛,声音都有些发颤: “小草,这……这到底咋回事?这宅子……真是赵家?他……他刚才叫你啥?少……少奶奶?!” 喜欢公爹与两孤孀请大家收藏:()公爹与两孤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9章 逼嫁与羞辱 李小草万万没想到,父亲李根亮和大哥李火旺会在这个时候,找到这里来。 “爹,哥,你们……你们怎么来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李小草压下心中的慌乱,强作镇定地问道,同时下意识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刘铁牛,又看了看闻声从屋里走出来的周大妹和吴月英。 “哼,还不是为了你的事!” 李根亮脸色阴沉,没好气地说道,一双眼睛却忍不住四下打量这气派的宅院,眼中闪过惊疑、贪婪,又混杂着不满。他上前一步,就要去拉李小草的手腕:“走,跟我回家!上次你哥一个人来劝不动你,这次我亲自来了,可由不得你不听话!” “爹!我不走!” 李小草吓得连忙后退,躲到周大妹身后,声音带着哭腔,“我公爹……赵叔他待我很好,我也答应了要在这里照顾他,我不能走!” “照顾他?他一个老鳏夫,用得着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来照顾?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李根亮一听更来气,嗓门也大了起来,“小草,听话!你虽然跟赵松成了亲,可根本没圆房,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留在这里给一个糟老头子当牛做马,守活寡吗?你图什么?!” “你说谁是糟老头子?!” 刘铁牛脸上的客气笑容瞬间消失,脸色一沉,上前一步,拦在了李小草身前,声音带着怒意,“老爷子,念在你是小娥嫂子亲爹的份上,我叫你一声老爷子。可你要是再敢对我们东家不敬,可别怪我不客气!” 他身材魁梧,常年干活练就了一身力气,往那一站,就带着一股压迫感。院子里其他几个正在干活的汉子,如严大力等人,听到动静也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围拢过来,面色不善地看着李家父子。 七八个精壮汉子围过来,眼神带着审视和隐隐的威胁,李火旺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发虚,但还是梗着脖子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带我妹妹回家,天经地义!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没看见小草嫂子不情愿吗?” 刘铁牛毫不客气,伸手将还想拉扯李小草的李根亮推开,“再动手动脚,我可不管你是谁!” 李根亮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你……你敢推我?!反了天了!你们赵家就是这么待客的?小草!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待的好地方!连下人都敢对你爹动手了!” “铁牛哥,别……别动手!” 李小草又急又怕,连忙从周大妹身后出来,想去扶李根亮,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爹,您别生气……是女儿不孝。可我真的不能跟您回去,赵叔他……他真的对我很好,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求您别逼我了!” “他对你好?他一个老光棍,巴不得有年轻姑娘倒贴伺候他,能对你不好?!” 李根亮甩开女儿搀扶的手,黑着脸吼道,“你今天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由不得你!” 说着,他给儿子李火旺使了个眼色,父子俩再次上前,一左一右就想把李小草强行拉走。 “李叔!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吴月英也急了,上前劝阻。她娘家跟李家距离不远,也算认识。 “月英?你怎么也在这儿?” 李根亮看到她,愣了一下,随即不耐烦地摆手,“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别管!” “跟月英嫂子没关系,但跟我有关系。” 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赵砚不知何时已从正屋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脸上看不出什么怒色,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李老哥,火旺侄子,远道而来,有什么事不能进屋坐下,喝杯热茶慢慢说?何必这么着急,在院子里拉拉扯扯,让人看了笑话。” 赵砚缓步走下台阶,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 “公爹!” 李小草像找到了主心骨,哭着跑到赵砚身边,抓住他的袖子,“我爹和我哥要抓我回去,我不想走!” “不想走,就不走。” 赵砚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然后上前两步,来到李根亮面前,看似随意地伸手,却精准而有力地拨开了李根亮抓着李小草胳膊的手,随即手臂一展,揽住了李根亮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让李根亮一时挣脱不开。 “李老哥,都是自家人,有话好商量嘛。何必动怒?伤了和气多不好。” 赵砚脸上依旧带着笑,声音也温和,可那笑容却未达眼底。 “谁跟你自家人!不要脸的老东西!” 李根亮被赵砚这看似亲热实则强迫的举动弄得又惊又怒,用力挣扎,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你儿子都没了,你一个黄土埋半截的老鳏夫,还好意思霸着我闺女不放?你就不怕村子里人戳你脊梁骨,骂你老不修,扒灰吗?!” “你还剩几年好活?我闺女还年轻!趁着现在还能嫁人,找个好人家,后半辈子才有依靠!等你两腿一蹬,我闺女都人老珠黄了,谁还要她?!谁来养她?!” 他一边骂,一边猛地挣脱赵砚的手臂,还嫌恶地掸了掸被赵砚碰过的肩膀,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小草听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哭着喊道:“爹!您怎么能这么说!公爹对我真的很好!我在这里不愁吃不愁穿……” “你给老子闭嘴!” 李根亮瞪了女儿一眼,厉声呵斥。 李火旺也在一旁帮腔,语气倒是比李根亮稍微缓和些,但意思一样:“赵叔,我们知道您人好,我弟弟松子在的时候,也常说您的好。可现在松子不在了,我妹妹留在您这儿,名不正言不顺的,对她名声不好。您就发发善心,放她离开,另谋个好出路吧。我们全家都感激您!” 这话说得,仿佛赵砚是那强占民女、阻人前程的恶霸一般。 “我不走!我死也不走!这里就是我的家!” 李小草哭喊着,态度前所未有的坚决,紧紧抓住赵砚的衣袖不放。 周大妹也上前将她护在怀里,警惕地看着李家父子,心里又急又怕,生怕小草真的被强行带走。 “赵叔,要不……我把他们请出去?” 刘铁牛凑到赵砚耳边,压低声音问道,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棍子上。 赵砚却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看着李家父子,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股冷意: “如果小草自己愿意走,我赵砚绝无二话,不仅不拦,还会备上嫁妆,风风光光送她出门。” “但问题是,现在是她自己不愿意走。