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小可怜偶遇亲妈养成》
1. 雪夜逢生遇世子
一片似蝴蝶的雪花,轻扇翅膀,以一种企图改变世界的决心、轻吻的姿态,婷婷袅袅落在血迹未干的巨斧之上。
巨斧破开雪地,沟壑骤现。
男人把脚印甩在身后,巨斧缓慢地啃食地面,一道长长的疤浮现。
“砰!”木屑飞舞。
稚童蜷缩在木板下,身体被震得发抖。他凝住呼吸,心脏几欲冲破胸膛。耳边响起鬼魅的窃笑。
瞬息,巨力甩飞了他。屋中木桌被他的身躯撞碎。
楚然吐出一口血,浓眉下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庄河。尽管身体在发抖,他的眼神没有露怯。
“让我好找。”庄河一笑,眼尾炸花,拈着沉甸甸的巨斧。
稚童瞳孔骤然放大。
杀手持斧挥砍,厉风疾疾。
“铿。”清脆一声,似铁器击打。
楚然默了半响,以为再次睁开眼能看见天堂或是地狱。
焦土上血肉尸块、悲哀哭喊。
宫殿上脚踏白云,母亲般温柔的风拂过。
在他睁开眼的瞬间消失。
眼前只有一袭石青色道袍女剑修,手中细剑轻而易举挑开重如千钧的巨斧,以柔克刚,行云流水。
剑刃已抵在庄河咽喉!
剑在命脉,庄河不得不怕,宛若砧板鱼肉被威压逼迫跪地。修仙界就是这么残忍。
“阁下是?”
庄河忽地扯出笑,杀气尽褪,眼中有不甘有无奈有一闪而过的恨,他大概也知道这些都已经无用了,最后做出一副滚刀肉的姿态。要杀要剐随意。
剑落鞘声。
“你走罢。”
听罢,庄河不可置信地撑着身子,生怕这位大能反悔,逃也似的奔出门外。
楚然跌坐,魂悸魄动,他吞咽口水,喉头梗塞。念头只剩抓住这位神兵的袍角。
后者的护体灵气在灼伤楚然前消失殆尽。奚啸的脚悬在门槛上,声音又哑又轻。
“何事?”
她的眼睛承载许多情绪,楚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一味地固执地拽着她。
深沉的情绪让他噤声,将他击倒在沉默里。他不知道面前这位看似冷漠的人内心到底是怎样的波澜壮阔。
奚啸轻轻拨开楚然的手。抬腿便走,雪地里背影渐渐凝成一点。
“等等!”楚然大喊,撞伤严重,这么一喊,五脏六腑都在体内叫苦连天,他喘息:“我要怎么报答你?”
楚然踉跄跑出门外又喊,以为剑修不会回头,忽然,耳边响起一道女声。
“去平城。”
漫天飞雪中,剑修背影凝成点,很快背影在楚然眼中消失不见,他的脚步慢慢静止了。
雪还在下。
平城直通大楚皇城,商业沾了光繁荣昌盛,护城河道迎春破冰,流水急促,来往船只摩肩接踵,人头乌泱乌泱如海进城里求生计。
城门前长龙见首不见尾,进城的人太多了,太阳暴晒在千百张饱经风霜的脸,黑亮的眼睛好似见了春天,喷发着希望的光。
城门看守摧眉折腰,额上滚落豆大汗珠。“邵将军的人马?”
“请进请进!”
一声令下,城门大开。
精兵浩浩荡荡进城,几辆马车颠簸摇晃地运送。谁料不知哪里来的坑卡住马车轮。
领队的见状破口大骂,“哪个不要脸的贱骨头挖的坑……”看守屁颠屁颠上前,使出吃奶的劲儿,马车纹丝不动。
披甲士兵抱臂冷眼,看守怒而挥鞭,怒气撒往人群,来不及躲开的人被打的皮开肉绽。
“看不到马车卡住了?还不快来帮忙!”
几人不敢多说,默默把手搭在马车上。这时,一灰头土脸的小子竟敢从人群里挤出来,混水摸鱼加入推车大军。
“三二一!”
“三二一!”
……
马车轮滚动往上,脱离了大坑。一双眼睛无意瞥见车内的黑布。
风轻轻一吹。
黑布下露出青灰尸体。
那尸体上画着符咒。
楚然愣了会儿,等不及思考被人裹挟走到城门,他从怀里抽出一张旧巴巴的纸张,后背被冷汗浸透。
这假文书是假的。
但村里半仙打包票保证能以假乱真。
看守忙着事权贵,看了一眼,挥挥手让几人通行。
楚然撒开脚丫子疯跑。他踩着草鞋在平城穿梭,破皮的脚底板偶尔发泄不满,这位一不满,楚然就疼得呲牙咧嘴。
光天化日之下,他只得往贫民窟里钻。楚然小心翼翼跨过这些躺在巷子的肉体凡胎,耳中灌入些平城话。
乞丐咂咂嘴,喊他。“喂!你是新来的?”
楚然停步,回头忍受着打量,道:“我娘被人拐子拐走了,我来平城寻亲。”他撒了一个谎,他亲眼看见母亲被杀了,但借着这个由头总归会好办事些。
“你叫什么?”乞丐。
“楚一。”
“楚?”
乞丐与乞丐对视一眼。
“少见呐……这可是皇姓……你家落魄了?不妨去楚王府问问,楚王乃圣上亲弟,至善之人,兴许见你可怜还能赏你口饭吃。”
身后声音渐渐消失。楚然如一尾游鱼游入人群,他在的那一方空间,人群会自动让出一条道。
王府门邸如高耸如岳,威严逼人。
楚然深呼吸一口气,脚还未踩台阶,门杖便横在楚然身前。
看守呵斥:“走走走!走远点!哪儿来的乞丐?”
看门的实在与善良二字搭不上边,门杖戳得人脊背生疼。
“还不滚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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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冲撞了世子殿下!”
华贵马车驶入,威严大门缓缓打开——马车的帘子被撩开,楚昇堂露出俊美面容。看门的当场作礼,“世子殿下!”
楚昇堂蹙眉。“这人是?”
“一乞丐来讨饭,小人现在就把他赶走!”看门踹了楚然的膝盖一脚,后者吃痛膝盖一弯,硬是挺着不跪,眼神执着激起世子兴趣。
“你让他说。你是来干嘛的?”
这人五官与他还有两三分相似。楚昇堂多问一句。
“寻亲。”
楚然不卑不亢仰头看向马车内高高在上的世子。
楚昇堂眸光一闪:“你叫什么名字?”
“楚然。”
看门的登时大惊失色,唯恐这人是王府哪位贵人遗落民间的私生子。
“让他进来。”
楚昇堂松开抵着帘子的手。朱红大门缓缓张开血盆大口将衣衫褴褛的楚然吞噬殆尽。
“什么?你是来寻你被拐了的娘亲?”楚昇堂唇角扬起,茶杯氤氲热气,他吹了吹。“这与楚王府何干?难不成你是我家流落在外的孩子?”
楚昇堂轻点着楚然的假文书笑了,语气温和。
楚然讲了“来龙去脉”,当然是经过了润色和添油加醋,他不知默默说了多少次,这次说得真情流露。
楚昇堂饮茶,喉结滚动,沉吟片刻他说:“我见你有点眼缘。既要在平城寻亲,你来王府做个小厮好了。”他垂眼,方才叫人去查楚然身世,这人不是父亲的孩子。
——
花园花团锦簇,粗布麻衣突兀地扰了一园清净。
许是楚然打扮过于磕碜,惹得花香侵扰,喷嚏一个接一个,他连连叫苦。楚然拿着扫帚立在花园中,心里五味杂陈。
楚然这才知道下人们都抢着干这活的原因。他懊恼,早知如此,这机会就让给别人了。
打扫花园这活原本是李寻干的,楚然走了个世子殿下的后门,管事的硬是把他分配到这里。
楚然忽有所感,一男子坐在瓦上,举起酒壶,酒如瀑布从壶口倾泻到那人的口中,酒液闪着光辉。
楚然顶着烈日眯眼。扫帚脱手,啪,掉在地上。
烈日当头,他捡起扫帚跑路。
那男子好似羽毛落地,楚然还没看清,那人便到了他跟前。
雪夜杀人犯!
罗冰皱眉,他一个筑基修士,压制一个凡人绰绰有余。楚然被固定在原处。
“你跑什么?”
汗珠滚入楚然的眼睛,他一时气血上涌,眼睛发红。时间流失,楚然缓缓开口。
“我要去茅厕。”
罗冰淡然移开视线。楚然周身禁锢一松,身体的控制权回归。
他脚底像踩了棉花。一边拖着软绵绵的双腿一边回忆那可怖的晚上。
2. 命运戏弄私生子
后院嘈杂,楚然和李寻静坐磕瓜子,壳越堆越高,堆成一座小山。二人背对着众人,两双耳朵悄悄竖起。
自打楚然和他换了差事,李寻就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带着这个小弟熟悉王府。
“听说万岁爷身子染上病了……对…我听三妹说的,她在宫中有个对食。”
“不会吧……”
“嘘快别说了,这种事哪是我们能议—”
话音未落。
“啪。” 管事的听见了,赏那人一耳光。
他压低声:“你活腻了吗?不怕被人听见?那些筑基的侍卫个个都是顺风耳。”
李寻默默拉走楚然,生怕祸殃池鱼。他道:“我们王府没什么规矩,时间长了,这些下人就不把自己当下人了。出了王府也敢打着名头耀武扬威,倚仗得就是王爷心宽人善,不与他们计较。”
楚然点点头:“我听说明年春,仙门召开弟子大会,凡满十岁者皆可报名测灵根。”
李寻瞥他一眼,瘦小干巴,但骨架大。只是之前缺衣少食,看起来稍微有点营养不良。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才三天,天下之人多如牛毛,你不花个起码十两银子,人家才懒得动笔添上你的名字。”
“更何况你瞅瞅你这身板,去干苦力都干不了。”
楚然嘴唇蠕动,最后 “嗯”一声。他还想开口,却被管事一声打断。
“你还不赶紧去把厨房杂物清理了!一天到晚和李寻在这叨叨叨!”
自从被管事发现楚然进王府纯粹凭运气后,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楚然不觉得有落差。管事的态度让他安心。若是接了他的示好,假以时日被发现真相,下场会更惨。
厨房管事嚣张跋扈,厨房里大伙儿各行其事,他背着手慢步。“你看你,脸上的油垢比地板还脏。”
“哎。”
“还不快去洗!叫人见了多反胃!”
……
楚然扛着一桶水,好不容易踉踉跄跄放下,桶里的水泼出去些——厨房管事跳脚大骂。
“你这个死奴才,烂命一条,还敢把给主子喝的水给撒了,这水比你的血还贵,你拿什么赔?”
他骂了还不解气,三步并作一步,要拧楚然的耳朵,被轻微侧身一躲,管事更是大骂,楚然咬着牙忍受。
“你跪着擦干净。”管事冷冷道。“去!”
楚然咬住后槽牙取来抹布,正欲蹲下——“用手擦,抹布是给人用的。”
“或者…舔干净。”
“……”楚然一动不动,也不出声。
“喂!那边的!”管事渐渐走远。
屈辱混着铁锈味弥漫到楚然的喉咙。
他吞咽一下。
—
月光洁白,楚然像覆了一层雪。他叼着根狗尾巴草,走在府中竹林。
李寻今晚有事出府,拜托他顶班。时间还早,楚然哼着一首民间童谣慢慢走。
夜色宁静。忽然好像有黑影略过,楚然似有所感望去,空无一物。
眼前景象忽然模糊了。
转瞬之间。
庄河颠颠手。男孩就在他手里。心说,这人重了一点,不如上次雪夜那般轻。
月光撒在少年尚未长开的面庞,庄河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
夜色如水,两道游鱼泛上水面,甩了下尾,又飞速潜入深水处。
鬼火幽幽在楚然眼中点燃,他反应好一会儿才清醒,头痛欲裂。
潮湿气息湿答答黏在鼻子。冰冷的石板上,楚然屏息以待,他看见四周苔藓湿答答趴在石壁。
他下了个结论。
这是个封死的密室,没有出口。
耳边话语逐渐清晰:
“弄死了便是,何必多此一举?”
“皇室被明令禁止参仙途,身上流着皇家的血的,没有一个不在出生时就被仙门的人阻断了灵根。”
“他不一样。在仙门那里,只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凡人。”
“我不懂。”
“皇帝掌权多年,你说想不想长命?甚至长生?眼见那些平民都能一步一步踏上仙途,他甘心吗?”
“可皇帝的灵根不是废了么?你是说,皇帝想让他参仙途?”庄河说。“也是,谁说废了不能再生……况且皇帝身体也每况愈下。”
“可……楚世子不也……”庄河没有再说下去。
“相互制衡,不可一家独大。旁系自然不如亲生。”
“等等!师兄你想干什么?”庄河惊呼。
“师弟,我练易容缩骨已久,此时若能代替楚然,有了皇帝支撑,我们必能更进一步。”话音刚落。
楚然便感到胸膛被一柄尖刀抵着。他挣扎起身,那人反应不及时,刀落错了地方。
楚然手臂伤口血流汩汩,还没下石床,整个人软弱地瘫痪在地。
“醒了?”
两人冷冷地看着他挣扎。
地上的蚂蚁爬到楚然的脸上,脸上瞬间泛起红色,刺痛、痒。
“中了我的软骨散还想跑?你就乖乖呆在这里吧。”那人一阵邪笑。
周遭还有几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躺在其他石床上,好像他的下场。
周遭石墙严丝合缝。
轰然有声,石门飞炸,灰烟弥漫里携带一缕青烟。
楚然被飞来的沙粒弄得眼睛涩痛,眼睛泛出生理性泪水。
剑修?
不……不可能。
她怎么会来?
庄河气煞:
“道长,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何故坏我们的事?”
奚啸一瞥楚然,快步流星,扶起他,后者靠在她肩膀,嗅见淡香,他听见——“你们别打他的主意。”
一道象征玄机宗的令牌从她手中弹出。
“从今往后,若想继续修道,便滚远点。若让我在十里之内发现你们的踪迹,杀无赦。”
“还不快滚?”
听罢,那两人这才离去。
庄河心里的疑惑被打消了,之前还困惑这剑修怎么不直接杀了他,要放他一条生路。玄机宗是名门正派中的名门正派,自然不会轻易杀人。
楚然被抱着放在石板,嘴唇灰白。“你为什么救我?”灵气滋润他的脉络。
“为什么?”楚然心脏突突跳,忍不住又问没看他的剑修。
剑修还在思考,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不为什么。”
奚啸撕开袖子上的布料,一圈一圈捆在他的伤口上,她的动作并不流畅,绑的很粗糙。
楚然抓住她的手,就像第一次见面他抓住她的衣角。抓得太紧了,没有力气导致手发抖。
抓得太紧了。奚啸拍了拍他的手背。“安心。”
楚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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绷的神经一瞬间放松了,松懈后,疲倦如同潮水冲击,直叫他天旋地转。
奚啸轻轻抽回手。楚然眼神逐渐黯然失色。奚啸没注意反而转过身,背对他,查看其他人的状态。
既救我,何救他们?
可笑的念头划过,眼底的狠色一褪。楚然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轰。”大雨倾盆冲刷着矗立的紫禁城。
鸣钟一响,钟声沉闷,乌云黑压压,城欲倾倒,压抑的喘不过气。福泽殿上一太监急匆匆扯着嗓子。“皇上—”
他一个大喘气,“咚!”鸣钟二响,钟声庄严回荡在城内,人心皆一抖,惶惶不可终。
“皇上驾崩了——”太监耗尽力气,最后一个音滑落,哭喊。
丧钟三响,周遭只剩暴雨声,孤寂。
楚然醒来,耳边雷雨声刺耳,眼前描金帐幔垂挂。
他一时不敢动弹,帐幔外声音传来。
“楚然可如何是好?”
“皇上突然驾崩,太子登基必定清除所有障碍,这时楚然出现怕是成了靶子。”
“要是公主就好了,就不用想那么多。”
……
楚然竖耳倾听,眉头不展。
随后平地一声惊雷。 “楚然是私生子这等事情万不可宣扬。”
楚然脑袋嗡嗡作响。一时间天旋地转,不知天地为何物。
殿外,浮萍在池水中随风雨飘摇。
他心凉了半截,逃出生天又落虎口,逃出虎口又落入狼口。挣扎的求生欲和现实必死无疑的结局交加。
“把他当你儿子不就好了?”
听见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无依无靠的时候,楚然居然有几分没道理的安心。
“这…怕是有违纲常……”一人说。
楚王爷眉头皱起。
“楚王爷不是平城内少有的大善人吗?人命关天,又是你的侄子,总不能看着他去死。”奚啸淡淡地说。
那人又接话。“这话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吧……王爷若是贸然收了这孩子,被小人控告意图谋权篡位该如何是好。”
奚啸抱臂不语,等王爷表态。
楚然安安静静地听着他们把他像皮球一样踢,心脏跳的很快,拳头紧握。
自打雪夜被救了的那天,他的人生好像一直都不由得自己控制,睁开眼到了新地方,闭上眼又是一个新地方,他是什么小虫吗?是个人就能捏着扔来扔去。
奚啸好似早就知道他已经醒了。眼神平淡。另外两人目露惊讶,最富贵的那位眼底流露不忍。
楚王爷作为圣上亲弟,能活到现在,全仰赖自己不忍人之心。说白了就是同情心泛滥和软弱。
“王爷,求您帮我一次。若有来日,我必加倍奉还。”楚然笔直地跪在地上。
楚王爷第一次见了他的脸,摇摆不定的心倾斜。一时间同情心占了上峰。
温润如玉的王爷动容,面部微微抽搐。他抬起手,又失了力气地放下。“也罢也罢,这本就是天意。”
“王爷……”
雨声渐小,淅淅沥沥,雨幕愈发朦胧。
这场雨连续了好几天。雨幕笼罩的城中不约而同地讨论起同一件事。
三月二七,鼎皇崩于福泽殿,年五十二,授遗昭皇太子楚连承既皇帝位。同日,平城楚王爷私生子楚然被接回府。
世人哗然。
3. 天地忽变窥真机
楚昇堂将茶杯置在桌上。 “你母亲呢?”
楚然眼前不由自主浮现一具死相凄惨的女尸。
鲜血从头颅的断口处流出,像一条蜿蜒的血色小溪。
“死了。”他残忍地说。
楚昇堂正想着:若是他母亲也入王府,该是个什么身份呢?小妾?
