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泥》 第152章 夜探 阿瑶的目标是:偏院后面的夹道,夹道通往付生主院。 她深吸一口气,看准守卫扭头的瞬间,悄无声息地滚进夹道。厚厚的积雪缓冲了落地的声响。 她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屏息凝神。 几秒钟后,确认没有被发现,这才贴着的墙壁,在阴暗的夹道中快速穿行。 脑子里凭借着这几天“闲逛”得来的地图,阿瑶在阴影中快速穿行,避开有灯光的地方,专挑背阴,巡逻队刚经过的路线。 偶尔遇到一两个匆匆路过的人,她迅速缩进廊柱或假山的阴影里。 呼啸的风声盖过了她的脚步声,她像一道融入夜色的风,无声无息地靠近了付生的院子。 远远望去,楼下有几个巡逻的来回走动,警惕性很高,她能感觉到,有至少七八个人隐藏在暗处,那些人气息诡异,应该就是她先前见过的黑衣人。 硬闯无疑是找死。 阿瑶的目光落在院子里那棵哑树上,树干高大虬结,有一部分枝桠,延伸到了二楼的屋檐。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里成形。 她绕了一个大圈,利用围墙阴影和夹角,一点点挪动,花了比之前多几倍的时间,终于潜行到了树下。 她抬头,目光锁定了那根斜斜伸向二楼树枝。 阿瑶活动了一下冻得发僵的手指,猛地发力,灵活地攀上树干。 两个巡逻的路过,其实一个人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啊?” 阿瑶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她竖起耳朵听,另一个回答:“好像是那颗树,我们去看看。” 说着,两人拿着手电一通晃,幸运的是,这棵哑树枝繁叶茂,手电光照上来呗分割呃很细碎,阿瑶又穿的夜行衣,隐藏在树枝一点都不突兀。 两名巡逻的被风吹得缩了缩脖子,很快就离开了。 暗处的气息也没有波动。 阿瑶心中稍定。 她小心翼翼地沿着那根树枝,向屋檐方向爬去,树枝尽头,距离二楼书房的窗沿,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 风吹得更急了。 阿瑶稳住身形,目光投向二楼的书房。 心却猛地一沉,二楼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透出。 付生不在书房?一向晚睡的他,今天这么早睡了? 如果付生已经回一楼卧房休息,那她冒险爬上二楼就失去了意义。 更麻烦的是,地牢的入口显然在一楼某个地方,现一楼守卫很严,甚至付生本人就在那里,想要悄无声息地摸进去寻找入口,难上加难。 计划被打乱,阿瑶挫败地轻呼了一口气。 下面院子突然传来脚步声,是有人刻意压低的说话声,阿瑶凝神,身体贴着树干,透过枝叶缝隙向下望去。 只见白穆步履匆匆进了院子,他径直走到楼下门前。 那里守着付生的管家刘伯。 “刘伯,”白穆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在风中依然清晰传入阿瑶耳中,“我有急事,要见家主,劳烦你进去说一声。” 刘伯似乎有些为难:“这个时辰了……先生今天好不容易早睡,要不你明天再来?” “十万火急!”白穆打断他,“事关临水那边,还有……林涧那边的异动,他之前吩咐过,这些事要第一时间汇报。” 听到“林涧”和“临水”,阿瑶呼吸一滞。 白穆到底掌握了什么?他这会来报信,是真心还是假意?是付生授意的试探,还是……? “你先去二楼候着,我去问问。”刘伯显然也清楚事情的分量,犹豫了一下,他转身推开了门,身影消失在门内,门并未关严,留了一条缝隙。 机会来了! 刘伯进了屋,一楼门口暂时无人,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虽然付生就在一楼卧房,但总比她在二楼干耗着强。 阿瑶不再犹豫。 她目光扫视着下面,距离不算近。 阿瑶利用腰腹和身体控制力,几个灵巧的腾挪转动,在短短两三秒内,悄无声息地滑落到了地面,正好落在那一楼大门旁的阴影里。 整个过程快如鬼魅。 阿瑶背靠着墙壁,一颗心狂跳,耳朵却竖得笔直,仔细听着门内和院里的动静。 院子里,守卫依旧来回走动,似乎并没察觉异动。 门内,隐约传来付生的脚步声,以及刘伯的说话声:“先生,白穆说……林涧……” 时间紧急,阿瑶身体一侧,便从那道狭窄的门缝中滑进了屋内。 一楼是付生的起居区域,布置简洁,只亮着几盏昏暗的壁灯,空气里弥漫着老旧木头的气息。 阿瑶迅速扫视四周:客厅、茶室、紧闭的卧房门……地牢的入口在哪里? 她根据黄巽的推断,入口肯定在一楼,而且很可能靠近书房正下方,极有可能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甚至刻意伪装过。 阿瑶的目光快速扫过地面、墙壁、博古架、以及后面的门…… 就在这时,楼梯上隐约传来了付生不耐烦的声音,似乎在回应刘伯,紧接着,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付生要出来了? 阿瑶心头一凛,目光瞬间锁定客厅侧面一扇不起眼的窄门,那里位置相对隐蔽,符合“靠近书房下方”的推测。 她来不及细想,在脚步声即将到达楼梯底部的瞬间,闪身躲进了那扇窄门之后,并将门轻轻掩上,只留一道细缝观察。 几乎就在她藏好的同时,付生面色沉郁,穿着睡袍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刘伯紧跟其后。 “白穆在二楼候着了?”付生声音冰冷,带着被扰清梦的不悦,转身向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刘伯则快步走向大门,显然是去关门。 阿瑶躲在门后阴影里,大气不敢出,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付生去了二楼书房,一楼虽然暂时空旷,但危机四伏,她必须在短时间内,找到地牢入口。 喜欢观音泥请大家收藏:()观音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3章 秘密基地 阿瑶躲在窄门后的阴影里。 她屏住呼吸,将身体缩得更紧,透过门缝看向外面,付生穿着深色睡袍,正往二楼的楼梯走去,刘伯落后半步。 眼看着两人就要踏上台阶,阿瑶紧绷的神经刚要松——付生的脚步,毫无征兆地停下了。 停在窄门不到三步的地方。 阿瑶浑身的血液几乎倒流,难道被发现了? 应该不可能啊,她自认为没露出破绽。 付生没有回头,但他微微侧了侧头,仿佛在空气中捕捉着什么微不可查的气息,昏暗的壁灯在他脸上投下阴影,那双眼睛在阴影里,似乎闪过幽光。 空气仿佛凝固了,阿瑶几乎窒息,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就在阿瑶以为就要被发现时,付生那的视线缓缓从窄门方向移开了,他似乎只是短暂地干扰了一下,转而迈步踏上了楼梯。 脚步声渐渐消失,刘伯也去关上了大门。 阿瑶猛地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早被冷汗浸透了,刚才那一瞬间的凝视,绝非错觉! 付生的感知力,或者说他的警觉性,远超常人。 危机暂时解除,但紧迫感更强了,付生随时可能和白穆谈完下来! 阿瑶立刻从门后闪出,目光再次扫视整个一楼空间,客厅、茶室、紧闭的卧房门……窄门……她的直觉和理智都在尖叫:入口就在这里!就在这附近! 她的目光最终钉在客厅侧面,那扇窄门旁边的墙壁上。 那是一面看似普通的墙壁,贴着深色木饰板,看着跟其他墙面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但她的视线却锁定在木饰板上,一处极其细微的接缝——那缝隙的形状,在昏暗光线下,有一个的凹痕。 阿瑶鬼使神差地伸手,按向那个凹痕的位置。 “咔哒……” 一声几不可闻的机括声响起。 紧接着,那面看似浑然一体的木饰板墙壁,竟无声地向内滑开了一道缝隙,一股湿冷霉味扑面而来。 缝隙后面,不是预想中的小房间,而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通道入口。 她毫不犹豫,侧身闪入了那道缝隙,墙壁在她身后无声地滑回原位,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 这并非想象中的狭窄逼仄通道。 入口之后,竟是一条螺旋向下的石阶,石阶由巨大的青石条砌成,打磨得异常平整,石阶沿着一个巨大的圆柱形壁盘旋而下,深不见底。 阿瑶站在入口处的平台上,向下望去,就算她早有心理准备,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这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石头地牢,这是一个深埋在地下、规模宏大的、倒置的七层下沉式建筑。 向下看去,隐约可见最下方柔和的暖光。 最底层竟是一个精心布置的会客厅,深色的木质地板铺陈开来,划分出会客区和饮茶区。 