再者,李老哥,火旺侄子,眼下是什么年景,你们应该比谁都清楚。家家户户闹饥荒,冻死饿死的不计其数。小草在我这里,不敢说锦衣玉食,但至少一日三餐,温饱无虞,不受冻饿之苦。你们现在非要带她走,是为何故?” 他目光锐利,扫过父子二人略显躲闪的眼神,缓缓问道:“是你们李家如今家资丰足,能确保她回去不挨饿受冻?还是说……你们已经给她找好了‘下家’,急着把她‘送’过去,好换回点钱粮,救你们一家老小的急?” 赵砚这话,可谓一针见血,直指要害。周围原本有些不明所以的村民和下人们,闻言也露出了然和鄙夷的神色。这荒年,卖儿鬻女的事情还少吗? 李家父子被问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李火旺有些心虚地避开了赵砚的目光。李根亮则恼羞成怒,梗着脖子道:“我们家是穷,是揭不开锅了!可你们赵家又能好到哪儿去?少在这里装阔!我告诉你,我就是给小草找了户好人家!是镇上的刘地主家!人家说了,只要小草肯嫁过去做填房,立马给一两银子的聘礼,外加二十斤上好的粟米!” 他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声音都高了几分,带着炫耀和逼迫:“现在粮食多金贵,你赵老三清楚吧?一两银子,二十斤粟米!你们赵家拿得出来吗?拿不出来,就别耽误我闺女过好日子!” “刘地主?” 赵砚微微皱眉,他记得这号人物,是隔壁镇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地主,名声似乎不怎么样,“他一个土财主,日子想必也紧巴,出手这么大方?既给钱又给粮?别说小草是嫁过人的,就算是黄花闺女,这价码也高得离谱了吧?”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直视李根亮:“所以,要么是这刘地主脑子被门夹了,要么就是……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李老哥,你急着嫁女儿,可别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周围的人都暗暗点头。这年头,为了几斤粮食卖儿卖女的多得是,一个“克夫”的二婚女,能值这么多?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李根亮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拿不出钱粮就给我闭嘴!别耽误我闺女的好前程!小草,跟我走!到了刘家,吃香喝辣,不比在这跟着个半死的老头子强?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为你奶奶、你娘、你哥嫂、你侄子想想!家里都快饿死人了!你嫁过去,家里就能有口吃的,你怎么这么自私,这么死心眼?!” “跟着这么个糟老头子,他能给你什么?啊?你是嫁给他儿子没嫁成,还想再嫁给他老子吗?!你不要脸,我们老李家还要脸呢!” 这句话,恶毒至极,不仅辱骂赵砚,更是将李小草的名声践踏到了泥里。 “爹!” 李小草尖叫一声,又气又羞,几乎晕厥过去。 赵砚脸上的最后一丝笑容也消失了,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锐利,仿佛出鞘的利刃。他上前一步,无形的气势让李根亮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李根亮!” 赵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怎么骂我,我可以不计较。但身为父亲,如此恶语中伤、败坏自己亲生女儿的名节,你还是人吗?!” “名声?” 李根亮在赵砚的逼视下有些发怵,但犹自嘴硬,冷笑道,“她还有什么名声可言?我们村里谁不知道她是个克夫的丧门星!自打她‘嫁’到你们赵家,我们老李家在村里就抬不起头,成了天大的笑话!现在有机会把她这个祸害送走,换点粮食救全家人的命,有什么不对?!” 喜欢公爹与两孤孀请大家收藏:()公爹与两孤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0章 惊心真相 外人若如此诋毁,李小草或许会难过,但绝不至于如此撕心裂肺。可从自己亲生父亲口中,听到如此恶毒、冰冷的话语,那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刀子,狠狠扎进她的心窝,搅动着五脏六腑,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本就苍白的小脸瞬间血色尽褪,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身体摇摇欲坠,全靠周大妹紧紧搀扶才勉强站立。 “你怎么能这么说小草?!你还是人吗?!” 周大妹也气得浑身发抖,厉声质问。她从未见过如此恶毒的父亲,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 吴月英也挡在李小草身前,眉头紧蹙,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李叔!小草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已是天大的不幸!你不心疼她、安慰她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往她伤口上撒盐,用这种话作践她?!竹子赵松是被蛮人所害,那是蛮人的罪孽,跟小草有什么关系?!” “她留在赵家,替亡夫尽孝,伺候公爹,这是天经地义、任谁都得夸一声的好事!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天大的错处?!你这是当爹的该说的话吗?!” “老子教训自家闺女,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 李根亮恼羞成怒,指着吴月英骂道,“再多管闲事,信不信老子去你娘家说道说道,看你爹娘怎么教训你!” 李火旺也梗着脖子,看向赵砚,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和自以为是的“交换”:“赵叔,你要是还要点脸面,就别强留我妹妹。大不了……大不了到时候,从钱家给的好处里,分你一些,如何?” 李根亮一听,眼睛也亮了,立刻顺着儿子的话,看向赵砚,仿佛找到了解决问题的“窍门”,语气带着施舍和市侩:“对对对!赵老三,我知道你家也难。这样,只要你不拦着,等小草……等事情成了,我分你一百文钱,再加……再加两斤,不,三斤粟米!怎么样?够你吃好些日子了!” 赵砚被这对父子的无耻和愚蠢气笑了,他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温和也消失殆尽,眼神变得锐利如鹰隼。 “李老哥,” 赵砚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你能告诉我,到底是哪个地主老爷,这么‘大方’,这么‘识货’,看上我家小草了吗?富贵乡有点名头的地主,我赵砚不说全认识,也大都打过照面。” “怎么,你想自己去攀高枝?” 李根亮一脸警惕,仿佛怕赵砚抢了他的“生意”,“赵老三,你别做梦了!我跟钱老爷已经说定了,连定金我都收了!没你的份!” “是西村的刘有田,还是王家村的王扒皮?” 赵砚不急不缓,慢悠悠地报出几个富贵乡地主的名号,同时仔细观察着李根亮的反应。当他说到“钱家镇的钱金库”时,李根亮脸上的肌肉明显抽动了一下,眼神也变得有些闪躲。 “哦——” 赵砚拖长了语调,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钱老爷啊。