他还没联想到自己亲妈的反应,就被楚然的回答打断思绪。心情一松。
“走吧。我带你见我母亲。”
楚昇堂又嘀咕一句了不知道什么。他走在楚然前面。
楚然个子不大,亦步亦趋,前方的阳光被楚昇堂挡住,他仰头看,被困在了楚昇堂的阴影中。
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
新帝即位就是一条圣旨。
圣旨是这样宣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示天下之公,自即日起凡皇家子弟有志于大道者,准与百姓同参仙缘。尔等宜勤,毋负朕望。”
“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钦此。”
世人皆知,皇家仙门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界限鲜明。
打那以后,皇家仙门横出一条新道,道路的另一端通向未知,有些年龄合适的宗亲赶鸭子上架似的踏上未卜征程。
楚王爷连连叹气,树叶枯黄飘落。
此去一程,半生不见,下次再见,或许是黑发人送白发人。
他抿茶,回头喊。“傅叔!叫昇堂和然儿过来!”
……
平城的秋叶落了一次,一转眼,树荫又能蔽日,桃李满天下的桃李熙熙攘攘挤在鹿火台。
宗门招收弟子大典也开始了,人头攒动。
一条小道,隔开人群,泾渭分明。
百姓堆里不时有兴奋响声,人人都想参仙途。他们在想:我血统是定了,那灵根还没测呢!我还有做人上人的机会!
升灵长老抚须,缓缓念出测灵石的结果:
“楚昇堂,极品三灵根。”
长老眼神复杂,没有报出他的灵根属性。
身后一阵私语,楚然浑身发痒,待楚昇堂下了测灵台,楚然才缓步挪到那块测灵石处。它灰暗无光。
楚然伸手,灵魂如同脱离了身躯,直到一道浅蓝色的光迸发,灵魂才再度入体,他
松了口气。
长老沉吟未决,片刻,他说。“楚然,极品……冰灵根。”
人群熙熙攘攘,零星落入楚然耳中,淹没了长老的声音:
“尤其是世子!可惜入了仙门便要与皇家割席,再也不能继承他父亲的位子。”
“你傻啊!能入仙门,这点权力能算什么?据说只要筑基寿命便可延长五百多年,你说哪个更好?”
“世子这么高的资质若是出生在百姓家早早测灵,也许早就筑基了。”
楚然的耳边传来纷杂声。不管怎么样,他有资格踏上仙途了。
晴空万里不见云,群鸟略湖影成双。
玄机宗招收弟子很少,拢共也就十来个。楚然趴在船上,俯瞰仙山,却见弟子千万。
大师兄淳淳讲解:
“……五个大境界分别是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
楚然漫不经心翻开练气入门的基础书籍。“师兄,听说进宗后先拜师,大约在何时啊?”
大师兄微微一笑:“明日有三关,一是看灵根,二是练意志,三是问道心,全部通过者还得看长老掌门和各峰主眼缘。”
“当然了,你们其中有一位天赋异禀……”
楚然很快把书翻到最后一页。他打听到奚啸似乎是玄机宗的峰主。
“师兄,若是全部通过了但是没被看上怎么办啊?”
“为外门弟子。”大师兄答道。
玄机山群一浪高过一凉,新弟子皆在山脚的青宣殿落脚,每人配了用品。
楚昇堂胳膊肘肘楚然。“虽然王府也有器符,这都远远比不上玄机宗啊。”
世子都如此感叹,其他人更是瞠目结舌,楚然却面无表情。
楚昇堂腹诽,他这个弟弟年纪小,还总是装作一副老成的样子。楚然自然不知楚昇堂在想什么,反正他在想剑修,口中偶尔蹦出附和字眼。
楚昇堂拿了行李,便乘大师兄的剑飞往七轩峰。
“楚然,你的兄长好生厉害,想必峰主们都会很喜欢他吧?”
楚然看着这个凑近套近乎的人,听完他的话,皱着眉后退一步。“不知道。”
心里莫名生出不喜和抗拒,楚然想了想,把这个归为自己可能有点嫉妒楚昇堂。
众人见他一副不屑、蹙眉的神态,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默默远离楚然。
在民间,我还能敬你是个王子,如今到了宗门,尚未练气谁也不比谁差!
众人心照不宣地摒弃了礼乐。最后只有楚然孤零零的一个人落了单,他乐得一个人舒坦,一只手探出窗外,取下一片竹叶,楚然将其轻轻对折,嘴唇触碰。
声音清脆,像是巷子间孩童玩闹时的歌谣。楚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如此。
吹给谁听呢?
楚然突然放下手,声音戛然而止。
翌日。
大师兄站高处,声音洪亮:“那日测灵石只是为你们测了资质,但适不适合更进一步,就要看灵根纯净度,与你们身体的契合度。”
“心神合一。”大师兄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弟子上前。
“……”大师兄欲言又止,看着楚然说。“灵根纯净……但融合很低。”
出现这种情况的,历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灵根是夺了别人的,二是天生灵根分离。前者涉及不正之心,后者极难筑基。
楚然留心听剩下弟子的评语,最差的都是与身体配合度一般。他站在青宣殿前,宛若被羊群孤立的小羊。
灵体不合……
“楚然!轮到你了!”大师兄的叫喊打断他的思绪,楚然则在众目睽睽下冷静地迈入悬浮半空的青铜古心镜,镜面如水波荡漾。
楚然睁开眼,不知是附到了谁身上。他新奇地看着自己的有伤痕的手掌,微笑环顾四周。
画作零散四周,铜镜清晰反射出无数个楚然。
师兄说,心镜磨练意志。要克制感情。
楚然走向画作。画中只有无脸女子,衣着很是新奇,一幅接着一幅,笔触越来越乱越来越潦草,最后一幅完全是意识流,只能看见那女子的神韵。
不知多久,楚然恍然回神,他下意识偏头。
一旁古镜里倒映出他的脸,渐渐幻化成另一张脸。凤眼上扬,高鼻薄唇。
这不就是他吗?
为什么不是身体原主的模样?
楚然一愣神,看着手掌,却确确实实比他的大,纵横着伤疤。
古镜中的人,微微笑起,比此刻的楚然成熟稳重。
周遭天旋地转,天地沧海桑田变换,日月换了新天,神州大地上灵气越发稀薄,奇怪的楼宇拔地而起,平民衣着就如同那画中女子。
书桌上有个会发光的灵器,一女子敲打灵器,嘴里念叨着。“砰一声,天崩地裂……楚然蜷缩在小床下……他终究还是带着屈辱逃离……到了平城……十年血人……灵根觉醒脱胎换骨…黑化……”
这是什么?
楚然无助地在原地打转。
“是妈妈呀。”
楚然挪动脚步寻找说话的人,视线最终落在了那无脸女子身上。
时间很快,四季轮转。
女子长发飘飘,双目无神,嘴里念叨着模糊不清的话。
“你怎么了?”
楚然忍不住上前询问,下一秒,那女子合上了灵器。
猝不及防地。
楚然倒在血泊中。他眯着眼,楚昇堂悲恸哭着一剑刺穿他的胸膛。
恍惚间他听见了天道的声音。
“楚昇堂终究还是杀死了魔尊,杀死了那个曾经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同父异母的弟弟。”
“楚昇堂也杀死了软弱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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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他知道,若死一人可保天下之太平,那他必须去做。”
“宿主,他怎么了?”
“不知道啊。”奚啸回答。她还一脸懵逼呢。
奚啸嘀咕:“在我写的原著里,他得到了藏在心镜那一缕魔神的神魂,得到了传承。但那是十年之后的事了。”
“本来这十年里,他被困在石室里做血人,李不横冒充他,等男主去了玄机宗后,在楚王府做世子,与楚王朝抗衡。”
01是一团灵体,它伸出触手摸了摸奚啸。
“剧情偏了。”她道。
其他宿主是小说人物跑到现实世界拯救作者亲妈的。唯独奚啸是回来拯救反派男二来了,和拯救自己。
按奚啸对系统的解释,她那年十八初生牛犊不怕虎在网络上发表了一篇《正派伟光正》的小说,阴差阳错爆火,成了大名鼎鼎的网络作家。
说是阴差阳错,真的是阴差阳错。
楚然本是主角,作为开篇第一个出场的人物,因为描写不讨喜,奚啸还没来得及写出他的成长高光。
读者盖高楼吵翻天:凭什么一个三观不正,满腹野心的人还能当主角?
这本书数据刚起来,虽说是骂声一片,但好在留存率高。
奚啸蜗居在地下室,思索良久。在经济上的窘迫下为钱折腰,她选择调头写了大家都看好的楚昇堂,一生清风朗月,剑修无人能出其右。随着男主的成长,书也一举冲上金榜第一。
后来让她饱受诟病、掉落神坛的不是别人,是她自己。
背后有不为人知的原因——多年前,她以自己为原型创造了主角楚然。他是皇家私生子,而她是偏远山区私生“嫡长女”,背后有五个弟妹……
这个角色的意义很深。没钱的时候不觉得他重要,但是物质被满足后,奚啸的精神走向了空虚的巷子,一路上她看到的不是未来,而是过去。
几年来噩梦连连,噩梦里,那人过得很惨。她也精神恍惚,时常将二人相似的命运混淆,愧疚还是执念?她早已分不清。
因她而延伸出的罪孽,要由她亲手了结。她满怀憧憬。
奚啸又花了三年重写她的首作,发布后被读者质疑——网络骂声铺天盖地:既要又要的,好处全让你占了?这么爱反派写了你自己看去!
你实在是不聪明,为了钱,换了主角,有了钱又要追求写文的内涵了?
你这副傲骨在赚钱的时候躲哪儿去了?
赚钱的时候可没发现你有这副傲骨!
没人能给她指出一条明路,她实在不聪明,三次拒绝了编辑的好言相劝。
既然要改,改了自己看不就完了?现在可好,落得作者和作品割席的地步。
网络上被作品割席,现生被扒,奚啸十六岁闯荡G市,没学历没文凭没人脉,愣是靠着记忆力把这个城市的地图记得分毫不差。
她这个外地人在G市送起了外卖,辛苦,但是日子也算风生水起——如果家庭没有负债也确实如此。
几张模糊不清送外卖的照片被有心之人拿来造黄谣,为了诋毁,把“外卖”这个词污名化,掀起“狂潮”。
电脑上铺天盖地的谩骂,更有甚者追到线下,奚啸看着那张稚嫩的脸。
“你去死吧!你这个反派梦女,赚了钱就骂娘,呸……”
她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看着她的风评一路下滑,居然有种赎罪的感觉。
脸上发冷。
那姑娘洒了一杯冰水到她脸上。
奚啸很淡定地擦干,背上背包,给旁边站着的服务生一些小票。
姑娘气炸了,口不择言。
奚啸回头一笑:“你知道吗?我和你一样年纪的时候在这里做服务员。”一路走来,没有助力,连读者也被她的愚蠢行为气跑了。
她看着天桥下的大河。
河面很平静。
河面下会有怎样的波涛汹涌?奚啸很好奇。
——这时01出现了,并告知她被穿书局捕获。
4. 自知道心不愿说
“他醒了。”
奚啸看向镜子里的楚然,心情忐忑,那孩子神色如常,奚啸松了口气。
大师兄拿出一块真言木:“修道者最重道心,你们知道自己的道心是什么吗?”
“诸位还未练气,尚且不懂什么是道心。对于师兄来说,它是我在濒死时还苦苦坚持永不放弃的东西,一步一叩首,一步一叩问。”
楚然握笔,茫然看向四周。有人迫不及待想写上什么,却发现并不能在真言木上留下痕迹。
大师兄见状,微微一笑:
“道心难寻啊。不过你们可以试着刻刻。真言木会告诉你们答案。它是一个辅助工具,能在你摇摆不定时帮你。”
楚然托腮,脑袋一片空白,殿内陈设并不奢华,处处宣告着不凡,就他偶然抬起头看见了众神。
殿上方众神图,活灵活现,神明几乎要持着法器从天而降。或怒目而视,或庄严,或悲悯。
只有一位指间捻剑尖的女武神面色如水,观音面慈悲相。
楚然与她对视,一个是活人一个是死人,但活人的眼睛如同一摊死水,过了好一会儿,才泛起涟漪。
脑袋那根线搭上了那双好像对任何人都能伸出的永不放弃的手。
他便拿起一把刻刀,抿着唇。
真言木“咯”一声,被搁置在案上。少年敛眼,指腹摩擦木头边缘,粗糙的茧子并没有因为这个动作而泛红。
奚啸长长呼出一口气,说不清什么感受,楚然没有刻出字来,她欣慰算不上,居然跟着楚然一般有点茫然。
“师兄。”楚然喊了一声,把木头递过去。楚然的真言木混进了其他人的真言木中。
大师兄陈垣曲端着木托,眼底也不流露失望。
“修仙路漫漫,诸位也不必心急。”
陈垣曲语调缓缓。
楚然托腮走神了。鬼使神差的,他并不想把自己的道心写上去,仿佛被他人目光所见,就被指染似的。
楚然不写,众人自然以为他还未悟道心。
“蝴蝶效应吗?”奚啸喃喃。
几日后。山下一人独徘徊。
新弟子和外门弟子一样有禁制,不得随意窥探宗内要地。
奈何楚然一日能在静心峰下游荡五六次,山峰在氤氲云朵中,他手挡烈日,眯着眼以求能以孜孜不倦之眼神刺破云层。
偶有巡查见此,见楚然只是闲逛,也就随他去了,嘴里道:“这人真奇怪,不知道奚师姐刚升峰主吗?肯定是不会随意下峰的。”
也许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
“宿主……他又来了……”
一抹夕阳渡山巅,一抹青绿舞长剑。
弱柳攀上坚韧的岩石,水洼中倒影急急的剑势。
汗滴落,些许发丝黏在一起。
“随便他。”
她拿的不是剑,是柳枝,方才还直挺挺,此刻失了力气似的垂下。
自打奚啸穿书以来每日苦悟剑道,足足花了三年,总算在玄机宗有了一席之地。四十八座山峰,有二十七座为无主峰。
现在只有二十六座无主峰了。
谁能想到小说亲妈来到这里也得修仙?奚啸怒了,一怒之下还得继续练。
“宿主你觉不觉得他想拜你为师?”
奚啸脱口而出。“不可能,他肯定想拜入长老峰,像我这种的肯定入不了眼。”
“不过短短两天,他已经来峰下十来次了。”01嘟囔。
奚啸摆摆手:“绝对不可能,想从我这借一把力还差不多。”
她是亲妈,她了解。楚然前期的人设中有相当大的嫉妒心,他后期的野心和这个分不开。
“明日就是拜师大典了,宿主会去吗?”
“不去,我又不收徒。”
奚啸又折下柳枝。这些个日子,她在琢磨自创的静心剑法,哪有什么时间收个小徒弟?
柳叶因她使出的静心剑法第一式,如狂风扫落叶,枝条上的叶凝成风吹拂。
“阿嚏。”
奚啸一秒破功。
小叶在地上转了个圈,睡下了。风起,藏在绿荫里的一片叶子悄悄松动,乘着风,在空中飞舞。
最后飞入山下那人张开的手掌中。
楚然攥着,看了又看。静心峰的落叶都比别处更绿,更有生机。天边一道闪电似的鸟影略过。
奚啸话音未落,吸了吸鼻子。
“那是什么?”
指头如葱尖,遥指云烟,青鸟破烟雾,翠绿尾羽如凤羽般修长,闪烁光辉,仙气飘飘。
青鸟姿态高贵,鸟啄衔了一根灵蓝宫羽,轻巧地松开,宫羽摇摇晃晃落在奚啸手心。
“掌门师兄的青鸟?”
“这是什么?”
青鸟高贵地昂头,声音宛若孩童,清灵。“余面说,‘劳烦帮我转告师妹,让师妹带着宫羽参加收徒大典。’”
后面那句话,青鸟故意模仿掌门余面的语气,谦逊有礼。
奚啸:“?”
“我不收徒,师兄给我这个做甚?”
青鸟跑个没影。
奚啸叹了口气,决定去掌门峰好好说道说道。
三年前她刚穿书,系统定位出了差错,在掌门上任大典从天而降。余面神态很冷,奚啸吓丢了魂,毕竟她的掌门设定嫉邪如仇,她穿着与世界格格不入的衣裳唯恐被当淫邪。
哪知,余面皱眉只是瞧了她几秒钟。
女人跌在地上,扬起鹅蛋脸,新月细眉,舒展的眉眼间一股柔和气息,让人见之安宁。
“师妹…?”
余面唤她,语调迟迟,不甚确定。
“什……什么?”奚啸茫茫然。
过了几秒,奚啸这才想起,她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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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为了水字数东写西写。余面师父仙逝前灵感有悟,说是一个月内有一奇特的观音面女子将来玄机宗,那是你的师妹。
天机不可透露,师父说完就嘎了。
奚啸到最后也没写到这女子。
“没错,就是我。”奚啸听见自己说。
“想必师父走前跟你说过。”奚啸脸不红心不跳,暗自松了一口气。
“是了。”掌门余面将她扶起,在众目睽睽之下宣告自己一眼认出的小师妹。
奚啸感慨万千,没想到一穿书,就给原著填坑了,便随了老天爷的意,在玄机宗待下。
剑随心动,横在面前,凌空飞行,修仙者五感通达,奚啸一眼就看见楚然在揪静心峰下的竹叶。
剑尖一转,瞬息之间到了地面。
“近来如何?练气了吗?”奚啸从剑上走下地面。
楚然吓了一跳,慌慌张张把揪下来的竹叶藏在身后,磕磕巴巴:“练,练了。我一直在努力,没有丝毫懈怠之心。”
不过是寻常关心,楚然答的异常认真。虽然话里有待考究,奚啸还是心一软。
“挺好,怎么在独自在我峰下?是找我吗?”
楚然摇摇头,鸦羽似的睫毛颤动。“没有。”
“你想入剑道吗?”
想到剑修潇洒的身姿,楚然迟疑地点点头,胸口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不错。”
修仙者是以修剑者为先,他看向奚啸的剑,脑海浮现的是剑修的手。
吃了定心丸似的。一瞬间的想法流逝,楚然还未来得及抓住。
奚啸好心提醒他。“那你去过藏器阁没?兴许有适合你的剑。”
“没有,师兄说明日大典前会带弟子去藏器阁。”
“不错。”和原书并无差别。
奚啸昂首,随口嘱咐。“好好修炼。”
楚然很用力地“嗯”,直到看不见奚啸的背影,他才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我一定会好好修炼的。”
掌门峰,参天大树连天,蔽日遮天。
琴音阵阵抚人心,隐逸在山林。
“师妹就当就露个脸。”沈白一身书卷气抚琴,琴声并不紧凑,令人心旷神怡。
“除了闭关的峰主有特殊原因来不了之外,其他峰主无一例外都会参加大典。师妹你就别想不去了。”
奚啸嘴角一抽。“我不收徒。”
就当去看看亲儿子好了。
沈白淡淡一笑。“随意。”
“掌门师兄呢?”