一套中式红木桌椅置于中央,旁边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冒着袅袅热气的红泥小火炉,上面温着一个紫砂壶。 几盏的铜质的落地宫灯,照亮了墙上悬挂的山水画和角落里的青翠盆栽。 这哪里是地牢? 这分明是付生秘密基地。 再往上,空间开始收束,但在螺旋楼梯的转角处,又巧妙地向外拓宽,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平台。 深色的木质墙面上,嵌着古朴的铜质壁灯,正对面是一个两层楼高的博古架。 层峦叠嶂的格子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种瓷器、玉器、青铜文玩,简直是一个巨大博物馆。 再往上,空间结构变得规整,围绕着挑空的中央,是一圈圈环形的走廊。 阿瑶能清晰地看到,每一层走廊的内侧,分布着一个个紧金属门,这些门沿着环形走廊排列,数量众多,粗略估计,仅她视线所及的这一面,第五层就有不下七八个房间。 整个空间的光源来自墙壁上的铜灯,光线幽暗,将巨大的石柱、盘旋的石阶、层叠的环形走廊映照得影影绰绰,显得神秘诡异。 阿瑶强压下心头的震撼。 问题来了,这么多的房间,父亲齐福、黄峻他们,到底被关在哪里? 阿瑶紧贴着石壁,将自己完全融入阴影里,像一块没有生命的岩石。 下沉式七层楼带来的震撼还没平复,新的危机来了。 巡逻! 这里并非空无一人,规律的脚步声和偶尔闪过的黑影,都昭示着这里守卫森严。 穿透幽暗的光线,阿瑶迅速捕捉着各层动态: 最底层出奇的安静,暖黄的光晕下,只有红泥小炉上紫砂壶嘴冒出袅袅白烟,无人看守。 上面一层,两个人纹丝不动站着,把守着螺旋楼梯入口两侧。他们时不时扫视着上下层的楼梯。 第五层这里的守卫最为密集,阿瑶能清晰地看到环形走廊上,每隔十米就站着一个人,他们移动幅度很小,刚好覆盖自己负责的扇区,整个形成了一个没有死角的“人形警戒环”。 第四层守卫模式与第五层类似,但密度稍减。环形走廊上,守卫的间距拉大到了十五米左右,同样顺时针移动巡逻。 第三层守卫进一步减少。只有零星几个人站在关键位置,比如如楼梯口、走廊转角,没有移动巡逻,而是站立警戒。 阿瑶所在的这一层,暂时没有守卫。但通往下方第三层的螺旋楼梯口,以及通往上面未知区域的楼梯口,都隐隐有气息锁定。 显然,守卫的重点在于控制通道和核心牢房区。 阿瑶的大脑飞速运转,寻找规律和破绽。 第五、第四层是守卫最强,尤其是第五层。 守卫“定点微移”巡逻,确保视线覆盖无死角,但移动速度慢,给了阿瑶计算时间窗口的机会。 螺旋楼梯本身的结构,内壁石柱下方阴影部分,存在短暂的、因为光线造成视觉盲区。 守卫移动缓慢,从一个观察点到下一个点,有几秒钟的视线转移时间,阿瑶的目标是第五层。 付昀他们最有可能被关在这一层,她必须下去! 但怎么避开那些守卫呢? 喜欢观音泥请大家收藏:()观音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4章 白穆掩护 她的视线向下延伸,迅速计划出一条可潜行路径。 利用石柱阴影作掩护,在守卫视线转向时,用壁虎移墙快速移动几个台阶,然后再次蛰伏在阴影中,等待下一个移动间隙。 每一步都必须精确到秒,对距离、角度、守卫动作节奏的判断,不能有丝毫差错。 就在她全神贯注准备移动式,地下室门开了。 阿瑶的心跳漏了一拍,身体瞬间绷紧如弓弦,默默握住了腰间的匕首。 被发现了吗? 还是……来的人是谁? 冷汗再次无浸湿了她的后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白穆的声音响起:“林涧虽然找不到,但是六门外我安排了不少人手,他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到不了六门。” “守好了,”付生走在最前面,边走边说,“等办完了这件大事,一切事情也该了结了。” 阿瑶像个蝙蝠,整个人到挂在石阶的阴影里,听着声音越来越近。 她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眼看着离她越来近,白穆忽然一个没站稳,朝着她这边到了过来。 一个多小时前,他刚从外面办完事回来,迎面就遇上了一个人,仔细看正是看守的偏院的一个守卫。 白穆厉声问:“你不在偏院守着,在这里干嘛?” “白掌事,付小姐发烧了,我出来帮她找点退烧药。” 白穆眉头一皱,是真病了,还是装病? 他对那人摆摆手:“快去快回。” 那人走了后,白穆干脆转而去了偏院,夜半时分,几个屋里都亮着灯,白穆径直去了付琼的屋子。 黄巽正在拧毛巾换水,付琼躺在床上,脸色看起来潮红,的确像是发烧的样子了。 黄巽极快的和白穆对视一样:“哟,这不是白掌事,大半夜还有心情来这串门?” “我听人说付小姐发烧了,来看看是真发烧了,还是在搞什么把戏?” 白穆嘴上说着话,手指却在茶杯里蘸了水,飞快地在桌子上写:你们在搞什么鬼? 黄巽张嘴就是嘲讽的话:“看也看了,白掌事是不是可以走了?” 同时立刻在桌子上写:阿瑶去探地牢了。 白穆明显脸色突变,也不等黄巽在说什么,起身直接往付生的院子里走。 一路上,他已经想好了借口,就用林涧的事去找付生,他应该不至于会起疑心。 白穆一路脚步匆匆,黄巽那句“阿瑶去探地牢了”如同惊雷,地牢是龙潭虎穴,她孤身潜入,简直是找死。 他这几天被派出去了,刚回来,本来是想明天借着送饭的机会,跟他们通一下消息的,没想到她们已经行动了。 白穆强压下翻涌的焦灼,快步走进付生的小院。 院子里异常安静,只有风呜咽。 院内守卫森严,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紧绷感,白穆的心底一沉——阿瑶很可能已经进来了,而且就在附近。 白穆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周,并没有发现阿瑶的身影,他径直走向一楼大门。 “刘伯,”他声音带着恰到好处地急促,“我有急事,要见家主。” 刘伯眉头微蹙,挡在门前,好在让他糊弄过去了。 白穆站在门外,看似平静,实则侧耳听着屋内的动静,隐约传来刘伯脚步声和低低说话声。 不多时,付生也到了二楼。 他穿着睡袍,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阴郁,许是匆忙,他没戴眼镜,一双眼直直地盯着白穆:“说吧,什么情况?” 白穆来的路上,早就打好了腹稿,立刻将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说了,半真半假的,细节丰富,力求真实感。 付生静静地听着,他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林涧……不足为虑。” 随即话锋一转:“你母亲和妹妹,还在地牢里关着吧?你就没想过……去看看她们?这么多年,一点感情都没有?” 白穆面无表情,声音平板无波:“我母亲早死了,我也没有姐姐。” 白穆这话说得极其冷酷。 付生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还真是无情啊。不过……我就欣赏你这一点,不被感情所累。” 付生说完站起身,走去窗边,背对着白穆,望着窗外的夜色。 过了好一会,付生忽然转过身:“正好,我也有点事要下去一趟。你既然来了,就一起吧。” 白穆心中猛地一沉。 下去? 去地牢?! 电光火石间,他念头急转:下去也好,万一阿瑶真的在里面,他或许还能随机应变打个掩护。 “是。”白穆垂下眼帘,掩去所有情绪,恭敬应声。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 付生走在前面,白穆落后一步。 楼梯的吱呀声在空旷的一楼回响。走到楼梯中段,白穆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下方——就在这一瞥,他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 就在楼梯拐角下方,石阶的阴影里,一只纤细的手,正死死地扒着石阶边缘,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手背上沾了些灰尘。 在昏暗的光线下并不显眼,白穆知道,肯定是阿瑶的。 她显然刚刚潜进不久,被他们的脚步声逼得仓促躲避,情急之下只能倒挂在那里。 付生只要再往下走两步,视线一扫,必然发现那只手。 千钧一发之际。 白穆几乎是本能的,猛地向前一个大跨步,装作脚下没踩稳,整个人身体失去平衡,朝着阿瑶这边倒了过来。 这一撞看似慌乱,实则角度极其刁钻,白穆不偏不倚地正好挡在了视线。 付生眉头瞬间拧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白穆的手臂,稳住了他的身形。 白穆顺势稳住身体,脸上浮现出尴尬:“我……一时脚滑,惊扰家主了。” 付生不再理白穆,转身继续向下走,每一步都踩在阿瑶紧绷的神经上。 这时,阴影初,阿瑶和白穆的目光短暂地对视了下。 没有言语,眼神传递。 白穆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阿瑶清晰地“读”懂了他的口型:“藏好,今晚不要乱动,明天我想办法带你出去。” 