上次在乡里吃席,倒是见过一面。” 他脑中迅速回忆起关于这个钱金库的信息。此人是钱家镇人,算是钱家本宗的一个偏远分支,来富贵乡落户不过十来年,靠着本家的势力和一些手段,迅速成了姚、钟两家之下最大的地主之一。之所以能立足,主要是钱家镇乃大安县第一大镇,人口众多,势力盘根错节,富贵乡这边的势力轻易不愿与钱家本宗交恶。 “我要是没记错,” 赵砚盯着李根亮,缓缓说道,“钱老爷膝下,好像只有一个独子吧?而且,听说前些日子……人没了?” 李根亮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眼神慌乱。 赵砚步步紧逼:“怎么,钱老爷这是……老树开花,想续弦了?他年纪怕是比我还要大上十几岁吧?给小草当爷爷都绰绰有余了!李老哥,你就这么急着把小草往一个能当她爷爷的老头子被窝里送?” “你……你少管闲事!反正……反正总比留在你这儿强!” 李根亮被赵砚的目光逼得有些语无伦次,色厉内荏地吼道。 赵砚却不再看他,目光转向一旁的李火旺,声音陡然变得严厉,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穿透力:“钱金库家里又不是没妻妾,他若真想要女人,有的是人愿意倒贴,何必开出这么高的价码,非要小草一个……在他看来名声不显的‘寡妇’?”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下:“除非……他不是想要活人!他是想给他那死去的儿子,配——冥——婚!” 此言一出,如同在滚油中泼进一瓢冰水,院子里瞬间死寂。 李火旺到底年轻,被赵砚这凌厉的目光和直指核心的质问震慑,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你怎么知……” 话一出口,他猛地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脸上露出懊悔和惊恐。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李火旺的后脑勺上。李根亮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蠢货!老子叫你闭上你的臭嘴!” 然而,已经晚了。 “冥……冥婚?!” 李小草如遭雷击,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猛地一晃,若非周大妹死死抱住,几乎要瘫软在地。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们。原来……原来他们不是要她改嫁,是要把她……卖给死人?!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这腊月的寒风更刺骨百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反正……反正她也是个克夫的丧门星!” 李火旺被打,又被揭穿,恼羞成怒,索性破罐子破摔,指着李小草吼道,“嫁给谁不是嫁?!嫁给活人,说不定还得被克死!嫁给钱老爷的少爷,那是去享福的!钱老爷心疼儿子,不愿意用穷人家的死人骨头配婚,这才出高价找个……找个八字合适的!张小娥,你别给脸不要脸!” “钱老爷只给了两天时间!你要是不去,坏了钱老爷的事,到时候别说你,我们全家都得遭殃!你想害死爹娘,害死你侄子吗?!” 最后一丝幻想也彻底破灭。李小草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原来,在父亲和哥哥眼里,她不仅是个可以换取钱粮的货物,更是个不祥的、可以用来安抚死人的“祭品”!什么亲情,什么骨肉,在那一两银子和二十斤粟米面前,一文不值! “哇——!” 她再也承受不住,猛地吐出一口浊气,随即爆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那哭声充满了绝望、悲愤和被至亲背叛的彻骨冰寒。 周大妹心疼得无以复加,紧紧搂着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的妹妹,自己的眼泪也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与小草的遭遇相比,她自己的爹娘,简直是天上地下!如果她的爹娘也如此待她,她真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吴月英也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根亮怒道:“李根亮!你还是人吗?!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居然……居然想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卖了去配冥婚?!你还是个人吗?!小草今天就是死,也绝不能跟你们走!” 刘铁牛、严大力等一众赵家汉子,此刻也都彻底明白了怎么回事,看向李家父子的眼神,已不再是简单的厌恶,而是充满了冰冷的杀意。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家事纠纷,这是要将人往死路上逼! “冥婚”本就阴损,更何况听这意思,钱家恐怕不只是要个名分,而是要活人殉葬!这简直是丧尽天良! 李根亮被众人的目光刺得如芒在背,又见女儿哭得凄惨,心中又恼又急,眼见吴月英挡在前面不住指责,一股邪火冲上脑门,想也不想,抬手就朝吴月英脸上狠狠扇去:“贱人!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吴月英猝不及防,眼看那巴掌就要落下,吓得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一只强健有力、骨节分明的大手,如同铁钳般,在半空中牢牢攥住了李根亮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 吴月英惊魂未定地睁开眼,只看到赵砚那高大挺拔、如同山岳般可靠的背影,挡在了她的身前。那一刻,她心中的慌乱瞬间被巨大的安全感取代,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仿佛看到了神明。 “赵老三!你他娘的给老子松……” 李根亮手腕剧痛,又惊又怒,张口欲骂。 “啪——!” 一记比之前李根亮抽儿子更响、更狠的耳光,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李根亮的脸上! 李根亮只觉得半边脸瞬间麻木,耳朵里嗡嗡作响,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踉跄后退,“噗通”一声摔倒在冰冷的雪地里,眼前金星乱冒。 “爹!” 李火旺见状,目眦欲裂,怒吼一声就要冲上来跟赵砚拼命,“赵老三!我跟你拼了!” 赵砚看都没看他,抬腿就是一脚,又快又狠,正中李火旺的小腹。 “砰!” 李火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像个破麻袋般倒飞出去两米多远,重重摔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腹部,蜷缩成虾米状,脸色惨白,额头上青筋暴起,张大嘴巴,却只有“嗬嗬”的倒气声,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看在小草的份上,我好声好气跟你们说话,你们倒好,给脸不要脸,蹬鼻子上脸了?” 赵砚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回荡在寂静的院子里。 “从礼法上讲,小草嫁入我赵家,生是我赵家的人,死是我赵家的鬼!