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殊传》 第143章 司禄星君 听雷阁的“异类”装修风格与它那位同样异类的主人,很快在天庭西北角这片相对僻静的区域传开,引得不少好奇或别有用心之辈暗中窥探。但真正敢踏足此地的,除了被“发配”来的文曲和几个同样愁眉苦脸的文书仙吏,以及怒气冲冲来质问又憋着火离开的白芷将军外,暂时还无旁人。 狱公子乐得清静,每日除了通过那中枢漩涡断断续续地“偷窥”魔域寒渊殿里金桃良的重生进程,便是翻阅文曲等人绞尽脑汁、通过各种或明或暗渠道搜罗来的、堆积如山的各类卷宗玉简。 他对那些循规蹈矩的“异常气象报告”、“地脉波动记录”兴趣缺缺,专挑那些记载离奇诡秘、涉及古老禁忌、或语焉不详含糊其辞的档案下手。尤其关注与“蛊”、“虫”、“共生”、“不死”、“转生”、“佛魔”相关的记载,哪怕只是只言片语的传闻野史也不放过。 这一日,他正对着一卷来自某个早已覆灭的下界宗门的、用某种妖兽皮鞣制而成的古老残卷,上面用一种近乎失传的蝌蚪文记载着关于“以神魔之血为引,饲育‘不朽源蛊’,可窃取神魔不朽特性,成就另类永生”的邪异法门,看得津津有味。 殿外,再次传来了脚步声。不同于白芷的铿锵有力,这次的脚步声均匀、稳定、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韵律,每一步的间隔和轻重都仿佛丈量过一般。 文曲的声音带着比面对白芷时更深的惶恐与无奈,在殿门外响起:“大人……司、司禄星君到了。” 司禄星君? 狱公子从残卷上抬起头,纯黑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思索。司禄,主掌天庭官吏考绩、律法执行、功过赏罚,是天庭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律法严明到近乎苛刻的实权人物。据说其办事效率极高,对己对人要求都极为严格,是个连天帝都赞许有加的“工作狂”兼“律法狂魔”。 他怎么会来这刚刚成立、还没干出什么正经事的刑组司? 狱公子放下残卷,整了整衣袍(虽然依旧随意),示意文曲放人进来。 殿门开处,一道身影迈入。 来人看起来约莫三十许人相貌,面容端正,肤色是长年伏案缺少日照的苍白,下颌线条清晰,显得十分坚毅。他穿着一身一丝不苟的深青色仙官朝服,每一道褶皱都熨烫得笔直,头戴代表星君品阶的鎏金梁冠,腰佩象征律法公正的玄铁戒尺。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并非寻常仙神的温润或威严,而是一种近乎金属质感的、锐利而缺乏情绪的灰色,看人时如同在审视一件物品是否符合标准。 他手中捧着一摞厚厚的、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玉简册簿,身后还跟着两名同样穿着严谨、面无表情的随行仙吏,各自抱着更多的文书。 “下官司禄,见过狱督察使。”司禄星君开口,声音平稳、清晰、毫无波澜,如同在宣读公文。他微微躬身行礼,动作标准得像用尺子量过,幅度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司禄星君不必多礼,请坐。”狱公子指了指下首一张空着的雷击木椅子,态度还算客气。他对这种“规矩人”谈不上喜欢,但也知道在天庭办事,这类人往往绕不开。 司禄星君却并未立刻落座,而是先将手中那摞册簿轻轻放在旁边一张空置的桌案上,摆放得端端正正,与桌沿平行。然后他才走到椅子前,再次一丝不苟地行礼,这才端端正正地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双手平放在膝上。 “不知星君驾临我这新建的刑组司,有何指教?”狱公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这套标准流程,问道。 “指教不敢当。”司禄星君灰色眼眸直视狱公子,语气平板无波,“下官此来,是依天庭律例及各部司职协调章程,对新设司衙进行初步履职对接与规范申明。” 他示意身后一名仙吏上前。那仙吏立刻将怀中一册最上方的玉简恭敬递上。 司禄接过,展开,开始用那毫无起伏的语调念道:“其一,刑组司新立,依《天庭新设司衙暂行管理条例》第三章第七条,需于成立后三日内,提交司衙组织结构图、各职司人员名录及修为背景简介、年度预算及资源需求详表、首季工作计划及预期目标、风险评估及应对预案……” 他一口气念了足有十几项需要提交的文书报告,每一项后面还跟着具体的格式要求、字数限制、提交截止日期。 “其二,依《天庭官吏考绩通则》及《特殊执法部门补充规定》,刑组司督察使及所属官吏,需每旬提交《旬度工作简报》,每月提交《月度履职报告》及《廉洁自律声明》,每季参与天庭统一官吏德能勤绩廉综合考评,考评结果将直接影响司衙资源配给及个人升迁贬谪……” 又是一长串定期报告和考核要求。 “其三,刑组司权责涉及三界稽查,依《跨界执法规范》,凡涉及下界(人界、部分妖族聚集区)执法,需提前三个工作日向‘跨界事务协调司’提交《跨界执法申请》,详列事由、目标、人员、预计时间、风险评估及善后方案,获批后方可执行;凡涉及魔域、幽冥等特殊界域,需提前十个工作日向‘天庭最高议事庭’提交特别申请,并附‘天帝’或‘代行天帝职权限者’特批手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其四,关于司衙内部管理,依《天庭司衙内部管理条例》,需建立完善的公文流转、档案管理、物资申领、差旅报销、保密安全……” 司禄星君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一条条、一款款,详尽到令人发指,严格到近乎窒息。他念得极其认真,每一个字都清晰无误,仿佛这些枯燥繁琐的条例规章就是他生命的意义所在。 文曲和几个文书仙吏早已听得脸色发白,额头冒汗。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无穷无尽的文书工作和严苛考核。 狱公子起初还听得有些新奇,觉得这天庭的“规矩”果然够多。但听着听着,他纯黑的眼眸里就开始泛起一丝不耐,随即又转化为一种更深的……玩味。 当司禄星君终于念完那厚厚一册玉简上的主要内容,准备开始讲解下一册关于“天庭通用文书格式规范及常见错误示例”时,狱公子开口打断了他。 “星君,”狱公子声音依旧清亮,带着点笑意,“您说的这些,我都记下了。文曲——” “属下在!”文曲一个激灵。 “刚才星君说的那些报告、计划、申请、章程……都听清楚了?” “听、听清楚了……” “好,那这些都交给你了。”狱公子说得轻描淡写,“按照星君的要求,格式规范,内容详实,限期内完成。需要什么数据、信息,你自己想办法去搜集、整理。人手不够,就去找灵筠仙君要,或者……你自己想办法招。” 文曲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这如山般的文书工作,就压到他头上了? 司禄星君灰色的眼眸看向狱公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对狱公子这种“甩手掌柜”的做法有些不满,但他并未直接指责,而是转向文曲,语气依旧平板:“文曲仙吏,若对条例有任何不解之处,或需格式范本,可随时至我司禄殿咨询。务必确保文书合规,否则将影响刑组司首次考评分。” 文曲欲哭无泪,只能僵硬地点头。 狱公子却像是解决了什么麻烦事,舒了口气,重新靠回椅背,笑眯眯地看着司禄星君:“星君办事,果然严谨周到。有星君把关,我这刑组司定然能很快走上正轨。” 司禄星君似乎并不接受这种恭维,他灰色的眼眸依旧严肃:“此乃下官分内之责。狱督察使新掌刑组司,权柄特殊,更应率先垂范,严守天规,厘清权责边界,依法行事,方不负天帝信任,亦能避免日后行事掣肘,酿成祸端。” 他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几乎是在直接警告狱公子不要乱来,要守规矩。 狱公子笑容不变,纯黑的眼眸却微微眯起:“星君提醒的是。不过,刑组司稽查不法,很多时候面对的是不守规矩、钻律法空子、甚至身怀诡异手段之徒。若事事都按常规范畴,只怕会贻误时机,纵容恶行。些许……‘灵活变通’,或许也是必要的。” “灵活变通,需在律法框架之内。”司禄星君立刻反驳,语气斩钉截铁,“无规矩不成方圆。越是特殊权柄,越需严格约束。以‘灵活’为名行逾越之事,与那些不法之徒何异?下官奉劝狱督察使,切勿心存侥幸。天庭律法,森严如铁,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绝无例外。”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配上那毫无情绪的灰色眼眸和刻板严肃的表情,竟有种令人难以反驳的力量。 殿内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文曲等人噤若寒蝉。 狱公子与司禄星君对视着。一个纯黑眼眸深不见底,笑意未达眼底;一个灰色眼眸锐利如尺,毫无退让。 片刻,狱公子忽然笑了起来,不是之前那种玩味的笑,而是一种更加畅快、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挑战的笑。 “好!说得好!”他抚掌,“司禄星君果然名不虚传。有星君这样的‘规矩尺’在一旁时刻衡量着,想必我这刑组司,想走歪路也难。” 他站起身,走到司禄星君面前,虽然身高不及,气势却丝毫不弱:“星君的教诲,本督察使记下了。该守的规矩,我会让下面人去守。该提交的报告,一份不会少。不过……” 他话锋一转,纯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刑组司初立,首桩要案便是金桃良统领遇袭之事。此案诡异,涉及未知诅咒、神魂异术,或许还有更深隐秘。调查之中,难免触及一些非常规领域,需要一些……非常规的权限和信息。不知星君掌管律例卷宗,可否行个方便,为我司调阅一些……‘特殊’档案的权限?比如,关于历代与‘不死’、‘蛊虫’、‘神魔契约’相关的禁忌案例记载?又或者,某些涉及高层隐秘、被封存的历史调查记录?” 他这是直接向司禄星君索要查阅最高机密档案的权限了! 司禄星君灰色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光,并未立刻拒绝,而是公事公办地问道:“狱督察使需要调阅此类档案,可有充足理由及调查方向佐证?依律,调阅甲等以上密卷,需有明确案件关联性说明及至少两位一品以上仙官联署担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理由?”狱公子指了指自己,“金桃良体内疑似被种下古老蛊虫,与‘不死’特性相关,袭击她的诅咒亦涉及高深神魂异术。这两点,足以关联‘蛊虫’、‘不死’、‘禁忌契约’等关键词。至于担保……”他笑了笑,“灵筠仙君算一位?或者,星君觉得,天帝陛下的法旨任命,算不算一种‘担保’?” 他再次搬出了天帝法旨和灵筠仙君,显然是有备而来。 司禄星君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律法条款与实际情况。他那刻板的面容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属于“思考”而非“执行”的波动。 “可。”最终,他给出了一个简洁的回答,“狱督察使可列出具体需调阅的档案编号或关键词范围,附上简要案情说明及调阅必要性阐述,提交正式申请。下官会依律审核,若符合规定,会开放相应权限。但调阅过程需在指定地点进行,有司禄殿仙吏陪同记录,且不得复制、外传。” 即便是开绿灯,他也把规矩钉得死死的。 “成交!”狱公子爽快答应。他要的就是这个权限,至于那些陪同、记录之类的限制……他自有办法应对。 司禄星君不再多言,起身,又是一丝不苟地行礼:“既如此,下官告辞。望狱督察使谨记今日所言,依法履职,好自为之。” 说完,他带着两名随从,如同他们来时一样,迈着标准而稳定的步伐,离开了听雷阁。 殿内重新安静下来。 文曲等人看着司禄星君离去的背影,又看看自家那位笑容莫测的上司,只觉得未来一片灰暗——不仅要应付无穷无尽的文书,还要在两位风格迥异但同样不好惹的大人物之间周旋…… 狱公子却心情大好。 司禄星君这块“铁板”,虽然麻烦,但用好了,就是一把最锋利的“规矩刀”,可以帮他劈开很多常规难以触及的禁区,获得他想要的信息。而对方那种对规则近乎偏执的坚守,反而让他觉得……很有趣。比那些虚伪客套或直接敌对的家伙,有趣多了。 “文曲,”他唤道。 “属下在……”文曲有气无力。 “司禄星君要的那些报告,好好写。”狱公子吩咐道,随即又补充一句,“另外,以我的名义,起草一份调阅甲等密卷的申请,关键词就按我刚才说的写,案情说明……写得严重一点,玄乎一点,但逻辑要通。写好了先给我过目。” “……是。”文曲认命地应下。 狱公子重新坐回主位,目光投向中枢那缓缓旋转的暗金漩涡。寒渊殿那边的画面似乎清晰了一些,金桃良灵魂光点的重组已接近尾声,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在金光中逐渐凝实。 “规矩要守,戏也要看,调查更要进行……”他低声自语,纯黑的眼眸里闪烁着兴奋与算计交织的复杂光芒,“司禄星君,金桃良,离音,还有我那好弟弟……这盘棋,真是越来越有挑战性了。” 他喜欢挑战。尤其是,当挑战来自各个方面,并且都如此……“规矩”或“不规矩”得有趣的时候。 喜欢凛殊传请大家收藏:()凛殊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4章 仙师 天庭的日子,在狱公子这位新任督察使的“努力”下,以一种既混乱又诡异的秩序,向前推进着。 听雷阁成了天庭一处奇异的风景线。外表幽暗肃杀,内里文书堆积如山,文曲等仙吏终日顶着黑眼圈,在狱公子随口提出的各种刁钻要求和司禄星君那套严苛到变态的文书规范之间疲于奔命。白芷将军偶尔会冷着脸送来一些关于金桃良事件的边角料线索,司禄星君则定期派仙吏来“检查工作进度”和“规范指导”,每次都能挑出一堆“不合规”之处,让文曲等人恨不得以头抢地。 而狱公子本人,除了每日雷打不动地通过中枢漩涡“观察”魔域寒渊殿的动静(金桃良的重生已进入最后阶段,离音的状态也因这次灵魂归附而产生了更微妙的变化),以及翻阅那些通过司禄星君“特批”渠道弄来的、关于各种古老禁忌与诡异传说的密卷之外,他似乎也渐渐“适应”了天庭的生活节奏。 他甚至开始按时“上值”,坐在他那张铺着黑色兽皮的座椅里,处理一些……呃,由文曲等人筛选、整理后呈报上来的、相对“正常”的公务。比如某地山神与河伯因香火分配打架,需要调解;比如某个下界宗门疑似用活人炼器,需要初步核查;又比如某个妖族部落与凡人国度边境冲突,需要评估是否涉及超越凡俗的力量…… 对于这些,狱公子的处理方式也颇有意思。 调解山神河伯?他直接把双方拘到听雷阁,让文曲念了一遍《天庭属地神灵和睦共处条例》和《香火愿力分配指导细则》,然后让两人在殿中央那暗金漩涡前立誓和解,违者“魂飞魄散”——那漩涡散发出的诡异气息让两位小神瑟瑟发抖,当即握手言和,效率奇高。 核查活人炼器?他派了个胆子稍大点的仙吏,带着刑组司的令牌直接下界,找到那宗门长老,什么也没说,只是围着对方转了三圈,用纯黑的眼眸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丢下一句“好自为之”,转身就走。那长老当晚就噩梦连连,梦见自己被投入那炼器炉中灼烧,第二天立刻解散了那邪恶作坊,主动向当地城隍自首。 评估边境冲突?他连人都没派,只是让文曲根据报告,画了一张极其简略的冲突区域地图,然后随手在地图上某个位置点了一下,说了句“此地三日后有暴雨山洪”。三日后,冲突区域果然突发百年不遇的山洪,将双方对峙的人马冲得七零八落,冲突自然不了了之。 这些手段,谈不上多么符合天庭正统的办案流程,甚至有些儿戏和诡异,但偏偏效果显着,而且速度快得惊人。很快,“刑组司那位狱督察使办案邪性但有效”的名声,就在天庭底层和一些下界相关势力中悄悄传开了。 当然,这些“政绩”在司禄星君眼中,恐怕全是“不合规操作”,迟早要被记上一笔。不过狱公子毫不在意,他要的就是这种“效率”和“震慑”,至于符不符合那些繁琐条例,那是文曲需要头疼的事情。 然而,就在狱公子渐渐觉得这天庭“公务员”的生活还算有趣,甚至琢磨着是不是该找个借口去魔域“出趟差”,近距离看看金桃良重生后的状态时—— 一份由灵筠仙君亲自签发、加盖了“代行天帝职权限”印信的玉简,被一名面容严肃的传令仙官,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听雷阁,直接呈到了狱公子面前。 玉简内容很简单,却让狱公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鉴于狱督察使肩负督察三界重任,为提升其综合素质、加深对天庭律法、三界现状、各方势力及历史沿革之理解,确保其能更精准、更高效、更‘合规’地履行职务,特安排每日固定学习进修课程,为期暂定三月。每日学习时长:六个时辰。学习地点:暂定听雷阁内设‘静修室’。授课仙师:由天庭指派。即日起执行。” 落款是灵筠仙君的签名和那方代表代行天帝权限的朱红大印。 每日……六个时辰?学习?! 狱公子盯着那玉简,纯黑的眼眸里先是难以置信,随即涌上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他都活了不知多少万载了,当过毁灭神尊,被镇压过,学过医理梦境,如今更是天庭督察使,手下(虽然不多)也管着一摊事儿,居然……还要像个小学生一样,被安排每天上六个时辰的课?! 这绝对是都灵君(灵筠)那家伙的报复!或者说是另一种形式的“约束”与“改造”!美其名曰“提升综合素质”,实际上就是变相限制他的自由,消耗他的精力,让他没那么多时间去“搞事”! “授课仙师是谁?”狱公子咬着牙,问那传令仙官。 传令仙官一板一眼地回答:“回督察使,首批授课仙师名单尚未最终确定,将由灵筠仙君与相关司衙协商后指派。据悉,可能包括司禄星君(讲解天庭律法及政务流程)、太白金星(讲解三界势力格局及历史)、文曲星君(讲解天文历法及文书规范)、甚至可能邀请斗部或雷部神将讲解实战应用及危机处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家伙!全是天庭的重量级“老学究”和实权派!这是要给他来个全方位“回炉重造”啊! 狱公子几乎能想象到,未来三个月,他每天要面对司禄星君那张刻板的脸,听他念叨无穷无尽的律法条款;要听太白金星絮絮叨叨讲那些他可能比对方还清楚的上古秘辛(当然是从不同角度);要跟着文曲星君学怎么写那些他看一眼就头疼的八股公文;甚至可能还要被拉去校场,听那些在他看来招式粗浅的天将讲解“实战”…… 这日子还能过吗?! “如果……我拒绝呢?”狱公子纯黑的眼眸眯起,看向传令仙官,语气带着一丝危险。 传令仙官面不改色,显然早有准备:“灵筠仙君有言,此乃‘代行天帝职权限’之正式安排,与狱督察使之职责履行及日后考评直接挂钩。若无故缺席或考核不合格,将依律影响刑组司资源配给、狱督察使之职级晋升,情节严重者,可视为渎职,提请天庭议事庭审议处置。” 软硬兼施,连消带打。搬出了“天帝权限”、“职责挂钩”、“考评影响”甚至“渎职处置”等一系列大帽子。 狱公子气极反笑。好,好一个都灵君!这一手玩得真是……既符合他那套“秩序”逻辑,又精准地戳中了他的“痛点”。他现在毕竟顶着天庭督察使的名头,享受着相应的权柄和便利,若公然违抗这种“合法合规”的任职培训安排,等于授人以柄,之前好不容易得来的些许自由和便利,恐怕立刻就要打折扣。 而且,他也能猜到,这所谓的“学习”,恐怕不仅仅是学习那么简单。那些授课仙师,本身也是都灵君的眼线和试探者,可以通过授课观察他的反应、探听他的虚实、甚至潜移默化地施加影响。 “行,我学。”狱公子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了这三个字。他纯黑的眼眸深处,暗金与银白的光泽激烈地碰撞了一下,但很快又归于那看似平静的纯黑。 不就是上课吗?他连万载囚禁和月华萦尘的“教导”都熬过来了,还怕这区区三个月的“进修”? 正好,他也想看看,都灵君到底想通过这种方式,给他“灌输”些什么,又或者,能从那些授课仙师身上,反向挖出些什么有用的信息。 传令仙官见他应下,也不多言,躬身行礼后便退下了。 狱公子将那玉简随手扔在桌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文曲等人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去,”狱公子没好气地吩咐,“把后面那间堆放杂物的耳房收拾出来,布置成‘静修室’。要求……嗯,就按司禄星君办公室的标准来,越简洁、越刻板、越让人待不下去越好!” 他要让那些来上课的仙师,也感受一下“规矩”的“魅力”。 文曲苦着脸领命去了。 狱公子则重新坐回主位,目光投向中枢漩涡。寒渊殿的画面中,金桃良的轮廓已经彻底凝实,淡金色的光芒正在缓缓内敛,似乎随时可能“苏醒”。而他潜伏的那缕“同源印记”,也如同沉睡的种子,深深嵌入了金桃良新生生命本源与那神秘蛊虫体系的交汇处,安静地潜伏着,等待着“发芽”的时机。 “看来,未来三个月,得学会‘一心多用’了。”狱公子低声自语,纯黑的眼眸里重新燃起斗志,“白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晚上……继续看我的‘连续剧’,顺便琢磨点‘课外实践’。” 他可不是那种会乖乖坐着听课的主。都灵君想用课程捆住他?那就看看,到底是谁,能从这场“教学相长”中,获得更多“意外收获”吧。 听雷阁的日常,因为这份突如其来的“学习计划”,即将增添一种全新的、鸡飞狗跳的“热闹”。而那位即将走马上任的“首席授课仙师”,又会是谁呢? 狱公子竟然有了一丝……扭曲的期待。 喜欢凛殊传请大家收藏:()凛殊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5章 事假 天庭的“学习噩梦”尚未正式开始,狱公子还未来得及将听雷阁那间耳房改造成足以让司禄星君都感到“宾至如归”的刻板静修室,灵筠仙君的第二道“旨意”,便如同追魂夺命符一般,紧跟着第一道“学习令”,降临到了听雷阁。 这一次,连传令仙官都换了一位,表情更加肃穆,手中托着的也不再是玉简,而是一卷明黄色的、边缘绣着日月星辰与山河社稷图案的天帝法旨! “奉天帝敕令!”传令仙官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天道威仪,在听雷阁内回荡,连那中枢漩涡的旋转似乎都滞涩了一瞬。 文曲等人早已吓得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狱公子站在主位前,纯黑的眼眸盯着那卷明黄法旨,心中那刚刚被“学习令”激起的怒火,瞬间被一种更加不祥的预感覆盖。都灵君(灵筠)这是要玩什么?一道旨意接着一道,还一次比一次规格高? 