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 第541章 夜谈与启程 傍晚的时候,吴先生来请赵煜去书房。书房在正房西侧,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靠墙两排书架,架上摆着些线装书,书脊上的字都磨得看不清了。正中一张书案,案上摆着文房四宝,还有盏油灯。 吴先生请赵煜在书案对面坐下,自己则站在一旁,没有坐的意思。 “十三爷,”吴先生开门见山,“明日启程的事,已经安排妥当。马车用最普通的青篷车,车夫是老刘的儿子,叫刘顺,二十出头,机灵,嘴严。路线按您说的,走废弃驿道,绕开官道和关卡。沿途有三个歇脚点,都提前打点好了,安全。” 赵煜点头:“辛苦吴先生了。” “分内之事。”吴先生顿了顿,又说,“不过,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讲。” “十三爷此去京城,是打算……长住,还是暂避?”吴先生问得直接。 赵煜看着他:“看情况。如果事情顺利,可能需要长住。如果不顺,可能还得回来麻烦吴先生。” 吴先生笑了笑:“十三爷说笑了。这庄子,本就是陈副将为应急准备的,您随时可来。只是……”他话锋一转,“京城水深,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您孤身前去,虽有陈副将安排的人接应,但终究势单力薄。老奴斗胆问一句,您手中,除了那些前朝记录,可还有别的筹码?”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 赵煜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有。但我现在不能说。” 吴先生点头,没再追问。他从怀里掏出个小木牌,放在书案上。木牌巴掌大小,乌木质地,正面刻着个“陈”字,背面刻着些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暗号。 “这是陈副将的私令。”吴先生说,“持此令,可在京城‘汇丰钱庄’支取五百两银子,无需凭证,见令即付。钱庄掌柜姓赵,是自己人,可靠。” 五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赵煜拿起木牌,入手沉甸甸的。 “另外,”吴先生又掏出一封信,信封是普通的黄纸,没写抬头,“这封信,到了京城后,找机会交给太子府上的门房,就说‘襄州故人’有信呈上。门房姓李,五十来岁,左耳有颗痣。他看到信,自然会安排您与太子见面。” 赵煜接过信,收好。这比之前的密信更直接——陈副将已经铺好了路,连门房都打点好了。 “陈副将……费心了。”赵煜说。 “应该的。”吴先生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十三爷,老奴还有一事,不知您是否察觉。” “何事?” “庄外……不太平。”吴先生说,“今天下午,老刘去东边查看,发现官道茶棚那几个人还在,而且多了两个。看打扮像行商,但老刘说,其中一人腰间鼓囊囊的,是刀柄的形状。还有,西边林子里,夜枭兄弟发现的那些脚印,老奴也去看了——脚印很新,方向是冲着庄子来的,但到了庄子外围就断了,像是有人在附近转悠,没敢靠近。” 赵煜心里一沉。果然,吴先生早就知道了。 “吴先生觉得,那些是什么人?”他问。 “不好说。”吴先生摇头,“可能是周衡的人,也可能是别的势力。但不管是谁,都对庄子不利。所以明日启程,得趁天没亮就走,绕小路,避开耳目。” 赵煜点头。这也是他的打算。 “还有一件事。”吴先生看着他,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十三爷,您左臂上……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赵煜心里猛地一跳。他下意识按住左臂,袖子下的星纹痕迹似乎在微微发热。 “吴先生何出此言?”他反问。 吴先生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块暗青色的琉璃板碎片——正是赵煜之前藏在木屋、后来被吴先生“找到”的那些拓片的原版。 “这些记录里,”吴先生指着其中一块碎片,“提到了‘星纹印记’,说是与星核碎片共鸣者的标志。特征描述是‘银灰色纹理,随能量波动扩散,触之微温’。”他抬头看向赵煜,“老奴昨日给您换药时,无意中看见您左臂袖口下,似乎有类似纹路。” 赵煜沉默。他没想到吴先生观察得这么仔细,更没想到他会直接问出来。 “是。”他最终承认,“从星陨之墟出来后,就有了。但我不确定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吴先生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长长吐了口气:“果然是您。” “什么?” “陈副将临走前,曾跟老奴说过一句话。”吴先生缓缓道,“他说,如果来接应的人里,有人身上出现‘异象’,比如伤口愈合奇快,或者体表有特殊纹路,那此人便是‘关键’。要全力保护,不惜代价。” 赵煜愣住了:“陈副将……知道星纹的事?” “他知道一些。”吴先生点头,“陈副将的父亲,当年曾是前朝天工院的低阶文书。虽然接触不到核心机密,但耳濡目染,知道些皮毛。陈副将从小听父亲讲那些故事,一直记着。后来他查周衡,查蚀力,查星陨之墟,越来越觉得,那些‘故事’可能是真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如此。难怪陈副将会主动帮他,会这么重视那些前朝记录。 “所以,”赵煜问,“陈副将认为,我是那个‘关键’?” “是。”吴先生点头,“但他也说了,‘关键’未必是福。前朝那些实验体,没几个有好下场。所以他才安排您去京城,见那个人——那人或许知道更多,或许能帮您。” “那个人……是谁?”赵煜追问。 吴先生摇头:“陈副将没说。他只说,那人姓陆,曾是钦天监的官员,后来因‘妄议天象’被罢黜,隐居京郊。但此人对星象、蚀力、前朝秘辛,了解极深。陈副将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动他出面。” 陆?钦天监?赵煜想起周衍笔记里提到的“钦天监正使陆文渊”。姓陆,又懂星象和蚀力,会不会是陆文渊的后人? 如果真是,那这人确实值得一见。 “我明白了。”赵煜说,“多谢吴先生告知。” 吴先生摆摆手:“十三爷客气了。老奴只是奉命行事。您早点休息,明日寅时三刻出发。老奴会安排人护送一段,确保你们安全离开这片区域。” 说完,他躬身退了出去。 赵煜坐在书房里,看着油灯跳动的火苗,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陈副将知道星纹,知道他是“关键”,还安排了懂行的陆先生接应。这一切,似乎都在陈副将的计划之中。 但陈副将到底想干什么?仅仅是为了扳倒周衡?还是……有更大的图谋? 赵煜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卷入了一个更深的漩涡。现在能做的,只有向前走。 他吹灭油灯,走出书房。院子里已经暗下来了,天边最后一点余晖正在消失。胡四站在正房门口,见他出来,迎了上来。 “夜枭回来了。”胡四低声说,“西边林子里的脚印,他追查了一段,发现那些人往北去了,没再靠近庄子。但东边茶棚那几个人,傍晚时散了,但老刘说,看见其中两人换了衣服,往庄子这边绕过来了,后来不知去向。” “盯紧点。”赵煜说,“明天天不亮就走,不能出岔子。” “是。” 回到房里,赵煜躺下休息。伤口处的药效还在,疼痛减轻了不少。怀里那块能量电池还在微微发热,像个小火炉,温养着身体。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但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事。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传来极轻微的响动。是胡四起身的声音,还有刀出鞘半寸的摩擦声。 赵煜立刻睁开眼,手摸向枕边——那里放着那把从佣兵手里捡来的短刀。 窗外,有极轻的脚步声,踩在落叶上,沙沙的。不止一个人。 胡四已经摸到门边,耳朵贴在门上。赵煜也悄悄起身,挪到窗边,透过窗纸的破洞往外看。 月光很淡,院子里黑黢黢的。但能看见两个人影,正从围墙翻进来,动作很轻,落地无声。两人都穿着深色夜行衣,蒙着面,手里拿着短刀。 他们进来后,没有立刻行动,而是蹲在阴影里,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其中一人打了个手势,两人分开,一个往正房摸来,另一个往厢房方向去。 目标是他们。 赵煜握紧刀柄,对胡四做了个手势。胡四点头,悄无声息地退到门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到了门外。停了一下,然后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一把短刀先探了进来,接着是蒙面人的半个身子。 胡四动了。 他没出声,直接扑上去,一手捂住对方的嘴,另一手握刀,狠狠扎进对方后心。蒙面人只来得及挣扎了一下,就瘫软下去。 几乎同时,厢房方向传来一声闷哼,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应该是夜枭或落月动手了。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胡四把尸体拖进来,关上门。赵煜上前,扯下蒙面巾。是个陌生面孔,三十来岁,脸上有道疤,从眼角拉到嘴角。 “不是狼牙帮的人。”胡四检查了尸体,“手上没老茧,不像常年用刀的。衣服料子不错,是细棉布,普通匪徒穿不起。” “周衡的人?”赵煜问。 “有可能。”胡四从尸体怀里摸出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块碎银子,还有一块木牌——木牌上刻着个“周”字。 果然是周衡派来的。 看来周衡已经查到这个庄子了,或者至少起了疑心。今晚是试探,下一次,可能就是大队人马了。 必须尽快离开。 正想着,门外传来夜枭的声音:“解决了。两个,都死了。” 赵煜开门,夜枭站在门外,脚边躺着另一具尸体。落月也从厢房出来,手里握着短刀,刀尖还在滴血。 “收拾干净。”赵煜说,“尸体扔远点,血迹处理掉。不能留痕迹。” 夜枭和落月点头,立刻动手。 胡四则去叫醒吴先生。吴先生很快过来,看见尸体,脸色变了变,但没多问,只是吩咐老刘带人来帮忙。 两具尸体被裹上草席,抬出庄子,埋到远处的乱葬岗。院子里的血迹被泥土掩盖,再撒上灰,看不出异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处理完这些,天已经快亮了。 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远处的鸡开始打鸣。 吴先生看了看天色,对赵煜说:“十三爷,时辰差不多了。车马已经备好,在后门。老刘的儿子刘顺在那儿等着。老奴送您一程。” 赵煜点头。他回屋拿了东西——伪装面罩、闪光尘、能量电池,还有陈副将的木牌和信。胡四和夜枭、落月也收拾妥当,各自带着兵器。 五人悄悄来到后门。后门外是片菜地,菜地尽头停着一辆青篷马车,车夫是个精瘦的年轻人,正坐在车辕上打瞌睡,听见动静立刻醒了。 “这就是刘顺。”吴先生介绍。 刘顺跳下车,朝赵煜躬身:“十三爷。” 赵煜点头,没多说话,直接上了车。胡四坐在车夫旁边,夜枭和落月则骑马跟在车后——马是吴先生准备的,普通驽马,不显眼。 吴先生走到车窗边,压低声音:“十三爷,一路保重。到了京城,万事小心。若有不测,可去‘汇丰钱庄’找赵掌柜,他会想办法。” “多谢。”赵煜说。 吴先生退开,挥了挥手。 刘顺扬起马鞭,轻轻一甩。马车缓缓启动,驶出菜地,拐上一条隐蔽的小路。 天还没完全亮,晨雾弥漫,小路两旁的树木像蒙了层纱。马车在颠簸中前行,速度不快,但很稳。 赵煜靠在车厢壁上,撩开车帘,回头看了一眼。 陈家庄园在晨雾中渐渐模糊,最后消失在视野里。 他不知道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也不知道前方等着他的,是希望,还是更深的陷阱。 但他知道,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马车沿着小路,驶向北方。 而今天,是冬月二十七日。 距离望江楼之约,还有一天。 喜欢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请大家收藏:()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42章 废弃驿道 废弃的驿道比想象中更难走。 说是驿道,其实早就荒废了不知多少年。路面坑坑洼洼,长满了杂草和灌木,有些地方甚至被山洪冲垮了半边,只剩下一条紧贴山壁的窄道,马车轮子碾过去,半边悬空,看得人心惊肉跳。 刘顺赶车很小心,手里的鞭子几乎没怎么抽过马,全靠吆喝和缰绳控制。饶是如此,车厢还是颠得厉害,赵煜坐在里面,腰肋的伤口被震得一阵阵发疼,只能死死抓着车窗框,咬牙忍着。 胡四坐在车辕另一边,眼睛一直盯着前方和两侧的山林。夜枭和落月骑马跟在车后十步左右的距离,两人一左一右,保持着警戒。 晨雾渐渐散了,太阳升起来,但没什么温度,苍白地挂在天上。山里的风冷飕飕的,吹得人手脚冰凉。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前面出现一段相对平缓的路。路旁有条小溪,溪水清澈,哗哗地流。刘顺把车停下,让马喝水歇脚。 赵煜也下车活动活动。脚踩在地上,感觉腿都是软的。他走到溪边,掬水洗了把脸,冷水一激,脑子清醒了些。 夜枭走过来,压低声音:“十三爷,后面有尾巴。” 赵煜心里一紧:“多远?” “约莫二里地,三个人,骑马,跟得很小心,但马蹄声瞒不过我的耳朵。”夜枭说,“从出庄子就跟上了,一直没靠近,也没远离。像是在盯梢。” “周衡的人?” “不确定。”夜枭摇头,“也可能是别的势力。但肯定不是朋友。” 赵煜皱眉。甩不掉尾巴,这一路就始终在别人眼皮底下。到了京城,更容易被盯死。 “找个机会,解决掉。”他说。 夜枭点头:“前面有一段路贴着悬崖,很窄,只能容一辆车过。那里适合动手。” “别留活口。” “明白。” 休息了一刻钟,车队继续出发。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山路开始变陡,一侧是陡峭的山壁,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路窄得只能勉强容一辆马车通过,车轮离悬崖边不到两尺。 就是这儿了。 夜枭和落月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勒马,掉头往回走。马蹄声在狭窄的山道上回响,渐渐远去。 赵煜坐在车里,手按着刀柄。胡四也握紧了手里的短刀,眼睛盯着后方。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还有短促的呼喝声、兵器碰撞声。声音很快停了,接着是重物滚落悬崖的闷响,持续了好几下。 又过了一会儿,马蹄声再次响起,这次是往这边来。夜枭和落月回来了,两人身上都溅了血,但眼神平静。 “解决了。”夜枭说,“三个,都扔下去了。身上没搜到能表明身份的东西,但马鞍是制式的,像是军马。” 军马?周衡的私兵用军马?还是……别的什么人? 赵煜心里疑惑,但现在没时间细究。“继续走。” 车队重新前进。没了尾巴,速度快了些,但路也越来越难走。有些路段完全被山体滑坡的碎石堵住,得下车清理才能过。赵煜伤重,帮不上忙,只能看着胡四他们搬石头、砍树枝,累得满头大汗。 到了中午,总算走过了最险的那段山路。前面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山谷,谷底有条小河,河边有片平坦的草地,适合歇脚。 刘顺把车赶到河边,卸了马,让马吃草喝水。胡四生了堆火,烧了点热水,又把干粮烤热。简单的饼子就着热水吃下去,身上总算有了点暖意。 赵煜靠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眼前的山谷。这里很安静,只有风声、水声、马匹偶尔的响鼻声。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有种暂时安全的错觉。 但他知道,这只是错觉。周衡的人肯定还在找他们,那帮蚀力操控者可能也在附近。还有京城里那些等着他的未知风险…… 正想着,夜枭忽然站起来,耳朵动了动:“有人。” 所有人立刻警惕起来。胡四踩灭火堆,夜枭和落月拔刀,刘顺把马牵到树后。 远处的山道上,传来车轮声和马蹄声。不是一辆车,是好几辆,还有不少人说话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很快,一列车队出现在山谷入口。 五辆马车,十几匹马,约莫二十来人。车队最前面是两辆装货的板车,后面三辆是带篷的马车。骑马的人穿着统一的灰色劲装,腰佩刀剑,看起来像是某个商队的护卫。 但这商队有点怪——护卫太多了,而且个个眼神锐利,不像普通镖师。