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有什么资格,跑到我赵家来要人?!” “她若自己愿意走,我绝不强留。可她现在不愿意!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从我赵家,把小草强行带走!” 他本不想把事情做绝。哪怕知道李家对赵家有些看法,哪怕昨晚已决定今日派人去李家送粮示好,给小草一个惊喜。他甚至想过,李家人或许是心疼女儿未来,才来要人。可现实,却给了他如此冰冷恶毒的一记耳光! 这哪里是要女儿回家,这分明是卖女求活,甚至是要用女儿的命,去换全家人的口粮! 而且,以钱家开出的价码和“冥婚”的性质来看,赵砚心中升起一个更可怕的猜测。普通的“冥婚”,找具女尸,或者找个同样已死的女子合葬即可,花费有限。钱家如此大费周章,高价寻找“八字合适”的“活新娘”……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电,死死盯住刚从地上挣扎坐起、捂着脸颊、眼神闪烁不定的李根亮,厉声喝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根亮!那一两银子,二十斤粮食,恐怕不单单是‘聘礼’吧?!如果我没猜错,钱家人要的,恐怕不只是小草的八字和名分!他们是不是……想活埋了她,给她那死鬼儿子陪葬?!你说!是不是?!”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炸响!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浑身汗毛倒竖!活……活埋?! 周大妹和吴月英死死捂住嘴,才没尖叫出声。刘铁牛等人更是握紧了拳头,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而李家父子,尤其是李根亮,在赵砚这如同能看透人心的目光逼视下,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的怒气和凶悍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戳穿、无所遁形的惊恐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与懊悔。 他懊悔的,显然不是要将女儿推入火坑,而是懊悔自己行事不够周密,低估了赵砚的厉害,没能顺利将女儿骗走! 看到李根亮这副表情,赵砚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他猜对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无边愤怒、心疼和冰冷的杀意,瞬间席卷了赵砚全身。他看着地上如同烂泥般的李家父子,又看看在周大妹怀里哭得几乎昏厥、瘦弱可怜的李小草,只觉得胸膛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燃烧、冲撞。 乖巧、懂事、善良,总是努力想为家里分担,哪怕自己受委屈也默默忍着的小草……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她至亲的父兄,如此算计,推向如此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世道,这人心的恶,究竟能到何种地步?! 喜欢公爹与两孤孀请大家收藏:()公爹与两孤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1章 决意反击 “钱……钱老爷保证过的!不会真的活埋小草!那……那毕竟是我亲闺女,我还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埋不成?!” 李根亮捂着脸,从地上挣扎着坐起,声音发虚,色厉内荏地喊道,试图为自己辩驳。 然而,这话在赵砚听来,苍白无力,毫无可信度。一个能为了钱粮将女儿卖给死人做“妻子”的父亲,他的保证,能值几斤几两?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信。 “赵叔!这老畜生简直不是人!我能揍他一顿吗?!” 刘铁牛捏着拳头,骨节咔吧作响,双目喷火。他自认见过不少混账,但像李根亮这样无耻到极点的,还是头一遭,比他那个不靠谱的爹刘老四还可恶百倍! 站在院角偷偷张望的刘老四脸一黑,捂着心口,低声骂骂咧咧:“这孽障,又编排老子……” 严大力也气得咬牙切齿,太阳穴青筋直跳:“畜生!牲口不如的东西!我真想打死他为民除害!” 连一向话不多的马大柱也瓮声瓮气道:“俺也想!” 赵砚心中的杀意同样翻腾。他恨不得亲手将这父子二人了结,替小草彻底抹去这份屈辱和伤害。 然而,就在他眼神冰冷,准备开口默许众人“教训”这对父子时,一个带着哭腔、颤抖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响起: “不要!不要打我爹和大哥!” 只见李小草猛地挣脱周大妹的怀抱,踉跄着冲过来,张开双臂挡在了蜷缩在地的李家父子身前。她脸上泪痕未干,眼睛红肿,身子因情绪激动和寒冷而不住地颤抖,像寒风中的一片枯叶,却固执地不肯退让半步。 “小草嫂子!他们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认他们当爹和哥?!” 刘铁牛急得直跺脚,恨不得敲开李小草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李小草用力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声音破碎而哽咽:“不管……不管他们怎么对我……生我养我一场,这份血缘断不了……他们可以对我不好,但我……我不能看着他们在我面前被打……我做不到……” 她在拼尽全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和一丝可怜的亲情幻想,试图将那已经破碎不堪的、属于“女儿”和“妹妹”的心重新拼凑起来。可那颤抖的身躯,那无法控制的哭腔,无一不在诉说着她内心的崩溃和绝望。 赵砚看着挡在恶父凶兄面前的李小草,心疼得无以复加。这孩子,善良得近乎愚蠢,也懂事得令人心碎。都到了这个地步,还在为这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求情。前身那个赵老三,真是上辈子积了德,才能讨到这样的儿媳妇。 “李小草!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你奶奶都快饿死了!你娘也病着!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就跟我走!” 李根亮见女儿心软,立刻又有了底气,挣扎着爬起来,捂着肿起的半边脸,声嘶力竭地开始道德绑架,“你宁愿留在这里伺候一个外人,都不愿意救你亲奶奶、亲娘的命吗?!你这个不孝女!白眼狼!你不怕天打雷劈,不怕下地狱吗?!” 这些话,如同淬毒的冰锥,一根根狠狠扎进李小草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她身体抖得如同筛糠,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放你娘的狗屁!” 赵砚再也忍不住,厉声怒喝,声音如同炸雷,震得李根亮耳朵嗡嗡作响,“你当儿子的没本事,养不起家,让女儿去卖命换粮替你尽孝,你他娘的还有脸在这里狗叫?!” 他又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一旁蜷缩着不敢作声的李火旺:“还有你!李火旺!你是废物吗?!一个七尺男儿,上有老下有小,不想着靠自己双手挣口饭吃,倒打起卖妹妹换粮的主意!男子汉大丈夫,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养不活,你还有脸活在这世上?