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窝里当卧底》
1. 棺内惊魂
李岳乔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口被钉死的木棺里。稀薄的空气中弥漫着血浆和毒药混合而成的腥臭气味,是从自己身体散发出来的。
密密麻麻的坟头间,两个身着短褂的盘发小厮正拿铁锹挖一个新坑。
矮一些的边挖坑边叹气:“寨主未免太狠心了,亲手毒死自己女儿不说,连七日停灵都等不及,才一日就匆匆忙忙把大小姐给葬了,也不许旁人送葬……”
高个子的赶紧捂他的嘴:“嘘嘘嘘!小声些!这话莫要传到寨主耳朵里了!你是新来的不知道,也不怪寨主狠心,谁让大小姐胆大如斯,竟然为了那些‘票子’弑父?再说了,七日与一日又有何分别?被鹤顶红毒死之人,难不成还能再活过来?”
话音刚落,旁边的木棺里突然诡异地发出了“咚咚咚”的敲击声。
二人相视一望,霎时警觉起来,双双握紧了铁锹。
“放我出去!”棺内传出女子的呼救声。接着,又是一阵猛烈的敲打。
“是大小姐的声音!莫不是大小姐又……又活过来了?”
“不可能……绝无可能!”
“那便是……有……有鬼?”
那敲击声愈发急促。二人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抖似筛糠。
“你们两个,快过来打开棺盖!再不开我就真要憋死变成鬼了!”
“真的是大小姐!大小姐没死,阿六,快把钉子拆掉!”矮个男子说着,便要上前去救人。
却被身旁的阿六一把拦住:“阿奴,莫非你也想死?大小姐分明已经死了!是寨主亲手毒死的!你若是救了她,莫不是要与寨主作对?此处既无旁人,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听见,把人埋了,过不了几个时辰她也得死!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
“可是……”
“别可是了,快来搭把手,现在就埋!”阿六已经走到了棺材旁,背起了其中一头的绳子。
阿奴虽不想杀人,但更不想死,只好提着铁锹一同跟了过去。
“你们两个,快放了我!放了我!”棺内的女子又开始大叫。
阿六趴在棺材上对里面的人说:“放了您,我们二人可就都活不了了,大小姐,您走……”
话还未说完,如高压水枪般的鲜血就从阿六的脖颈喷射而出,在夜空划出一道弧线后,溅在了黑色的棺盖上。他捂着断开的气管和动脉,吃惊地望着阿奴手里带血的铁锹,带着还未说完的话迅速咽气了。
一盏茶的功夫,李岳乔终于被阿奴从棺材里救了出来。已极度缺氧的她倚在棺材板上猛吸了好一阵氧气,才重新活了过来。
周围寒风呼鸣、鬼火跳跃,再加上眼前数不尽的阴森坟头、满脸是血的阿奴,还有脚边躺着的那个脖子断了一半的阿六,即使平日里见惯了大场面的李岳乔,也不免打了个寒颤。
她正想跟阿奴道谢,却发现远处有一团火光在向他们靠近,慌忙对阿奴说:“有人来了,你怎么办?”
“大小姐放心,我本不是寨人,逃了便是。”
李岳乔本想着与阿奴一起先逃了再说,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热闹的锣鼓唢呐声,与之一同传来的,还有一个女人的哭声,哭声很微弱,却足以让她警觉。
李岳乔如今站在寨子的高地,向低处一望,零零散散五处光亮从山峦间的薄云下透了上来,当中四处都弱如鬼火,唯独有一处亮如白昼,在黑压压的山里显得异常突出。声音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那边在做什么?”她问阿奴。
“是寨主在成亲。”阿奴答。
女儿下葬,亲爹还有闲情结婚?这对父女有意思!
“和谁成亲?”她又问。
“就是昨日抢回的那位林府千金。”
抢回来的?她因此改变了主意,不和阿奴走了。
待阿奴逃远后,李岳乔也朝那光亮处赶去。循着声音和火光,很快就找到了婚礼现场。上百号身着粗布褂、编发缠于头顶的男人聚在屋外看热闹,把婚房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就在这时,从鼎沸的人墙里面传出了一声极其不和谐的哭喊:“熊寨主,求求你放了我吧!”
是个女人的声音,掺杂在山呼海啸般的喜庆声中,如同一艘即将被海啸吞噬的孤舟。
“美人儿,我千辛万苦带你回来,你莫要再抵抗,乖乖听话,我自然会待你温柔些,若是再惹我生气,便休要怪我洞房花烛夜不体贴了!”声音浑厚如熊咆,是那寨主的声音。
“洞房!洞房!洞房!”身前的“人墙”齐刷刷跟着起哄。
“可我还有婚约……”
“屁的婚约!老子看上的人,谁敢跟老子抢!若是那姓宋的知道你乃石女,他怕是还要谢我替他毁了这桩婚!”
这新娘果然是抢回来的!
“熊殿元,士可杀不可辱!你既已杀了我爹娘,不如连我也杀了吧!”
还杀人父母?光天化日之下,反了他了!李岳乔使劲扒开挡在面前的人墙,看见一黑壮大汉立于堂前,另一弱柳扶风的女子趴在他脚边痛哭。
“美人儿,我如何舍得杀你?”那熊殿元语气轻浮,眼神放荡,话音一落,底下一众山匪又跟着起哄。
“熊狗贼!你戕害百姓、强抢民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不得好死!”那女子骂完,突然起身就往门板上撞去。
李岳乔见势不妙速冲上去救人。
可还是晚了一步。
那林府千金就在她面前活生生撞门而亡。到死,通红的双眼都瞪着熊殿元。
“真他娘的扫兴!晦气!”熊殿元指着地上的女子连骂了两句,突然抽出身上的佩刀挖出了那女子的眼珠。还没死透的身体猛抽了两下,尚未来得及停止流动的鲜血亦从眼眶喷涌而出。
李岳乔猛抽了一口气,望着那两个淌着血的黑窟窿浑身发抖。自己赶过来本是想救她一命,可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惨死……
熊殿元将那染血的刀刃往衣襟上使劲一抹,指着地上的尸体轻轻一摆手,吩咐手下:“丢去后山喂狼!”又将目光落在李岳乔身上,而后,那双透着凶狠的眼中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惊恐,“你……是谁?”
李岳乔的目光从那女子脸上收回,深深吸了口气,道:“我是谁,你当真不认识吗?”
“珮尧,你竟然没死?”熊殿元的语气听起来并无半分喜色,倒是有七八分的遗憾。
“我没死,你很失望?”她仍未从那位林小姐的死亡中缓过神来,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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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中尽是愤怒。
黑壮大汉顷刻间握紧了刀柄,眯起双眼道:“怎么?又想来杀我?”
李岳乔虽愤怒,但眼下还有许多事都没搞清楚,且敌众我寡,只能先按兵不动:“我只是想来道个喜,不过似乎没这个必要了。”
“武方,送你妹妹回去。”熊殿元显然并不想与她多费唇舌,便草草打发了她,又吩咐身边一个手下,“把前几日带回来那两个女子送过来伺候!告诉她们,高高兴兴地伺候老子,再哭眉丧眼地惹老子生气,就与这姓林的婆娘同样下场!”
寨子里居然还有别的女人?
这是进了土匪窝了!
“珮尧,你没死真是太好了!”此时,那个叫“武方”的高瘦男人来到李岳乔身边。他眼泪汪汪地看着她笑,但不知为何,李岳乔总觉得他的激动有些过于夸张了,反而显得虚伪。
但李岳乔眼下只能先跟着他走。
熊殿元口中那两个女人被关在哪里?怎样才能解救她们?除了这两人,这寨子里还有没有别的女人被关?一路上,李岳乔都在思考这些问题。
虽说她自己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但她毕竟是人民警察,既然见了不平事,就不可能袖手旁观。自己穿越的事可以先搁一搁,那两个女人必须得尽快救出来!
正思忖着,一个盘发男子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从他们身前走过。那男孩左脸颊有一颗黑痣,衣衫破烂,没有编发,还被捆着手,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跟在盘发男人身后。暗中观察二人的脚步方向,似乎是要往左后方走。她回头一望,目光锁定在一处亮着微弱火光的地方。
走在前面的熊武方此时突然开口,劝她道:“珮尧,莫怪爹如此待你,纵然你功夫厉害,寨中无人是你对手,但你无论如何也不该对爹动手啊!”
熊佩瑶的武力值竟然这么高?刚听那阿六说她是为了“票子”弑父,“票子”是什么?
“就因为我对他动手,他就给我下毒?要毒死自己的亲生女儿?虎毒不食子,你居然让我别怪他?”她开始套话。
那熊武方果然上了钩:“若不是你几次三番要救那些女子和孩童,差点坏了爹的事,爹又何故非得如此?听哥一句劝,莫要再费尽心思去救他们了!上头交代过,入寨的‘票子’一个都不能活着出去,你当真要拖累整个寨子?你莫要忘了,你自己也是寨人!为了那些人与亲爹为敌,与寨子的弟兄们为敌,甚至搭上性命,岂非痴傻?”
这下李岳乔真惊了。
这身体的原主人竟是因为救人失败才被亲爹毒死的!并且,被关的也不止两名女子,而是许多女子,还有儿童!
李岳乔立刻有了个大胆的猜想:这个熊殿元,怕是在做贩卖人口的勾当!
莫非自己来这里,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她本就是在解救一孩童时被凶残的人贩子开车拖行近百米,晕倒后才穿越到了这里。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穿到了人贩子的老巢!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定要把这寨子一锅端了!
“傻?”腾腾杀气浮上她的双眼,“上次是我大意了!我不会再给熊殿元第二次机会了!”
熊武方猛地停下脚步,回头问她:“你要做什么?”
2. 寻得秘籍
颈动脉窦处忽地一酸,熊武方两眼一黑,便晕倒在地。
李岳乔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草率去救人的,可再拖下去,那两个女子定要遭受熊殿元非人的折磨。林小姐凄惨的死状仍历历在目,时间不等人,由不得她再犹豫了。
她很快找到了刚才被她锁定的微弱火光处。那里果然有一间木屋,还有四人提刀在屋外把守。
这边,熊武方再醒来时,发现已经被人抬回了屋里。他躺在床上,又想到了熊佩尧击晕自己前说的那句话,还有那杀气腾腾的眼神,猛然间从床上坐起。
“来人!来人!快来人!”他喊来手下人,“快去……去……派两队人严守票楼,再派两队人守住寨子大门,务必看管好那些票子。阿四,即刻去汇报寨主加强防备,熊佩尧,恐要复仇!”
“是!”
寨子里霎时乱成一锅粥。所有寨人一齐出动加强戒备,而熊殿元听闻熊佩尧要来寻仇,亦彻底无心寻欢,那二位女子也暂时躲过一劫。
一个时辰后,熊武方带着一队寨人闯入熊佩尧闺房,见到了梳洗完毕正欲歇息的妹妹,一时间搞不清楚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你……没去救人?”
“没有啊!你不是劝我莫要与寨子为敌吗?我想了想,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李岳乔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操着鼻音与他说话。
“那你方才为何要将我打晕?”
“你和熊殿元一起毒杀我,我打你一掌怎么了?”
“你……”
“怎么,莫不是嫌打晕你还不够,须得我用霹雳剑将你前心后背刺穿你才满意?”李岳乔边说,手边向床头挂着的那柄剑伸去。
熊武方顿时目光一紧,警觉地向后退了两步。
李岳乔笑着收回手,下了逐客令:“我要歇息了。”
许是怕她真抽出剑来刺穿了自己,熊武方没敢再留,带着手下灰溜溜逃了。
待他走远,李岳乔才从衣服里掏出两本书,一本《霹雳剑诀》,一本《古法制菜》。
刚刚她故意误导熊武方制造混乱,又借着混乱将这寨子仔细打探了一番,收获了一个重要信息:那些“票子”并非都被藏山寨里,反而都被藏在山寨西南两公里左右的另一处窝点,日常有几十人轮流看管,寨中土匪也有近三百人。
这样的配置,就算熊珮尧功夫再好,也不可能救得了人,更别说她李岳乔如今还在新手村,根本不会使熊珮尧这一身武艺!
可箭已上弦,不得不发。她想,既然单枪匹马救人不可行,不如逃出寨子去找帮手。
她首先想到要去报官,于是回到熊珮尧的住处,打算绘制一张寨子的地图,却意外在书架上发现了这两本书。
其中《霹雳剑诀》内含剑法三十三势,剑法绝非一日半日能学会的。如今别说那些被关押的人命悬一线,就连她自己都四面楚歌、随时有可能再被那对父子做掉,于是只草草学了两页,就收回了衣襟。
又翻开那本《古法制菜》,熟练地拆掉了上面的书皮,从书皮和书的封面夹层里取出两张纸。
一张纸上记录了一套惊鸿掠影轻功功法。
另一张纸上画有一图,一人右手执剑,盘坐于地上,剑尖指天,旁边注着十二字:“聚丹田,冲云门,至太渊,抵剑尖。”
看起来像是个大招,且只有一势,适合应急,可以学。
她握剑在手,按图中所示找到了“云门”、“太渊”两个穴位,而后盘腿坐在床边照猫画虎运起功来。熊珮尧的内功极其深厚,以至于李岳乔随便运了几下气,体内就真的出现了热气流窜的感觉,那是一种她此前从未体会过的、奇妙的感觉。她赶紧集中注意力,将那些乱窜的气都赶到小腹附近,等那些气流在丹田全部聚成一团,又将它们提至“云门”,再使劲推至右手虎口的“太渊”。
此时,她只觉那股气团如同一颗即将爆炸的行星,在她的右腕越胀越大,越来越烫,而后,仿佛有一股巨大的推力在将那股气体使劲向前推。
手中的剑变得异常沉重,就在李岳乔几乎无力支撑、迫不得已要将其扔掉时,银色的剑刃忽地在她面前发出一道刺眼的寒光,手腕那股气团如火箭升空般顺着剑刃直冲房顶。
几乎同时,大块大块的木梁瓦片突然全朝她砸了下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赶紧揣起身前的功法教程,飞快地抱着头往门外逃。
逃出门回头一看,楼塌了。
“好家伙!这也太猛了!”她举起手里的剑,瞠目结舌。
很快,她便找了件不显眼的衣服换上,又用一块布蒙上自己的脸,遮住了脸颊上的四个指印——那是一个人捏着熊珮尧的脸灌她毒药时留下的指印,偏偏缺了无名指。刚刚打晕熊武方时,她发现他的左手就没有无名指。
而后站在屋外的平地处,按轻功功法上所言,意守丹田,气起于涌泉,上冲至百会,轻轻一跃,竟跃起三米多高,脚尖轻踏树冠,又向前飞出数十米,如此反复几次,不到一分钟就行了近千米。
学会了如此轻功,山寨的守卫对她而言几近形同虚设,左翻右跳间,就轻松出了寨子。她此前还一直奇怪,既然熊殿元如此惧怕熊珮尧,为何不派人在她屋外看守?现在她知道了。
因为根本看不住啊!