喜欢观音泥请大家收藏:()观音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5章 绝食 信信息瞬间传递完毕。 白穆立刻收回目光,垂首敛目,紧跟在付生身后一步之遥,仿佛刚才的惊魂一瞥从未发生。 付生的身影,很快被盘旋的石阶吞没。 白穆他状似无意地侧身,目光再次扫过刚才阿瑶藏身的阴影——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显然她已经利用这点慌乱,悄无声息转移到了某个地方。 白穆心头微松,但丝毫不敢大意。他紧跟着付生,踏上了冰冷的螺旋石阶。 阿瑶倒挂的阴影里,她能清晰地听到,头顶上方的脚步声渐渐向下,她甚至能感觉到,付生脚步带起的微弱气流。 只要付生稍微低头,她就无所遁形。 幸运的是,付生似乎并未过多留意头顶,他的注意力似乎更多地放在下面,以及身边的白穆的身上。 脚步声终于向下远去,阿瑶没有立刻动,蛰伏了足足五分钟,直到确认没有了脚步声,这才利用腰腹力量和柔韧性,瞬间跃上了石阶。 付生和白穆确实下去了。 危机暂时解除,阿瑶后背已被冷汗浸透,白穆传递的信息是明确的——藏好,等待他明天的接应。 这意味着她必须在这里,躲藏整整一夜。 阿瑶深吸一口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再次投向下面的环形走廊,铜灯的火苗在幽暗中跳跃。 藏身的地方不能久留。 这里虽然隐蔽,但位于入口附近,风险太大。 她需要一个更深入、更靠近目标(第五层牢房区)且更安全的藏身点,同时要避开巡逻的路线。 阿瑶的视线最终锁定在第五层,那里的环形走廊靠近石柱,和墙壁交接,顶上有一个三角形凹槽,从下方巡逻的视角看,是绝对的盲区。 阿瑶不再犹豫。 她沿着螺旋石阶内侧的阴影,利用守卫巡逻的短暂间隙,快速向第五层移动,每一次移动,都完美地卡在守卫巡逻的节奏缝隙中。 几分钟后,她像壁虎一样,趴在那个三角形凹槽里。 这里空间狭小,但视野极佳,能俯瞰下方第五层大部分环形走廊和牢房门的动静。 付生站在牢门前,冷冷注视着铁栏后的付昀。 几天不见,付昀的面容更加憔悴,眼窝深陷,嘴唇干裂,看样子真像汇报的绝食已久。 但他的眼睛,却直直迎上付生的目光。 “听说你绝食?”付生终于正眼看儿子,他叹息般摇头,“你以为,就凭你能威胁我?” 付昀扯了扯嘴角:“你需要我活着……不是吗?” 付生的眼神终于变了。 不是愤怒,不是惊慌,而是一种……近乎荒谬的讥诮。 “昀儿。”他冷笑,“你懦弱了一辈子,连只鸡都不敢杀,你以为我会信你?” 付昀语气决绝:“人傀换皮,需至亲血肉,要是我死了,你的‘大计’……还能成吗?” 一边的角落里,齐海嗤笑一声:“别求他,要杀要刮随便,反正我也活够了,免得当人质,牵制琼丫头他们。” 齐福突然从阴影里冲出来,撞得铁栏哐当乱响,他一口黄痰直接啐在付生脚下,提起嗓子开骂:“付老狗,老不死的怪物,来呀,干脆现在就宰了我,十八年后我齐福又是一条好汉。” 地牢里瞬间死寂。 齐福却越骂越凶,青筋在太阳穴上突突直跳:“口口声声为了六门,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你所谓的野心在作祟,你看看你现在算什么东西?” “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棺材瓤子,早晚遭天打雷劈!” 付生站在阴影里,面容冷硬的像石雕,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齐福猛地转向白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付生养的一条狗罢了,等哪天你没用了,他连骨头都不会给你剩。” 白穆面色阴沉,见付生都没说话,只好隐忍不发。 黄峻突然暴起,他双目赤红,脖颈青筋暴起:“付生!我爹当年——是不是你害死的?”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付生忽然扯出一个瘆人的笑容:谁叫他…知道的太多了…” 齐铭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他闭了闭眼,似乎懒得再费口舌了。 赵春梅在一旁浑身发抖。 她看着脸色惨白付昀,——原来,她的丈夫从来都不是懦夫。 她突然想起二十年前,新婚那夜,付昀醉醺醺地抱着她说:“春梅,我尽全力会护着你,护一辈子。” 可她后来恨了他多少年? 二十年吧。 恨他在付生面前唯唯诺诺,恨他对付生的做的事视而不见,恨他都不敢反抗。 她以为付昀骨子里流着付家的冷血,以为他早被付生压软了脊梁。 ——原来他一直在忍。 忍到牙齿咬碎,忍到鲜血往肚子里咽,就为了换她和琼儿的安全。 “昀哥......” 赵春梅的声音很轻,她一把扑了过去,十指死死抓住付昀的胳膊,眼泪砸在他手背上:“我不怪你了......真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付昀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我知道了,我现在都知道了真相。”她突然笑了,笑得满脸是泪,“这辈子嫁给你,值了。” 她一把抱住付昀,隔着衣服她甚至能感觉到,付昀瘦得可怜骨架,于是更用力地箍住他,像要把二十年的误解都勒进骨血里:“我不走......昀哥,这次我陪你......要死一起死。” 付昀突然死死回抱住她,把脸埋进她散乱的头发里。 付生淡淡开口,声音像刀刮过冰面:“好一出夫妻情深。” 付昀抬头看付生。 多少年了?他多久没认真看过付生了? 小时候他背错一句课文,付生会罚他跪一整夜,可第二天总会摸着他的头说:“昀儿,六门的未来在你肩上,你得比旁人更努力。” 那时的父亲,眼里至少还有温度。 可现在…… 是啊,他早该看透的。 云岭的惨案、柳溪村的消失、那些莫名“失踪”的同门……付生的手早就染满了血,只是他懦弱地闭着眼,假装一切都没变。 他以为只要听话,只要顺从,父亲就会顾念亲情,放过春梅和孩子们。 他错了,错得离谱。 眼前的人早不是父亲了。 是怪物。 付生终于动了,他缓步走进牢门,阴影一寸寸爬上付昀的脸:“我要是真想动他们,你死了也拦不住。” “把他给我看好。”付生直起身,冷漠转身,“不吃饭,就给他灌进去。” 脚步声渐远,付昀却突然笑了。 笑自己愚蠢,笑自己懦弱,笑自己竟以为……怪物也会有心。 喜欢观音泥请大家收藏:()观音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6章 趁乱而入 付生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后,地牢里陷入短暂的寂静,铜灯忽明忽暗,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 齐铭突然睁开眼,压低声音道:“我在外面安排了人。只是被抓得太突然,令牌没来得及送出去。” 黄峻接话:“巽儿白天来过,看样子他们在尽力斡旋了。” 角落里传来窸窣响动。 “付生真当自己能一手遮天?”齐海嗤笑一声,“齐黄两家也在六门经营多年,那是他付生说吞就吞的?” 话音未落,齐福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爷爷…我对不起你……没长成你期望的样子。” “谁说的,我齐海的孙子最起码不是孬种,不怕死,当爷爷的我,已经很满意了。” “谁说不怕的,别看我刚才骂得爽,”齐福抹了把冷汗,腿还有点软,“其实吓得我心脏的都砰砰跳……” 众人一愣,随即低笑起来。 笑声在牢房里漾开。 角落里,付昀始终沉默,他望着摇曳的灯影,恍惚间仿佛看见了结局。 他决定了,这条命,要是能换阿瑶她们一个反击付生的机会……值了。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他的手背。 赵春梅的手光滑细腻,轻轻抚过他紧绷的指节,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那样静静地握着,掌心相贴的温度胜过千言万语。 ——我懂。 ——我都懂。 她的拇指在他手上轻轻摩挲,当年她难产,他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一遍遍抚过这个地方,仿佛这样就能安抚她。 付昀的呼吸突然滞住了。 他不敢回头,怕看见妻子眼中的泪光,更怕自己会动摇。 赵春梅却突然凑近,发丝扫过他的脸颊,她贴在他耳边,用只有他能听见的气音说:“我陪你!” 三个字,轻得像叹息。 却是最重的誓言。 付昀眼眶通红,他反手握住赵春梅的手,轻轻地在她手背上一下一下地拍着。 *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付琼又一次向窗外张望,可不见阿瑶回来。 “不对……她应该是安全的。”她转而安慰自己,“要是被发现,早该闹出动静了。” 夜风渐渐减小了,偶尔夹杂几声犬吠。 白老爷子坐在下首的椅子上,铜钱“叮”的一声扣在案上,卦象显出“泽水困”变“雷水解”,老爷子眉头终于微松。 “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何况白穆那小子…比我们想的要机灵。” “再等等!”