沈白广袖一挥,琴音尽数挥出。“去开藏器阁了,明日收徒大典暂定那里。”
藏器阁的宝物皆有灵性,大多数源于鲁班宗大师,器灵和主人得双向选择才行。民间皇家那些低阶仙器就是鲁班宗内那些不入流弟子做的废品。
奚啸:“哦。”
5. 器灵有灵遇明主
“铿锵——”
数十把剑居然在藏器阁打起来了!
聪明的剑灵还懂你方唱罢我登场,等打的差不多了,又有新剑从剑闸腾空而起。
七轩长老眼见形势不对,手掌一抚,用灵力安抚剑灵,这才停了打斗声。
压不住的是弟子们难以掩盖的震惊。方才的弟子可没有这等场面,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弟子惊呼:“哇——”
一众长老也目露赞许。
七轩面色平静,内心却为自己的亲传弟子骄傲,神色也渐添志得意满。
他不自觉看向掌门,开口说出的话对着楚昇堂。“昇堂,选择你的器灵吧。”
七轩目光看向楚昇堂,他年纪比余面大了不知道多少,胡须留得很长,一只手不住地抚须。
楚昇堂神色淡淡,丝毫不见桀骜之色。他果断选了一把合眼缘的剑。
这个世界以修仙者为尊,修仙者又以修剑为傲,男主不选剑选什么?
七轩长老:“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徒弟,选了这把好剑!”
余面启唇:“此剑名唤‘杗’,三百年前是云叱师尊的剑。剑很好,可惜后来师尊走火入魔自尽了,剑也被藏器阁收入,百年来一直没有动静,今天也算有缘。”
楚昇堂把玩着剑若有所思。
有的弟子兴奋地私语。被掌门的话一撩动,心里更是蠢蠢欲动。楚然站在其中,抱着臂,似是眼波平静。
少年人的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恰巧落在奚啸眼中,无端心里一揪。
楚然不开窍,在原书大典中,并未有器灵选择。之前他就属于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的“主角背景板”,还是负面对比型的。
好在其中有一把古剑察觉到魔神的一丝魂魄这才让他不至于空手而归。
楚然身形一动。
奚啸对此无可奈何,这个她没法儿帮忙,转头看,却捕捉到了七轩长老眼底的不屑。
七轩没能当上掌门,明里暗里和余面对比,奈何余面愚钝压根不鸟他,后期黑化超级无敌大反派,主角嘛,有个反派师父这才戏剧性。两厢对比,才显得主角伟光正。
在陈垣曲的指引下,楚然迈入结界,衣摆微微动。
与奚啸预测的不同。几乎在他刚踏进不过半步,几把剑“轰”地躁动起来,虽不及方才,但使得奚啸的血凝固后又沸腾了。
怎么回事?天生地长的剑灵不是最容易被天资好的人吸引吗?
楚然天资好,但设定里灵体不合,很难被青睐。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楚然,耳边响起一道电子音——“宿主,系统检测他在昨夜便从迈入练气后期了。”
奚啸心里涌上热流。亲妈也不算了解你。
楚然很冷静,手指摸上了冰凉的剑尖,骨瘦嶙峋的少年滋养出了一丝血肉,背脊看着挺拔,像蓄势待发的幼竹。
死气沉沉的剑是上好的寒冰铁制作,冰冷从指尖蔓延,楚然浑身发寒。剑如同宠物,乖乖地臣服,剑柄自动归到楚然的掌心。
那双过于冷静的双眼,只是盯着,手却没有顺势握紧剑柄。
他犹豫了。
楚然抬起头,神色难以琢磨。
奚啸和他碰巧了对视上,心里替他着急,心说,选啊,怎么不选,不是想修剑吗?
感应到阁楼某处悄悄的震动。楚然放下了手,随着心念而行,他缓步走上了木梯,阳光流在他的脸颊。
一个长方体的落满灰尘的木匣子藏在拐角不易察觉到的角落,因为微微的震动,终于被来人发现。
很奇妙。
他发现了一处宝藏。
楚然伸手拂去匣子上的灰尘。
“咳咳。”他被呛。
“咯。”木匣子被打开了。一根形如竹管的玉萧躺在哪里,楚然仿若被带入宁静幽远的空谷,耳畔萦绕幽幽萧音。
他拿起萧试着吹气,萧声幽幽,是那晚的童谣曲。
众人听见此乐,无不心旷神怡,思绪悠悠随着曲声回到儿时,踏在小水坑激起的水花在心里激荡。
一曲毕,站在二楼的楚然俯视下方,找到一个最想看见的身影,现在他终于知道自己想吹给谁听了。他不再犹豫,端起木匣便走。
下楼时被方才的剑拦住。楚然绕过。剑灵向来傲气,不得被折辱,它气急败坏又挡住了楚然的路。
似要楚然怀中护着的玉萧打一架,争一个高低。它不知道,不被选择的怎么闹也没用。
楚然这辈子能自己选择的机会很少,因此被拦住后他下意识皱眉,残忍地吐出一个字。“滚。”
剑“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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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愣住了。结界外的剑修也愣住了,纷纷不忍直视,好像自己被拒绝了似的。被拒绝没事,但下场很惨。指不定得被剑灵死对头、七大姑八大姨啥的嘲笑。
楚然绕过它,走入结界外的人群中。
结界外,奚啸手臂忽然贴上一片冰凉,视线看去,是鸣宵剑。她又心疼又好笑:“你怕什么?”
奚啸好奇追问身后不远处的楚然。“不是想修剑么?怎么选了萧?”
楚然动动嘴唇,手指攥紧木匣子,用力得指尖发白,他低头看看木匣,道:“都说音修不起眼,是辅助,但我觉得还有更深的作用。”
虽然他向往和奚啸一样强大,但如果可以,他更想陪着她,默默站在她身后。
对,在书里的设定,音修多是“治愈系”的。
“奥。”奚啸安慰自己蝴蝶效应开始了,也没继续问。
后者因为没有被问及“到底还有什么意义”而失落一瞬。
剩下的数十名弟子纷纷效仿,一个身着锦缎的公子哥,势在必得地踏入。
他就不信了,一个私生子有这么好的天赋,他这个嫡长子不行。
说来……楚昇堂也是嫡长子。想到这里,傅哲昂首挺胸,却被泼了一脸冷水,藏器阁鸦雀无声。
奚啸不忍直视,偏过头。系统合时宜地配起乌鸦飞过“嘎嘎嘎”的bgm。
傅哲不自量力拿起一把古剑,古剑沉甸甸地,在他拿起的一瞬间有了反应,傅哲喜色还未闪过,那古剑突然加了重量,死死扣在木板上。
“啪”一声,像打在傅哲的脸上。
很快,红晕弥漫。
香要燃尽了,最后的灰柱掉下,傅哲脸色灰败如香灰。
傅哲不敢抬头看楚然,但是在看到后面的弟子也如他一般空手而归,他又背起手,气定神闲抬起头来了。
一位活泼的少女没有被前面惨不忍睹的尴尬场景打消气焰,蹦蹦跳跳跳进了结界。
陈垣曲欣慰地笑了。
陈钰黛进去后,阁楼里有些剑有微弱的反应,但她看也不看存剑处,目的性很强地拿起一对乐器。
一对沙锤。
“沙沙沙”发出声音,摇头晃脑,很是可爱,像是在说,主人我在这里呀。
“就它了。”少女美滋滋地摇晃。
6. 拒后又拒引众怒
大多弟子见她无不心中生喜,原因无它,陈钰黛长着一副天生好接近的脸,见谁都三分好脸色。
“哥,你看。”
陈钰黛眉眼弯弯,手上的乐器作响,眼中写满了求夸夸。
陈垣曲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他们的兄妹关系也不藏着掖着。
“咳咳。”沈白咳嗽一声,示意他们可以适可而止。
陈钰黛下意识躲在陈垣曲身后,杏眼流露一丝崇拜,想说点什么,又闭上嘴,扭头和身旁的楚然搭上话。“咱们以后是师兄妹啦。”
十六名弟子,就只有楚然、陈钰黛,楚昇堂、简黄得到了灵器,虽说得到灵器的认可并不是必要条件,但大多数峰主不愿意收那些得不到认可的弟子。
更何况,这一届弟子中能在短短几天迈入练气的还是少数。
楚然听了陈钰黛这话觉得奇怪,便问:“且不说能不能拜入峰内,又怎么能确定我们就是同一个师父呢?”
陈钰黛吐吐舌头,狡黠。
“忘了跟你说,玄机宗只有沈白峰主是音修,我们不但有灵器而且也都迈入练气,这岂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么?”
陈垣曲抱歉地看了一眼周围,掐了一下陈钰黛的脸,后者吃痛。他批评:“得意自满。”
就算是再怎么板上钉钉,也不能直接说出来。且不说哪些失魂落魄的弟子,就是峰主们……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奈何她这话的语气说的讨喜,要不是陈垣曲提醒,众人还真没什么感觉。
陈钰黛撇撇嘴,并不觉得自己志得意满,嘴上却连连抱歉。
沈白看着陈钰黛温柔一笑。“你们若是想入我峰内,我都很欢迎。”
他还没有收徒,峰内很是安静,今年难得有两位弟子都志于音修。
单单看陈钰黛身上散发的讨喜气质和阁内乐器的反应,沈白都挺想收了她的。
沈白又看向一言不发、敛眼只顾把玩玉萧的楚然,暗道这孩子太内敛,不过能在这样短短几天里,从灵根不合迈入练气后期,他很是好奇楚然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主要和反派成为师兄妹了?”系统大跌眼镜。
原著里楚然这会儿还在民间煎熬着,就算是十年后,楚然也是拜入剑修七轩长老门下。两个反派不说情投意合,也是臭味相投,把玄机宗搅得天翻地覆。
正派男主被师父和师弟弄得心力交瘁,一边是师门一边是正道,叫他如何抉择?
奚啸眼睑下,鸦羽般的影子颤抖。
“不知道原剧情会偏离到何种程度。”
01安慰她:“没事哒没事哒,宿主穿书不就是为了改变反派的命运么,不用去考虑其他问题。”
奚啸一想到这些,就寝食难安。反派要是和女主朝夕相处……那岂不是极有可能感情线纠缠?反派注定打不过气运之子。
《正派伟光正》感情线少的可怜,因为没有反派男女配插入,全书三分之二之后主角俩才后知后觉出现苗头。
不!!!
奚啸一想到连带效应,两眼一黑。
楚然压根没想到他们的胡思乱想,单单回复陈钰黛:“嗯”
七轩这会儿不喜形于色了。他见这楚然宠辱不惊,有几分余面拿着掌门玉佩上位的模样,暗自骂他做作。不免提点自己的弟子两句。“昇堂,进了我门下要用功,修道之人还是少和亲戚来往。”
楚昇堂打小在各种皇亲膝下长大,面对长辈,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师父不知从何而来的情绪,奇怪地“嗯”了一声。
要说男主始终是男主,明知道自己师父刚提点完,偏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楚昇堂用胳膊撞了楚然,在后者转头时笑咪咪道:“恭喜啊。”
“谢谢哥。”
七轩冷哼。
奚啸微微一笑。七轩在她面前反复蹦哒后,她才真正认识到这个大反派有多恶心。
她深吸一口气,默念:我写的我写的……也是我孩子……
呸!
楚昇堂不是一个好拿捏的角色,明面上他答应地好好的,确是个拿自己主意的主,自己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现在弟弟这么优秀,做哥哥的难道就不该恭喜?更何况他本就是凡人,这才进宗多久就得忘却前尘往事?
楚昇堂越发质疑,那点对师父的不满埋在心底。
暂不说七轩什么心思,叫楚昇堂一人得道后抛弃弟弟他是做不到的。
世子历来所受的教育都是德善,老师在耳边念叨的大道理都快给他磨出茧子了,耳濡目染难免变得正直,太多的耳濡目染又给他练就了一副反骨。
“谢谢沈峰主,不过我心有所属了。”
一阵哑剧般的寂静。
陈钰黛不敢相信地回头,睁大的眼睛仿佛在说:宗内真的只有一位峰主是音修!
听罢,沈白眉头上扬,也不强求。“那也好。”
楚然的肩膀还被楚昇堂捏着,他扭过头,跟白胡子苍苍的七轩对视上,对方给了他一个微笑。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楚然也回了对方一个淡淡的微笑。遂把楚昇堂的手扒拉开。
“宿主,他不会还是想拜入七轩门下吧?”
奚啸看着两反派“互动”,嘴角一抽,暗暗发疯,现在的楚然已经不是之前的钮钴禄氏楚然了!被这个其心可诛的糟老头子手下指不定调成什么样子!
“不要啊——”她在内心咆哮,作为亲妈她深刻意识到和男主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即便有她在挑拨命运的琴弦,命运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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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回归原来的轨迹么?
不!
“师兄,你觉得楚然如何?”
奚啸先发制人,灵力传音给余面。
余面面无表情回复。“挺好。”
“我看七轩长老已经有一个徒弟了,人也老了教不了这么多人。楚然这孩子好啊。”奚啸疯狂暗示。
“七轩长老正当壮年。”余面如实说,“师妹欣赏为何不亲自收下?”
“我……”奚啸语塞。
“对啊,宿主怎么不自己收下,好好教导他呢?”
奚啸说:“额,自己养娃和偶尔养娃,是有区别的。”她敛眼,思绪早已九霄云外。
注销微博账号前,一段话冲上了热评。
“你有没有想过这对楚昇堂公不公平?你太自以为是了,奚啸。是你拿走了楚然的气运,是你换了男主,你才是主谋,你才是真凶。”
任何的脏水和骂声都不如它来的有攻击性。
奚啸的眼光落在楚昇堂。
如果一切又走上了原著的轨迹,两兄弟兼师兄弟会反目成仇。
“我看昇堂两兄弟感情很好,要不一同拜入我门下吧。”
七轩自以为楚然示好,高傲地递出橄榄枝。弟子里除了楚昇堂,就是楚然境界最高了,明明灵根不合,却能有如此速度迈入练气后期。
此子不简单。
“虽说我七轩对乐的理解远远不如沈白师弟,但大道总归不离其宗。”
“若是拜入我门下,我自然是竭尽心力教你。”七轩冠冕堂皇。
奚啸也看向楚然,哪想两个人的眼神撞上了,楚然明明白白地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抗拒。
他听见自己说。
“承蒙长老厚爱,我心有所属。”
奚啸的心定了定。
一片小小的哗然,短短时间内又是拒绝了沈白峰主,又是拒绝了长老,哪儿来这么大的脸?
有的人恨他装,有的人单纯奔着筑基那长命的好处去,只是看戏。
“我去,又婉拒了。我看等会没有其他峰主要他,他有多丢人。”这句不轻不重的嘀咕传入所有筑基以上的人耳朵里,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楚然。
七轩被拒后,抚在胡子的手停顿了,语气一改。“好好好,想来你志向远大,应当是想拜入掌门,余面师弟门下吧?”
楚然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小半天没听到的声音。
“楚然。”
“你是想拜入你那救命恩人门下吧。”语气很轻薄。
说者无意,听者敏锐地捕捉到了话语中的酸意,忽然就好不得意、快活地笑。
这几天一直被这家伙折磨。
这会儿揪到了话柄。
他确信:“你嫉妒我。”
7. 纠缠不清生疑心
“哼。”传来一声冷哼。
楚然这几天进步神速当然是有高人相助。魔尊的一缕魂魄躲在藏器阁,本来是寄身在一把剑上,等待着楚然选择。谁曾想他不按常理出牌,选了把萧。
魔尊楚然只得从善如流地滚到萧里,曾经举世无双的魔尊给萧灵做小弟。
魔尊楚然看着这个十五岁,尚且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坦白说,他并没有生气,反而道:“你命比本座好。”
魔尊被楚昇堂杀死后,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借着魔神传承的那点神魂苟延残喘,盘踞了几千年,好容易等时代变迁,沧海桑田。
因为建国后不许成仙。
狗日的,他又被拖回这个时间点了。
“但本质上,我们俩就是一个人。”魔尊如是道。
“谁知道呢?”楚然说。
魔尊:“别想那么多,本座现在就一破魂,魔神的传承还被你拿去了,本座现在就相当于被你困在识海里,你是本座本人,本座不帮你帮谁?”
要不是楚然传承后还得到了部分记忆,他还真就相信魔尊是真心为他好,而不是夺舍了。
楚然想不通,明明他俩在某种意义是同一个人,但是性格却不像。这人怎么能一天到晚尽在识海里叨叨叨了?
像是心有灵犀,魔尊幽幽道:“楚然,几千年啊,楚然。你知道这是个什么概念吗?筑基后寿命也才五百年,本座等了又等。”
“后来……天地灵气一夜间消失殆尽。”
魔尊幽幽道。
楚然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是我的人生。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再说了,你这满嘴的怨妇口气可不像没有了世俗欲望啊。楚然一不注意就被道德绑架了。
楚然干脆利落地屏蔽了识海,这残魂和传承一块赖在识海里不走了,完全没办法切割,除非楚然不要传承了。
楚然腹诽着这块狗皮膏药。
“喂。”
楚然顿住脚步。
怎么回事?还屏蔽不了了?
“竟然敢在识海屏蔽本座。”魔尊说。“本座依托那一缕神魂也能和你继续搭话。而且你忘了,我们魂魄相似,几乎如出一辙,你又如何能屏蔽你的一部分呢?”
楚然深呼吸一口气。
宁静致远,宁静致远,宁静致远……
他忽地又凝眉,放松的手掌合拢,手指掐着手心,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防备。
魔尊喋喋不休道:“你应该选剑,你最适合修剑了……”
“那把泯世是你的吗?”楚然问。
“…是啊。本座的爱剑。”
仗着他没办法知道?
楚然盘算着,若是这把剑是魔尊的,剑认主,不应该还跟着魔尊么?“你现在没有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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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了?”
“没有。”魔尊吞了口水。“你干嘛不带泯世回来?”
楚然说:“不想。”
他更想说,谁像你?当年居然这么不争气……难怪奚啸不出现。
魔尊闭麦了,片刻又嘀嘀咕咕:“奚啸是谁啊?本座思来想去也没找到这号人,不会是本座记忆不全了吧?”
“不过她长的真面善,眼角自然向下,嘴角向上的慈悲面。”魔尊看了第一眼就觉得亲切,不吐不快。
“你小子是想拜入她门下吧?”
长生殿上,坐在首位的奚峰主完全没有想到,曾经的反派boss经过了几万年的洗礼俨然变成了一个老流氓似的大叔!还“寄生”在楚然的识海里!