李岳乔跑得脚底都快冒火星子了,突然,听到旁边的林子里有动静。她迅速一个急刹,找了棵大树躲了起来。
探头一看,果然有个穿短褂的矮个男人在林子里鬼鬼祟祟地走。那身影看着倒有些面熟,她使出轻功靠近那人仔细一瞧。大喜!
不就是阿奴嘛!他在这里做什么?
李岳乔一边继续偷偷跟着他,一边犹豫着要不要找他帮忙。毕竟自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都不知道官府在哪儿,只能摸黑一通瞎找,必定会因此耽误不少时间。若是有熟悉地形又可靠之人的帮助,自然是比单枪匹马要好得多。
可是,阿奴他可靠吗?
突然!有一冰凉之物架上了自己的肩。她的脚步骤然停下,侧头一看,寒光犀利,是一柄剑。
她缩起脖子躲着剑刃,缓慢地转过身去。执剑的是一黑衣男子,比她高出一头,同样蒙着面,眼神寒气逼人,与那剑气一致。
“你是谁?”李岳乔不敢再动。
那人不回答她,反倒问她:“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处?”
语气不慌不忙,一副吃定她的态度。
她从鼻子发出“哼”的一声笑,威胁那人:“倘若你现在收回你的剑,我说不定会手下留情放了你,否则……”
那人眼神戏谑,而后手腕一用力,锋利的剑刃稳稳靠在了她颈部的大动脉上:“姑娘说笑了,倒不知如今是谁的剑架在谁的脖子上?”
一道寒芒迸现,仅一眨眼的功夫,那男子面上黑布坠落,一柄柔软如绢的剑已然将他颈上的皮肤划出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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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女子挑眉笑问:“那不如公子来告诉我,是谁的剑架在谁的脖子上?”
宋秋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江湖盛传魔女熊珮尧有软剑一柄,平日藏于袖中,可于方寸间杀人于无形,莫非此人就是熊珮尧?
李岳乔的心同样怦怦狂跳。这一招是自己出门前才跟着剑诀草草学的,手还生着,结果一出手就差点要了他的命,还好只割破了点皮,真是被吓了个半死。
但饶是如此,二人还是谁也不愿先收回手中的剑。
此时,阿奴亦提剑赶来,看到宋秋明脖子上的割伤,大惊失色,正要拔剑而出,又对上了蒙面女子的一双眼,惊呼一声:“你是大小姐?”
“是我。”李岳乔摘掉面罩,率先收回了剑,又指着对面的黑衣人问,“你们是一起的?”
黑衣人此时也礼尚往来收回了剑。
“是,大小姐如此打扮,莫非也要去救人?”阿奴一下就猜到了她的目的,这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他用的是“也”这个字,莫非,他们也是去救人?
“你们为何在这里?他是谁?”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向阿奴试探一番。
“在下宋秋明,是前来救人的。”黑衣人倒是坦诚,也不啰嗦,“不知熊大小姐可愿出手相助?”
宋?她犹记得那林府千金的未婚夫好像就姓宋。
“愿意……倒是愿意,只是……你是来救那林家小姐吗?”一想到那林小姐的死状,她不禁又难过起来。
“是。”那人看她表情不对,立刻有了察觉,“熊大小姐有话可直说。”
李岳乔把心一横:“那我就直说了,林小姐已经死了。”
那人心中不详的猜测得到了印证。只见他缓缓闭上眼睛,脖子上青筋迸出,连那道原本只是渗血的剑痕也开始流出鲜血。
李岳乔虽对他心感同情,但眼下时间紧迫,并不适宜在此处与他一同伤春悲秋,果断跟二人告辞:“不瞒你们说,我正打算下山去报官!寨子里守卫太多,我虽有心救人,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阿奴,宋公子,虽说林小姐的死我也很难过,但寨子里还有其他人等着我救,我必须得走了。你们保重!”
不料,宋秋明却又对她说了一句话:“熊大小姐,你若下山报官,恐怕那些被抓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为什么?”李岳乔停下脚步,很快就猜到了其中缘由,“官府里有寨子的耳目?”
宋秋明眼中的悲伤一扫而空,那双眼盯着她,犀利得如同他手中的剑:“熊大小姐本就是寨人,怎会不知熊殿元与官府勾结已久?”
“哎!我也是救人心切,又实在没有帮手,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正如宋公子明知寨子里守卫森严、寨人众多,为了救人还不是选择单枪匹马去试一试?”这话虽说是搪塞狡辩,但李岳乔也确实对他们二人的胆大妄为颇为好奇。
“谁说我单枪匹马?”那宋秋明突然道。
“莫非你还有其他帮手?”李岳乔瞬间瞳仁一亮。她眼下正在为不能报官、还能怎么救人而发愁,若是能与他们联手,岂不又多了几分胜算?
只是不知这位宋秋明在得知了林小姐惨死的消息后,还愿不愿意以身犯险?
“自然还有!”他提高了声调,回答掷地有声。
“有多少人?”她大喜!
“三十人!”
“宋公子,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愿前往之!”
3. 解救人质
很快,三人就到了藏人之所,宋秋明手下那三十人已先行候在那里。
那是一个荒凉且巨大的院子,立于层层青嶂间,阴冷月色笼罩下尤其诡异。
门外一个看守都没有,而院内的一切则被高高的院墙挡得严严实实。李岳乔轻轻一跃,就如蝴蝶落翅般,无声无息站上了院墙外的一棵大槐树。
这时她才发现,竟有一张巨大的黑网将整个院子都网了个严严实实,当真是连一只鸟也休想从院里飞出来。黑网之下,有八个影子正在走动。
突然,“砰”的一声,大门被什么东西砸响了。那八个影子同时停了下来。很快,其中两个影子走到了门后。
“砰”,又是一声。又有两个影子走到了门后。
“砰”!
“砰!砰!”
门不停地响,院里的守卫全部拥至门后,却就是不开门。
他们的计划本是让阿奴第一波上,负责敲门引开门口守卫;宋秋明第二波上,负责带人拖住其余守卫;李岳乔再趁乱救人,与宋秋明一起掩护阿奴将人质成功救出。
可万万没想到这第一步就出了问题。
“他们一直不开门,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李岳乔从树上跳下,急着问宋秋明。多年执行任务的经验告诉她,这种偷袭,最怕打草惊蛇。万一这院子有后门,再这么拖上一拖,人质怕是就要被他们转移走了。
宋秋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果断对众人说:“我们翻墙而入!”
李岳乔一把将其拦住:“顶上盖着黑网呢,翻不过去。”
“是何黑网?连熊大小姐的软剑也无可奈何?”宋秋明看着她手中的剑,面露不解。
对啊!她差点就忘了,自己现在可是武林高手!软剑在手,小小一张黑网算得了什么?
“你们先让开!”她又跳上那棵树,将大招的口诀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试着聚气于丹田。
可这次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体内乱窜的那几股气流始终及其微弱,怎么都聚不到一起,急得她满头大汗。宋秋明的手下们站在树下看她始终不挥剑,更是急得火烧眉毛。
“熊大小姐,你莫不是在故意耽误时间?”宋秋明已对她的行为起了疑。
“当然不是!先别吵,稍等,稍等片刻!”
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将体内那些微弱的气流全部收集至丹田,推至云门、太渊,直至手腕。李岳乔感觉得到,这股气流无论是从大小还是力量上都明显比第一次弱了许多,她动用意念使劲将其向剑柄上推。
终于,那团气流冲了出去,软剑瞬间打直,她顺势跃起,将那柄剑对着身下的黑网自左向右使劲一划,那网顷刻间便被剑气震成几片,直直往院里坠了下去。院中那八人皆被困于网下不得动弹。下一秒,李岳乔已轻盈落至院中,执剑对着那网中之人就是一通乱削乱刺。
转眼间,宋秋明也已飞至院中,迅速打开院门,将门外候着的二十名勇士放了进来。与此同时,十来个寨人亦从院中的三间屋子里冲了出来,霎时间,寒光刺眼,火星四溅。
李岳乔趁乱带着五人进屋搜查。一脚踹开左手边第一间屋子,就看见逼仄的空间里关了十几个年轻女人,她站在门外仔细观察了一番,确认门后没有藏着寨人,这才放心踏进了房门。
“当心!”其中一女子突然惊呼。
李岳乔只觉头顶射来一道令人胆寒的银光,身子向左一躲,提剑猛朝那道银光砍去。下一秒,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她眼前坠了下去。她再次手起剑落,一股血泉当即自那人胸口喷起一米高。
迅速解绑并清点人数,总共十二名女子,全部交由阿奴保护带出。
再带人搜查第二间屋子,一踹开门,一股足以令人窒息的腥臭味就扑面而来。屋里血迹横流,带黑血的斧头、小刀、烙铁扔了一地,一堆不知是什么的脏兮兮的东西在屋子中间蠕动,再仔细一看,竟全是些被拔舌挖眼、砍手挑筋的孩童。
李岳乔只觉心口突地被狠狠撕扯,疼得她连站都站不稳,只能赶紧扶住门框才没有倒下。
“一共六人,带出去吧。”她使劲拍了拍脸,让自己恢复理智,回到院中与宋秋明一起掩护阿奴。
“右边的屋子你检查了吗?”
“那是寨人休息之处,并未藏人。”宋秋明说着,就顺手帮她消灭了身后一个正要偷袭的寨人。
“多谢!”她手忙脚乱地抵挡着寨人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击,想使大招却再也调动不了体内真气。
眼看渐落下风,宋秋明及时挡在了她面前:“你与阿奴一同保护人质,这里交给我!”
她看宋秋明身手不错,自知再留下也只是拖累,便果断与阿奴一起撤退。岂料走到门口,突然看到有一寨人急急忙忙从右边那间屋子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只鸽子。
“杀掉他手里的信鸽!他要送信!”她大吼一声。
几名勇士听闻同时朝那人冲了过去。与此同时,又有几名寨人冲过去纠缠住了那些勇士。
眼看鸽子被放上了天,李岳乔双脚一蹬,使出一招“惊鸿掠影”欲飞出去追,谁知刚跃起来,脚踝就被一寨人死死拽住,一把将她从空中拽到了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个“五体投地”。她趴在地上眼看那鸽子飞出了围墙,往东边的山寨方向飞去,气得直锤地。
突然,那信鸽竟在半空停下了,而后直直向地面方向自由落体坠了下去。再转头一看,原是宋秋明扔出一枚暗器精准击中了鸽子。
还没来得及高兴,一把剑就忙不迭朝她的后背刺来。趴在地上的李岳乔此时已无力接招,只能蜷起身子往旁边打滚躲开那剑,却还是不幸被刺中。
那剑刃刚刺进她的左臂,就被另一把剑削断。
又是宋秋明救了她。
院里仅剩的三名寨人也已是强弩之末,只几招就被宋秋明及其手下干掉。
众人逃至安全之地,救出的人质已被安排至三驾马车内,李岳乔想起那些孩童的模样,不禁悲从中来:“他们,以后怎么办?”
宋秋明道:“有家的便送回家,无家可归的,亦有去处收留他们。”
“收留他们?你不是来救林小姐的吗?”李岳乔被他的回答搞晕了,她本以为这宋公子只是因为林小姐无辜殒命、一时愤恨才答应与她合作的。可如今听他这话,倒像是提前计划了的。
“是来救林家小姐,亦是来救他们的。”他的回答印证了她的猜想。
“宋公子大义!嘶……”她本想抱拳致谢,左臂的伤却扯得她无能为力。
宋秋明瞥了眼她的伤,阴阳道:“本想着熊大小姐能助我一臂之力,没想到竟差点成为我等的拖累。江湖传言熊大小姐剑术天下第一,今日一见……倒不如不见!”又对着阿奴笑着道,“看来这江湖传言果真是听不得。”
这人说话也太直白了。李岳乔不免有些生气,但一想到刚才自己差点死在那院子里,多亏了宋秋明救命,而自己一开始迟迟运不上真气,也确实差点坏了事,便客客气气认了错:“抱歉,我……我……我……我中毒后虽意外复活,但元气大损,所以有些力不从心,刚才多亏宋公子搭救才保住这条命,多谢!”顺势为自己武力值变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
“不必,宋某还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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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
“若熊大小姐愿意,能否冒险将林小姐的尸身送出?”