还有,那些货车上盖着油布,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的什么。 车队也发现了他们,停了下来。护卫们手按刀柄,警惕地看着这边。 一个四十来岁、管事模样的人从中间那辆马车里下来,朝这边拱了拱手:“诸位朋友,打哪儿来?” 胡四上前一步,也拱手:“襄州来,往北境探亲。路过此地,歇个脚。” “巧了,我们也是往北境去。”管事笑了笑,但眼神里没多少笑意,“这路不好走,结个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听着客气,但意思很清楚——不放心你们,得盯着。 胡四回头看了赵煜一眼。赵煜微微摇头。 “不了。”胡四说,“我们歇够了,这就走。不耽误诸位行程。” 管事也没强求,点点头,转身回了马车。车队继续前进,从他们旁边经过。护卫们骑马经过时,眼睛一直盯着他们看,有几个甚至手一直没离开刀柄。 等车队走远了,夜枭才低声说:“不是商队。那些护卫,步伐整齐,是军中训练出来的。货车车轮印很深,装的不是普通货物,可能是……兵器或者盔甲。” 私运军械?赵煜心里一沉。这荒山野岭的,又是哪方势力在活动? “别管他们。”他说,“咱们走咱们的。” 重新上车出发。下午的路稍微好走些,但颠簸依旧。赵煜靠在车厢里,闭着眼睛养神。伤口疼得厉害,他摸出那块能量电池,贴身放着。温热的能量缓缓渗入,疼痛稍微缓解了些。 走了大概两个时辰,太阳开始西斜。前面出现一个岔路口,一条路继续往北,另一条往东,路旁立着块残破的石碑,碑上刻着字,但风化了,看不清。 刘顺停车,跳下去看了看石碑,然后回来说:“往东那条是去京城的近道,但得穿过一片老林子,据说不太平。往北那条绕得远,但安全些。” “走东边。”赵煜说,“赶时间。” 刘顺点头,调转车头,驶上东边那条路。 路确实更荒凉。两旁的树木又高又密,遮天蔽日,明明是下午,林子里却暗得像傍晚。地上积着厚厚的落叶,车轮碾上去,发出沉闷的声响。空气里有股潮湿的、腐烂的味道。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 像是很多人同时低声念诵什么,声音含糊不清,嗡嗡的,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瘆人。还有铃铛声,清脆,但节奏诡异。 胡四立刻示意停车。所有人屏住呼吸,仔细听。 声音是从林子深处传来的,离路不远。隐约还能看见火光,橘红色的,跳动着。 “绕过去?”夜枭低声问。 赵煜摇头。绕路得退回岔路口,耽误时间。而且,他有点好奇——是什么人在这荒郊野外搞这种仪式? “悄悄靠近,看看是什么。”他说。 众人把马车和马匹藏到路边灌木丛里,然后轻手轻脚地摸过去。穿过一片密林,前面出现一片林间空地。 空地上,约莫二十几个人围成一个圈,都穿着深灰色的斗篷,戴着兜帽,看不清脸。他们面朝圈心,低声念诵着听不懂的词句。圈心燃着一堆篝火,火堆旁插着几根木桩,每根木桩上都绑着一个……人? 不,不全是人。赵煜眯眼细看。木桩上绑着的,有三个是穿着普通百姓衣服的人,两男一女,都低着头,不知死活。还有一个,是只狼——正是昨天在河边见过的那种被蚀力污染的狼,它被铁链锁在木桩上,焦躁地扭动身体,喉咙里发出低吼。 斗篷人们念诵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急。其中一个走到火堆旁,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个巴掌大小的、暗青色的金属盒子。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暗红色的晶体碎片,比之前见过的都大,有鸡蛋大小。 晶体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里面似乎有液体在流动。 那人举起晶体,开始用一种更古怪的语调念诵。随着他的念诵,晶体开始发光,暗红色的光芒越来越亮,照得周围一片血红。 木桩上那只狼忽然剧烈挣扎起来,发出痛苦的嚎叫。它的身体开始变化——毛发脱落,皮肤开裂,露出底下暗红色的、像是熔岩般的肌肉。体型在膨胀,骨骼在扭曲,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那三个被绑着的人也开始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睛翻白,嘴里流出黑色的液体。 “他们在用活人做实验。”夜枭咬牙切齿,“这帮畜生。” 赵煜握紧拳头。他想起了星陨之墟里那些琉璃板上的记录,想起了那些活体样本的编号。百年过去了,同样的事还在发生。 “动手吗?”胡四低声问。 “等。”赵煜说,“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空地上,那个举着晶体的人念诵声达到了顶点。他猛地将晶体按向那只变异狼的额头。晶体接触到皮肤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狼的嚎叫声戛然而止,身体僵住,然后开始剧烈颤抖。 与此同时,那三个被绑着的人也停止了抽搐,眼睛重新有了焦距——但那是种空洞的、没有神采的焦距,像被抽走了灵魂。 举着晶体的人退后几步,满意地点点头。他转身对其他人说了句什么,斗篷人们停止念诵,开始收拾东西。 他们要走了。 “不能让他们走。”赵煜说,“救下那三个人,抢下那个晶体。” 胡四和夜枭、落月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三人悄无声息地摸向空地边缘。赵煜和刘顺留在原地,伺机而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斗篷人们显然没料到这荒郊野外还有别人。他们正忙着解开木桩上的绳索,把三个眼神空洞的人拖下来,准备带走。 就在这时,胡四率先冲了出去。他一刀砍翻最近的一个斗篷人,然后扑向那个举着晶体的人。夜枭和落月也从两侧杀出,短刀翻飞,瞬间放倒了三四个。 斗篷人们猝不及防,乱成一团。但这些人显然训练有素,很快反应过来,拔出武器反击。他们的武器很怪——不是刀剑,而是些金属短棍,棍头有尖刺,挥舞起来呼呼生风。 更麻烦的是,那只被晶体“处理”过的变异狼挣脱了锁链,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朝着胡四扑了过去。 胡四正和那个举着晶体的人缠斗,来不及躲闪,被狼爪扫中后背,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夜枭见状,立刻转身去帮胡四。落月则一人挡住四五个斗篷人,短刀舞得密不透风,但险象环生。 赵煜急了。他顾不上伤口,抽出短刀,冲了出去。刘顺也捡起一根木棍,跟在后面。 但他们两个伤号,战斗力有限。赵煜刚砍倒一个斗篷人,就被另一个一棍砸在肩膀上,疼得他眼前发黑,刀差点脱手。 就在这时,林子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又一队人马冲了进来,约莫十来人,都穿着黑衣,蒙着面,手里拿着弩箭。为首的一人抬手就是一箭,正中那只变异狼的眼睛。狼吃痛,咆哮着转身扑向黑衣人。 黑衣人训练有素,立刻散开,弩箭齐发。十几支箭钉在狼身上,但它皮糙肉厚,箭矢只入了寸许,反而激起了它的凶性。 趁这机会,胡四一刀捅穿了那个举着晶体的人的心脏,夺过了晶体。夜枭和落月也杀散了剩下的斗篷人,救下了那三个眼神空洞的百姓。 黑衣人那边,为首的一个人吹了声口哨。其他人立刻收弩拔刀,围着那只狼猛攻。狼虽然凶悍,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砍得遍体鳞伤,最后被一刀斩断脖子,轰然倒地。 战斗结束了。 黑衣人首领走到赵煜面前,扯下面巾——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脸型方正,眼神冷峻。 “十三爷,”他单膝跪下,“属下奉陈副将之命,暗中保护。来迟了,请恕罪。” 陈副将派的人?赵煜一愣。他想起吴先生说的,陈副将安排了人“护送一段”。 “起来。”赵煜说,“你们……一直跟着?” “是。”汉子起身,“从庄子出来就跟上了,但离得远,怕被察觉。刚才看见尾巴,本想动手,被夜枭兄弟抢先了。后来一路尾随,直到这儿。” 赵煜点头。陈副将想得确实周到。 他看向那三个被救下的百姓。他们依旧眼神空洞,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木偶一样。 “他们怎么了?”赵煜问。 黑衣人首领检查了一下,摇头:“被蚀力侵蚀了神志,可能……救不回来了。” 赵煜心里一沉。三条人命,就这么毁了。 他看向胡四手里的晶体。暗红色的晶体在火光下泛着妖异的光,里面那些液体还在缓缓流动。 “这东西,”赵煜说,“得带走。不能留在这儿。” 胡四点头,用布把晶体包好,塞进怀里。 黑衣人首领说:“十三爷,此地不宜久留。那些斗篷人可能还有同伙,咱们得赶紧走。往前再走二十里,有个废弃的驿站,可以在那儿过夜。” “好。”赵煜说,“收拾一下,立刻出发。” 众人把战场简单清理,把斗篷人的尸体和那只狼的尸体堆在一起,浇上油,一把火烧了。那三个神志不清的百姓,黑衣人首领说他们会安排人送回家乡,但能不能恢复,就看造化了。 重新上路时,天已经快黑了。 马车在暮色中前行,黑衣人骑马护卫在前后。赵煜靠在车厢里,感觉浑身像散了架。伤口疼,肩膀也疼,脑子里还在回放刚才那场战斗——那些斗篷人,那个晶体,那只变异的狼,还有三个空洞的眼神。 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更疯狂,更危险。 而他要去的京城,是这疯狂的中心。 他摸了摸怀里的东西——伪装面罩、闪光尘、能量电池、陈副将的木牌和信,还有刚刚得到的那个诡异晶体。 这些,就是他的筹码。 马车在黑暗中颠簸前行。 远处,废弃驿站的轮廓,在夜色中渐渐显现。 喜欢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请大家收藏:()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43章 驿站的夜 废弃的驿站藏在山坳里,背靠着一片黑黢黢的林子,前面有条已经干涸大半的河床。驿站是个两进的院子,前院马厩,后院客房,看规模以前应该是个不小的官驿,但现在墙塌了半边,屋顶漏着窟窿,院子里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 黑衣人首领——他自称姓韩,让赵煜叫他老韩——带人先进去探了一圈,确认没危险,才让马车进来。 院子里的荒草被踩倒一片,腾出块空地拴马。前院的马厩早就朽坏了,但还能挡点风。老韩安排人手,几个去捡柴生火,几个去修补漏风的门窗,剩下的在院墙四周警戒。 胡四扶着赵煜下了车,进了后院的正房。正房比前院好些,至少屋顶还算完整,窗户纸破了,但用草席暂时堵上了。屋里空荡荡的,就一张破木板床,一张歪腿桌子,两把缺胳膊少腿的椅子。 胡四把床上的灰尘扫了扫,铺上带来的毯子,让赵煜躺下。王大夫给的伤药还有剩,胡四又给他换了一次药。伤口没再出血,但周围红肿得厉害,摸上去烫手。 “有点感染了。”胡四皱着眉头说,“明天得找大夫看看,不能拖。” 赵煜点头,没说话。他累得连抬眼皮都费劲,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在疼。 外间传来柴火噼啪的声响,还有人在低声说话。是老韩在安排守夜的人手。声音很稳,条理清晰,确实是军中做派。 过了会儿,夜枭端着一碗热汤进来:“十三爷,喝点热的。” 汤是简单的野菜汤,加了点肉干,盐放得足,热乎乎的。赵煜慢慢喝完,身上总算有了点暖意。 “落月呢?”他问。 “在屋顶。”夜枭说,“她说高处看得远,万一有情况能提前发现。” 赵煜点头。落月心思细,想得周到。 夜枭出去后,屋里又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风声,还有远处林子里隐约的夜枭叫声——是真的猫头鹰,不是人名。 赵煜闭上眼睛,想睡一会儿。但脑子里停不下来,像有根弦一直绷着。那些斗篷人、那个晶体、变异的狼、三个空洞的眼神……在眼前晃来晃去。 还有左臂那道星纹痕迹。从白天那场战斗后,它好像又扩散了一点,现在已经蔓延到肩胛骨了。不疼不痒,就是温热,像贴了块暖玉。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也不知道这东西最终会把他变成什么样。 正胡思乱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是老韩。 “十三爷,”老韩站在门口,没进来,“属下有几句话,想跟您说说。” “进来吧。”赵煜说。 老韩走进来,在床边的破椅子上坐下。油灯的光在他脸上跳动,照出深深的皱纹和一双锐利的眼睛。 “今天那些人,”老韩开门见山,“不是周衡的手下。” 赵煜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周衡的手下,我见过。”老韩说,“虽然也训练有素,但路子不一样。周衡的人更狠,更野,像土匪。今天那些斗篷人……他们的配合、武器、还有那个仪式,更像某种……教派。” 教派?赵煜想起那些斗篷人低声念诵的样子,确实像某种宗教仪式。 “什么教派?”他问。 “不知道。”老韩摇头,“但陈副将之前查过。他说周衡背后,可能不止周家一支势力。还有一些更隐秘的、崇拜‘蚀力’或者‘星力’的教派,认为那是‘神赐之力’,掌握它就能得到永生或者……净化世界。” 又是净化世界。周衍笔记里提到过,周衡的野心也是“清洗世界”。难道这些教派,跟周衡是一伙的?或者,是竞争对手? “陈副将还查到什么?”赵煜问。 “不多。”老韩说,“这些教派非常隐秘,成员之间用暗号联络,外人很难打入。陈副将只查到一个名字——‘蚀星教’。他们崇拜蚀力和星力,认为二者是同一本源的两面,掌握平衡就能获得‘升华’。但具体怎么升华,没人知道。” 蚀星教。赵煜记住了这个名字。 “那个晶体呢?”他问,“你认得吗?” 老韩从怀里掏出那个晶体——胡四交给他保管了。暗红色的晶体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里面的液体缓缓旋转,像有生命。 “这应该是‘蚀力结晶’。”老韩说,“陈副将提过。蚀力浓度达到一定程度,会凝结成晶体。这种晶体……很危险,可以侵蚀活物,也能用来做‘媒介’,传递或者放大蚀力。” “那些斗篷人用它做什么?” “可能是……制造‘信徒’。”老韩看着晶体,“您看见那三个百姓了。他们被晶体侵蚀后,神志丧失,变得空洞,容易控制。如果再进一步,可能会变成……今天那只狼那样。” 赵煜后背发凉。用蚀力结晶把人变成傀儡,或者怪物。这就是“蚀星教”所谓的“升华”? “这东西怎么处理?”他问。 “最好毁掉。”老韩说,“但不能随便毁。晶体破裂,里面的蚀力会瞬间释放,周围几十丈内都会被污染。得用特殊方法,比如……用星纹石髓中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星纹石髓。赵煜想起星陨之墟里那些发光的矿脉。他怀里还有一截石髓枝杈,是从矿层里采的,一直没舍得用。 “我有石髓。”他说。 老韩眼睛一亮:“那最好。等到了安全地方,可以试试中和掉它。但现在不行,动静太大,容易暴露。” 赵煜点头。他把晶体重新包好,塞回怀里。这东西虽然危险,但说不定有用。至少,是个证据。 “还有一件事。”老韩压低声音,“陈副将交代,等您见了陆先生后,如果陆先生说可以,就让您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天工院旧址。”老韩说,“陆先生说,那里藏着前朝最后的秘密。也许……有关于‘星纹’和‘蚀力’的真相。” 天工院旧址。又是那里。赵煜想起夜枭之前说的,京城天工院旧址夜里常有异光怪声。 “陆先生……到底是什么人?”赵煜问。 “陆文渊的后人。”老韩说,“陆文渊,前朝钦天监正使,周衍项目的协作人之一。周衍在笔记里提过他。陆家当年因为反对活体实验,被排挤出核心圈,后来前朝覆灭,陆家隐姓埋名,但一直没放弃研究。陆先生是这一代的传人,他知道的,可能比周衍还多。” 原来如此。难怪陈副将要安排陆先生见他。 “我明白了。”赵煜说,“等见了陆先生再说。” 老韩点头,起身:“您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出发,傍晚应该能到京城外围。属下安排了接应点,在那里换车换马,乔装进城。” 他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屋里又安静下来。油灯的火苗跳动着,在墙上投出摇晃的影子。 赵煜躺在床上,看着屋顶的椽子。脑子里把今天得到的信息又过了一遍:蚀星教、蚀力结晶、天工院旧址、陆先生…… 线索很多,但还没连成线。他需要更多信息,需要见到陆先生,需要拿到周衡勾结蚀星教的证据,需要……把这一切公之于众。 正想着,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像是石子落地的声响。 赵煜立刻睁眼,手摸向枕边的刀。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不是偶然,是有规律的——三声短,一声长,停一下,再三声短。 