黄巽站在阴影里,突然开口。 * 阿瑶蜷缩在凹槽里,一动不敢动。 夜里寒凉,又是地下建筑,寒意顺着四肢往上爬,下面第的守卫刚刚换班,新来的人正提着灯挨个检查。 不能动...还不能动! 白穆说的“明天接应”,只要她再撑三个小时就好。 她闭着眼,却不敢真的睡去,只是让意识沉入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这是采药时人常用的休憩方式。 瓦片下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是守卫又换岗了。 她在心里想东想西,眼皮越来越沉。 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云岭的山崖上,脚下是翻滚的雾海,那里有一株石斛,阿瑶正挂在山崖上,极力去够。 一阵冷风突然掠过耳畔。 阿瑶猛地睁开了眼,怎么睡过去了,快天亮了吧? 她轻轻地、小范围地活动僵硬的四肢,血液回流带来的刺痛麻很酸爽。 石阶上面传来“咯吱”一声,在寂静的地牢里格外清晰。 阿瑶循声望去,是白穆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三人正往这边走来。 缓缓地往下走,他已经装了假肢,可能磨合得不够,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 白穆走得很慢,许是和假肢磨合不够好,下台阶的姿势有些奇怪,有次他险些踩空,吓得身后的人连忙伸手去扶。 “滚开!”白穆突然暴怒,反手揪住那人的衣领,“老子用你可怜?” 借着这个动作,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下面,似乎在寻找什么? “白掌事,来送饭。”守卫打招呼。 白穆站在门前颔首了一下,径直朝着里面走去。 刚一进门,齐福“呸”地啐了一口:“你还有脸来,老子当初真是鬼迷心窍,救了你这个走狗。早知道就该给你扔在盐洞里,自生自灭。” 角落里,齐铭闭眼盘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白穆面色阴沉,径直走向最里间,他把食盒“啪”地扔在桌子上,冷笑:“爱吃不吃。” 然而根本没人动。 赵春梅揽着付昀的左臂,付昀垂着头,花白凌乱的头发遮住了眼睛,对近在咫尺的饭菜毫无反应。 白穆突然走过去,一把捏住付昀的下巴。 “装死是吧?”他厉声喝完,又俯身悄悄在他耳边说:“阿瑶在外面,你配合一下我,激烈反抗。” 付昀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很快,他反应过来了,突然暴起。 “滚开!”付昀大吼着撞向白穆,“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你不敢不是吗?” 白穆踉跄后退,他故意高声怒骂:“不识抬举。” 转头朝门外的守卫厉喝:“还不进来帮忙,给我按住他,不吃就灌下去。” 门口的两个守卫进来后,付昀的反抗更加激烈了,他一口咬在其中一个人手腕上,几乎瞬间就出了血。 “按住他胳膊,给我灌进去。”白穆佯装暴怒,实则借着混乱,给阿瑶机会混进来。 滚烫的粥泼在付昀满身都是,烫得他的脸都红了,赵春梅突然扑上来,撕扯着旁边的守卫:“住手,给我住手。” 混乱中,谁都没注意到—— 一道黑色影子,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 喜欢观音泥请大家收藏:()观音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7章 不是帮你 阿瑶趁着混乱迅速闪身进去,她立刻贴墙,又慢慢蹲下身子——重心越低,面积越小,就越不容易被发现。 齐福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她,想也不想地挡在了守卫身前,故意提高音量骂道:“滚出去,老子就算饿死也不吃你们的饭。” 白穆冷笑一声,装作不耐烦地挥手:“要不是家主,谁稀罕给你们送饭。” 他转身对守卫道:“都出去吧。” 等关门声响起,阿瑶才从阴影中完全现身。 她闪身到付昀和赵春梅身旁。 付昀看着眼前女儿,惊得忘记了反应,赵春梅死死捂住嘴才没让自己惊呼出声。 阿瑶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压低声音:“再等等,我们马上救你们出去。” 白穆还在这里,齐海和齐铭对视一眼,打起了掩护。 齐铭咳嗽一声,故意大声说道:“齐福,别跟这畜生废话。浪费口舌!” 齐福会意,故意打翻饭碗,骂骂咧咧地制造噪音。 阿瑶快速扫过众人,还好,起码没有伤,她沉着冷静地说:“地牢的路线我已经摸清了,付生的换皮仪式就在这几天,我们必须在他行动前离开。” 付昀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瑶瑶,太危险了……付生他……你们想办法走吧,不用管我们。” “不行,一个都不能少。”阿瑶的语气坚决,“林涧在外面接应我们,还有白穆帮忙,肯定没有问题。” 喜婆婆紧紧抓住阿姨的手,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齐铭欣慰,从怀里摸出个东西:“丫头,你来得正好,我在外面留了人,你拿着这令牌,到时他们会听你的。” 阿瑶快速交代:“你们保存体力,不要轻举妄动,在等两天就行。齐爷爷,黄叔叔,你们身体没什么问题吧?” 齐海活动了下手腕:“老头子我还能打。” 黄峻点头:“没问题。” 阿瑶的目光最后落在付昀身上,她红着眼:“爸,你好好吃饭,不要跟付生对着干。” 付昀深吸一口气,心里暗自做好了决定,嘴上却说:“好。” 白穆适时提醒:“时间差不多了。” 转眼间,他大手一挥,他带来的一个人瞬间化成了灰烬,紧接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软皮子,递给阿瑶。 阿瑶接过那张软皮子,触感冰凉细腻,她深吸一口气,将人皮面具贴在脸上——那面具如同活跟她的皮肤完美融合。 再抬头时,她已经变成了刚才化成灰烬那人模样。 白穆低声嘱咐:“低头,跟着我走,别说话。” 阿瑶微微颔首,跟在他身后,大摇大摆地走出牢房。 守卫们见到白穆,纷纷低头行礼,根本没注意到带人皮面具的阿瑶。 穿过幽暗的螺旋石阶,他们一路向上,最终从付生屋内离开。 直到走出院子,确认四下无人,阿瑶才低声开口:“白穆,你为什么要帮我?” 白穆脚步微微一顿,却没回头。 风吹着他的衣服,衬得他背影格外孤冷。 “我不是在帮你。”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无奈,“我是在帮我自己。” 阿瑶皱眉:“什么意思?” 白穆终于转过身,他的眼神阴郁而复杂:“你以为付生真的会信我?会放过我吗?跟着他的最后都会被灭口。” 阿瑶沉默,不知道回什么。 白穆盯着阿瑶,一字一顿:“我帮他做事,不过是贪图那一点温暖。但现在……我看清了,他只是利用我。” “还有张角,他就是最好的例子,我不想步他的后尘。” 阿瑶问:“那、你知道他什么时候要换皮吗?” 白穆诧异地回头看阿瑶:“你们都猜到了?” 阿瑶点点头。 “两天后,我会制造混乱,引开守卫,你们趁机救人,然后——” “然后,彻底结束这一切。”阿瑶接过他的话。 回到偏院时,付琼早已等得心急如焚。 见到阿瑶安全回来,她立刻上前问:“怎么样,爸妈他们还吧?” 阿瑶将地牢里的情况一一说明。 之后,她又说:“齐叔给了我一块令牌,说是他在外面留了人。” 黄巽接过令牌一看,这不就是齐家的令牌吗? 那他被蒙着眼拉去地牢时,父亲黄峻也给了他这么一个令牌,这么说,付生在六门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四人围坐在一起,仔细研究起路线图。 * 二楼书房。 李文弓着腰走进书房,瘦高的身影在地上下投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他明声音尖细,带着谄媚:“家主,上山的事都安排好了,路线也勘察过三遍,绝对不会出问题。” 付生半躺在雕花檀木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自然光下,他的肤色青白,眼窝深陷,好像一夜之间枯死的老树,生气全无。 “上次你也说万无一失。”付生阴冷的声音让李文打了个寒颤,“结果让盐池那帮守鼎人钻了空子,这次再有差错……” 李文额头渗出冷汗,连忙说:“家主放心,这次都是我亲自盯着,连只蚂蚁都别想进云岭。” 付生终于缓缓睁眼,浑浊的眼珠打量着李文:“白穆那边.…有什么异常吗?” “他最近倒是循规蹈矩的,没发现什么问题。”李文话头一转,“倒是今天早上,他去地牢的时间比较长……” 付生想起他提起白家人的时候,白穆那冷漠的神情,他冷声说:“继续盯着他,养狗千日,最怕反咬一口。” 李文连连点头。 