“这……”李岳乔本想着不回寨子送死了,可面对救命恩人的请求,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况且那林小姐人虽已逝,也应该要入土为安,于是犹豫半响,答应下来,“没问题,你在这里等我。”
一个时辰后,李岳乔背着另一柄剑以及一个用床单打成的包袱回到了原地。那里只剩下宋秋明一人。
宋秋明接过包袱时,什么也没说,只是望着包袱的那双眼睛逐渐通红,染血的包袱也在手上颤抖。
“宋公子,节哀顺变。”
“多谢。你如今也不能再回寨子了,接下来有何打算?”说话间,他已将眼中的悲愤收起。
“我也不知道,先逃吧,走一步算一步。”李岳乔实话实说。
“熊大小姐,我仍有一事想要问你。”
“请问。”
“你为何要屡次冒险,搭上自己、甚至全部寨人的性命也要救人?”他的语气极为郑重,仿佛是在确认一些事。
“打击犯罪是我的责任,只要我还活着,就会继续为维护社会安定、保障人民安宁而努力。”李岳乔答得坚定。
如今身份虽变,但李岳乔心中作为警察的使命却从未改变。况且,这身体的原主人已然那样勇敢,自己既已继承她的衣钵,当然不能给她丢脸。
“你可知经今日一事,你已是旁人非拔不可的眼中钉?”
她点了点头:“就算我今天不来救人,那熊殿元也不会放过我了,我早就是他砧板上的肉了。”
宋秋明却道:“但从此刻起,你便不止是他一人砧板上的肉了。”
李岳乔眉头一皱:“此话怎讲?”
“拐卖妇孺乃杀头的大罪,如今人质全被救走,山寨暴露,以免有寨人供出自己,背后之人定会提前封住寨人的口。”
李岳乔大为震惊:“也就是说,这寨子只是人贩集团的其中一个窝点?现如今这个窝点暴露了,所以他们接下来就会将寨人全部灭口?”
“你对此竟不知情?”宋秋明亦大惊。
“我虽是寨人,但并未参与他们做的那些事情。”
“前来灭口之人可不会管你参没参与。”
“那怎么办?”
“我有一计!”
“你让我冒充林小姐跟你结婚?不行不行!这婚哪能随便结啊!”李岳乔听完宋秋明的点子,吓了一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只有如此,你才能改头换面,成为真正的林凤来,彻底摆脱寨人的身份。”宋秋明的语气不疾不徐。
李岳乔瞥了眼他手中抱着的那带血的包袱,直言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老实说吧!”
宋秋明听她如此问,也不再绕弯子,坦言道:“我想请你助我查出此组织幕后黑手,救出更多被拐之人,还世间一个清明!”
竟是如此!李岳乔有些佩服他了。
“可是我还有一个疑问。”她道。
“请讲。”
“你家人难道不知道林小姐长什么样吗?我怎么冒充得了啊?”
“你不必为此担心。媒婆五日前才到我家中与我娘说了这门亲事,三日前才由媒婆去林府代为送上三书六礼,我们全家都尚未见过林小姐真容。”
“啊?”李岳乔两个眼睛一个嘴巴瞬间都张得老大。
“‘啊’什么?”宋秋明面露不解。
“没什么,我答应你!但你记住,我们只是假成亲!”
“那是自然。”
自此,二人正式结盟。
4. “婆媳”开战
一周后,待熊珮尧脸上的淤青退去,宋秋明也将林凤来及其爹娘的尸骨妥善安葬后,二人在宋府完婚。李岳乔也正式与熊珮尧告别,从今往后,她在这里就只有一个名字了——林凤来。
本想在抓人贩这件事上施展一番拳脚给宋秋明看看自己的本事,可没想到,连宋府的门都还没出去,林凤来就遇到了第一个麻烦——婆媳矛盾。
虽说二人结婚是假,但是假戏也得真做。宋家是这方圆百里之内一等一的大户,不仅亲戚朋友多不胜数,蜀锦生意更是隆通四海。宋秋明又是这一等一的大户人家中唯一的男丁,所以即使他以岳父岳母突遭不测不宜大操大办为由,也没能拦得住这场婚礼依然走向隆重和繁杂。
好在林凤来不用在外应酬。作为新娘,她只需静静地带着盖头坐在婚床上,乖巧懂事地等着她的丈夫应酬结束后醉醺醺地来为她掀起红盖头就好。
但她当然不会这样做。
她早早就让宋秋明在婚房里备足了好吃的,一进房门,顾不上其他,先扯了盖头抓起桌上的一只大鸡腿、翘起二郎腿美滋滋地啃起来,又抱着那壶据说是被杜甫命为“天下第一酒”的“剑南烧春”品了一口。当然了,“剑南春”她也是喝过的,虽说早不记得是什么味儿了,但肯定不是这个味儿。
正吃喝得香,房门“啪”一声被人从外面使劲推开了,吓了林凤来一大跳。回头一看,是宋秋明的娘——也就是她如今名义上的婆婆推的门。宋母气势汹汹站在门外,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跟在她身后,是宋府的管家宋连。
今日婚礼现场听宾客们聊起,林凤来才知道,这宋母姓孟,府中上下都叫尊称她孟夫人,是个厉害角色。丈夫逝世后,一人辛苦养大了儿子不说,还将丈夫留下的蜀锦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因为舍不得让唯一的儿子被家中生意所累,更是狠心强迫胞弟来为宋家生意受苦。
在林凤来看来,这宋家其实早就该改姓孟了!可这孟夫人却在婚礼上一口一个“我们宋家”,听得林凤来是唉声叹气。
武则天面对全天下的反对都敢给江山改个姓,这孟夫人明明已是宋家生意的实际控制者,却连一个小小的蜀锦商的姓氏都没胆量改。实在是……
太虚伪了!
只是这孟夫人虽在外人面前演得一个谦和有礼,但在新娶进门的媳妇面前,该立的下马威还是要立的。
“宋林氏,你这是在做什么?”见她吃得满嘴是油,孟夫人瞬间拉起脸来。
林凤来不喜欢“宋林氏”这个称呼,但她本身既不姓林,跟宋秋明结婚也是假的,因此对这个称呼没有一丝代入感,也懒得跟孟夫人掰扯,只看了眼手里啃了一半的鸡腿,一副明知故问的语气:“我在吃饭啊!”
“你……”孟夫人被她如此理所当然的回答搞得一下子接不上话,更生气了,大吼一声,“放肆!”试图在气场上压过她。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偏偏林凤来上一世从事的就是这天底下气场最足的工作,这一声“放肆”吓唬住谁也吓唬不住她,她连眼睛都没抬一下,继续啃鸡腿。
孟夫人平日里到哪儿去都是颐指气使,哪里受过这白眼儿?若是今日在这新娶进门的丫头片子面前吃了瘪,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何在?再传出去让下人们知道了,日后自己在宋家还说不说得话了?教不教训得人了?这宋林氏还不翻了天了?今日非得给她个教训不可!
于是伸出手就来抢林凤来手里的鸡腿,厉声喝道:“你不许再吃,把鸡腿放下!”
可孟夫人手无寸铁,年纪大了又反应迟钝,林凤来在她面前拿着鸡腿左躲右闪她都抓不住,那样子像极了在景区被土耳其人用冰淇淋戏耍的窝囊游客。
耍够了,林凤来把鸡腿藏在身后,道:“我饿了,为什么不能吃?”
孟夫人被耍得上气不接下去,指着她的手抖如筛糠:“你如今已是宋家的媳妇,便要守我们宋家的规矩,你看看你自己,成什么样子?”
“你们宋家什么规矩?不准媳妇吃饭的规矩?要是这样的话,我可要趁着宾客们尚在,好好宣传宣传宋家这规矩了。”林凤来说着就假装要往前厅走。
“宋连,快拦住她!”孟夫人吓得猛地一抖。
林凤来望了一眼屋外的连廊尽头,主动停了下来,道:“既然娘你也不愿意众人看笑话,又何必咄咄逼人呢?我只不过独自一人躲在房子里偷偷吃点东西,妨碍谁了?又丢谁的脸了?娘连这都容不下么?何至于如此动怒不饶人?何至于特意赶来教训我一番?莫非是想来给新妇一个下马威?”
刚才林凤来让宋秋明给房中准备点吃的,这孟夫人就一直盯着他们俩。她没有在那时阻挠宋秋明备饭,却要等一切备好后再来抓个“人赃并获”,典型的钓鱼执法!心思之歹毒可见一斑!
“好一张利口!你爹娘就是这样教女儿的?”孟夫人被一语戳穿了心思,再质问时嚣张的气焰已灭了大半,已经奄奄一息的火苗却还在负隅顽抗。
林凤来瞥了她一眼:“你要是想知道我爹娘是怎么教女儿的,不如亲自下去问问。”
“林凤来你简直放肆!”孟夫人被林凤来这句话气得忽然震怒,如泼妇般尖叫着抡起巴掌朝她的头扇了过来。
林凤来抬手轻轻一推,就将那只手推了老远,连带着那个有些瘦小的身体都跟着拥出去老远,多亏了身旁的宋连及时将其扶住。
“你……你……你……你给我跪到祠堂去!没我的命令不许起来。”孟夫人身体都还没站稳,就气急败坏地指着她大吼。
“你别自讨没趣了。”林凤来放下了手中的鸡腿,望着孟夫人的那双眼逐渐变得没了温度,“我饭都凉了,趁我现在还能忍住脾气,劝你赶紧走。”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孟夫人恨得咬牙切齿。
“我说,请你主动离开!”本来这夫妻关系就是假的,林凤来根本没想着浪费时间去维护什么虚伪的婆媳关系,实际上,她在答应宋秋明的时候压根就没考虑过居然会有婆媳关系的问题。若是孟夫人不刁难她,她自然也可以做到礼尚往来。可若是想拿捏她、想给她找麻烦、想让她不痛快?
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林凤来现在只想赶紧去出任务,她宁愿每日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抓犯人,也不要在这高门深院里跟假婆婆玩宅斗!
孟夫人被她气得一口气顺了好久,正要再开口,宋秋明来了,看到二人剑拔弩张的样子,赶紧跑到了亲娘身边关心:“娘,你怎么了?”
孟夫人一看来了撑腰的,嚣张的气焰不仅立刻复燃,还烧得更旺了,靠在儿子怀里告状:“秋明,她……她……她辱骂娘!”
“你敢辱骂娘?”宋秋明瞪着眼睛反问她。
“她先不让我吃东西的!”
宋秋明一听,搂着孟夫人安慰道:“那个,娘,您放心,我今晚定会好好管教这个……宋林氏!”
管教谁?宋秋明,反了你了!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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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林凤来的杀气从眼睛里狠厉射了出去。
宋秋明灵巧一个转身,用背挡住了那股杀气不说,还用身体隔开了孟夫人和林凤来,让孟夫人亦避开了她的杀气:“娘,时间不早了,您先回房休息吧,我明早定让林凤来上门给您道歉!”
做梦!林凤来嘟哝了一句,而后又翻了个白眼。这一幕母子俩没看到,却被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宋连尽收眼底。
宋秋明一拍脑门:“哎呀,差点忘了,舅舅方才说还有些生意上的事要与您商量,到处寻您寻不得,这才派我过来看看的,这会儿还在前厅候着您呢!”边说边搂着孟夫人往门外走。
孟夫人一听这话,只好悻悻离开,临走时还不忘捶胸顿足叮嘱儿子:“新妇不教,后患无穷!”
孟夫人走后,林凤来没有理会在她对面坐下的宋秋明,继续风卷残云,直到吃饱喝足,刚要坐到床边,看到宋秋明想开口,才先他一步开了口:“我和你结婚是假,没有义务容忍你娘对我的不尊重,你若是不想她在我面前受屈受辱,那你得想办法去解决她,不要张口叫我包容。”
谁知说了一大串,却把宋秋明给说笑了。
“你笑什么?有没有听进去我的话?”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说,你手上有油,擦干净再坐吧,莫要弄脏了我的被褥。”
……
“你果然不是她儿子!”林凤来也笑了起来,而后偏偏不擦手就坐到了床边。
宋秋明随即皱起眉头:“莫要乱讲!擦手!”扔了一只锦帕给她。
林凤来拿起锦帕对着烛火看了又看,摇头道:“啧啧啧……这么好的艺术品居然用来擦油,太浪费了吧!你们宋家人都这么暴殄天物吗?”
宋秋明无言以对:“只是一条普通手帕,宋家多得是,你说到哪里去了?”
“我说的是你呀,宋公子!”林凤来将那锦帕仔细铺在腿上,用手指轻轻抚摸着上面的蜀绣,“这样的手帕,宋家确实多得是,但孩子,宋家可只有你一个!明明是宋家唯一的孩子,读书习武样样厉害,却被安排整日吃喝玩乐,被迫活成一个二世祖的样子,白白糟蹋了这一身本事,这难道不是暴殄天物吗?”
宋秋明此时却拿过一盏空酒杯,坐在那里悠闲地品起了“剑南烧春”,似乎对这扎心的话以及自己如今的困局一点也不在意。
林凤来继续说:“宋家的生意她让她弟弟来做都不让你做,明显是想架空你,欲把宋家的生意拱手送给孟家,假如你是她亲儿子,她为什么要如此?她原本要给你娶的那位林府千金,不能生育,她在外人面前口口声声‘我们宋家’,背地里却不许你有孩子,哪有这样的母亲?再说说你吧,刚才我和她发生那么激烈的冲突,你明明就在连廊的柱子后躲着,却等她受了辱才推门而入,显然你也想看她吃瘪,假如你是她亲儿子,那你们可真是‘母慈子孝’啊!还有,虽说儿子不一定像妈,但你和她五官、骨架、肌肉走势均无一点相似,这足以说明你们并非亲生母子。”
宋秋明放下酒杯,挑眉道:“我果然没找错人!”