暗号。 他悄悄起身,挪到窗边,透过草席的缝隙往外看。 院子里,一个人影正蹲在墙角阴影里,背对着这边,面朝院墙。那人穿着黑衣,跟老韩他们打扮一样,但身材更瘦小些。他手里拿着个小石子,正有节奏地往墙上扔。 过了一会儿,墙外传来回应——也是石子敲击墙壁的声音,两长一短。 墙外有人。 赵煜心里一紧。是老韩安排的人?还是……别的势力? 他握紧刀柄,悄悄推开门,闪身出去。院子里,那个黑衣人还在扔石子,完全没注意到身后。 赵煜悄无声息地摸过去,刀尖抵住了那人的后心。 “别动。”他压低声音。 那人身体一僵,手里的石子掉在地上。 “谁让你来的?”赵煜问。 那人慢慢转过头——是个年轻的脸,不到二十岁,眼神里带着惊恐。 “十……十三爷?”他结结巴巴地说,“是我,刘顺。” 刘顺?车夫? 赵煜一愣,刀尖稍微松了点:“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我听见外面有动静,就出来看看。”刘顺声音发颤,“然后看见墙外有人,在打暗号。我……我就想回应一下,看看是谁。” “墙外是谁?” “不知道。”刘顺摇头,“暗号对不上咱们的。我怕出事儿,就……” 正说着,墙外忽然传来一声闷哼,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院门被推开,夜枭闪身进来,手里提着短刀,刀尖还在滴血。 “解决了。”夜枭说,“两个,在墙外探头探脑,被我摸掉了。身上没标记,但怀里有这个。” 他递过来一块木牌。木牌巴掌大小,乌木质地,正面刻着个扭曲的符号——像个倒置的星形,中间嵌着个圆点。 “蚀星教的标记。”老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也出来了,脸色凝重,“他们跟过来了。” “怎么跟上的?”赵煜问。 “可能是那个晶体。”老韩说,“蚀力结晶之间可能有感应。咱们带着它,就像黑夜里的火把,容易暴露。” 赵煜看向怀里。那个晶体,现在成了烫手山芋。 “现在怎么办?”夜枭问。 “不能留在这儿了。”老韩当机立断,“立刻出发,趁夜赶路。他们既然能找到这儿,大部队可能就在后面。” 众人立刻行动。胡四把赵煜扶上马车,夜枭和落月收拾东西,老韩则指挥手下处理尸体、清理痕迹。 不到一刻钟,车队重新上路。马车驶出废弃驿站,拐上驿道,在夜色中疾驰。 夜风很冷,吹得人直打哆嗦。赵煜坐在车里,掀开车帘往后看。驿站的方向,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但那种被追踪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 马车跑了大概半个时辰,前面出现一个岔路口。一条路继续往东,是去京城的近道;另一条往北,绕得更远。 老韩让车停下,走到车窗边:“十三爷,两条路。往东快,但可能被堵。往北绕,安全,但得多花一天时间。” 赵煜看着两条黑黢黢的路。明天就是冬月二十八,望江楼之约在傍晚。如果绕路,肯定赶不上。 “往东。”他说,“赌一把。” 老韩点头,没再劝。车队驶上东边的路。 这条路比之前的更荒凉,两旁连树都少了,全是乱石和灌木。月亮被云遮着,只有一点惨淡的光,勉强能看清路面。 马车在颠簸中疾驰,车厢里赵煜被晃得东倒西歪,伤口疼得他直冒冷汗。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又跑了约莫一个时辰,前面忽然传来胡四的低喝:“停!” 马车猛地刹住。赵煜探头出去,只见前方道路中央,横着几块大石头,把路堵死了。石头后面,隐约能看见人影晃动。 “埋伏。”老韩的声音很冷,“退,换路。” 但已经晚了。身后也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前后都被堵了。 “下车,进林子。”老韩果断下令。 众人跳下车,护着赵煜往路旁的林子里冲。刚进林子,前后两边的追兵就围了上来。火把亮起,照出几十张脸——都穿着深灰色斗篷,戴着兜帽。 蚀星教的人。他们果然追来了。 为首的一个斗篷人走上前,声音沙哑:“把‘圣晶’交出来,可以留你们全尸。” 老韩冷笑:“做梦。” 斗篷人一挥手,其他人立刻围了上来。人数悬殊,至少三比一。 胡四、夜枭、落月、老韩和他的手下,立刻结成防御阵型,把赵煜护在中间。刀剑出鞘,寒光闪闪。 战斗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赵煜怀里那个晶体,突然烫了起来。 不是温热的烫,是灼烧般的烫,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左臂的星纹痕迹也开始剧烈发热,像要烧起来一样。 他下意识掏出晶体。暗红色的晶体在黑暗中发出刺目的红光,里面的液体疯狂旋转,像沸腾了一样。 斗篷人们看见晶体,都停下了脚步,眼神里露出狂热和敬畏。 “圣晶……圣晶显灵了!”有人喃喃道。 为首的那个斗篷人死死盯着晶体,然后看向赵煜,眼神变得惊疑不定:“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唤醒圣晶?” 赵煜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手里的晶体越来越烫,左臂的星纹越来越热,两股力量在体内冲撞,疼得他眼前发黑。 “放下圣晶!”斗篷人厉声道,“那不是你能碰的东西!” 赵煜咬牙,握紧晶体。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他知道,不能交给这些人。 晶体忽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红光,像个小太阳,照亮了整个林间空地。所有人都被刺得闭上了眼。 等红光散去,赵煜还站在原地,但手里的晶体……变了。 暗红色的晶体,此刻变成了银灰色,里面那些液体凝固了,像变成了金属。而晶体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跟赵煜左臂上一模一样的星纹。 斗篷人们惊呆了。 “星……星纹?”为首的那个人声音发颤,“圣晶……被‘净化’了?” 净化?赵煜看着手里的晶体。确实,那股灼热的、暴戾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的、稳定的能量感。左臂的星纹也不再发热,恢复了正常的温热。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显然,情况有变。 斗篷人们互相看了看,眼神犹豫。为首的那个人咬了咬牙,最终挥手:“撤。” 他们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消失在林子里。 林间空地,只剩下赵煜他们,还有那几块堵路的大石头。 老韩走过来,看着赵煜手里的晶体,眼神复杂:“十三爷,您……到底是谁?” 赵煜摇头:“我不知道。” 他把晶体重新包好,塞回怀里。银灰色的晶体不再发烫,温温的,像块暖玉。 “先离开这儿。”他说。 众人重新上车,绕过堵路的石头,继续前进。 天边,已经泛起一丝灰白。 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喜欢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请大家收藏:()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44章 京郊的暗桩 天快亮的时候,车队终于驶出了那片该死的林子。前面地势豁然开朗,是一片丘陵地带,远远能看见炊烟——有村庄了。 老韩勒住马,示意停车。他跳下马背,走到赵煜车旁:“十三爷,前面不能再坐这辆车了。太显眼,官道上肯定有盘查。” 赵煜点头。他撩开车帘,看向远处的村庄。天光微亮,村庄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鸡鸣狗吠的声音隐约传来。 “怎么换?”他问。 “往前五里,有个叫‘十里铺’的小镇。”老韩说,“镇子南头有家车马行,是咱们的暗桩。去那儿换车换马,乔装打扮,再分批进城。” “安全吗?” “安全。”老韩肯定地说,“那车马行的掌柜姓孙,是陈副将早年安插的人,十几年了,从没出过岔子。他那儿备着好几套身份文书,都是真的,查不出来。” 赵煜没再多问。事到如今,只能相信陈副将的安排。 车队继续前进,但放慢了速度。老韩让手下人把兵器藏好,把沾血的衣服换掉,尽量装成普通行商的模样。 五里路走得很快。太阳刚冒出地平线的时候,十里铺的轮廓就清晰起来。那是个依山而建的小镇,一条主街,两旁是些店铺和民居。镇子不大,但因为是进京的要道,还算热闹。这个时辰,已经有人挑着担子、赶着车在街上走了。 老韩熟门熟路地把车队带到镇子南头。那儿果然有家车马行,门脸不大,挂着个破旧的木牌,上书“孙记车马”四个字,字迹都快磨没了。 车马行里,一个五十来岁、干瘦的老头正在打扫院子。看见车队进来,他停下动作,眯着眼打量了一下,然后放下扫帚,迎了上来。 “几位客官,是雇车还是歇脚?”老头声音沙哑,眼睛却很有神。 老韩跳下马,走到老头跟前,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老头脸色不变,只是点了点头:“后院请。” 车队驶进后院。后院比前院宽敞得多,停着好几辆各式各样的马车,还有马厩,里面拴着十几匹马。几个伙计正在喂马,看见他们进来,都停下动作,眼神警惕。 老韩示意胡四把赵煜扶下车。老头——孙掌柜——这才看清赵煜的模样,眼神微微一凝,但很快恢复平静。 “这位爷伤得不轻,进屋歇着吧。”孙掌柜说,“后院东厢房清净。” 东厢房是个套间,外间摆着桌椅,里间是卧房。胡四把赵煜扶到里间炕上躺下,孙掌柜已经端了热茶进来。 “先喝口茶暖暖。”孙掌柜放下茶盘,又对老韩说,“韩爷,外面都安排好了。车马换洗,身份文书一会儿就送来。您看,是歇一天再走,还是……” “今天必须进城。”老韩打断他,“傍晚前要到地方。” “那行。”孙掌柜点头,“我这就去安排。早饭一会儿送来,您几位先歇着。” 他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屋里只剩下赵煜、胡四和老韩。赵煜靠在炕头,喝了口热茶。茶是粗茶,但很烫,喝下去后,冻僵的身体总算有了点知觉。 “这孙掌柜,”赵煜放下茶杯,“可靠吗?” “可靠。”老韩说,“他是陈副将的远房表亲,早年犯过事,是陈副将保下来的。后来就死心塌地跟着陈副将,经营这处暗桩十几年,从没出过问题。” “身份文书呢?哪儿来的?” “有的是真的,从各地衙门‘弄’出来的空白文书,填上信息就行。”老韩说,“有的是仿的,但仿得足以乱真。查不出来的。” 赵煜不再多问。他闭上眼睛养神,脑子里却在盘算接下来的事。 今天冬月二十八。傍晚酉时三刻,望江楼三楼雅间“听涛”,见那个姓陆的先生。 现在时辰还早,但进城需要时间,安顿需要时间,踩点需要时间。得尽快。 正想着,外间传来敲门声。孙掌柜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是几碗热粥、一碟馒头、还有两样小菜。 “粗茶淡饭,几位爷将就着用。”孙掌柜说,“身份文书已经备好了,您几位看看。” 他从怀里掏出几份文书,放在桌上。文书是黄麻纸,盖着各地衙门的印信,墨迹陈旧,看起来确实有些年头了。 赵煜拿起一份,上面写着“襄州府南平县民赵大福,年二十六,因行商往京”。另一份是胡四的,写的是“赵大福之仆赵四”。夜枭和落月、老韩他们也有各自的身份,都是行商或随从。 “名字都是真的?”赵煜问。 “都是真名。”孙掌柜说,“在各地衙门有备案的。这些人要么死了,要么失踪了,查也查不出破绽。” 赵煜点头。陈副将安排得确实周到。 众人简单吃了早饭。饭后,孙掌柜又拿来几套衣服——普通商贾穿的绸布长衫,不新不旧,正合适。还有几顶帽子,能遮住大半张脸。 换好衣服,赵煜对着铜镜照了照。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看着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配上这身行头,倒真像个病怏怏的行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十三爷,”胡四低声说,“您这脸色……太差了,要不要上点妆?” “不用。”赵煜摇头,“病容正好,不惹人注意。” 收拾妥当,孙掌柜领着众人来到后院另一侧。那儿停着两辆新的马车,都是普通的青篷车,不显眼。拉车的马也是普通的驽马,看着普普通通。 “车里有暗格,能藏兵器。”孙掌柜说,“进城时查得严,明面上不能带家伙。” 老韩点头,让手下把兵器都藏进暗格。赵煜的那把短刀也放了进去,只留了伪装面罩、闪光尘和那块晶体贴身带着。 “咱们分批走。”老韩安排,“我先带两个人,扮成探路的伙计,先进城踩点。半个时辰后,十三爷和胡四、夜枭一辆车,走西门。落月和我剩下的人一辆车,走南门。进城后,到‘汇丰钱庄’后巷汇合。” “汇丰钱庄?”赵煜问,“就是陈副将给木牌的那家?” “对。”老韩说,“钱庄掌柜姓赵,是自己人。那儿有密室,可以暂避,也可以打探消息。” 计划定下,众人立刻行动。 老韩带着两个人,骑上马,先出发了。他们换上了伙计的粗布衣服,背着包袱,看着像赶早进城的苦力。 赵煜和胡四、夜枭坐上第一辆车,刘顺赶车。落月和老韩剩下的手下坐第二辆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车马行,拐上主街,朝着京城方向驶去。 十里铺离京城约莫三十里,官道平整,走得快的话,一个多时辰就能到。但沿途有关卡,得盘查,得排队,耽误时间。 果然,走了不到十里,前面就出现了第一道关卡。那是座木栅栏搭的哨卡,十几个官兵守在路边,正挨个检查过往行人和车辆。 排队的人不少,大多是进城卖菜的农人、送货的商贩。吵吵嚷嚷的,官兵也不耐烦,检查得很快——看一眼文书,翻一下货物,没问题就放行。 轮到赵煜他们这辆车时,一个年轻官兵走过来,掀开车帘往里看了看。 “文书。”他伸手。 胡四把三份文书递过去。官兵接过来,随便翻了翻,又看了看赵煜:“病得不轻啊,进城干啥?” “看病。”胡四赔着笑,“我家老爷得了急症,乡下郎中看不好,得进城找好大夫。” 官兵又打量了赵煜几眼。赵煜适时咳嗽了几声,咳得撕心裂肺,脸色更白了。 “行了行了,快走,别死在这儿。”官兵不耐烦地挥手,把文书扔回给胡四。 车帘放下,刘顺赶车通过关卡。 赵煜松了口气。第一关过了。 又走了半个时辰,前面出现第二道关卡。这次严多了,不光查文书,还搜身、翻行李。排队的人怨声载道,但也不敢反抗。 轮到他们时,官兵先查了文书,没发现问题。然后开始搜车——掀开座椅,敲打车厢板,连车底板都撬开看了。暗格设计得巧妙,没被发现。 最后是搜身。胡四和夜枭都被仔细搜了一遍,赵煜因为“病重”,官兵只是随便摸了摸就放过了。 两辆车都顺利通过。 过了这道关卡,京城的外城轮廓就在眼前了。高大的城墙绵延不绝,城楼上旌旗招展,守城的兵士甲胄鲜明。城门处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进城的队伍排出去老远。 刘顺把车赶到路边,等落月那辆车跟上来。两辆车汇合后,按照计划,分头进城。 赵煜这辆车走西门。西门外主要是商贾和货栈,盘查相对松些。排队排了约莫两刻钟,轮到他们时,守城官兵照例检查文书、搜车、搜身。赵煜又咳了几声,官兵皱了皱眉,但没为难,挥手放行。 马车驶过城门洞,光线一暗,接着豁然开朗。 京城到了。 街道宽阔,铺着青石板,两旁店铺林立,招牌幌子五颜六色。行人摩肩接踵,车马川流不息,叫卖声、吆喝声、说笑声混成一片,嘈杂而鲜活。 这就是京城。权力的中心,繁华的顶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赵煜透过车帘缝隙看着外面。他离开这里不过几个月,却恍如隔世。几个月前,他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在深宫里苟延残喘。几个月后,他回来了,带着一身伤,一腔恨,还有足以搅动朝局的秘密。 “去汇丰钱庄。”他对刘顺说。 刘顺点头,赶着马车在街道上穿行。他对京城的路很熟,左拐右绕,避开主干道,专挑僻静的小巷走。 走了约莫两刻钟,马车停在一处相对僻静的巷子里。巷子尽头是堵墙,墙上开着一扇不起眼的小门,门楣上挂着块小匾,写着“汇丰”二字,字迹古朴。 这就是汇丰钱庄的后门。 胡四先下车,上前敲了敲门。门开了条缝,露出一张苍老的脸,眼神警惕。 “找谁?”老人问。 “赵掌柜。”胡四说,“襄州故人,持令而来。” 他从怀里掏出那块乌木令牌,递过去。老人接过令牌,仔细看了看,又看了看胡四,然后点头:“进来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门完全打开,众人鱼贯而入。门后是个小院,院子不大,但很整洁。正对着的是三间正房,两侧是厢房。院子里有个老仆在扫地,看见他们进来,停下动作,躬身行礼。 老人——应该是门房——引着众人进了正房。正房里,一个六十来岁、须发花白的老者正在看账本,听见动静抬起头。 “赵掌柜,”胡四上前,把令牌放在桌上,“陈副将让我们来的。” 