此时滔滔不绝地骚扰着楚然。
少年人藏不住心思,饶是楚然,脸上也出现了不耐烦,眉头拧着,一张脸少有的浮现出了戾气。
落在了奚啸眼里,便以为他是被方才的闲言碎语扰乱心神,生怕这亲儿子一个不乐意又黑化了。
“嘿嘿嘿。”
楚然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把这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魔尊逐出他的脑海。
他们分明就不是一个人。
“想和我分开?”魔尊一改猥琐气质,冷笑道:“你以为奚啸真的为你好?”
“傻瓜,看看这些吧。”
楚然踉跄了一步。
8. 拜师不利途曲折
“都说在修仙界,灵器才是修仙者的伴侣。”
“天地灵气汹汹,凡人躯体哪怕经过了练气也难以把这灵气为我所用。”
吊儿郎当的简黄笑盈盈地说:“我们又不是铜墙铁壁哪里经得住灵气的开凿?但是灵器不同,乃自生灵,同天地相接。”
“灵器认主,主人便可依托灵器化天地灵气修炼。”
简黄对一个不服气的弟子“科普”道,“现在理解么?方才你问,我们到底是拜师还是拜灵器?玄机宗当然没有什么没有灵器认可就不能拜师的说法,比如策旭大师兄,不就是拜师后才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灵器的吗?”
那弟子不怼,但不好发作,只得忍了。
连外出历练的策旭师兄都知道,这人消息渠道不一般……
陈垣曲默默想,澜州简氏,才子佳人辈出,夸张到朝上见面和府中拜早似的,权势滔天。
更难得的,是这简氏百年来必出一修仙奇才。
陈垣曲眼神落到简黄腰间佩剑,剑身好似流霜,双剑纤细——乃鲁班宗简洛云大师所铸,最终落在了自家后代的手里,也算缘分。
七轩也是猛然想通了这点,简黄来历一定不一般,为人还低调,要不是他想通了其中关窍……
“嗯—”
“我看简黄资质甚佳,想来也是勤勉,提前预习过功课,说的一字不差。”
七轩冲着那位因为不满而满腹牢骚的弟子发问:“你不被峰主们所选择,不但因为灵器的缘故。还有其他疑问吗?”
弟子臊红脸,摇摇头,看向自己脚尖的那一刻,他估计都想不明白自己的修仙路就到这里了。
一金色剑穗从七轩袖中飞出,直勾勾冲着简黄,后者抬手,接住了这个剑穗。
“弟子简黄拜见师父。”简黄从善如流地行师礼。
“哈哈哈。”七轩抚着胡子点头。
唯一一位有灵器却没有峰主主动提及的人就是楚然了。
谁让你刚才拒绝了两个师父,现在好了,落单了吧!楚然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身边那群人的心思。
他忽略了身边看好戏的目光。
奚啸并不悲观,其他峰主许是见他拒绝了两位师父,想观望罢了。
连她也想知道,他究竟想拜入谁门下?哪位峰主值得他闹的这么张扬?怕是只有掌门师兄了。
王府里,连下人也知道他是个私生子,衣食住行王爷没有苛待,却被下人误解处处低人一等。
打小在乡野的孩子,连口音走路在学堂都是格格不入,还是如他第一次入平城那样,人群自动划开一条道路。低下的人捧他,同辈人抨击他取笑他。
楚然莫不是想从这里找补回来?
这般胡思乱想着,等奚啸回过神,才发现众人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她快速过了好几个人的脸企图寻找到答案,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
电子音平静地叙述一个事实。“刚你儿子说要拜你为师。”
事实在她脑海炸开,波涛汹涌淹没了她的思维。
“什…什么?”
奚啸难以置信算不上,只是觉得意料之外,对于楚然来说,她绝对不是一个好师父,她自己升上峰主才多久?不过是倚仗自己对天地灵气运转的了如指掌罢了。
奚啸下意识就摇摇头。更深的原因在她脑海里被挖掘,被她刻意忽略的东西浮出水面。
天呐。
奚啸下意识不想去想,想多了容易陷入深渊。
可这一切过错不是她造成的吗?
现在帮他,让他感恩戴德。
奚啸,他甚至想拜入你的师门!她对着良心呐喊。
如果你还有良知的话,不要堂而皇之地接受他的感激。你是来弥补的!
楚然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惊愕后,她劝:“论悟道,论音,我不如沈白峰主,我能传授的东西少之又少,希望你慎重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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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委婉如冷水泼在一腔热血里,没有扑灭,反而在其中愈滚愈烫,愈滚愈烫。
不合时宜的讥笑在楚然脑海中响起,魔尊看起了自己的好戏。“还不赶紧回去求求沈白或者七轩?免得被赶到外门那就丢人了,策旭留下佳话,你留下丢了西瓜也没捡上芝麻的传说。”小嘴跟淬毒了似的。
“天啊。”陈钰黛小小声地感叹,立马捂上了自己的嘴巴。
“奚峰主收下我吧。”少年淡定恳切。
楚然的眼神忽然变得奇怪,比起之前不敢直视的害羞、自卑……更加多了一层……防备?
厚厚的一层。
超脱了年龄的防备。
奚啸不确定自己猜没猜对。
奚啸沉默了下来。
说到底,她想把人收入门下。说怕麻烦,是骗系统的。
两人太近,影响太多。楚然的命运又会因为她而转动而改变,她怕。
她想给他一些自由。
给他一些选择的权利。
但现在他又把选择权交给了自己。
看着这样的一双眼睛,过去种钟翻涌。你要再把这个失去一切的人推开,甚至推回原书进程中吗?楚然不是那一串冰冷的文字了,而是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人。言辞之恳切,面色之真诚。
况且单纯是那一串串文字也已经将她折磨得死去活来。要拒绝?从心而论,她办不到。
奚啸想,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想求一个答案。
穿书后,除了出手干涉了楚然的前尘之外,其他都小心谨慎,怕干涉了太多,命运的轨迹偏离,影响更多人。
看着少年倔强的眼睛,她一瞬间有了不管不顾的冲动,想带他回师门,教导他,引导他。
“好。”奚啸听见自己下定决心道。她要做一个好亲妈,一个好师傅。
如果可以,让他离原剧情线越远越好。
奚啸默默在心里说:对不起。
9. 小儿生恨心性长
“这是涤心草。”奚啸拉着几乎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徒儿说,一只手捻着一根草,根部硕大,有奇香。
“你的灵根和灵骨很奇怪,虽然莫名合上了,但似乎仍然有一层薄薄的东西限制。”
“就好像是……你借了这个东西沟通你的灵根灵骨。”
“楚然,你告诉师傅,你知道它是从哪儿来的吗?”
楚然很想说,但嘴巴被控制住了。
一道男声:“不能说!她会害死我的!”
楚然声音哑了,不由自主:“不知道。”
“好。”奚啸毫不犹豫信了他。
毕竟楚然有什么理由骗他?
奚啸认为自己还是很楚然信任的。
“这涤心草你服下。”
它是于面给她这个师妹的见面礼。妖怪吃了能净化妖气,修魔道的吃了能剔邪气,重新修回正道。如今世上不知道多少魔道大能突破不了大关,疯狂想找它。
众所周知,修正道前期难后期易,而魔道气息不正前期进步飞快,后期就会停滞不前,凭借人力根本无法逆转。
楚然盯着它,一口咽下。
——
“跟着我。”奚啸无奈道。
一个身高一米左右的小孩子怔愣着看着她,然后飞速跑到柱子后面。
奚啸大步流星,蹲在他面前:“你不认识我了?”
孩子抿嘴不说话。
“嗯……我是你妈妈。”
小说亲妈也是妈。
“叫妈妈。”
孩子:“……妈妈…?”他身上衣服太大,松松垮垮。
奚啸怕他踩着衣服摔了。“走,妈给你找点合适的衣服。”
楚然服下涤心草不到半刻钟,人突然变小了。
得知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奚啸心里有点雀跃。
事先她并不知道涤心草还有这种副作用。现在知道了,心情复杂但觉得这是好事。
毕竟这样子,他可以不是楚然了。
“……妈给你取个名字吧?”
孩童眼神清澈透明,很快,一抹恐惧闪过,一瞬间被藏的很好。他点点头。
奚啸没多想:“叫……楚未溟。”
“未溟好吗?”
“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鱼。”奚啸慢慢地念。
之前楚然这个名字,寓意是找不到本心的人。古文里,然就是什么的样子。奚啸那会儿还没给他定下未来。
楚未溟愣,念,问:“这是什么意思?”
“希望你能被点化,做个很厉害的人。”
—
楚未溟对奚啸的记忆是恐惧。
他念着那句话,又从那句话里找来一些温暖。
脑海里一句阴森森的男声:“你小心点,别露出马脚。”
楚未溟没有被吓到,这几天他已经习惯楚然的存在了。
他不禁问:“哥哥,她真的会害我吗?”
脑海里爆发出一声怒吼。“傻瓜!我是不是给你看了!她抢走了我们的命运!她把我的命换给了楚昇堂,你知道我有多惨!”
“你知道你自己有多惨!她的男主给她带来了荣耀,杀死了我。”
“傻瓜!”楚然再不复之前的好声好气。
毕竟楚未溟现在约莫五六岁,好控制。
楚然竭力克制自己,他感觉自己在识海里浑身颤抖,但他没有身体,他不会颤抖。
天地灵气枯竭后,他踉踉跄跄在新时代里好多年。
没有身份的人很难活下去,他就在缅甸做电话诈骗。在网络上,楚然看到了他的一生!
那个女人说,她很后悔,把他的命运改写了。
在这之前他是能接受的,在这之后就不能了。
楚未溟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恨意,渐渐地,这种恨变成他的恨了。
“未溟,我们就是一个人。”楚然斩钉截铁地说。“我们要除掉所有妨碍我们命运的人。”
就如同当初在世界的犄角旮旯,留下咒骂的话语。
阴暗的灯光撒在楚然脸上,耳边充斥着打骂声,或者主管教育新人的声音。
键盘噼里啪啦,电脑的蓝光照亮了他的轮廓。不修边幅。
——你怎么不去死?
——照片jqg.大作家也要送外卖吗?坏笑jqg.
——***
——
奚啸头疼得不行。
楚未溟不爱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琢磨修仙功法。出乎意料的是,奚啸还没有指点太多,他便已轻车熟路地练起了剑。
是的。
他变小没几天,突然跟她说,他想要练剑,做剑修。
“我想要做和你一样的剑修。”楚未溟说。这句话似乎是真心的。
奚啸唯一担心的是,他这次选了泯世剑——这似乎预示着命运又在向曾经既定的轨道偏回。
那把曾经视若珍宝的萧尘封在了后山,他再也没有看过一眼,甚至去找了七轩要了一个可以切断外界的盒子。
楚未溟能感觉到,它在呼唤他!
“你下来。”奚啸喊,她有些恼。因为她发现楚未溟在练一个不知道什么心法。
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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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它查到这个世界并没有这个派别。而奚啸留了个心眼,在玄机宗也没有找到任何记录。
楚未溟淡然地看了他一眼,站在殿外的墙上。
奚啸气炸了。克制住飞身而上的冲动。她不想让楚未溟觉得她在用力量“压迫”他。
“你下来。”
楚未溟置若罔闻,御剑想走。
刹那,捆仙索飞来。
楚未溟眼睛一睁,身轻如燕,躲避。他确实厉害,能坚持几十秒。
奚啸默默数数。第二十三秒,楚未溟被捆仙索捆在殿下的柱子上。
两个人平视。
奚啸道:“你不对劲。”
“你怕我?”
楚未溟被捆着,很想问她一句:你是不是还想控制我?
他张张嘴:“我觉得你教不了我。”
“你教我的太少了,太少了。我只能自己去找点东西学。”
“慢慢来。不要急。”奚啸叹气。“生命还有这么长时间,有的给你消磨。”
也许是过去的经历让他把没安全感刻在了基因,以至于希望自己尽快变得强大起来,保护自我。
楚未溟张张嘴,欲说。
奚啸看他这个样子,总归还是说:“我教你我教你。”
楚未溟泄了气,摇摇头。
他不是这个意思。
片刻,他不服似的开始挣脱。
最近……楚未溟觉得自己变得特别暴躁易怒,或许是身体的另一个自己在影响的缘故。
奚啸难以置信:“你在练什么?”她居然感觉到了……一股魔气。
她生怕楚未溟行差踏错,又怕是自己误会,平静了半刻,终究是忍不住了。
“你从哪儿找的心法?”
楚然。
楚未溟闭上眼,默默道。
修炼太快,偶尔,他会控制不住。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奚啸抓包。
“做梦梦到的。”
奚啸哑了。“还梦到了什么?”
楚未溟一副头疼的样子。“只记得心法了……好像……还有你?”
奚啸难以置信,想了想,觉得是原书的影响,而她……会梦到她大概是因为楚未溟对她救他记忆很深。
“别练了。”
“玄机宗周遭的环境是大能摆过阵法特意吸取天地灵气的,你练这种心法,很容易走火入魔。”
“是吗?”楚未溟突然睁眼。他故意用那缕魔气轻轻拂过奚啸的脸。
奚啸睁大眼:“逆子!”
楚未溟笑了笑,他的神情有一瞬间完全不像孩子。
10. 春冬交替欲夺舍
师徒二人的关系说僵不僵,像是一块融得很慢的冰。
奚啸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会变得更好。
她坐在山尖。
云雾苍茫,四十八座山峰若隐若现。每座山峰都设有小结界,有的终年如春,时间在不凋落的繁花处停留。有的四季分明,春来秋实,寒来暑往。
像静心峰那样春冬交替的不多。春天的尾巴到了尽头,寒冬席卷了峰内。大概是上一任峰主有意为之,奚啸接任后没有调整结界设置。
她不由得好奇前峰主究竟是怎样的人。爱的如此极端。她提笔写下原作,但进入书里越久,她越觉得原作不过是偌大的海洋取的一瓢水。
奚啸望着山峰逐渐披上风雪,修仙人感觉不到寒冷。
无边无际的雪,一点点地加码。不像落在山上,像落在了她的心里。
这样寒冷的冬天,即便是创世者也感觉到了孤独。她好像刚刚踏入这个世界,不得不承认自己只是个凡人,只是比普通的凡人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多了一点,并不能主宰一切。
还莫名带了个糟心的娃。
“他现在都不叫我妈妈了。”奚啸眼中泛起淡淡的忧愁。
01:“……”
01:“何止?你没发现他连师父都不叫了吗?”
奚啸:“好像是。”
“所以这是反派的叛逆期吗?”她问。
“你是亲妈你清楚。”
奚啸凝重地摇摇头:“我不清楚。”她嘟囔一句,起身。
“这天气很适合吃点热的东西。”
—
院子里,草木披上了一层冰铠甲。
师徒二人对坐,面面相觑。
一颗颗白团子浮在瓷碗里,热气腾腾的。
“你做的?这是什么?”楚未溟搅动着碗里的东西,一不小心弄破了皮,黑色的流心混入汤汁,空气里弥漫着芝麻香气。
奚啸含糊地说。“粉团子。凡人冬天都要吃的。”
与此同时,脑子响起反调——“这是汤圆,什么时候都能吃。”
楚未溟尝了一颗。“哦。”
皮软糯,一咬开,甜香在嘴里迸发。
奚啸随口问:“好吃吗?”
楚未溟埋头:“嗯。”
奚啸想起了从前。“曾经我母亲在冬天经常做,吃起来心里暖洋洋的。”
她只吃过几次,绝大多数都在看着弟弟妹妹们吃。再后来她买了很多很多汤圆,吃了一次就搁置在冰箱里,她已经不爱吃甜的了。
这次汤圆入了口。
“有一段时间我觉得这东西很不好吃,软绵绵黏黏的,里头还甜的要死。”
“可能是太久没吃了,这次我觉得还挺好吃的。”
楚未溟面上显得心不在焉的,手指紧张地蜷住,吃个汤圆,红晕从耳根子红到了脖子。
奚啸没注意他。
热气氤氲,她的两个脸颊被热红了。
“所以你干嘛妈妈不叫,师父也不叫了。”
妈妈也就算了,师父也不叫,真是逆子!
奚啸随口抱怨一句,楚未溟动作像卡顿了。缓缓放下筷子,道:“饱了。”
奚啸:“……”
楚未溟还没长开的脸,因为这些天的滋养,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因为涤心草的缘故,他的身体像是逆转时空似的,变成了八九岁的体格。
奚啸从善如流地忍了。
“哦。”
这么冷的天,汤圆安安静静地躺在碗里,表皮变得坚硬无比。
不用担心它会变质。
“徒儿,你想吃就自取。”
——“这没什么好吃的。”楚然突然蹦出一句。他就是看不得奚啸这般惺惺作态,害的“楚然”最惨的不就是她吗?
“最近修炼得如何了?”
——“还行。”
“明年开春有个弟子比试大会……”奚啸咬破汤圆的皮。
——“没有比你更厉害的角色。”楚然确信。“入魔心法足够让你在修为上甩同期一大截。”
……
楚未溟感觉自己脑子要炸了,还没琢磨明白内心的反应,大脑就当机立断地发出指令,嘴比他先回答。
楚未溟的太阳穴突突跳。他简直要怀疑楚然是不是要逼疯他。
如果他是现代人,他一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
“闭嘴!”楚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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溟的头忽然很痛,他呵斥楚然。
奚啸被他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啰嗦得让人讨厌,只好再啰嗦几句就离开了这里。
心法……心法。
楚未溟只有在运行魔道心法时,才会觉得自在一点,几欲炸裂的神经在魔气的抚摸下安静下来。
楚未溟隐隐约约察觉过不对劲,奈何这东西像有魔力让他无法戒断。偶尔在午夜梦回时惊醒,觉得这反抗不得的心态分外熟悉。
从峰里的琼塔中,他查阅了近千年的古籍,意外的是对他正在修炼的心法只字未提。
这心法是楚然从别的修仙小说里淘的。他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也管用。
他冷哼一声。
这个心法是男频第一修仙小说《入魔》里的。
《入魔》不管是哪方面,楚然都认为比《正派伟光正》好一万倍。
最重要的是,里面的心法功法……真的有用!