你怎么不找根绳子吊死,省得浪费粮食!” 越说越气,赵砚没忍住,上前又是两脚,分别踹在李家父子身上。 “砰!砰!” 李根亮被踹得再次仰面摔倒,张嘴“噗”地吐出一口血沫,里面混着两颗带血的牙齿。李火旺更是惨叫一声,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滚,痛得脸都扭曲了。 “公爹!别打了!求您别打了!” 李小草哭着扑上来,死死抱住赵砚的胳膊,不让他再动手,“真……真打死了,要吃官司的!为了他们,不值当啊公爹!” 赵砚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杀意凛然。这世道,死个把人算什么?尤其是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死了反倒干净!但看着李小草哭得梨花带雨、苦苦哀求的样子,他终究是硬不起心肠在她面前下死手。无论如何,这毕竟是她的生父和兄长,血脉的羁绊,不是那么容易斩断的。他可以不在乎,却不能不考虑小草的感受。 “把这两个狗东西给我丢出村去!” 赵砚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声音冰寒,“警告他们,从今往后,再敢踏进小山村一步,就打断他们的狗腿!扔远点,别脏了我们村的地!” “是!东家!” 刘铁牛等人早就憋了一肚子火,闻言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上去,像拖死狗一样,不顾李家父子的哀嚎和咒骂,将他们粗暴地拖拽出院子,朝村外走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院子里终于清静下来,只剩下李小草压抑不住的抽泣声。 “好了,没事了,小草,都过去了。” 赵砚转过身,尽量放柔声音,轻轻拍了拍李小草瘦削颤抖的背脊,“有公爹在,绝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李小草抬起头,看着赵砚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心疼、宠溺和毫无保留的维护,连日来积压的委屈、恐惧、悲伤和被至亲背叛的痛苦,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她“哇”地一声,扑进赵砚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公爹……我知道……从小奶奶就不喜欢我,说我是赔钱货,是扫把星……说我生下来就该溺死在尿桶里……” “娘……娘也不疼我,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紧着姐姐和弟弟……我从小就听话,不敢多吃,天不亮就起来干活,全家的衣服都是我洗,可他们……他们还是不喜欢我……” 赵砚听得心如刀绞,难怪小草刚来赵家时,瘦瘦小小,一副营养不良、怯生生的样子,原来在家里竟是这般境遇。 “姐姐……姐姐也是女娃啊,为什么他们喜欢姐姐,就……就不喜欢我?为什么从来不说姐姐是赔钱货?为什么……”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将脸深深埋在赵砚胸口,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他的衣襟。 赵砚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他沉默片刻,轻轻环住这个颤抖的、脆弱的身躯,用自己宽厚的怀抱给予她支撑,声音低沉而温和: “小草,不是所有父母,都懂得疼爱自己的每一个孩子。这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样没道理。就像……就像你公爹我,从小也不受爹娘待见。” 李小草的哭声微微一顿,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惊讶地看着赵砚。 赵砚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坦然:“我上头有哥哥姐姐,下头有弟弟。大哥欺负我,二姐抢我吃的,弟弟是老幺,爹娘偏心。小时候,他们闯了祸,都推到我头上,爹娘不问青红皂白,拿起棍子、扫帚就往我身上招呼。过年了,他们都有新衣服穿,只有我,永远穿着哥哥们穿剩下、补丁摞补丁的旧衣。后来分家,分给我的,也是最偏、最远、最贫瘠的几块薄田。” “那时候我也常常想,为什么?都是一个爹娘生的,为什么偏偏对我这样?” 他低头,看着李小草泪汪汪的眼睛,抬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珠,声音愈发柔和:“后来我慢慢明白了,哪怕是一母同胞,人心也是偏的。爹娘的心,有时候也会长歪。这不是你的错,小草,从来都不是。是他们不配做你的爹娘,是他们的心,坏了。” “他们不疼你,没关系。公爹疼你,大妹疼你,月英疼你,花花小草把你当亲娘一样敬爱,还有铁牛、大力他们,都把你当自家人。有这么多人心疼你,爱护你,还不够吗?” “那些让你伤心、让你难过的人和事,就让它们从你的生活里滚出去!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谁也别想再把你从家里赶走!天塌下来,有公爹给你顶着!” 赵砚的话,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温暖。 李小草怔怔地看着他,那双总是带着怯懦和小心翼翼的眼睛里,渐渐有了一丝光亮。随即,她“哇”地一声,再次放声大哭,但这一次的哭声,不再是绝望的悲鸣,而是宣泄,是委屈的释放,是找到了坚实依靠后的彻底放松。她紧紧抱着赵砚,仿佛要将过去十几年的委屈和不安,全部哭出来。 “公爹说的对!” 周大妹也走过来,紧紧抱住李小草,声音哽咽却坚定,“小草妹妹,以后我就是你亲姐姐,谁也别想欺负你!咱们姐妹一起,把日子过好!” “还有我!” 吴月英也走上前,将两人一起抱住,眼圈发红,“小草,别怕,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比亲的还亲!” 三个女子抱在一起,李小草被浓浓的暖意和关爱包裹着,那颗因至亲背叛而冰冷破碎的心,似乎正被一点点修补、温暖。 李小草哭得累了,在周大妹和吴月英的安抚下,终于沉沉睡去,只是睡梦中,仍旧时不时抽噎一下,眉头紧蹙。 赵砚看着她苍白憔悴的睡颜,心中那股怒火和憋闷,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愈发炽烈。 他,咽不下这口气! 小草的名声,在九里村想必早已被传得不堪。那钱金库既然能打听到李家,并开出如此高价,必定是知晓小草“克夫”传闻的。明知如此,还愿意花大价钱“娶”一个“不祥”的寡妇去配冥婚,这其中必有蹊跷,绝非简单的“心疼儿子”能解释。而且,看李根亮父子最后被拖走时,还敢叫嚣“让你们后悔”,显然背后有所依仗,或许就是那钱家。 一直以来,赵砚行事都尽量低调,以自保和发展为主,不愿轻易树敌,惹是生非。但这一次,李家父子的所作所为,彻底触及了他的底线。他可以忍受别人算计他,但不能容忍有人如此伤害他在意的人,尤其是用这种恶毒、泯灭人性的方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被动防御,步步为营,固然稳妥。但有时候,一味忍让,只会让某些人觉得你好欺负,变本加厉。为了小草,也为了震慑那些可能还在暗中觊觎、蠢蠢欲动的人,他决定,不再隐忍。 他要高调一次,主动出击! 他要让九里村,让整个富贵乡,甚至让那个什么钱金库都明白一个道理——李小草,是他赵砚护着的人!谁敢动她,谁就要付出承受不起的代价! “铁牛!” 赵砚走出东厢房,脸上的温情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沉肃。 “赵叔!” 