林凤来一点也不谦虚,洋洋得意起来:“岂止没找错!你以后就会知道,遇到我这样的六边形战士就是你好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是是是!”宋秋明顺着她的话敷衍地点头。
“哎,说正事,现在婚也结了,身份也变了,什么时候开始执行任务?你有什么计划,说来听听吧!”林凤来不再玩笑。
5. 打入敌营
“我原本的计划是,我与你一起外出游玩,你‘一不小心’被拐,就此潜伏至人贩当中搜集他们的罪证……”
“就是当卧底?”林凤来一听,瞬间来了精神。
宋秋明言语中却透出对她的不信任:“可你并无此经验,我怕你会暴露,到时打草惊蛇……”
没经验?暴露?打草惊蛇?林凤来此时脑子里冒出两个字:呵呵!
她霸气回话:“宋秋明,你唯一该担心的是将来别拖我后腿!”
今天之前的七天,林凤来一直住在宋秋明的另一套宅院里养伤。
说来也怪,当她将体内的那些真气聚集至左臂伤处时,皮开肉绽的伤口竟神奇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这样一个长近十公分、深两公分的伤口,平时怎么也得手术缝它个几百针,再养上一个月才能初步恢复,用真气治疗竟然两天就彻底痊愈了,并且皮光肉滑,一点也看不出此前受伤的痕迹。自愈能力简直堪比金刚狼!
这几日,她还发现了体内真气的另一个秘密——蓄积型。一次真气彻底用尽后,得十二个时辰才能再次蓄满,在此期间,功力会受到些许影响。那日她与宋秋明救人时之所以使不出剑气,正是因为在熊珮尧屋子里学习调动真气时用力过猛、把气提前泄完了。
现在,林凤来对体内真气已能收放自如,《霹雳剑诀》的招式也都牢记于心,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执行任务了。
“什么时候开始行动?”她问宋秋明。
“就这几日,越快越好。”
“那就现在吧!”
第二日天尚蒙蒙亮,一对新婚夫妇就手挽着手、男子手提一只竹篮来到了简州香火最旺的地方——女娲庙。
据说这里求子极灵,二人因此特意赶在卯辰交界、阴阳相交之时进了这庄严的大殿,手持线香,在女娲像前虔诚跪拜了好一阵。
拜完后,二人刚出大殿,男子就面色难看捂起了小腹:“哎呦,我这肚子有些不舒服,娘子,你在这里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说完就把手里的竹篮塞到夫人手中,一路小跑去了茅厕。
林凤来一人在大殿旁的长椅上坐下,直到天色大亮都没有等到宋秋明回来,便去茅厕寻人。可站在那仅一人高的土墙外喊了好几声,都没听见里面有人回话。
此时,这庙里已经陆陆续续进人了,有一花白头发的老妪走了过来:“这位娘子,可是在寻一位高大俊俏、身着黑衣的公子?”
“是啊是啊!”林凤来急忙点头,“婆婆可是见到他了?”
“我看到他跟一人往那边去了。”那老妪手指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道。
“多谢!”林凤来正要往那边寻去,却被老妪叫住,“娘子可是来求子的?”
“是啊!”林凤来害羞地点了点头。
只见那老妪神秘地从袖中掏出一只香囊递给她:“这是用当归、赤芍、老姜、丹参、杞子、红花、王不留行七味药材制成的送子香囊,只需随身携带毎日嗅上几次,便能得偿所愿,你闻闻看!”
林凤来接过香囊,放在鼻下使劲一闻,不禁皱眉一笑:“果然货真价实,味道当真浓郁。”
“娘子识货。一只香囊只要五十文,带一只吧?”
原来是个卖香囊的!
“我倒是想买,不过银子都在我相公身上。”林凤来有些抱歉,“我先去寻他,待会儿一定来你这里买!”
林凤来很快就走进了老妪所指的那个树林中,这里与外面仿佛是两个世界,初生且稚嫩的光线被头顶的树叶遮得严严实实,她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了。
“宋秋明!”她喊了一声,无人应答。
她又往深里走了一段,正想再喊一声,一阵眩晕袭来,下一秒,她就晕倒了。
再醒来时,她已经在一辆马车里了,双手被绑,身边还有两位同样被绑的年轻女子,以及一位蒙面提刀男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谁?为何绑我?”她试图挣开手上的绳子。
“你被绑了,认命吧!”蒙面男子的语气听起来已经麻木。如果默认每抓一个人就要说一遍的话,不难想象这句话他已经说了多少遍。
“被绑了?你们绑我做什么?我夫家产业丰厚!你们开个价,他们定会赎我的!”
那蒙面人听她这么说,却像听了天大的笑话似的笑得停不下来。
“你为何笑?”她不解。
蒙面人止住了笑,道:“你当自己是宝啊?哪个夫家会冒着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的风险,去花大价钱赎一个被绑过的女子?天下女子多得是,为何不再娶一个清清白白的?”
只因女子无所依,就被这天下男子当成货品欺压至此!一想到这里,林凤来就恨得捏紧了拳头!
再看面前的两个女孩子,一个清秀单薄,衣裳是不俗的布料,坐在那里不住地抽泣,一双明眸已经肿似桃仁;另一个破衣烂衫,头发打结,双手黢黑,相貌倒是标志,只是一看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她斜靠在车厢上,不哭不闹,一副认命了的样子。
此时林凤来也哭了起来,边哭边问:“敢问大哥,这是要带我们去何处啊?”
“先去燕城。”
先去?说明这燕城只是个中转站。林凤来来到的是一个自称为“齐”的朝代,也就是齐朝。昨晚她已让宋秋明将齐朝地图仔细绘制了一份,并牢牢将其记在心里。燕城的地理位置恰好位于齐朝中心,距离都城明都不远。
“大哥,你们绑我们既不是为了赎金,那是要做什么呀?不会杀了我们吧?”林凤来的声音直发抖。
别说,这身体的原主人熊珮尧虽号称是魔女,又精于习武,但仅凭样貌是一点也看不出来的,反倒白白净净,这一哭,更是梨花带雨,尽显柔弱。
对面那个清秀女子听她这么说,哭得更厉害了。
蒙面人看着眼前这三个弱女子,两个惊吓过度,一个心如死灰,心想就算放开她们,她们也跑不掉,便卸下了防备:“告诉你们倒也无妨,抓你们是为了卖掉你们。”
“要把我们卖到哪里去?”林凤来继续哭着问。
“卖到哪里,要等到燕城验了货分了品级才知道。”
呸!还验货?还分级?!去你的吧!要不是还要套话找证据,老娘现在就一剑劈了你!可脸上表情却是愈发害怕,大颗的眼泪簌簌往下落。
那蒙面人不耐烦吼了一声:“莫要再哭!也莫要再问!”
林凤来假装被吓了一跳,一口气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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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顿在喉头好一阵,心里却想着,这人已是个“老油条”了,从他嘴里想必什么也问不出来,得换个人打听!
而后无视他的警告,继续咬着嘴唇“呜呜”地假哭。
“哭哭哭!一个哭死鬼已经够烦的了!这又来一个!”蒙面人终于被此起彼伏的哭声吵得待不下去了,提着刀怒气冲冲跳下了马车,“蛋子,你上去看着,烦死老子了!”
随后,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是!”听起来倒像是个干净的少年。
这位叫“蛋子”的少年上了马车,便挨着林凤来坐下。此人的气质与刚才那个“老油条”截然不同。虽然穿着都差不多,但他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节微微发白,两腿两脚都并得很拢,身体弓起来呈防备状,是明显的紧张体态。他也蒙着面,但那双不断看向自己脚面的眼睛却透着显而易见的慌张。
是个新兵蛋子。机会来了!
“小兄弟,你们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呀?”林凤来继续掩面抽泣,从指缝里偷看他的反应。
“莫要打听了,乖乖坐着吧。”蛋子凶巴巴地警告她。可这警告听上去倒更像是一只小奶狗在发脾气,不仅没有威慑力,反倒有几分可爱。他甚至都没敢对上她的眼睛,就匆忙垂下了眼。
“小兄弟,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好人。”林凤来说着,就往他身边靠近了点。
他慌忙躲开,口中不断地否认:“我不是!我和他们一样!”
眉头挤向眉心,鼻梁皮肤皱起,眼角肌肉向下,都是厌恶的表情。他企图通过心理暗示的方式让自己接受当下的身份,却无法说服自己。
简单一试,此人的大脑门上已然亮了三个字——“信息站”。
傍晚时分,林凤来和另外两个女子被一同带下了马车,与她们一起被拐的还有另外三个年轻女子,一个粉裙圆脸,一个灰衣高瘦,一个蓝裙丰腴,她们被关在另一辆马车上。
人贩集团也是六人,全部蒙着面,分别跟着两辆马车。
放她们下车是让她们在旁边的草丛里解手的。解手时需按顺序报数,以免有人偷跑。
但其实他们大可不必如此,偌大的一片平原,除了大树以外最近的遮挡物也在几公里之外了,无半点功夫在身的人又能逃到哪儿去呢?
六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都很听话,解完手就乖乖上了各自的马车。林凤来不慎踩了一脚泥巴,从草地出来后在地上蹭了好一会儿才蹭干净上了马车。因此还遭到了那个暴躁提刀男的抱怨。
马车走远后,五名骑马的男子随后赶到。他们是跟着马车车辙印从简州一路跟过来的。其中一名矮个男子下马走到了那个有着一滩泥巴的地方,蹲下去一看,五颗石子整整齐齐并成一排嵌在土里。
他对其中一人吩咐:“通知少爷,调查燕城。”
原来昨天夜里,林凤来和宋秋明就将齐朝的主要城市按地理位置分为了九个区域,从左上到右下分别为“1”到“9”号。燕城正好在中心,编号为“5”,所以刚才她故意把鞋子踩在尿液里弄脏,又在蹭掉鞋上泥巴时趁机把解手时捡的五颗石子用真气踩进土里,神不知鬼不觉地留下线索。
当晚宋秋明收到消息,就亲自带人快马加鞭前往燕城。
6. 专业素质
与此同时,林凤来也正伺机准备行动。
六名人贩带着被拐来的女子自然是不敢住店,眼下赶路累了,就随意寻了片无人的空地就地扎营。
所谓“扎营”,就是将两辆马车并排而停,六名被拐女子均缚住手脚睡在马车里,五名人贩围车席地休息,还有一人负责巡逻。今晚巡逻的恰好是那暴躁“老油条”。
林凤来此时已将手脚的绳子全部解开,隔着帘子向外偷看。马车正被沉重的呼吸声包围,偶尔几声划破宁静的鸟叫更衬托出夜的深沉。“老油条”一人斜靠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干上,手中虚握一只棕色皮酒壶,时不时揭开面罩灌个一两口,眼神已经木然。
突然,右边那棵树上的一丛树叶莫名摆动起来,他觉得奇怪,自己并未觉察到刚才有风吹过,半眯的双眼忽地睁开,警觉地扭头去看。
就在他扭头的一瞬间,从马车里射出一道无形的真气,正正击中他耳后的安眠穴。
那树枝也已不再摇晃,他只当是有鸟惊扰,打了个哈欠,眼皮就再也支不住了……
林凤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蒙住脸,又取出一截线香点燃,给除她之外的十一人全都熏了安神香。据宋秋明说,这香闻一次就能沉睡两个时辰,雷劈都不醒,还不伤脑不伤身,绝对是失眠人的好搭子!听得林凤来自己都想试一口。
但现在还不是试的时候。待所有人都沉睡后,她将两辆马车、众人的行李以及六名人贩的身上都搜了个遍。那“老油条”身上又臭又油,真跟被丢进泔水桶、吸饱了泔水的剩油条那般令人无法忍受。
林凤来搜完他的身,深感刚刚委屈了自己,又猛踹了他两脚,作为搜身的精神损失费。而后轻巧一跃,使出一招“惊鸿掠影”,脚点着树叶就飞远了,身后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残影。
也就半盏茶的功夫,林凤来与数公里外的阿奴成功见面。
废话不多说,她将刚才搜到的证据全部告诉了阿奴:“我搜到一封信,信上写着‘八月初十卯时于汉水东岸’,‘十二日卯时于益城城外’,时间全都是卯时,我被拐恰好也是卯时,所以我怀疑这是约定去接被拐女子的时间和地点。”
“八月初十?那便是两日后。你放心,我会派人提前在这两处埋伏,若真有被拐女子,必定全力救出!”
“千万不要!”林凤来反对,“若是贸然出手,一定会打草惊蛇,背后的大鱼就抓不到了。”
如今押送她去燕城的这六个蒙面人只负责接人和押运工作,除此之外,每个城中都还有专门负责拐卖的人,比如给她香囊那个老妪。
今早林凤来假装闻了香囊在林子里晕倒,那老妪很快就跟了过去,而后又有一灰衣男子从林中走出,给了老妪一两银子就打发她走了。临走时,那老妪还不忘谄媚地预约下一次工作:“再需要这样的女子,可别忘了老婆子!”
她听着那老妪得意的笑声,愤怒得几近悲凉。一个女子的一生,就值一两银子!
而后,她被灰衣男子背出了女娲庙,送到了那辆马车上。她听见“老油条”问灰衣男子:“主公问,山寨的事办得如何?”
“请主公放心,已全部剿灭。”
“连熊珮尧都剿灭了?”