他在缅北的那段时间试过,天地灵气并不是彻底消失了,稀少但能汇聚。
他怀疑过《入魔》的作者是不是和奚啸一样的“神。”但楚然找不到任何证据。
“放心,这两种心法你可以都练。”楚然说。
楚未溟是被赶鸭子上架。比起他愿不愿意,放不放心。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办法选。
楚然不像寄生在他的识海里,倒像是深入骨髓,随意地引导灵气在他经脉穿梭。
“嗯。”楚未溟练了有两套体系,灵气取得自然容易,周遭充沛。而魔气却诡异地从他的骨头缝里钻出来,强迫着他运转。
一套应付奚啸,一套是……
也说不上是被迫。
楚未溟周遭煞气很重。
他的院子设下了结界。不用担心会被发现。
多出来的那碗汤圆还放在桌上,汤汁凝固了。
渐渐的,冰花在汤面绽放。
一路蔓延。
楚未溟的身躯被浑身炸开冰花的冰蛇缠绕。冷的挣脱不开。他的嘴唇发了白,颤抖着。
楚未溟反常地拒绝顺应魔气的运转,反而是吸纳灵气与其抗衡。
远处的天空困住了太阳,它的余晖却锲而不舍地泼洒到白雪上。
11. 母为假不孝是真
刺骨的寒冷滞留在骨髓,久久不离去。
楚未溟咬牙切齿:“你对我做了什么?”
那人道:“心法不可一日不练,何必抵抗?你也尝到了好处不是吗?”
楚未溟只想骂这人无赖,趁他记忆模糊的时候给他植入了混乱的记忆,起初他差点分不清真假。可是他就算再蠢笨如猪,阅过
琼塔中前人收集的古籍也该知道歪门邪道不好。
从古至今,没有一位邪修得了道、成了神。
楚然一心想着复仇,全然没有想过他的后路。这人不可信。
琼塔古籍颇多,指不定有能解决他现状的法子。楚未溟心念一动,“泯世”便飞出剑鞘,载着他飞去。
镜湖广阔如海,围着一座三层的塔形建筑。湖水澄澈,倒影这建筑,乍一看还以为琼塔矗立在水中央。
塔内专门藏书,数量不计可数,通古今,知人魔,亦能晓志怪。
有避尘珠的缘故,即便百年来无人踏足,塔内也一尘不染。
万般都好,唯独一点致命,几乎逼疯来人。那就是因为极少有人踏足,历代峰主或是其他什么人都没有“归类”的习惯,种类杂乱无章地码在一起。
楚未溟甚至在一本名为《静心峰记事》的古籍中看到了人体结构……啊不,应该是春宫图。
一心想求“圣贤书”的楚未溟:……
起初这不晓人事的楚未溟还认真蹙眉看,以为这身体结构和修仙关系大了去,不一会儿,书翻了小半,后知后觉自己在看什么之后不由得再次回顾书名,差点没摔门而去。
《静心峰记事》
他们在干什么?这就是“峰史”吗?
楚未溟恼羞了一把把它扔在犄角旮旯,以免后人误入歧途。看来这前人是个老不正经。
又捡起一本《玄机宗通史》。一时好奇心占了上峰,楚未溟手欠地翻开,下一秒,闭着眼,表情似乎是无奈。
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夹杂其中,于是又睁开眼看了几行。定睛看后,才发现这是七轩的发家史。
不知是哪个仇家,把七轩编排成了小人。文采斐然,堪比民间话本,让楚未溟看了还想再看。
字迹越发潦草,和那本《静心峰记事》似乎出自一人之手。直到字迹辨认不清,楚未溟才兴趣索然地抛在一旁。
这位作者也是人才,直叫人再不敢直视七轩。
忽地一阵冰锥刺骨的寒冷,楚未溟“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抱住自己。嘴唇发白颤抖,闪过一个念头:那些吸食五毒散发病的人应该也是这样吧?
楚未溟闭上眼睛,闪过几个画面:一个面色憔悴,眼底发黑,嘴唇发抖,不住流着口水的男人拉住他的裤脚,说着什么,渴望操纵着男人的理智。随后一个熟悉的女人把他拖走。
再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更多。
楚未溟踉踉跄跄地翻遍方圆半寸的书亦未找到破解之法。
楚然好心提醒:“找不到的,别白费力气。试着运转身体的魔气,何必自讨苦吃呢?”
楚未溟身形一顿。不再白费力气,但还是在自讨苦吃。按楚然说的做何不容易?但未来若是再想摆脱可就更难了。
楚未溟忽略楚然的话,后者也识相地沉默了。
从方才的话中,楚未溟揪到了破绽。楚然应该没有踏足过静心峰,那他从何肯定他找不到?大概是肯定这个世界没有,所以敢保证他在琼塔里找不到。
结合楚然给他的记忆,楚未溟断断续续地推理出,他修练的那些是异世心法!不然怎么可能在只有灵气环绕的玄机宗内,他楚未溟还能吸纳魔气?
如果楚然能听到他的心声,应该也会夸他一句聪明。他已经忘了,他们曾经确实是“同一个人”,所以同样的聪明。就不会觉得楚未溟好操控。奈何被仇恨蒙蔽的魔尊一时间顾不得那么多细枝末节。
小小的身躯蜷缩在一角,如坠冰窟,密密麻麻的细针无孔不入,无所不用其极。
哪怕是被逼疯,楚未溟也不想任人宰割。
哪怕先前他所有的记忆都是被灌输的,潜意识总是让他抗拒,所以楚未溟显得优柔寡断,犹豫不决。
“怎么就那么倔呢?”楚然叹了口气。
无人回答。
唯一活人在痛苦地撞墙。场面叫人不敢直视,或许是短暂地让楚然想起不美好的回忆,他少有的屏蔽了视觉,不再透过楚未溟的眼睛看世界。
书架“天摇地动”,摇摇欲坠,终于匍匐在地,散落一地书籍。
楚未溟不知从何答起,似乎痛恨一切“安排”。所以哪怕□□焚身,痛不欲生,也下意识在抗拒本能。
“泯世”忽然从剑鞘出。相传剑灵最难共情主人,这时似乎也在痛苦,横在楚未溟身前,似乎要制止他伤害自己,停止恐怖的撞击。
奈何这不怕死的家伙强硬地翻转剑身,给自己划了几道伤。“泯世”很快暗淡无光。
血肉的痛楚短暂转移楚未溟的注意力。
心法成了他的金箍儿,魔气扮演着紧箍咒的角色。
“别怪我。”楚然突兀地说,声音很轻,几乎让人怀疑它的存在。可惜他看不见,楚未溟眼中的恨意,也许是无法控制自我的不甘,也许是恨楚然欺骗他复仇的怒火。
——
【滋啦——】
奚啸下意识起身:“?”
哪儿来的声?
与01截然不同、陌生至极的电子音响起。
【温馨提示,任务进度变更,进度条退为十。】
奚啸:???
怎么倒扣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奚啸成为穿书者,自然也要完成穿书局发布的任务。
——【让反派成为“主角”。】
“01怎么回事?”
奚啸一阵冤枉,人在家中坐,“温馨提示”从天上来了。
同时,她调动灵识查看任务对象。
01很快跳出来。“……抱歉宿主,没有权限查阅。”
眼前一片白雾,朦胧,像是被雾掩盖。
奚啸迅速收回灵识。第一反应以为是沐浴时的水雾,很快便否定这个想法。
是结界。
她对静心峰并非一草一木皆知,但唯一灵识无法探测的就一个地方——琼塔。坐落于水中央,不管是水雾还是结界,都阻碍灵识探测。
奚啸心有猜测便飞身而起。
顷刻。
两座塔出现在奚啸面前,一座在地面,一座在脚下。湖水一五一十地将它的所见略同复刻出来,奈何奚啸忧之太急,踏在水面,无心观察便匆匆踏入塔内。
周遭禁制,必须徒步。里面别有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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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走前,乱的彻底。
奚啸哑然。
寻了好久,一小只“人”蜷缩在角落。奚啸眼睛都睁大了。
卧槽,我儿子怎么这样了!
help!help!
“01有药吗?”奚啸查看,发现人没死,松了口气。她没有随身携带“粒子”,也没料到现在的场景,因此没带药品。
01利用职务之便给奚啸传送一瓶丹药。奚啸取出给楚未溟服下,全是皮肉伤,无伤大雅,只是肉眼看着可怖。
楚未溟像一头小兽匍匐着,胸膛轻微的起伏表示自己还活着,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死,他睁开眼睛。
修士生命力旺盛,但能把自己搞成这样的不多。
奚啸气急反笑:“你……”
“好冷。”
楚未溟打断了她的话。
奚啸碰了碰他的手,温热。
内心疑惑。
楚未溟感觉到热源,情难自己,往“小暖炉”那儿靠,企图获取些温暖,奈何水解不了他的渴。
楚未溟吞咽,几颗丹药下肚。
“小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不然就是不孝啊。”奚啸忍住骂声。
楚未溟笑了两声。
“生母早逝,养母已死,生父抛弃。孝不孝有何关系?”楚未溟淡淡地说。神色好似出家人,忘却凡尘,什么都不在意了。
奚啸拍了下他的脑袋,才疑惑他是从何知晓这些,毕竟他还没触发关于身世的剧情。
“为师如母,痛在我心。”
奚啸又拍了下他的脑袋。“所以你个不孝子!”
“谢谢你。”楚未溟有些难为情。
奚啸微微打开嘴巴,懵了:“什么?”
她探手摸了摸楚未溟的额头。
没发烧啊,脑子咋坏了?
楚未溟偏了偏头,没躲过。看着自称为母的奚啸,嘴角一抽:“管我。谢谢你管我。”
奚啸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慈爱地撸了一把他的头发。
“噢。”
“不客气,妈咪应该做的。”
“妈咪?”楚未溟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噢,一日为母,终身为母。母亲应该做的。”
“哈哈。”
楚未溟:“……”
稚嫩的脸庞已经隐约显出少年的劲。
奚啸忍不住掐他的脸。
01:……
01:“宿主,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说。”
01:“他可是大反派啊喂,况且只是身体变小了,智力没倒退啊喂!”
“好吧。”奚啸可惜地收回手,随后不动声色地指了指。“你瞧瞧,你瞧瞧。你能对着这孩子无动于衷吗?!哪怕他是反派!”
01下意识看去,一张婴儿肥还没消失的脸,眼神淡淡的。
奚啸义正言辞:“他还是个乖孩子!”
01:……
01结合了这徒弟平时的表现,弱弱:“不是,这哪儿乖了?”
奚啸没忘掉方才的端倪,问:“你不是不记得了?怎么想起来自己生母早逝?”
“不要告诉我是梦的,已经不管用了。”
“梦……”
楚未溟尴尬地截住话头。
12. 身世与夺舍之谜
楚未溟眯着眼,唇色苍白,仿佛多说一个字就要当场暴毙:“陆续想起来了。”
奚啸倒也没拆穿他。
大爷的,剧情都没经历过,就想起来了?你经历过吗?
“想起你的救命恩人,也就是为师没?”奚啸一本正经打趣。
“暂时没有。”
奚啸脸上的狐疑消退:“哦。”
楚未溟悄悄看她脸色,没等的及他失落,就被似笑非笑的奚啸抓包了。
“……”一阵诡异的尴尬后,楚未溟只得装死了,装死后他感觉自己真的死了。
不然为什么好像灵魂升上天堂一样?
等等?
奚啸腹诽:看起来轻飘飘的,实际有点重量啊。
奚啸打横抱起楚未溟,让他体验了一把上天的感觉,还掂了掂重量。
白雪纷飞,几乎要飘进塔里。奚啸站在门口,纤细的属于女人的背脊,不失力量挺直了。在白雪下,她抱着反派走出了幽暗的塔内,走向了有光处。
行走在白茫茫的雪中,唯有楚未溟的脸如火烧般红。
鸣宵剑很快飞来。
楚未溟苍白的脸在白雪下,没有显得更加苍白,反而有了血色,在温暖的怀抱里一动也不敢动。
完全没料到会被抱着。
他觉得抵抗魔气值了。一切都值了。
楚未溟睫毛颤抖后,眼皮安定地闭着。
忽而阳光很强烈,隔着眼皮都能感知到光。
什么啊……他忍不住想。
突然抱我……
内心的害羞小人和邪恶小人一直打架。
一方害羞地看着自己的脚,不多说。
另一个气急败坏地跳脚:都怪你!干嘛装死啊!
回去的路程很短,奚啸想了很多。
身世解开之谜是个疑点。楚未溟不该知道的。
他的生母是黄沙国公主,本应与楚王爷楚谦联姻,却被截了胡。楚谦亲哥哥……也就是变态的皇帝,冒充了他,先去了黄沙国,兄弟俩长的像,只见过画像的公主以为他就是楚谦,渐渐日久生情。
公主发现自己怀孕了,皇帝见战况不对,连夜赶回大楚。
黄沙国密谋战争被间谍揭露,两国战争一触即发。
联姻作罢。
公主被灭了满门,生下早产儿,让侍女金哩带早产儿入大楚认亲。
给儿子取名单一个“然”字,是公主在书里学到的,这个字代表“……的样子”,她希望孩子的父亲能给他取个更好寓意的名字。
“然”是小名。
金哩便历经千难万险,抵达了皇城。好不容易见到了王爷楚谦却惊恐发现这位驸马和黄沙国见到的长的不太一样!
黄沙国覆灭后,皇城庆游里,金哩见到了皇帝,她什么都明白了。
从此隐姓埋名住在城郊,奈何家国覆灭,让她变得越来越疯,常常虐待楚然,偶尔想起过往又痛哭流涕地补偿。楚然在这种爱恨交织的环境下长大了。
至于当时奚啸为何这么笃定楚王爷会“收养”楚未溟,那是因为他知道内情,良心有不安。
楚未溟来了,楚王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唯有亲自收下他,才能掩盖这个丑闻。
——
01问:“宿主,他是自.残吗?”
“或许你看过西游记?孙悟空会因为紧箍咒痛不欲生,痛的想撞死,用□□的痛来对抗?”
“他不是自.残,是太痛了。”
“呼—”奚啸吹了吹在土里扒拉出来的镇邪兽,镇邪兽是土性,常年埋在土里,如今有了用武之地。
一头栩栩如生的小石像躺在手心。
01:“有邪祟?”
奚啸笑:“可能是老熟人吧。”
01:“老熟人?之前降伏的邪祟?”
奚啸摇摇头:“不,我猜的那个人,是我最不希望出现的人,不对,它不是人。”
一边拿着镇邪兽,一边在腰间藏了感应邪祟的灵符,遇邪祟则自燃。
“唉。”奚啸叹气。
“一试便知”
绵延的山群一半沐浴在淡淡金光里,一半隐藏在暗处。晨间升腾的水雾凝成云海,低低笼在小院上方。晨曦似乎给它带上了光环。
小屋错落有致,庭院深深,男孩儿在其中舞剑,似乎能在群山中发出哀鸣。
“徒儿。”奚啸喊。
楚未溟身上缠了绷带——本不用缠,奈何奚啸医者“仁心”突发,不管不顾地给他绑上。
他抬起头。
奚啸落地,扔出一个东西,毫不客气:“接住!”这时她没有医者仁心了,不管对方还是个病患,好大一块石头砸去。
楚未溟接住,沉甸甸的,翻来覆去打量。“这是什么?”
小兽怒目圆瞪。
几乎同时开口。
“早年离宗历练随手买的小玩意,偶然想起,送你了。”
“镇邪兽!”
楚未溟皱眉。
楚然已经好久没出现了。他琢磨着他的话。
“谢了。”楚然欣然收下。练剑的心也歇了,原因是怕露拙。他问:“还有什么事吗?”
奚啸:“……”
“没事。”回答完,她便像个侍卫一样在楚未溟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对着这个小院巡逻一圈。
几分钟后。
奚啸:“走了。”
楚未溟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师父,把小兽握的更紧了。
碧空下看,静心峰景色很美。
01:“宿主,符没有自燃。”
奚啸:“你觉得会不会符太辣鸡了,根本测不出来。”
01老老实实:“不太可能唉。那是不是意味着没有邪祟?”
奚啸面色凝重:“不,这意味着可能我不希望的事情发生了。”
01:“什么事呀?”
奚啸不但卖关子,还道:“笨蛋。”
01不依不挠地猜:“反派精神错乱了?”
奚啸纠正:“现在是楚未溟。精神没错乱。”
奚啸细细想来,整个玄机宗里最精通夺舍之术的便是七轩,毕竟这家伙还想夺舍于面。但她实在不愿意跟七轩打交道,只能寄希望于师兄了。
奚啸叹气,调转方向。
她现在怀疑,楚未溟被魔神“偶尔控制”了。这是最合理的猜测。传承有魔神的一丝魂魄,难免不会在楚未溟吃了涤心草后趁虚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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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承嘛,当然不是邪祟啦。
01:“宿主去哪儿?”
奚啸:“找师兄。”
01:“宿主,你怎么回去了?”
奚啸:“神医还得看过病症呢。把人也带去。”
于是楚未溟被迫跟着奚啸去做客了。
楚未溟:“???”
一高一低,在山下面面相觑。奚啸忘了余面的掌门峰属于“禁地”,不可随意踏足。
奚啸一想:来都来了。
不可能直接回去。更何况楚未溟还在身后“盯”着她呢!
奚啸咳嗽一声,率先迈入,成功进入峰内。被眼前景色一晃,不由得站直了,几乎被庄严肃穆的环境镇的迈不动脚。
回过神,楚未溟还在身后呆呆站着。
奚啸招招手:“来呀。愣着干什么?”
楚未溟神色复杂:“有禁制。”
“?”奚啸又试了一次,她来去自如。想必于面特意设置过,让她能随意进出。
“咳咳,忘了你了。”
话音刚落,守护兼传信的青鸟飞翔而来,优雅落地,口吐人言:“奚师妹,来干嘛呀?”
“师兄在否?”
“于面闭关闭关!闭关啦!”青鸟急匆匆放下话就飞走了。
师徒二人对视。
楚未溟:“……”
于是两人只能在鸟叫声中无功而返。回程途中,奚啸时不时打量徒弟,思索后斟酌道:“怎么最近心事重重的样子?”
“有吗?”楚未溟感到好奇怪。
“整天苦大仇深的样子。”奚啸煞有其事点点头。
楚未溟一愣,随后悄悄在剑上退后,微微低头,在剑的倒影上观察自己,然后他发现自己只是面无表情而已,哪里苦大仇深?正想反驳时,瞥见奚啸的笑。
楚未溟立刻转移视线,假装在看脚下风景无限。
奚啸:“最近有进步吗?”
楚未溟如实道来:“瓶颈了。”
楚未溟没有骗人,他处在筑基末期,却迟迟没突破金丹。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鞭长莫及了。
还不够。
楚未溟内心只有三个字。
还不够。
因此他难免焦急。
楚昇堂应该早就突破金丹了吧?楚未溟突然喘不上气,一股无形的压力涌来。这感觉很熟悉,好像背后有洪水猛兽,让他想拼了命地奔跑。
楚然也是这样吧?楚未溟联想到。
一直被哥哥压一头。
楚未溟胡思乱想着,头顶却传来柔软的抚摸。他偏了偏头,也没能躲过魔爪。
“喂,生命漫长啊。”她笑着说。
楚未溟抬起头,看见这个笑,也扯出一个真心的笑。可惜太含蓄,唇角勾了勾便恢复原状。
奚啸不客气,直接拉开他的嘴角。
“答应我,以后微笑,一定要大笑好吗?”