刘铁牛立刻应声上前,他刚和严大力等人回来,身上还带着未消的火气。 “那俩畜生丢出去了?” “丢出去了!妈的,一路上还骂骂咧咧,说让咱们等着,有钱老爷撑腰,要咱们好看!我没忍住,又赏了他们几拳几脚,够他们躺几天的!” 刘铁牛愤愤道。 “打得好!” 赵砚点头,眼中寒光一闪,“今天所有动手的兄弟,晚上加餐,有肉,有酒!” “谢东家!” 众人闻言,脸上都露出喜色,方才的郁气消散了不少。 赵砚不再多言,转身回到堂屋,对候在里面的牛大雷和几个心腹吩咐道:“大雷,你点三十个手脚利索、嘴严实、胆子大的后生,带上家伙,跟我去趟九里村。” 牛大雷精神一振:“东家,去收山货?还是……” 赵砚摇摇头,声音冰冷:“收山货是顺便。主要目的,是去李家,替我‘看望看望’我那两位‘亲家’。另外,再去拜访拜访那位……钱老爷派来‘说媒’的管事。有些话,得当面说清楚。” 他顿了顿,补充道:“动静可以稍微弄大一点。让九里村的人都看看,我赵砚的儿媳妇,不是谁都能欺负的。也让某些人知道,手,别伸得太长。” 牛大雷瞬间明白了赵砚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和狠厉:“东家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保证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赵砚点点头,看向窗外阴沉的天色,眼神锐利如刀。 这一次,他要让所有人都记住,小山村赵砚,不是好惹的。敢动他的人,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喜欢公爹与两孤孀请大家收藏:()公爹与两孤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章 险境求生与善后 刹那间,赵砚的血液仿佛冻结。一头壮硕的母黑熊带着三只幼崽,就在他前方不足二十步的地方停下脚步,浑浊的熊眼正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鼻子不断耸动。 跑?绝不能跑!将后背暴露给熊,无异于自杀。黑熊的冲刺速度远超人类,耐力更是惊人。 装死?在饥饿的野兽面前,那只是自欺欺人。 爬树?黑熊本就是攀爬高手。 赵砚强迫自己压下狂奔的心跳,呼吸放缓,身体微微下蹲,右手紧紧握住了别在腰后的柴刀。同时,他集中精神,飞速在系统界面中搜寻可用的武器。 热武器?没有。冷兵器……有了!一张标注为【猎弓(入门级)】的复合弓映入眼帘,附带十支箭矢。价格:2200文。他瞥了一眼自己的余额,2300文出头。毫不犹豫,立刻兑换! 一把造型略显简陋但结构坚实的复合弓和一小捆箭矢瞬间出现在他手中沉甸甸的分量带来一丝安全感。他迅速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弓身微沉,需要不小的力气才能拉开。幸好这具身体虽然瘦弱,但常年劳作,臂力尚可。 他死死盯住那头母熊,脑中飞速闪过关于黑熊的常识:这不是最庞大的棕熊,体型相对较小,常以植物、昆虫为食,通常不主动攻击人……但前提是,它不饿,且未被激怒。眼下,带着幼崽的母熊,领地意识极强,而自己显然闯入了它的地盘。那干瘪的腹部和躁动的状态,无不显示它正处于极度饥饿中。 “退开……我不想杀你……”赵砚在心中默念,箭簇微微对准母熊的方向,希望它能感知到威胁而退却。 然而,事与愿违。母熊低吼一声,看似在用爪子刨挖草根,实则庞大的身躯正以一种不易察觉的速度,缓缓向赵砚逼近。这是熊类发动攻击前的典型试探行为。 不能再等了!就在母熊突然抬头,四肢发力准备猛扑过来的瞬间,赵砚用尽全身力气拉开弓弦,瞄准那硕大的身躯,手指一松! “嘣!” 箭矢离弦,化作一道黑影,直射而去!由于紧张和缺乏实战经验,这一箭并未命中要害,而是深深扎进了母熊的肩胛部位。 “嗷——!”母熊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冲锋的势头被打断。剧痛让它瞬间放弃了攻击,转身便朝山林深处逃窜,三只小熊也惊慌失措地跟在后面,很快消失在密林中。 赵砚大口喘着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没有立刻去追,而是警惕地观察了片刻,确认母熊真的逃远了,这才沿着地上断断续续的血迹,小心翼翼地追踪过去。 追踪了约百步,在一棵粗壮的松树下,他发现了那头母熊。它已经倒地不起,箭伤和失血夺走了它的生命。 赵砚松了口气,上前费力拔出箭矢。看着这庞然大物,他心中并无多少猎杀的快意,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若非系统商城和前世的一点射击经验,今天倒在这里的,可能就是他自己了。 【发现:成年雌性黑熊(已死亡),总重约210斤,估值:10,050文,是否寄存/售卖?】 系统提示响起,但赵砚并未选择直接售卖。熊浑身是宝:熊皮可御寒,熊胆、熊掌、熊骨皆是珍贵之物,熊肉也能补充难得的脂肪和蛋白质。直接售卖太不划算。 他先售卖了之前寄存的野兔,换取少量资金,然后从商城购买了一套相对锋利的剥皮刀。接着,他耗费了近一个时辰,小心翼翼地将黑熊分解开来。熊皮完整剥下,打算鞣制后自用;熊胆、四只熊掌、主要骨骼以及那条熊鞭被他单独收起,这些是价值最高的部分;剩余的熊肉约莫一百二三十斤。他将这些熊肉售卖给系统,获得了6000文。 加上卖兔子的钱,不仅收回了购买弓箭的成本,余额还大幅增长。虽然知道若将全部熊产品分开售卖价值会更高,但考虑到处理和保存的难度,以及避免引人怀疑,这样的处理方式已是当下最优解。 处理好一切,已是午后。赵砚将工具和收获存入系统,只背起一早砍好的五十斤柴火,步履“蹒跚”地朝村子走去。他不敢背太多,以免惹人注目。 快到村口时,他遇到了正从家里出来的徐大山。 “哟,赵三哥,又去金鸡山了?今天收获咋样?”徐大山打招呼道。 赵砚停下脚步,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重重叹了口气:“大山兄弟,别提了!今天差点回不来!” “怎么了?”徐大山见他神色不对,忙问。 “我在山脚那边砍柴,撞上熊瞎子了!”赵砚压低声音,带着后怕,“还不是一只,是一家子!母熊带着三只小的!我的娘哎,要不是我跑得快,这把老骨头就交代在那儿了!” “四只熊瞎子?!”徐大山吓了一跳,声音都提高了八度,“赵三哥,这话可不能乱说,你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赵砚指着自己的眼睛,“我亲眼所见!那母熊个头不小,冲着我就来了!吓得我柴刀都差点扔了,连滚带爬才逃回来!” 徐大山脸色顿时凝重起来:“这事可大了!爹!爹!你快出来!”他急忙朝屋里喊。 徐有德闻声出来,听儿子说完,眉头紧锁,盯着赵砚:“赵老三,你真看清了?是四只熊瞎子?” 赵砚“笃定”地点头:“徐叔,这种事我哪敢胡说?金鸡山怕是去不得了!得赶紧告诉村里人,千万别再往那边去了,太危险了!” 徐有德沉吟片刻,对徐大山道:“去,拿铜锣,挨家挨户敲一遍,把赵老三看到的事告诉大伙儿,近期谁也不许再去金鸡山!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嘞,爹!”徐大山应声而去。 赵砚看着徐大山的背影,心中稍安。他主动散布这个消息,既是为了村民安全,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秘密——短期内,应该没人敢去金鸡山深处,他在那里的活动痕迹也就不易被发现了。这步棋,走得稳妥。 喜欢公爹与两孤孀请大家收藏:()公爹与两孤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3章 家宴与规矩 赵砚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不置可否。他目光扫过屋内众人,除了分到豆浆的几位,还有几个过来帮忙打下手的女工,她们虽不敢靠近,但那渴望的眼神,却频频瞟向那还剩大半盆的、热气腾腾的甜豆浆。