“天助我也!那熊珮尧早在我们去之前就先被他亲爹毒死了!”灰衣男子边说,边得意地笑了起来。
当然,他不会知道,刚刚自己背上的那个女子就是他口中已被毒死的熊珮尧。他更不会知道,自己及简州同伴的行踪已全被宋秋明的人精准锁定。
“那些女子可不比你,若是任由她们被拐走,恐怕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了。”阿奴对林凤来冒险的提议并不赞同。
“他们把我们运到燕城是为了卖掉,既然如此,至少直到燕城,我们都会是安全的。我这一路上可以偷偷保护其他女子,你们也一直暗中跟着,就算真有事,杀了这六个人贩救出她们对我们来说也不是难事。”
并非林凤来心狠不在意人命,倘若可以选择,她也不想让那两地被拐的女子再亲入虎穴。可若是不这样做,就无法彻底捣毁那两地的人贩窝点,日后就会有更多的女子再受害。
并且,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如今押送她们的这支队伍是从燕城东北方向向燕城行驶,那么与此同时,会不会还有东南方向、东北方向、西北方向的队伍也押着其他被拐女子正往燕城去呢?届时天南海北的被拐女子全在燕城汇合,那便是将犯罪集团一网打尽的最佳时机。
可倘若还没到燕城,汉水、益城两地的窝点就相继暴露,这无疑是在提前告诉犯罪集团,他们已经被盯上了!
那他们会不会因此临时改变主意,不再冒险把这些女孩子送到燕城去了?
又会不会为了消灭证据,将手中拐来的女子全部灭口?
在那些人眼中,这些女子根本不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而是等级不一的货品,是赤裸裸的金钱。为了不暴露自己,弃货保命也不是不可。反正这天下无人在意之女子多如牛毛,这一批折了,还有下一批、下下一批,何愁无货啊!
话说回来,即使那些人胆大包天,依旧照原计划行事,那也一定会增加许多防备措施,日后再想收集线索可就难上加难了。
“阿奴,凭我们的身手,完全可以现在就干掉这几个人贩,把这六个女孩子全部救出来。可我们为什么没有这么做?为什么要我冒险潜伏进去?不就是为了搜集更多的证据想将他们一网打尽吗?倘若这次打草惊蛇,再想有下一次机会就难了!”
“那就都听你的。”阿奴被她说服了。
“好了,我该走了。有事的话我会想办法来见你们。”林凤来正要施展轻功,又想到一事,返了回来,“押送我们那六人中,有一人名叫‘蛋子’,调查一下他的背景。”
“知道了!那你凡事小心……”阿奴的话还没说完,林凤来就扔下一包东西,跃起不见了。
快到营地时,谨慎的她没有直接上马车,而是先跳上了一棵树,站在树桠上以叶掩身,偷偷眺望马车那边的情况。
“老油条”还靠在那个树干上一动没动,睡得像一根泡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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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油条,手里的酒壶淌着酒,衣襟都泡湿了。
只是地上原本该躺着五个人的,如今怎么数都只有四个。并且根据五人躺的位置辨认,不见的那个人,是蛋子!
虽说站得高望得远,但这黑灯瞎火的,林凤来这一双人眼自是比不了猫头鹰,寻了许久也没在黑暗中寻到蛋子的人影。
可是找不到他,她也不敢贸然过去,万一过去的时候和他撞个正着,那可就有意思了!
于是她只好坐在树桠上继续睁大了眼珠子探测人影,边探测边想,这个蛋子明明也闻了迷香,怎么就没被迷倒呢?莫非刚才自己把他给漏了?
可是不对呀,下马车第二个就熏的是他,她记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搞错!况且自己已经是个经验丰富的卧底了,根本不可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那难道是他天赋异禀,这款迷药对他没用?
还是不对!刚刚她每熏完一个人都特意检查了他们的面部状态,明显都进入了酣睡状态,为保万无一失,还分别挠了他们腰上的痒痒肉,所有人的腰部肌肉都完全没有收缩,说明当时所有人都被迷晕了。
想来想去,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款迷药的效果因人而异,可能蛋子身体代谢快,迷药在他身上就只能管一个时辰的用,这倒也不奇怪。
只是,他去哪儿了呢?他是否已经发现她从马车里离开了?又是否发现其他人中了迷药?
突然,左前方的树丛里似乎有人影站了起来,而后开始移动,她看不清楚是谁,但那人影分明正在往马车的方向走。恐怕就是蛋子!
倘若让他先一步回去,自己就不好再回去了。于是她从树上跳下,在地上捡了一块半拳大的石头,往马车的方向靠近了一些,而后找准机会把手中的石头用真气使劲一掷。
下一秒,一根粗枝桠就连着叶子全部折断,直直朝树下的蛋子砸了去。
蛋子慌忙捂头躲闪,那枝桠最终是擦着他的背掉在了地上。他抬头张望了许久,而后又捡起地上那块石头检查了好一阵,困惑地回到了马车旁。
见“老油条”依旧酣睡不醒,便替他将两辆马车通通检查了一遍,确认六名女子全都安稳地睡着,才自觉靠在车轮上替“老油条”值起了夜。
林凤来此时在车厢里坐了起来,把慌忙间胡乱堆在手上的那股绳子重新在手腕上缠好才重新躺下。她初步推测,蛋子刚才应该是去大便了,因为他掀起帘子的时候,她闻到了他身上有一股很淡很淡的臭味,这味道是白天没有的。
第二天一早,林凤来是被“老油条”的叫喊声吵醒的。
“昨晚谁翻我衣裳了?”
她腾地睁开眼睛,而后仔细回忆昨晚的场景。她确定自己看完那封信后就将它原封不动又放回了他衣襟里,信的折叠方式、字的朝向、信纸距离信封口的位置、甚至封口处插的那根头发,全都还原回去了。对于一名合格的卧底来说,这是最基本的素养。她确信自己不会露出马脚。
难道昨晚还有另一个人翻了他的衣裳?
是蛋子!
7. 惊险时刻
马车里的另两名女子是和林凤来一同被吵醒的。
林凤来睡眼惺忪地掀开马车帘子一看,天早已大亮。她吓了一跳,自己身为卧底的警觉性哪儿去了?居然一觉睡了这么久!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然而令她更惊讶的是,其余五名人贩和她们三人一样,居然也都大梦方醒。此时,几人从地上东倒西歪地站起来,打哈欠的打哈欠,揉眼睛的揉眼睛。
她不禁在心里吐槽,这宋秋明给的迷药不行啊!说是能睡两个时辰,结果蛋子才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其他人又睡了不止三个时辰。差点坑了她!
下次再见阿奴时,得把迷药时间不精准的事说一下,最好能换一种迷药,否则早晚会坏事的!
蛋子此时也用刀撑着地晃晃悠悠站了起来。他似乎也想装成刚睡醒的样子,可那双清亮的眼睛却暴露了他的清醒。
“老油条”一声令下,命六名女子都下车来,在车下站成一排。
刚一下车,林凤来就闻到了一股很淡很淡的臭味,那味道像是从马车底下飘上来的,完美地隐藏在这山间清新的空气中,若不是昨晚在蛋子身上闻到过同样的味道让她的大脑有了记忆,恐怕根本不会察觉出空气中的异常。
她假装整理鞋袜蹲下去扭头一看,果然在两辆马车底下分别发现了一团约鸡蛋大小的焦黑。那是燃烧之后地面形成的自然焦黑,即使燃烧之物已经被人细心清理干净了,但焦黑却无法遮掩。想必那人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特意选择在隐蔽的马车下面烧。
这一刻,自昨晚起一直困扰林凤来的一些解释不了的问题突然就豁然开朗了!
怪不得这些人贩的昏睡时间远超宋秋明所说的两个时辰,并非宋秋明的迷药有问题,而是他们之后又中了另一种迷药,两种迷药的药效叠加在一起,才长时间昏睡不起。
还有她自己昨晚进了马车没多久也变得格外困倦,一反常态失了防备,睡得不省人事,其实也是因为中了迷药。
这种迷药需用火点燃,燃烧后会散发出淡淡的臭味,吸入者便会毫无察觉地昏睡过去。
至于蛋子为何会没事?就只剩下一种解释了——因为他提前服用了解药。甚至因为解药的原因,连第一次的迷香都只迷了他不到半个时辰。
所以,蛋子也是个卧底!
他又是为何而来?
这时,“老油条”晃了晃还有些发胀的脑袋,提着刀威胁面前这些手无寸铁的女子:“昨夜是谁给大伙儿下了药?”
他也已然察觉出了问题。
六名女子都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直打哆嗦,纷纷摇头否认。和林凤来一辆马车的清秀女子尤其害怕,哭着哀求道:“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大爷别杀我!”
那“老油条”见没人承认,突然一把将清秀女子扯出了队列,下一秒,手中的大刀就架上了她的脖子。
清秀女子“啊”的大叫一声,眼泪全部被吓了回去,咬着嘴唇再也不敢出声。
林凤来眼看着那条细长的脖颈由于发抖而在冰冷的刀刃上不断碰撞,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蛋子,见他右手紧握着刀柄,眼睛死死地盯着二人,似是随时要冲上来。
“到底是谁下的药?主动站出来!若是躲在背后不出来,就先让她代你去死!”
“啊啊啊!不要!不要杀我!不是我下的药,我什么都不知道!”清秀女子一听这话,吓得狂哭不止。
其他四名女子都赶紧低下了头,生怕一和“老油条”对视,下一个被杀的就会是自己。
林凤来再一次看向此事的始作俑者——蛋子。他看起来似乎对自己惹的祸并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案,只是将手中的刀握得更紧,眼中更是透出一股杀意,让林凤来不免担心,若是“老油条”再紧逼下去,他怕是就要自爆身份了。
到时候双方肯定免不了一通混战,五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势必会受到牵连拐,为了保护她们的平安,搞不好自己也得被迫暴露身份。
那自己的卧底计划就全被他搅黄了!宋秋明已经带人往燕城赶了,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大哥手下留情!我们六人全都是刚才听到大哥的声音才醒的,绝对不会是我们下的药!”林凤来只好被迫替他“擦屁股”。
“老油条”对她苍白的解释不屑一顾:“我又如何知道你们是不是在装睡?”
“大哥您想想,倘若真是我们六人当中的某人下的药?那我们为何下药?”
“老油条”被她一提醒,浑浊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几转,道:“自然是为了逃跑。”
“那我们跑了吗?”林凤来继续追问。
“老油条”虽未回答,手上的行动却说明了一切。林凤来看他犹豫着将刀放了下去,总算长出了一口气,得救了的清秀女子亦对她的仗义感激得连连点头,而不远处的蛋子握刀的那只手也终得放松。
就在大家都以为此事已了之时,林凤来亦正打算伸出手把清秀女子拉到自己身边,突然,“老油条”手中的刀又重新架了上去。
众人又重新提起一口气。
“此行就我们十二人,不是你们下的药,难不成是我自家兄弟?”那双浑浊的眼睛再露凶光。
清秀女子此时已将林凤来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期待着她能再救自己一次。
“那也有可能……是……是山匪啊!”林凤来没办法,事已至此,为了救人,只好硬着头皮瞎掰。
“哈哈哈哈哈!”“老油条”大笑起来,“此地连山雀都不愿来,一户人家都没有,你告诉我有山匪?山匪来此处做什么?抢山抢水抢大树吗?哈哈哈哈哈!”
说完这话,他那一众兄弟也都跟着他笑了起来。
清秀女子眼中的光霎时熄灭了。
林凤来继续道:“大哥说得也有道理,可既然不是您这些兄弟,也不是我们六人,那只能是山匪了,要不您先看看,包袱里的东西都还在不在?”见“老油条”不为所动,又继续劝说,“大哥送我们去燕城,也是领了任务的,若是无故伤了我们,怕是到了燕城也不好交代。我们几人都是不值钱的东西,说处理也就处理了,但若是因此让上头质疑您押送货物的能力,从此断了您的大好前程,那就当真得不偿失了。”
“老油条”觉得她说得也在理,便指挥另两人去检查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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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
不一会儿,只听其中一人惶惶大喊:“老大!我们的盘缠全都不见了!”
“你说什么?”“老油条”听了这话亦大吼一声,抽了刀就急忙往那二人跟前走去。
林凤来借机赶紧把尚在发抖的清秀女子救了回来。
一旁的蛋子更是目露惊色,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自己明明没有偷盘缠啊!这盘缠到底是何时不翼而飞的?
看到蛋子惊讶的反应,林凤来此时终于可以确定一件事,昨夜自己给众人下药并离开的事,蛋子并不知情。
只是这位蛋子不仅当人贩是个生兵蛋子,当卧底更是!执行任务时拖泥带水、漏洞百出不说,事后也没有任何补救方案,一次任务就让自己陷入被动,不仅打草惊蛇,还牵连无辜之人。亏得他遇到了自己,否则今日此处就免不了一场血战了。
“老油条”翻遍了包袱,什么都在,唯独银两全没了,一怒之下将手中包袱扔在地上,又提着刀返了回来。
六人赶紧低头,同时将清秀女子护在中间。
“老油条”这次却将刀架到了挑头的林凤来头上,怫然道:“你给我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凤来吓得一抖,眼睛瞬间睁得老大,委屈巴巴地回答:“大哥,我不知道啊!不是我偷的呀!”
“不是你?那你为何知道盘缠被偷了?”