楚未溟被拉着嘴角,完全笑不出声,含糊道:“放开我。”
“病情”没有再发作过。不幸里的万幸。
在平静中似乎酝酿着重重一击。
想到这里,楚未溟真的笑不出来了。愁色上脸,吓得奚啸赶紧松开手。
13. 其实她喜欢小孩
“你这样小,怎么整天苦哈哈的。”奚啸连连叹气。
“真不是小孩。”楚未溟情不自禁。
“你是。”奚啸慈爱的目光让楚未溟不再纠正。他知道,这个人已经说不通了。
01:“宿主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啊?”
奚啸大方承认了。
01嘀咕:“我还以为你有那么多弟弟妹妹会很烦他们呢。”
“没有,作为大姐,我还挺愧疚的。后来这么努力,也是不想小孩儿再过那样的生活。毕竟她们那么小呢。”奚啸温柔地笑了。“我挺喜欢培养小孩儿的感觉。”
“你看楚未溟,才几岁的身板,整天板着脸,活脱脱就是冷脸萌!”
奚啸忽略了身躯里年轻的灵魂。
01:“……可能吧。”
01:“对了宿主不怕镇邪兽打草惊蛇吗?”
奚啸:“有点吧,不过蛇不动……怎么会容易抓住它呢?”奚啸得逞地笑。
01吃惊,“你故意的?”
“yes!”奚啸默默在脑海里比了个“耶”。
“到底出了什么变故我也很好奇,好端端地修炼怎么跑歪门邪道上去了?不过这小徒弟也不蠢,还知道提醒我。”
01尖叫:“他什么时候提醒你了?”
奚啸奇怪道:“你不记得吃汤圆那会儿了?他故意流出魔气让我发现。不然怎么会有人那么蠢?连这也控制不好?”
01思索良久,表示言之有理。
奚啸:“不过有意思的是我之后再也没感应到了。”
“修炼过怎么可能不留痕迹,要不是你见证着,我差点以为是我的幻觉。”
奚啸一回想,发现疑点还挺多。感叹:“这么多疑点啊!”
毫无察觉的01默默不说话。
——
多日后,一个晴朗天。冰雪一日消退了。
山群毫无保留地暴露自己,不见雾气。只有金光洒向人间,瀑布飞流,冲刷崖面。
二十年一次的开宗盛会先于弟子比试来临。
“真幸运,被我们赶上了。”奚啸笑吟吟。楚未溟躲过她伸来的手,不动声色退后,后者只能悻悻然略带可惜地站起。
空中无数条剑痕——那是弟子御剑飞行留下的。外门弟子不得在宗内御剑,唯有盛会能破例。
师徒难得出一次峰门,平日的冷清消散,周遭热热闹闹、喜气洋洋。
除了些个闭关的长老外,于面也提前出关。这是他就任掌门第一次盛会。
“哎,你们听说了吗?宗主也从潜龙渊出来了。”一袭白衣的弟子道。
另外的弟子惊愕:“不会吧。”
白衣弟子煞有其事:“会的。”
奚啸耳尖,听到了对话。
“潜龙渊”在玄机宗那是属于内门里的内门,俗称“内内门”的存在。渊中人都是天才中的天才,几乎不入世,十几位“守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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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一步化神,甚至有可能已经有“飞升”的大能!
近几十年更是听闻宗主已半步化神,飞升全在一念之间。
不过原书里,这些大能几乎没出场,寥寥几句带过。奚啸想保留神秘感,留到第二季,奈何变故太多,没来得及写,人已经穿书了。
关于“潜龙渊”,奚啸不免好奇心起。
这可是连她还没写出来的剧情啊!
暗想:我倒要看看,我还没写到的人物怎么提前出场了。
于是御剑飞驰,不一会儿,奚啸携徒弟来到弓仙殿。
于面在内室下棋。白色小花落在他的四周。
“师兄!”奚啸喊。
于面抬眼:“?”
奚啸:“听说潜龙渊要来人了?”
于面捻了一只白子,放在棋盘,回答:“假的。每次盛会都要传谣。别信。”
奚啸:“……”
说起来,于面是上任掌门最看好能进潜龙渊的人选。潜龙渊已有百年没开,似乎并不认可这个想法。
相传,潜龙渊离“上界”最近,在那处修行往往事半功倍,奈何开宗祖师设下大禁制,一般人不要说踏足,连靠近十里都会伤经脉。
再能进者,唯有得到“潜龙渊”认可。说来奇怪,一个地怎么会有意识?
于面才瞧见楚未溟。“涤心草?”
“对。”奚啸说:“有点副作用。”
忽然,大殿外传来惊呼。
14. 山下热闹沾喜气
“哪儿来的小孩儿?”女声先行。
而后几个熟面孔踏入大殿,真是凑巧了。
楚未溟像是恨极了,不搭腔。
陈钰黛企图去摸他脑袋:“哇塞哇塞。”
楚未溟不客气地瞪她一眼,陈钰黛只得作罢。
奚啸还没解释,少年的议论声四起。
“还没剑高呢。”
“好可爱。”
“……”
楚未溟:……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们。
楚昇堂越看越不得劲,直到楚未溟露出嫌弃的表情,他才肯定道:“这不是我弟么!楚然,你是楚然。”
楚未溟:“不,我不是。”
奚啸接茬:“现在叫楚未溟。”
楚昇堂虽然觉得奇怪,但楚然已经拜入师门,师父大过天,改个名算得了什么,因此也没多加追问。
奚啸见他没问,也懒得解释来龙去脉。
楚昇堂点点头赞同:“可爱,可爱。”
比以前可爱多了!
楚未溟:“……”随后老神在在板着脸。
众人也提到了潜龙渊的事,不出意外地又被于面辟谣了。陈钰黛羡慕地说:“天呐,到底要修行多少年,才能成为守渊人呢?”
因为潜龙渊大能几乎不入世,便有了个戏称“守渊人”。
于面:“十几年几十年?或者永远也不能。”
这话有些残忍,是的,只要天才,也只有天才才能成为“守渊人”,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只有天赋才能支撑着修士走那么远。
十几年几十年还不行的,那就永远也没法儿……
在座的都是天才,也没被这话打击。简黄还笑嘻嘻地说:“那我还有好多个十几年。”
简黄俯身拍了拍楚未溟的肩膀,亲热道:“你可能还比我多一个。”
惹得众人大笑。
楚未溟:“……”
我谢谢你。
奚啸忍俊不禁,没再“火上浇油”。
简黄不再折磨楚未溟,道:“这几天许多宗门的人也陆续赶来了,后日不如组织场切磋?与同辈们较量较量。”
玄机宗是四大宗之首,开宗盛会小宗小派的人挤破头也想参加,不能得到什么好处,沾沾喜气也是好的。
于面淡淡道:“点到为止。”
众弟子稀稀拉拉:“是!”
玄机宗的喜气似乎漫延到山脚下,连凡人都津津乐道,自发组织了个不知道什么仪式,烟花备好堆在空地。
“总算搬完,累死老子了。”大汉喘粗气,赤裸的上身滴落汗水。
“这个‘拜仙’仪式搞得那么隆重,过年还没那么多烟花。”老汉抽着烟草。
大汉擦汗:“这不是最近传染病爆发么,村里人想去去晦气。”
炊烟袅袅升起,太阳快落山了。
“走,上俺家吃饭去。”大汉爽快道。
老汉大笑:“恭敬不如从命。”
温柔的余晖撒在大地上,村庄沐浴圣光,安静闲适。快要傍晚,家家户户都在备晚饭。
一个脸蛋上沾了灰的女孩儿也与玩伴分开,绕过烟花堆,跑回小院。
推开虚掩着的大门。
“娘——好香呀!”
何心成直直跑入灶房,眼馋地盯着大锅里炖的南瓜。
甜香扑鼻。
许晴已经是个中年妇女了,笑起来和善,眼尾带出鱼尾纹,她伸手擦擦何心成脸上的灰。“囡囡,娘放了糖,自然香甜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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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嗯!”何心成用力点点头,小辫子一晃一晃。“娘,她们说仙宗在办盛会!会有道长下来派糖!”
许晴笑:“对,娘十三岁时见过。到时咱也别多贪,沾沾喜气好了。”
说到这里,许晴脸上泛出忧愁。
这几年家里光景越来越差,虽说老来得女,丈夫却因在外赌博被打瘫痪了,欠了一屁股债。身为女人,不得不扛起重担。
“沾沾喜气,沾沾道长喜气。”许晴叹气。
热腾腾的南瓜出锅了!甜香从灶房游到外面,何心成小小个子小心翼翼把南瓜端到院子中央。
谢晴则将房内瘫痪的丈夫弄到轮椅上。作为残疾人,他还保持着体面,这离不开许晴的照料。
许晴吃力地把丈夫推到院子里。成年男人本就重加上轮椅是木制的,她力气不算大,很吃力。但也渐渐习惯了。
“娘,我来了。”何心成帮着她抬起轮椅。
“娘,真好吃。”何心成美美吃着南瓜。
许晴喂着丈夫,笑:“好吃就行。”
不知是否方才提到了盛会,她想起在玄机宗当外门弟子的初恋。一时间感觉物是人非。心念一动,撒了个谎:“你娘当年要不是因为身子弱,也能进玄机宗当个外门弟子。”
何心成眼睛发亮,满是崇拜。
“娘你好厉害!”
许晴撩了撩夹着“白雪”的发,脸上的倦怠被笑掩住。“那是。”
她一口一口喂着丈夫。
许晴心情好时温柔可亲,忽略年龄不提,像邻家大姐姐。心情一坏,就有些粗俗。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宁静,许晴手一抖,碗摔在地上,好好的南瓜和这碎片一同躺在沙地上。
许晴忍不住叫骂一声。
15. 突逢变故无人知
何心成也吓一跳,碗踉踉跄跄在桌上走了几圈,停了。
又安静了。方才的叫声似乎是幻觉。
顷刻,又是哭嚎。伴随着“死人啦!”在村庄激起轩然大波。
好多户人出来查看。
许晴心里没来由的慌乱。最近村庄不太平,好像瘟疫突袭,好几户村民一病不起,病症着实恐怖,活人如死尸。
死人,倒也不稀奇。只是为何叫的如此凄厉?
许晴疾步走出自家院子门后,小心翼翼地拉开院门,她有些眼花,眯着眼,透过缝隙查看。
远处,一个男人跌跌撞撞从林子里跑来,似乎受了伤。
心善如她,立刻想推门去救。
哪知一人比她快了一步。
是吴阿婆,拉扯一个智障长大的吴阿婆。
“阿牛——你怎么受伤了!让娘看看!”吴阿婆老了,常年做活,所以身体还算矫健。
许晴也迈步。“你怎……”
忽地,她诡异地停下步伐。许晴眨眨眼。
那个智障像儿时一样跳入母亲的怀抱,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是个一米八的孩子了。
吴阿婆“哎呀”一声,还没斥责。
便被吴阿牛咬住脖子!
许晴吓得捂住嘴,“疯……疯了!”她撒丫子跑去,想拉开吴阿牛,走进,发现吴阿牛在吃人!血迹喷了一脸!
许晴这才看清,这个吴阿牛的脖子也要断不断了,不可能是活人!
许晴心惊肉跳,呆愣了。
山坡上一阵声音传来,许晴一看,血人!一群血人跑了过来!
危机感“腾”升上心头。
许晴敏锐察觉不对,再停下可能会命丧当场,当机立断往家里跑。
吴阿牛还不满足,察觉许晴跑了,也跟上来,许晴背后一群“豺狼虎豹”。
“砰!”
许晴赶紧栓上铁链,来不及喘口气,大门便被猛烈撞击。她先去抱女儿,又去推丈夫。
随后许晴发现力气不够,放下女儿,大喊:“躲在屋里!”
何心成很听话,拔腿就跑,摔了,站起来,再跑。
许晴使出吃奶的力气抱起丈夫进屋,关门时,她看见大门已经被撞开一条不大不小的缝,栓门的链子要坏了!
几具行尸走肉扑来。
锁好门后,许晴疯了似的推开木床,这底下有个很小的地窖,存放过冬粮的。
何心成先被她放到地窖里,随后丈夫也被她抱下。
“砰砰”的声音还在不停止响,门摇摇欲坠。“轰隆!”门掉在地上。
许晴背后一痛,回头一看,是二叔!她抄起长凳回击,长凳在她手里挥舞,像剑一样。
双拳难抵四手,更何况不止四手。那些人不怕痛,击不退。
临死前,许晴把木床放下,遮挡住了地窖入口。
何心成愣住了看着母亲的最后一面,两个人都来不及说话。
不一会儿,身处黑暗的何心成听到了来自地面的惨叫。她拼了命想往上爬,奈何身高不够,爬不上去。
“娘——”何心成喉咙要撕破了。
只是不会再有一个温柔又粗俗的女人回答“哎”了。
何心成拼了命地哭喊,摔打周围的墙壁。墙壁坚不可摧,很安全。
瘫坐在地上的丈夫一脸惊恐,因为太久没说话和害怕,喉咙卡出难听的声音,泪水流入嘴里:“许……”
心脏跳的厉害。和赌博的兴奋截然不同。何元一下子没喘上气。
其实这口气卡了他三年了,不上不下,要死不活。
总算在今天将他呛死了。
何心成卖力拍打着墙壁,没见到着可怕的一幕。
只期待她不要回头。
永远不要回头……
——
晴空万里,灾难爆发处上方其乐融融。
“洛师兄!山下传来一个求救,似乎有患者疯了,攻击村民!”
被唤洛师兄的那位一心忙着对比人数名单。闻言抬头。
玄机宗是名门正派,庇护着方圆百里的百姓。近几年很少有求救。
洛铭接过“通灵案”,拂袖,那散发红色幽光的地方暗淡就转为蓝色,这标志着宗内已经派弟子支援。
洛铭挑选了几位弟子同行。
宁可夏吹了几声口哨:“走!搞定这个,明日早些回来参会!”
“哈哈哈哈。”随行者深表赞同,他们可不想缺席这个盛会。
爽朗的笑声充斥山路,几人走入村庄,入鞘的剑很快被抓入手心。
笑声戛然而止。
“怎么……怎么会!”宁可夏难以置信地看着尸横遍野,生灵涂炭。
漆黑的夜晚,越发幽寂,小路上堆满了尸体,妄图冲破结界。
洛铭眼神晦暗,暗道不好。
“我们小看了这次求救!快去查看还有没有活人!”
宁可夏:“他们惹了什么仇家?居然有人屠村!”
没人接话。
众人检查尸体。
“野兽?”徐水问。
洛铭皱眉:“像。但创伤不大,不像大型野兽。”
众人踩在草里,偶尔被踩断的枯枝落叶发出“咯吱”声,修仙者五感通达,视力极佳。无需照明也能看得清楚。
“莫非是会驭兽的邪修?”徐水又说。
洛铭越看心里越慌,想回去禀报,却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宁可夏被吓了一跳。“快快快!有人还活着!”
洛铭觉得有问题,他并没有感应到活物,但救人心切,一时忽略了这个问题。
宁可夏扶起了摇摇晃晃的人,说:“你还好吗?”
那人没有回答。
“啊!”宁可夏没有防备被咬了一口。“你疯啦!”
徐水掏出绳子捆住他。“是疯子!还记得求救那里说有人发疯吗?”
徐水神色一滞,摸了摸疯子的脉搏,回头看向洛铭:“师兄……这疯子好像没有心跳!”
洛铭感到一股强烈的危机,还是不甘心地问:“你说什么?”
“怎么会!”宁可夏害怕了。
洛铭后知后觉:“是行尸!”
一时间失去了“不杀凡人”的限制,洛铭拔剑杀死了它。
宁可夏被徐水扶住,伤口汩汩流血。下一秒,他突变,一口咬在徐水肩头。众人反应不及。
洛铭抽出腰间的“求救”烟花棒,想要向宗门求救。奈何突发状况,他只得用按住宁可夏。
他喊:“徐水,拉开求救棒!”
“斯。”徐水不顾肩头疼痛,捡起求救棒,忽然,地动山摇,他寻找震源。徐水一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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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嘴巴张的老大:“师兄——跑啊!”
徐水一拉,求救棒刚喷出火苗。
一堵肉山从天而降,不,是从山滚下来!
徐水来不及跑,只得同棒子一同死在肉山下。
行尸成了肉泥,有些还“活”着的站起来继续寻找活物。
洛铭反应很快,奈何带着宁可夏,救不了徐水,只得眼睁睁看着兄弟死在面前,而刚刚喷出火苗的求救棒也在肉山下牺牲了。
洛铭心里一阵绝望。
宁可夏挣扎着想要吃到血肉。被洛铭撕下的衣角堵住嘴,只能发出呜咽声。宁可夏被洛铭拖着走到村口。
虽在外门弟子里资历比较高,可凭他一人也抵挡不了千军万马。
行尸不停地掉下来。洛铭躲得辛苦,一边斩杀还得一边看着宁可夏。
很快精疲力尽了。洛铭只能把宁可夏关进一个空屋子,独自离去。
他的腿被咬伤了。
离死也不远了。
洛铭想要自尽,但是消息没有传出去,他放不下心。
“通灵案”也无法再提醒宗内了,因为已经显示派出弟子解决。
没人知道这是一场灾难。
恰巧村民的烟花堆在了一处,洛铭灰暗的眼睛亮起,跌跌撞撞跑去。
行尸穷追不舍。
洛铭低声念着一段基础起火咒。一簇小火苗从指尖喷出。
在行尸群扑来的前一刻,洛铭成功点燃了烟花。
喷发的烟火,绚丽,带着洛铭的希望直冲云霄。
洛铭闭上眼,被尸海淹没。最后一刻,眼中亮起——那是烟花的火光。
他忍受被咬的痛,祈祷着宗门有所发觉……
很快,玄机宗的人见到了一朵朵小花炸开,一片片花海。
“砰砰砰!”烟花炸开,白日美景。
“烟花!”扫地弟子撑着腰笑。“今年村民已经庆祝了!”
另外一个弟子疑惑:“方才不还在求救吗?”
扫地的说:“洛师兄出马哪能搞不定几个疯子!制服几个疯子对我们来说都轻而易举,更何况是洛师兄!说不定就是为了这个,才提前了些庆祝。”
“也对。”
“但是……平时若是一些不严重的问题,村民不会轻易联系我们啊!”