门外,那些正在清扫院落、或刚刚干完活的男工,也都有意无意地朝这边张望,喉结滚动。 “哎呀,差点忘了刘队长!”李小草轻呼一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有些懊恼,连忙又舀了满满一大碗,递给身边一个看起来颇为伶俐的女工,“小莲,快,把这碗给刘队长送去。” “是,二少奶奶!”名叫小莲的女工连忙咽下口水,双手接过滚烫的陶碗,小心地捧了出去。 不多时,刘铁牛就端着一碗豆浆站在堂屋门口,他没有进来打扰,只是向着屋内深深鞠了一躬,声音洪亮地喊道:“谢谢东家!谢谢小娥姑娘!” 他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那温润的甜意瞬间在口中化开,顺着喉咙一路暖到胃里。这熟悉的、又遥远的味道,让他鼻子微微一酸,仿佛驱散的不只是这严冬的寒意,还有多年来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种种委屈。在赵家,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尊重、被看重,这种滋味,比豆浆更甜,也更暖人心。 “刘队长客气了,这是你应得的。”李小草在屋内回道,语气自然。 赵砚这才含笑点了点头,夸赞道:“嗯,这回分得不错。”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这个道理,放在治家上同样适用。周大妹和李小草共同掌管家中钱粮用度,关键时刻,心肠必须硬,分寸必须明。若守不住规矩,滥施恩惠,久而久之,底下人便会觉得理所当然,甚至得寸进尺,忘了本分。徐有德一朝失势,多年积威瞬间崩塌,不正是因为平日里作威作福失了人心,危急时又无真正恩义维系,最终被反噬么? 周大妹性子敦厚,赵砚不太担心她会无故苛刻,反而要提点她不可过于心软。他更担心的是年纪尚小、心思单纯的李小草,能否把握好其中的分寸。一碗豆浆,全分给下人,穷不了赵家;全留着自己喝,也富不了多少。关键在于,通过这看似微小的分配,将“规矩”、“亲疏”、“赏罚”的种子,悄无声息地种下,并让人心服口服。 “公爹,您快趁热喝吧,凉了就有豆腥味了。”周大妹提醒道。 赵砚依言,端起碗喝了一口,醇厚的豆香混合着恰到好处的甜意,令他满意地颔首:“自家磨的豆浆,豆香味就是足,糖也放得正好。” 这才是真正的、无添加的现磨豆浆,远非上辈子那些充斥“科技与狠活”的饮品可比。 接着,赵砚将剩余的豆浆悉数倒入几个早已备好的大木盆中。周老太将调好的卤水(用石膏或盐卤)缓缓注入,赵砚则用长勺沿着一个方向轻轻搅动,使其充分混合。不多时,盆中的液体便开始凝结,出现了洁白细嫩的豆花。 “光喝豆浆不过瘾,”赵砚看着成形的豆花,笑道,“我给你们露一手,做个甜豆花和咸豆花尝尝!” “豆花?那自然是吃咸口的,放些酱醋、香油、榨菜末,撒点葱花,那才叫美味!甜的……那能吃吗?”周老太闻言一愣,满脸不解,仿佛听到了什么离经叛道的吃法。 吴月英也点头附和:“我也觉得咸的好,放点辣子更开胃。甜的豆花……还真没试过,想想都觉得怪。” “干娘,豆花是什么呀?比豆浆还好喝吗?”花花仰着小脸,好奇地问周大妹。 “干娘,我喜欢吃甜的!”小草也拉着李小草的手,奶声奶气地说。 这两个小丫头连豆浆都是头一回正经喝,哪里知道甜咸之争。 “我……我也没吃过豆花呢。”周大妹老实回答。 李小草也皱着小脸,有些难以想象:“豆花……不都是用来做菜的吗?做成甜的……能好吃吗?” 见几个女子为此争论起来,赵砚不由莞尔。上辈子,关于豆腐脑(豆花)甜咸之争,可是网络上经久不衰的话题,南北网友为此“大打出手”者不在少数。但在赵砚看来,这争论其实有其历史渊源。豆腐虽历史悠久,但在古代,糖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是奢侈品,而盐、酱、醋等调味品则相对易得。久而久之,咸口豆花便成了主流。随着时代发展,经济重心南移,制糖技术进步,糖不再那般金贵,加之南方气候湿热,甜食更受欢迎,甜豆花才逐渐兴起,形成了南北风味差异。 不过,在赵砚个人口味上,他坚定不移地站甜党! “干娘,您先尝尝这甜豆花!”赵砚盛了一小碗,淋上红糖水,递给周老太。 老太太迟疑地接过,小心尝了一口,脸上的皱纹都聚拢了,咂摸咂摸嘴,终究没好意思说难吃,只是委婉道:“三儿啊,这……甜是甜,就是……有点齁嗓子。” 吴月英也尝了一口,表情有些微妙:“味道……是挺特别的,甜滋滋的,就是感觉……不太像在吃豆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赵爷!好吃!真好吃!”两个小丫头却不管那么多,甜味对孩子的吸引力是致命的,她们吃得眉开眼笑。 周大妹尝了,觉得新奇又别扭:“甜的菜……总感觉哪里不对似的。” 李小草是个小吃货,好奇心重,两种都尝了尝。甜豆花入口,她眼睛顿时亮了亮;咸豆花下肚,她也连连点头:“甜的……香的……我都爱吃!公爹,你好厉害!” 赵砚自己也舀了一大勺甜豆花,心满意足地送入口中,感受着那滑嫩的口感和纯粹的甜意,叹道:“果然,还是甜豆花最对我胃口。” 吃完豆花,赵正用干净的细纱布将大部分豆花包好,放入定型的木框内,上面压上洗净的、扁平光滑的石头。“等水分压出来,就是嫩豆腐了,明天正好可以做菜。” 接着,他将一部分豆花用猪油下锅略炒,加入早已剁好的肉末,最后撒上一把翠绿的小葱,香气瞬间四溢。 “把泡发的猴头菇改刀,和那半只风干鸡一起放进瓦罐,加些红枣、桂圆,再放两小段野生的党参,加点冰糖,小火慢慢煨着,滋补又暖身。” “姚游缴送的羊肉很新鲜,切薄片,用葱爆炒,最是鲜嫩。” 赵砚的厨艺算不得顶尖,但胜在见识广,舍得用料,知道如何搭配最能激发食材本味。一道接着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在他的指挥和亲手操作下诞生,被放入蒸屉保温,看得周围帮忙的妇人和孩子们目瞪口呆,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天色,就在这忙碌而充满烟火气的氛围中,渐渐暗了下来。 赵砚搬开石头,掀开纱布,嫩白的豆腐已然成型。他用刀切下一大块,一部分做了外焦里嫩的香煎豆腐,另一部分做了麻辣鲜香的麻婆豆腐。再加上清炒的绿豆芽,一桌丰盛的、以豆腐和姚家所赠食材为主的“豆腐宴”,便算齐备了。 “开饭咯——!” 随着赵砚一声招呼,一道道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菜肴被端上暖炕中央的矮几。吴月英仔细地盖好灶膛的进柴口,既安全,又能让火炕的热度维持得更久些。 “干娘,上炕,咱们吃饭。”赵砚搀扶着周老太在炕头主位坐下,自己也在旁边落座。暖炕热烘烘的,坐上去通体舒泰,驱散了冬夜所有的寒意。 周大妹本想给公爹盛饭,却被吴月英自然地接了过去:“大妹,你上炕坐着陪东家和周奶奶说话,这些小事我来。”赵叔让她学管事,但她更清楚自己的本分,有些体现亲近和伺候的活计,她不能假手他人,尤其是在这种家宴场合。 李小草招呼两个小丫头上炕,也被吴月英轻声制止了:“小草,让她们在下面的四方桌吃就好。” “月英嫂子,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多讲究的。”李小草说道。 “不行,”吴月英摇摇头,语气温和却坚定,“规矩就是规矩。她们还小,能上桌吃饭已是东家恩典,哪有天天坐炕上主桌的道理?这不合礼数。” 两个小丫头也极懂事,听了吴月英的话,便乖乖地跑到下首的四方桌边坐好,眼巴巴地望着炕桌上的美味,却并不吵闹。 赵砚自顾自地夹菜吃饭,并未对此发表意见,心中却对吴月英的这份分寸感颇为赞赏。这就是他看重吴月英的地方,她总是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在什么位置,该做什么事,从不因受宠而骄纵,也不因低调而失职。这种分寸感,是维持家庭内部和谐与秩序的重要基石。 就在这时,刘铁牛在门外回禀:“月英姑娘,除了严大力按规矩今日有第二顿奖励饭食,其他下工的人,口粮是否照常?” “照旧,没有额外加餐。”