传令仙官展开法旨,朗声宣读:“天地有序,四时轮转,万物生息,皆有其律。然人间红尘,因果交织,善恶纷纭,常有失衡偏离天道常轨之处。为体察下情,匡正人心,维系人界秩序,特敕命‘刑组司督察使’狱公子,行‘代天巡守,掌岁安民’之责!” 狱公子眉头一跳。代天巡守?掌岁安民?这听起来像是要让他长期驻守人间? 果然,传令仙官继续念道:“天庭有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各司其职,拱卫天道。今命狱公子,每日携一位当值神官,一同下界,共掌人间一日之气象、祸福、善恶纠察及秩序维护。如此轮转,三百六十五日为一循环,恰合人间一岁之数。狱公子须亲身参与,协调神官,处置诸事,确保所掌之日,人间大体安稳,无重大灾祸逆乱。” “在此期间,刑组司日常公务,可由副手暂代。然‘督察三界不法’之本职,仍需兼顾,凡遇跨界重大不法事,狱公子有临机专断之权,但事后须详呈报告。” “此乃‘体察下情、历练心性、融通实务’之良机,亦是对狱督察使统筹协调、应变决断能力之重大考验。望狱公子不负天帝厚望,恪尽职守,有所建树。” 念毕,传令仙官合拢法旨,将其恭敬地递给已经石化当场的狱公子。 每日……携一位神官……下界……共掌人间一日? 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 这不就是变相把他“发配”到人间,而且是全年无休、每天换搭档的“超级苦差”吗?!还美其名曰“体察下情、历练心性、融通实务”?! 狱公子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都灵君这是嫌“学习令”捆得还不够紧,干脆直接把他“流放”到基层,用最繁琐、最耗时的实际工作把他牢牢拴住!而且,每天换一个神官搭档,意味着他每天都要面对一张新面孔,适应一种新的工作风格,协调不同的神职权能,处理人间乱七八糟的琐事……这比单纯的上课听讲,折磨程度简直翻了无数倍! 这哪里是“大差”?这分明是天字第一号“超级大坑”! “灵筠仙君……还有何补充交代?”狱公子几乎是磨着牙问道。 传令仙官似乎早料到他有此一问,平静回答:“仙君有言,此敕令即刻生效。今日,便请狱督察使与当值神官‘值日功曹’一同下界,掌人间‘甲子年三月初七’之诸事。此后每日辰时,会有当值神官至听雷阁与督察使汇合,一同下界。轮值神官名录及每日掌事要点概要,稍后会送至刑组司。” 值日功曹?那个记录人间每日善恶功过、鸡毛蒜皮都要记上一笔的琐碎神官?第一天就派这么个搭档? 狱公子只觉得眼前发黑。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一年,自己每天淹没在人间无数琐碎的祈愿、纠纷、小灾小难之中,身边还跟着个要么古板、要么啰嗦、要么心思各异的三百六十五位神官之一…… “另外,”传令仙官又补充道,“仙君特意叮嘱,狱督察使下界期间,须以‘巡察御史’之身份示人,不得随意显露超凡神通,扰乱人间正常秩序。更需谨言慎行,体察民情,以‘引导’、‘化解’为主,非必要不得直接干预因果。每日掌事完毕,需与当值神官共同撰写《日巡纪要》,详录所遇之事、所行之策、所见之民情,于次日辰时前提交司禄殿及灵筠仙君处审阅。” 还有日报?!每天都要写工作总结?! 狱公子彻底无语了。他感觉自己不是去当“代天巡守”的,而是去参加一个为期一年的、高强度、全天候、有固定搭档、每天还要交作业的……社会实践! 都灵君,算你狠! 传令仙官见狱公子脸色变幻,却并未再多言,只是躬身一礼:“旨意已传达到,下官告退。”说完,便如来时一般,肃穆地退出了听雷阁。 殿内一片死寂。 文曲等人依旧跪着,偷偷抬眼看向自家上司,只见狱公子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卷明黄法旨,纯黑的眼眸盯着虚空,半晌没有动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忽然,狱公子猛地将法旨往桌案上一拍! “好!好一个‘代天巡守,掌岁安民’!”他不仅没有暴怒,反而仰头大笑起来,只是那笑声里听不出多少欢愉,更多的是被激起的、近乎癫狂的斗志与挑战欲,“都灵君!你想用这人间琐事磨平我的棱角,用这三百六十五个神官看住我的手脚?想得美!” 他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文曲等人,纯黑的眼眸里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文曲!” “属下在!”文曲一个激灵。 “刑组司日常事务,由你暂代处理。遇重大或拿不准的,用传讯符问我。司禄星君要的那些报告,你接着写。学习课程……先给我请个‘长期事假’,理由就是‘奉天帝敕令下界公干’!”狱公子语速极快,条理清晰,“另外,立刻给我整理一份天庭三百六十五位正神的详细资料,包括神职、权能、性格特点、行事风格、人际关系、有无劣迹或把柄……越详细越好!在我回来之前,我要看到初稿!” “是……是!”文曲硬着头皮应下,只觉得肩膀上的担子又重了十倍。 狱公子又看向中枢那暗金漩涡。寒渊殿那边,金桃良似乎已经彻底“苏醒”,正茫然地坐在寒玉床上,黑璃侍卫沉默地守在旁边,白璃医官的气息也变得更加活跃。而他潜伏的那缕“同源印记”,如同苏醒的孢子,开始悄无声息地“生长”,与金桃良新生的生命本源及那神秘蛊虫体系,产生着更深层次的、连金桃良自身都未必察觉的交互。 “看来,得调整一下‘观察’计划了。”狱公子低声自语。每天下界,意味着他不能像现在这样长时间、高精度地“偷窥”魔域了。但他可以尝试将那缕“同源印记”作为“中继站”,或者……在下界“办公”的间隙,寻找机会“远程操作”。 这或许,又是另一种挑战和乐趣。 他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袍,将那卷明黄法旨和刑组司督察令牌、官印一并收起。纯黑的眼眸里,所有的怒火与荒谬感都已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兴奋的、准备迎接一切挑战的锐气。 “值日功曹是吧?”狱公子看了一眼殿外已经升得老高的日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走吧,让我们去见识见识,这人间‘甲子年三月初七’,到底有多少鸡毛蒜皮、善恶功过,需要本‘巡察御史’……亲自过问。” 他迈步走出听雷阁,玄衣身影在阳光下拖出长长的影子。 身后,文曲等人望着上司决然而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同情、敬畏以及一丝荒诞的预感——未来这一年,恐怕不止是人间的鸡毛蒜皮要倒霉,连同那三百六十五位即将与这位煞星搭档的神官,以及远在九重天上布局的那位天帝陛下,都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 一场为期一年、每日更换搭档、深入人间基层的“超级大戏”,就此拉开帷幕。 而我们的主角狱公子,将如何在这繁琐至极的“日常公务”中,继续他的“观察”、“实验”与“搞事”大业? 答案,或许就藏在人间那看似平凡、实则因果纠缠的每一个日出日落之中。 喜欢凛殊传请大家收藏:()凛殊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6章 天庭 甲子年三月初七,天光初亮,薄雾未散。 狱公子,不,此刻他身着天庭特制的、略显朴素的青色巡察御史官袍,腰悬刑组司督察令牌(缩小版),与身旁那位同样穿着官袍、却带着几分拘谨和刻板、手里捧着一卷厚厚《功过簿》与一支散发微光的“录事笔”的值日功曹,一同站在南天门外某处专供低级仙吏神官出入的、不那么显眼的“侧门”前。 值日功曹是个看起来四十许人、面容严肃、眼角有着深深法令纹的瘦高神官,他一丝不苟地向狱公子行了下属见上级的礼节(虽然狱公子严格来说并非他的直属上级,但“代天巡守”的身份显然更高),然后便开始照本宣科地汇报今日“掌事要点”: “启禀狱御史,今日人间甲子年三月初七。节气:惊蛰已过,春分未至。星象:东方苍龙七宿之角宿值日,主文书、契约、口舌。吉神方位:喜神西南,财神正东。宜:祭祀、祈福、开市、交易、立券。忌:嫁娶、动土、安葬。” “根据昨日各司汇总及下界城隍土地初步上报,今日人间大体平稳。需重点关注事项有三:其一,南瞻部洲大梁国都城,有两国使臣就边境贸易协定进行最后磋商,恐因细节分歧引发口角冲突,需留意调解,避免升级为外交事端。其二,西牛贺洲流沙河畔,有渔民反映近日渔获锐减,疑有水族作祟或河神失职,需探查核实。其三,东胜神洲某处山村,有老妇状告儿媳不孝,祈求神明降罚,此等家庭琐事虽小,然涉及孝道人伦,亦需妥善处置,以正风气。” 值日功曹念得飞快,显然对这套流程烂熟于心。末了,他补充道:“此外,尚有各地零散祈愿、小型纠纷、轻微病患等共计一千三百二十七桩,皆已记录在簿,若有闲暇,亦可酌情处置。” 狱公子面无表情地听完,纯黑的眼眸扫过值日功曹手中那本厚得能砸死人的《功过簿》,又看了看对方那张写满“认真负责”但明显缺乏变通的脸,心中默默给都灵君记上了一笔——第一天就派这么个“工作狂”加“细节控”来折磨他。 “知道了。”狱公子言简意赅,抬步便往那“侧门”走去,“走吧,功曹大人,带路。” 值日功曹连忙跟上,一边走一边还在低声念叨着某些需要注意的“规矩”:“狱御史,下界后,我等需先至当地城隍庙‘点卯’,获取当日当地详细情况简报,然后依轻重缓急……” 狱公子充耳不闻,心中却在快速盘算。人间一日,对天庭来说不过片刻,但他却要实实在在在这里待够十二个时辰。如何高效(或者说,用最小代价)处理完这些琐事,同时还能保留精力和心思关注魔域那边以及自己的“小实验”,是个技术活。 穿过那道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侧门”,眼前景象骤然一变。天庭的祥云仙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人间清晨微凉的空气,混合着泥土、草木以及远处城镇传来的隐约烟火气息。他们落足之处,是一座香火还算旺盛的城隍庙后院,几株古柏郁郁葱葱,石阶上生着青苔。 早有本地城隍领着几个鬼差土地在院中恭敬等候。见到两位“上差”降临,连忙上前行礼。 值日功曹立刻进入状态,与城隍交接文书,询问细节,安排行程,一丝不苟。 狱公子则有些兴致缺缺地打量着这间小小的城隍庙。香火气息浓厚,但神道法则相对微弱,远不如天庭恢弘。他纯黑的眼眸扫过庙中那些表情呆板的泥塑神像,又看了看旁边几个战战兢兢的鬼差,忽然开口问道:“今日可有什么特别点的……‘异常’之事?比如,非人力可为的怪力乱神,或者……涉及某些‘古老’、‘禁忌’气息的?” 他问得随意,城隍和值日功曹却都是一愣。城隍小心翼翼回答:“回上差,今日……似乎并无特别异常。最大的事,便是方才功曹大人提及的那几桩……” 狱公子“哦”了一声,不再追问,心中却有了计较。看来,都灵君安排的这个“差事”,至少在初期,是真的想让他沉入最基层、最“平凡”的人间事务中,用这些琐碎磨掉他的“特殊性”。那些真正涉及“不法”、需要刑组司出手的“大案”,恐怕不会轻易出现在这每日的“掌事清单”上。 也好,既然都是些“小事”,那就用“小事”的办法处理。 “大梁国都的使臣谈判在何处?”狱公子打断还在和城隍核对细节的值日功曹。 “在……在鸿胪寺的会同馆。”值日功曹连忙答道。 “走,先去那里。”狱公子率先朝庙外走去。 值日功曹和城隍连忙跟上。城隍还想安排轿马,被狱公子摆手拒绝。“走过去看看。”他说。 于是,一行“人”(神?)便如同寻常访客,步行穿行在渐渐苏醒的都城街道上。狱公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两旁逐渐热闹起来的早市,卖菜的、卖早点的、算命的、赶路的……人间百态,烟火气息,对他这位古神而言,确实是一种颇为新奇的体验。虽然他曾在月华和萦尘的“教导”下“感受”过类似的东西,但亲身置身其中,又是另一番滋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值日功曹却显得有些焦急,不时看看天色,又看看手中《功过簿》,似乎觉得这样步行太耽误时间。 很快,他们来到了鸿胪寺会同馆外。果然,里面隐隐传来争执之声,两帮衣着各异、明显来自不同国度的使臣,正脸红脖子粗地就某个条款争论不休,旁边陪同的鸿胪寺官员急得满头大汗。 值日功曹立刻上前,准备按照流程,先听取双方陈述,然后引经据典进行调解…… 狱公子却抬手制止了他。 他走到馆外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纯黑的眼眸微微闭上,再睁开时,眼底深处那暗金与银白的光泽极淡地流转了一瞬。他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极其轻微地、快速地勾勒了几个扭曲的、非人间文字、甚至非仙道符文的奇异符号。 符号一闪即逝,融入空气。 馆内,正吵得最凶的两位使臣,忽然同时感到一阵莫名的倦意袭来,仿佛连夜赶路的疲惫瞬间爆发,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紧接着,一股极其细微的、清凉如薄荷的气息钻入鼻端,让他们焦躁火热的头脑瞬间冷静了不少。 与此同时,他们脑海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个念头:对方好像……也不是完全无理取闹?那个条款,或许可以稍微让步一点点?毕竟,长期合作更重要…… 争吵声渐渐低了下去。鸿胪寺官员抓住机会,连忙提出一个折中方案。两位使臣迷迷糊糊地,竟都点头同意了! 一场可能升级的外交风波,就在狱公子随手画了几个“安神”、“冷静”、“促进理性思考”的混合规则符号后,悄无声息地化解了。 值日功曹目瞪口呆地看着馆内突然变得和谐的气氛,又看看身边一脸云淡风轻的狱公子,张了张嘴,想说这不符合调解流程,但……效果似乎很好?他迟疑着,在《功过簿》上记录:“辰时三刻,会同馆使臣争执,狱御史以……呃,秘法安抚,双方和解。” “下一个,流沙河。”狱公子转身就走。 流沙河畔,河水浑浊湍急。几个愁眉苦脸的渔民正在岸边烧香祷告。 值日功曹上前询问,得知确实近日渔获稀少,且有渔民声称夜间看到河中有巨大黑影游弋。 狱公子走到河边,蹲下身,伸手探入冰冷的河水中。纯黑的眼眸凝视着翻滚的浊流,他的感知顺着水流蔓延开去,瞬间覆盖了附近数里河段。 很快,他“看”到了原因——并非水族作祟,也非河神失职。而是上游前几日暴雨,冲垮了一处古老的、半天然半人工的“水脉节点”,导致局部水域灵气紊乱,鱼虾本能地避开了这片区域,同时一些河底沉埋的、带着微弱煞气的古战场残骸被冲刷松动,散发出令生灵不适的气息,在夜间形成了模糊的黑影。 “小事。”狱公子收回手,对值日功曹和眼巴巴看着他的渔民道,“上游三十里,河湾拐角处,水下七尺,有一块嵌着断矛的青色巨石,将其移开,置于岸边向阳处即可。三日后,鱼群自回。”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精准指出了位置和解决方法。 值日功曹连忙记下,并通知当地土地速去办理。渔民将信将疑,但见“上差”说得如此肯定,也只能拜谢。 处理完这两件“重点事项”,剩下的时间,狱公子更是将“效率”发挥到了极致。 对于那桩“老妇告儿媳”的家庭纠纷,他根本没去山村,只是让值日功曹传话给当地土地,托梦给那老妇的已故丈夫,让其在梦中“劝解”老婆子宽心,同时托梦给那儿子,提醒其多关心母亲、调和婆媳关系。至于效果如何……至少表面冲突暂时平息了。 对于那些零散的祈愿和小纠纷,他更是“简单粗暴”。遇到祈求病愈的,若只是小病小痛,他便隔空点去一丝极其微弱的、融合了月华医理的“安抚生机”;遇到祈求财运的,若此人平日勤勉无大恶,他便稍稍拨动一下其周身那微弱到几乎不存的“气运”流转;遇到邻里纠纷的,他便让值日功曹记录在案,然后“建议”当地乡老或里正去调解…… 他的手段,完全不像正统仙神那样郑重其事地现身、讲理、施法,更像是……一种基于高层次规则理解的、精准而高效的“微操”。往往只是动动手指,勾勒几个符号,或者传递一个意念,便将事情“处理”了。 值日功曹从一开始的震惊、不解、试图提醒“合规”,到后来的麻木、机械记录,只用了一个上午。他手中的《功过簿》记得密密麻麻,但仔细看,很多处理方式后面都备注着“方式特殊,效果待观察”、“未依常例,然事态平息”等字样。 到了下午,狱公子甚至开始“偷懒”。他找了一处香火不错的茶楼,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要了一壶清茶,几碟点心,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值日功曹汇报各地零星上报的新情况,一边透过窗户,看着楼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纯黑的眼眸深处,那暗金与银白的微光不时流转——他正在分出一部分心神,通过那缕潜伏在重生后的金桃良体内的“同源印记”,感知着魔域寒渊殿那边的动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金桃良似乎已经完全清醒,正在与黑璃侍卫“交流”(主要是她问,黑璃侍卫沉默或简短回应),同时也尝试联系白璃医官,似乎在努力弄清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她体内的蛊虫系统在“重生”后似乎更加活跃,但也更加“驯服”,与她新生的生命本源结合得更为紧密。离音依旧沉睡,但气息平稳,佛魔冲突在古神本源“休战”状态下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一切,都在缓慢而“平稳”地发展着。 狱公子抿了一口茶,心中盘算。人间这差事虽然繁琐,但若操作得当,倒也不完全是浪费时间。至少,这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观察”人间百态、熟悉三界底层规则运转的机会,也让他对“秩序”与“混乱”的微观体现,有了更直观的认识。这或许,也是都灵君那家伙“课程”的一部分? 至于那三百六十五位神官……狱公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今天这位值日功曹还算“老实”,接下来那些,可就不一定了。他倒要看看,这三百六十五张面孔,三百六十五种风格,能给他带来多少“惊喜”和……可利用之处。 夕阳西下,人间甲子年三月初七,即将过去。 值日功曹终于处理完最后一条记录,合上那本厚厚的《功过簿》,长长松了口气。他看向坐在窗边、仿佛只是赏了一日街景的狱公子,心情复杂。今日之事,处理得出奇地“顺利”和“快速”,但过程……实在让他这个习惯了按部就班的老功曹,感到浑身不自在。 “狱御史,今日掌事已毕,是否……返回天庭复命?”值日功曹小心翼翼地问。 狱公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纯黑的眼眸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格外深邃。 “走吧。”他淡淡道,“回去写你的《日巡纪要》。记得……写得‘好看’一点。” 值日功曹心头一凛,连忙应下。 两道身影,在城隍庙后院再次浮现,随后化作流光,穿过“侧门”,回归天庭。 听雷阁内,文曲正对着堆积如山的文书和司禄殿新发来的“催办函”愁眉苦脸,见到狱公子回来,如见救星。 狱公子却只是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忙,自己则径直走向那间刚刚布置好的“静修室”。关上门,隔绝内外。 他盘膝坐下,纯黑的眼眸闭上,全部心神沉入那缕与魔域相连的“同源印记”之中。 人间的“一日游”结束了。 但真正的“游戏”和“观察”,才刚刚进入更深入的阶段。 明天,又会是哪位神官搭档?又会有什么样的“鸡毛蒜皮”和“潜在乐趣”? 狱公子竟然……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喜欢凛殊传请大家收藏:()凛殊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7章 安民 甲子年三月初八,辰时。 听雷阁外,熹微的晨光还未完全驱散夜间残留的寒意。狱公子已然换好那身青色巡察御史官袍,腰悬令牌,站在了昨日那处“侧门”前。纯黑的眼眸里看不出丝毫疲惫,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精光——经过昨日“高效”处理人间琐事的实践,他对如何“敷衍”……哦不,是“高效完成”这项苦差,有了更清晰的思路。 今日的搭档,会是谁? 脚步声传来,沉稳,有力,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韵律。 来者一身银亮盔甲,在晨光下熠熠生辉,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腰间佩着一柄造型古朴的长剑,剑鞘上隐约有风雷纹路流转。正是雷部巡天将之一,雷焕。他主掌一方天雷巡弋,稽查不端,惩戒妖邪,性格刚直,嫉恶如仇,在天庭以“铁面”和“战斗力强悍”着称。 狱公子眉梢微挑。第二天就派了个武将来?是想用雷焕的“刚直”来制衡他昨日的“取巧”,还是觉得人间今日可能有需要动武的“硬茬子”? 雷焕走到近前,抱拳行礼,动作干净利落,声音如同金铁交击:“雷部巡天将雷焕,奉命今日随狱御史下界掌事。”言简意赅,毫无废话,与他那身盔甲一样,透着股冷硬的气息。 “雷将军不必多礼。”狱公子点点头,同样干脆,“今日人间有何要务?” 雷焕显然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一份简短的玉简(而非值日功曹那厚厚的簿子),神识一扫,快速汇报:“甲子年三月初八。重点关注有二:其一,北俱芦洲‘黑风岭’一带,近日有山民禀报,山中精怪活动异常频繁,已伤数人畜,当地土地山神难以压制,疑有恶妖盘踞或地脉异变。其二,南瞻部洲‘锦绣城’,有富商举办寿宴,极尽奢华,恐有僭越礼制、耗损民力之嫌,需留意其是否涉及不法敛财或引发民怨。”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其余零散事务,已由各司分派当地城隍土地处置。我二人主要负责这两桩。” 果然风格不同。值日功曹事无巨细,雷焕则只抓重点,尤其是涉及“武力”和“秩序”的重点。 狱公子心中了然。黑风岭的精怪作乱,显然是想看看他如何处理“硬碰硬”的妖邪事件;而锦绣城的寿宴奢华,则是考验他对“人间礼制”、“财富平衡”等软性秩序问题的判断与处置。 “先去黑风岭。”狱公子做出决定。比起看人摆宴席,他更对“异常精怪”有点兴趣——说不定能发现点与“蛊虫”、“古老气息”相关的线索呢?虽然希望渺茫。 雷焕无异议,两人当即通过“侧门”,降临北俱芦洲黑风岭地界。 