扫地的“哎”一声。“在我们玄机宗山脚下哪里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这已经是村民安静生活的大问题了!”
“嗯嗯。”弟子金染赞同道。
也对,日子太平久了,出了些问题也就大惊小怪了。
金染渐渐放松下来,欣赏盛大的烟火秀。“好久没见过烟花了,你说是吧?阿穗。”
阿穗拿着扫帚,毫不留情拆穿他。“过年不是见过!”
金染哈哈大笑,回想起在村里长大的日子,儿时仰望的烟火,此刻在身边绽放。一种没由来的骄傲涌上心头,心里暖湿一片。
他幸福地笑了,说:“真想告诉父母,儿子现在过得很好”
阿穗提议:“以后再见也不迟,现在正缺人手了。”
金染无奈:“行啊。反正以后大把时光。”
一直在偷听他们讲话的弟子冷笑,小声的说,傲慢啊真是太傲慢了。
他们不知道,村民对道长有谄媚也有敬畏,不出了天大的事情是绝不敢麻烦道长的。
16. 开宗之庆成之耻
“哇!”简黄见的烟火多了去了,唯独就绽放在身边的没见过。这时他才对玄机宗所在地极高有了实感。
村庄里一股股火流冲上天,在天空形成花海。
绚烂的烟火倒映在陈垣曲眼中,泛起了涟漪,涟漪转瞬即逝了。他微微一笑,道:“上次盛会,百姓也放了烟花,那时候我还是外门弟子,初见这样美的景色,激动得好几天没睡。”
奚啸好奇:“大师兄今年芳龄几何呀?”
陈垣曲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四十多了。我入门晚。”
虽说年龄已是凡人里的中年,但在修仙者漫长的岁月里,四十多年还真不算什么。陈垣曲的外貌还是非常年轻。
简黄接起话茬:“真好,我父亲今年也四十多了,现在长相跟老头儿似的。”
“老头儿”三个字从亲儿子嘴里出来异常好笑,尤其是他口中的老头是简家的家主。
众人便抿嘴一笑。
凡人的一生很短,修道者的一生却被拉得很长。从踏入那道槛起,简黄就做好了黑发人送白发人的准备了。
得到的同时,也意味着失去。
他再看这烟火,便多添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
“见过这么美的烟火吗?”奚啸戳了戳小徒弟的胳膊。
“依稀见过。”楚未溟想了想,那个“回忆”里有盛会的内容。
奚啸作者职业病犯了,感叹:“谁能想到这烟火下是更美的万家灯火?”
烟花从来都是转瞬即逝的,不一会儿空中便恢复如初。
楚未溟接话:“可惜盛会宗内没有黑夜,不然烟花一定会更亮。”
十日盛会,玄机宗内便是十日白昼。
众人意犹未尽,纷纷赞同。
—
“哎!洛师兄他们怎么还没回来?”金染准备就寝了,忽然想起这茬。
“唉。”阿穗伸懒腰,打哈欠。懒洋洋地说:“洛师兄的家就在石庄啊,回去了哪能不多待一会儿。”
金染恍然大悟:“也是哦。”
他从枕头下摸出几块低等灵石,已经打磨成可爱的小动物模样了。金染不指望自己能修炼到什么地步,所以将宗内发的灵石存下,给山下还在村庄的妹妹做了见面礼物。
去年开春,山下便传来消息,金染多了个素未谋面的妹妹。
“等我有空了,一定要回华庄!”金染攥紧石头。
阿穗眼泪都快出来了,钻进被窝。“快睡快睡,明天还得干很多事!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回去!”
沉默很久的弟子忽然开口,调调有点嘲讽:“是啊,有的是时间。”
阿穗有点诧异,这人平时沉默寡言的,怎么忽然接话了?那一闪而过的嘲讽让他有点在意,不过还没多想,阿穗就已经昏昏沉沉睡去。
识殿的通灵案再也没有亮起,危机平静下来。
其余弟子也纷纷收拾好,准备回屋睡觉。明灯独自守着大殿,弟子们背影离它越来越远。
很快,房中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呼呼大睡的弟子临睡前可能还在想,做完这个美梦,迎接美好的明日晨光。
——
大钟响起,代替日月交替,诉说第二日已经来临,也唤醒了众弟子。
潺潺碧水流过深谷,瀑布飞流直下,赤轮如昨日一样高悬。盛会开始了!
诸多陌生面孔出现,奚啸带着好奇看这些宗门天骄。
弓仙殿内,响起交谈声。奚啸饮着茶,耳朵一动。她耳朵尖,不少八卦钻入耳朵里。
“江希林怎么还没赶来?”一位约莫三十岁,风度不怎么翩翩,颇有浪荡的男子问。
身后的随从弟子答:“回长老,希林师姐已达大楚境内,应该快到了。”
男子哼笑:“不靠谱的师父,带出来不靠谱的弟子呐。”
男子见到奚啸,举杯一笑:“道友见笑,在下既往教,朴白。”
“奚啸。”奚啸礼貌地回。
其中一位当事人还在风尘仆仆。江希林摘下斗笠,露出英气的脸。她身下骑着一头黑狮,威风凛凛。
“呼——死人朴白,让我白跑一趟。”江希林骂。
四周无人,她也不怕被人听见。黑狮转头蹭蹭她,似乎赞同。
江希林摸了摸狮子表示安慰。“你辛苦了。”这灵兽来自沙漠,打小陪着她,江希林掏出一块极品灵石,放在狮子嘴边,喃喃:“怎么荒无人烟的。”
狮子似乎嗅到不详气息,身体一直处于戒备状态。
江希林还是生气,骂:“西边先进个屁,灵石全喂给那些破铜烂铁吃了,跑得还不如咱们快!”
江希林不会御剑,一路上是狮子带着她。她是符修。
“奇了怪了,玄机宗不是号称庇护百姓吗?怎么附近一个人影也没有?”
狮子踏入村庄,周遭天云忽变。不详的气息浓厚,黑云几乎从天上压下。
江希林抬头一看,太阳穴突突跳。
“结界?”
一片肃杀,血腥气息扑面而来,如毒蛇般慢慢攀上女子,宁静中,江希林心里一紧,暗道不好。
几声低低的嘶吼,江希林缓慢地回头。
——
奚啸跟楚未溟解释道:“这里还有不少中立道门,既不算正派也不是邪修,算是散修聚在一起成了一个团体?”
“不过这些道门认可度不高,有些歪门邪道之风,又堪堪搭上“正统”的边。两边不讨好,差不多是最下等。”
“不少正统认为这些中立道门就该被划到邪修那边,言之凿凿地说,所有中立道士最终都会滑入歪门邪道的深渊。因此称呼他们为邪修预备役。师父我呢,看法截然不同,既然是亦正亦邪,没坏到骨子里,也能勉强算个名门正派。”
最后一句话,奚啸用灵识传音给楚未溟。
反正名门正派也算不得好词。
成功逗乐了楚未溟。
奚啸叽里呱啦讲这么多,是因为方才发生了一件事情。
时光倒流回几分钟前——
一群外貌惹眼的修士里站起来一位长相偏阴柔的男子,他是“花连门”的少主邵婴。
众所周知,花连门是以修魅术出名的,因此在座修士多多少少都流露出不屑。
邵婴遥遥举杯,庆祝了一句,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场内鸦雀无声后响起一声讥笑。
邵婴顿住,似乎有些尴尬。
奚啸敬佩他是条汉子,投之以不嘲笑的目光,替宗门道了声谢,替他缓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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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
邵婴这才落坐,对奚啸扬起感激的笑。
简黄对朋友没什么架子,但邵婴似乎意见很大,臭着脸,小声嘀咕:“还好意思……”
他推了推楚未溟。“喂,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待见吗?”
楚未溟非常配合地摇摇头。
简黄:“修魅术的。”他哼哼。“你知道为什么他们那里男的的占比高吗?”
楚未溟继续配合地摇摇头,并表示:“一点耶不知道。”
“我偷偷告诉你,男的占比大,是因为若是女的修魅术会被骂水性杨花,放荡。而男的就是放得下身段。”
简黄说的有点下流。“可屈、可伸。放得下身段。地位呢也比鸭高一些。”
“不少人在背后讨论过为什么这个门派也能属于中立,最终得出一个答案。花连门的亦正亦邪,离不开阳刚之气。”
简黄说完就笑了。
楚未溟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方才众人都在讥笑邵婴了,原来这中立来得名不正言不顺。
奚啸怕给人听见,给简黄一个暴栗。“别乱说。这么多人呢。”
简黄抱头鼠窜,最后回来,傻笑着举杯冲邵婴。“抱歉抱歉。”
邵婴似乎不知道简黄蛐蛐他。一愣,笑着与他隔空碰杯。
奚啸拍了拍楚未溟:“还是你萌。”
楚未溟熟练地“嗯”一声,这是有样学样,将师父的“哦”学的唯妙唯俏。漫不经心里带着一丝不屑。
不屑?他装的。
“唉?”众人疑惑。“有烟花?”
一簇火苗冲天,在远处绽放,慢慢成了一个“往”字。
一个人突兀地站起来,脸色一变,说:“不好!
”那人正是朴白。
奚啸寻去,忙问:“何事?”
朴白道:“这是我教的求救信号,是弟子遇见麻烦了。是江希林!抱歉了各位,我得先行离开一步。”
奚啸道:“宗内派人与你同去。”
小插曲过后,大殿恢复如初。只是还不到一柱香时间,骚乱又起。
外门弟子火烧眉毛地传信——尸群要冲破结界!
奚啸一皱眉。
“居然是行尸!”
众人脸色凝重,踏出殿外,远处恐怖的尸群浩浩荡荡,从山下涌来,玄机宗弟子摆出剑阵顽抗。怕是起初没人意识到,尸群越来越多,才没第一时间通知。
奚啸也懵逼了。原著里可没这情节。
修士们飞身而起,来到战场收割这些活死人。盛会被搅得天翻地覆,血雨腥风。
奚啸来不及多想,拔剑而起,加入杀尸大部队。好歹是现代人,面对曾为活人的行尸,她迟迟下不去手。
直到眼睁睁看着一个被咬的外门弟子尸变,她才下定决心,挥剑,血液横飞。
看山下,是排着队上山的行尸。奚啸脑子一闪而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山下的村民呢?还活着吗?
或者说……这些就是山下的村民?
奚啸手一抖,锋利的剑尖随之一抖,撞上来的行尸被斩首,无头尸体“轰”一声摔在地上,瞬息之间,尸体在地上犹如被切断的蚯蚓还在蠕动。
奚啸收回目光,定下心,不再多想。
17. 矛头指向荒月国(一)
这注定是一场大战。
于面抽出一丝灵识查看山下方圆十里,心都凉了。严肃道:“师妹,行尸数量可能有数十万!”
奚啸手一软,心想:这么多人吗?
有一女子大喊:“先困住它们!”
总算清理了山内闯入的行尸,弟子们在指引下设了一个结界,好歹困住了这群行尸。
宗门已是尸横遍野,逐鹿殿中,一扫地的弟子还悠然地扫地,直到落叶清理完,他才叉腰,望向逐鹿殿下方道:“唉,我就说你们太傲慢了嘛。”
骚乱一起,所有弟子持剑冲出去,一时间也没人注意到他事不关己地矗立一旁。
“怎至于此呢?”男人语气哀叹,却是笑容满面。
这是一场鏖战,杀得血雾朦胧,像到了黄昏。
“方圆百里……”那弟子沉痛地卡顿了。
于面冷脸挥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拿出通灵案,却发现这场灾难早有预告。心里难以平静下来,声音嘶哑:“方才我在尸体大脑中发现了蛊虫。”
奚啸脑子嗡嗡的,坐着不动,乍一看还以为在发呆。其实她已经耳鸣了。
楚未溟到是镇静地坐在她身旁。
奚啸忽然道:“莫非昨夜烟花……”
开宗之庆成了之耻。无数生灵在圣人脚下,圣人们却对其求救的信号大呼美丽。多残忍。
奚啸打了个寒颤,不敢深思,奈何控制不住想法,逐渐地,她的手发凉。
楚未溟见她状态不对,小手握住,才觉一片冰冷。
奚啸因为这点温暖回过神,她无声地摇摇头。她精神有些恍惚,书里写的死几千人几万人几亿人不过瞬间,总归和亲眼见证不同。
【叮咚!】
陌生的电子音又来了。
01说过,这是监督系统。
【系统察觉您状态不对,为了不影响任务都完成以及您的身心健康,暂时将某些数值调整为符合这个世界的标准值。】
【见谅,祝您任务顺利。】
01一声短促:“这是自动触发的保护机制!宿主你还好吗?”
片刻后,奚啸脸色恢复如常,道:“还好。”
01小心翼翼地观察:“宿主不要太难过。”
“嗯好,谢谢。”奚啸道。
01心一沉。
奚啸这才发现楚未溟握着她的手都出汗了,非常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表示自己没事。
楚未溟看着她的倦容表示不信,不由自主地帮她抚平眉间的褶皱。
奚啸则是扯出一个笑:“我还需要徒弟的安慰呀。”
耳聪目明的奚啸听见了抽泣,寻去,一个人躬身痛哭,久久不愿起身,嘴里还喊着什么:没有时间了,不会再有时间了。随后怎么也止不住哭泣的男人被身侧的同伴拖出殿外。
于面没追究下去,说到底,还是宗门内防御不够成熟,连百姓也受了难。
这群行尸是冲着玄机宗来的。开宗盛会方圆百姓成了活死人……
“这种虫卵多见于苗江以北,诸位还记得自那次大战后,邪修便往北迁了。”朴白道。
江希林糊着一脸血,咬着后槽牙:“这种虫卵来自荒月国!我见过!”
众人纷纷讨论:“这荒月国在沙漠深处,可是向来看不上我们中原。”
“反了反了……”
“我提议,我们分几路调查!”
“……”
楚昇堂掷地有声:“这些人都是大楚子民!我义不容辞!”
几乎所有人都非常愤慨,企图抓住真凶。
江希林自告奋勇:“我与你们同去荒月国,我熟知蛊虫符咒!”
七轩在于面身侧自言自语,声音不大不小:“何其狂妄,在我大宗脚下……”
—
村庄成了巨大的残骸。
房屋倒塌,无人生还。
奚啸咽下口水,慢慢在大地上搜寻着。灵识在一瞬间铺满了四野。
忽地,她眼前一亮,飞身来到一个小院子前。奚啸本来已经对活人不抱希望了,没想到还能有一个孩子。
这是村庄生命的延续。
奚啸踏入大门之前,有心处理了尸体,才疾步来到屋内。
脏污粘在她的鞋底,在地板留下痕迹。这种时候来不及管这些,奚啸猛地掀开木板,洞里一双了无生机的眼睛盯过来。
奚啸在那瞬间好像掉入了她恐惧的深渊。她看着脏兮兮的小女孩,弯下腰想把她抱起。
何心成犹豫几秒,才张开手。
奚啸抱起她之后,才看见一个死人躺在地上,死相恐怖。她眼里涌出沉甸甸的东西,带着这孩子疾步离去。
“你叫什么名字?”奚啸问她。
二人御剑,风呼呼而过。
她说:“何心成,心想事成。”
奚啸心里一紧。下意识往下看,已经看不到村庄了。“你来玄机宗好不好?”
何心成乖乖点头:“嗯。我娘说之前她差点成为了玄机宗的外门弟子。”
奚啸温柔地问:“那你代替她做玄机宗的弟子好不好?”
何心成:“好。”
……
陈垣曲很快迎接,见到还有活人,心里没那么难受了。可再看这个小女孩的神态,相貌时,他艰难地吞下口水。暗暗传音给奚啸:“只剩下这孩子了吗?”
奚啸说:“是。”
陈垣曲做了一个决定:“这孩子由我来照顾吧。”
奚啸不免多看他几眼,陈垣曲确实是个老实有责任有担当的人。她说:“到时候再看。”
不知道陈垣曲和于面说了什么,总之何心成破例成了他唯一的弟子。
——
这等惨案乃闻所未闻,朝廷得知后一团乱。
终于说定去荒月国以及苗江以北调查人选。奚啸等人与朝廷联系后,取得通关文书。
修士本可以无视凡人的规则,但奚啸等人还是按凡人规矩来走,取得文书后才离开境内。
而留在宗内的于面等人则在暗中调查宗内,明面上酿成这等大祸的是许许多多巧合与疏漏。但这个答案没人能接受。
江希林解释:“你们对荒月国了解有多少?”
“很少。”奚啸说。“荒月国人不修仙,也不与外族人交流。”
江希林望着奚啸笑,在狮身上英姿飒爽:“我刚好对它有点了解。荒月国也被成为‘活死人之国’。”
奚啸多看了她几眼。本来众人可以御剑,但江希林说荒月国人极度讨厌修士,于是在靠近沙漠时,众人骑了骆驼。
黄沙满天,几个人裹着头巾,看不清脸。在无边的沙漠中艰难前行。
江希林:“荒月国人精通蛊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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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大概都能归为巫术那类。相传可召活死人为军队。”
“也许是国人大多都没有修仙天赋,所以非常痛恨……”
奚啸安静地听着,又忍不住偷看她几眼。没有修仙天赋的人还少吗?
楚未溟问:“那些行尸还有救吗?”
江希林残忍道:“不行,救不了。救了也只是蛊虫而已。”
到了荒月国的附属国红司,众人不受待见。
江希林:“想要进入荒月国,必须先拿到红司的文书。”
众人只得和红司看守纠缠。江希林频频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让奚啸觉得她很奇怪。
忽地,桌上一个机关自动打开,一个小虫从桌内怕上来,严厉的看守脸色一变。江希林不动声色后退,手心收紧,一道符被她攥在手心。
小虫爬到了楚未溟身边,吐出一根小针便死了。
看守奇怪地看着楚未溟:“你是哪国人?”
楚昇堂皱眉:“当然是大楚。”
看守沉吟:“你身上有黄沙国血脉。”
黄沙国也曾是荒月附属国。看守又道:“这虫子是黄沙国特有的,喂血可以寻人。黄沙国举国灭亡,我们深表同情。我可以给你们四份通关文书。”
看守面无表情地指着楚昇堂:“至于你,我奉劝你尽快滚出我们国家。否则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楚昇堂理亏了,全场鸦雀无声。
众人商量后,决定让奚啸师徒和江希林简黄通关。而楚昇堂和陈钰黛则留在关外等候,其余人打道回府。
一位守关大将听闻黄沙国还有子民,便过来凑热闹,哪知这么多中原人在,他嫌恶地躲到一边。
忽然,大将在一个人身上似乎找到了故人的影子,他描摹那人的五官,突然冲上来:“你是公主的孩子?!?”