他眼珠一转又道:“偏院那边也加派了人手,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付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枯瘦的手捂住嘴,李文吓得不敢抬头,只听付生说:“你下去……” 李文如蒙大赦,正要退下,付生又得补了一句:“记住,付昀绝对不能出纰漏,他要是再绝食……就给他灌。” “是!” 李文倒退着退出书房,直到关上房门才长舒一口气。 喜欢观音泥请大家收藏:()观音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8章 布局 阿瑶四人很快商量好计划。 阿瑶给林涧拨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得很快。 “阿瑶?”林涧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那边怎么样?安全吗?” “暂时安全。”阿瑶压低声音,目光透过窗户缝隙,警惕地盯着偏院的情况,“林涧,你的伤怎么样了?能行吗?” 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之一,计划的关键:需要林涧在外围的强力策应。 “放心,皮外伤,恢复得比预想快。”电话那头传来林涧沉着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感,“闻家的秘方很管用,不影响动手,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的安危。” 听到林涧伤势无碍,阿瑶心头一松。 她立刻切入正题,语速加快:“地牢入口就在付生一楼起居室,靠近书房正下面。我昨晚潜进去了,入口和整个地牢结构我已经摸清,守卫的轮换和巡逻路线也基本掌握。” “最关键的是,我们不能再等了。付生的身体状态很不对劲,我们必须抢在他行动之前救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好!我明白了。阿瑶,你听我说,我这边已经集结了人手,最迟明天中午,一定能到槐水镇外围。” “明天中午?”阿瑶心中一紧,这意味着留给白穆的时间非常紧张。 “对,明天中午。”林涧语气肯定,“你拿到齐家和黄家的令牌了?” “拿到了。白穆…他今天帮了我,冒险把我从地牢带了出来。到时候他会制造混乱,配合我们行动,虽然动机不明,但这是我们目前只能选择相信他。” “白穆……”林涧沉吟了一下,声音带着谨慎,“他的立场存疑,阿瑶,你们务必小心再小心。” 阿瑶说:“我们会再仔细推敲每一个环节,确保万无一失。林涧,你到槐水后,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信号。” “放心,我懂。”林涧顿了下又说,“付生狗急跳墙,这次,我们要在他老巢里,把他解决掉。” 窗外,又下起了雪。 阿瑶挂断电话,转身面对屋内三人说:“林涧最迟明天中午到槐水。时间紧迫,我们只有不到四十八小时准备。令牌是关键。白穆那边必须立刻行动,把齐家和黄家的力量调动起来。” 她得确保,之后的每一步,都走在付生前面。 * 槐水镇边缘,一间挂着“老张杂货”招牌的铺子后门,风打着旋儿,拍打着窗户。 这里是齐家在镇上的一个的联络点,表面经营些针头线脑,实则负责传递消息和接应。 白穆压低帽檐,裹紧身上的旧棉袄,他像个寻常的赶路的镇人,抬手在门板上敲了三长两短,停顿片刻,又补了两下短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是杂货铺的老张头。 “买包‘丰收’。”白穆声音低沉,故意带着点口音。 老张头疑惑地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确认什么。 白穆不动声色地将袖子里的手微微抬起,露出齐家令牌的一角——那古朴的纹路和特有的磨损痕迹,老张头一眼就认了出来。 “进来吧,风大。”老张头侧身让开。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风雪。 狭小的后屋里弥漫着烟草和陈米的味道。 白穆没有废话,直接将齐家令牌拍在桌上,他语速极快,信息精准:“齐老被抓了,想必你已经知道知道了,位置我们已经查清楚。 “齐家能动的人手,全部集结待命,等消息行动,到时会有人接应,目标是先救人。” 老张头拿起令牌仔细看了看,又重重点头:“一定到,齐家没死绝,骨头还硬着呢!” “小心尾巴,付生疑心重。”老张头最后叮嘱一句,不再停留,拉低帽檐,转身又没入风雪中。 离开杂货铺,白穆没有直接去黄家联络点,而是七拐八绕,穿过几条僻静的小巷,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来到镇子另一头靠近废弃采石场。 采石场早已经歇业,门口堆着些垃圾。 垃圾堆旁边有个铁片,一块半埋在雪里,白穆捡起那块铁片,用力扔进了狗洞里。 这是黄家约定好的信号。 几秒钟后,狗洞旁边墙上的一块活砖被推开,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打把菜刀,要老黄历上那种样式。”这是约定的切口,白穆对着里面的人说。 “老黄历的样式早没人打了,除非加急。”墙后的声音回应。 “加急。” 白穆说着,从怀里掏出黄峻给令牌,迅速从墙洞递了进去。 墙洞里的手接过东西,迅速缩回。 片刻后,一个精悍的汉子从旁边暗门闪了出来,正是黄家在槐水的暗桩头目,人称“铁手刘”,以前是黄河的亲随。 铁手刘声音沙哑:“当家的他们……” “都活着,只是被关了起来。”白穆言简意赅,“后天晚上,付宅西角门,你们的人负责外围接应,挡住那些爪牙,特别是张家那伙人,听到暗号立刻动手。” 铁手刘眸子泛着冷厉:“明白!西角门接应。黄家的人,就算拼到最后一口牙,也把当家的救出来!付生那狗日的,害死老爷子,老子早就想宰了他。” “动作要快,动静要小,付生不是傻子。” “放心,都是老手。”铁手刘重重点头,之后身影一闪,又消失在暗门之后。 白穆长长吐了一口白气,他抬头望向六门的方向,那片宅子隔着江面若隐若现。 暮色四合,天又飘起了雪。 白穆提着沉重的食盒,踩着积雪,再次踏入偏院,他脸上的早已恢复往常阴沉麻木神情,只是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守卫例行检查了食盒,又警惕地搜了白穆全身上下,确认没有夹带,才挥手放他进去。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院外的风雪。 看到白穆提着食盒进来,四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带着无声的询问。 白穆将食盒重重放在桌上,发出“哐”的一声响,他动作粗鲁地掀开食盒盖子,腾腾热气冒了出来。 “吃饭。”他声音平板,像例行公事。 阿瑶上前一步,看似要帮忙分碗筷,眼睛却盯着门口的方向。 白穆用只有阿瑶几人能听到的气音,语速极快地说:“齐家和黄家人已经联系好了,就等着行动了。” 喜欢观音泥请大家收藏:()观音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9章 进槐水 夜色如墨,风雪依旧。 闻贺三两口喝完稀饭,抓了馒头就去安排人手了,林涧西全程没怎么说话,虽然饭吃得快,但还算得上文雅。 陈最单手撑着下巴看林涧,不时傻乐,半天才咬一口馒头,有一次还咬了个空,林涧实在看不下去,抬头看他:“我脸上有花儿?好好吃你的饭!” 卷毛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的好奇。 饭后,林涧去检查车上的装备和工具,晚上要去临水,虽然没去呢,但也能想到那边情况凶险。 除了救人之外,搞不好还要进山,一些设备,比如照明 的、保暖的、急救的都得事先准备好。 陈最想要跟过去,半路被卷毛给拦住了,卷毛笑得贼兮兮,说:“老陈?你俩咋回事儿?” 陈最算是部队里的王牌,卷毛自然早有耳闻,加上两人都是当兵的,倒也处的还行。 陈最说:“以前是夺妻之仇。现在嘛,是发小,光屁股长大的那种!” 卷毛无语。 发小?夺妻?什么乱七八糟的? “季爻,认识吧?”见卷毛一脸茫然,陈最解释,“他还有个妹妹叫季月,那丫头拿老子当空气,就知道追在林涧皮屁股后面。” 卷毛暗自腹诽,没想到还是恋爱脑。 他喃喃:“那这关林涧什么事儿?” “怎么不关他事儿?”陈最反驳,“谁叫他没事儿总是散发魅力。” 卷毛:“呃?” 男人无理取闹起来,才是真无敌! 卷毛又问:“那既然你都当他是情敌,老林喊你帮忙,你也来?” 陈最吃好了饭,优雅地擦了嘴,将纸团投进一旁的垃圾桶。 他路过卷毛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懂,一码归一码?” 卷毛心里骂娘,就你这奇葩脑回路,怪不得人家姑娘不喜欢。 林涧正把东西往车上搬,工具用品摆了一地,边斟酌边问闻贺:“岩洞和开封情况完全不同,云岭又会是什么样子?” 闻贺抬头:“九鼎各守一只,云岭什么情况,还真不好说。” “不过上山嘛,难免会遇到飞禽走兽,防身的东西是必须的;也许还会有瘴气,所以我准备了防毒面罩;手电有防水的,不过稳妥起见,我准备了照明棒…” 不一会儿七辆车装好了。 林涧看向卷毛:“这次你就不要去了吧?” 