“我猜的呀!既然不是我们当中之人,那必定是有其他人,而这山中最常出没的就是山匪,大哥,这并不难猜啊!”林凤来看着肩上那把刀,几乎要哭出来了。
“老油条”疑心未消,又指挥一人前来搜她的身,那人将她从下往上仔仔细细搜了一遍,正要搜腰间时,手还没碰到身体,她却突然一躲。“老油条”顿时警觉,叫那人退下,亲自上来搜。
岂料他的手刚碰到林凤来的腰,甚至还没来得及搜,眼前的女子就突然扭着身体哈哈大笑起来。
“你在做什么?”“老油条”的手顿在半空。
林凤来此时也收起了笑,尴尬解释:“大哥,我……那个……腰上有痒痒肉。”
“你……”
“老油条”正要发怒,站在一旁始终一言未发的蛋子突然开口了:“大哥,那盘缠加在一起足有四五个拳头大,身上怕是藏不住的,我看她身上也不像是藏了盘缠的样子,只不过我们明日卯时之前须得赶到汉水,今晨本就耽搁了不少时间,若是再耽搁,怕是真的要晚了。”
“老油条”抬头望了眼日头,时辰已接近午时,蛋子提醒得对,断是不能再耽搁时辰了,便吩咐大家上马车继续赶路。
林凤来逃过了一劫。她的手始终捂着左腰,直到上了马车,才趁人不注意将一直憋在喉头的那口气轻轻吐了出来。蛋子刚刚替她解了围,也算是投桃报李、将功补过了。只是,日后她在这个队伍里不免又多了一个任务——看好这个随时会爆雷误伤了她的生兵蛋子!
而与此同时,距离他们几公里外的阿奴从一布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同伴,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交代道:“这天儿热的,我们后面还有好几日路要赶,拿这银子到隔壁镇上给弟兄们买些消暑的饮品去。”
8. 女孩别哭
三名陌生的女子因为刚才的惊险时刻产生了微妙的感情,再回到马车时,她们不再像此前那样全无交流,而是用善意的眼神向彼此问好。这一刻,仿佛大家都不再是孤独在世、任人宰割的货物了,同命相连的她们有了伙伴、有了依靠,这场意外让她们恍然意识到,她们或许可以试着抱在一起!这样,即使结局依然是共赴黄泉,至少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特别是一直唉声叹气、哭个不停的清秀女子,已经对林凤来产生了极大的信任,将她当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而那个哀莫大于心死、谁也不理的女子,也第一次主动向她投来了眼神。
由于耽误了时间,他们这一日几乎没有再歇息,一口气驾着马车赶了六七个时辰的路,才在夜半时分找了个空处休息。
人贩们赶路累得够呛,绑起她们的手脚后就全都卧倒了,连一个巡逻的都没留。趁着无人防守,林凤来打听到了另两名女子的身世。
清秀女子名叫黄英,年方十七,家中略有薄田。初五那日清晨,她陪自家嫂子去庙里上香,因人太多不慎与嫂子走散,此时来了一老妪从袖中掏出一香囊,告诉她此香囊有提神醒脑之功效。她本不想要,老妪却表示这香囊味道清新独特,执意让她闻闻。她脸皮薄,推脱不过便礼貌闻了两下,之后便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已在这马车之上。
黄英的被拐的过程与林凤来如出一辙,都是在清晨时分,在庙里,以及伪装成香囊的迷药。
而另一名女子的被拐经历则与他们二人截然不同了。她叫得儿,即使她的出生对她的爹娘而言是天大的不幸,但他们依旧大度地将这个充满无限生机的名字赐予她,期待着她能为这个贫穷而不幸的的家庭带来一些幸运。可在她之后,家中却又连添二女,这让一心想要得儿的爹娘愤恨不已。他们一怒之下闷死了新出生的三妹,送走了没有存在感的二妹,而对她这个承载着全家希望、却最终给家中带来厄运的大女儿更是深恶痛绝!他们精挑细选,把当时才十岁的她卖给了邻村一个有痨病的脏老头,比她整整大五十岁,又穷、又病、又丑、又老、又坏,简直“五毒俱全”,但唯有如此,才得以解了他们心头之恨。
四年后,痨病鬼病死了。十四岁的她开始在街上流浪,被人贩子拐走卖给一个卖猪肉的男人当媳妇,那男人嗜酒如命,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常常打得她遍体鳞伤,没两年那男人也死了,她被婆家以”扫把星“为由扫地出门,再一次沦落街头当了乞丐。如今她才二十岁,已经是第三次被卖了。
心软的黄英听了她的遭遇,哭得不能自已,却反被她安慰:“我的人生就是这样被卖来卖去的,早就习惯了,权当是重新投胎,说不定这次还能投胎个好人家!”
看似洒脱的话,不过是因为无力改变现状、被迫选择了心死罢了。林凤来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心里不是滋味。倘若这天下的女子可以将命运牢牢握在自己手中,谁又愿意交出主动权,一次次被迫再入轮回、听天由命呢?
只听得儿又劝黄英:“你也莫要哭了,你的样貌好,性格又柔弱,定会被有钱人家的少爷挑中的。说不定比你爹娘为你挑的人家还要好呢!”
“真的吗?”天真的黄英真的信了得儿的话,两只肿胀的眼睛透出期待,林凤来这两日头一次在这张愁苦的脸上看到了喜色。
她实在不想打破黄英那来之不易的快乐,但她心里清楚得很,二人就算真被有钱少爷挑中,也不过就是得到了一颗包着漂亮糖衣的毒药罢了。
“品行端正又有钱有貌的少爷恐怕家里的门槛都要被媒婆踏破了,又怎么会用这种手段买妻妾呢?”最终,她还是残忍地打破了她们的幻想。
果然,黄英脸上的喜色霎时消失,樱桃小口向下撇着,似是又要哭了。
得儿对林凤来的扫兴有些不满,反问她:“那你说怎么办?向她这样一直哭又有何用?哭就不用被卖了吗?”
林凤来蹲到二人面前,压低声音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逃跑?”
刚刚经历了那样的事,林凤来不免对这些女孩子的后续生命安全产生了不小的担心。万一那“老油条”再次发疯要砍人,可怎么办啊?
她当然可以保护这些女孩子,可若是次次出事都是她当出头鸟站出来保护大家,那就太显眼了!
要知道当卧底最重要的就是得低调!最好要不显山不露水,不让他们注意到自己,才能更好的行事。
因此她又有了一个新主意:或许可以在半路制造一场不大不小的意外,让这几个女孩子得以趁乱逃跑。
谁知两人却纷纷摇头。
得儿先说:“这次逃跑了下次还不是要再被卖,若是倒霉没跑掉,被抓回来还要挨揍,我是不会再跑了!”显然是已经经历过类似的不幸。
胆小的黄英更是不敢:“我自幼没出过几次门,东西南北都辨不清,能逃到哪里去?”
二人的话语间皆充满了对现实的绝望。与此同时,摆在林凤来面前又多了一个新的问题:救她们容易,可是然后呢?
若是救完就不管了,那恐怕当中的不少人要不了多久就会再被拐卖;可若是送回各自的家中去,亲人也未必肯再接纳。
这些女孩子大多目不识丁,除了为人女、为人妻、为人母之外,整个社会几乎没有再对她们开放其他职业和身份。上次从寨子里救出的那些女子和儿童,大部分要么已没有家人、要么被家人抛弃,总之是无处可去,到现在还被宋秋明统一安顿在一处住所,不知后续该如何?
她没有更好的办法,面对二人的反问,只能退回自己的位置,靠着车厢发愁。
寂静的黑夜里,黄英的抽泣声格外刺痛她的心。她再一次靠到二人身边,抬起一双绑着绳子的手,用手背分别蹭了蹭二人的脸,小声道:“别怕,别哭!我的年龄比你们俩都大,以后我会保护你们的!”
“你?”得儿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嘲讽道,“你莫不是以为自己这次侥幸救了黄英,就当真能与那群人抗衡了?到了此处,谁也别说保护谁,还是各自小心、各求平安吧!他们手上的刀可不长眼。”
第二日一早,她们压线赶到了汉水东岸。等马车的帘子再度拉开时,林凤来的愤怒彻底被点燃了。
因为这次被送进来的女孩,看上去还是没有成年的小孩子。那孩子被”老油条“暴力抛进了车厢,三人见状一齐上前去接,却仍晚了一步,额头蹭在厢底,顿时通红一片。她正要哭,却遭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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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老油条”的扬刀警告:“憋住!莫要哭!否则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小姑娘被吓得连声都不敢再出,瞪着一双惶惶无措的眼睛望着眼前的三个姐姐。
“畜生!”待“老油条”走后,得儿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又用手指轻轻按压小姑娘通红的额头检查了一番,而后道,“没破皮也没充血,不碍事,莫担心。”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半死不活。
林凤来将小女孩扶了起来,问了一番才知道,她名叫谢眉,只有十三岁,是被家中后母卖掉的。
“别怕,眉儿,以后我们就是你的三个姐姐了,这一路上会照顾你的。我是林姐姐,她是黄姐姐,她是……她是不姐姐。”林凤来将眉儿搂到了怀里。
“不姐姐?”得儿愣了一下,而后白了她一眼,“你还真是死到临头还嘴硬!”
林凤来笑道:“你有没有听过一首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从未念过书,一首诗都不会读,我只知道,我面前的每一条路无论换哪一条,都他娘的是死路!”
“别这么悲观,也许这一次,老天会给你一条活路的!”
“老天?老天若是真的开眼,那个提刀的王八蛋早就该遭报应了!”
“你以前认识他吗?”林凤来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异样。
得儿未回答她,眼中却浮现出恨意。
耳根子软的黄英本已信了林凤来的安慰,但见林凤来被得儿怼得哑了火,又红了眼眶。
年幼的谢眉靠在林凤来怀里,姐姐们的话她似懂非懂,她的心里如今只想着一件事,就是家中那只日日跟在她脚边的大黄狗,以往每次被后母打骂,爹爹都视而不见,只有大黄会挺身而出对着后母狂吠不止,还蹭着她的脸安慰她。日后没了大黄的陪伴,自己再受委屈,又有谁能站出来替自己出气呢?
车厢里热闹了还没几个时辰,这会儿就又沉寂下来了。
林凤来掀开车帘向外望了一眼,此时,他们正在穿过一段狭窄的山路,左边是高不见顶的峭壁,右边是五米多深的山崖,崖下流淌着一条河,深度未知。“老油条”提着他的刀走在峭壁这一侧,蛋子则走在山崖那一侧。
正走着,左边的崖壁上突然滚落下来一些细小的石子,砸了“老油条”一身脏,他抬头望了一眼,骂骂咧咧换到了马车右边,和蛋子前后而行。
又走了一阵,林凤来再掀帘子一看,却好巧不巧看到“老油条”脚下的一块岩石轰然坍塌,“老油条”没有防备,“哗”一下就坠到山崖底下去了。
“啊!”她装作害怕大叫一声,马车里其他人听见喊声一齐向外张望。
四人抻着脖子望了好一阵,看着其余五名人贩都跑到崖边着急地商量营救办法,确定那王八蛋没有挂在崖壁上,而是真的摔到下面的河里去了,才拉上帘子捂着嘴小声庆祝起来。
“得儿,王八蛋真的遭报应了!”黄英的脸上再次展开了灿烂的笑容。
得儿此时的脑子都快烧干了,她着实想不明白,多年不长眼的老天爷怎么突然就开了眼呢?为何自己刚许完的愿立刻就能实现?世上真有如此巧合之事?还是真如那林凤来所说,自己此次要柳暗花明了?
9. 白光杀人
“老油条”没有摔死。因为林凤来并没有打算让他死。否则刚才从峭壁上落下的就会是一块足以砸得他血肉模糊的巨石,而不是那些只够弄脏他衣裳的碎石子。
像他这样罪大恶极之人,实在是不配以如此爽快的方式死掉!虽然得儿并未明说他曾做了哪些恶,但这一点也不难想象。单说他能做到这些匪徒的头儿,脚下得踩着多少被拐女子的尸山血海?
她得给这王八蛋一个教训,与此同时,她还想告诉得儿,人得有希望!
崖壁虽不高,但还是有些陡,那五个手下在崖边商量了不短时间,谁都不愿意下去救人。听他们说,“老油条”倒霉摔在了河边一块礁石上,锋利的礁石刺穿了后背,连身下的河水都染成了鲜红色。又过了一会儿,考虑到即使救了他,后面也是个拖累,于是五人共同做出了决定——不救人了。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老油条”的呼救声被越甩越远,不久就彻底没了声。马车里的一众女子亦是百感交集。
“自作孽,不可活!”侧身依着长椅、席地而坐的得儿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黄英则在为那几个人贩泯灭的人性叹息不已。
年幼的谢眉显然是被吓住了,直往林凤来身上靠,林凤来抬起被绑的双手,让她从自己两臂之间钻了进来,搂着她温柔安抚。
那五个人贩很快便又推举出一任新老大,此人身形微胖,眼神不凶,却透着色气,额头上有一不长的刀疤,林凤来因此给他取名“刀疤”。
“刀疤”与“老油条”完全不同,从不用刀威胁这些女子,却总是有意无意碰一下这个女子的身体、摸一把那个女子的手,让人好生恶心。前几日“老油条”还在的时候,林凤来还未见他如此猖狂,如今没了“老油条”的约束,他当真是一刻也不忍了。
更可怕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换了一个好色的老大,底下人有样学样,全都兽性大发!这两日,七名被拐女子们接连受到骚扰。这让林凤来十分焦躁,想着定要找机会给他们些教训尝尝。
机会很快就来了。十二日卯时,他们准时到达益城城外,也接上了第八位“票子”。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身材纤长,弱柳扶风,“刀疤”一眼就相中了。趁益城同伙去取盘缠的时候,他打算对她动手。
另外三名人贩见老大都如此,也都猴急了,甚至有两人还在那里为先后顺序打了起来。女子吓得连连求饶,哭声却被几人兴奋的叫嚷彻底淹没。
谁都没发现,远处的蛋子正握着刀靠近他们。刀刃寒光乍现,手起正要刀落,却被一人拦住了胳膊。回头一看,是林凤来。
“大哥,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们虽是‘票子’,但也得平平安安、毫发无损地送到燕城去,假如我们当中有人出了事,你们恐怕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四人被这几声铿锵有力的威胁搅得兴致全无,“刀疤”扭头一看,一个被绳子缚住双手的绿衣女子正站在他身后,神情严肃地瞪着他,此女看着柔弱,没想到竟胆大包天。
“你如何下来的?”他问。
“你们只捆住了我的手,并没有捆住我的脚。”林凤来信口胡答,她脚上的绳子是几日前“老油条”亲手绑的,到底绑没绑住这几人也搞不清楚。
“刀疤”果然没有再追究,他将手中那女子放开,向林凤来走了过来,饶有兴致地问:“上次也是你出的头吧?”