此处山势险峻,林深树密,即便是在白日,也显得阴气森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臊与腐朽气息。山脚下的村落一片萧条,几乎不见人烟,只有几缕胆战心惊的香火从破败的土地庙中袅袅升起。 当地土地是个须发皆白、愁容满面的小老头,见到两位“上差”,尤其是看到雷焕那身醒目的雷部盔甲,如同见到了救星,连滚爬爬地过来哭诉:“上差!上差救命啊!那黑风洞里的‘墨鳞大王’不知发了什么疯,这几日频频派手下小妖出来掳掠血食,已经害了好几条人命了!小老儿和山神兄弟法力低微,实在抵挡不住啊!” “墨鳞大王?”雷焕眉头一皱,“是何跟脚?以往行事如何?” 土地忙道:“是一条修行了近五百年的黑鳞巨蟒,以往虽也占据黑风洞,但多是吞吐日月精华,偶尔索取些血食供奉,并不像如今这般疯狂主动出击……而且,它手下的妖兵妖将,似乎也比以前凶悍了许多,身上隐隐有股……说不出的邪气!” 邪气?狱公子纯黑的眼眸微微闪动。他放开神识,悄无声息地扫向黑风岭深处。果然,在山腹一个巨大的洞穴中,盘踞着一条身躯犹如小山、鳞甲漆黑如墨的巨蟒妖气冲天,但其妖气之中,确实混杂着一丝极其隐晦的、混乱而暴戾的异种气息,与寻常妖气不同,更接近于……某种被污染或催化的混沌之力? 而在洞穴深处,一些被掳来的牲畜和……不幸的山民尸体,被随意堆积,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巨蟒似乎正处于一种焦躁亢奋的状态,不时吞吐着暗红色的信子,指挥着手下一些同样眼泛红光、显得狂躁不安的小妖在洞内巡逻。 “不像寻常妖族修炼出的戾气。”雷焕也察觉到了异常,冷声道,“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或‘催化’了。” 狱公子心中一动。污染?催化?这让他联想到了金桃良体内那些活跃的蛊虫,以及……某些能够影响心智、激发凶性的古老存在或手段。 “直接平了?”雷焕看向狱公子,手按在了剑柄上,跃跃欲试。以他的战力,对付一条五百年道行的蟒妖,即便对方有些异常,也问题不大。 狱公子却摇了摇头:“不急。先看看那‘邪气’的源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并非心慈手软,而是对那异种气息更感兴趣。而且,直接打杀,固然简单,但可能就查不出这异常背后的原因了。 他想了想,对土地道:“去,找个机灵点的、熟悉山里情况的小妖……或者,被掳去又侥幸逃出来的山民,问问情况。特别是最近黑风岭一带,有没有出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比如陨石?古墓开启?或者……有没有陌生的、气息古怪的家伙来过?” 土地连忙去办。 狱公子则和雷焕隐匿身形,悄然靠近黑风洞,在外围观察。雷焕虽然更倾向于直接动手,但见狱公子似乎另有打算,也便按捺住性子,只是周身隐隐有细小的雷光闪烁,随时准备出手。 不多时,土地带着一个吓得瑟瑟发抖、原型是只灰毛兔妖的小妖过来。这兔妖道行浅薄,是被墨鳞大王强行收服充数的,前几日差点被一个发狂的同伴咬死,侥幸逃出,正躲在附近草窠里发抖。 “大……大王饶命!”兔妖见到狱公子和雷焕,尤其是感受到雷焕身上那毫不掩饰的雷霆威压,更是魂飞魄散。 “问你话,老实回答,可饶你不死。”狱公子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黑风洞最近有何异常?墨鳞大王为何性情大变?” 兔妖磕磕巴巴地回答:“回……回上仙,小的……小的也不太清楚。就是……大概半个月前,山里来了个穿黑斗篷的怪人,看不清脸,浑身阴冷得很。他进了大王的洞府,和大王密谈了很久。然后……然后大王就变得特别暴躁,对血食的需求也大了很多,还逼着我们日夜操练,说是……说要准备干件大事。洞里的兄弟们也都变得凶巴巴的,动不动就打架……” 黑斗篷怪人?狱公子与雷焕对视一眼。 “那怪人后来去哪了?”雷焕追问。 “不……不知道。他和大王谈完就消失了。但是……但是小的有一次偷偷看到,大王在洞府最深处的血池边,对着一个……一个黑乎乎的、会动的‘卵’一样的东西说话,那东西……好像就是那怪人留下的。”兔妖努力回忆着,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那‘卵’很邪门,靠近了就觉得心慌意乱,想发火想咬人……” 黑卵?会动?散发混乱暴戾气息? 狱公子心中疑窦更甚。这听起来,可不像是寻常妖族或魔道的手段。倒有点像是……某种人工培育的、用于催化或控制生物的‘活体蛊’或者‘混沌造物’? 难道,除了金桃良体内那种与“不死”相关的神秘蛊虫,还有其他类型的、效果更偏向“催化狂暴”的蛊虫或类似存在,流落在外?还被人用来催化妖族,图谋不轨? 这倒是条意想不到的线索。 “那血池和黑卵在洞府何处?带路。”狱公子对兔妖道。 兔妖吓得连连摇头:“不不不!小的不敢!大王现在守着那里,靠近了会被吃掉的!” 雷焕冷哼一声,一股细微的雷霆威压放出,兔妖顿时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带……带路……小的带路……” 狱公子让土地看住这兔妖,然后与雷焕隐匿气息,朝着兔妖所指的方向,悄然潜入黑风洞。 洞内妖气弥漫,腥臭扑鼻,巡逻的小妖个个眼泛红光,显得狂躁不安。两人避开主要通道,沿着阴暗的岔路和岩缝深入。越往里,空气中那股混乱暴戾的气息就越浓,甚至开始干扰心神,让人产生烦躁、嗜血的冲动。雷焕眉头紧锁,周身雷光隐现,驱散着这些负面影响。狱公子则纯黑眼眸深处暗金与银白微光流转,将侵入的异种气息悄无声息地分解、吸收、分析。 终于,他们来到了洞府最深处。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中央有一个方圆数丈、咕嘟咕嘟冒着暗红色气泡的血池,池边散落着白骨和未吃完的残骸,血腥气浓得化不开。墨鳞大王那巨大的身躯,正盘绕在血池边,一双灯笼般的竖瞳死死盯着血池中央悬浮着的一枚拳头大小、通体漆黑、表面有暗红色血管状纹路不断蠕动、如同心脏般微微搏动的‘卵’状物。 那黑卵每搏动一次,就散发出一圈肉眼可见的暗红色涟漪,涟漪所过之处,空气扭曲,墨鳞大王眼中的红光就更盛一分,气息也越发暴戾。池中血液也仿佛受到牵引,朝着黑卵汇聚,被其缓缓吸收。 “果然是这东西在作祟!”雷焕眼中寒光一闪,手已握住了剑柄,“此物邪气冲天,留之必成祸害!狱御史,你我联手,先斩了这妖蟒,再毁了那邪卵!” 狱公子却抬手制止了他,纯黑的眼眸紧紧盯着那枚黑卵,以及黑卵与墨鳞大王之间那种无形的、如同“寄生”或“催化”般的联系。 “这黑卵……不简单。”狱公子低声道,“它似乎在与这妖蟒建立一种共生或控制关系,催化其凶性,汲取其血气精元。直接摧毁,可能会引发剧烈反噬,甚至……让这妖蟒彻底疯狂,自爆伤及无辜山民。” 更重要的是,他想活捉这黑卵,或者至少弄清楚它的来历和原理。这与他正在研究的金桃良体内蛊虫,或许有某种共通之处,甚至可能是同一源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怎么办?”雷焕问道,他虽然好战,但也并非莽夫,看出那黑卵确实诡异。 狱公子略一思索,心中有了计较。他转头对雷焕低语了几句。 雷焕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下一刻,雷焕身形暴起,化作一道银色雷光,径直扑向盘踞在血池边的墨鳞大王!手中长剑出鞘,带起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 “何方宵小,敢闯本王洞府?!”墨鳞大王正处于被黑卵催化的狂暴状态,反应却极快,巨尾带着腥风呼啸扫来,与雷焕的剑光悍然相撞! 轰隆! 雷霆炸响,妖气与雷光四溅,整个溶洞都在摇晃! 而就在雷焕吸引了墨鳞大王全部注意力的瞬间,狱公子动了。 他并未冲向黑卵或墨鳞大王,而是身形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贴地滑行,来到了血池的另一侧,一处不起眼的、滴着暗红色钟乳石的角落。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凝聚着一丝极其精纯、融合了毁灭本源中最“寂静”特性和秩序之力中“剥离”规则的暗银色能量,对着那处角落的岩壁,快速勾勒出一个极其复杂、仿佛能切割空间的微型封印符阵! 符阵一成,光芒内敛,却隐隐与整个溶洞的地脉气息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与此同时,雷焕与墨鳞大王的战斗愈发激烈。雷焕剑法刚猛,雷光纵横,将墨鳞大王逼得连连后退,怒吼连连。但那黑卵散发出的暗红涟漪也愈发急促,不断注入墨鳞大王体内,使其伤势恢复极快,凶性更炽,甚至开始不顾自身损伤,以伤换伤地疯狂攻击雷焕! 就在墨鳞大王被雷焕一记重击打得头颅后仰、露出脖颈要害的刹那—— 狱公子眼中精光一闪,低喝一声:“断!” 他之前布置在那个角落的微型封印符阵骤然发动!一股无形的、针对“联系”与“共生”规则的切割与剥离之力,如同最锋利的空间裂隙,悄无声息地切断了黑卵与墨鳞大王之间那根最主要的、输送催化能量与汲取血气的无形纽带! “嘶——!!!” 墨鳞大王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嘶鸣,庞大的身躯猛地僵住,眼中的红光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痛苦、茫然以及……力量被瞬间抽离的虚弱感!它与黑卵的“共生”被强行中断,不仅失去了黑卵的催化与支持,更受到了严重的反噬! 而那颗悬浮在血池中央的黑卵,也剧烈地颤抖起来,表面的暗红血管纹路疯狂扭曲,仿佛失去了“宿主”而变得极不稳定,散发出的暗红涟漪也变得混乱无序。 就是现在! “雷将军,封住它!”狱公子喝道。 雷焕早已蓄势待发,闻声立刻抛出一张银光闪闪、布满雷纹的雷部封印符箓,化作一张巨大的雷电网,当头罩向那枚躁动不安的黑卵! 同时,狱公子也出手,指尖那道暗银色能量激射而出,并非攻击,而是化作无数细密的丝线,缠绕上黑卵,试图在其被雷网彻底封印前,解析其内部结构,并留下一道极其隐蔽的追踪印记。 “滋滋滋——!” 雷电网与黑卵接触,爆发出激烈的能量冲突,黑卵表面的暗红纹路疯狂抵抗,试图挣脱。但失去了墨鳞大王的支持,它本身的力量终究有限。再加上狱公子那暗银色丝线的干扰与内部解析,黑卵的抵抗迅速减弱。 最终,雷电网彻底合拢,将黑卵包裹成一个银光闪烁的雷球,悬浮在半空,兀自微微震颤,但已无法挣脱。 而另一边,失去黑卵支撑又遭反噬的墨鳞大王,气息暴跌,被雷焕趁机一剑斩断了妖丹与神魂的联系,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现出原形——一条数十丈长的漆黑巨蟒。 溶洞内,恢复了寂静,只有血池还在咕嘟冒泡,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血腥的混合气味。 雷焕收起长剑,看着被封印的黑卵,又看看地上巨蟒的尸体,最后看向狱公子,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 “狱御史……好手段。”他沉声道。方才狱公子那切断“共生”联系的一手,看似轻描淡写,实则需要对规则有极深的理解和精准的掌控力,绝非寻常仙神能够做到。而且,对方显然还对那黑卵另有打算。 “雕虫小技。”狱公子淡淡回应,走到那被雷网封印的黑卵前,纯黑的眼眸仔细打量着。他的暗银色丝线已经成功侵入黑卵内部,虽然未能完全解析其核心(这东西的构造极其诡异复杂,且有自毁倾向),但已经捕捉到了一些关键的气息碎片和能量运行模式,并且留下了一个几乎无法被察觉的追踪印记。 这黑卵的气息,与他所知的金桃良体内蛊虫有相似之处,都带着古老、诡异、非仙非魔的特性,但具体功能和表现又截然不同。金桃良的蛊虫偏向“守护”、“修复”、“共生不死”,而这黑卵则偏向“催化”、“控制”、“汲取暴戾”。 它们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又是谁,在制造或散布这些东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此物邪异,需带回天庭,交由专门司衙研究处置。”雷焕说道,显然不放心让狱公子独自处理这黑卵。 “自然。”狱公子点头,并无异议。他现在身份是巡察御史,确实不宜私藏这种明显是“证物”的邪物。不过,他留下的追踪印记和已经获取的信息,已经足够了。 两人又处理了一下现场,安抚了吓坏的土地和兔妖(狱公子随手祛除了兔妖身上沾染的微量邪气,并警告其不得再为恶),然后便带着被封印的黑卵,返回了黑风岭下的村落,告知山民祸患已除。 做完这些,日头已然偏西。 “锦绣城那边……”雷焕提醒道,他们还有一桩“寿宴奢华”的事需要处理。 狱公子看了看天色,又感知了一下魔域那边(金桃良似乎正在尝试适应新身体和体内变化),摆了摆手:“不必亲去了。传讯给当地城隍,让他留意寿宴规模,若有明显僭越或引发民怨,记录在案,稍后依律处置便是。今日……到此为止吧。” 他今日的主要“收获”已经拿到——黑卵的线索。至于人间富商的寿宴是否奢华,他实在提不起太多兴趣去现场观摩。 雷焕似乎也对这种“软性”事务兴趣不大,见狱公子如此说,便也同意。两人当即返回天庭。 听雷阁内,文曲依旧在文书海中挣扎。狱公子将黑卵交给雷焕,让他按程序上交。雷焕拿着那雷光闪烁的封印球,又深深看了狱公子一眼,这才告辞离去。 狱公子回到静修室,关上门,立刻沉下心神。 他仔细梳理着从黑卵中解析出的那些信息碎片,与自己已知的金桃良体内蛊虫特性进行对比,又与记忆中某些关于混沌遗种、古老邪术的记载相互印证…… 一条模糊的、隐藏在更深处的线索,似乎正在慢慢浮现。 都灵君让他下界“掌岁安民”,或许,不仅仅是“流放”和“磨练”。 这人间看似平凡琐碎的日常之下,隐藏的暗流与异常,可能远比想象中要多。 而那位神秘的“黑斗篷怪人”,以及他留下的“黑卵”,又是什么来路? 狱公子纯黑的眼眸中,闪烁着兴奋与沉思交织的光芒。 这为期一年的“人间实习”,似乎……开始变得有点意思了。 喜欢凛殊传请大家收藏:()凛殊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章 古老 黑卵上交天庭,自有雷部与相关司衙接手后续的检验与处置。狱公子对此并不关心,他更在意的是自己从黑卵中截留的那些信息碎片和留下的追踪印记。 一连数日,他按部就班地与每日轮值的神官搭档下界,处理那些或大或小的人间事务。搭档的神官风格各异,有像值日功曹那样一丝不苟的文书型,有像雷焕那样雷厉风行的武力型,也有圆滑世故的交际型,甚至还有懵懂迷糊的新晋小神……狱公子应对起来,倒是愈发得心应手,甚至开始从这些不同风格的“同事”身上,挖掘天庭各派系之间微妙的关系与信息。 但关于黑卵与金桃良体内蛊虫的谜团,始终在他心头萦绕。天庭司衙的常规检验,恐怕难以触及这些古老诡异之物的核心。他需要更专业、也更“偏门”的意见。 于是,在一个处理完当日人间琐事、返回天庭尚有些许闲暇的午后,狱公子换下那身青色官袍,重新穿上玄色常服,悄然离开了听雷阁。 他没有去找司禄星君申请调阅密卷——那太正式,也太容易被记录。他需要找一个游离于天庭主流体系之外,却又对“蛊”、“虫”之道有着极深造诣,并且……口风不那么紧的人。 经过几日的暗中打听和从文曲等人零碎信息中的拼凑,一个名字浮现在他脑海中——阿宁。 阿宁,天庭医官殿中一个颇为特殊的存在。她医术精湛,尤其擅长以蛊虫入药,治疗一些连正统仙法都束手无策的奇难杂症,甚至涉及神魂暗伤与本源亏损。但她行事风格诡秘,性情也颇为古怪,据说……唯爱美男。对于相貌出众的男性仙神,她往往会格外“热情”一些,也更容易从其口中套出话来。 最重要的是,她似乎与都灵君(或者说天帝)有着某种若即若离的关系,既在医官殿挂职,又不受太多约束,有时甚至会接一些“私活”。知道她底细的人不多,但也并非绝密。 狱公子决定去碰碰运气。 医官殿位于天庭东南角,临近蟠桃园,环境清幽,药香弥漫。殿宇建筑风格雅致,回廊曲折,庭院中种植着各种奇花异草,不少是炼制仙丹的原料。 狱公子没有惊动正殿值守的仙吏,而是按照打听到的方位,径直朝着医官殿后方一处相对偏僻、被几丛茂盛“惑心幽兰”半掩着的独立小院走去。 小院篱笆低矮,院内格局简洁,只有三间竹舍,一间似乎是丹房药室,一间待客,一间起居。院中空地上,却摆放着数十个大小不一、材质各异(玉、陶、木、甚至某种半透明的胶质)的罐、瓮、盆、笼。有些罐口封着符箓,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嘶嘶声或嗡鸣声;有些则敞开着,里面或爬动着色彩斑斓的毒虫,或栖息着形态奇异的蛊虫,或种植着一些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动的奇异植物。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药香、花香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带着甜腥与阴冷气息的奇特味道。 狱公子刚走到院门前,竹舍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道窈窕的身影倚在门框上。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女子,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料子柔软垂顺的绛红色长裙,裙摆和袖口用深紫色的丝线绣着繁复的、如同藤蔓与虫蛇纠缠的图案。她长发并未仔细梳理,只用一根镶嵌着红宝石的骨簪松松挽起部分,余下如瀑般披散在肩头胸前,发色是带着光泽的深栗色。 她的面容无疑是极美的,是一种带着侵略性和妖异感的美。肌肤白皙近乎透明,眉形细长上挑,鼻梁高挺,唇色是饱满而鲜艳的正红。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瞳孔并非寻常的黑色或褐色,而是如同燃烧的火焰、又像是凝固的血液般的深红色。此刻,这双红瞳正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浓厚的兴趣,上下打量着站在院门口的玄衣少年。 “哟,稀客。”阿宁开口,声音略微沙哑,却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语调慵懒而玩味,“这位俊俏的小郎君,面生得很啊。是哪家的仙童走错了路,还是……专程来找姐姐‘看病’的?” 她将“看病”二字咬得格外暧昧,红瞳中的兴趣更浓,仿佛已经将狱公子从头到脚“品尝”了一遍。 狱公子神色不变,纯黑的眼眸平静地迎上对方那极具侵略性的目光。他微微颔首:“可是阿宁医官?在下狱,刑组司新任督察使。冒昧来访,确有一事想向医官请教。” “刑组司?督察使?”阿宁眉梢挑了挑,红瞳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笑意更深,“原来是你啊……最近天庭可是传遍了,说新来了个手段邪性、长得也怪好看的少年督察使,把司禄那老古板都搞得头疼不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她边说边从门框上直起身,款款走下竹舍台阶,来到院中。绛红裙摆拂过地上的青草和虫笼,姿态慵懒而魅惑。她在狱公子面前停下,微微仰头看着他(狱公子少年形态比她略高),红瞳几乎要贴到他脸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狱公子是吧?请教不敢当。不过……”她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似乎想去碰触狱公子的脸颊,但在即将触及的瞬间又停了下来,只是用指尖虚虚划过他下颌的线条,语气带着调笑,“对着你这张脸,姐姐我心情好,说不定……什么都会告诉你哦。” 她身上散发出的香气,混合着惑心幽兰的甜腻与某种更幽深的、仿佛来自蛊虫本身的阴冷气息,极具诱惑力,也带着隐晦的危险。 狱公子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拉开一点距离,纯黑的眼眸依旧平静:“医官说笑了。在下前来,是想请教关于一种……奇特的‘虫卵’之事。” “虫卵?”阿宁红瞳中的兴趣转为了一丝锐利,她收回手,环抱在胸前,歪头看着狱公子,“什么样的虫卵,能劳动你这位‘大忙人’亲自跑来问我?天庭医官殿里,懂虫懂蛊的,可不止我一个。” “此卵非比寻常。”狱公子从怀中(实际上是袖里乾坤)取出一个用特殊禁制封存的、只有拇指大小的透明晶球。晶球内,封存着一缕从黑卵中剥离出的、极其细微的暗红色气息,以及一段用神念刻录的、关于黑卵外观、能量波动、催化效果的模拟影像。 他没有拿出实物,毕竟黑卵已经上交,他私留气息和信息已是违规。但这足够给懂行的人看了。 他将晶球递给阿宁。 阿宁接过晶球,红瞳中的漫不经心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业而凝重的审视。她将晶球举到眼前,仔细感应着其中封存的气息和影像,那深红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符文光影在飞速流转、分析。 良久,她放下晶球,脸上的慵懒魅惑之色尽去,看向狱公子的眼神变得极其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惊疑。 “这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阿宁的声音压低了,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北俱芦洲,一处妖族洞府。”狱公子没有隐瞒地点,“被用来催化一条黑鳞巨蟒,使其狂性大发,为祸一方。” “催化妖族……”阿宁喃喃自语,红瞳中光芒闪烁,“汲取血气,放大戾气,建立不稳定共生……这手法,这气息……很像,但又有点不对……” “很像什么?”狱公子追问。 阿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晶球紧紧握在手中,走到院中一个石凳上坐下,陷入了沉思。半晌,她才抬起头,红瞳直视狱公子:“狱公子,你可知‘蛊’之一道,源远流长,分支繁杂。有以治病救人为本的‘医蛊’,有以控制心神为用的‘情蛊’、‘役蛊’,有以增强战力或赋予特殊能力的‘战蛊’、‘异蛊’,还有最为阴毒诡谲、往往与禁忌和混沌相关的……‘源蛊’与‘混沌蛊’。” 她顿了顿,指着晶球:“你带来的这东西,气息古老邪异,非仙非魔,更接近混沌本源中‘混乱’、‘暴虐’、‘汲取’的那一面。它更像是一种……被‘阉割’或‘改造’过的、偏向‘催化’与‘控制’功能的‘混沌蛊’残次品或仿制品。” “阉割?仿制品?”狱公子捕捉到关键词。 “没错。”