吴月英走到门边,清晰回应,随即又道,“你让严大力进来吧,东家有赏。” 赵砚咽下口中的饭菜,补充了一句:“告诉严大力,今日额外赏他半碗稠粥,半碗豆浆,再加一勺肉末炒豆花。让他吃完再回去。” 刘铁牛心中微惊,但面上不显,只是恭敬应下:“是,东家!”看来严大力这些日子拼命的干活,东家是看在眼里了。这赏赐不算多重,却是一种明确的信号和鼓励。 屋外,严大力听到刘铁牛的传话,心中一阵狂喜,连忙应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衣衫,就要抬脚往堂屋里进。能在主家屋里用饭,哪怕只是赏饭,也是一种难得的体面! 然而,他脚刚抬起,旁边一道身影却比他更快,抢前一步,就要往门内挤去!正是马大柱! “马大柱!”严大力脸色一沉,厉声喝道,“你给老子站住!谁让你往屋里闯的?!东家和主母们正在用饭,你懂不懂规矩?!” 喜欢公爹与两孤孀请大家收藏:()公爹与两孤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6章 竞选与落定 “现在开始竞选第二小队队长!”徐有德高声宣布。 话音刚落,马大柱便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我!马大柱,竞选第二队队长!我……我箭法还行,可以教大家射箭!我还会用竹子做弓,要是山匪真来了,咱们也能有点防身的本事!” 他急切地说了一大通,但底下村民反应平平。赵砚在一旁听着,心中不以为然。真遇上凶悍的山匪,第一要务是躲藏保命,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山匪有马有刀,靠几把粗制的竹弓就想对抗?未免太天真了。 然而,出乎赵砚意料的是,经过短暂的“商议”,徐有德等人竟然真的宣布马大柱当选第二小队队长。 “我……我当选了!”马大柱激动地挥舞着拳头,下意识地望向人群中的郑春梅,恰好郑春梅也望向这边。他顿时觉得无比自豪,仿佛已经赢得了美人的青睐。 可他哪里知道,郑春梅的目光只是扫过他,最终落在了人群里的赵砚身上,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 赵砚也注意到了这目光,心中有些不快。这郑寡妇,胆子也太大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这般看他,难道不怕村里人说闲话吗?看来得找个机会,再跟她好好“谈谈”规矩。 接下来的几个小队竞选,过程大同小异,结果也多是内定,显得颇为乏味,赵砚听得都有些昏昏欲睡。 人群中,严大力的娘紧张地拽着丈夫的衣袖:“他爹,下一个就是八队了,你说咱家大力能选上不?” 严老头嘴里叼着一根干草梗,故作镇定:“放心吧,大力不是说了嘛,队里的人都支持他,八九不离十!” “要是真能当上队长就好了,咱家可从来没出过个能管事的。”严大娘满是期盼。 “瞧你这点出息!”严老头嘴上嫌弃,心里却也七上八下。昨晚儿子信誓旦旦地保证能当选,他也激动得半宿没合眼。 站在队伍里的严大力同样紧张万分。他知道爹娘和弟弟妹妹都在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也在人群里,更重要的是,他未来的老丈人也在八队。他绝不能丢脸,一定要选上队长,扬眉吐气! 当徐有德终于喊出“第八小队竞选开始”时,严大力第一个冲了上去,因为太紧张,说话都有些结巴:“我……我,我叫严大力!我力气大,年轻,还……还会几手拳脚功夫!选我,准……准没错!” 他这番磕磕巴巴的自荐,引得周围不少人皱起了眉头。人群中有人起哄道:“大力,你先回家让你爹娘教你把舌头捋直了再来竞选吧!”顿时引起一片哄笑。 严大力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严老头在下面气得大骂:“放你娘的屁!我家大力是紧张!谁紧张不结巴?再说了,村里谁不知道我家大力孝顺能干,一个顶仨!八队还有比他更合适的吗?” 他这话一出口,几乎把八队其他人都得罪了。赵砚心中冷笑,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这情商,堪忧。 徐有德也皱起眉头,呵斥道:“都安静!竞选队长是严肃的事,嘻嘻哈哈成何体统!” 待众人安静下来,徐有德让严大力先站到一边,接着又有三个人上台自荐。 “八队还有没有人要自荐?”徐有德例行公事地问道。 这时,赵砚不紧不慢地走了上去。严大力一愣,急道:“赵三叔,您……您不是说支持我吗?” 赵砚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其他队都有好几个人争,咱们八队也不能太冷清不是?放心吧大力,我这一把年纪了,就是凑个数,村老们肯定选你这个年轻力壮的。” 严大力一想也是,赵三叔年纪大了,身子骨看着也不壮实,村老们没理由不选自己这个年轻后生。 看到赵砚上台,张小娥激动地扯了扯周大妹的袖子:“嫂子,快看!公爹上去了!” 周大妹也紧张地攥紧了手:“你说……公爹能选上吗?” 一旁前来观战的周家老太笃定地说:“我看行!这些人里头,就数三儿最沉稳,最有见识!” 郑春梅的眼神则更加幽怨复杂。她内心也希望赵砚能选上,这样或许能对她家有所照应。按照规矩,家里若没有男丁参加民兵,女眷就需要出工,比如给队员们浆洗缝补衣物。若不想出工,就得缴纳粮食抵偿。她家哪有余粮?只能出工受累。 有人盼着赵砚当选,自然也有人不乐意。刘家、王家,还有那些一贯瞧不起赵砚的人,都在心里暗自嘲讽他不自量力。特别是赵义,吊着受伤的胳膊,冷着脸低声道:“我家三宝都没选上,他凭啥?” 赵家老太太也嘟囔着:“可惜我家大宝不在村里,要不然,这队长肯定是他当!” 赵砚站定后,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缓缓开口:“我,赵砚,大家都认得。若山匪真的来了,我的想法是:各家各户,提前把值钱的家当藏好,明面上放些不值钱的东西。真到了不得已时,破财消灾,或许能保平安。家里有年轻媳妇、姑娘的,这些日子尽量少在外抛头露面。山匪在山里日子苦,见了年轻女子,难保不起歹心。若能提前防备,或可免去灾祸。若我当选第八小队队长,定会带领大家,首要目标是活下来,并尽力将各家的损失降到最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完,便平静地走下台。不少村民陷入了沉思。赵砚的话虽然不中听,却点破了残酷的现实。靠他们这些缺乏训练的村民去跟山匪硬拼,胜算渺茫。历史上小山村也不是没被山匪劫掠过,只要不激烈反抗,交出财物,通常能保命。最危险的,确实是赵砚提到的女眷安危。 严老头却嗤之以鼻:“没胆色的东西!山匪来了就知道躲?那要你这队长有啥用?” 严大娘也帮腔:“选我们家大力!让我们家大力教你们真本事,保护村子!” 刘家婆娘尖声道:“赵老三不行!不能让他当队长!” 王家老太太也摇头:“赵老三人太怂,让他带队,别说保护村子,别把咱们都卖了就好!” 赵义倒是没公开反对,私下骂归骂,明面上他不能这么说。其实,若赵砚真当了队长,对他们家或许还有好处。他内心矛盾,既希望赵砚当选得些实惠,又不愿看到这个兄弟得意。 赵家老太太也板着脸没说话,心思难测。 周大妹和李小草紧张地看着台上交头接耳的三位村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过了好一会儿,徐有德才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经过我与两位副队长的慎重商议,我们三人一致认为,最适合担任第八小队队长的人是——” 严大力已经迫不及待地向前迈了一步,准备接受众人的祝贺。 “——赵砚!” 当徐有德清晰地念出这个名字时,严大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整个人如同被钉在了原地! 喜欢公爹与两孤孀请大家收藏:()公爹与两孤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