赵掌柜拿起令牌看了看,然后起身,走到赵煜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躬身:“十三爷,老奴赵福,等候多时了。” 赵煜一愣:“你认得我?” “陈副将早有交代。”赵掌柜直起身,“说若有人持此令来,必是十三爷无疑。老奴已备好房间,请十三爷先歇息。韩爷他们应该快到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敲门声。是落月和老韩他们,也从南门进来了。 人都齐了。赵掌柜安排众人住下。赵煜住在正房东屋,胡四和夜枭住西屋,落月和老韩他们住厢房。房间都不大,但干净整洁,被褥都是新的。 安顿好后,赵掌柜亲自端了茶点进来。 “十三爷,”他关上门,压低声音,“陈副将交代,您若到了,就告诉您:望江楼那边已经安排妥当。酉时三刻,会有人引您上去。但去之前,得先换身行头,不能这样去。” “换什么?” “换装成富商。”赵掌柜说,“望江楼是京城有名的酒楼,去那儿的非富即贵。您这身打扮,进不去三楼雅间。” 赵煜点头。有道理。 “还有,”赵掌柜继续说,“陆先生让我转告您一句话:去之前,先看看您左臂上的‘东西’,想想它从哪儿来,要往哪儿去。” 赵煜心里一紧。陆先生连星纹都知道? 他撩起左袖。那道银灰色的星纹已经蔓延到肩胛骨,纹路清晰,在光线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陆先生还说什么?”他问。 “就这句。”赵掌柜说,“他说您见了就明白。” 赵煜看着那道星纹,脑子里飞快地转着。从哪儿来?星陨之墟,星纹薄片,蚀力污染……要往哪儿去?京城,望江楼,陆先生…… 他忽然有个念头:这星纹,会不会是一种……钥匙?或者,通行证? “我明白了。”他说,“麻烦赵掌柜准备行头,还有……我需要一面镜子,大一点的。” 赵掌柜点头:“马上安排。” 他退了出去。很快,一面铜镜被抬进屋里,还有几套华贵的绸缎长衫、玉带、玉佩、甚至还有假胡子。 赵煜站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那个苍白病弱的人。他拿起伪装面罩——那块刻着星图的金属片,按照系统提示,将它贴在脸上。 金属片触到皮肤的瞬间,微微发热。接着,他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开始变化——肤色变深了些,皱纹多了几道,眼睛形状微调,甚至连气质都变了,从病弱变得沉稳富态。 不到十息,镜子里的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四十来岁、相貌普通但气度不凡的富商。 胡四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他结结巴巴地说。 “易容术。”赵煜简单解释。他取下金属片,脸又恢复了原样。“只能维持一个时辰,得省着用。” 他把伪装面罩收好,开始换衣服。绸缎长衫很合身,玉带一束,玉佩一挂,再粘上假胡子,不用面罩,也已经换了个人。 赵掌柜又送来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是几锭金元宝,还有一叠银票。 “出门在外,不能少了这个。”赵掌柜说,“都是干净钱,查不出来源。” 赵煜收下。他现在确实需要钱。 一切准备妥当,已是下午。距离酉时三刻,还有两个时辰。 赵煜让其他人留在钱庄,自己带着胡四和夜枭——两人也换了随从的打扮——出门,先去望江楼附近踩点。 走出钱庄后门,重新回到喧嚣的街道上。赵煜看着眼前繁华的京城,深深吸了口气。 棋局,就在这里。 而他,要落子了。 喜欢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请大家收藏:()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45章 望江楼 望江楼在京城西边,靠近西城门,楼高三层,临着一条不算太宽的河。河叫“玉带河”,名字好听,其实水不算清,载些货船游船,两岸多是酒楼茶肆,白日里就热闹,傍晚时分更是人声鼎沸。 赵煜带着胡四和夜枭,扮成主仆三人,在望江楼对街的茶铺里坐了。茶铺二楼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看清望江楼的正门和侧巷。 时辰还早,刚过申时。望江楼门口已经车马不断,进出的人锦衣华服,非富即贵。楼里传出丝竹声和笑语声,隐约还能闻到酒菜香气。 胡四要了一壶茶,几碟点心,三人慢慢地喝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对面。 “三楼雅间‘听涛’,”夜枭压低声音,“临河那面,东边数第三间。窗户开着,能看见里面有人影,不止一个。” 赵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三楼东侧,确实有几扇窗户开着,其中一扇窗后,隐约能看见两个人对坐,像是在喝茶。太远了,看不清脸。 “侧巷有后门,”胡四说,“我刚才绕过去看了,门口有个伙计守着,闲人免进。但旁边有条窄巷,能通到楼后厨房的小院,那儿人多眼杂,混进去不难。” 赵煜点头。他今天来,不是要硬闯,是赴约。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得先摸清周围环境,留好退路。 正观察着,楼下街道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几辆马车在望江楼门前停下,车上下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个三十来岁的锦衣男子,气度不凡,周围跟着七八个随从,个个精悍。 “那是……”胡四眯起眼,“兵部尚书孙定方的二儿子,孙继礼。他怎么来了?” 兵部尚书的儿子?赵煜心里一动。孙定方是太子一党,他的儿子出现在这儿,是巧合,还是…… 孙继礼没进正门,而是绕到侧巷,从后门进去了。守门的伙计点头哈腰,显然认得他。 “他也是去三楼?”赵煜问。 夜枭盯着侧巷:“进去了,楼梯在一楼后厨旁边,应该是往上走的。” 孙继礼的出现,让这次会面多了层变数。陆先生约他在这儿见面,孙继礼也来了,是约好的,还是撞上了? 正想着,对面三楼“听涛”雅间的窗户,忽然关上了。 赵煜眼神一凝。关窗,要么是谈话内容隐秘,要么是……里面的人换了。 “胡四,”他低声说,“你留在这儿,继续盯着。夜枭,跟我去侧巷看看。” 两人下了茶楼,绕到望江楼侧巷。巷子不宽,两边都是高墙,地上湿漉漉的,有股油烟味。后门虚掩着,里面传出炒菜声和伙计的吆喝声。 夜枭打了个手势,示意赵煜稍等。他贴着墙,悄无声息地摸到后门边,侧耳听了听,然后轻轻推开门缝,往里看了一眼。 “厨房里人多,”他回来低声说,“但楼梯口没人守。咱们混进去,直接上三楼?” 赵煜犹豫了一下。现在离酉时三刻还有大半个时辰,提前上去,万一陆先生还没到,或者孙继礼还在,容易暴露。 “再等等。”他说,“等孙继礼出来。” 两人退回巷子暗处,耐心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望江楼里的喧闹声越来越响,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灯笼一盏盏亮起,把整条街照得通明。 大约过了两刻钟,侧巷后门开了。孙继礼带着随从走了出来,脸色不太好看,像是谈得不愉快。他们没停留,直接上了马车,匆匆离去。 等马车走远,赵煜才对夜枭点头:“走。” 两人再次摸到后门。夜枭先闪身进去,赵煜紧随其后。后厨里热气腾腾,几个厨子正忙着炒菜,伙计端着盘子跑来跑去,没人注意他们。 楼梯在厨房角落,窄而陡。两人快步上楼,二楼是普通雅间,人声鼎沸。三楼就安静多了,走廊铺着地毯,两侧挂着字画,尽头是几间临河的雅间。 “听涛”在东侧第三间。门关着,门上挂着个小木牌,刻着“听涛”二字。 夜枭示意赵煜退后,自己先贴门听了听。里面很安静,没声音。他轻轻推了推门,门没锁,开了一条缝。 赵煜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雅间不大,布置雅致。临河一面是整排的窗户,此刻关着,挂着竹帘。正中一张八仙桌,桌上摆着一壶茶,两个茶杯。桌旁坐着一人,背对着门口,正望着窗外出神。 听见动静,那人转过身来。 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须发花白,面容清癯,穿着一身半旧的青布长衫,像个教书先生。但眼睛很亮,眼神温和而深邃,看过来的时候,像能看透人心。 “来了?”老者开口,声音平和,“坐。” 赵煜在他对面坐下。夜枭没进来,守在门外。 老者给赵煜倒了杯茶,推过来:“尝尝,今年的明前龙井,还算不错。” 赵煜接过,没喝,放在桌上:“陆先生?” 老者点头:“陆明远。陈擎让我在这儿等你。” 果然是陆文渊的后人。赵煜看着他,心里警惕未消:“孙继礼刚才来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陆明远笑了笑:“来过。他父亲孙尚书想通过我,打听些‘天象异动’的事,我给搪塞过去了。不必担心,他不知道你。” “陆先生知道我?”赵煜问。 “知道一些。”陆明远说,“陈擎把你带来的东西给我看了。那些前朝记录,还有……”他顿了顿,“你左臂上的星纹。” 赵煜心里一紧,下意识按住左臂。 “别紧张。”陆明远摆摆手,“那东西,我祖父也研究过。星纹,是‘星核碎片’共鸣者的标志。能出现星纹的人,百万人中未必有一个。你,是其中之一。” “星核碎片……”赵煜想起周衍笔记里的描述,“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前朝称之为‘天外陨星核心’。”陆明远缓缓道,“但其实,它可能不是陨星。我祖父晚年研究认为,那是一种……‘种子’。来自天外,蕴含无穷能量,能改造环境,也能改造生命。前朝的人想利用它,结果玩火自焚,造成了‘蚀力’污染。” 种子?改造生命?赵煜想起那些活体实验,那些变成怪物的样本。 “星纹,”他问,“最终会怎样?” “不知道。”陆明远摇头,“前朝的实验体,有的活了,有的疯了,有的死了。但那些都是强行‘灌注’的结果。你不一样,你是自然共鸣。也许……会有不同的结果。” 也许。这个词让赵煜心里没底。 “陆先生,”他换了个话题,“陈副将让我来见您,说您能帮我。怎么帮?” 陆明远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说:“你想扳倒周衡,想揭露‘蚀星教’,想阻止他们的计划,对吧?” “是。” “那你就得先明白,你面对的是什么。”陆明远说,“周衡不是一个人,他背后是整个周家,还有蚀星教。蚀星教也不是普通的邪教,他们掌握了部分前朝技术,能操控蚀力,制造怪物。更麻烦的是,他们可能已经渗透进了朝廷。” “渗透朝廷?”赵煜皱眉,“有证据吗?” “暂时没有。”陆明远说,“但孙继礼今天来,就是一个信号。兵部尚书孙定方,最近行为反常,对太子若即若离,反而跟一些来历不明的人走得近。我怀疑,他可能已经被蚀星教拉拢,或者……被控制了。” 控制?像那三个被晶体侵蚀神志的百姓一样? “那怎么办?”赵煜问。 “你需要盟友。”陆明远说,“太子是天然盟友,但他现在自顾不暇,三皇子余党还在反扑。你需要一个既能信任、又有足够力量的人。” “谁?” “皇城司统领,高顺。”陆明远说。 高顺?赵煜愣住了。高顺是羽林卫卫尉,皇城司的老大,之前一直在追捕他。这个人,能信任? “高顺这人,很复杂。”陆明远说,“他忠于皇帝,但也知道朝局不稳。他查蚀力,不是为了周衡,也不是为了太子,是为了搞清楚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会不会危害江山社稷。如果你能把证据给他,把真相告诉他,他可能会成为你的助力。” 赵煜沉默。这太冒险了。万一高顺不信,或者干脆把他抓了交给周衡,那就全完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陆明远说,“所以,你需要一个‘投名状’。一件能让高顺相信你、也相信周衡威胁的事。” “什么投名状?” 陆明远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铺在桌上。那是一张简图,画着京城内外的一些地点,其中几个被红圈标了出来。 “这些,”陆明远指着红圈,“是蚀星教在京城附近的秘密据点。他们在这里进行蚀力实验,制造怪物,也可能在谋划什么大事。如果你能端掉其中一个,拿到证据,交给高顺,他一定会重视。” 赵煜看着那张图。风险很大,但如果真能成,确实是最快的破局之法。 “我怎么知道这些据点是真的?”他问。 “你可以验证。”陆明远说,“离这儿最近的一个,在城西‘鬼市’地下。那里白天是旧货市场,晚上是黑市,鱼龙混杂。蚀星教在那儿有个地下实验室,用黑市买卖做掩护。你今晚就可以去探探。” 今晚?赵煜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全黑了,时辰差不多到了酉时。 “我一个人去?”他问。 “带两个帮手。”陆明远说,“但不要太多,容易暴露。进去后,找到他们的实验记录,或者……活体样本。拿到一样,就够当证据了。” 赵煜盯着那张图,脑子里飞快地权衡。风险高,但收益也高。如果能拿到蚀星教在京城活动的实证,交给高顺,那周衡就再也藏不住了。 “好。”他最终点头,“我去。” 陆明远把图推给他:“小心。蚀星教的人很警惕,据点里可能有守卫,也可能有……改造过的怪物。” 赵煜收好图,起身:“多谢陆先生。” “等等。”陆明远叫住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这个,你带着。” 赵煜接过,打开。里面是几块拇指大小的、乳白色的石头,表面光滑,触手温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星纹石髓碎块。”陆明远说,“我祖父留下的。这东西能中和蚀力,也能暂时压制星纹的扩散。你带着,关键时刻也许有用。” 赵煜收下。这确实是他需要的。 “还有,”陆明远顿了顿,“关于你那个‘系统’,陈擎跟我提过。我不清楚那是什么,但如果你能从它那里得到帮助,尽量用。现在不是藏着掖着的时候。” 赵煜心里一震。陈副将连系统的事都跟陆明远说了?这老头,到底知道多少? 但他没多问,只是点头:“明白了。” “去吧。”陆明远重新转向窗户,“酉时三刻已过,我也该走了。记住,鬼市子时开市,丑时最热闹。要探,就在那时候。” 赵煜拱手,转身出门。 夜枭等在门外,见他出来,立刻跟上。两人快步下楼,从后门离开望江楼。 回到汇丰钱庄,胡四已经回来了。赵煜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胡四和夜枭都皱起了眉。 “太冒险了。”胡四说,“咱们对鬼市不熟,对蚀星教的据点更是一无所知。贸然进去,九死一生。” “但这是最快的方法。”赵煜说,“等陈副将的消息,等太子动作,太慢了。周衡不会等,蚀星教也不会等。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夜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去过鬼市几次。那儿确实乱,但规矩也有。子时开市,丑时最热闹,天亮前散。要找地下实验室,得从几个‘蛇头’入手——那些专门带人走暗道、做黑市买卖的掮客。” “认识可靠的蛇头吗?”赵煜问。 “认识一个。”夜枭说,“姓李,外号‘穿山甲’,专做地下生意,嘴严,但价钱高。找他带路,可能行。” “那就找他。”赵煜拍板,“准备一下,子时出发。” 胡四还想说什么,但看赵煜态度坚决,最终没再劝。三人开始准备——换夜行衣,检查兵器,分配任务。 赵煜把那几块星纹石髓碎块贴身放好,又把伪装面罩和闪光尘带上。想了想,他把那块变成银灰色的蚀力结晶也带上了——万一用得上呢。 准备停当,离子时还有一个多时辰。赵煜让胡四和夜枭先去休息,养足精神。他自己则坐在屋里,看着油灯跳动的火苗,心里默默盘算。 鬼市,地下实验室,蚀星教的据点。 今晚这一趟,要么拿到破局的证据,要么……死在那里。 没有第三条路。 他撩起左袖,看着那道银灰色的星纹。纹路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像在呼吸。 “你到底是什么?”他低声问。 星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伏在皮肤下,像在等待什么。 窗外传来打更的声音——亥时了。 赵煜吹灭油灯,闭上眼睛。 一个时辰后,鬼市见。 喜欢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请大家收藏:()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46章 鬼市暗影 子时的梆子声刚敲过三下,京城西郊的“鬼市”就活了过来。 说是“市”,其实就是一片废弃的砖窑厂区。白天这里死气沉沉,只有野狗和拾荒的老人在坍塌的窑洞间翻找。可一到夜里,窑洞深处、残墙后面、甚至地下的砖道里,就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火光,人影绰绰,像从地底爬出来的鬼魂。 赵煜披了件不起眼的灰布斗篷,兜帽压得很低,遮住大半张脸。胡四和夜枭跟在身后半步,两人也都换了装束,看着像普通的脚夫。