卷毛拉来车门的手一僵:“你有完没完?” 林涧刚要张嘴,又止住了话。 他何尝不知道,卷毛是想帮他,但他这话说了像是伤口上撒盐。 卷毛最终还是拉开了车,一屁股坐进了副驾,他动作利落的完全不像个装了假肢的人。 “少废话,”卷毛坚持,“没一条腿,我又不是废物,眼还在,脑子也没坏。盯梢放风,老子比其他人强!” 林涧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终究没再说什么。 他太了解卷毛了,这家伙骨子里的倔强,比他的拳头还硬。 他默默发动了车子,七辆经过特殊改装的越野车,很快融入风雪弥漫的公路。 车轮碾过积雪,留下深深的车辙印。 “六门在槐水镇,”林涧开口,也是让陈最和卷毛快速了解情况,“建在嘉陵江对岸,或者更确切地说,三面陆路,易守难攻;剩下的一面,是水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后视镜里紧随的车队:“开车硬闯陆路,动静太大,跟找死没区别。付生经营多年,沿途肯定有眼线暗哨,不等我们靠近,就被包了饺子。所以,我们得分批、分散进槐水镇。” “到了镇上,怎么过江?”陈最坐在后排,擦拭着他那把军刺。 “游过去。”林涧的声音很平静,却让卷毛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现在正值寒冬,江水刺骨,江面虽然没有完全封冻,但水流湍急,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装备里有保温防水服和便携式浮筒,能最大限度保证体温和浮力。”闻贺的声音从对讲里传来,“但江水冰冷湍急是事实,对体力是巨大考验。” 林涧接口:“所以,七辆车不能同时进镇。分三批,间隔半小时,走不同路线。进镇后立刻分散隐蔽,找不起眼的落脚点。过江的具体时间和下水点,等我们摸清镇内和江对岸的情况后再定。” 计划敲定,车队在风雪中沉默前行。 几个小时后,前方出现了零星的灯火,槐水镇的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按照计划,林涧、卷毛和陈最作为第一批,驾驶着一辆外表破旧、毫不起眼的厢式货车,缓缓驶入槐水镇。 镇子不大,街道狭窄,凌晨显得冷清。 年关将近,本该有些年味,此刻却只有萧索和压抑。 他们没有停留,直接穿过主街,将车停在镇子边缘一处废弃的木材厂后院。 这里视野相对开阔,能观察到部分江面和通往六门的陆路桥头方向。 “老陈,你眼神好,腿脚快,去桥头附近转转,看看情况。小心点,别露相。”林涧对陈最低声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陈最点点头,拉低帽檐,裹紧棉袄,像是个赶路的本地人,缩着脖子混入了风雪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厢内气氛有些凝滞。 大约二十分钟后,陈最带着一身寒气钻进车厢,他脸色凝重,呼出的白气都带着寒意。 “有狗。”陈最言简意赅,“桥头有固定哨卡,四个人,装备齐全,看着不像普通人。” 他指了指木材厂斜对面,一个挂着“老马渔具店”招牌的门面:“那店里不对劲,门口坐着个老头看似在补渔网,眼睛却一直瞟着江面。” “我摸过去转了一圈……里面枪油味儿,后门虚掩着,能看到人影晃动,至少还有三个。” 卷毛怒骂:“妈的,里外都是眼?付生这老王八蛋,在槐水当上土皇帝了?” 林涧眼神更冷。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严峻。 付生显然在槐水镇布下了天罗地网,不仅锁死了陆路,连江面也在严密监控。 “镇子不大,我们这几张生面孔,就算分批进来,时间长了也难免会被注意到。”林涧迅速判断,“不能等了。通知后面两批,暂时不要进镇,在镇外五公里处待命。” “卷毛,你是当地人,伪装一下,想办法摸清江对岸外围的布防情况,特别是适合下水登陆地点。” 他眼神如刀:“至于我和陈最……得先把镇子里这些碍眼的‘钉子’,想办法拔掉!” 喜欢观音泥请大家收藏:()观音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0章 槐水暗哨 林涧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指尖滑向屏幕,又是一顿,阿瑶的名字就在通话记录的最顶端。 这个时间点……她多半还在睡觉吧?或许只是浅眠,积蓄力量。 一个电话,除了徒增她的担忧,别无益处。 林涧指尖在屏幕上停了会,最终按灭了屏幕,将手机塞回口袋。 牵挂和焦灼,被他压回心底,只剩下冷静。 “卷毛,”林涧转向他,“看你的了。记住,你是本地人,家里‘不顺’,经人指点来找六门‘看事’,顺便打听过河的法子,别表现得太刻意。” 卷毛咧嘴一笑,换了件半新不旧的棉袄,又抓了把地上的雪胡乱在脸上搓了搓,弄出点风霜仆仆的痕迹:“放心,装孙子我是一把好手。” 他眼神里的痞气收敛,换上一种带着点愁苦,小心翼翼的市井气。 卷毛缩着脖子,一瘸一拐地走出后院,混入清晨稀疏的人群中。 他的目标很明确,老马渔具店。 他先是凑到一个卖烤红薯的小摊前,边搓手,边哈气,用当地口音的土话抱怨:“哎哟,这鬼天气,冻死个人咯。大姐,来个热乎的,不要太大。” 他一边蹲去地上啃着红薯,一边跟旁边几个缩着脖子,等活儿的大哥搭讪:“几位大哥,问你个事儿?听说六门的人灵得很,我家最近有点事儿,想拾掇拾掇……唉,愁死人了。” 他愁眉苦脸,演技自然。 一个看起来面善些的力工接口:“是嘞,付家老爷子很有本事哩。不过最近……不太好见咯。” 他朝桥头方向努努嘴:“瞧见没?看得多严实。” 卷毛顺着方向看过去,他装作惶恐地缩了缩脖子:“哎呀,这架势……那,那我想过河去求见,还有法子不?总不能游过去吧?这大冷天的……” “游?”旁边一个精瘦汉子嗤笑一声,“不要命啦?江里暗流多,冻也冻死你!再说了,你看那江面……” 卷毛心里一凛,面上却更愁苦了:“那……那咋办啊?我家里接连死了两个,病倒一个……娃儿还小哩,” “真想过去?”另一个一直没说话、蹲在角落抽烟的老汉,眼睛瞟了一眼斜对面的“老马渔具店”,“得找‘老马’问问路咯,它办法多,不过嘛……钱可贵着嘞。” 他话里有话,眼神带着点试探。 卷毛立刻会意,这是暗示渔具店就是“中间人”,但要价不菲。 他连忙堆起讨好的笑:“钱好说,钱好说!只要能见到高人,救我老娘,倾家荡产也值!老哥,您给指个道儿?” 他边说边从兜里摸出皱巴巴的几张票子,塞进老汉手里。 老汉掂量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满意,带着他朝渔具走去:“马老六,这人家里‘不顺’,想‘过河’。” 马老头抬眼瞥了他一下,随即又低下头,仿佛专心对付手里的渔网。 卷毛快速观察店里门窗结构、后门位置、以及附近几条小巷的走向。 于此同时,木材厂内。 “不能硬来,”林涧声音很低,“门口的老头是明哨,后屋是暗桩。卷毛在前面拖住马老六,我们得把后屋的弄出来一个,撬开他的嘴。” 陈最点头。 林涧指了指后巷:“我进去控制,你警戒外围,防止有意外。” 两人悄无声息地潜进渔具店后巷,林涧给陈最打了个手势,他动作干净利落,目标直指离门最近的那人。 左手捂住对方口鼻,右手一个劈砍,那人瞬间晕了过去,整个过程非常快,快到旁边那人完全没反应过来。 就在他下意识要摸枪时,林涧的刀已经快一步抵在他的脖子上。 “别动!”林涧的声音灌着寒气,“叫一声让你死,听明白就眨眼!” 被刀抵着脖子的壮汉浑身僵硬,眼睛疯狂地眨动。 “我只问一次,回答慢了,或者撒谎……”他的刀刃渐渐逼近, “镇子里,除了这里和桥头,还有几个暗哨?具体位置?多少人?” “对岸,六门外围,有多少守卫?布防情况你知道吗?有没有换岗时间?” 壮汉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 林涧稍稍松开了捂着他嘴的手,但刀刃纹丝不动。 “说!” “三个!镇东头废弃的砖场,两个人,镇西的澡堂子后面小院…也有两个,镇南的…小旅馆的老板娘是我们的人…她…她盯着生面孔…” “对岸守路口的…有八个,分两班!林子里具体多少…不清楚…但肯定有暗哨,换…换岗时间…早上七点和晚上七点…” 这人语无伦次,但关键信息一股脑倒了出来,生怕慢了一秒。 “很好。”林涧又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和桥头、对岸,怎么联系?暗号?” “对…对讲机…频道…频道是…是…7,暗号‘风紧’代表有情况…‘浪平’代表没事…” 林涧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他松开钳制。 “你……”这人刚吐出一个字。 林涧动了。 没有用刀,那样声音太大。 他右手化掌为刃,狠狠劈在对方颈侧。 林涧和陈最迅速将两人绑了,拖到角落,用破渔网,杂物仔细掩盖好。 林涧则拿起桌上的对讲机,调到7号频道,确认了一下信号。 “走。”林涧低声道。 两人迅速消失在后巷中,回到木材厂后院。 卷毛也正好结束了与马老六的“诉苦”和“讨价还价”,带着一脸“肉痛”和“感激”的表情,一瘸一拐地走了回来。 “怎么样?”卷毛问。 “钉子拔了,舌头也撬开了。”林涧言简意赅,将情快速复述了一遍。 他拿出手机,拨了阿瑶的电话。 