“是。”
“你知不知道自己都死到临头了,还替旁人出头?不要命了?”
“反正出不出头都死到临头了。”林凤来面不改色心不跳。
“刀疤”示意其他人先将新来的那女子押上马车,而后一把捏住了林凤来的脸颊:“有意思!”
林凤来看了眼那只肮脏的手,继续道:“我并非为她出头,只是担心大哥您因此受到责罚,所以特意出来提醒。”
“你如此为我着想,那我可要好好感谢你一番了!”那只脏手开始从她脸上往下挪。
”不要!“林凤来面色大变,正想逃跑,被“刀疤”一把拽住,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不要?那可由不得你了!你搅了我的好兴致,总得赔点什么吧?”“刀疤”一把扯开了她的外衣。
“啊!!”林凤来吓得大叫起来,缩在地上哭着求饶,“大哥,我错了,你放了我吧!”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让大爷我……”
突然,一大口血从“刀疤”口中喷出,随后他双眼一瞪,毫无征兆地倒在了林凤来身上。
“啊!!!!!救……救命!救命!”被喷得满身是血的林凤来此时再也不淡定了,大声嘶吼着将身上的人一把推开,连滚带爬地挪到了远处。
众人见状,慌慌张张上来检查“刀疤”的情况,发现他竟已内脏破裂、暴毙而亡。
“为何会如此?”一把刀又架上了林凤来的脖子,“你对他做了什么?”
林凤来却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她坐在地上缩成一团,满脸是血,身体剧烈地发抖,嘴里不停地重复:“有光!有一道光!有一道光!”
“什么光?”那人继续追问。
“白……白……白光……一道白光,‘咻’一下就从他……胸前扎进去了!有鬼……有鬼,有鬼!”林凤来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惊慌地大叫起来。
多年的卧底经验让林凤来的演技逐渐出神入化,说哭立马哭,说疯立马疯。毕竟前期准备再充分,计划终究是赶不上变化快的,很多突发事件全得靠现挂,演技不过关那是万万不行的!
就好像刚才,她本不想再出来刷存在感了,可突发事件偏偏一桩接一桩地来,卧底身份的隐藏固然重要,但自己当卧底的初衷不就是为了保护这些女孩子吗?又怎么能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卧底身份眼睁睁看着她们被欺负而无动于衷呢?
还有那不让人省心的蛋子,遇事完全不会随机应变,动不动就要提刀砍人,她是真怕他一刀下去就彻底葬送了她和宋秋明的计划。
所以她不得不站出来,干脆杀了“刀疤”以绝后患,倘若他们怀疑自己,就装疯卖傻一口咬定是玄学!
但眼前这几个坏事做尽、不敬神佛的人却比她想得还要难糊弄。其中一个灰色面罩的人大声警告她:“再胡言乱语老子就一刀砍了你!”
“真的有白光!”她正说着,突然脸色一变,抬起捆着的双手向两辆马车之间一指,“看!就在那儿!”
那双手跟着无形的白光快速移动,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四人的目光也都跟着她的手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气氛逐渐紧张起来。
突然,那双手停在了灰色面罩之人胸前的方向,她大吼一声:“那白光往你胸口去了!”
“灰色面罩”一听,也不管说的是真是假,先向旁边一躲。
“装神弄鬼!”躲开后,又自觉在同伴面前丢了脸,气得就要上来掐林凤来的脖子。
这时,林凤来的那辆马车里却传来了得儿的叫声:“啊!!!有白光飘进马车里了!!”
随后,黄英和谢眉也惊叫起来。
“莫非她说的是真的?”
不等人贩们好好分析一番这诡异的情况,另一辆马车里的女子们也纷纷喊了起来:“救命!!!真的有白光!!”
一瞬间,所有人都失去了控制,四名人贩也全都面面相觑。
“为何她们能看到白光,我们却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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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啊!为何那白光不伤她们?”
此时,不知道哪位女子说了一句:“定是老天爷找作恶之人索命来了!”
一下子吓坏了这几个人贩。
“没错!没错!”坐在地上的林凤来连连点头,“先索了你们那位老大的命,又索了他的命,下一个,该轮到你们了!”
霎时间,马车里的女子们全都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越说越玄乎,将这吊诡的氛围烘托得更加毛骨悚然。
“她们说的可是真的?”这会子,轮到人贩们瑟瑟发抖了。
“莫要自乱阵脚!”“灰色面罩”又主动站出来稳定军心,告诫正在议论此事的女孩子们,“闭上你们的嘴,从此刻起,若是再让我听到你们谁谈论此事,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两辆马车顿时像被罩了消声毯,一点声音都透不出来了。
他又走到林凤来面前,用明晃晃的刀尖抵着她的额头中心:“若是让我知道此事是你在装神弄鬼,我定不放过你!”
林凤来一动也不敢动,眼泪汪汪向他保证:“我发誓,真的不是我!”
“灰色面罩”也有些拿不准此事的真伪了,毕竟车里女子都声称看见那白光了,她们互相不认识,两辆马车的人甚至只有统一解手时才有机会打个照面,此事又发生得突然,她们绝对没有机会、亦没有理由串通一气!
一番心理分析后,便暂时信了林凤来的话,命蛋子将她押上了马车。车里的三姐妹都迅速凑了过来,见她平安无事,这才放了心,又用各自的衣袖为她擦掉了脸上的血渍。
蛋子绑住了她的双脚,而后默默坐在她旁边开始思索刚才发生的事。
自己本想一刀劈了那色鬼的,却被这林凤来拦下,她当时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冲动!”
他看她那么自信,心想或许她真的有好办法,便信了她。却没想到她的好办法竟是送那色鬼上西天!
他可不信什么白光杀人!倘若真有好人才能看见的白光,那为何自己刚才没看见?
她的双手被绳子捆着,连伸都伸不开,他甚至都没看见她的手动一下,居然能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就杀死一个人?
没想到这些人贩们也有一日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竟拐卖了个武林高手回来!
只是她这么好的身手,竟然也会被拐?哎!可见功夫再好、没有警惕心都是白搭!
林凤来看着蛋子那双清澈中透着困惑的眼睛像个扫描器似的一本正经想在她身上扫出点什么秘密,觉得实在好笑。不知是哪个大聪明想出的主意派他来当卧底!刚刚自己搁那儿演了半天,差点都要被识破了,他愣愣站在原地没有替自己解一句的围。多亏了其他七位位姐妹们关键时刻的挺身而出!
林凤来将“刀疤”的死定义为“白光杀人”本是随机应变的自救之举,没想到得儿机灵的一声大喊和其他人的及时呼应成功接上了她的计谋。
还有那个把此事引到老天索命的玄学上的女子更是聪明!不仅将此事渲染得更加神乎其神,还成功唬住了那几个人贩,想必往后的日子里,他们为了不被老天索命,也不会再对这些姑娘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了。
八位女子互不相识,却默契地完成了一场自救的接力。特别是另一辆马车里的四人,虽未曾与林凤来有过一句交谈,却在听到得儿的指令后全员无畏地站了出来,大义之举当真令她感动,也是那群没有心肝、毫无情义之人永远也不会懂的。
林凤来在心里暗暗发誓,定要把这些女孩子、还有那些同样被押送在路上素未蒙面的女孩子们全部解救出去,一个都不能少!
10. 初次掉马
五日后的傍晚,八名被拐女子平安抵达燕城城外。她们暂时被安排在城外的一间破草房里。原本有两名人贩在屋里看管,可是没多久,“灰色面罩”就急急慌慌叫走了二位。
林凤来急忙动用真气隔墙偷听,这真气可以让她的听觉比平时再敏锐三四成,正好能听清他们的对话。
“你们可知接下来要如何与暗楼中人联络?”
暗楼?莫非就是接下来要送她们去的地方?
“那暗楼中人向来都是老大去联络的,那些人并不认识我们,如今老大不在了,我们恐怕搭不上话。”
原来他们的上级只认识“老油条”!林凤来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
“那要如何?总不能把她们一直关在这里吧?”
“包袱里不是有令牌吗?就算他们不认识我们,但以令牌为证,再加上暗号,总错不了吧?”
那令牌林凤来见过,当时她被拐,背走她的那黑衣人和“老油条”在交接时就同时掏出了令牌,后面在汉水和益城接人时,他们也拿出了令牌,这令牌就是他们的身份证,只要掏出令牌就是自己人。
可暗号是什么,她还须调查清楚。
林凤来有了一个主意。但是在此之前,她得先确认另一件事。
不一会儿,四名人贩商议结束。两个看管的人继续回屋里看住她们,蛋子依旧留在门外看守,“灰色面罩”则拿着令牌去与他们口中的楼中人接洽。
此时,屋里突然又出了怪事。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那‘白光’又来了!”
两个人贩一惊,赶紧在屋里转着圈找那能杀人的“白光”。八名女子众口铄金,一会儿看地面,一会儿指屋顶,戏耍得俩人在屋里团团转。突然,其中一人身子一软,不知怎的就瘫倒在地失去了意识,另一人一看,也不顾上什么看守任务了,吓得拉开门就要往外跑,却在出门一瞬间也被那“白光”击中。
门外的蛋子听屋里乱成一团,心说定是那林凤来又在搞什么鬼!正打算推门进去看看,门却自己开了,一个同伙就在他眼前“哐当”一下晕倒在地。他赶紧探头往屋里一看,另一个人贩也已经躺在地上晕死过去了。而原本绑着林凤来的绳子早已被震成了一小节一小节的,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林凤来本人亦正打算逃跑!
“你这是要做什么?”他试图拦住林凤来,却以失败告终。
“这会儿没空跟你解释,你先看好她们,我去去就来!”林凤来一把推开他的胳膊跑出了门,往起一跃,就踏着树叶飞远了。留下一众女子望着她“嗖”一下消失的背影面面相觑。
仅用了几分钟,林凤来就成功跟上了“灰色面罩”,她一路仔细地跟着,一直跟到城外一处荒地。让她意外的是,此人居然也会轻功!看来待会儿得用最快速度才能赶在他前面回去了。
远处的山头上站着两个黑衣守卫,人影很小,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换做旁人定是发现不了的,但谁让她是警察呢?多年刑侦卧底、抓捕犯人的丰富经验,早已给她的基因里牢牢刻上了敏锐和谨慎。林凤来在安全距离站定,找了棵大树躲进树冠将自己藏在了树影间。
只见“灰色面罩”从怀里掏出一只口哨,按“三短”、“两长”、“一短”的规律吹了六个音;不一会儿,附近传来“一长”的口哨声;“灰色面罩”再吹“两长”和“一短”回应。又等了一阵,从山的方向走来一男子。
那男子见到“灰色面罩”,似乎很不信任,拿着“灰色面罩”给的令牌看了很久,又问了他不少问题。但林凤来与他们相隔太远,即使动用真气也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能大概听到“灰色面罩”是在跟那人解释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
二人又说了一阵话,那男子从袖中掏出一物交给了“灰色面罩”,林凤来没有看清是什么,只看见“灰面罩”将此物塞进了衣襟里,此次接洽就算结束了。
看到这些人如此谨慎,以及与自己一行的女子无论贫富都相貌端庄可人,林凤来基本可以确定,这背后定是藏着一个巨大的产业链!这些被拐的女子恐怕也都不是卖给普通人的!
待“灰色面罩”往回走时,林凤来先他一步离开了此处。但她并没有返回那间草房,而是沿着马车的车辙印一路往反方向跑,并在路上成功与阿奴他们五人见面。
“灰色面罩”一回到草房,就看到了两名倒在地上的同伴。
“发生了何事?”他吃惊地问守在屋里的蛋子。
“是……是‘白光’。”蛋子老实回答。
“又是‘白光’?”他往缩在墙角的那群女人堆里看去,目光一眼就锁定了人堆里的林凤来,抽出刀来指着她,面露凶光,“又是你在装神弄鬼?”
“怎么会呢?你看我像是会装神弄鬼的人吗?”林凤来说着,就站了起来,那样子分明一点儿也不怕他手中的刀。
这时,他才发现她手上的绳子已经不见了。
“谁给你解开的?”他顿感不妙。
林凤来笑道:“这破绳子一抻就开了,还用得着解?”
她的脚踩在那些已经断成一节一节的绳子上,一步步逼近“灰色面罩”。“灰色面罩”手中的刀被那强大的气场吓得不断向后缩。
突然,他双手握刀使劲朝眼前的女子砍去。
下一秒,随着一众女子的尖叫声,两只带血的手连同那把刀先一起飞向了空中,又重重砸在地上。那刀从两只死手中间掉出,在地上“咣当”了两下,就不动了。
“灰色面罩”被这极速的身手震惊了,他抬起自己那两条胳膊,盯着不断涌出鲜血的两只手腕看了许久,都无法从这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自己的两只手居然就这么被斩掉了?!