三人在窑厂外围的土坡上蹲下,借着月光观察下方。 鬼市的入口在一座半塌的砖窑口。窑口挂着两盏昏黄的灯笼,灯罩上油污厚得几乎不透光。两个穿着破烂棉袄的汉子蹲在窑口两侧,手里拎着短棍,眼睛像夜枭一样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规矩是先交‘引路钱’,一人三钱银子。”夜枭压低声音,“进去后不能问来路,不能点明火,看中东西用手比划,价钱写在手心。成交后从另一边出口走,不准回头。” 胡四皱眉:“这地儿鱼龙混杂,蚀星教把据点藏在这儿,倒是聪明。” “陆先生说在‘丙字第七窑洞’下面。”赵煜回忆着陆明远给的地图,“从主道进去,左拐第三个岔口,有个不起眼的砖缝,推开是向下的台阶。” “守卫呢?” “明面上没有。但陆先生说,下面至少八个人,分两班守。还有可能养了‘东西’——改造过的看门犬之类。” 三人对视一眼。八个人,加上可能的改造生物,硬闯风险太大。好在他们不是来强攻的,是来取证据——蚀星教的实验记录,或者能证明他们与朝中官员勾结的东西。 “按计划,”赵煜说,“我和夜枭进去,胡四在外面接应。如果半个时辰我们没出来,或者里面传出三长两短的哨声,你就去汇丰钱庄找赵掌柜,启动备用方案。” 胡四点头,但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他更想跟进去,可赵煜的伤还没好利索,万一动起手来,他得护着。外面接应这活儿,憋屈。 “走吧。”赵煜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三人走下土坡,混入稀稀拉拉的人流。来鬼市的大多是些见不得光的人——销赃的贼、卖假古董的骗子、倒卖私盐的贩子,还有买凶杀人的主顾。每个人都低着头,脚步匆匆,彼此之间保持着警惕的距离。 窑口那两个汉子瞥了他们一眼,伸出一只手。 夜枭摸出九钱碎银子,递过去。汉子掂了掂,摆摆手,让开路。 一进窑洞,光线骤暗。只有两侧窑壁上每隔几步挂着一盏小油灯,火苗如豆,勉强照亮脚下坑洼的砖道。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霉味、汗味和说不清的药味混杂的气息。两侧地上摆着些地摊,摊主蹲在阴影里,面前摆着些破铜烂铁、旧书残卷、甚至几件带血的衣物。没人吆喝,只有压低了的、快速成交的嘀咕声。 赵煜三人贴着窑壁往里走。夜枭在前,赵煜居中,胡四在入口处停下,找了个能看到出口的角落蹲下,装作等人。 走到第一个岔口,夜枭左拐。这里的巷道更窄,灯光也更稀疏。又走了约莫二十步,第二个岔口,再左拐。这条巷道几乎没人,尽头是一堵看起来封死的砖墙。 但夜枭在墙根处蹲下,手指沿着砖缝摸索。摸到第三块砖时,他用力一推——砖块向内陷了进去,紧接着,旁边一块砖“咔”地弹开,露出后面黑黢黢的洞口。 有机关。不是简单的砖缝。 夜枭回头看向赵煜,眼神询问。赵煜点头。都到这儿了,没退路。 夜枭率先钻进洞口。洞口很窄,得侧身才能过。里面是一段向下的粗糙石阶,潮湿阴冷,墙壁上渗着水珠。走了大概十几级台阶,前面传来微弱的光——是一盏挂在墙上的油灯,灯下站着一个穿着灰色短打的汉子,正抱着胳膊打盹。 守卫。 夜枭停住脚步,回头对赵煜做了个手势——一个,解决。 赵煜点头,手摸向怀里。那里有闪光尘,但用在这儿太浪费,而且容易惊动下面的人。 夜枭悄无声息地摸过去。他脚步极轻,踩在潮湿的石阶上几乎没有声音。距离那守卫还有三步时,守卫忽然动了动,似乎要醒。夜枭猛地加速,一手捂住对方口鼻,另一手短刀精准地刺入后心。守卫身体一僵,随即软倒。夜枭扶住他,轻轻放在地上,检查了一下——没死透,但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石阶继续向下。又转了两次弯,前方出现一道铁门。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更亮的光,还有隐约的说话声。 “……这批‘货’成色不行,注入蚀力后三天就烂了。” “没办法,最近抓得紧,能弄到的‘材料’越来越少。上头催得急,要不……用那些乞丐试试?” “乞丐?那能有多少‘共鸣度’?教主说了,至少要找身强力壮的……” 声音忽高忽低,听不真切。赵煜和夜枭对视一眼,慢慢靠近门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门后是一个不大的石室,约莫两丈见方。墙上钉着些木架,架上摆满了瓶瓶罐罐,里面泡着些暗红色的、分辨不出是什么的脏器。正中一张石桌,桌上散落着些金属工具、琉璃片,还有几本摊开的册子。两个穿着深灰色布衣的人背对着门,正低头讨论着什么。 石室另一侧,还有一道门,关着,门缝下透出更诡异的暗红色光。 就是这儿了。实验记录应该就在那些册子里。 夜枭指了指那两个灰衣人,用手势问:解决? 赵煜摇头。他要活的。至少留一个活口审讯。 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那个装着闪光尘的皮袋,倒出一点在掌心,示意夜枭准备。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将掌心的粉末朝着那两人扬去! “什么人?!”一个灰衣人惊呼转身。 下一秒,刺眼的白光爆开! “啊——我的眼睛!”两人同时惨叫,捂着眼睛踉跄后退。 夜枭趁机冲进去,短刀架在其中一个脖子上:“别动!” 赵煜则直奔石桌,抓起那几本册子塞进怀里。又快速扫视木架上的瓶罐——没什么特别值得带的。他看向那扇关着的门,门缝下的暗红光让他心里发毛。 “那后面是什么?”他问被夜枭制住的灰衣人。 灰衣人眼睛还在流泪,惊恐地说:“是……是‘饲育间’……别进去!里面有……” 话音未落,那扇门后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不似人声的咆哮! 紧接着,门板“哐”地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门! “糟了!”另一个灰衣人尖叫,“它醒了!快跑!” 夜枭脸色一变,拖着俘虏就往回退。赵煜也赶紧退出石室。几乎同时,那扇门被猛地撞开!一个庞大的黑影挤了出来—— 那是一只熊。或者说,曾经是熊。现在它浑身皮毛脱落大半,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暗红色的、像熔岩裂纹般的纹路。一只眼睛是浑浊的黄色,另一只眼眶里嵌着一块暗青色的晶体。它体型比普通熊大了一圈,人立而起时几乎顶到石室顶。嘴里滴着腥臭的涎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 改造熊怪。而且比在黑风岭遇到的那只更完整、更凶暴。 熊怪看见他们,仅剩的那只黄眼睛瞬间充血,咆哮着扑了过来!速度极快,完全不像熊该有的笨重! “退!”夜枭一把推开俘虏,短刀横在身前。 但石阶太窄,熊怪庞大的身躯几乎堵死了退路。夜枭的短刀砍在它肩膀上,只留下一道白印,反被震得手臂发麻。熊怪一掌拍来,夜枭勉强侧身躲过,掌风刮得脸颊生疼。 赵煜摸向怀里。闪光尘刚才用完了。能量电池没用。伪装面罩没用。只有那块银灰色的蚀力结晶……他掏出来,握在手里。 结晶一出现,熊怪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它那只嵌着晶体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赵煜手中的结晶,喉咙里的低吼变成了困惑般的“呜呜”声。 有用?结晶对改造生物有影响? 赵煜试探着将结晶举高。熊怪竟然后退了半步,摇晃着脑袋,像是有些痛苦。 但就在这时,石室上方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止一人!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是援兵! “他们触发警报了!”上面有人喊,“堵住出口!一个都别放跑!” 前有熊怪,后有追兵。绝境。 夜枭咬牙,准备拼命。赵煜握紧结晶,脑子飞快转着——结晶能影响熊怪,但能影响多少人?上面至少五六个人,硬冲不可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石阶上方的黑暗中,突然传来几声极轻微的“咻咻”声。 接着是几声闷哼,重物倒地的声音。 上面嘈杂的脚步声停了。 赵煜和夜枭都是一愣。怎么回事? 紧接着,几个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上方滑下。他们都穿着深色的、接近夜色的紧身衣,脸上涂着暗色油彩,手里端着一种造型奇特的短弩。动作轻盈,落地无声,迅速占据了石阶的有利位置。 为首一人抬起手,做了几个手势。其他人立刻分散,两人守住上方出口,三人持弩瞄准熊怪,剩下两人快速检查倒地的守卫——都是喉咙中箭,一击毙命。 专业。极其专业。 赵煜注意到,这些人的短弩很特别——弩身可折叠,箭槽比普通弩短,箭矢是特制的三棱锥头。他们移动时脚步极轻,即使在湿滑的石阶上也几乎没有声响。 是“草原狼”。只有夏春训练的那支部队,才有这种装备和素质。 为首那人转过身,拉下遮住口鼻的面巾——是个三十来岁的精悍汉子,脸上有道疤从眉梢划到嘴角,眼神冷得像北境的冻土。他看了赵煜一眼,右手握拳抵在左胸,行了个简洁的军礼。 “‘草原狼’第一分队,副队长石峰。”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北境口音,“奉夏将军令,接应殿下。” 赵煜心里一块大石落地:“春姐……她怎么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夏将军在总部坐镇,重组情报网。”石峰语速很快,但清晰,“她命令我们:一、找到并保护殿下;二、激活京城暗桩;三、收集周衡和蚀星教罪证。”他瞥了一眼那只还在困惑中的熊怪,“看来我们来对了。” “若卿呢?”赵煜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石峰沉默了一瞬:“没有找到遗体。夜枭和甲一他们在现场只发现装备碎片和安魂玉残片。但夏将军不信她死了,已启动‘寻踪’预案。” 赵煜握紧拳头。没有遗体……就还有希望。 “现在,”石峰转向熊怪,“先处理这东西。” 熊怪似乎从结晶的影响中恢复过来,又开始躁动。石峰打了个手势,三个持弩的队员同时扣动扳机。 “咻咻咻——” 三支弩箭精准地射中熊怪的双眼和咽喉!不是普通箭矢,箭头上闪着幽蓝的光——淬了毒。 熊怪发出凄厉的咆哮,疯狂挥爪,但动作很快变得迟缓,最终轰然倒地,抽搐几下,不动了。 “麻痹毒素,能放倒一头牛。”石峰解释,“对改造生物效果差些,但足够争取时间。” 他快步走进石室,快速检查了一遍,从那个吓瘫的灰衣人怀里摸出个小册子,又从一个暗格里翻出个铁盒,递给赵煜:“实验记录,还有蚀星教与朝中一些人的往来密信。够当证据了。” 赵煜接过,塞进怀里。就在这时,石峰的目光落在石桌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小物件上——那是个巴掌大小的铜制圆筒,表面有细密的旋转纹路,一头有盖,盖子上有个小小的锁孔。 “这东西……”石峰拿起铜筒,掂了掂,“像是前朝的‘密信筒’。我见过类似的,在夏将军那儿。”他试着拧了拧盖子,拧不动,“有机关锁,强行打开会毁掉里面的东西。” 他随手将铜筒递给赵煜:“殿下看看?” 赵煜接过铜筒。入手沉甸甸的,铜制表面冰凉,那些旋转纹路摸上去有细微的凹凸感。最奇特的是,筒身侧面有个小小的凹槽,形状像是……六边形? 他左手腕内侧,那圈只有他能看见的虚拟屏幕悄然浮现: 【物品识别:加密密码筒(刺客信条)】 【效果:内置多重复合机械锁,需按特定顺序旋转筒身纹路对齐凹槽方可开启。强行破坏将触发内部酸液销毁机制。筒内空间可存放薄纸或绢布。】 【发现者:石峰。】 【合理化解释:蚀星教用于传递核心密信的机关容器,可能仿制自前朝技术。】 加密密码筒。今天——冬月二十九日——的抽奖物品。 赵煜将铜筒收好:“我回去研究。先离开这儿。” 石峰示意队员:“烧了。” 一名队员从怀里掏出个小陶罐,砸在石桌上。罐里是粘稠的黑油,很快蔓延开来。另一人用火折子点燃,火焰“轰”地腾起,迅速吞噬木架和瓶罐。 “走。”石峰带头往上撤。 众人快速退回地面。胡四正在窑洞口焦急张望,看见他们出来,松了口气。石峰对胡四点点头:“胡老哥,夏将军让我代她问好。” 胡四眼睛一亮:“石峰?你小子……好好好,夏将军把你们都派来了,这下有底气了!” “先离开这儿。”石峰警惕地扫视四周。鬼市里已经有些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正探头探脑。 一行人迅速撤离砖窑区,回到汇丰钱庄后巷。赵掌柜早已等在门口,将他们迎进去。 密室里,赵煜终于能坐下喘口气。腰肋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摸出能量电池贴在伤处,那股温热感稍稍缓解了疼痛。 石峰让队员在外面警戒,自己和胡四、夜枭留在密室内。 “夏将军的计划是什么?”赵煜问。 石峰从怀里掏出一封用火漆封着的密信:“夏将军的亲笔信。她说,证据到手后,可通过陆先生引荐,接触皇城司高顺。高顺此人,忠于皇帝,也想知道蚀力真相。若能将蚀星教在京城活动的证据给他,他可能会成为助力。” 赵煜拆开信。信很短,是夏春的笔迹: 【煜弟亲览: 得石峰报,知你已至京城,甚慰。京城水浑,务必步步为营。高顺可用,但需‘投名状’。鬼市所得,可作其一。另,若卿之事,我从未放弃。逍遥城总部已启动‘星轨推演’,尝试定位能量夹缝。保重自身,方有将来。 姐 春 字】 信末尾还附了一串加密联络的频段和暗号。 赵煜将信折好,贴身收起。他看向石峰:“‘草原狼’现在有多少人在京?” “十二人。”石峰说,“我带了第一分队全部精锐。夏将军说,人数不多,但够用。我们擅长潜入、侦察、突袭、保护。正面攻坚非所长,但若需要,也能打。” “伤亡如何补充?” “战损难补。”石峰实话实说,“训练一名合格的‘草原狼’,需三年。所以夏将军交代,尽量智取,避免硬拼。” 赵煜点头。这符合夏春的风格——珍惜每一分力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接下来,”他说,“我要去见陆先生,安排与高顺的接触。你们……” “我们听殿下调遣。”石峰说,“夏将军交代,在京期间,第一分队完全服从殿下指挥。可执行护卫、侦察、突袭、撤离保障等任务。” 赵煜想了想:“先休整。明天一早,我需要两个人,扮成我的随从,跟我去见陆先生。其他人待命,随时准备行动。” “是。” 石峰退出密室,去安排队员轮值休息。 胡四这才凑过来,低声说:“十三爷,夏将军把‘草原狼’都派来了,说明情况比我们想的更严重。她在总部坐镇,肯定也在查更大的事。” “我知道。”赵煜看着手里的蚀力结晶。银灰色的晶体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完全不像之前那种暴戾的暗红。“春姐在下一盘大棋。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京城把这盘棋走活。” 夜枭忽然开口:“殿下,今天那些蚀星教的人说,‘上头催得紧’。他们在赶什么进度?” 赵煜心里一凛。是啊,蚀星教在京城秘密进行人体实验,用活人测试蚀力灌注,还在饲养改造生物。他们在准备什么? “可能和周衡有关。”他说,“周衡虽然重伤逃了,但他的计划没停。蚀星教可能在为他准备‘兵源’——那些改造过的怪物,或者被蚀力控制的人。” 胡四骂了一句:“这帮疯子,真想把人都变成怪物?” “在他们眼里,那也许是‘升华’。”赵煜想起陆明远的话,“蚀星教认为蚀力是‘神赐之力’,掌握它就能净化世界。周衡要的,可能是用这股力量,清洗掉所有不服从他的人。” 屋里安静下来。窗外传来远处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丑时了。 天快亮了。 而今天,是冬月二十九日。 赵煜从怀里掏出那个铜制密码筒,在灯下仔细端详。筒身的旋转纹路,那个六边形凹槽……他忽然想起星纹薄片也是六边形。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关联? 他暂时按捺住好奇心。当务之急,是明天见到陆明远,安排与高顺的接触。然后,借助皇城司的力量,挖出蚀星教在京城的所有据点,斩断周衡的触手。 棋局,已经摆开。 他不再是棋子了。 喜欢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请大家收藏:()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47章 晨雾与密信 冬月二十九,寅时初刻。 汇丰钱庄后院的密室门窗紧闭,灯油添了三次,墙角的铜炭盆烧得发红,可屋里那股子地窖似的阴冷还是往骨头缝里钻。赵煜裹着件旧棉袍坐在桌前,左边摆着石峰从实验室里翻出来的铁盒和册子,右边摊着夏春那封短笺,中间是那个铜制的密码筒。 胡四靠在门边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手里还攥着短弩。夜枭和石峰在外间轮值,隔着门能听见极轻的脚步声——是“草原狼”的人在院里布防,三个人一组,半个时辰一换,半点响动都没有。 