阿宁点头,红瞳中闪过一丝冷意,“真正的‘混沌蛊’,乃是混沌中自然孕育或某些古老存在以无上手段培育的奇物,功能各异,但都极其危险且难以掌控。而你手中这个,虽然也带着混沌气息,但其结构相对简单,功能单一(催化暴戾、汲取血气),而且……似乎被加入了一些人为的‘控制后门’和‘限制器’。就像有人得到了某种古老混沌蛊的‘种子’或‘碎片’,然后用不那么高明的手段,试图将其‘驯化’和‘量产’,用于某些特定目的。” “人为改造?量产?”狱公子心中一动,这和他之前的猜测隐隐吻合,“医官可知,天庭之内,或者三界之中,有何人擅长此道?” 阿宁笑了,那笑容却没什么温度:“擅长?狱公子,你太看得起那些庸才了。真正的混沌蛊,连我都不敢轻易触碰,更别说‘改造’和‘量产’。能做到这一点的……要么是得到了极其古老的传承,要么是……本身就对混沌有着极深的理解和掌控力。”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狱公子:“而且,这东西的‘风格’,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大约三百年前,曾有一个神秘的家伙,试图从我这里‘换取’几种培育高阶蛊虫的秘法,尤其是关于如何稳定蛊虫与宿主共生、如何定向激发宿主潜能的法门。他出手阔绰,但气息遮掩得极好,我只隐约感觉他并非仙道正统,身上带着一种……令人不舒服的、仿佛来自久远过去的‘陈旧’与‘混乱’感。交易完成后,他就消失了,再无音讯。” “三百年前?神秘人?”狱公子立刻将这条信息与黑风岭兔妖提到的“黑斗篷怪人”联系起来。时间或许对不上,但风格和感觉……似乎有相似之处? “医官可还记得那人的更多特征?或者,他换取的那些秘法,可能用于培育类似这黑卵的东西吗?”狱公子追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阿宁摇了摇头:“特征?他裹得很严实,声音也经过伪装。至于秘法……我给他的,虽然也算珍贵,但距离改造混沌蛊还差得远。顶多能让他更好地控制一些高阶妖虫或炼制特殊的‘役蛊’。除非……他本身就有更核心的、关于混沌蛊的技术。” 她站起身,将晶球递还给狱公子,红瞳中带着警告:“狱公子,这东西牵扯的东西,可能比你想的要深。改造混沌蛊,哪怕只是残次品,也绝非易事。背后之人,所图恐怕不小。你既然管着刑组司,查查也好,但……务必小心。有些古老的脏东西,沾上了,甩都甩不掉。” 狱公子接过晶球,收好,郑重道:“多谢医官指点。今日之事……” “放心。”阿宁又恢复了那副慵懒魅惑的模样,红瞳斜睨着他,“姐姐我嘴巴最紧了。尤其是对好看的小郎君……不过,狱公子下次若再有什么‘疑难杂症’,或者……想找姐姐‘聊聊’,随时欢迎哦。”她说着,又伸手想摸狱公子的脸。 狱公子再次敏捷地避开,拱手道:“告辞。” 说完,转身便走,步伐稳健,丝毫不拖泥带水。 阿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那玄色身影消失在惑心幽兰丛后,她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收敛。深红色的瞳孔望向院中那些静默的虫笼,闪过一丝凝重与思索。 “混沌蛊的仿制品……居然真的有人搞出来了……”她低声自语,“看来,这平静了许久的三界,又要起风了。都灵君那家伙,把这个小怪物放到刑组司的位置上,到底是无意,还是……早有预料?” 她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转身走回竹舍。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根红宝石骨簪,眼中神色变幻不定。 而离开医官殿的狱公子,心中也同样不平静。 阿宁提供的信息,虽然零碎,却极为关键。黑卵是人为改造的混沌蛊仿制品,背后可能有一个(或一群)对混沌有研究、掌握了古老技术、并且试图“量产”这种危险之物的神秘存在在活动。三百年前的神秘交易者,与黑风岭的黑斗篷怪人,很可能就是同一股势力,或者至少有关联。 更让他在意的是,阿宁提到金桃良体内的蛊虫(他之前旁敲侧击地询问过类似“不死”、“守护”类蛊虫时,阿宁表现出了异样的沉默和回避),其气息似乎与这黑卵同源,但功能走向截然不同。 一个是“催化暴戾、汲取血气”的攻击控制型,一个是“守护修复、共生不死”的防御辅助型。 这就像是同一个源头技术树,分出的两个不同枝杈。 那么,培育或改造这些蛊虫的幕后黑手,究竟想干什么?仅仅是制造混乱和掌控力量?还是有更深层、更庞大的计划? 而都灵君,对这一切,又知道多少?他将自己放到刑组司,安排这为期一年的下界巡查,是否……也存了借他之手,探查这些隐秘的打算? 狱公子纯黑的眼眸中,暗金与银白的光泽缓缓流淌。 这趟水,果然比他想象的还要浑,还要深。 但他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感到一种久违的、面对复杂谜题时的兴奋。 “有意思……”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管你们是谁,想干什么……既然让本公子碰上了,那就好好‘玩玩’吧。” 他加快脚步,朝着听雷阁方向走去。 接下来,他需要好好梳理一下手头的线索,制定更具体的调查方向。或许,该从那些与“混沌”、“古老”、“禁忌”相关的事件和人物入手,同时,也要更密切地关注金桃良重生后的动向,以及……离音那边,是否会因为这些“蛊虫”的纷扰,而产生新的变数? 这场由都灵君“安排”的“人间实习”,正在不知不觉中,演变成一场席卷三界隐秘的侦探游戏。 而手握刑组司权柄、又身负古神之能的狱公子,已然成为了这场游戏中,最不可预测的……变量。 喜欢凛殊传请大家收藏:()凛殊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9章 无间阁 天庭的日子在狱公子的“高效率”与“非常规手段”下,以一种看似平稳实则暗流汹涌的节奏推进着。每日与不同神官搭档下界处理人间琐事,渐渐成了某种固定的“功课”。他愈发熟练于用最省力的方式“摆平”那些鸡毛蒜皮,将节省下来的大部分心神,投入到对黑卵线索的深挖,以及对魔域寒渊殿那边的“远程监控”上。 阿宁提供的信息指向明确——黑卵是人为改造的混沌蛊仿制品,背后藏着对混沌有研究、掌握古老技术的势力。狱公子开始在每日下界的“公务”中,有意识地搜寻与“混沌”、“古老异常”、“蛊虫痕迹”相关的蛛丝马迹。同时,他通过文曲等人,利用刑组司新立、尚有些模糊的权限边界,开始调阅天庭封存的、关于上古混沌记载、失落文明、以及历代未解诡异事件的边缘档案。 然而,那幕后黑手显然极其谨慎,除了黑风岭那次,再未留下明显的痕迹。人间其他所谓的“异常”,大多只是寻常精怪作乱或自然异变,与混沌蛊并无关联。 倒是金桃良那边,进展颇多。 通过那缕潜伏的“同源印记”,狱公子“看到”金桃良已经完全适应了新生。她并未急着返回天界,反而以“养伤”和“调查自身异变为由”,继续留在魔域寒渊殿。她似乎对黑璃侍卫和白璃医官的存在接受良好,甚至开始尝试与他们沟通协作,共同探查她体内那神秘蛊虫的奥秘,以及离音的状况。 离音依旧沉睡,但气息在古神本源“休战”和金桃良魂契“重生”带来的双重影响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脆弱的平衡。佛魔冲突被压制在最低水平,他苍白的面容甚至偶尔会浮现一丝极其浅淡的、近乎安详的神色。 狱公子能感觉到,金桃良体内的蛊虫系统,在她“重生”后,与她自身的生命本源及魂契结合得更加紧密、更加“驯服”。它们似乎不再仅仅是外来的“寄生体”,而更像是成为了她生命规则的一部分,一种独特的、偏向“守护”与“不死”的天赋或器官。金桃良自身,也在这过程中,对蛊虫的操控和理解,在飞速提升。 这是一个极好的“观察样本”。狱公子饶有兴致地记录着这一切,并时不时通过“同源印记”,以极其隐蔽的方式,向金桃良新生本源中“注入”一些他基于对黑卵研究得出的、关于混沌蛊能量结构或可能弱点的“猜想”或“疑问”。这些信息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会在金桃良潜意识或与蛊虫共鸣时激起细微涟漪,或许能加速她对自身状况的认知,也或许……能帮他验证某些猜测。 日子就在这种明面处理公务、暗地进行调查与观察的状态中,一天天过去。狱公子甚至开始觉得,这种“充实”而充满未知挑战的生活,比他在寒渊殿当“宅男”时要有趣得多。 直到这一日,甲子年三月十五。 当值的搭档神官,是月老座下专司“和合姻缘”的仙吏,红鸾。这是一个看起来年岁不大、总是笑眯眯、一身粉红裙衫、手里永远抓着一把红线团的小仙女。她性格活泼,甚至有些话痨,对人间情爱之事充满了好奇与热情。 今日的“掌事要点”,自然也充满了“粉红”色彩。 “狱御史!狱御史!”红鸾蹦蹦跳跳地跟在狱公子身边,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红线团,“今天可有意思啦!南瞻部洲‘云梦泽’畔,有两户世代为仇的大家族,贺家与白家,他们家的公子和小姐,居然在昨晚的花灯会上私定终身啦!现在两家闹得不可开交,要打起来呢!这可是‘冲破世俗枷锁、追求真爱’的典范啊!我们一定要去帮帮他们!” 狱公子面无表情地听着,纯黑的眼眸里写满了“无聊”两个字。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又一起无聊的人间爱恨情仇,比起混沌蛊和古神秘密,简直不值一提。 “按照流程,通知当地城隍调解即可。”狱公子打算敷衍了事。 “哎呀!那怎么行!”红鸾立刻反对,粉嘟嘟的脸颊鼓起,“城隍老爷哪懂什么情爱!只会和稀泥!这种事情,必须要我们专业的‘和合仙’出马,才能化解仇怨,成就美好姻缘!这可是大功德!” 她不由分说,拉着狱公子的袖子就往“侧门”方向拽:“走走走!我们去云梦泽!我保证,只要我略施小计,让两家人‘意外’发现他们祖上其实有旧,或者让那对情侣经历点‘磨难’见真情,一定能促成好事!” 狱公子被她缠得没办法,加上今日确实没什么重要线索需要追查,便也半推半就地跟着去了。权当……换个环境,继续思考问题。 云梦泽,烟波浩渺,水汽氤氲。湖畔的贺家与白家宅邸隔水相望,雕梁画栋,气派非凡,此刻却是剑拔弩张,两边的家丁护院都在门口对峙,叫骂声不绝于耳。 红鸾拉着狱公子,隐去身形,躲在云端看热闹。只见贺家大门内,一个锦衣青年(贺公子)被几个粗壮家仆死死按住,兀自挣扎嘶喊:“放开我!我要去见白小姐!我们是真心相爱的!”而白家那边,一个绣楼窗户紧闭,隐隐传来女子压抑的哭泣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看!多感人啊!”红鸾两眼放光,立刻开始掏她的法宝——一团闪着微光的红线,几枚刻着“和合”、“欢喜”字样的玉符,还有一瓶据说能让人“心生好感”的“姻缘粉”。 “你打算怎么做?”狱公子瞥了一眼她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随口问道。 “简单!”红鸾信心满满,“我先用红线悄悄把贺公子和白小姐的脚踝连上一段‘姻缘线’(加强感应),然后趁他们两家老爷在祠堂争吵时,用‘和合玉符’影响一下他们的情绪,让他们稍微心软一点,再用‘姻缘粉’悄悄洒一点在两家饮用的井水里……双管齐下,内外夹攻,保管他们化干戈为玉帛,欢欢喜喜结亲家!” 她说着就要动手。 狱公子却皱了皱眉。他纯黑的眼眸扫过下方那对峙的宅院,忽然开口:“等等。” “怎么了?”红鸾不解。 “你不觉得……有点太巧了吗?”狱公子指着下方,“两家世仇,公子小姐却偏偏在花灯会上一见钟情,还迅速私定终身。这情节,未免过于‘戏文’了。” 红鸾眨眨眼:“这有什么?爱情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呀!一见钟情,冲破阻碍,多浪漫!” 狱公子没理会她的浪漫主义,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漫向下方两座宅邸。他重点扫过那对“苦命鸳鸯”,以及两家主要人物的心神状态。 很快,他发现了异常。 贺公子与白小姐之间,确实有情愫波动,但那情愫之中,掺杂着一丝极其隐晦的、非自然的粘稠与亢奋,仿佛被某种外在力量“催化”或“放大”了。而在两家老爷的心神深处,除了愤怒与固执,也同样潜藏着一股被刻意挑动起来的、针对对方的偏执恨意,这恨意甚至有些不合常理的炽烈,掩盖了他们原本可能存在的、因利益或其他原因而产生的顾虑与算计。 更让他在意的是,在两座宅邸的风水地脉交汇处,也就是云梦泽湖畔某一处不起眼的柳树下,他感知到了一缕极其微弱、但与他从黑卵中提取出的混沌气息有五六分相似的、混乱而带有煽动性的能量残留! 这残留非常淡,几乎快要消散,若非他刻意搜寻且对那气息敏感,根本无法察觉。 “果然……有问题。”狱公子纯黑的眼眸微微眯起。 这不是简单的世仇儿女爱情故事。这背后,似乎有那只“黑手”的影子!对方在用一种更加隐蔽、更加“柔和”的方式,试验混沌蛊(或相关技术)的另一面——催化与操纵情感,放大偏执与欲望! 黑风岭的黑卵催化妖物暴戾,是“硬”的一面;而这里,则是在尝试“软”的一面,试图用类似的力量影响甚至控制生灵的情感与心念! 而且,手法更加高明,残留更少,若非他恰好撞见且心怀警惕,几乎要被这看似“浪漫”的表象蒙蔽过去! “红鸾,收起你的东西。”狱公子语气严肃起来,“这里的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啊?”红鸾一脸懵懂,“怎么了嘛?” 狱公子没有解释,而是直接出手。他凌空勾勒出几个与之前切断黑卵与妖蟒联系时类似的、但更加精微复杂的暗银色符文,朝着下方那缕混沌气息残留的位置,以及贺公子、白小姐、两家老爷所在的方向,分别弹去! 符文融入空气,无声无息。 下一刻,贺公子挣扎的动作忽然一顿,眼中的狂热与痛苦褪去了些许,浮现出一丝茫然与疲惫。白小姐的哭声也低了下去,似乎从某种情绪的巅峰跌落。两家老爷激烈的争吵声也莫名地缓和下来,脸上愤怒的潮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倦与……一丝理智回归后的懊恼与困惑。 那股被暗中催化、放大的偏激情愫与仇恨,被狱公子以规则之力,暂时“安抚”并“剥离”了外来影响。 虽然根源未除(那幕后黑手和可能存在的更隐蔽的“蛊”或“引子”),但至少表面上的极端冲突,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这……这是怎么回事?”红鸾惊讶地看着下方突然“冷静”下来的场面,又看看狱公子,“狱御史,你做了什么?” “做了该做的事。”狱公子沉声道,“红鸾,你立刻联系当地城隍、土地,详查这两家最近三个月内,有无接触过什么陌生人?收到过什么奇怪礼物?家中风水摆设有无变动?尤其是……有没有人出现过情绪异常亢奋或偏执的情况?另外,仔细搜查云梦泽畔,尤其是那棵老柳树附近,看看有无其他异常物品或能量残留。”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红鸾虽然不明所以,但见狱公子神色严峻,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点头,掏出传讯符开始联络。 狱公子则留在云端,纯黑的眼眸锐利地扫视着整个云梦泽区域,试图寻找更多线索。同时,他心中念头飞转。 催化情感的试验……这与金桃良体内偏向“守护”与“共生”的蛊虫,以及黑风岭偏向“暴戾”与“汲取”的黑卵,功能截然不同,但技术源头似乎一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幕后黑手,到底在谋划什么?是在进行不同功能蛊虫的“应用测试”?还是想通过这些试验,收集数据,完善他的“混沌蛊改造技术”? 更关键的是,对方选择试验的地点和人选,似乎并非完全随机。云梦泽贺白两家,是当地有影响力的大家族,他们的剧烈冲突,足以在相当范围内造成动荡,影响当地秩序。这符合“制造混乱”或“测试社会影响”的目的。 那么,之前黑风岭选择催化妖王,或许是为了测试“武力破坏”效果?而金桃良体内的“不死守护蛊”,其试验目的又是什么?是为了创造“完美护卫”或“特殊工具人”? 一个个疑问,如同拼图碎片,在狱公子脑海中碰撞。他似乎隐约触摸到了那幕后黑手庞大计划的一角轮廓,但具体图像,依然模糊。 红鸾很快回来汇报:“城隍土地已经去查了!暂时没有回报。狱御史,我们现在怎么办?要现身调解吗?” “不必。”狱公子摇头,“我们已经打草惊蛇。对方既然手段隐蔽,发现异常后,要么会立刻清理痕迹,要么会暂时蛰伏。现身反而可能让线索彻底断掉。” 他看了一眼下方虽然冷静下来、但依旧气氛尴尬僵硬的两家人,对红鸾道:“你留在这里,协助城隍土地调查,同时……以‘和合仙’的名义,适当引导一下,别让事情再恶化就行。真正的调解,等查清背后原因再说。” “哦……好吧。”红鸾有些失望,但还是应下了。 狱公子不再停留,身形化作流光,径直返回了天庭。他要立刻整理今日的发现,并将其与之前的线索整合。同时,也要提醒灵筠仙君(都灵君)——对方试验的触角,已经伸到了人间秩序相对稳定的区域,且手段更加隐蔽险恶。 返回听雷阁,文曲照例迎上来,欲言又止。 “有事?”狱公子心情不佳,语气也淡了几分。 “是……灵筠仙君方才派人来过。”文曲小心翼翼道,“仙君说,请狱督察使回来后,即刻去‘清微宫’见他,有要事相商。” 清微宫?那是灵筠仙君日常处理政务的地方。 狱公子眉头一挑。都灵君(灵筠)这时候找他?是巧合,还是……也察觉到了什么? “知道了。”他应了一声,换下巡察御史的官袍,重新穿上玄色常服,便朝着清微宫方向而去。 一路上,他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汇报今日的发现,又要从灵筠那里探听些什么。 清微宫位于天庭核心区域,建筑清雅,守卫森严。狱公子通报后,被仙吏引至一间静室。 室内,灵筠仙君依旧一身青衫,束发丝绦,正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翻涌的云海出神。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雨青色的眼眸看向狱公子,脸上带着一贯的温和,却似乎比平日多了一丝凝重。 “狱督察使回来了。”灵筠开口,“今日下界,可还顺利?” 狱公子直视着他,纯黑的眼眸深处光芒微闪:“托仙君的福,还算‘顺利’。只是,顺手‘拆’了个看似浪漫,实则可能包藏祸心的‘局’。” 他将在云梦泽的发现,简略而重点地讲述了一遍,尤其强调了那与黑卵同源的混沌气息残留,以及其对情感的催化与操纵嫌疑。 灵筠静静地听着,雨青色的眼眸中波澜不惊,仿佛早已预料。 待狱公子说完,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却让狱公子心中微微一沉: “狱督察使果然敏锐。不过……你今日所遇之事,或许并非孤立。” 他走到案前,拿起一份刚刚送来的、盖着紧急印信的玉简,递给狱公子。 “这是半个时辰前,来自西牛贺洲‘金沙城’的急报。城中一夜之间,超过百名工匠、账房、商贾等精于计算、心思缜密之人,突然变得极度偏执于某些细节,因微不足道的分歧而互相攻讦、甚至斗殴,导致数条重要商路瘫痪,城内秩序大乱。当地城隍镇压不及,且察觉到涉事者心神有被外物侵染的迹象。” 狱公子接过玉简,神识一扫,脸色微变。玉简中描述的症状,与云梦泽那被催化放大的偏执恨意,何其相似!只是表现领域不同,一个在情感家族,一个在事务算计。 “此外,”灵筠继续道,声音依旧平稳,却透出一股无形的压力,“东胜神洲、北俱芦洲,近日也各有零星上报,出现小范围、但症状类似的‘群体性偏执亢奋’事件,涉及领域各不相同。司禄殿与医官殿初步研判,怀疑是某种新型的、针对心神与欲望的‘隐性蛊毒’或‘规则污染’在扩散。其源头、传播方式、目的……皆不明。” 他将目光投向狱公子,雨青色的眼眸深邃如古潭: “狱督察使,你负责督察三界不法。如今,这不‘法’之物,已然开始显现其獠牙。你之前查到的黑卵,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对方……似乎加快了步伐,且手段更加多样,更加防不胜防。” “这一年‘掌岁安民’之期,恐怕不会太平了。” 喜欢凛殊传请大家收藏:()凛殊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0章 名字 灵筠仙君的声音在静室中回荡,将“隐性蛊毒”或“规则污染”的阴影,清晰地投射到了狱公子面前。来自不同大洲、症状类似但领域各异的群体性偏执事件,如同瘟疫的零星火点,昭示着一场可能席卷人间的、针对心智与欲望的隐秘风暴正在酝酿。 而这风暴的源头,灵筠提供的线索,竟指向了那个三界皆知、却又讳莫如深的名字——无间阁。 无间阁。 那不是一处具体的地名,而是一个概念,一片区域,一个由无数空间碎片、规则裂隙、混沌遗痕交织而成的、位于天界与魔域夹缝中的灰色地带。它没有固定的疆域,入口飘忽不定,内部法则混乱而危险,是名副其实的“三不管”区域,也是逃亡者、亡命徒、杀手、情报贩子、禁忌研究者以及一切不被三界主流秩序所容之物的聚集地。 相传,无间阁由一位神秘莫测的阁主统领。此人身份成谜,实力深不可测,麾下网罗了来自仙、魔、人、妖各族的顶尖强者与疯狂之辈,在无间阁那独特的混乱法则下,建立起了一套只属于无间阁的、以实力与利益为尊的残酷秩序。天庭与魔域都曾试图清剿或控制无间阁,但皆因代价过大、内部环境复杂诡异而未能竟全功,最终形成了某种微妙的“井水不犯河水”的僵持局面。 这样一个地方,如果成为了新型“心神蛊毒”的源头或试验场,的确说得通。那里有足够的混乱与藏匿空间,有来自各界的“人才”和技术,更有无视规则、敢于践踏一切禁忌的亡命之徒。 “消息来源可靠?”狱公子捏着玉简,纯黑的眼眸直视灵筠。 “司禄殿与跨界事务协调司联合研判,结合一些隐秘渠道反馈,可能性超过七成。”灵筠语气肯定,“那些异常事件的能量残留痕迹,虽然被刻意伪装和混淆,但其核心的‘混乱’、‘诱导’特质,与历史上少数几次无间阁流出物品的特征,有相似之处。尤其是……与三百年前,一位从无间阁叛逃出来的‘蛊师’所使用的手法,有微妙呼应。” 三百年前?叛逃蛊师?狱公子立刻联想到阿宁提到的那个试图换取蛊术秘法的神秘人。 “那个叛逃的蛊师,后来如何了?”狱公子追问。 “消失了。”灵筠道,“天庭与魔域都曾追捕,但此人极其狡猾,且似乎有无间阁内部势力接应,最终失去了踪迹。其所携的部分研究资料和样本,也下落不明。” 线索似乎连上了。三百年前的神秘蛊师,可能携带了无间阁关于混沌蛊(或类似技术)的研究成果叛逃,随后蛰伏或继续研究,直至近期,或许因为技术取得突破,或许因为背后支持者有了新计划,开始进行更广泛、更多样化的“应用测试”。 而阿宁遇到的神秘交易者,黑风岭的黑斗篷怪人,云梦泽、金沙城等地的“隐性蛊毒”事件……很可能都是这股势力伸出的触角。 “无间阁那位阁主,对此知情吗?还是说,这就是他主导的?”狱公子问道。如果这一切的源头是无间阁,那么那位神秘的阁主,必然是关键中的关键。 