语气肯定。
大将突然就涌出泪水:“黄沙国已被灭国,我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战功赫赫被选入荒月效忠……”
楚未溟有些尴尬,但没有抽出自己被大将抓住的手。
“我曾远远见过公主,你与公主有六七成相似!”
真的有那么像吗?
楚未溟疑惑。
三人和大将一起越过城门。大将转身询问:“你们是要去荒月国?”眼中警惕。
楚未溟说是。
大将变脸,并表示:“我可以带路。”
奚啸和江希林对视一眼,便跟着大将走。大将边走边解释:“你们不能带武器入城,不能在荒月提起自己是修士……”
说的和江希林大差不差,众人也就把剑放在城外。
反正剑随心动。奚啸也就没反对。
大沙漠里四周似乎都是一样的,但大将偏偏就是能认路,带着众人下了一个地道。“地面上要起沙尘暴了,跟我来。”
地道很快到了尽头。大将指了指潭下:“下去吧。”
众人:???
很快一条鱼解答了她们的疑惑。一头巨鱼浮出水面,鱼身恐怖,鳞片如铠甲一样……且没有活物的气息。
庞然巨物配合地眨眨眼,混浊的眼睛被丝虫缠绕,一圈环一圈,仔细看看,还在微微蠕动。
大将:“大鱼被蛊虫控制,若想进入荒月国,只有此路。”
巨鱼缓缓张开血盆大口,众人对视一眼。
“走!”
18. 矛头指向荒月国(二)
众人身处鱼身中,一片漆黑,大将点灯,鱼脂灯中的火光再度让人重见光明。
流水声近在耳边。
奚啸一看。火光照亮了江希林的脸庞,阴森森的,像鬼,她启唇幽幽道:“小心你身后。”
01突现:“呵呵还挺幽默。”
要不是系统提示,奚啸还真没被吓到。奚啸:“没被江希林吓到,被你吓到了。”
01弱弱:“不好意思,宿主。”
唯二被骗回头的楚未溟和简黄:“……”
奚啸觉得徒弟着实可爱,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一声轻笑穿到楚未溟耳朵里可完全不是这样了。他一僵,神色有几分尴尬和懊恼。
大将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了,一股怪味弥漫。
奚啸拧眉,捏住鼻子。清冷观音般的面容出现了不符逻辑的嫌弃。
很快,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一只蛊虫破“土”而出,乍一看还以为是一条麻绳,飞速蠕动着游向大将。
大将从瓶子里拿出一颗干瘪的眼珠子喂给了蛊虫,解释:“它爱吃。”
奚啸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强迫自己不要干呕。
江希林突兀地问:“母虫呢?”
大将有些诧异,还是回答道:“之前的母虫逃了,留下一条幼虫代替。”
奚啸:“逃……哪儿了?”
大将:“水里。”
江希林很合时宜地补充道:“母虫长大了就会逃跑。”
奚啸一整个头皮发麻。“不要告诉我,湖里有很多这样的母虫吧。”
江希林遗憾道:“我想……是的。”她又看向那条嚼着干瘪眼珠的蛊虫,语气包含赞美:“还是幼崽乖,能留下来。”
虽然奚啸非常赞同幼崽乖,按平时她肯定在内心狂啸:看看她的好大儿!都来看看!多乖呀。
深刻地解释了什么叫儿时越乖,长大越坏。丝毫没有大boss的影子嘛。
但是现在奚啸脸色微微发白,有些难看。
“师父怕虫子吗?”
奚啸艰难地站定,表示:“我不怕,只是觉得太恶心了。”
蛊虫似乎是吃的开心了,在空中拱了几下,最后一下猛地窜进了鱼身,不见踪影。丝毫不考虑奚啸这位乘客的精神状态。
奚啸找不到依靠的点,只能把手暂时搭在楚未溟的头上。定了定身形。片刻恢复好了,她才松手。
一动也不敢动的楚未溟:“……”
奚啸手动哄了一下小反派,像摸宠物似的。并没有反派洗没洗头的顾虑。
因为楚未溟有洁癖。曾经不止一次委婉表示师父没有洗手别碰他。闻言,奚啸更放心了。
孩子爱干净,是好事。奚啸满意慈爱地点点头。
奚啸一改温柔形象,操着一副“不容质疑”的神态,嘴上却温和道:“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长高了。”
楚未溟:“哦。”
01哈哈一笑:“宿主,他在学你呢。”
奚啸嘴角一抽:“……”
能住嘴么?
说实话,奚啸真的觉得楚未溟像“别人家的小孩儿”款,天赋好,性格也不皮。奚啸转而和01吐槽道:“他再这样面无表情又透露出一丝呆萌的话,我就要狠狠‘蹂躏’他了。”
01温和:“宿主,人类都有摧毁可爱美好事物的欲望。但请谨慎面对这种欲望。”
下一秒它又无情揭露:“虽然你已经这么干了。仗着反派还处在小可怜时期,不止一次地蹂躏了他的脸蛋和脑袋。”
01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补充:“还用淫威逼迫小可怜当童工不停地干活。”
奚啸冤枉道:“我冤啊,我只是让他把琼塔收拾一下而已。”
“咳咳,好像活是有点多。”
01:“不过宿主我发现你特别喜欢用哄人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奚啸不认不认。
01:“就比如现在。”
奚啸不再回答01,柔柔地劝:“你要不就听一下他的?”
方才楚未溟拒绝了大将邀他回故国的建议。大将能抗住沉重铠甲的肩膀塌下,失魂落魄道:“好吧。”语气哀哀怨怨。
拒绝的原因很简单。楚未溟对生母没感情,对什么黄沙国更是少有听闻。最重要的是,方才大将话音刚落。
许久不出现的楚然声音沙哑地接话:“去看一下吧。”
于是想和楚然对着干的楚未溟果断拒绝了:“不想去。”
被奚啸这么一说,肉眼可见的,楚未溟小脸上那两条浓眉皱了一下。
奚啸心说:这孩子从小就是浓眉大眼的款。
楚未溟总算松口:“有时间再说。”
凭着奚啸的职业本能。她认为黄沙故国这个关卡一定能打出什么好装备啊什么奇珍异宝啥的。
这可是反派大boss的故国哎。
鱼嘴忽地张开,新鲜空气涌入,自然光重回众人视野。大将眼睛一亮。“到了——”
——
大将:“还有几里。”
还以为真到了的奚啸:“……”
黄烟弥漫,抬眼望去,丝毫不见有荒月国的踪影。让人不禁疑惑:真的还有几里?
直到翻过一座沙丘,壮丽的城坐落在荒漠中,阳光如同金子一样洒在城里。直叫人想奔去看得更多。
但是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黄烟中,藏着一支可怖的军队。城市露出面容的那刻,奚啸也看见了他们。忍住拔腿就跑的欲望,奚啸用手挡住阳光,抬起头想看清士兵面容。
荒月国人骁勇善战,体格比中原人好,大多很壮。
士兵全以纯黑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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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脸,而领头那位面具似有流动的金子,比旁人多了丝富贵。眼眸如鹰般犀利。
奚啸后撤一步,低低询问大将:“下马威?”
大将往前一步,行军礼。朗声:“拜见大将军。”
被唤大将军那位骑着马,缓缓行来。马蹄的哒哒声越发清晰,最后停在奚啸面前。他看了眼奚啸,又看向江希林,冷冷道:“舍得回来了?”
大将低低告诉奚啸:“不是下马威,是迎接礼。”
江希林尴尬地收回迈出去的腿。老老实实:“哥。”随后扭着小脚跑去,企图献殷勤。
一柄长枪骤然抽出,直勾勾指着江希林的咽喉。忽苗青冷声:“你还知道回来。”
江希林脸色僵硬。
僵持几秒后,忽苗青收枪,骑马回头。丢下一句:“回来就好。”
大将在一旁宽慰道:“大将军是刀子嘴,不然不会备这么隆重的迎接礼。”
军队浩浩荡荡回城了,马蹄扬起黄沙,渐渐地,沙雾蒙住了荒月国。
等尘埃落定,荒月国却消失了。只能见到一片荒芜的沙漠。
——
几人乘着骆驼随军队进城。城内与荒凉的沙漠不同,热闹非凡。随处可见稀奇古怪摊子。
简黄嘀咕:“哎,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所有男人不是带着面纱就是带着面具?”
奚啸闻言,心说是时候隆重登场了。她娓娓道来曾经的设定:“听说荒月国的男人有次吃了败仗,被女人骂废物,随即掀开面纱,丢到男人脸上。从此荒月国男人都必须带面纱,只能露眼睛。”
她咳嗽两声:“我也不知道对不对哈。”毕竟这个小想法没真的在写文中。
忽苗青听了这话,凉凉地回头瞥她一眼。奚啸感觉自己要凉了的下一秒。
——“荒月国从不吃败仗。”忽苗青颇为自信。
奚啸尬了,不敢直接反驳。内心:大爷的,你是作者还是我是?
表面上她微微笑:“道听途说。”
然后忽苗青又看了她一眼。
奚啸:???
一路上,奚啸莫名其妙地收到了当地居民的示好,手上拿了一大堆送来的小物件。奚啸一脸懵逼,盯着小物件们不知道要不要拿。
江希林笑着跟她解释:“姑娘的面相很受这里居民欢迎。这是她们表达友好的方式,你就收下吧。”
大将也附和道:“姑娘长得确实很有亲和力。”
奚啸这才松了一口气。摸摸自己的脸。跟01道:“看来长得温和还是有好处的。”
奚啸对着又转头看她的忽苗青笑了笑。打消了自己脸上是不是有脏东西的疑虑。
忽苗青也笑了,凤眼透着一种让奚啸察觉不妙的气息。
奚啸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楚未溟脑袋上揉了揉。
楚未溟:?
19. 矛头指向荒月国(三)
众人被安置妥当,一日后,国王召见入宫。
入目,先是一连串浓墨重彩的壁画,奚啸仔细瞧了瞧,发现是荒月国的历史,有些画像甚是古怪,居然是神仙下凡的奇事。
再看,两侧站着士兵,唯有一双眼睛露出,坚定地守卫王殿。
国王高坐王位,俯视众人。他不年轻了,大胡子更增添了沧桑感。
“你们的意思是怀疑荒月国?”国王厚厚的眼皮掀开更大的缝,混浊的眼睛变得清明。
江希林上前:“王,我们并无此意。”
国王扯扯一边的嘴角,笑了,笑得不怒自威。
江希林硬着头皮继续解释,直到忽苗青帮她说了一句话,国王才摆摆手。
“荒月从来不屑做这些动作,到是你们大楚……”国王发出讥笑。
奚啸知道两国向来不合,没成想国王会如此表现,一时以为她们未来的路会不好走。
国王笑罢又说:“不过大楚女子到是不错,不过荒月国也不输大楚。”
国王忽然转开话题:“将军尚未娶妻,本王欲替他安排婚事。”
奚啸环顾四周,只见周遭没有其他人,不明白国王为何这样说。
简黄笑,搭话:“大楚女子很好,自然能寻到与将军两情相悦的。”
没想国王又话锋一转:“你们既然来了那便是我荒月的客人,本王会好好招待你们。不过本王有一个条件,不知这位姑娘能不能答应。”
他指的是奚啸。
奚啸听着“姑娘”这个称呼感觉分外陌生,很久没人这么叫过她,几乎都称呼她为道长。
“将军未娶妻,本王替他做了主意,向你提婚。”国王看向忽苗青,昨日将军便向他提了这事。
奚啸花容失色,急得寻找忽苗青,然而忽苗青只是淡淡一笑。
奚啸婉拒:“王,我一心只想修道。”
国王没直接答她:“将军一表人才,姑娘的结论未必太早了。在荒月国这些时日,你可与他相处试试。”
奚啸一脸严肃,身后的楚未溟也是一脸肃然。
奚啸正色道:“我心里没有情爱,只有对飞升成仙的渴望。”
国王拊掌大笑:“飞升哪有情爱有意思?虚无缥缈的东西,值得你们大楚人如此追逐吗?”
“我们荒月国人向来珍惜短暂生命,不愿浪费在这种东西上……”
“罢了,我也不为难你。既已有人为你们求情,便自行调查吧。”国王悠然招来侍人。“退下吧。”
—
奚啸刚经历完尴尬的事情,不知如何面对忽苗青,好在后者先行离开。她正回想自己的做法妥不妥当,就听见简黄说:“若能一边谈情一边修道就好了。”
奚啸委婉:“不太可能,记载说自古飞升之人都修无情道。”
简黄叹息:“可怜我还未体验过与人相爱的感觉……”末了还一副少男怀春的样子。
奚啸:“……”她看了非常担忧,忙跟楚未溟说:“可千万别跟你简黄哥哥学。”
楚未溟一脸黑线:“师父莫要取笑我了。”
说着说着,众人便出了王宫,再往外走一段路,小贩的招呼声清晰可闻:“游人醉啦!游人醉!”
吸引了众人前去,一看,原来是酒名叫游人醉。奚啸觉得新鲜,小贩一看有戏便道:“姑娘一看你就是外地人,这游人醉便是荒月国……一言蔽之,来了荒月,不喝一盅算是白来了!”
小贩巧舌如簧,众人便各自买了一壶尝尝鲜。奚啸掀开盖,一股清新的酒味涌上鼻尖,她低下头抿了一口,眼睛一亮,直呼好喝。她还坏坏地看向楚未溟:“未成年人不得喝酒。”
楚未溟:“你等着。”
奚啸大笑。
奚啸直呼好喝的同时,简黄便大呸特呸起来,楚未溟因为看起来年纪小所以奚啸没给买。小贩不怀好意大笑:“欢迎来到荒月国!”
周遭行人见了也嘲笑起来,简黄气炸了直接摔了酒壶,碎片与水花四溅,奚啸这才看见里面有虫子在动,直犯恶心。
奚啸心一凉,忙低头细看,才发现自己这壶是好的。
小贩笑:“姑娘你放心,我只是开个小玩笑,你那壶没有。”
简黄:“你……你欺人太甚!”
这时江希林赶过来,见状连忙打圆场,这才没发生冲突。小贩就坡下驴,送了几盅好酒。
奚啸接了酒道谢,低声:“别人不惹事,我们也不会惹事。”
江希林表了抱歉:“本地人比较排外。”
巫术表演在不远处开始了,简黄经此事无心凑热闹,众人便准备回了旅店。
因为奚啸方才顺势向一看热闹的大娘打听了最近有没有外人来购买蛊虫的事,大娘欲言又止,见她实在面善,提醒她打探消息去风雪月。
奚啸见简黄心情这么差,顺着大家一同回了旅店,心里牵挂着事,准备吃些独自去风雪月打探。
顺便跟着江希林体验了一把风土人情。
相处间还得知江希林与忽苗青姓氏不同的原因。原来是父母和离,母亲才发现有了孩子,不舍得打掉便生下随母姓。忽家虽战功赫赫,但江家也毫不逊色,和离后两家避嫌不在来往,没想到又因为一个孩子,两家恢复关系……
不过说到江希林为何来到大楚,她便闭口不提了。
奚啸正走出旅店,一回头,楚未溟板着脸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将近黄昏,行人匆匆赶路。太阳马上下山了,楚未溟的脸忽明忽暗。这里的气候昼夜相差很大。
奚啸:“……”
楚未溟也不尴尬:“师父你去哪儿呢?”
奚啸:“师父有点事。”
奚啸本打算独自前往,没曾想小徒弟跟了上来,只能无奈与他一同前往。
奚啸拿钱币打发掉带路人,带路人是个孩子,拿了钱亲了亲,高高兴兴跑走了。
奚啸站在风雪月这栋楼的门前。楚未溟抬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原来师父说的有点事,居然是去青楼么……”
奚啸:“………不你误会我了。”
一个热情的老鸨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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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奚啸,低头一看吓了一跳。“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带着孩子上我这儿的呢。”
奚啸决绝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那种心思,面如土色:“我是来打探点事。”
老鸨神色未定,面露怀疑,又见奚啸不像坏人,便也笑盈盈拉她进去。奚啸难以挣脱,只得与老鸨“携手共进”,老鸨身上的香气也若有若无钻进鼻子。
不进不知道,一进吓一跳。
奚啸在心底爆了声粗口:卧槽!怎么还是鸭店!
只见男子们掩面跳舞,未施粉黛,并不阴柔,只是露的肉有点多。饶是奚啸这个现代人也觉得不好意思,赶忙移开目光。
一个女客见她面生,又觉得长得亲切便笑她:“哎呦,他们都不羞你羞什么呀?姑娘呀你来都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少女客纷纷调笑奚啸,甚至不少卖艺的男子欲过来搭话。
奚啸可谓尴尬不已,一看身旁的楚未溟,他淡定的脸色消失得无影无踪,嘴巴微微张开,似十分惊讶。奚啸怕带坏了人,连忙让老鸨给她们安排个座。
“……方才一大娘说打探消息来风雪月,师父这才来了。”一落座,奚啸便急急解释,生怕坏了师父形象。
楚未溟若有所思:“这样啊。”
明明奚啸已经同老鸨说了是来打探消息的,也许是太过好客,老鸨居然又带了几个男子过来。吓得奚啸连忙摆手。
老鸨见她面色居然带有恐惧,也只得讷讷赶走男子。问:“这位小郎君是姑娘的儿子还是弟弟?”
奚啸:“儿子。”
楚未溟:“她是我师父。”
老鸨打着哈哈:“既然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有父就有母嘛……哈哈。”
楚未溟:“……”
老鸨正经了些:“姑娘着实面善,我见了也着实喜欢。敢问姑娘来我风雪月打听何事?”
奚啸:“不瞒您说,我是玄机宗的人。前些日子宗外方圆百姓惨死……”她脑海中出现了可怖的画面,使她停顿了片刻。“百姓成了活死人,脑子里……有来自荒月国的蛊虫。”
“数量多达万计,我想这么多的蛊虫,若是有人购买一定会有记录。”
老鸨却是脸色一变,既是这种事便涉及两国之间,她一个青楼老鸨不敢插足,何况国王并未下令……她正色:“姑娘,我风雪月虽说消息灵通,但也不敢掺和这事。您要是想来寻开心,开销我给您免了。”
“恕我不能告知。”
奚啸转了转杯子,笑:“我无意为难您,既然来了我便尝尝你这里食物可不可口吧。”
老鸨见她如此好说话,倒也痛快,招呼了小厮送上好酒好菜。
带有荒月国特色的酒菜很快摆满了桌子,奚啸动了几次筷子,眼神便往四处瞥。既然是消息通达之地,老鸨不愿说自然有人愿意。
奚啸暗暗传音给楚未溟——
有猫腻。
我们留下来查看。
楚未溟手一抖,果汁溅出,疑心奚啸是不是想看此处表演,强行定了心神,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