赵煜没睡。也睡不着。 腰肋的伤一跳一跳地疼,王大夫给的提神药粉劲儿过去了,现在浑身发虚,手心里都是冷汗。可他脑子清醒得吓人,像是有人用冰水从头顶浇下来,所有疲惫都被压成了眼底的血丝。 他先翻了那几本实验记录。纸页上密密麻麻记着的,是人命。 「冬月十七,壮年男性,体健。注入标准剂量蚀力原液后第六日,右手掌皮肤角质化,呈现鳞状……」 「冬月二十,妇人,约三十岁。蚀化进程缓慢,疑似体内有天然抗性。第七日解剖取样,肝脏呈现结晶化倾向……」 「冬月廿三,少年,十四岁。神经蚀化速度远超预期,但肌肉组织崩溃……」 每一个日期后面,都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赵煜翻到最后一页,手指停在墨迹最新的一行: 「冬月廿八,新收‘材料’七人,关押丙字窑地下二层。待周大人指令,可启动‘种子’二期灌注。」 冬月廿八,就是昨天。他们捣毁实验室的时候,地下二层还关着七个人。 赵煜合上册子,胸口闷得厉害。他想起黑风岭地穴里那些尸骸,想起星陨之墟玻璃罐里的残肢。周衡要造的到底是什么?一支蚀化的大军?还是一群没有理智的怪物? 他拿起那个铁盒。盒盖没锁,里面是十来封密信,用的都是最普通的毛边纸,没署名,只标了数字。信的内容很短,用的是商行暗语的变种——赵煜在北境时见过类似的东西,丽春院传递消息也常用这种手法。 他挑出标着“三”的那封,就着油灯细看。 「腊月十五,西市火起为号。戌时三刻,玄武门换防间隙,蓝衣者入。所需‘货品’已备妥,存于老地方。验货后,尾银结清。」 没头没尾。但“玄武门”三个字,让赵煜眼皮一跳。那是皇城侧门,守备森严。蚀星教要在腊月十五,趁换防的时候派人进去?进去干什么? “蓝衣者”……是指穿蓝衣服的人,还是特指某方势力? 他又翻了几封。有的提及“孙记车马行已打点妥当”,有的说“高顺近日常往钦天监旧址查访,需留意”。最棘手的一封,只写了八个字: 「星纹现京,速报周知。」 落款是个潦草的符号,像是一只手托着颗扭曲的星星。 赵煜盯着那八个字,后背发凉。蚀星教已经知道星纹出现在京城了。是实验室里有探测装置?还是他们在别处有眼线? 他下意识摸了摸左肩。星纹现在很安静,银灰色的光泽在皮肤下微微流转,不烫,只是温的。可他知道这东西就是个活靶子,蚀星教的人恐怕隔老远就能感应到。 窗外传来第一声鸡鸣,天快亮了。 赵煜把密信收好,最后才拿起那个密码筒。铜制筒身在灯光下泛着暗沉的光,表面那些旋转纹路复杂得让人眼晕。他试着转了转筒身——纹路是分层的,内外两层可以独立旋转,上面刻着细密的刻度,还有几个模糊的符号,像是古篆的变体。 那个六边形凹槽在筒身侧面,凹槽边缘很光滑,像是经常有东西插进去。赵煜从怀里摸出星纹薄片——虽然能量耗尽了,但形状还在。他把薄片凑近凹槽,大小、形状完全吻合。 可薄片已经没反应了。 他试着把薄片按进凹槽,“咔”一声轻响,严丝合缝。但筒身纹路没有变化,盖子还是拧不动。看来不光要形状对,还得有能量激活。就像一把锁,钥匙插进去了,还得转。 陆明远或许知道怎么开。他是陆文渊的后人,前朝观星阁的技术,他应该熟。 赵煜收起密码筒,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该眯一会儿了,天亮还得去见陆先生。可他刚起身,门外就传来极轻的叩击声——三下,两重一轻。 “进。” 石峰推门进来,身上还带着夜里的寒气。他手里端着个粗瓷碗,热气腾腾的。“殿下,灶上熬了点肉糜粥,趁热喝点。”他把碗放在桌上,看了眼摊开的册子,“没睡?” “睡不着。”赵煜端起碗,粥熬得烂,里面切了肉末和姜丝,暖乎乎的喝下去,胃里舒服了些。“外面怎么样?” “安静。”石峰低声说,“钱庄前后街都安排了人盯梢,寅时到现在,只有两拨更夫路过,没异常。赵掌柜天没亮就出去了,说是去西市采买,实则是探风声。” “鬼市那边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烧干净了。”石峰说,“我留了两个人在附近高处盯着,卯时前回报说,窑厂那边来了几辆板车,像是收尸的。没见衙门的人,应该是蚀星教自己善后。” 赵煜点头。蚀星教在京城经营多年,肯定有自己的一套遮掩手段。 “夏将军那边,”他问,“有新的消息么?” 石峰摇头:“信鸽最快也要今晚才能到。不过夏将军交代过,京城的联络点已经激活三个——一个茶馆,一个当铺,还有个棺材铺。都是丽春院的老桩子,若卿姑娘当年布的线。” 若卿。 赵煜捏着碗沿的手指紧了紧。“那些人……可靠么?” “夏将军亲自核过。”石峰说,“三年前丽春院遭清洗,这几个点是若卿姑娘用‘死桩’法子保下来的。掌柜的都是老人,家小都在北境,没退路。” “今天,”赵煜放下碗,“你挑两个人,跟我出去。其余的,分头去这三个点露个面,接上头。但不准多说,只告诉掌柜的:春姐的人进京了,等指令。” “明白。” 石峰退出去。赵煜又坐了会儿,看着窗外天色从墨黑变成灰蓝。晨雾起来了,京城冬天的雾总是又厚又沉,吞掉屋瓦街巷,像要把一切都裹进潮湿的茧里。 他躺回床上,闭眼强迫自己睡了一个时辰。梦里全是破碎的画面:星陨之墟的玻璃罐、疤子挡在他身前的背影、蚀化熊怪那只嵌着晶体的眼睛、还有若卿最后推他进密道时,手腕上那截红绳。 醒来时,辰时刚过。 王大夫又来换了药。伤口没再渗脓,但红肿没消,老大夫一边涂药膏一边念叨:“再折腾,这条腰就废了。”赵煜没吭声,由着他用新纱布缠紧,疼得额头冒汗。 换好药,石峰已经备好了出门的衣裳——普通的棉布长衫,外罩灰鼠皮坎肩,看着像个小商户家的少爷。胡四和夜枭也换了装,一个扮车夫,一个扮随从。石峰自己挑了两个人,都是面相老实、扔人堆里找不着的类型。 “这两人,一个叫铁栓,一个叫阿木。”石峰介绍,“都是北境猎户出身,眼力好,脚程快,近身搏杀利索。” 赵煜看了眼,两人都垂着眼,站姿松垮,但肩膀和腰腿的线条骗不了人——那是常年跋涉狩猎练出来的筋骨。 “走吧。”他说。 从汇丰钱庄到陆明远给的地址,得穿过小半个西城。赵煜没坐车,慢慢走着去。晨雾还没散尽,街上行人不多,早点摊子的热气混在雾里,油条、豆浆、馄饨的香味飘过来。偶尔有拉粪车的驴子慢吞吞走过,车轱辘在石板路上碾出湿漉漉的印子。 胡四推着辆空板车跟在后面,车上堆着些麻袋,看着像送货的。夜枭和石峰一左一右隔着十来步,铁栓和阿木更远些,盯着前后街口。 陆明远给的地址在一条叫“竹枝巷”的僻静胡同里。巷子窄,两边是高墙,墙头探出些枯枝。走到尽头,是一扇不起眼的黑漆小门,门环都锈了。 赵煜叩门——三下,停,再两下。 门开了条缝,露出一张苍老的脸。是个驼背老仆,眼睛浑浊,打量了他们几眼,哑着嗓子问:“找谁?” “陆先生约的,看货。”赵煜说。 老仆让开身子。几人进去,是个小天井,墙角堆着柴火,一口水井,井沿长满青苔。正屋门帘掀着,陆明远已经等在屋里了。 他还是昨天那身青布长衫,坐在炭盆边烤手,面前小几上摆着茶具。见赵煜进来,他起身拱手:“赵公子来了,坐。” 赵煜坐下,胡四和石峰留在门外,夜枭进了屋,站在门边阴影里。 “东西拿到了?”陆明远倒茶,手很稳。 赵煜从怀里取出那几本册子和密信,放在几上。陆明远没急着看,先推过来一杯热茶:“暖暖身子。你脸色不好,伤又重了?” “还行。”赵煜接过茶,没喝,“陆先生先看看这些。” 陆明远这才拿起册子,一页页翻过去。他看得很慢,眉头越皱越紧,看到最后那行“种子二期灌注”时,手指在纸面上敲了敲。 “周衡疯了。”他放下册子,声音发冷,“用活人做蚀化实验,还是二期灌注……这是要造‘蚀将’。” “蚀将?” “前朝记载里的东西。”陆明远说,“星蚀计划后期,他们试图用蚀力灌注精锐士兵,造出战力远超常人的‘蚀将’。但实验失败了,被灌注的人要么疯要么死,活下来的也撑不过三个月。现在看来,周衡找到了改良的法子——或者,他不在乎人能活多久。” 赵煜想起黑风岭那些佣兵,还有鬼市实验室里的对话。“他们要这些蚀将干什么?” “打仗。”陆明远说得直接,“或者,刺杀。” 他拿起那几封密信,一封封看完,最后停在那封提到“玄武门”的上头。“腊月十五……果然是他们选的日子。” “什么日子?” “前朝星蚀计划正式启动的日子。”陆明远抬眼,“也是当今皇上每年腊月十五,必去皇城西苑‘观星台’斋戒祈福的日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煜心脏猛地一沉。 “皇上那日身边护卫最少,观星台又僻静。”陆明远把密信放下,“蚀星教选这天动手,不是巧合。” “他们要刺驾?” “或者劫持。”陆明远说,“但凭几个蚀将,闯观星台还是太难。皇城司、禁军都不是摆设。除非……” “除非他们有内应。”赵煜接口,“玄武门换防间隙,蓝衣者入——这蓝衣者,会不会是禁军的人?” 陆明远沉吟:“禁军常服是深红,不是蓝。但皇城司的缉查卫,日常便服是靛蓝。” 屋里静了静。 “高顺的人?”赵煜问。 “不一定是他指使。”陆明远摇头,“皇城司几千号人,被渗透几个不稀奇。但若真是皇城司的人参与,事情就麻烦了。” 赵煜从怀里掏出那个密码筒,放在几上。“这个,陆先生认得么?” 陆明远眼睛一亮,接过密码筒,手指抚过那些纹路。“前朝观星阁的‘璇玑密匣’。这东西很少见,我祖父的笔记里提过,说是用来传递星象密录的。”他试了试纹路旋转,“两层锁,外层的刻度对应天干地支,内层的符号是星宿名。要按特定顺序对齐,才能开。” “您能开么?” “我得试试。”陆明远起身,从里屋取出一本泛黄的旧册子,翻到某一页,上面画着类似的纹路图。“这是我祖父抄录的璇玑锁解法之一,但不一定对得上这个匣子的设定。每个密匣的解锁顺序都是单独设定的,像钥匙一样。” 他对照着图,开始慢慢旋转筒身。外层刻度转到“壬寅”,内层符号对齐“参宿”,然后轻轻一推——没动静。 “不对。”他又试另一种组合。 赵煜耐心等着。炭盆里的火噼啪响,茶渐渐凉了。陆明远试了七八种组合,密匣还是纹丝不动。 “麻烦了。”陆明远放下密匣,“这东西的解锁顺序,可能只有设置者知道。或者……有‘钥匙’。” “钥匙?” “嗯。”陆明远指着那个六边形凹槽,“这里原本应该插一块‘星钥’,就是观星阁特制的六边形星纹薄片。薄片里有独特的星力纹路,插进去,会自动引动锁芯,显出解锁标记。” 赵煜从怀里掏出那块能量耗尽的星纹薄片。“是这个么?” 陆明远接过去,对着光看了看。“形状一样,但……”他摸了摸薄片表面,“星力纹路已经消散了,就是个空壳。可惜,若还有能量,插进去或许能激活。” “还能充能么?” “难。”陆明远摇头,“星力不是寻常能量,得去特定的地方——比如星陨之墟那种星力富集区。或者,找一块新的、有能量的星纹薄片。” 赵煜沉默了。星陨之墟远在北境,再去一趟根本不现实。新的星纹薄片……他上哪儿找? “不过,”陆明远话锋一转,“还有个法子。高顺手里,可能有一块。” “什么?” “我祖父的笔记里提过,前朝覆灭时,观星阁的星钥流散出去几块。有一块被当时的皇城司指挥使收藏,后来代代相传。如果高顺真是陆文渊一脉暗中扶持上位的,他手里很可能有那块星钥。” 赵煜盯着密匣。“所以,要开这个,得找高顺。” “还得他愿意帮忙。”陆明远把密匣推回来,“这东西里的情报,可能比这些册子密信加起来都重要。蚀星教用这么高级的密匣传递,里面装的,八成是核心计划,甚至朝中内应的名单。” “那高顺那边……” “我今天就递消息。”陆明远说,“但高顺这人谨慎,不会轻易见你。得让他相信,你手里的东西值得他冒险。” “这些册子和密信不够?” “够证明蚀星教的活动,但不够证明‘腊月十五’的具体计划。”陆明远指了指密匣,“关键在这里头。可要开这个,又得先取得高顺的信任——死循环。” 赵煜想了想。“如果……我告诉他,我能感应蚀力,能帮他找到蚀星教在京城的其他据点呢?” 陆明远愣了下,看向赵煜的左肩。“你的星纹,还能这么用?” “在鬼市实验室里,星纹对蚀力有共鸣反应。”赵煜没说净化结晶的事,那太扎眼,“靠近蚀力源时,会发烫。距离越近,反应越强。” 陆明远若有所思。“这倒是个筹码。高顺一直在查蚀力异动,但他的人只能事后勘察现场,找不到源头。如果你能带他直捣黄龙……他会动心。” “那就这么办。”赵煜起身,“陆先生尽快安排。腊月十五没几天了。” “好。”陆明远也站起来,“最迟今晚,我会让人递话过去。但高顺若答应见,地点、时间都得听他安排。你得多带人手,防着点。” “明白。” 从竹枝巷出来,已近午时。雾散了大半,日头还是惨白惨白的,没什么暖意。赵煜一行人往回走,刚拐出胡同,胡四忽然凑近,压低声音:“后面有尾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赵煜没回头。“几个?” “两个,隔了三十来步,打扮像挑夫,但扁担是空的。”胡四眼力毒,“从竹枝巷口就跟上了。” 石峰也靠过来,不动声色:“要甩掉还是……” “引到僻静处,拿下。”赵煜说,“要活的。” 几人默契地放慢脚步,往西城老城墙根的方向走。那边有一片荒废的菜地,冬天没人去,只有些野狗野猫。 尾巴果然跟了上来。 走到一段断墙后面,赵煜停下,假装系鞋带。胡四和石峰一左一右隐到墙后,夜枭继续往前走,铁栓和阿木则绕了个圈子,从另一头包抄。 两个挑夫模样的人跟到断墙边,探头看——没人。愣了一下,正要退,胡四和石峰已经从墙后扑出,一人一个,捂嘴、拧臂、按倒,动作干净利落。 赵煜走过去。两人被按在地上,嘴里塞了布,眼睛瞪得老大。 “搜身。” 石峰快速摸了一遍,从两人怀里各摸出个小木牌,还有几块碎银子。木牌半个巴掌大,一面刻着个“巡”字,另一面是编号。 “街巡司的牌子。”石峰皱眉,“衙门的人?” 赵煜接过木牌看了看。街巡司是京城管治安的底层衙役,平日巡街、抓小偷、调解纠纷,地位低,油水少。这两人跟踪的手法不算高明,确实像街巡司的水平。 “谁派你们来的?”赵煜蹲下,扯掉其中一人嘴里的布。 那人喘了口气,脸色发白:“没、没人派……我们就巡街……” “巡街跟到荒地里来?”石峰一脚踩在他小腿上,力道不轻。 “哎哟!”那人惨叫,“真、真是巡街!今早上面发了画像,说留意一个二十出头、脸色苍白、左边肩膀不太自然的年轻男子,见到了就跟着,报上去有赏……我们、我们就是混口饭吃……” 画像?赵煜心里一紧。“画像哪儿来的?” “不知道……就一张纸,模糊得很,但特征写得清楚……”那人哆哆嗦嗦,“我们哥俩在西市口瞧见您,觉得像,就跟过来了……大爷饶命!我们什么都没干啊!” 赵煜和石峰对视一眼。蚀星教动作真快,已经开始撒网找他了。 “画像只给了街巡司?” “好、好像各城门、巡防营也发了……但说是‘寻人’,没说是逃犯……”另一人也求饶,“我们真不知道您是谁……” 赵煜站起身。“捆了,塞那边废井里。天黑再放。” 石峰点头,和胡四一起把两人捆结实,嘴里重新塞上布,拖到不远处一口枯井边,用绳子吊下去——井不深,摔不死,但爬不上来。 处理完,几人快速离开。回到汇丰钱庄,赵煜刚进后院,就看见赵掌柜在院里踱步,脸色不好。 “殿下,”赵掌柜迎上来,“出事了。” “怎么?” “上午我去西市探风,听到消息——昨晚鬼市大火,今早顺天府派人去查,在灰堆里扒出几具焦尸,还有烧变形的铁笼子。现在市面上传言,说是‘邪教炼丹炸炉’,顺天府已经立案了。” 赵煜皱眉:“顺天府介入,蚀星教会收敛些,但也会更小心。” “不止。”赵掌柜压低声音,“我还听到个信儿——兵部尚书孙定方,今天一早递了折子,说北境军情有变,提议调京营三千人马北上‘协防’。内阁还在议,但太子那边似乎不太赞成。” 孙定方……赵煜想起密信里提到的“孙记车马行”。这位兵部尚书,果然有问题。 “陈副将那边有消息么?” “还没有。”赵掌柜说,“北境路远,信鸽也得三五日。不过夏将军的人今早来了一趟,留了这个。” 他递过来一个小竹筒,封着蜡。赵煜接过,进屋拆开,里面是张纸条,只有一行字: 「星轨推演有果,夹缝坐标已定,需‘锚点’协助定位。春。」 星轨推演……是若卿的事!“锚点”是什么?赵煜盯着纸条,心跳快了起来。夏春找到若卿的线索了? 可“锚点”……他忽然想起星纹,想起自己能感应蚀力。难道夏春说的是他? 他攥紧纸条。得尽快联系夏春,问清楚。 窗外日头偏西,冬月二十九的白天,就这么在紧张与筹谋中一点点溜走。而此刻,皇城司衙门深处,高顺正坐在书房里,看着陆明远刚刚递进来的密信,手指在信纸边缘轻轻摩挲。 信上只有两句话: 「星纹携者已至,手握蚀教密匣及腊月十五之谋。欲见,今夜子时,待复。」 高顺沉默良久,起身走到墙边,打开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一块巴掌大的六边形铜牌。牌面刻着繁复的星图,中心微微凹陷,泛着极其微弱的、银灰色的光。 他摩挲着铜牌,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 “终于来了。” 喜欢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请大家收藏:()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48章 子时密会 冬月二十九,亥时三刻。 汇丰钱庄后院的地窖里点着四盏油灯,光线还是暗,人影投在土墙上晃得像鬼。赵煜换了身深蓝布衣,外面套着灰鼠皮坎肩,腰里缠紧的纱布又被王大夫加厚了一层,勒得他呼吸都有点费劲。胡四蹲在墙角检查弩箭,石峰在给几个“草原狼”队员交代事情,声音压得极低,像蚊子叫。 夜枭从外面闪进来,带进一股寒气。“街面上宵禁了,巡防营的人比平时多了一倍,西城那边还加了岗。”他搓了搓冻僵的手,“不过咱们走的路线没问题,从水渠那一段翻过去,能避开大部分哨卡。” 赵煜点头,从怀里摸出那块能量电池贴在腰侧。温热感慢慢渗进去,疼痛稍微缓了点,但人还是虚,手脚发凉。他看了眼桌上摆着的东西:实验记录册、密信、还有那个铜密码筒。陆明远下午又让人捎了句话,说高顺那边回了,子时正,在城东“废染坊”见。 “废染坊那地方我去探过。”