喜欢观音泥请大家收藏:()观音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1章 泅渡 槐水镇,付家老宅,偏院。 阿瑶几乎是瞬间就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压低声音:“林涧?” “是我。”林涧的声音沙哑,背景音是呼啸的风声,“镇子情况摸清了,钉子拔了几个,舌头撬开了。付生在镇里布了暗哨,对岸桥头八个守卫,两班倒,七点换岗,林子里肯定还有暗桩。” 阿瑶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你们呢?安全吗?” “暂时安全,在一个木材厂。”林涧语速加快,“计划调整:我们分两路。卷毛会跟着渔具店的马老头‘走水路’过江,名义上是付钱求见六门高人,实为侦察对岸和外围布防细节;我和陈最之后泅渡过去,在预定地点汇合潜伏。” “闻贺带着剩下的人,逐步分批潜入镇子外围待命,随时可以切断付生的外围支援。” 他顿了顿:“时间不等人。付生的状态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抢在他换皮前动手。等卷毛摸清对岸情况,我们潜伏到位,天一黑透就行动,你那边,白穆的信号务必准时!” “好,白穆那边我会再确认。”阿瑶话音一转,又补充了一句,“你…你们千万要小心,泅渡太危险了。” 听见阿瑶的关心,林涧轻笑:“别担心,我没事的。” 他顿了下,又继续说正事:“等卷毛过去,我会再跟你同步对岸情况,你也注意安全,凡事不要逞强,你还有我。” 阿瑶挂了电话,屋内三人的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显然是听见了林涧最后一句话。 林涧挂断电话,立刻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几声响后,一个苍老但警惕的声音传来:“哪位?” “我是林涧。”林涧快速说道,“齐老有令:明晚天黑后,集结所有的齐家子弟,目标付宅西角门,听到里面传出三长两短哨声,立刻动手,堵住从西角门出来的所有付生爪牙,特别是张家人。” “收到!”老张头的声音决绝,“齐家骨头还在,明晚西角门,不见不散!” 紧接着,林涧又联系了铁手刘,同样简洁明了:“刘哥,明晚,付宅东角门外围,接应里面的人听到哨声就动手。” 铁手刘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透着狠厉:“黄家的仇,是时候报了,明晚不见当家的,不收刀。” 安排完外围力量,林涧看向卷毛。 “卷毛,安全第一,发现不对立刻撤。记住,你是‘家里不顺,砸锅卖铁求见高人’的苦主,马老六是收钱办事的蛇头。过去后,眼睛放亮,记清守卫位置、换岗间隙、火力点,特别是适合我们泅渡登陆的隐蔽点。” 卷毛咧嘴一笑,拍了拍林涧的肩膀:“放心,我的眼睛就是尺,脑子就是图。保证把付生老巢外围画个清清楚楚!” 一切安排妥当后,他再次裹上旧棉袄,脸上堆起愁苦,一瘸一拐地走向“老马渔具店”。 不一会儿,卷毛跟着马老六从渔具店后门出来,两人警惕地张望一番,迅速消失在通往江边的小巷里。 嘉陵江畔。 寒风抽打在脸上,漆黑的江面翻滚着,传来低沉的咆哮声。 卷毛跟着马老六来到一处远离桥头,又有点隐蔽的江湾,这里水流看似平缓些,但水下暗流不小。 马老六从一堆破烂渔网下拖出充满气的汽车内胎,又拿出两件看起来勉强算是“防水”的橡胶衣。 “穿上,抱紧这个。”马老六的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下水后跟紧我,别乱看,别出声。水流急,呛水了算你命不好。钱,先付一半,上岸见到六门的人,再付另一半。” 卷毛忍着刺鼻的橡胶味穿上“防水衣”,将背包用防水布裹紧绑在胸前,然后死死抱住汽车内胎。 马老六率先滑入江水中,卷毛紧随其后。 “嘶——”冰冷的江水瞬间浸透薄薄的橡胶衣,刺骨的寒意像顺着衣服往骨头缝里钻。 卷毛咬紧牙关,才没叫出声。 假肢接口处传来一阵刺痛,他奋力划水,紧紧跟着前方轮胎上晃动的防风灯。 泅渡异常艰难。 湍急的暗流裹挟着两人,江水不断灌入口鼻,卷毛全靠意志力和内胎的浮力支撑。 他一边对抗着生理极限,一边瞪大眼睛,借着远处桥头隐约的探照灯光,拼命记忆着对岸的地形:陡峭的江岸线、几处相对平缓的乱石滩、岸上稀疏林木的轮廓。 他注意到,一片被江水冲刷出的乱石滩上,大约三百米处,有一小片芦苇荡,非常适合隐蔽。 而岸上,距离乱石滩不到百米,就有一处凸起的土坡,上面似乎有个简易的窝棚,隐约有人影晃动——那应该是一个暗哨。 更远处,每隔一段距离,似乎都有类似的窝棚。 快到对岸时,马老六突然熄灭了防风灯,四周瞬间陷入更深的黑暗,只有江水的咆哮和风声。 卷毛心中一凛,知道接近危险区域了。 两人在黑暗中,凭借着水流和方向感,被冲到了那片乱石滩上。 卷毛冻得牙齿打颤,手脚几乎失去知觉,但他强撑着,迅速观察四周。 确认暂时安全后,他按照约定,用特制的防水信号笔,在一块大石头的背面,快速画下几个简易符号。 信息透露了:登陆点位置、暗哨方位、适合潜伏的芦苇荡位置、以及守卫巡逻的大致路线。 这个符号只有他和林涧才懂。 马老六过来了才觉察到,这边情况不太对,他也不带人偷偷去黄家了,正踌躇着要不要原路返回,就被卷毛一掌屁劈了。 卷毛塞住他的嘴巴后,又将他绑了个结结实实,这才躲在乱石后面等林涧他们。 木材厂,林涧收到卷毛的定位后,立刻和陈最换上保温潜水服,背上装着装备的防水背包,带上便携式浮筒和推进器,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的江水中。 喜欢观音泥请大家收藏:()观音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2章 计划有变 他们的设备比卷毛专业得多。 利用浮筒和小型水下推进器,两人在江水里如鱼得水,朝着卷毛标记的芦苇荡方向前进。 十几分钟后,两人在预定地点悄然登陆。 林涧迅速脱下潜水服塞进背包,陈最先一步摸向卷毛藏身的乱石滩,而林涧则利用夜视仪和望远镜,开始详细观察六门的布防情况。 他一边观察,一边迅速在地图上标记、修正。 “暗哨确认,一点钟方向土坡窝棚,两人,一明一暗。巡逻队大约十五分钟一趟,沿着江岸小路。更远的林子深处肯定还有,但视线受阻。” 林涧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风声淹没:“闻贺他们也已经全部就位,分散在镇子上几个隐蔽点。” 三人潜伏进江畔的林子里,冬季的夜里,又不敢生火。 林子湿气大,渐渐地,三个人都有些吃不消了,卷毛时不时地打个冷颤。 林子里一片死寂,偶尔有飞过的夜鸟。 林涧把通讯设备调到静默频道,随时发出信号。 时间在紧绷的神经中缓缓流逝,付宅方向,二楼书房那盏常亮的灯,不知何时,悄然熄灭了。 卷毛忽然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林涧,指向六门侧面靠近后山的一片密林边缘,那里似乎有不自然的反光一闪而逝。 望远镜的焦距调到最大时,林涧的心脏猛地一沉。 六门后山的密林边缘,卷毛捕捉到的微弱反光,此刻在夜视仪的视野里清晰无比——那不是什么设备反光,而是一盏盏被刻意调暗的防风提灯。 微弱的光晕下,是一支沉默而迅疾的队伍,正沿着一条隐秘的山道快速向深山移动。 队伍前方,那个被簇拥着的身影,正是付生! “糟了!” 林涧几乎瞬间意识到,付生提前进山了。 变故来得太突然,计划全被打乱了! 按照白穆的情报,付生最早也该是明天晚上行动,现在提前,意味着他身体的状态可能已经恶化到了极限,或者他察觉到了什么风吹草动。 “怎么办?阿瑶那边……”卷毛问。 “不能等了。”林涧瞬间做出了决断。 他掏出电话,立刻拨了阿瑶的号码。 付家老宅,偏院。 阿瑶几乎是秒接的电话,林涧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阿瑶,付生带着几十号人,提前进山了。” 阿瑶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 “你马上通知白穆,然后救人。”林涧语速很快,迅速调整计划。“我这边先跟上去看看,保持联系。” 林涧刚说完,阿瑶还没说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付生提前上山了!”阿瑶猛地转身,向付琼、黄巽和白老爷子解释情况,“林涧他们跟过去了,我们必须立刻动手救人,通知白穆直接强攻地牢。” 每一秒的拖延,都可能让付生完成换皮,也可能让林涧陷入绝境。 嘉陵江畔,后山边缘。 林涧将电话塞回防水背包,动作快如闪电。 “陈最,卷毛,我们保持静默,优先追踪,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暴露行踪。” 三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江畔,一头扎进了后山那片密林。 他们一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云岭山脉横跨几个省,六门的后山的确是云岭山脉的一部分。 