灵筠摇了摇头,雨青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无从得知。无间阁主行踪诡秘,极少直接插手具体事务。即便此事真是无间阁所为,也未必是他的直接命令,可能是阁内某个派系或独立势力的动作。但无论如何,发生在无间阁地界或由其流出的事物,他至少……难辞其咎,或者,默许纵容。” 他顿了顿,看向狱公子:“这正是找你来的原因。刑组司新立,职权特殊,且你……行事不拘一格。常规的天庭力量,无论是戍卫军还是天诀狱,大规模进入无间阁调查,极易引发全面冲突,且在那混乱之地,未必能取得效果。但若是小股精锐,以‘调查三界不法’的名义悄然潜入,或许有机会接近真相。” 狱公子听明白了。这是要让他这个“刑组司督察使”,去闯一闯那龙潭虎穴般的无间阁! “就我一个人?”狱公子挑眉。 “自然不是。”灵筠道,“你可自行在刑组司内挑选得力助手,也可向天庭申请调派擅长隐匿、探查、或对无间阁有所了解的仙吏神将协助。但队伍不宜过大,需精干灵活。此外……” 他走到案边,取出一枚非金非玉、通体漆黑、正面刻着“刑”、背面刻着“察”二字的令牌,递给狱公子。 “此乃‘天刑密令’,持此令者,在调查‘危及三界根本秩序’之要案时,拥有临机专断之权,可调动部分天庭隐秘资源,甚至在必要时,要求当地正神或驻军提供有限度的、不暴露身份的协助。但此令非同小可,一旦动用,必留记录,需慎之又慎。” 狱公子接过令牌,入手冰凉沉重,隐隐有天道威严流转。这算是给了他更大的自主权和“尚方宝剑”,但也意味着责任更重,一旦出事,后果也更严重。 “时限?”狱公子把玩着令牌,问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越快越好。”灵筠沉声道,“从各地零星事件看,对方的试验正在加速,扩散范围也在扩大。必须在其造成更大破坏、或完成某种关键‘测试’之前,查明真相,找到源头,加以遏制。” 狱公子沉默片刻,纯黑的眼眸中暗金与银白的光泽缓缓流转。无间阁……那个充斥着混乱、危险与未知的地方,对他这位古神而言,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一个充满挑战与……机遇的舞台。在那里,或许能接触到更多关于混沌、关于古老禁忌、甚至关于那幕后黑手更核心的秘密。 “好。”他干脆地应下,“这差事,我接了。” 灵筠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决定,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狱督察使,无间阁非同小可,危机四伏,切不可掉以轻心。此行首要目的,是调查取证,查明蛊毒源头及幕后主使,非必要,避免与无间阁势力正面冲突,尤其是……不要轻易招惹那位阁主。” “我自有分寸。”狱公子收起天刑密令,转身便走,“人选和准备,我会尽快安排。出发前,会再来禀报。” 离开清微宫,狱公子没有立刻返回听雷阁,而是驾起遁光,径直朝着医官殿阿宁的小院飞去。 既然要去无间阁,且目标与“蛊”密切相关,阿宁这个精通蛊术、又与疑似无间阁蛊师有过接触的医官,或许能提供更多有价值的信息,甚至……成为合适的同行者之一? 当然,前提是,她能“请”得动。 再次来到那被惑心幽兰环绕的小院,院门依旧虚掩。狱公子直接推门而入。 阿宁似乎刚完成某种炼蛊,正蹲在一个打开的玉瓮旁,用一根细长的银针拨弄着里面一只通体碧绿、背生金线、正在蜕皮的奇特种蛊。听到动静,她头也不回,红瞳依旧专注地盯着蛊虫,慵懒的声音却已响起: “又是你呀,俊俏的小郎君。这次是想姐姐了,还是……又捡到什么‘脏东西’了?” 狱公子走到她身边,目光扫过那瓮中正在蜕变的蛊虫,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不弱的生机与某种麻痹毒性。他没绕弯子,直接道:“我要去一趟无间阁。” 阿宁拨弄银针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缓缓抬起头,深红色的瞳孔转向狱公子,里面没有了之前的调笑与慵懒,只剩下锐利如针的审视。 “无间阁?”她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情绪,“去那里做什么?找死?还是……你想查的东西,终于指向那里了?” “你似乎不意外。”狱公子看着她。 “呵。”阿宁轻笑一声,放下银针,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三百年前那个从无间阁叛逃出来的‘蛊师’,身上带着的,就是那种让人不舒服的、仿佛从混沌泥潭里捞出来的‘脏’味儿。你上次带来的黑卵,还有你问的那些问题……我多少猜到,迟早会扯上那个鬼地方。” 她走到院中的石凳坐下,翘起腿,绛红裙摆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腿。红瞳斜睨着狱公子:“所以呢?来找我,是想问路?还是想找个向导?又或者……想让我帮你分析分析,无间阁里可能有哪些‘蛊道高手’,在玩这种危险的游戏?” “都有。”狱公子坦然道,“你对无间阁了解多少?尤其是关于‘蛊’这一道的。” 阿宁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也似乎在权衡。良久,她才缓缓开口:“无间阁那地方,鱼龙混杂,藏污纳垢。关于‘蛊’……那里确实有几个难缠的家伙。最出名的,是一个自称‘万蛊老祖’的老怪物。没人知道他活了多久,本体是什么,只知道他常年盘踞在无间阁最深处、被称为‘千虫万蛊巢’的险恶之地,据说收集、培育、改造了无数奇虫异蛊,其中不乏沾染混沌气息的邪物。三百年前叛逃的那个,据说就是他的记名弟子之一。” “万蛊老祖……”狱公子记下这个名字,“他与无间阁主关系如何?” “谁知道呢?”阿宁耸耸肩,“无间阁主神龙见首不见尾,阁内各大势力头目与他之间的关系也很微妙,有时听调不听宣,有时又出奇地一致对外。万蛊老祖算是阁内一方豪强,但似乎并不经常直接参与阁主的事务。不过……如果无间阁真的在大量制造和散播那种新型蛊毒,没有万蛊老祖这种级别的存在点头或提供核心技术支持,恐怕很难。” 她顿了顿,红瞳中闪过一丝冷意:“还有一个人,你也要小心。‘千面毒仙’柳如丝。她是个女人,精于毒术,也兼修蛊道,尤其擅长炼制那些能影响心神、操控欲望的‘情蛊’、‘欲蛊’。她行事更加诡秘,常以不同面目示人,游走在无间阁各处,编织情报网络,也接一些‘特殊’的委托。如果说万蛊老祖是‘硬’的方面,那柳如丝就是‘软’的方面。云梦泽那种催化情感的玩意儿,说不定就和她的路数有关。” 万蛊老祖,千面毒仙。一硬一软,覆盖了黑卵和“隐性蛊毒”可能涉及的领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狱公子心中有了大致方向。 “你想让我跟你一起去?”阿宁忽然问道,红瞳紧盯着狱公子,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需要一个对蛊术、对无间阁内部情况都足够了解的帮手。”狱公子没有否认,“你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之一。” “哦?”阿宁起身,绕着狱公子慢慢踱步,绛红裙摆拂过草地,带来一阵甜腻的香气,“请我出手,代价可是很高的哦,小郎君。尤其还是去无间阁那种地方……姐姐我可是很惜命的。” “你想要什么?”狱公子平静地问。 阿宁停下脚步,站在狱公子面前,微微仰头,深红色的瞳孔几乎要贴上他的眼睛,气息温热而危险:“我想要……你。” 狱公子眉头都没动一下。 “准确说,是你的一滴血。”阿宁红瞳中闪烁着狂热的研究欲,“古神之血……哪怕只是你如今这具化身的一滴,也蕴含着难以想象的规则碎片与生命奥秘。这对我的蛊术研究,是无价之宝。” 原来她早就看穿了他的部分根脚。狱公子并不意外。像阿宁这种层次的蛊术大家,对生命本质和特殊气息的感知极其敏锐,能察觉到他与众不同,实属正常。 “可以。”狱公子几乎没有犹豫。一滴血而已,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却能换来一个强大而专业的帮手,以及后续可能的持续合作,这笔交易不亏。 阿宁眼睛一亮,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爽快:“痛快!那么……合作愉快,狱公子。哦,对了,去无间阁,我们还需要一个熟悉那里地形和‘规矩’的向导。我倒是知道一个家伙,虽然实力不咋样,但消息灵通,对无间阁外围和中层区域的门道摸得门清。是个在无间阁混饭吃的情报贩子,叫‘包打听’,本体是只成了精的‘谛听鼠’,最擅长听墙角、挖隐秘。就是胆子小,贪财,但给够好处,还算可靠。” “能找到他?”狱公子问。 “他最近好像在无间阁外围的‘碎星墟市’接活。”阿宁道,“我们可以先去那里找他。” 碎星墟市,无间阁外围相对“安全”和“有序”的交易区之一,也是三界不法之徒进行灰色交易的重要场所。 “好。”狱公子点头,“你再准备一些可能用到的特殊蛊虫或药物,以防万一。我们……三日后出发。” “没问题~”阿宁心情大好,红瞳弯成了月牙,“姐姐我一定给你准备得妥妥当当。不过……小郎君,你的血,现在可以给吗?”她伸出舌头,舔了舔鲜红的嘴唇,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狱公子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并指如刀,在指尖轻轻一划。一滴颜色深邃、内部仿佛有暗金与银白星云流转、散发出古老浩瀚气息的血液,缓缓渗出,悬浮在空中。 阿宁立刻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刻满封印符文的羊脂玉瓶,将那滴血收了进去,封好,脸上露出满足而痴迷的笑容,仿佛得到了什么绝世珍宝。 “那么,三日后,医官殿外,不见不散。”狱公子收回手指,伤口瞬间愈合如初,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阿宁摩挲着手中的玉瓶,深红色的瞳孔中,除了对古神之血的渴望,也掠过一丝凝重与期待。 “无间阁……万蛊老祖……柳如丝……”她低声自语,“这次,怕是真的要捅破天了。都灵君那家伙,把这小怪物放出来,到底是想平事,还是……想把天彻底搅翻?” 她摇摇头,不再多想,转身走向丹房,开始为三日后的无间阁之行,精心准备起来。 而狱公子,在返回听雷阁的路上,已经开始盘算此次无间阁之行的具体人选。阿宁是蛊术专家兼情报来源,包打听是向导,还需要一两个能打的,以及……或许可以带上文曲?那家伙虽然战斗力为零,但整理情报、记录信息、处理文书是一把好手,而且胆子小,关键时刻或许能激发点别的潜能? 至于无间阁本身的危险,以及那位神秘莫测的阁主…… 狱公子纯黑的眼眸深处,暗金与银白的光芒缓缓旋转,非但没有畏惧,反而燃起了熊熊的斗志与探索欲。 混沌蛊的源头,心神蛊毒的真相,三百年前叛逃的蛊师,还有那隐藏在无间阁深处的秘密…… 这一切,都将在那片混乱与危险的灰色地带,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三日后,一支由古神、蛊术医仙、胆小情报贩以及可能还有其他“惊喜”成员组成的特殊调查小队,将悄然潜入无间阁。 一场席卷三界心智的风暴核心,或许,就将在那里被揭开面纱。 喜欢凛殊传请大家收藏:()凛殊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1章 劝说 三日后,医官殿外。 天光未亮,薄雾氤氲。狱公子依旧一身便于行动的玄衣,腰悬刑组司督察令牌与那枚天刑密令,气息内敛。阿宁换上了一身便于活动的深紫色劲装,长发高高束起,少了几分慵懒媚态,多了几分干练利落,腰间挂着一排大小不一的皮质囊袋和几个小巧玉瓶,鼓鼓囊囊,显然装满了她的“宝贝”。 除了他们二人,狱公子还带上了文曲——这位可怜的文书仙吏,在得知自己也要去无间阁那种“传说中吃仙不吐骨头”的地方时,差点当场晕厥。但在狱公子“不去就扣光俸禄外加发配去扫天河厕所”的“温和”劝说下,最终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收拾了个小包袱跟来了。他背着一个特制的、刻有防窥探和减重符文的大书箱,里面塞满了空白玉简、记录工具、疗伤丹药、以及狱公子要求他整理的、关于无间阁的一切公开或半公开资料。 至于能打的帮手……狱公子本想去戍卫军或雷部借调一两个,但灵筠仙君那边传来消息,近期天庭各处都不太平,戍卫军与雷部皆有要务,抽调不出合适且“嘴严”的人手。于是,这项任务暂时空缺。不过狱公子也并非十分在意,他对自己和阿宁的实力有一定信心,只要不正面硬撼无间阁的大军或那些顶尖老怪物,自保应该无虞。 “包打听呢?”狱公子问阿宁。 阿宁红瞳扫了一眼雾气弥漫的四周,撇了撇嘴:“那胆小鬼,约好了在‘坠星崖’碰头,说那里靠近无间阁外围,他熟悉,而且相对‘安全’。走吧,我带路。” 坠星崖,位于天界边缘一处偏僻荒芜之地,据说常有天外陨石碎片坠落于此,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片坑洼不平、乱石嶙峋的险峻地貌。这里灵气稀薄,罡风凛冽,寻常仙神很少踏足,也正因如此,成了某些隐秘交易或通往无间阁的“非正式”路径之一。 当狱公子三人驾遁光抵达时,悬崖边上的一块巨石后,一个矮小猥琐的身影,正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那是一个身高不过四尺、贼眉鼠眼、留着两撇鼠须的瘦小男子,穿着一身不合体的、沾满油污的灰色短打,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透着精明与胆怯。他背上背着一个比他身体还大的破旧褡裢,鼓鼓囊囊不知装着什么。此人正是阿宁口中的情报贩子——包打听,本体谛听鼠。 “阿宁大人!您可算来了!”包打听看到阿宁,眼睛一亮,连忙从石头后窜出来,点头哈腰,“小的等了您半天了!这地方罡风刮得脸生疼……”他一边说,一边用那双小眼睛偷偷打量着狱公子和文曲,尤其在狱公子那玄衣黑眸、气度不凡的模样上多停留了几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少废话。”阿宁不耐烦地摆摆手,“人齐了,带路吧。从哪进无间阁?” “是是是!”包打听连忙应道,搓着手,“几位大人要去无间阁,走‘正规’的入口肯定不行,那都有各方势力盯着。小的知道一条隐秘的‘裂隙’,就在这坠星崖下面,是当年一块大陨石砸出来的空间薄弱点,后来被一些走私贩子悄悄拓宽了,知道的人不多,还算安全。” 他一边说,一边引着三人来到悬崖边一处极不起眼的、被风蚀出许多孔洞的岩壁前。只见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在几个特定的孔洞中以一种独特的节奏敲击了几下,又对着岩壁低声念诵了一段古怪的音节。 “咔啦啦……” 岩壁表面一阵扭曲,如同水波荡漾,随即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的缝隙。缝隙内散发出混乱的空间波动和一股淡淡的、混合着硫磺、血腥、尘埃以及各种难以言喻气味的浑浊气息——正是无间阁特有的味道。 “几位大人,请。”包打听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却缩在后面,显然打算让狱公子他们先走。 狱公子艺高人胆大,当先迈入缝隙。阿宁紧随其后。文曲则是一脸视死如归,紧紧抱着他的大书箱,闭着眼跟了进去。包打听这才探头探脑地左右张望一下,迅速闪身进去,那裂隙随即在他身后悄然闭合,岩壁恢复原状,仿佛从未开启过。 穿过短暂的、令人头晕目眩的空间扭曲感后,眼前豁然开朗,却又陷入另一种意义上的“昏暗”。 天空是永恒不变的、如同掺杂了墨汁的暗红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些散发着惨绿或幽蓝磷光的、不成形状的云团缓缓飘荡。大地崎岖不平,到处是裸露的、泛着金属或晶体光泽的怪异岩石,以及深不见底的沟壑裂缝。空气中弥漫着之前闻到的那种浑浊气味,更加浓烈,还混杂着隐约的嘶吼、兵刃交击以及某种……仿佛无数生灵低语哭泣的嘈杂背景音。 放眼望去,远处有影影绰绰的、造型扭曲怪异的建筑轮廓,如同巨兽的骨架匍匐在地。更远处,似乎有巨大的、缓慢蠕动的阴影,看不真切。 这里,便是三界秩序的阴影面,混乱与危险的巢穴——无间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里是无间阁最外围的‘荒骨原’。”包打听压低声音,快速说道,“相对安全,但也不乏零星的劫匪和流浪的凶徒。我们要去的‘碎星墟市’,在东边三百里处,得抓紧时间,这鬼地方可不兴晚上乱逛。” 他话音刚落,旁边一处岩石阴影里,猛地窜出三道黑影!速度极快,带着腥风,直扑看起来最“文弱”的文曲——显然是把背着大书箱、脸色惨白的文曲当成了软柿子。 这是三只形态狰狞、似狼似犬、浑身覆盖着暗紫色鳞片、口中滴落着腐蚀性涎水的妖兽,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疯狂的红光。 文曲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抱着书箱就往狱公子身后躲。 包打听也吓得一哆嗦,缩到了阿宁身后。 阿宁冷哼一声,正要出手—— 却见狱公子只是随意地抬了抬眼皮,纯黑的眼眸扫过那三只扑来的妖兽。 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没有神通法术的迹象。 但那三只疾扑中的妖兽,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充满绝对威严与毁灭气息的墙壁,猛地僵在半空,眼中的疯狂红光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取代!它们连哀嚎都发不出,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量,直挺挺地摔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然后瑟瑟发抖地蜷缩起来,嘴里发出呜咽般的哀鸣,再也不敢抬头。 仿佛在那一瞬间,它们直面了食物链最顶端、最古老、最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 包打听看得目瞪口呆,小眼睛瞪得溜圆,看向狱公子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畏与恐惧。他混迹无间阁外围多年,见过不少强者,但像这样仅仅一个眼神就让凶悍妖兽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如泥的,闻所未闻! 阿宁红瞳中也是异彩连连,舔了舔嘴唇,低声自语:“古神之威……果然不同凡响。” 狱公子却像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淡淡道:“走吧。” 一行人继续前行,有了这次“下马威”,沿途果然再没有不开眼的家伙敢来骚扰。包打听带路也更加殷勤和小心,不断介绍着沿途的“地标”和需要注意的势力范围。 荒骨原广袤荒凉,途中偶尔能看到一些残缺的骨骸(不知是人是妖是魔),废弃的简陋营地,以及一些行色匆匆、气息不善、彼此间充满警惕的身影。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遵循着无间阁最基本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警惕一切。 大约走了两个时辰(无间阁的时间流逝感与外界不同,更显粘滞),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相对“繁华”的景象。 那是一片依托着几座巨大、奇形怪状的水晶山峰建立起来的聚集地。各种材料搭建的棚屋、帐篷、甚至直接掏空山壁形成的洞府,杂乱无章地挤在一起,形成了蜿蜒曲折的街巷。空中悬浮着一些散发着昏暗光芒的“鬼火”或奇异的发光苔藓,勉强照亮下方。嘈杂的人声、叫卖声、争吵声、乐器声、乃至打斗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病态的热闹。 这里就是“碎星墟市”,无间阁外围最大的交易与情报集散地之一。 “到了。”包打听松了口气,指着墟市入口处一块歪歪扭扭、刻着几个难以辨认符号的破旧木牌,“几位大人,墟市里面规矩多,尽量不要主动惹事,但也别露怯。买东西、打听消息,都可以。不过……要见‘那位’,恐怕得去墟市中心的‘断金楼’碰碰运气。‘那位’有时候会去那里喝茶听曲儿。” “那位?”狱公子看向他。 包打听左右看看,凑近些,用更低的声音道:“就是……咱们无间阁的阁主大人啊!” 狱公子和阿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一丝讶异。他们此行的主要目标是调查蛊毒源头,若能接触到无间阁的核心人物,尤其是那位神秘的阁主,自然是事半功倍。只是没想到,这位阁主似乎并不总是深居简出,偶尔还会来这种外围墟市? “阁主……长什么样?性情如何?”阿宁问道。 包打听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敬畏、困惑与一丝荒诞的表情:“阁主大人他……呃,非常……特别。您几位见了就知道了。至于性情……”他打了个寒颤,“嚣张!非常非常嚣张!但偏偏……没人敢不服。” 这话说得有些矛盾。一个嚣张跋扈的阁主,如何能镇住无间阁这些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 带着疑惑,狱公子等人随着人流,走进了碎星墟市。 墟市内更加混乱嘈杂,街道两旁摆满了地摊,售卖着各种来路不明、稀奇古怪的物品:染血的兵器、残缺的法宝、不知名的骸骨与矿石、诡异的草药与虫卵、甚至还有一些被关在笼子里、眼神麻木或凶狠的各族奴隶……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乃至短促的斗殴声不绝于耳。空气污浊,充满了汗臭、血腥、劣质香料以及各种奇怪物质混合的味道。 他们按照包打听的指引,朝着墟市中心那座最高、也最显眼的建筑——断金楼走去。 断金楼是一座用不知名的暗红色金属和灰白色骨骼混合搭建而成的三层楼阁,造型粗犷狰狞,门口挂着两串用某种猛兽头骨制成的风铃,风一吹,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楼内隐隐传出喧嚣的音乐和叫好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刚走到楼前,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属于少年人的清脆大笑声,以及一个极其嚣张、带着浓浓不耐烦的声音: “就这?