石峰走过来,“前朝官办的染坊,荒了十几年,院子大,屋子塌了一半,靠河。好处是僻静,坏处是——太适合埋伏。” “高顺选那儿,就是要看看咱们敢不敢去。”赵煜说,“也看看咱们有没有能耐应付埋伏。” 胡四呸了一声:“这老狐狸。” “带多少人?”石峰问。 赵煜想了想:“你,我,夜枭,再加两个机灵的。胡四带其余人在外围策应,离染坊不能超过两百步,听到三声短哨就往里冲。” “行。” “东西都带上。”赵煜把册子和密信装进一个油布包,密码筒单独揣怀里。他又从床底下拖出个小木箱,打开,里面是几样零碎——伤药葫芦、伪装面罩、闪光尘皮袋、还有那瓶净化过的蚀力结晶。他犹豫了下,把结晶瓶也揣上了。 石峰看着那瓶银灰色的晶体,眼神动了动。“这东西……在鬼市里好像镇住了那头熊?” “嗯。”赵煜没多说,“以防万一。” 亥时末,六个人悄没声息地出了钱庄后门。街上空荡荡的,只有风卷着碎纸和落叶打旋儿。月光惨白,照得青石板路像结了层霜。他们贴着墙根阴影走,脚底下软布鞋踩不出声音。 夜枭带路,专挑小巷、屋檐、甚至一段废弃的院墙走。偶尔遇到巡街的兵丁,老远就能听见脚步声和灯笼光,提前躲进暗处。有两次差点撞上,都险险避过去了。 赵煜走得浑身冒汗。腰伤处一跳一跳地疼,他咬着牙不吭声,左手一直按着怀里的密码筒。星纹很安静,只是微微发温,像在沉睡。 走了小半个时辰,到了东城根。这边更荒,房子稀稀拉拉的,不少都塌了。废染坊就在河边,老远能看见一片黑黢黢的屋架子,像巨兽的骨架趴在水边。院里长满了枯草,有半人高。 夜枭打了个手势,众人停下。石峰侧耳听了听,低声说:“里面有人,至少十个,呼吸声很稳,是练家子。” 胡四带的人已经分散到周围,隐在暗处。赵煜深吸口气,对石峰点点头:“进。” 三人——赵煜、石峰、夜枭——从断墙缺口摸进去。院里杂草丛生,踩上去沙沙响。正屋还留着个门框,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刚走到屋前空地上,四周突然亮起火光! 不是灯笼,是七八支火把,从周围破窗户、断墙后同时举起。火光晃得人眼晕,赵煜眯了眯眼,看见正屋门框里走出个人。 那人身材高大,披着件黑色大氅,没戴官帽,头发束得很整齐。脸在火光下半明半暗,眼睛很亮,像鹰。约莫四十多岁,下巴留着短须,整个人看着像把收在鞘里的刀。 皇城司统领,高顺。 他身后跟着两个人,都是便服,一个精瘦,手一直按在腰侧;另一个壮实些,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像在掂量斤两。 “十三殿下。”高顺开口,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沉甸甸的,“久违了。” 赵煜拱手:“高统领。” “屋里说话。”高顺转身进了正屋。他手下举着火把跟进去,照亮了里面——屋子其实没全塌,半边顶还在,地上铺了层草席,摆着几张矮凳和一张破桌子。 赵煜三人跟进去。石峰和夜枭一左一右站在赵煜侧后方,手没离开武器。 高顺在桌边坐下,示意赵煜也坐。桌上居然还摆着个炭盆,火不旺,但有点热乎气。 “陆先生信里说,殿下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高顺开门见山,“也说我手里有殿下想要的东西。不如都拿出来看看,省得绕弯子。” 赵煜从怀里掏出油布包,放在桌上,推过去。高顺没碰,他身后那个精瘦汉子过来,解开布包,把册子和密信取出,就着火光快速翻阅。 屋里静得很,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炭火的噼啪声。高顺一直盯着赵煜,目光像刀子,从脸扫到肩膀,在左肩位置停了停——虽然隔着衣服,但星纹的微光似乎透出来一点。 那精瘦汉子看完,凑到高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高顺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实验记录,密信,指向腊月十五。”高顺缓缓说,“这些我都知道一些。皇城司不是瞎子,蚀星教在京城活动快一年了,我抓过他们的人,也查过几个据点。但每次刚要摸到线头,人就死了,证据毁了。” 他顿了顿:“殿下这些,比我知道的详细,尤其那封‘玄武门’的。可光凭这些,还不够扳倒他们背后的人。” “所以还有这个。”赵煜掏出密码筒,放在桌上。 铜筒在火光下泛着暗沉的光。高顺看见那个六边形凹槽,眼神微微一凝。 “璇玑密匣。”他伸手拿起筒,掂了掂,“前朝观星阁的东西。蚀星教用这个传递的消息,肯定是核心机密。” “陆先生说,高统领手里可能有开这匣子的‘钥匙’。”赵煜盯着他。 高顺没否认,也没承认。他把玩着密码筒,忽然问:“殿下左肩的星纹,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这问题来得突然。赵煜顿了顿:“扩散到锁骨了。” “什么感觉?” “平时发温,靠近蚀力源会发烫,距离越近越明显。”赵煜实话实说,“在鬼市实验室里,靠这感觉找到了密室入口。” 高顺身后的壮实汉子闻言,眉毛挑了下。高顺倒是神色如常:“能感应多远?” “十步之内肯定有反应。再远,得看蚀力浓度。” 高顺沉默片刻,从怀里摸出个东西,放在桌上。 那是一块六边形的铜牌,巴掌大,正面刻着繁复的星图,中心微微凹陷。牌身泛着极其微弱的银灰色光泽——和赵煜净化后的蚀力结晶颜色很像,但更内敛。 “星钥。”高顺说,“前朝观星阁制了七块,这是其中之一。我祖父传下来的。” 赵煜看着那块星钥,心脏跳快了些。“能开这匣子?” “试试。”高顺把星钥推过来。 赵煜接过。入手微凉,但很快传来一种奇异的共鸣感——不是星纹那种灼热,而是像两块磁石慢慢靠近时的牵引。他把星钥对准密码筒的凹槽,轻轻按进去。 “咔哒”一声,严丝合缝。 紧接着,密码筒表面的旋转纹路突然亮了起来!不是火光那种亮,是从纹路缝隙里透出的银灰色微光,像活了一样流动。内外两层的刻度开始自己缓缓转动,发出极细微的“咔、咔”声。 屋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转了大概五六圈,纹路停住。外层的“壬辰”刻度和内层的“心宿”符号对齐,发出一声更清脆的“咔嗒”。然后,筒盖轻轻弹开一条缝。 高顺身后的精瘦汉子下意识上前半步,手按在刀柄上。石峰和夜枭也绷紧了身子。 赵煜小心地打开筒盖。里面没有机关,只有一卷极薄的绢布,叠得方方正正。他取出绢布,在桌上慢慢展开。 绢布质地特殊,不是普通丝绸,更像某种混合纤维,很韧。上面用细密的墨线画着一幅图,还有几行小字。 图是京城简图,标了七八个红点。赵煜一眼认出其中一个在鬼市位置,另一个在西城某处,还有几个分散在皇城周边。每个红点旁边都有小字标注:“丙字窑实验点”、“西市仓储点”、“玄武门外暗桩”、“观星台地下旧道入口”…… 最后一行字写得最重: 「腊月十五,戌时三刻,观星台。以‘蚀雨’洗地,‘蓝衣’开道,‘种子’突进。事成,焚台。」 没有落款,只有一个标记——和密信上那个“手托扭曲星”的符号一模一样。 高顺俯身细看,脸色越来越沉。“‘蚀雨’……他们想用蚀力污染观星台?” “不止。”赵煜指着“洗地”两个字,“可能是大规模蚀力喷洒,像下雨一样。真要是那样,台上的人……” 会变成怪物,或者直接腐烂。 “蓝衣开道。”高顺的手指移到那三个字上,“果然有内应。” “皇城司里有他们的人?”赵煜问。 “不一定是我的人。”高顺直起身,“但能混到观星台附近的,都得有腰牌。禁军、皇城司、内务府……都有可能。” 他看向赵煜:“殿下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一直没动手了?蚀星教的网撒得比我想的还大。我抓几个小喽啰容易,但一动,背后的大鱼就缩回去了。得等他们自己浮上来。” “等腊月十五?” “对。”高顺眼里闪过冷光,“他们动,我才能连根拔。” 赵煜沉默。这老狐狸,手里明明有线索,却一直按兵不动,就等对方搞个大动静好一网打尽。可腊月十五那天,皇上在台上,万一有个闪失…… “高统领有把握控制住局面?”他问。 “原本没有。”高顺坦然,“观星台那地方特殊,皇上斋戒时不准带太多护卫,台下的兵又不能轻易上去。蚀星教真要搞‘蚀雨’,很难防。”他顿了顿,“但现在,有殿下在,或许能多几分胜算。” “我?” “你能感应蚀力。”高顺盯着他,“如果他们要用‘蚀雨’,必然得提前在附近布置蚀力源——可能是某种装置,也可能是蚀力结晶储备。你只要靠近,就能找出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赵煜明白了。高顺是想用他当人肉探测器。 “找到之后呢?” “拆了,或者换掉。”高顺说,“我的人会配合。但这事得隐秘,不能打草惊蛇。所以需要殿下带几个信得过的人,提前潜入观星台附近探查。” 石峰忽然开口:“观星台是禁地,怎么潜进去?” “我有办法。”高顺从袖中取出一块木牌,放在桌上,“皇城司查案用的临时通行令,能进观星台外围的杂役区。腊月十四那天,会有批送祭品的杂役进去,你们可以混在里面。” 赵煜拿起木牌看了看。黑底红字,刻着“司查”二字,背面有编号。 “高统领这么信我?”他抬眼。 “我不是信你,我是信陆先生。”高顺说,“而且你也没得选。蚀星教在找你,周衡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星纹携带者。你跟我合作,至少我能保你在京城的安全。” 这话半真半假。赵煜心里清楚,高顺主要是看中他的能力。但眼下,这确实是唯一的出路。 “好。”他收起木牌,“但我有条件。” “说。” “第一,我要我的人全程参与,包括行动计划和后续清剿。” “可以。” “第二,我手里有蚀星教朝中内应的线索,但得等我确认安全后,再交给你。” 高顺笑了笑:“殿下还留了一手。行,我不急。” “第三,”赵煜顿了顿,“陆先生说,前朝天工院旧址可能藏有星蚀计划的完整记录。事成之后,我要皇城司协助我进去探查。” 高顺这次沉默得久了些。“天工院旧址……那地方邪性,前朝覆灭后就封了,这些年进去的人没几个全须全尾出来的。” “所以才需要皇城司帮忙。” 高顺打量他几眼:“殿下对星蚀计划这么上心,不只是为了对付周衡吧?” 赵煜没回避:“星纹在我身上,我得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会把我变成什么。天工院的记录,可能是唯一能找到答案的地方。” 高顺点头:“可以。但得等腊月十五的事了结。” “成交。” 高顺起身:“那就这么定了。腊月十四巳时,观星台西侧杂役院,有人接应。殿下带不超过五人,扮作送菜工。”他从怀里又掏出个小瓷瓶,推过来,“这是陆先生托我转交的,说是能暂时压制星纹扩散的药,每日一丸,能撑七日。” 赵煜接过瓷瓶,打开闻了闻,有股淡淡的石髓味。 “还有,”高顺看向桌上的星钥和密码筒,“这两样东西,先放我这儿。等事情了了,再谈归属。” 赵煜犹豫了下。密码筒里的情报他已经看了,星钥虽然有用,但眼下用不上。他点头:“可以。” 高顺收起东西,转身要走,又停住:“对了,殿下最近最好别露面。街巡司那边有人在找你,画像虽然模糊,但有心人还是能认出来。钱庄那边也不安全了,我建议换个地方。” “去哪儿?” “陆先生安排了一处,在城南‘福顺茶馆’后巷,是个独院。掌柜的是自己人。”高顺说,“子时末会有人来接。” 说完,他带着手下大步离开。火把的光随着他们的身影远去,屋里又暗下来,只剩炭盆一点微光。 赵煜三人等外面彻底没动静了,才从屋里出来。胡四带人围上来:“怎么样?” “谈妥了。”赵煜简短说了计划,“先撤,换地方。” 一行人悄声离开废染坊。刚走到河边,夜枭忽然拉住赵煜,指了指对岸。 月光下,河对岸的枯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反了下光。 石峰眯眼看了看:“是琉璃片……有人在那边待过,刚走。” 赵煜心头一紧。除了高顺的人,还有另一拨在监视? “追不追?”胡四问。 “不追。”赵煜摇头,“先离开这儿。” 他们加快脚步,按原路返回。走到半道,赵煜左肩的星纹忽然烫了一下——很短暂,像被针扎了似的。他猛地停步,看向左侧一条黑漆漆的小巷。 “怎么了?”石峰问。 “那边……有蚀力反应。”赵煜压低声音,“很近,但很快消失了。” 夜枭闪身过去查看,片刻后回来:“巷子尽头是个死胡同,堆着垃圾,没人。但有这个——”他手里捏着块破布,深蓝色,料子细密,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 布上沾着一点暗红色的污渍,已经干了,但凑近闻有股淡淡的腥味。 蚀力污染的血。 “受伤了跑的。”石峰判断,“看来刚才对岸监视的人,和蚀星教有关。” 赵煜盯着那块布。深蓝色……“蓝衣者”? 他不敢多想:“快走。” 回到汇丰钱庄时已近子时末。赵掌柜正焦急等在院里,见他们回来,忙迎上来:“刚有人来传话,说接应的车已经到了后街巷口,两辆板车,说是拉泔水的。” “检查过了?”石峰问。 “查了,车上确实是空桶,车夫是生面孔,但手上有老茧,是练家子。腰牌我看过,是福顺茶馆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赵煜点头:“搬东西,马上走。” 众人迅速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可带的,主要是那些证据和系统物品。赵煜把伤药葫芦、伪装面罩、能量电池都贴身收好,闪光尘皮袋给了胡四。那瓶净化结晶他犹豫了下,还是带上了。 正要出门,夏春派来联络的人到了——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穿着补丁棉袄,脸冻得通红,说是茶馆派来送信的。 孩子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给赵煜,结结巴巴说:“掌、掌柜的让送来的,说是新到的‘茶砖’,请您尝尝。” 赵煜接过,油纸包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黑乎乎的茶砖,但底下压着张纸条。他抽出纸条,就着灯光看: 「茶馆后院地窖已清整,可用。另,今日盘点旧物,在库房角落寻得此匣,似前朝工造,不知用途,请殿下过目。」 纸条底下还有行小字:「匣在茶砖下。」 赵煜拨开茶砖,底下果然有个扁平的木匣,约莫书本大小,两指厚。匣子做工粗糙,像是随手钉的,但木料是上好的紫檀,表面没漆,透着深沉的暗红色。 他打开匣盖。里面垫着绒布,绒布上躺着一个…… 像铜镜,但只有巴掌大,边缘有磨损的痕迹。镜面不是玻璃,而是某种磨光的金属,映出的人影有点扭曲。镜子背面刻着些看不懂的纹路,中心有个小小的凹槽,形状像是……卡扣? 赵煜拿起镜子。入手冰凉,但很快,他左手腕内侧那圈虚拟屏幕悄然浮现: 【物品识别:环境侦测镜(生化奇兵)】 【效果:可短暂显示周围生物热信号及能量异常点,持续十息,冷却一个时辰。镜面需对准探查方向,握持者需集中注意力。】 【发现者:福顺茶馆掌柜(夏春下属)】 【合理化解释:前朝工造遗物,利用特殊晶体制成的“探气镜”,可感应活人生气及能量流动,常用于风水勘测或搜救。】 环境侦测镜。冬月三十的抽奖物品。 赵煜心里算了下时间——现在已过子时,是新的一天了。这镜子来得正是时候。 “这镜子……”石峰凑过来看,“像是风水先生用的罗盘镜?” “差不多。”赵煜收起镜子,“有用。” 众人不再耽搁,快速从后门离开。两辆泔水车已经等在巷口,车上几个大木桶,盖子敞着,里面是空的,但味儿还是冲。赵煜、胡四、石峰和两个草原狼队员上了第一辆车,蜷在桶后面。夜枭带其余人上第二辆。 车夫甩鞭子,板车吱吱呀呀往前走。夜里静,车轱辘声格外响。 赵煜缩在桶后,从缝隙里看着外面掠过的街景。夜深人静,只有打更的梆子声远远传来。他摸出那个环境侦测镜,借着月光看。 镜面映出他模糊的脸,还有身后胡四警惕的眼睛。他试着集中精神,盯着镜面。 忽然,镜面泛起一层极淡的、水波似的纹路。紧接着,几个模糊的光点出现在镜中——橙红色的是他和胡四,代表活人;旁边桶后面,石峰和两个队员的光点是暗红色,体温略低,可能是夜风吹的。 而在镜面边缘,街角阴影里,有两个很小的、暗蓝色的光点。 不是体温。是能量信号。 赵煜心里一凛。有人在跟踪,而且身上有能量反应——不是蚀力,就是别的什么。 他放下镜子,光点消失了。十息到了。 “有尾巴。”他低声说。 石峰立刻探头从桶缝往后看。夜色沉沉,街上空荡,看不见人。 “镜子里显示的,两个,在街角,有能量反应。”赵煜说,“不是普通人。” 石峰皱眉:“高顺的人?还是蚀星教的?” “不确定。”赵煜想了想,“甩掉他们。” 他拍了拍前面车夫的背。车夫会意,鞭子一甩,板车突然加速,拐进一条更窄的小巷。后面的车也紧跟上来。 小巷七拐八绕,两辆车在里面钻了足有一刻钟,最后从另一头钻出来,已经到了城南。赵煜再拿起侦测镜看——镜面里没有异常光点了。 甩掉了。 板车最终停在福顺茶馆后巷的一个小院门前。院门很普通,黑漆斑驳。车夫敲了三下门,里面有人应声,开门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系着围裙,手上还有面粉。 “快进来。”妇人低声道。 众人迅速进院,板车也被拉进来,院门关上。 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正屋三间,两边还有厢房。妇人自称姓徐,是茶馆掌柜的堂姐,这院子平时就她一个人住。 “地窖已经收拾出来了,铺了干草,备了炭盆。”徐婶说,“吃食在灶上温着,各位先安顿,我去前面茶馆看看动静。” 赵煜道了谢。