他们的速度极快,凭借林涧对地形的敏锐判断,以及陈最的追踪技巧,死死咬住了付生的队伍。 付家老宅,一楼起居室。 几乎是电话挂断的同时,阿瑶已经做出了决断。 她猛地拉开房门,对着院子里一个守卫大喊:“张军,立刻带我去见白穆,付琼情况危急!” 她的声音不容置疑,带着急迫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 张军被阿瑶语气慑住,又联想到之前付琼“高烧晕倒”的情形,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带路。 偏院的守卫被弄得有些懵,一时竟忘了阻拦。 白穆带着几十个人,正要出门,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白掌事,付小姐好像不行了!”张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白穆眉头一皱,瞬间意识到事情有变,他猛地拉开门,正对上阿瑶那双闪着鎏光的眼睛。 “付生提前进山了,林涧他们跟过去了!”阿瑶趁着张军不备,瞬间刀刃抵上他的脖颈,对着白穆说,“计划提前,我们立刻去地牢救人。” 白穆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问一句“为什么提前”,或者“消息来源”,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跟我来!” 两人转身就往外走,步伐快得带风。 张军试图阻拦:“白掌事,家主吩咐过……” 白穆猛地看向张军,展露的气势,与平日阴沉隐忍的模样判若两人。 “张军,识时务者为俊杰。” 张军被白穆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白穆带着阿瑶,不再掩饰行踪,快步冲向付生起居室的方向。 沿途遇到的守卫和下人,都被他那狠厉的眼神震慑住,竟无人敢真正上前阻拦。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接近那扇窄门时,身后跳出来一个人——正是张晖,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气息冰冷的黑衣人。 “白穆!你果然是叛徒。”张晖目光如毒蛇般扫过阿瑶。 白穆脚步一顿,眼神眯了起来。 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张晖,声音低沉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让开。” 张晖脸上露出讥讽的狞笑,“白穆,图谋不轨给我拿下。” 他身后的两名黑衣人瞬间动了,如同两道黑色的闪电,直扑白穆和阿瑶。 白穆首当其冲,面对扑来的黑衣人,他不退反进,右手五指成爪,带着一股阴寒的劲风,抓向对方手腕。 地牢入口就在眼前,狭窄的走廊瞬间变成了战场,白穆发出信号的同时,槐水镇子外围接应的黄家人,以及齐家人同时行动了起来。 闻贺带着车队直冲六门陆路关卡。 后山,密林深处。 林涧三人在黑暗中急速穿行,追踪的难度越来越大。 付生显然对这片山林极为熟悉,选择的路线异常刁钻,前面的灯光时隐时现,距离并没有明显拉近。 “大林,这样不行!”陈最压低声音。 喜欢观音泥请大家收藏:()观音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3章 不是寻常的路 白穆眼神冰冷如铁,面对扑来的黑衣人非但不退,反而欺身而上。他右手五指如钩,带着一股阴寒刺骨的劲风,精准地扣向当先黑衣人持刀的手腕。 那手法刁钻狠辣,绝非普通六门子弟能比。 “咔嚓”! 一声脆响伴随着短促的闷哼,黑衣人的腕骨竟被硬生生捏断! 与此同时,阿瑶也动了。 她没有选择硬撼另一个黑衣人,而是身形一矮,如同游鱼般从对方挥出的拳风下滑过,手中匕首直刺对方肋下!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阿瑶身手如此敏捷,急忙侧身闪避,匕首擦着他腰侧划过,带起一溜血珠。 “叛徒?我从来就不是你们的人!” 白穆低吼一声,一脚踹开被废掉手腕的黑衣人,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刃——刃身狭长,带着暗沉的乌光。 他反手一刀,直劈张晖面门! 张晖脸色微变,急忙举刀格挡。“铛!”金铁交鸣震得人耳膜生疼。白穆这一刀势大力沉,张晖倒退两步。 然而张晖身后还有数十名黑衣人扑上,形势危急。 就在这时—— “看招!” 一声苍老的厉喝从斜刺里传来,几点寒星后发先至,精准地打向那两名黑衣人的肘关节。是白老爷子出手了!他看似老迈,手法却稳准狠辣,暗器功夫丝毫未丢,瞬间迟滞了敌人的攻势。 几乎同时,黄巽身影如电,他没有硬拼,而是利用地形,一个滑步切入战圈,专攻下盘,配合白老爷子的暗器,瞬间打乱了黑衣人的合围节奏。 付琼则护在白老爷子侧前方,她手中的长编挥舞,几米之内无人敢近身。 这几下配合默契无比,仿佛演练过千百次。 “旧人!” 白穆头也不回地大喊,同时短刃翻飞,与黄巽配合一上一下,竟隐隐形成合击之势,将张晖一群人逼得连连后退。 阿瑶没有丝毫犹豫,趁着这宝贵的空隙,冲向那扇窄门。付琼见状,见状立刻跟了上去。 阿瑶的手指精准地按向墙壁上那个凹痕。 “咔哒!” 木饰板墙壁无声滑开。 两人立刻闪身而入,墙壁在她身后迅速合拢,将走廊里的厮杀声隔绝了大半。 两人沿着螺旋石阶急速向下,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 下面守卫听到动静,厉喝:“拦住她们!” 阿瑶灵猫般滑过,匕首划伤一人,继续向下冲。更多的守卫被惊动,从各层涌来。付琼负责缠住他们。 阿瑶此刻心无旁骛,脑中地图清晰。 她在环形走廊上闪转腾挪,专挑薄弱处突破,匕首翻飞,身形矫捷,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直扑第五层牢房区。 冲到牢门前时,她的心瞬间沉入冰窟。 牢门大开,空无一人! 只有散乱的稻草、打翻的食盒,以及几滩未干的血迹! “爸!妈!”阿瑶冲进去,声音发颤。 她四处搜寻,一无所获。 此时,付琼也浑身带血地冲了下来,看到空空如也地牢,脸色铁青。 “来晚了……人被带走了!” 阿瑶强迫自己冷静,蹲下查看血迹。“血迹新鲜,不是致命伤,刚走不久!”她猛地看向更深处的幽暗通道,“下面还有什么出口?” 白穆阴沉摇头:“下面是水牢刑房,没出口。付生怕是直接带走了。” 阿瑶:“追!” “等等!”付琼拉住她,看了一眼上方愈演愈烈的打斗声和逐渐逼近的追兵,“上面被堵死了,硬冲耽误时间。” 她指着那条通往更下层的螺旋石阶:“下面水牢靠近山体岩壁,有一条极隐秘的排水暗道,年代久远,知道的人很少,或许能通往后山附近。 —— 林涧三人像融入夜色的影子,死死咬在付生队伍的百米之后。起初还能借助对方防风灯的微弱光晕辨认方向,但一进入云岭腹地的密林,情况陡然变得诡异。 越往里走,越诡异。 空气浅浅黏稠,更令人心悸的是,它似乎能“感知”他们的存在。 每当林涧判断好前方队伍的方位,试图拉近距离时,浓重的雾气便会无声无息地涌动、增厚,将前方的灯光彻底吞噬。 而当他们放慢脚步,凝神戒备时,雾气又仿佛会“退开”些许,露出前方歪斜树影中一闪而逝的灯光,诱使他们继续深入。 “不对劲。” 陈最压低声音:“这雾……在带着我们绕圈子。你看左侧那棵樟,我记得十五分钟前我们经过一次,现在又看到了。” 林涧蹲下身,观察地面潮湿的苔藓和落叶。 痕迹很新,确实像是大队人马踩踏过的,但方向……他抬头环视四周被浓雾包裹、几乎一模一样的林木轮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这不是简单的迷路。 “难道是什么阵法?”林涧声音紧绷,“保持三角队形,卷毛,注意脚下和头顶的异常。” 卷毛靠在一棵树,啐了一口:“妈的,感觉这林子里的树都在偷偷挪位置……刚才那边明明有空隙,现在全被堵死了。” 他的话并非完全夸张。 就在他们短暂停留的几分钟里,周围可辨识的地貌似乎在发生细微却持续的改变。 一块原本突出地面的岩石,不知何时被厚厚的腐殖质覆盖。没有巨响,没有震动,一切都发生在无声无息。 这片林子正在悄无声息地变化着。 “鬼打墙……”陈最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而且是在动的鬼打墙。不能依赖视觉和常规方向感了。老林,试试那个。” 林涧点头,从背包侧袋取出一个改造过的军用指南针。 指针在表盘上疯狂颤动,毫无规律。 “磁场全乱。”林涧收起罗盘,眼神更加凝重,“我们不能向前了,得原地保存实力,否则补给不够都得饿死在这里。” “操,卫星电话也没信号了。” 卷毛怒骂一声。 林涧:“付生想把我们引向错误的方向或者困在原地。他们走的路,可能根本不是‘看起来’能走的路。” “轰隆……” 一阵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闷响传来。 喜欢观音泥请大家收藏:()观音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