也配叫‘千幻魔音’?软绵绵的,给本座挠痒痒都不够!下一个!有没有点带劲的?!” 这声音虽然带着少年人的清亮,但语气中的跋扈与目空一切,却令人侧目。 狱公子眉头微挑,迈步走了进去。 断金楼一层是个宽敞的大堂,此刻聚集了不少形貌各异的酒客和看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大堂正前方一个临时搭起的、铺着华丽兽皮的高台上。 高台上,一个穿着五彩羽衣、怀抱琵琶的女乐师,正脸色惨白、瑟瑟发抖地退到一边。而高台中央,一张宽大的、铺着雪白不知名兽皮的座椅上,正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男童! 那男童穿着一身极其华贵张扬的、用金线和某种暗紫色丝绸织成的锦袍,袍子上绣满了张牙舞爪的凶兽图案。他生得粉雕玉琢,五官精致得如同画中人,一头乌黑的短发用一根镶嵌着硕大黑珍珠的金环束在脑后。此刻,他正翘着二郎腿,一只脚上穿着镶满宝石的小皮靴,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并非孩童应有的纯真,而是一种如同淬了火的黑曜石般的纯黑,但黑得更加幽邃,更加冰冷,带着一种与年龄外貌截然不符的、仿佛能洞悉人心一切阴暗与欲望的锐利与……疯狂。他嘴角挂着一抹恶劣的、充满讥诮的笑意,眼神扫过大堂中的众人,如同帝王巡视自己的领地,又像顽童审视自己的玩具。 刚才那嚣张的声音,正是出自这男童之口。 这……就是无间阁的阁主?! 狱公子心中也掠过一丝诧异。虽然他见过自己伪装成少年,也见过都灵君(灵筠)的少年形态,但那些都是伪装或化身。眼前这位,给他的感觉,其生命本源与这具年幼的外表,似乎是完全契合的!他真的就是一个……拥有着孩童外貌,却执掌着无间阁这等凶地的存在! 而且,对方眼中那种幽邃冰冷的黑,与狱公子自己伪装出的纯黑眼眸不同,那是一种更加……虚无与混乱的黑,仿佛能将一切光芒与秩序都吸入、碾碎、化为纯粹混沌的黑暗。 “怎么?都哑巴了?”小阁主见无人应声,不耐烦地拍了拍座椅扶手,声音虽稚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本座说了,要带劲的!靡靡之音听腻了!有没有会喷火的?会胸口碎大石的?会把自己脑袋拧下来当球踢的?嗯?” 他这话问得荒唐无比,但台下却无人敢笑,反而个个噤若寒蝉,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就在此时,一个身材高大、脸上带着数道狰狞刀疤、气息凶悍的独眼壮汉,似乎是喝多了酒,借着酒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瓮声瓮气地喊道:“小……小屁孩!毛都没长齐,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老子……” 他话还没说完。 高台上的小阁主,只是漫不经心地,朝着他的方向,弹了一下手指。 没有任何光华,没有任何能量波动。 那独眼壮汉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猛地离地而起,悬浮在半空!他惊恐地瞪大独眼,双手徒劳地抓挠着自己的脖颈,脸色迅速由红转紫,再由紫转青,四肢剧烈抽搐。 “聒噪。”小阁主撇了撇嘴,仿佛只是赶走了一只苍蝇。 然后,他手指又是轻轻一弹。 “噗”的一声轻响,如同熟透的果子爆开。 那悬浮在半空的独眼壮汉,连同他身上的衣物、甲胄、乃至他腰间悬挂的兵器法宝,在刹那间,毫无征兆地、彻底地化为了一蓬极细的、灰黑色的粉末,簌簌落下,在地面上铺了薄薄一层,再无任何痕迹。 整个大堂,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那独眼壮汉在此地也算小有名气的凶人,修为不弱,竟被这看似幼童的阁主,弹指间灰飞烟灭,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这是何等诡异、何等恐怖的力量?! 小阁主却像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幽邃的黑眸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最后,他的目光,准确地落在了刚刚走进来的狱公子身上。 四目相对。 狱公子纯黑的眼眸平静无波。小阁主幽邃的黑眸中,则闪过一丝极淡的、仿佛发现新玩具般的兴味。 “哦?”小阁主歪了歪头,粉雕玉琢的脸上露出一个天真又邪恶的笑容,“来了个……有意思的家伙。” 他的声音依旧清脆,却让整个断金楼的气温,似乎都骤然下降了几分。 喜欢凛殊传请大家收藏:()凛殊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2章 断金楼 断金楼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灰黑色的粉末尚在空气中缓慢飘散,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与腥甜混合的诡异气味。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小阁主那幽邃黑眸的转动,聚焦在了刚踏入楼内的狱公子一行人身上。 压力,如同实质的水银,从高台上那幼小的身影弥漫开来,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包打听吓得几乎要缩到地缝里去,文曲更是腿肚子转筋,死死抱着他的大书箱,牙齿都在打颤。阿宁的红瞳也微微收缩,手悄然按在了腰间一个鼓囊囊的皮囊上,身体微微绷紧。 唯独狱公子,玄衣黑眸,神色平静,如同深海中的礁石,任由那无形的压力冲刷而过,岿然不动。他甚至还有暇打量了一下高台上那位“小阁主”——精致到近乎妖异的面容,华贵嚣张的装束,以及那双黑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幽邃眼眸。 有趣。非常有趣。 这种力量运用的方式,这种对规则近乎蛮横的“抹除”与“重构”,带着浓烈的、不加掩饰的混沌与虚无意味,与寻常的仙魔之道迥异,却又隐隐与“蛊毒”事件中那种混乱、诱导、侵蚀的特性有某种共通之处。难道这位小阁主,就是那幕后黑手的靠山,甚至……就是主导者本人? “有意思的家伙?”狱公子迎着那幽邃的目光,淡淡开口,声音清越,在寂静的大堂中格外清晰,“不知阁主指的是哪方面有意思?” 他没有用敬语,语气也听不出丝毫敬畏,平静得仿佛在和一个寻常路人交谈。 小阁主嘴角那恶劣的笑意加深了,他从那张宽大的座椅上跳了下来——是的,跳了下来,动作轻盈利落得如同真正的孩童。他踱着步子,慢慢走下高台,那双镶满宝石的小皮靴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人心口。 他没有直接回答狱公子的问题,而是绕着他转了一圈,幽邃的黑眸上下打量着,那目光带着一种纯粹的、如同孩童观察昆虫般的好奇与审视,却又蕴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你很‘干净’。”小阁主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清脆,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质感,“不是指你的衣服。是你的‘存在’……很‘干净’。没有被这里乱七八糟的‘味道’污染。而且……你里面,好像藏着一些……很好玩的东西。” 他伸出白皙得近乎透明的小手,似乎想去戳一戳狱公子的胸口,但在即将触碰到时,又停了下来,歪着头,露出思索的表情:“唔……好像还有点‘熟悉’?又好像不是……真奇怪。” 他这番话说得没头没脑,但在场稍有些见识的人,都听出了其中的不寻常。“干净”?在这浊气弥漫、因果纠缠的无间阁,能保持“干净”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体现。而“藏着好玩的东西”、“有点熟悉”,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阿宁的红瞳中光芒闪烁,包打听的小眼睛也滴溜溜乱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狱公子心中微动。对方能察觉到自己生命本质的特殊(古神本源),甚至隐约感觉到一丝“熟悉”?这更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这小阁主的力量根源,恐怕也涉及混沌或某种极其古老的存在,与他的古神本质或许有某种遥远的联系。 “阁主说笑了。”狱公子不动声色,“在下不过是途经此地,听闻碎星墟市热闹,特来见识一番。若有冒犯,还请阁主海涵。” “途经?”小阁主重复了一遍,幽邃的黑眸里闪过一道戏谑的光,“这鬼地方,可不是什么旅游胜地。‘途经’这里的人,要么是走投无路的亡命徒,要么是心怀鬼胎的探子,要么……就是像你一样,揣着‘秘密’和‘目的’的不速之客。” 他忽然凑近,几乎要贴到狱公子身上,仰着小脸,那双幽邃得仿佛能将人灵魂吸进去的黑眸,紧紧锁住狱公子的眼睛,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天真又残忍的语调:“告诉本座,你是哪一种?亡命徒?探子?还是……来找‘东西’的?” 最后“找东西”三个字,他咬得极轻,却带着一种莫名的诱导与危险。 狱公子与他对视着,纯黑的眼眸深处,暗金与银白的光泽如同亘古不变的星河,缓缓流转。他并未被对方的气势和话语扰乱,反而从这看似孩童任性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丝关键的试探——对方似乎很在意“外来者”的目的,尤其是可能与“找东西”相关的目的。难道,他(或他背后的势力)真的在无间阁进行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项目”,并且对此异常敏感? “若我说,只是好奇,想看看无间阁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精彩’,阁主信吗?”狱公子语气依旧平淡,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反问。 “不信。”小阁主回答得干脆利落,退后一步,抱着手臂,小脸上露出一种“你骗小孩呢”的表情,“不过没关系。本座今天心情不错,看你也还算顺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话音未落,忽然抬手,朝着狱公子身后一指! 目标,正是吓得瑟瑟发抖的文曲! “这个背着大箱子的家伙,看起来傻乎乎的,很有意思。把他留下,陪本座玩几天。至于你……”小阁主指着狱公子,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本座准你在碎星墟市逛逛。不过,别乱跑,别乱问,更别……乱碰不该碰的东西。否则……”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那双幽邃黑眸中一闪而逝的、纯粹的毁灭意味,已经说明了一切。 留下文曲?这显然是一种变相的扣留人质和控制手段。既是对狱公子目的的试探和牵制,也是一种下马威——在我的地盘,我想留下谁,就留下谁。 文曲闻言,脸都绿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求助地看向狱公子。 包打听和阿宁也是脸色微变。没想到这阁主行事如此乖张霸道,毫无征兆地就要扣人。 狱公子沉默了片刻。文曲虽然胆小,但确实是他带来的,而且这些日子整理文书、处理杂务也算尽心。更重要的是,对方此举,摆明了是要拿捏他。 直接翻脸?此地是无间阁核心区域,对方深浅未知,且显然掌控着此地规则,贸然冲突,非智者所为。 答应?那等于将主动权拱手让人,且文曲落到这性情莫测的小阁主手中,吉凶难料。 “阁主说笑了。”狱公子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我这同伴胆子小,怕生,恐怕伺候不好阁主。不如这样,阁主若觉得无聊,在下倒是有几个新奇的小玩意儿,或许能让阁主解解闷?” 他一边说,一边从袖中(实际上是袖里乾坤)取出了几样东西。 并非什么奇珍异宝,而是几枚他这些日子随手炼制的、融合了部分规则理解的小玩意:一枚能够根据周围情绪微弱变色的“七情石”,一个会自动在空中绘制简单几何图案的“流光笔”,还有一小瓶他从人间收集的、经过特别处理的、能散发出极其复杂多变气味的“百味香”。 这些东西本身价值不高,但构思精巧,带着狱公子独有的、融合了多种法则的“怪异”风格,与无间阁常见的血腥、暴力、直接的利益交易截然不同。 小阁主幽邃的黑眸扫过那几样东西,先是露出几分不屑,但随即,他的目光在“七情石”和“流光笔”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孩童看到新奇玩具般的亮光。 “有点意思。”他伸手,毫不客气地将那几样东西抓了过去,拿在手里把玩着。七情石在他手中随着他心绪的微妙波动,颜色悄然变化;流光笔无风自动,在他面前的空气中划出扭曲而充满韵律的线条。 他似乎真的被吸引了注意力,暂时忘记了要扣留文曲的事情。 狱公子见状,心中略定。看来这位小阁主,虽然力量恐怖,性情乖张,但某些方面,确实还保留着孩童般的好奇心与玩性。这或许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突破口。 “这些东西,阁主若喜欢,便送给阁主把玩。”狱公子趁势道,“至于我这同伴,确实笨拙,不如让他先去安顿下来,也免得在此打扰阁主雅兴。” 小阁主头也不抬,专心摆弄着流光笔绘出的图案,随意地挥了挥小手:“行吧行吧,让他滚蛋。你……叫什么来着?‘狱’是吧?你可以在这墟市里转转,天黑之前,来断金楼见我。本座还有话问你。” 他这话说得依旧霸道,但好歹是松了口,没有强行扣留文曲。 文曲如蒙大赦,连忙跟着包打听,连滚爬爬地退出了断金楼,去找地方安顿了。 阿宁看向狱公子,用眼神询问是否一起离开。狱公子微微摇头,示意她可以先随文曲他们出去,他自己留下。 阿宁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她虽然对这位小阁主也充满好奇和警惕,但也知道此刻不宜久留。 转眼间,大堂内就只剩下狱公子,以及高台上重新坐回那张华丽座椅、专心摆弄新玩具的小阁主,还有周围那些依旧噤若寒蝉、不敢动弹的酒客看客们。 小阁主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着流光笔绘出的图案时而皱眉,时而傻笑,时而用手指去戳那些虚幻的线条,玩得不亦乐乎。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也随之消散了许多。 狱公子静静地站在一旁,纯黑的眼眸观察着这位奇特的无间阁主,同时神识悄然放开,感知着这断金楼内的一切。 楼内除了那些惶恐的客人,并无特别强大的气息隐藏。但整座楼宇本身,似乎隐隐与这片墟市,乃至整个无间阁的某种底层规则相连,如同一个微型的“阵眼”或“节点”。而那位小阁主,坐镇于此,仿佛就是这“节点”的核心。 时间一点点过去。 就在狱公子以为对方会一直玩下去,忘记“天黑前见他”的约定时,小阁主忽然停下了动作。 他将手中的玩意儿随手丢在一边(那几样精巧的东西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却并未损坏),幽邃的黑眸重新看向狱公子,里面已经没有了孩童般的纯真好奇,只剩下冰冷的审视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倦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玩腻了。”他托着下巴,声音有些意兴阑珊,“说吧,‘狱’,你来无间阁,到底想找什么?或者说……你想知道什么?” 他的语气变得直接而锐利,仿佛之前的玩闹只是前奏,此刻才进入正题。 狱公子知道,真正的试探与交锋,现在才开始。他必须给出一个足够有分量,却又不会立刻触及对方核心秘密的答案。 “在下听闻,无间阁内,藏有世间奇珍,亦有诸般禁忌之术。”狱公子斟酌着词句,缓缓道,“尤其对‘蛊’之一道,颇有独到之处。近来三界有些不甚太平,出现了一些……以蛊毒惑乱心神、引发混乱的迹象。在下奉命督察三界不法,故而来此,想看看是否与无间阁有所关联,或者……能否在此寻得克制或解决之道。” 他半真半假,既点明了“蛊毒”之事,又将目的引向“调查”与“寻求解决”,而非直接指控。同时,也隐含了“奉命”的背景,暗示自己并非单枪匹马。 小阁主幽邃的黑眸盯着他,仿佛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良久,他才嗤笑一声:“蛊毒?惑乱心神?引发混乱?” 他从小小的身躯里,发出一种与其外貌极不相称的、带着无尽嘲讽与冷漠的笑声。 “这无间阁,哪天不混乱?哪天没有惑乱心神、互相残杀的事情发生?你们那些所谓‘太平’的世界,不也到处是算计、贪婪、背叛?有什么区别?” 他站起身,小小的身影却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阴影。 “至于蛊……无间阁里玩虫子的家伙是不少。万蛊老祖那老东西,柳如丝那个疯女人……他们弄出点什么破烂玩意流出去,祸害你们那‘干净’的世界,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承认了无间阁内有人擅长蛊术,甚至点出了“万蛊老祖”和“千面毒仙”柳如丝的名字,但语气轻蔑,仿佛那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不过……”他话锋一转,幽邃的黑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你说是‘奉命’而来?奉谁的命?天庭?还是……魔域那个老蝙蝠魇烛?或者……是那个整天板着脸、装模作样的都灵君?” 他竟然直接点出了都灵君的名字!而且语气中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熟稔与讥诮! 狱公子心中一震。这无间阁主,果然知道得远比外表看起来要多得多!他甚至似乎与都灵君相识,而且关系……恐怕不那么友好。 “阁下似乎对天庭和魔域都很了解。”狱公子避开了直接回答,反将一军。 小阁主哼了一声,重新坐回椅子,翘起二郎腿,小脸上满是不耐烦:“少跟本座绕弯子。都灵君那家伙,自己躲在后面不出面,派你这么个……有点特别的家伙来探路?他是觉得本座好糊弄,还是觉得你这张脸能当通行证?” 他顿了顿,幽邃的黑眸再次锁住狱公子,语气忽然变得森冷而充满压迫感: “听着,不管你是奉了谁的命,来无间阁,就要守无间阁的规矩。” “这里的‘混乱’,是‘规则’。这里的‘杀戮’,是‘秩序’。” “你想查什么,本座不管。但别在本座的地盘上,动本座的人,碰本座的东西。更别想着……把你们外面那套虚伪的‘规矩’,带到这里来。” “否则……”他咧开嘴,露出一个与其精致面容极不相符的、近乎狰狞的笑容,幽邃的黑眸深处,仿佛有混沌的漩涡在旋转,“本座不介意,让你也变成这无间阁里,一道永恒的‘风景’。” 警告,赤裸裸的警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威胁与掌控欲。 但狱公子也从这番话中,捕捉到了几个关键信息:一,这位阁主确实知晓甚至可能默许阁内某些人(如万蛊老祖、柳如丝)的研究与活动;二,他对都灵君和外界势力抱有警惕甚至敌意;三,他对无间阁的“混乱”有着独特的认知和坚持,将其视为一种另类的“秩序”。 “阁主的规矩,在下记下了。”狱公子平静回应,并未被对方的威胁吓倒,“不过,若那‘蛊毒’之事,当真危及三界根本,波及甚广,恐怕……也并非无间阁一家之事。届时,天庭、魔域,乃至其他势力,恐怕都不会坐视不理。” 他这是在委婉地提醒对方,若事情闹得太大,无间阁也难逃干系,甚至会引来外界的联合干预。 小阁主闻言,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清脆却充满癫狂:“三界根本?哈哈哈!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什么时候真的在意过‘根本’?他们在意的,不过是自己的权位和那套可笑的‘平衡’罢了!”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幽邃的黑眸中闪烁着疯狂而睿智并存的光芒,盯着狱公子: “你回去告诉都灵君,或者告诉任何派你来的人。” “无间阁就在这里。这里的‘混乱’,是这天地最真实的一部分,谁也清除不了。” “至于那些小虫子小把戏……不过是些无聊的消遣。若他们真有本事查出来是谁干的,尽管来抓人。只要……他们进得来,抓得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至于你……”他站起身,小小的身影似乎与整个断金楼的阴影融为一体,“看在今天这几个小玩意的份上,本座允许你在碎星墟市待三天。三天内,你可以随意走动,打听你想知道的事情。但记住本座的警告。” “三天后,要么自己滚蛋,要么……就永远留下来,成为这‘混乱’的一部分。” 说完,他不再看狱公子,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消失在了通往二楼的楼梯拐角处。那股笼罩全场的无形威压,也随之彻底散去。 大堂内,那些僵立许久的酒客看客们,这才如同溺水得救般,大口喘息起来,看向狱公子的目光充满了复杂——有同情,有好奇,也有幸灾乐祸。 狱公子站在原地,纯黑的眼眸望着小阁主消失的方向,心中念头飞转。 这位无间阁主,比他预想的更加……特殊。力量诡异,性情乖张,思维跳脱,对“混乱”有着近乎信仰般的坚持,对外界(尤其是都灵君)抱有强烈的排斥与讥讽。 他给出的“三天”期限,既是限制,也是一种变相的许可。这三天,恐怕就是他们此行调查的关键窗口期。 必须抓紧时间,在万蛊老祖、柳如丝,或者其他可能的目标察觉之前,找到切实的证据,查明蛊毒的源头与扩散方式。 至于这位小阁主本身……狱公子直觉感到,他身上隐藏的秘密,恐怕比那些蛊毒本身,更加惊人,也更加……危险。 但眼下,还是先专注于眼前的任务。 狱公子收回目光,转身,走出了依旧气氛诡异的断金楼。 