他甚至都没看见那剑是从哪里射出来的!没看见那剑是如何斩掉他的手的!没看见那剑是如何收回的!
他连剑的残影都没捕捉到,手就没了!
他再次望向眼前依旧在微笑的女子,以及她手中握着的那把柔似软绢、却因强大的内力使其能够削铁如泥的软剑,终于反应过来了一些事情:“老大摔下山崖不是意外?”
“两个都不是意外。”林凤来答得淡定。
“你到底是何人?”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现在你有个机会,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如果你配合我,并且说得都是实话,我就可以给你个痛快,只是不知你识相不识?”
“你若保证不杀我,我就配合你。”他居然敢跟她谈条件?
软剑一出,又一只耳朵掉在了他脚下,顿时,他的左脸血流如注。
“杀不杀你,我自有安排,轮不到你做主。做好你该做的!”眼下他们三人还有用,就算他不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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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凤来也不会杀他,但是他求了,林凤来就得给他个教训,她最讨厌别人跟她谈条件!
“是是是,女侠饶命!我说!我知道的全都说!”他再也不敢反抗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
“刚才你与接头那人都说什么了?”
“刚才?”他这才知道自己竟被跟踪了一路,心想这女子好生厉害!自己的轻功已算不错了,可她这一路跟随不仅声息全无,还比自己早回来许多,便再不敢耍滑头,老实交代道,“说明日清晨寅末卯初在那个地方等,以哨声为暗号,听到哨声后,会有人来接姑娘们。”
他并不知道,林凤来甚至在回来的路上还抽空去找了趟阿奴他们。
“双方见面时以何为凭证?”
“有……有一块玉坠,在我怀里。”
林凤来示意蛋子将令牌、玉佩和哨子从他身上一并取出,蛋子有些不情愿被她使唤,但还是照做了。
“哨声要如何吹?”
“两短两长再两短。”他答。
不是三短两长一短吗?她重新将软剑推出,警告他:“你要是敢骗我,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我说得都是真的!”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看着不像撒谎的样子。
“可我刚才听你吹的明明是三短两长一短,为什么不一样?”
“倘若有事情要跟上面汇报,就吹你说的那个,倘若是要送新来的姑娘们进楼,就吹我说的这个。”他仔细解释。
原来是这样。
她继续审问:“你知道上面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我们只负责押送‘票子’,根本见不到上面的人。”
“那你知道这些姑娘们会被送到哪里去吗?之前你们老大说要给大家分等级,分的是什么等级?”
“分等级就是给姑娘们统一装扮,先由达官贵人们挑选,被挑中的就是壹等,再由青楼瓦子挑,挑中的是贰等,最后剩下的就是弎等。”
七名女子一听这话,心中皆不是滋味。突然,有一人大喊一声:“我们凭何要被挑选?”
林凤来回头一看,是穿着灰衣的高个女子。在这七人中,她的衣衫最为破烂,但那件破烂的短衫衣角处绣着的一朵紫色小花却直击林凤来的心。再往上看,那张脏兮兮的脸上透出令人震撼的坚定。
这一声呐喊如同鞭炮的第一声炸响,一下子点燃了所有女孩子们的愤怒。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反抗。
林凤来让蛋子先将“灰色面罩”和另两个被她真气击晕的人贩都捆了起来,又将已在外面埋伏了一阵的阿奴等五人叫了进来。
姑娘们此时才恍然大悟,林凤来是来救她们的。
“所以,你是故意被拐,来救我们的?”黄英仍然不敢相信这一切。
“是。不过……”
才听见一个“是”字,简陋的草房里就即刻沸腾。女孩儿们哭得哭、笑得笑,一个赛一个的激动。
那句“不过”被她们的叫声完全淹没,以至于谁都没有留意到林凤来那欲言又止的表情。
林凤来回头望了一眼同样欲言又止的阿奴,叹了口气,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此时,谁也不想去做那个扫兴的坏人。
“不行!她们还不能走!”突然,“坏人”站了出来,又是蛋子。
11. 不让须眉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
“为何不能?”益城的那位女子问。
蛋子一副愁眉苦脸:“我还要潜入那暗楼去救我姐姐,你们若是都走了,我无人押送,还如何进得了那暗楼?”
在“灰色面罩”回来之前,林凤来便已先了解过蛋子的真实身份。蛋子相依为命的姐姐半年前在同州被拐,至此再无音讯。一个月前,他查到姐姐可能是被送到了暗楼,于是便掩藏身份想办法与同州一人贩子混熟,又经那人介绍才加入了这个队伍,打算跟着队伍混进暗楼里调查姐姐的去向。
其实林凤来此时也与蛋子有同样的苦恼,她原本计划是杀掉这些人贩,再由阿奴他们冒充人贩继续押送她们进暗楼。这样既不会被暗楼的人发现异常,还借机在暗楼里又多安插了几个卧底,可谓一举两得。
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实在是开不了口、也深知似乎无论如何都不该再让这七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子舍命陪她一起去那暗楼里冒险了。
看这些女孩子们这么高兴,她临时改变了计划,等送走这些女孩后再另想办法,自己一人潜伏进去。
这时,一直独自安静窝在墙角的得儿却突然问她:“林凤来,要是我们都走了,你还要去暗楼救其他地方拐来的女子吗?”
“是。我们已安排了详尽的营救计划,肯定要救出所有人的。”
她又问:“那你如何进得去?总不能让他们几人只押你一人去吧?到时你该如何与那些人解释此行只剩你一人?”
“说实话,我还没想好。”毕竟计划是刚刚改变的,林凤来老实回答,又问“灰色面罩”,“暗楼的人知道你们这趟押送了几人吗?”
“自然知道,无故少人是要治罪的。”“灰色面罩”老实答。
“一共有几支押送‘票子’的队伍?”她又问。
“八支。”“灰色面罩”答。
“离这里最近的是哪一支队伍?”她想,大不了自己再去“碰瓷”一支队伍,让他们临到跟前再多拐一个,增加点“业绩”。
还不等“灰色面罩”回答,得儿却突然对她说:“我与你一同去暗楼!”
声音夹杂着一贯的冷漠,却让林凤来心里一暖。
正要反对,益州那位女子竟然也站了出来:“我也一同去!”
“也算我一个!”灰衣女子也表了态。
这一下子,就有三位女子主动请缨要与林凤来同去。而林凤来心里虽感动于她们的仗义,却也不能答应:“姐妹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次行动十分危险,你们没有经验,不能随我进去冒险。而且,即使是我们四人一起,人数上还是少了四人,暗楼的人一样会起疑,倒不如就让我一个人去吧!”
此时,益州女子却提议:“我想,暗楼中人既然要对我们分等级,那在分级之前想必也不会对我们做什么。待分级之后,林女侠亦有完备的计划可以解救大家,既然如此,我们还怕什么呢?反而此时我们若是自己逃了,才是将林女侠推入危险之中,若是因此未能将暗楼里的其他姐妹们救出,那便是我们的罪过了。不如大家还按原计划,全都去暗楼,如何?”
此时,草房里又安静下来。大家都在认真思考她刚刚说的这番话。
过了很久,久到林凤来已经打算再次站出来总结陈词了,安静的屋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她说得没错,不能在这个时候一走了之。”
很快,又有一个声音跟上:“我也不走了!”
“我也留下!”
女孩子们的声音一个接一个的响起,将这初秋凉爽的夜晚烘托得格外温暖。
一旁的蛋子看到众女子决心一起勇闯龙潭,也红了眼眶,连连鞠躬表示感谢。
唯有胆小的黄英和年幼的谢眉没有跟着附和。黄英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一个劲儿地往得儿身后躲。谢眉拉着黄英的衣角,抬头看着众位姐姐,眼中很是迷茫,她完全不知道这种情况自己到底该不该跟着去?
林凤来此时不得不站出来给大家降温:“我知道大家都想帮我,但我还是希望你们不要冲动,那暗楼里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趁还没进去,还是能先走一个是一个。”
“那暗楼我去过!”角落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得儿。
大家都吃了一惊。
“你去过?”林凤来问她,“那里面是什么情况?”
“有吃有喝,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我觉着挺好,比在街上要饭强。”她瞥了眼益城那女子道,“和这位姐姐猜得差不多,只要在里面乖乖听话,在分级之前都是安全的。分了级之后,就会离开暗楼,被买家带走。”
众人听她说得如此淡定,不免都为刚刚的决定松了口气,更坚定要留下了。
“你们真的决定了,要和我一起去?都不走了?”林凤来再次确认。
“决定了!”这次率先表态的是一位蓝衣女子,“这一路上我们也算是共过患难的姐妹了,如今先有难同当,日后我们有福同享!”
林凤来一下就认出了这个声音,她就是那日“白光杀人”事件里第一个反应过来附和得儿的。
而后,灰衣女子也表了态:“我自幼便在街上乞讨,常听说书先生讲‘杨门女将’的故事,从小到大,那些给我好饭、给我糕点、给我棉衣的大多都是女子,我是受着这世间女子的恩惠长大的,如今也想为她们做点什么,我不走!”
“姐姐们说得对,不能只顾着自己逃,置其他姐姐的安危于不顾。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得把其他姐姐一起救出来,我也不走了!”一个有些稚嫩却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林凤来朝声音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身着粉裙的少女。
益城女子看大家都站了出来,更是一脸欣喜:“林女侠,我们几位姐妹虽功夫没你厉害,但智慧胆识未必不如你,你可莫要小瞧了我们!”
此时,始终一言不发的黄英一看大家都不走了,又听得儿形容那暗楼里的情况也没想象中可怕,便也从得儿身后站了出来,小声道:“那我也……不走了。”
林凤来不想她因被大家的情绪裹挟而被迫妥协,便摸着她的头劝她:“没关系,你可以留在这里,明日会有人接你走,送你回家。”
黄英却已经下定了决心:“少了一人还好说些,少两人只怕是不好编谎,势必要连累这几位假装人贩的兄弟。还是让谢眉妹妹走吧,我已决定了,跟你们一起去。”
“好,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去救人。”林凤来向大家深深的鞠了一躬,“请允许我先替那些同样被拐的女子感谢各位的大义!大家放心,我林凤来定会把你们所有人都毫发无伤地从暗楼里带出来!”
“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姐妹了!”
“对了,你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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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叫什么名字?”
一群年纪都不大的女孩子们坐在地上,用各自的方式跟其他姐妹打招呼,很快就打成一片了。
这时,林凤来才终于有机会好好认识认识另一辆马车上的四位女孩。
益城的那位女子名叫孟瑶,二十二岁,本是一位地主家的妾室,因一直无所出被卖掉;
粉裙圆脸的女子叫齐颜,十七岁,因为父母双亡被舅舅带大,舅舅家穷,因儿子娶亲拿不出彩礼,便将她卖了;
蓝衣女子名叫陆二丫,因为受不了爹娘兄弟常年的压榨,她自己跑出了家,本想着找一个好人家去做下人,却被骗到了这里。
灰衣高瘦的女子自幼没有亲人,是靠着乞讨长大的,她不知道自己多大了,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打记事起,大家都叫她“臭要饭的”,她觉得这名字不好听,便给自己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阿盼,四下无人时,她总是躺在用野花点缀过的草棚里,望着满天的繁星对自己说,“阿盼,未来会有好日子的”。
林凤来对她们说:“我比你们都大,以后我就是你们所有人的姐姐!等这件事了,我们会把你们所有人都安全送回家,没有家的也不用怕,可以暂时在我们安排的地方住下,再慢慢计划将来。”
宋秋明的队伍已经到了燕城,阿奴派了一人去传递消息。等进了暗楼后,她会想办法把里面查到的信息传递出去,让他在楼外接应。不过这些事她并没有告诉这些女孩子,对于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她们来说,知道的越少越好。
“我必须得再提醒大家一下,明日进暗楼之后,所有事情都要听我指挥,所有人不得擅自行事。绝对、绝对不能暴露身份!那暗楼里虽能暂时保大家平安,但假如被他们知道我们进楼的真实意图,只怕所有人都难逃一死。现在我们所有人的命都绑在一起了,大家共用一条命,万事一定要小心!”林凤来如今唯一担心的是,这么多张嘴去保守一个秘密,但凡有一个人暴露,那就全完了。这些女孩子们能做到吗?
“放心吧,你说的我们都懂!不会坏事的!”热情的孟瑶主动替大家保证。
“那就好。还有你!”林凤来指了指一旁的蛋子,“你也不能再冲动,等进了暗楼,有事先来找我汇报,不许擅自作主!”
“我?凭什么?”蛋子一脸的不服气,此时,他已摘下了面罩,面罩下是一张凌厉与稚嫩并存的脸,是有几分帅气在的。
“凭我这一路救了你好几次!要不是我,你早暴露八百回了!”
蛋子虽不服气,却也无话可说,只好被迫妥协。
之后,为了第二日接头不露出马脚,林凤来又仔细提审了一遍“灰色面罩”,得知他已向暗楼人交代了“老油条”失足坠崖一事,以及”刀疤“暴毙一事,只不过他将这两件事改成了另一个版本,变成”老油条“失足坠崖,”刀疤“下去救人未果也被河水卷走。
林凤来也暂且留下了他们的狗命,命人将他们带走交给宋秋明。被一同带走的,还有谢眉。她太小了,大家一致决定送她离开。
第二日天未亮,七名女孩子就乘坐两辆马车,在蛋子、阿奴和另两名阿奴同伴的护送下准时到了城外接人处。本想着计划已天衣无缝,但那话怎么说来着?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一行十二人才刚刚见到暗楼中人,就遇到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