外面,墟市的喧嚣扑面而来,与楼内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阿宁和包打听在不远处一个卖劣质法器的摊子旁等着他,文曲则脸色苍白地蹲在旁边,抱着他的大书箱,惊魂未定。 “怎么样?”阿宁迎上来,红瞳中带着询问。 “三天。”狱公子言简意赅,“我们有三天时间。包打听,带我们去能打听到‘万蛊老祖’和‘柳如丝’消息的地方。另外,最近无间阁内,有没有关于‘新型蛊虫’或‘心神秘药’的流言或交易,重点查。” 包打听连忙点头:“明白!几位大人跟我来,我知道几个地方,消息灵通,只要灵石给够……” 狱公子不再多言,跟了上去。 无间阁的调查,在经历了阁主这出乎意料的“下马威”与“许可”后,正式拉开了序幕。而那位看似幼童、实则恐怖莫测的阁主,他那番关于“混乱即秩序”的言论,以及他与都灵君之间那耐人寻味的关系,如同一层更厚重的迷雾,笼罩在了狱公子心头。 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见底。 喜欢凛殊传请大家收藏:()凛殊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3章 混乱 碎星墟市的喧嚣与混乱,在狱公子走出断金楼后,才仿佛重新恢复了其应有的“活力”。那种被无形力量强行凝固的压抑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加肆无忌惮的叫卖、争吵、乃至短兵相接的闷响。 包打听领着狱公子、阿宁和惊魂未定的文曲,穿过几条弥漫着劣质香料与血腥气味的狭窄巷道,来到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这里有一座由废弃的飞船龙骨和破旧帆布胡乱搭建而成的三层“楼阁”,门口挂着一块歪歪扭扭、用某种暗红色颜料写着“百晓轩”的破烂木牌。木牌下,蹲着一个昏昏欲睡、脸上涂着厚厚油彩、看不出年纪的小丑模样的人。 “就是这儿了。”包打听压低声音,“‘百晓轩’是墟市里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之一,轩主‘百晓生’是个万事通,只要付得起价钱,想知道什么,他大多能给你指条明路,或者卖你点真真假假的消息。” 狱公子点点头,示意包打听上前交涉。 包打听堆起笑脸,凑到那小丑跟前,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又塞过去几块品质不错的中品灵石。那小丑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扫了狱公子几人一眼,尤其是目光在狱公子那气度不凡的玄衣身影上多停留了一瞬,然后才慢吞吞地起身,掀开帆布帘子,示意他们进去。 里面光线昏暗,空气浑浊,混杂着陈旧的羊皮纸、劣质墨水、以及某种类似干蘑菇发霉的气味。一层堆满了杂乱无章的卷宗、破损的玉简、稀奇古怪的杂物,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一个穿着油腻长衫、头发乱如鸟窝、鼻梁上架着两片厚厚水晶镜片(似乎是某种简陋的放大法器)的干瘦老头,正趴在一张堆满杂物、几乎要塌掉的桌子后,就着一盏幽绿的骨灯,仔细研究着一张残破的兽皮地图。 “百晓生前辈!”包打听连忙上前,点头哈腰,“这几位客人想打听点消息,关于‘万蛊老祖’和‘千面毒仙’柳如丝的,还有最近阁里有没有什么关于‘新蛊’或者‘迷心药’的风声。” 百晓生头也不抬,只是伸出一只枯瘦如柴、沾满墨渍的手,手指搓了搓。 包打听会意,连忙看向狱公子。 狱公子直接从袖中取出十块上品灵石,放在桌上。灵石光华流转,灵气充沛,在这昏暗杂乱的环境里显得格外醒目。 百晓生这才缓缓抬起头,透过那厚厚的水晶镜片,打量了狱公子几人一番。他的眼神浑浊,却偶尔闪过一丝精明与了然。 “万蛊老祖……老巢在‘千虫万蛊巢’,位于无间阁深处‘腐朽沼泽’与‘熔岩裂谷’的交界,那地方毒瘴弥漫,虫蛇遍地,机关陷阱无数,等闲之辈靠近都是死路一条。他最近……似乎没什么大动静,一直窝在老巢里,据说在捣鼓什么‘大玩意儿’,具体不详。”百晓生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许久没说话,“要找他,难。除非有他感兴趣的东西,或者……不要命了。” “柳如丝……”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忌惮,“那女人行踪不定,千变万化。有人说她在‘销魂窟’挂名当花魁,也有人说她在‘黑市斗场’当幕后庄家,还有人说她最近常去‘诡语林’采集某种罕见的‘惑心花’。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不过,最近墟市里,确实悄悄流传着一种叫做‘醉梦引’的粉色香粉,据说能让人产生美好的幻觉,沉迷其中,心神逐渐被操控。有人怀疑,这东西和柳如丝脱不了干系,但没证据。” “至于‘新蛊’……”百晓生推了推眼镜,声音更低,“大概半年前开始,无间阁一些边缘地带,还有与外界接壤的裂隙附近,偶尔会出现一些……行为异常、心神恍惚、或者突然变得极度偏执暴戾的家伙。症状不一,但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心智。有人私下里传,是阁里某些‘大人物’在做新的‘试验’,但没人敢公开议论。更具体的……得加钱,而且,我知道的也不多。” 他提供的信息,与狱公子他们在外面了解到的情况基本吻合,也指向了万蛊老祖和柳如丝这两个关键人物。尤其是“醉梦引”和半年前开始的“异常试验”,与人间出现的“隐性蛊毒”事件在时间与症状上都有呼应。 “可有办法找到柳如丝?或者,拿到‘醉梦引’的样本?”狱公子问。 百晓生犹豫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再加二十块上品灵石,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可能找到‘醉梦引’样本的地方,以及……一个关于柳如丝近期可能出没地点的‘猜测’,但不保证准确。” 狱公子毫不犹豫,又取出二十块上品灵石。 百晓生迅速收起灵石,压低声音道:“‘醉梦引’的样本……可以去‘暗香阁’碰碰运气。那是墟市里一家不起眼的香料铺子,明面上卖些普通香料,但暗地里也做一些‘特殊’香粉的买卖。老板是个哑巴老太婆,只认灵石和稀有香料原料,不问来路。” “至于柳如丝……三天后的‘血月夜’,‘诡语林’深处的‘忘川台’,据说会有一场隐秘的‘私人拍卖会’,拍卖一些……见不得光的奇物。按照柳如丝以往的喜好和行踪规律,她很可能到场,要么作为卖家,要么作为买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血月夜,忘川台,私人拍卖会。 这倒是个机会。 狱公子记下这些信息,又问:“关于阁主……你可知道多少?” 提到“阁主”,百晓生脸色明显一变,浑浊的眼睛里透出深深的敬畏与恐惧,连连摆手:“阁主大人的事,小的不敢妄议!不敢妄议!几位客人,消息就这些了,请吧,请吧!”他显然不愿意,或者说不敢,谈论那位看似幼童、实则恐怖无比的存在。 狱公子见状,也不强求,道了声谢,便带着阿宁等人离开了百晓轩。 “接下来怎么办?”阿宁问道,“先去暗香阁找‘醉梦引’样本,还是准备三天后的拍卖会?” “先去暗香阁。”狱公子决定,“拿到样本,你或许能分析出更多东西,也能验证是否与人间蛊毒同源。至于拍卖会……需要准备一下。” 他看了一眼依旧脸色发白的文曲和眼神闪烁的包打听:“文曲,你和包打听先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落脚,整理一下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信息,尤其是关于万蛊老祖老巢的地形和可能的弱点。阿宁,你跟我去暗香阁。” 文曲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包打听也松了口气,不用直接去那些危险的地方,他求之不得。 于是,四人分头行动。 暗香阁位于墟市另一头,一处更加偏僻肮脏的巷尾,门面窄小破旧,招牌上的字都模糊不清,若不是特意寻找,很容易错过。店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料混合的浓烈气味,有些刺鼻。柜台后,坐着一个满头银发、满脸皱纹、眼神浑浊、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旧衣的老太婆,正低头用一把小锉刀打磨着一块不知名的香料根茎。她似乎真的又聋又哑,对狱公子和阿宁的进来毫无反应。 阿宁上前,用手指在柜台上快速敲击了几下特殊的节奏——这是百晓生告知的“暗号”。 老太婆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向阿宁,又扫了一眼狱公子,然后伸出枯瘦的手指,在柜台下面摸索了几下,拿出一小包用油纸包着、只有指甲盖大小、散发着微弱甜腻香气的粉色粉末,放在柜台上。 然后,她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块上品灵石。价格不菲。 阿宁看向狱公子。狱公子直接付了灵石。老太婆看也不看,将灵石扫进柜台下的暗格,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如同鬼魅交易。 拿到“醉梦引”样本,两人迅速离开了暗香阁,回到与文曲包打听约定的落脚点——一间包打听用几块灵石租来的、位于墟市边缘、勉强还算干净的破旧石屋。 一进屋,阿宁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那包粉色粉末,红瞳中光芒流转,仔细感知、分析起来。她甚至从随身的皮囊中取出几样小巧的蛊虫和奇异叶片,进行简单的活体测试。 狱公子则在一旁,通过那缕潜伏在金桃良体内的“同源印记”,感知着魔域那边的动静。金桃良似乎已经初步掌控了体内新生蛊虫的力量,正在尝试进行一些基础的修炼和探查,离音依旧沉睡,但状态平稳。暂时没有异常。 约莫半个时辰后,阿宁抬起头,红瞳中神色凝重。 “没错,是同源技术。”她肯定道,“这‘醉梦引’的核心成分,是一种极其细微、活性极强的‘惑心蛊’孢子,与黑风岭黑卵中的混沌催化力量,以及……金桃良体内那偏向守护共生的蛊虫,在能量结构和某些基础符文上有惊人的相似性,但功能表达和激发方式被刻意调整向了‘诱导幻觉’和‘潜移默化的心神控制’。制造这东西的人,对混沌蛊的‘改造’技术,比我想象的还要成熟!”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严肃:“而且,这‘醉梦引’中,似乎还加入了一些……能够缓慢侵蚀神魂根基、使其对特定‘指令’或‘暗示’更加敏感的辅助成分。这已经不单单是让人沉迷幻觉了,更像是在……培育易于控制的傀儡!” 培育傀儡?狱公子心中凛然。如果这种“醉梦引”大规模扩散,或者与黑风岭那种催化暴戾的蛊毒结合……后果不堪设想。 “能反向追踪到炼制者,或者找到大规模生产的源头吗?”狱公子问。 阿宁摇头:“样本太少了,而且炼制者显然做了防追踪处理。不过……从这蛊孢子的‘活性’和‘纯净度’来看,生产它的‘母体’或者‘核心培养环境’,一定非常特殊,绝非寻常蛊师能够拥有。很可能……就在万蛊老祖的‘千虫万蛊巢’,或者柳如丝掌握的某个秘密基地里。” 线索,最终还是指向了这两个目标。 “看来,三天后的拍卖会,我们必须去一趟了。”狱公子沉声道。如果能在那拍卖会上见到柳如丝,甚至探听到更多关于“试验”的消息,或许能取得突破。 接下来的两天,狱公子等人没有轻举妄动。他们在包打听的带领下,尽可能低调地熟悉碎星墟市的环境,收集更多关于“血月夜”和“忘川台”拍卖会的信息,同时也让阿宁抓紧时间,利用有限的样本和材料,配置了一些可能用得上的解毒、清心、防蛊的药剂和特殊蛊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文曲则按照狱公子的吩咐,结合百晓生提供的零星信息和包打听的见闻,绘制了一张极其简陋、错误百出但聊胜于无的“无间阁部分区域草图”,重点标注了“腐朽沼泽”、“熔岩裂谷”(万蛊老祖老巢方向)、“诡语林”、“忘川台”等关键地点。 就在他们紧张准备,等待着第三天“血月夜”的到来时—— 第二天傍晚,狱公子独自在石屋附近一处相对僻静、能俯瞰部分墟市的断崖边“透气”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身后。 那是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 穿着一身简洁利落的黑色劲装,身形修长挺拔,墨发以一根乌木簪随意束起,面容俊朗,眉眼间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慵懒笑意,一双眼睛却是如同浸透了墨汁的纯黑,深邃得仿佛能将人的视线吸进去。 他就那么随意地靠在旁边一块风化的岩石上,手里抛玩着一枚狱公子之前送给小阁主的“流光笔”,嘴角噙着笑,看着狱公子。 狱公子转身,纯黑的眼眸与那少年幽邃的黑眸对上。 气息……完全不同。外貌、年龄、气质,都与断金楼里那个嚣张跋扈的幼童阁主截然不同。 但那双眼睛深处,那种幽邃、冰冷、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本质,以及那种高高在上、视万物为玩物的独特气场……却一模一样! 更重要的是,狱公子能清晰地感知到,这少年体内流转的力量本质,与那幼童阁主同源!只是表现出来的“频率”和“强度”有所差异,更加内敛,但也更加……危险。 “你……”狱公子心中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但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才两天不见,就不认识本座了?”少年开口,声音是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清朗磁性,带着与幼童形态截然不同的慵懒与戏谑,但那种独特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质感,依旧未变。 他随手将流光笔抛给狱公子,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你那小玩具,玩腻了。还有没有更好玩的?” 狱公子接住流光笔,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这位无间阁主……竟然真的可以随意变换形态!从十一二岁的嚣张幼童,到眼前这十五六岁的慵懒少年,切换自如,且每种形态都无比真实,仿佛那就是他本来的样子! 难怪包打听说起阁主时,表情那般复杂古怪。难怪他能以如此“年幼”的外表,统领无间阁这群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他根本就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孩童”或“少年”!他的存在形态本身,就是超乎常理的! “阁主……好雅兴。”狱公子压下心中的波澜,语气尽量平静,“不知阁主此来,是觉得墟市无聊,还是……另有指教?” 少年阁主(姑且这么称呼)耸了耸肩,走到断崖边,与狱公子并肩而立,俯瞰着下方灯火(或鬼火)零星、喧嚣隐隐的碎星墟市。 “无聊,确实有点无聊。”他叹了口气,幽邃的黑眸映照着下方昏暗的光,显得更加深不可测,“每天看着这群蝼蚁为了点蝇头小利争得你死我活,为了虚无的力量和欲望互相倾轧……看久了,也就那样。” 他转过头,看向狱公子,眼中带着探究:“倒是你,有点意思。明明身怀让本座都感到一丝‘熟悉’和‘忌惮’的力量,却跑来这污秽之地,查什么‘蛊毒’……真是为了那所谓的‘职责’和‘秩序’?” “阁主似乎对‘秩序’一词,颇为不屑。”狱公子不答反问。 “秩序?”少年阁主嗤笑一声,张开手臂,仿佛要拥抱整个无间阁的混乱夜幕,“你看看这里!看看这天地!所谓的‘秩序’,不过是强者给弱者划定的牢笼,是庸者自我安慰的谎言!真正的‘规则’,是弱肉强食,是混沌无序,是毁灭与新生永无止境的循环!” 他的声音并不激昂,却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直指本质的冰冷力量。 “都灵君他们,躲在九重天上,维护着他们那可笑的‘平衡’与‘秩序’,以为这样就能永恒?殊不知,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无序’和‘僵死’!而无间阁……”他幽邃的黑眸中,仿佛有星云寂灭又诞生,“这里才是天地最真实、最鲜活的模样!混乱孕育着无限可能,杀戮催生着新的力量,欲望推动着一切向前,哪怕……是走向毁灭。” 这番言论,充满了极端的混乱主义与虚无主义,却又有着一种诡异的、自洽的逻辑。难怪他能统领无间阁,他的“道”,恐怕就是这“混乱”与“无序”本身! “所以,阁主默许甚至鼓励阁内之人研究蛊毒,散播混乱,也是在践行您的‘道’?”狱公子抓住了关键。 少年阁主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天真又残忍的笑容:“默许?鼓励?不,本座只是……不在乎。” “万蛊老祖想玩他的虫子,柳如丝想摆弄她的毒药,其他人想争权夺利、烧杀抢掠……只要不碍着本座的眼,不试图挑战本座的‘规矩’,他们爱干什么干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无间阁,本就是众生欲望与混乱的显化之地。压制它,才是违背‘天道’。”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透露出一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近乎“天道”般的漠然视角。在他眼中,无间阁的混乱与罪恶,仿佛只是自然现象,如同刮风下雨,无需干涉,只需……观察,或者,偶尔“享受”其中? “那若是他们的‘游戏’,波及到了阁主您‘不在乎’的范围之外呢?”狱公子追问,“比如,影响了天庭,影响了魔域,甚至可能……动摇三界现有的格局?” 少年阁主幽邃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兴奋的光芒。 “那不是……更有趣了吗?”他舔了舔嘴唇,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野兽,“一成不变的死水,有什么意思?有点波澜,来点风暴,才能让这潭水……活起来。” “至于动摇格局……”他看向狱公子,笑容越发深邃,“本座倒是很期待,都灵君那家伙,看到他的‘平衡’被一点点打破时,那张永远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会不会……裂开一道缝?” 果然!他对都灵君,或者说对外界那套“秩序”,抱有强烈的敌意和破坏欲!蛊毒事件,或许在他看来,就是一枚可以投向外界“死水”的石头,能激起他乐见的“波澜”! 狱公子心中了然。这位阁主,不仅是混乱的化身,更是一个乐于见到更大混乱、甚至亲手推动的“混乱愉悦犯”。他恐怕不仅默许,甚至可能在某种程度上,纵容或暗中推动着阁内某些势力的“试验”,将其作为搅动外界的工具。 “阁主似乎与都灵君……相熟?”狱公子试探道。 少年阁主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幽邃的黑眸变得冰冷无比,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冻结了。 “熟?”他冷哼一声,声音里带着刻骨的寒意与讥讽,“当然熟。熟到……恨不得把他那张永远自以为是的脸,亲手撕碎,踩进这无间阁最污秽的泥潭里!” 强烈的恨意与怨毒,毫不掩饰地迸发出来,与之前那玩世不恭、漠视一切的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看来,他与都灵君之间,有着极深的、不为外人所知的旧怨。 狱公子没有继续追问下去,那只会触怒对方。他换了个话题:“阁主此来,不会只是为了与我讨论‘秩序’与‘混乱’吧?” 少年阁主身上的寒意缓缓收敛,又恢复了那副慵懒随意的模样,只是眼底深处,依旧残留着冰冷的痕迹。 “本座是来提醒你。”他说道,“三天期限,还剩一天。明天‘血月夜’,忘川台的拍卖会……你可以去。甚至,本座可以给你行个方便。” 他掏出一枚漆黑的、刻着扭曲符文的骨牌,丢给狱公子。“拿着这个,能让你在忘川台附近少些麻烦。也能让某些‘眼睛’,暂时忽视你。” “不过……”他话锋一转,幽邃的黑眸紧盯着狱公子,“拍卖会上的东西,你看可以,买也可以。但别想着在拍卖会上动手,更别想打柳如丝或者其他‘重要客人’的主意。否则,本座给你的‘方便’,随时可以变成‘不方便’。” 这是警告,也是划定的界限。允许他们调查,甚至提供一点便利,但不允许他们直接干扰无间阁内部的“游戏规则”,尤其是那些可能涉及阁主自身计划或兴趣的“重要客人”。 “另外,”少年阁主最后说道,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如果你真能查出点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或者……能给都灵君那家伙添点堵,本座或许……会考虑再多给你一点‘时间’,甚至……一点‘帮助’。” 说完,他不再停留,身形如同融入夜色般,悄然淡化,消失在了断崖边。只留下那枚冰冷的骨牌,和狱公子心中翻腾的思绪。 这位无间阁主,比预想的更加复杂、更加危险。 他不是一个单纯的“反派”或“混乱源头”,而是一个拥有自己独特“道”与“世界观”、实力深不可测、且与都灵君有旧怨的特殊存在。他对蛊毒事件的态度暧昧不明,既可能默许纵容,也可能乐见其成,甚至暗中推动。 而他给予的“便利”与“警告”,更像是一场危险的交易——允许狱公子在他的地盘上进行有限度的调查,作为回报,狱公子查到的任何可能“有趣”或能“给都灵君添堵”的信息,或许都会成为他手中的筹码或乐子。 狱公子摩挲着手中那枚冰冷的骨牌,纯黑的眼眸望向无间阁那永恒暗红的天空。 明天的拍卖会,恐怕不会平静。 而他们与这位变幻莫测的无间阁主之间,微妙而危险的关系,也才刚刚开始。 喜欢凛殊传请大家收藏:()凛殊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4章 本尊 断崖边的夜风,带着无间阁特有的浑浊与寒意,吹拂着狱公子手中的漆黑骨牌,也吹散了少年阁主残留的那一丝冰冷怨毒的气息。 那句“恨不得把他那张永远自以为是的脸,亲手撕碎,踩进这无间阁最污秽的泥潭里!”所蕴含的刻骨恨意,仿佛还在空气中隐隐回荡。 狱公子伫立原地,纯黑的眼眸深处,暗金与银白的光泽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层层复杂的涟漪。 旧怨……竟然是因为凛殊? 那个为了都灵君背弃魔族、承受剔骨酷刑、痴心一片的魔尊长子? 难怪。难怪这无间阁主提起都灵君时,恨意如此浓烈,几乎要溢出那幽邃的黑眸。难怪他对天庭、对所谓的“秩序”如此不屑一顾,甚至乐于见到混乱扩散。这不仅仅是因为“道”的不同,更掺杂了深入骨髓的……情伤与嫉恨。 一个执掌混乱的无间阁主,一个维系秩序的天界天帝,同时倾心于魔尊之子凛殊。而凛殊,却选择了都灵君,为此不惜叛族受刑,将所有的炽热与忠诚,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那个在他看来“道貌岸然”的天帝。 这对心高气傲、视万物为刍狗、信奉混乱与自我至上的无间阁主而言,是何等巨大的羞辱与打击?他所求不得的,却被他的“对头”轻易得到,甚至让对方为之付出一切! 这不仅仅是感情上的失败,更是对他所信奉的“混乱即真实”、“力量即一切”理念的否定。凛殊的选择,仿佛在告诉他:你看,这世间终究有人,愿意为了“秩序”、“责任”、“感情”这些在你看来虚伪可笑的东西,放弃力量,背叛族群,承受极刑。 这种否定,比直接的武力对抗,更让他难以忍受。 所以,他恨都灵君,恨他那套“秩序”,恨所有与之相关的一切。他纵容甚至可能推动无间阁的混乱与试验,或许,潜意识里,就是想证明凛殊错了,证明这世间唯有力量与混乱永恒,证明都灵君所维护的一切,终将在混沌面前崩解! 而他对自己(狱公子)态度微妙,一方面因为自己身上有让他感到“熟悉”和“忌惮”的古神本质,另一方面,或许也因为自己与都灵君那复杂的关系(至少在外界看来,自己是都灵君“安排”的刑组司督察使)?他是想看看,自己这个“都灵君的人”,在无间阁这混乱之地,会如何行事?是想借自己的手,给都灵君找点麻烦?还是……有着更深的、连他自己都未必完全清晰的算计? 狱公子忽然觉得,这盘棋的复杂程度,又上升了一个维度。 私人恩怨,理念之争,混沌试验,三界安危……全都搅和在了一起。 而那位痴情又偏执的魔尊长子凛殊,恐怕自己都不知道,他当年的选择,在两个截然不同的、站在三界顶端的男人心中,种下了怎样的因果,又在今日,间接引发了何等波澜。 狱公子收起那枚漆黑的骨牌,转身返回石屋。 阿宁已经完成了对“醉梦引”样本的初步分析,正在调配一些应对性的药物。文曲和包打听也整理好了简陋的资料,眼巴巴地等着他回来。 “如何?那老太婆给的样本,有问题吗?”阿宁见他回来,立刻问道。 “样本是真的,而且……”狱公子将阿宁的分析结果与自己的部分推断(隐去了阁主旧怨)结合,快速说明了一下情况,“……所以,明天的拍卖会,很可能是一个关键节点。柳如丝可能现身,甚至可能有更核心的‘试验品’或信息流出。” 他拿出那枚漆黑骨牌:“这是那位‘阁主’给的,说能让我们在忘川台附近少些麻烦。但警告我们,只许看,不许乱动‘重要客人’。” 阿宁接过骨牌,红瞳中闪过一丝讶异:“他主动给的?这倒稀奇。不过……也好,有这东西,行事确实方便些。”她把骨牌递给狱公子,“你收好。明天,我和你去拍卖会。文曲和包打听留在这里,接应。” 文曲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包打听则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狱公子看向他。 包打听搓着手,小声道:“那个……狱大人,阿宁大人,忘川台的拍卖会,规矩很多,也很……危险。除了阁主的人,各方势力都会派人盯着,鱼龙混杂。而且……‘血月夜’的时候,诡语林里的那些‘东西’会特别活跃,路上也不太平。这骨牌能防人,未必防得住林子里那些不认牌的‘脏东西’……” 他说的“脏东西”,指的是诡语林中自然滋生或因各种原因滞留的妖邪、怨灵、扭曲的混沌遗种等。 “无妨。”阿宁淡淡道,“我自有准备。” 狱公子也点头:“按计划行事。今晚早些休息,养精蓄锐。” 一夜无话。 第三天,无间阁那永恒暗红的天空,颜色似乎变得更加深沉粘稠,仿佛要滴下血来。空气中弥漫的混乱与不安气息,也比往日更加明显。这便是所谓的“血月夜”前兆——虽然这里并无真正的月亮,但每到这个周期,无间阁的某些规则似乎会发生微妙变化,导致混沌气息上扬,各种异常活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临近傍晚,狱公子与阿宁准备出发。阿宁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紫色劲装,外面罩了一件不起眼的灰色斗篷,遮住了她那显眼的红瞳和过于美艳的容貌。狱公子依旧是玄衣,气息内敛,将漆黑骨牌贴身收好。 文曲和包打听将他们送到石屋门口,脸上写满了担忧。 “大人,千万小心啊!”文曲低声嘱咐。 “放心,等我们消息。”狱公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与阿宁对视一眼,两人身形一晃,便融入了墟市渐起的昏暗与喧嚣之中。 根据百晓生和包打听提供的路线,他们需要穿过大半个碎星墟市,从东侧的出口离开,进入一片被称为“荒骨古道”的险峻区域,然后沿着古道深入“诡语林”,才能找到位于林中的“忘川台”。 沿途,果然能感觉到许多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暗中窥探。但当一些气息不善的家伙试图靠近或尾随时,狱公子身上那枚漆黑骨牌便会散发出一丝极其隐晦、却让那些亡命之徒瞬间脸色大变、慌忙退开的波动。看来,这骨牌代表的“阁主特许”,在无间阁内,确实有着不小的威慑力。 顺利穿过墟市,踏入荒骨古道。这里的地面铺满了各种生物的惨白骨骸,不知堆积了多久,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古道两侧是高耸的、嶙峋的黑色岩壁,岩壁上布满了仿佛天然形成、又像是某种巨大生物抓挠留下的恐怖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死寂与腐朽气息,偶尔能听到岩壁深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或低语。 血月夜的影响在这里更加明显,那些骨骸之中,隐隐有幽绿色的磷火飘起,岩壁的阴影也仿佛在扭曲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阿宁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香囊,捏碎,一股清冽中带着辛辣的奇异药香弥漫开来,将周围试图靠近的阴冷污秽气息驱散不少。她红瞳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低声道:“跟紧我,别碰那些骨头,也别去看岩壁上的影子。” 狱公子点头,纯黑的眼眸平静地观察着周围环境。他能感觉到,这古道中沉淀了极其浓烈的怨念、煞气以及……一丝微弱的、与黑卵和“醉梦引”同源的混沌污染气息。这里,恐怕不仅是无间阁的自然险地,也可能曾被用来作为某些“试验”的场地或废弃物的倾倒处。 两人加快脚步,在越来越浓的诡异氛围中穿行。途中,他们遭遇了几波潜伏在骨骸中、被混沌气息污染的“尸傀”袭击,还有一些试图从影子中扑出的无形怨念,但都被阿宁提前准备的药物和狱公子偶尔出手的规则净化轻易解决。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无间阁的时间感依旧混乱),前方出现了影影绰绰的、扭曲怪异的树木轮廓,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淡淡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奇异花香——诡语林到了。 这片森林的树木并非寻常植物,树干扭曲如同挣扎的人体,树皮粗糙布满瘤节,枝叶稀疏,却开着颜色妖异、形状古怪的花朵,散发出惑人的香气。林中光线极其昏暗,只有那些妖花和偶尔飘过的幽绿磷火提供些许照明。更诡异的是,林中不时传来仿佛无数人窃窃私语、哭泣、狞笑的声音,声音飘忽不定,方位难辨,正是“诡语”之名的由来。 进入诡语林,那枚漆黑骨牌散发的威慑力似乎减弱了一些。林中潜伏的危险,显然不完全买“阁主”的账。阿宁更加警惕,不断洒出各种药粉,驱赶靠近的毒虫和隐晦的恶意。 按照记忆中的方位,他们朝着林深处前行。越往里走,那种甜腻腐朽的花香越浓,窃窃私语声也越发清晰,甚至开始试图往脑子里钻,扰乱心神。阿宁不得不给两人都施加了更强的清心防护。 终于,在穿过一片格外茂密、花香气味刺鼻的妖花丛后,前方豁然开朗。 那是一处林中的天然空地,空地中央,是一个由某种黑色晶石天然形成的、直径约十丈的圆形石台,石台表面光滑如镜,边缘生长着一圈颜色更加妖艳、几乎滴血的硕大花朵。石台上空无一人,但周围已经或站或坐、或隐匿于阴影中,聚集了二三十道身影。 这些身影气息各异,强弱不等,但无一例外都带着无间阁特有的混乱、危险与隐匿特质。有的浑身笼罩在黑袍中,只露出一双眼睛;有的外形奇特,半人半妖;有的则看起来与寻常仙魔无异,但眼神阴鸷冰冷。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彼此间充满戒备,目光大多聚焦在空地边缘一株格外粗壮、树身仿佛天然形成一座扭曲王座的古树上。 那古树的“王座”上,此刻正斜倚着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看不出具体年龄的女子,穿着一身裁剪合体、勾勒出曼妙曲线的暗红色长裙,裙摆如同盛开的毒花。她脸上罩着一层轻薄如雾的红色面纱,只露出一双顾盼生辉、眼波流转间仿佛能勾魂摄魄的媚眼,以及额心一点嫣红的朱砂痣。她姿态慵懒,手中把玩着一支长长的、通体漆黑、顶端镶嵌着一颗血红宝石的烟杆,袅袅青烟从烟锅中升起,散发出一种与林中花香截然不同、却同样惑人的奇异香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千面毒仙,柳如丝。 即便未曾见过真容,但那种独特的、融合了致命诱惑与阴狠毒辣的气质,以及手中那标志性的烟杆,让狱公子和阿宁立刻确认了她的身份。 柳如丝似乎并未在意新来的狱公子二人,她的目光懒洋洋地扫过全场,偶尔在某个气息特殊的客人身上停留一瞬,红唇在面纱下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狱公子和阿宁找了个相对偏僻的角落,隐匿气息,静静观察。他们注意到,石台周围的地面上,刻画着一些极其隐秘的、与传送或封印相关的符文。而聚集的客人中,有几个气息格外深沉晦涩,显然不是易于之辈。 时间一点点过去,聚集的人又增加了几个。当天空中那暗红色的“天幕”颜色浓郁到仿佛要滴下血珠时(血月夜达到顶峰),柳如丝终于动了。 她轻轻敲了敲烟杆,发出一声清脆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轻响。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 “时辰到了。”柳如丝的声音透过面纱传来,酥媚入骨,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老规矩,价高者得,不问来历,钱货两清,出门不认。” 她话音刚落,石台中央的黑色晶石地面,忽然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缓缓升起三个大小不一的透明水晶罩。每个水晶罩内,都摆放着一件物品。 第一个罩内,是一枚拳头大小、不断变幻着七彩光晕、内部仿佛有液体流动的晶石,散发出强烈的、混乱的精神波动。 第二个罩内,是一个巴掌大的、用某种黑色藤蔓编织而成的笼子,笼子里关着一只通体雪白、背生透明蝶翼、眼睛却是纯黑色的奇异蝴蝶,蝴蝶翅膀微微颤动,洒落点点莹白光粉。 第三个罩内,则是一个密封的、非金非玉的小匣子,匣子表面刻满了封印符文,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第一件,‘惑神七彩晶’,取自‘迷心深渊’深处,天然蕴含强大惑乱精神力,稍加炼制,便是顶级‘惑心’类法宝或药物的核心材料。起价,五百上品灵石。”柳如丝懒懒地介绍道。 立刻有人出价:“五百五!”“六百!”“七百!”…… 竞拍激烈,很快价格就被抬到了一千二百上品灵石,被一个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买走。水晶罩打开,黑袍人上前,交付灵石,取走晶石,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无人敢有异动。 “第二件,‘梦魇引路蝶’。”柳如丝指向那白色蝴蝶,“此蝶以特殊梦境与混沌气息培育而成,其鳞粉可引人入最深层的梦境,亦可在梦中传递信息、施加暗示,是修炼梦道、幻术,或进行某些‘特殊沟通’的绝佳媒介。起价,八百上品灵石。” 这件拍品显然更受欢迎,竞拍者更多,价格一路飙升到两千上品灵石,最终被一个面容苍白、眼神空洞的年轻男子买走。 狱公子和阿宁对视一眼。这“梦魇引路蝶”的功能,与“醉梦引”和人间那些心智操控事件,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很可能就是柳如丝的“产品”之一。 终于,轮到第三件拍品。 柳如丝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媚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 “第三件,也是今日的压轴之物……”她指着那密封的小匣子,“此物无名,乃是一位‘贵客’委托拍卖。里面是十份经过特殊处理、高度浓缩、且加入了‘定向诱导’符文的‘新型蛊毒原液’。” 此言一出,全场微微一静,随即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和贪婪的吸气声。连那些一直隐藏在阴影中的身影,气息都波动了一下。 “此原液功效……”柳如丝的声音带着诱惑,“可根据注入的‘指令’核心,定向激发生灵内心深处的某种强烈欲望或执念,并加以百倍放大,同时轻微侵蚀其理智判断,使其行为逐渐趋向于实现该欲望,过程隐蔽,难以察觉。无论是用于控制目标,制造混乱,还是进行某些……‘社会性试验’,都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她顿了顿,补充道:“委托的‘贵客’保证,此原液效力稳定,副作用可控,且……与目前正在三界某些地方悄悄流传的‘小玩意儿’,系出同源,但更加精纯、高效。起价……三千上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百。” 与正在流传的蛊毒系出同源!更加精纯高效! 这几乎就是公开承认,无间阁内有人在进行大规模、高等级的蛊毒研制和扩散!而柳如丝,很可能就是中间人或合作者之一! 狱公子心中凛然。这拍卖会,果然来对了!这“原液”就是最直接的证据!而且,柳如丝口中的“贵客”,很可能就是万蛊老祖,或者其他隐藏更深的幕后主导者! “三千五!”立刻有人出价。 “四千!” “五千!” 价格以惊人的速度攀升,显然很多人都对这“原液”垂涎三尺,无论他们是想要用来作恶,还是进行研究,或者……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阿宁红瞳紧盯着那密封匣子,低声道:“必须拿到一份样本!这原液比‘醉梦引’重要得多!” 狱公子点头,但他没有立刻出价。他在等,也在观察。同时,他悄然将一丝极其微弱的神识,附着在那枚漆黑骨牌上,尝试感应那位阁主是否也在关注此地。骨牌微微发热,似乎有所回应,但并未有更明确的指示。 价格很快突破了一万上品灵石,还在继续上涨。 最终,当价格喊到一万八千上品灵石时,出价者只剩下两人。一个是坐在最前排、浑身笼罩在厚重铠甲中、看不清面目的魁梧身影,气息暴烈如火;另一个则是角落一个穿着华服、面容阴柔、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的中年男子,气息阴冷如蛇。 “两万。”阴柔男子淡淡开口。 铠甲身影沉默片刻,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似乎有些不甘,但最终没有再出价。 “两万上品灵石,成交。”柳如丝敲定,媚眼看向阴柔男子,“恭喜这位客人。” 阴柔男子起身,走向石台,准备交易。 就是现在! 狱公子心念电转。按照阁主的警告,他不能直接对“重要客人”动手。但柳如丝并未明确说阴柔男子是“重要客人”,而且,他的目标是“原液”样本,未必需要直接冲突…… 就在阴柔男子即将触碰到那密封匣子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株作为柳如丝“王座”的扭曲古树,其中一根粗壮的枝桠,毫无征兆地活了过来!如同一条黑色的巨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弹射而出,并非攻击阴柔男子,而是卷向了石台上那个装着原液的小匣子! 同时,古树树干上那张扭曲的“脸”忽然张开,发出一声尖锐刺耳、仿佛无数声音叠加的怪笑: “嘻嘻……好东西……我也要玩玩……” 柳如丝脸色一变,媚眼中寒光骤现,手中烟杆疾点,数道猩红毒芒射向那活动的枝桠! 但那枝桠灵活异常,表面泛起一层油腻的黑光,竟将毒芒大半滑开,依旧卷向了匣子! 阴柔男子反应也极快,冷哼一声,手中玉扳指绿光大盛,化作一条绿色小蛇,噬向枝桠! 场面瞬间混乱! 而就在这电光石火的混乱间隙,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极其细微、几乎融入环境阴影的暗银色丝线,从狱公子袖中悄然射出,并非射向匣子或枝桠,而是精准地附着在了那被枝桠卷起的密封匣子边缘,一道极其细微的、因刚才柳如丝毒芒擦过而产生的、几乎不可见的裂缝上! 丝线如同有生命的孢子,瞬间钻入裂缝,渗透进匣子内部,悄无声息地“窃取”了极其微小的一滴原液,并附着上一缕狱公子独有的、混合了古神本源与秩序之力的追踪印记,然后迅速缩回,整个过程不到百分之一瞬! “砰!” 柳如丝的毒芒、阴柔男子的绿蛇、以及那诡异枝桠的黑光,终于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能量四溅! 枝桠被震得松开,匣子跌落在地,滚了几圈,但似乎并未破损(至少表面看起来)。阴柔男子眼疾手快,一把将匣子捞在手中,迅速后退,脸色阴沉地看向那重新缩回古树、仿佛从未动过的枝桠,又警惕地看向柳如丝。 柳如丝面纱下的脸色也不好看,她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古树,又扫视全场,媚眼中杀意凛然:“看来,有‘朋友’不守规矩,想砸场子?” 那古树却再无动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场中的气氛已经彻底变了。怀疑、警惕、贪婪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扫视。没人知道那突然发难的“古树”是什么来头,是柳如丝自导自演?还是另有势力插手? 柳如丝深吸一口气,似乎强压下怒意,对阴柔男子道:“客人,东西是你的了。请速离。” 阴柔男子也不再停留,丢下一个装满灵石的储物袋,身形化作一道绿烟,迅速消失在诡语林深处。 其他客人见状,也纷纷起身,快速离去。谁也不想留在这是非之地。 狱公子和阿宁也混在人群中,悄然退出了空地。 直到远离了忘川台,进入诡语林相对安全的区域,两人才停下脚步。 阿宁看向狱公子,红瞳中带着询问。 狱公子摊开手掌,掌心一缕暗银色能量包裹着一滴比针尖还小、却散发着诡异斑斓光泽的液滴,正是他刚才冒险“窃取”到的那一滴“原液”样本!而那缕追踪印记,也已经悄然启动,如同最隐晦的灯塔,遥遥指向阴柔男子离去的方向。 “拿到了。”狱公子低声道,纯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而且,留了‘眼睛’。” 阿宁眼睛一亮:“干得漂亮!我们……” 她话未说完,狱公子忽然神色微动,抬头看向诡语林上方那暗红色的天幕。 只见那浓郁如血的天色,忽然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搅动,缓缓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幽邃的漩涡。漩涡中心,一点纯粹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黑暗,正在迅速扩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股比之前那位少年阁主更加浩瀚、更加古老、也更加混乱疯狂的威压,如同天河倒灌,毫无征兆地降临,笼罩了整个诡语林,乃至更广阔的区域! 林中所有的窃窃私语、妖花香气、乃至那些潜伏的污秽之物,都在瞬间噤声、萎缩、躲藏起来,仿佛遇到了天敌。 漩涡中心的黑暗里,一双巨大无比的、幽邃如无尽深渊的纯黑眼眸,缓缓睁开,俯瞰着下方的森林,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落在了……狱公子和阿宁所在的方位。 一个宏大、冷漠、却又带着孩童般恶劣笑意的声音,直接在两人,不,恐怕是在所有尚未远离忘川台区域的生灵脑海中响起: “有趣……真有趣……” “偷东西的小老鼠……还有那滴‘脏水’……” “本座……看到了哦。” 是无间阁主!而且,似乎是比之前少年形态更加“完整”或“本质”的形态!他竟然一直在关注着拍卖会,甚至可能……早就察觉到了狱公子的小动作! 狱公子心中一震,但面色不变,纯黑的眼眸迎向那漩涡中巨大的幽深眼眸,毫不退缩。 阿宁则脸色微白,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皮囊。 那宏大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丝玩味与……不容置疑的命令: “既然来了,又拿了‘东西’……那就别急着走了。” “来‘混沌殿’见本座。” “带着那滴‘脏水’……和你们的‘解释’。” 话音落下,天空中的幽邃漩涡骤然收缩,化作一道漆黑的光柱,从天而降,精准地笼罩住了狱公子与阿宁! 光柱中传来强大的吸力与空间转换的波动! 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无法抵抗! 下一刻,两人的身影,连同那滴被窃取的原液样本,一起消失在了诡语林中。 只留下那枚掉落在地的漆黑骨牌,微微闪烁着幽光,仿佛在嘲笑着什么。 喜欢凛殊传请大家收藏:()凛殊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