石峰带人去检查院子四周,胡四和夜枭把东西搬进地窖。 地窖比钱庄那个宽敞,有通风口,也不潮。赵煜坐在干草铺上,终于能松口气。他拿出那个环境侦测镜,又看了看。镜面平静,院里都是橙红色的光点,没异常。 冬月三十了。离腊月十五,还有半个月。 他收起镜子,躺下。腰伤处还在疼,但比之前好些了。高顺给的药瓶就在怀里,他倒出一丸吞了,有股石头的涩味。 窗外传来远远的梆子声——丑时了。 新的一天,新的棋盘。而他手里的棋子,终于多了几枚。 只是不知道,对手下一步,会落在哪里。 喜欢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请大家收藏:()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49章 茶馆暗桩 冬月三十,卯时初。 福顺茶馆后院的独栋小楼二楼,赵煜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徐婶天没亮就起来熬粥蒸馍,灶房的热气混着米香飘上来,闻着让人心里踏实点儿。可他知道,这踏实是假的,像纸糊的窗户,一捅就破。 腰伤还是疼,但高顺给的那药丸确实管用,吞下去半个时辰,伤处那股火烧火燎的劲儿就缓了,连带左肩星纹的躁动也平息了些。他撩开衣领看了看,银灰色的纹路已经从锁骨蔓延到了胸口上方,皮肤底下像嵌了层极薄的金属网,灯光一晃,泛着哑光。 石峰敲门进来,手里端着碗热粥,两个杂面馍,还有碟腌萝卜。“徐婶让送来的,说殿下身子虚,得多吃。”他把托盘放桌上,“夜枭和铁栓出去转了一圈,院子周围三条街都看了,没发现尾巴。” 赵煜坐下,掰了块馍泡进粥里。“昨晚上跟踪的那两个蓝点,确定甩掉了?” “绕了七八条巷子,应该甩了。”石峰也坐下,压低声音,“不过我在想,他们既然能盯上泔水车,说明对咱们的动向摸得挺清楚。钱庄那边可能有眼线,或者……咱们进城时就被人缀上了。” 赵煜喝了口粥,热乎乎的下肚,人精神了点。“街巡司的画像还在撒,但那是大海捞针。能精准找到泔水车路线的,得是知道内情的人。” 石峰脸色一沉:“您是说,高顺那边有鬼?” “不一定是他。”赵煜摇头,“但皇城司几千号人,蚀星教能混进去几个不稀奇。陆先生和高顺的联络渠道,也可能被盯上了。” 两人沉默着吃了会儿东西。窗外传来茶馆前堂开门的声音,徐婶的丈夫——茶馆徐掌柜在前头招呼早客,嗓门洪亮,说着些“今儿天冷”“茶水管够”的闲话,听着就是寻常市井日子。 可这寻常底下,是暗流。 吃完早饭,赵煜让石峰把胡四、夜枭都叫上来。四人挤在小屋里,门窗关严。 “腊月十四才行动,还有半个月。”赵煜说,“这半个月不能干等。三件事要做:第一,摸清观星台周边的地形和守备情况,越细越好;第二,找出蚀星教在京城其他的据点,尤其是可能藏‘蚀雨’装置的地方;第三,联系春姐,问问她‘星轨推演’和‘锚点’到底怎么回事。” 胡四皱眉:“观星台是禁地,平时根本靠近不了。高顺给的通行令要腊月十四才能用,提前去摸,太险。” “不用进核心区。”赵煜从怀里掏出那个环境侦测镜,“用这个,在远处扫。这镜子能显示能量异常点,如果观星台附近真藏着蚀力源,镜子里应该能看见。” 石峰接过镜子看了看:“前朝的工造?这东西靠谱么?” “昨晚上试过,能显示活人热信号和能量点。”赵煜说,“但只能用十息,冷却一个时辰。得省着用。” 夜枭开口:“地形图我可以去弄。皇城司和工部每年都会复核皇城周边建筑图,存档在案卷库。我能混进去抄一份。” “小心点,案卷库守备严。”赵煜叮嘱,“安全第一,图弄不到就算了。” “明白。” “至于蚀星教其他据点……”赵煜拿出昨晚那块深蓝色破布,“这料子是细棉混纺,染得均匀,不是普通百姓穿的。京城能穿这种料子、又跟蚀星教有关的,可能是哪家商铺的伙计,或者……衙门里低阶吏员的常服。” 胡四接过布摸了摸:“像是官办织坊出的货。但穿蓝衣的衙门多了,六部各司、皇城司、顺天府……甚至大点的商行,伙计也穿蓝。” “所以得查。”赵煜说,“这事让草原狼的兄弟去办,他们脸生,扮成走街串巷的货郎、收破烂的,不惹眼。重点盯西市和皇城周边,看看哪些地方经常有穿这种蓝衣的人进出,尤其行踪诡秘的。” 石峰点头:“我安排。” “还有,”赵煜顿了顿,“想法子联系夏春。她在京城肯定还有别的暗桩,不止福顺茶馆这一个。” “徐掌柜应该知道。”石峰说,“我下去问问。” 几人分头行动。赵煜留在屋里,拿出那个环境侦测镜,走到窗边。窗户开条缝,冷风灌进来。他把镜子对准外面街道,集中精神。 镜面泛起水波纹,很快,几个橙红色的光点出现——是街上早起的行人,挑担的、赶车的。镜面边缘,茶馆前堂里聚集了七八个光点,应该是喝早茶的客人。 没发现异常能量点。 他收起镜子,等了一个时辰,又试了一次。这次扫向更远的街口和巷子,依然没收获。看来蚀星教的据点确实隐蔽,或者离这儿远。 午时前后,夜枭回来了,脸上蹭了灰,但眼睛亮着。他从怀里掏出卷薄纸,摊在桌上——是手绘的草图,线条精细,标注了观星台周边百丈内的建筑、巷道、甚至几棵老树的位置。 “这是外围的。核心区的图我看了,但没敢抄,守备太严。”夜枭指着图上一处,“观星台本身是个三层石台,建在旧宫城遗址上,四面都有禁军岗哨。但台子底下有前朝修的地宫,入口封死了,可从旁边杂役院的井口能通到地宫外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井口?”赵煜凑近看。 “嗯,图上标了,是口废井,平时用石板盖着。杂役院负责送祭品和杂物,那口井他们偶尔打水冲洗院子。”夜枭说,“高顺让咱们腊月十四扮送菜工进杂役院,估计就是想利用这口井做文章。” 赵煜记下位置。“地宫里面呢?” “图上看不见。但我听两个老书吏闲聊,说前朝修观星台时,地宫里藏了‘镇国宝器’,后来前朝覆灭,地宫就封了,再没人进去过。”夜枭顿了顿,“不过他们说,封归封,可每年腊月十五前,都会有钦天监的人去检查封条,说是‘例行公事’。” 钦天监……赵煜想起陆明远。陆家祖上是钦天监官员,陆明远对观星台和地宫肯定知道得更多。 “还有别的发现么?” “有。”夜枭声音更低,“我在案卷库还看到一份旧档,是五年前的。上面记着,工部曾拨银修缮观星台地宫通风口,因为附近居民反映‘夜间有异响,似风啸,又似人泣’。修缮后异响没了,但那份档案结尾批了一行小字:‘疑有未探明之暗道,待查。’后来就没下文了。” 暗道。赵煜手指在图上敲了敲。如果地宫真有暗道通往外面,蚀星教的人可能早就摸进去了。 “这事得告诉高顺。”他说,“他比咱们更需要知道。” “现在联系他?” “不急。等石峰那边查完蓝衣人的线索,一并送过去。” 下午,石峰带回来消息。 “派出去六个兄弟,扮货郎在皇城周边转悠。发现三处可疑地方。”石峰在桌上摆了三块小石子,代表位置,“第一处,西市‘孙记车马行’。这车马行规模不小,但进出运货的车经常空着去、空着回,不像正经生意。有兄弟看见,车马行后门偶尔有穿蓝衣的人进出,不是伙计打扮,倒像是……衙门里跑腿的。” 孙记车马行。密信里提过。 “第二处,皇城东侧的‘文渊阁书库’。那是存放旧书档案的地方,平时冷清。但今天上午,有辆蓝篷马车停在书库后门,下来两个穿蓝衣的人,抬了个箱子进去。箱子不大,但抬的人很吃力,像是金属物件。” “第三处,”石峰顿了顿,“在顺天府后街的一条死胡同里,有个不起眼的小院。院门常关,但今天中午有兄弟看见,一个穿蓝衣、戴斗笠的人匆匆进去,半刻钟后又出来,手里多了个包袱。” 赵煜盯着那三块石子。“孙记车马行可能是蚀星教转运物资的中转站;文渊阁书库……他们在那儿藏东西?顺天府后街的小院,可能是接头点。” “要动手查么?”胡四问。 “不能打草惊蛇。”赵煜摇头,“先盯着,记下出入的人员、时间。尤其是文渊阁书库,如果里面真藏了蚀力装置,得摸清他们什么时候运进去、打算什么时候运出来。” 石峰点头:“我已经让兄弟轮流盯梢了,十二个时辰不断。” “联系夏春的事呢?” “徐掌柜说了,茶馆每天未时会有个卖炭翁来送炭,那是夏将军安排的联络人之一。今天未时已经过了,得等明天。”石峰说,“不过徐掌柜给了个备用法子——去城南‘李记棺材铺’找李掌柜,说暗号‘北境的木头还干不干’,他会安排。” 棺材铺。赵煜想起夏春信里提过,棺材铺是丽春院的老桩子。 “晚上去一趟。”他决定。 天黑后,赵煜带着石峰和夜枭,三人换了深色衣服,从茶馆后院翻墙出去。街上已经宵禁,但城南这片管得松,偶尔还有打更的和巡街的兵丁,躲着点就行。 李记棺材铺在城南一条背街里,铺面不大,门脸黑黢黢的,檐下挂着盏白纸灯笼,灯罩上写个“李”字。铺门关着,但门缝里透出点光。 石峰上前叩门——三长两短。 里面传来咳嗽声,接着门开了条缝,露出张枯瘦的脸,约莫五十多岁,眼睛浑浊。“打烊了,明儿再来。” “北境的木头还干不干?”石峰低声问。 那张脸愣了愣,随即把门开大了些。“进来说。” 三人闪身进去。铺子里弥漫着木头和漆的味道,四下堆着些半成品的棺材板,墙上挂着纸钱、寿衣。李掌柜引着他们穿过铺面,进了后屋。 后屋点着油灯,摆着张旧方桌,桌上摊着些账本。李掌柜关好门,转身打量赵煜,忽然躬身:“殿下。” “李掌柜认识我?” “三年前,若卿姑娘带您来过一次。”李掌柜直起身,脸上有了点笑模样,“那会儿您还是个半大孩子,现在……长大了。” 赵煜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当时若卿带他来京城熟悉几个关键暗桩,棺材铺是其中之一,说李掌柜是丽春院的老人,可靠。 “春姐有消息么?”他问。 李掌柜从桌下暗格里取出封信:“夏将军今早刚到的信,让我转交殿下。”他又拿出个小布包,“还有这个,说是给殿下防身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煜先拆信。夏春的笔迹,比上次那封详细些: 「煜弟: 星轨推演已有初步结果。若卿坠入的‘能量夹缝’位于京城西北方向,距地表约三十丈深,对应地表位置应在‘天工院旧址’与‘观星台’之间某处。夹缝不稳定,时隐时现,需‘锚点’在近距离引发星力共鸣,才能锁定精确坐标。 你身负星纹,乃最佳锚点。但此举会大量消耗你体内星力,并有引发星纹暴走之险。故需谨慎,务必在伤势稳定、且有高手护法时尝试。 另,京城暗桩已激活七处,名单附后。所有人员听你调遣。 腊月十五之谋,高顺可信,但不可全信。皇城司内确有蚀星教眼线,职级不低,你须留心。 保重。 姐 春」 信末附了七个暗桩的位置和接头暗号,除了福顺茶馆、李记棺材铺,还有当铺、米行、甚至一家小赌坊。 赵煜把信折好收起来,心里沉甸甸的。若卿果然还活着,困在什么“能量夹缝”里。可要救她,得用自己当锚点,还有风险。 他打开那个布包。里面是条腰带,黑色皮质,看着普通,但摸上去内衬很厚。李掌柜说:“夏将军说,这腰带夹层里缝了‘星纹石髓’的粉末,贴身戴着,能缓慢中和蚀力侵蚀,也能帮您稳住星纹。” 赵煜换上腰带,确实感觉左肩星纹的躁动又平静了些。这大概是夏春从逍遥城总部弄来的好东西。 “李掌柜,京城最近有什么异常风声么?”他问。 李掌柜沉吟:“有。顺天府最近在查鬼市那场火,但查得雷声大雨点小。我有个远房侄子在顺天府当差,他说上头交代了,这事‘按意外失火处理’,别深究。” “谁交代的?” “他没明说,但暗示是‘兵部那边递的话’。” 兵部。孙定方。 “还有,”李掌柜压低声音,“这几天,京城几个大药材铺,有几味药断货了——朱砂、雄黄、硫磺,还有硝石。官府采买说是‘入冬防虫’,可量太大了,不像平常用途。” 朱砂、雄黄、硫磺、硝石……赵煜心里一紧。这些东西混在一起,能配火药,也能配某些蚀力相关的药剂。 “知道运哪儿去了么?” “出城了,往西山方向。但具体去向,查不到。” 西山。那边有皇陵,也有前朝废弃的矿洞和工坊。 赵煜把这些信息记下。又跟李掌柜交代了几句,让他留意有无蓝衣人异常动向,尤其跟药材、车马行相关的。 从棺材铺出来,已近亥时。三人沿着背街往回走,脚步放得很轻。 走到离茶馆还有两条街时,赵煜左肩的星纹突然烫了一下。 不是错觉,是真烫,像被烙铁碰了似的。他猛地停步,下意识按住肩膀。 “怎么了?”石峰警惕地看向四周。 赵煜没说话,从怀里掏出环境侦测镜。冷却时间刚好过了。他举起镜子,对准前方街道,集中精神。 镜面泛起波纹。 橙红色的光点稀稀拉拉,是更夫和巡夜兵丁。但在镜面左上角,一条小巷的巷口,出现了两个暗蓝色的光点——能量信号,和昨晚在泔水车后跟踪的一模一样。 而且,光点正在移动,方向……正是朝着他们这边。 “有尾巴。”赵煜收起镜子,声音发冷,“两个,在左前那条巷子口,正往这边来。” 夜枭立刻闪到墙边阴影里,石峰护在赵煜身前。胡四留在茶馆,没跟来,现在他们只有三个人,对方两个,但不知道有没有后手。 “绕还是打?”石峰问。 赵煜看了眼周围地形。这条街不算宽,两边都是高墙,前后路口离得远。绕的话,得跑一段,可能惊动更多人。打……速战速决。 “打。”他说,“抓活的。” 石峰点头,和夜枭交换了个眼神。两人一左一右贴墙隐好,赵煜退到一户人家的门洞里,屏住呼吸。 脚步声近了。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夜里还是能听见。两个穿着深蓝色劲装的人从巷口转出来,都蒙着面,只露眼睛。他们走得很警惕,左右张望,手里没拿灯笼,但在月光下,赵煜看见他们腰间佩的刀——刀鞘细长,是官制样式。 两人走到街心,忽然停住。其中一个抬手做了个手势,另一个点头,两人同时转向赵煜藏身的门洞。 被发现了。 石峰和夜枭同时扑出!石峰直取左边那人面门,夜枭攻右边下盘。那两人反应极快,几乎同时拔刀,刀光在月光下一闪,“当”的一声格开石峰的拳,另一人侧身躲过夜枭的扫腿,反手一刀劈向夜枭肩膀。 夜枭矮身躲过,手里多了柄短刃,直刺对方肋下。那人回刀格挡,两人瞬间过了三四招,刀锋相击,火星四溅。 石峰那边也是硬碰硬。对方刀法狠辣,每一刀都奔要害,石峰赤手空拳,靠身法闪躲,瞅准机会一拳砸在对方手腕上,那人闷哼一声,刀险些脱手。 赵煜在门洞里看着,没动。他腰伤没好,强行出手只会拖后腿。但他右手摸向了怀里那瓶净化结晶——如果情况不对,这东西或许能当奇兵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战斗很快分晓。石峰抓住对方一个破绽,一脚踢中对方膝弯,那人踉跄跪地,石峰跟进一掌劈在后颈,那人软倒。夜枭那边也解决了,短刃架在对方脖子上,压在地上。 “绑了。”赵煜走出来。 石峰和夜枭用准备好的绳子把两人捆结实,嘴里塞上布,拖到旁边一条更黑的死胡同里。赵煜蹲下,扯掉其中一人蒙面布。 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脸很普通,但眼神凶狠,死死瞪着赵煜。 “谁派你来的?”赵煜问。 那人扭过头,不吭声。 石峰捏住他手腕,用力一拧。那人额头冒汗,但咬紧牙关,还是不说话。 赵煜看向另一人。那人蒙面布扯掉后,露出张更年轻的脸,二十出头,眼神里有点慌。赵煜盯着他:“说了,饶你命。不说,现在就死。” 年轻人喉咙动了动。 石峰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冰凉的刀刃贴紧皮肤。 “我、我说……”年轻人声音发颤,“是、是周大人……周衡大人让我们盯着福顺茶馆,说、说一旦有可疑人进出,就跟上……” “周衡在京城?”赵煜心一沉。 “不、不在……他在西山……但、但他手下有人在京城……”年轻人语无伦次,“我们、我们是‘蓝衣卫’,专门盯梢传信的……” 蓝衣卫。果然是蚀星教的编制。 “你们怎么知道福顺茶馆的?”石峰厉声问。 “不、不知道……上头给的名单,茶馆是重点盯防点之一……”年轻人说,“还、还有棺材铺、当铺、米行……好几处……” 名单。赵煜和石峰对视一眼。蚀星教连丽春院的暗桩名单都摸清了?还是说,内部出了叛徒? “名单哪儿来的?”赵煜追问。 “不、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就是个跑腿的……”年轻人快哭了。 石峰看向赵煜,眼神问怎么处理。赵煜沉默片刻,抬手。 夜枭会意,刀柄砸在两人后颈,都敲晕了。 “捆死,塞那边垃圾堆里,明早有人发现再说。”赵煜起身,“赶紧回茶馆,此地不宜久留。” 三人快速离开。回到茶馆后院,翻墙进去,胡四正在院里焦急等着,见他们回来才松口气。 “有尾巴,解决了。”赵煜简短说了情况,“但茶馆暴露了,蚀星教知道这儿是咱们的据点。” 胡四骂了句脏话:“那得赶紧撤!” “不能撤。”赵煜摇头,“一撤,反而坐实了。而且现在换地方,风险更大。”他想了想,“徐掌柜夫妇得暂时避一避,安排他们去别的暗桩。茶馆照常营业,咱们的人扮成伙计和住客,反盯着周围。看看还有多少‘蓝衣卫’在附近晃悠。” “引蛇出洞?”石峰问。 “对。”赵煜说,“既然他们盯上这儿了,咱们就将计就计,看看能钓出多少鱼。” 他抬头看了看天。月已偏西,冬月三十,就这么在惊险中过去了。 明天是冬月最后一天。离腊月十五,又近了一天。 而西山那边,周衡到底在筹划什么? 赵煜摸了摸怀里夏春的信。天工院旧址,观星台,能量夹缝……这些地方,似乎被一条看不见的线串了起来。 线的那头,是前朝的秘密,也是他必须解开的谜。 喜欢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请大家收藏:()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50章 腊月初一的晨雾 腊月初一,寅时三刻。 福顺茶馆后院的地窖里闷得慌,炭盆烧得太旺,烟气出不去,熏得人眼睛发涩。赵煜靠着土墙坐着,腿上摊着那幅夜枭抄来的观星台周边地形图,手指在上面无意识地划拉。他整宿没怎么睡,耳朵一直竖着听外面的动静——怕蚀星教的蓝衣卫摸上门来。 但一夜平静。 石峰天快亮时从上面下来,带来消息:“那两个晕在垃圾堆里的,卯初被街巡司的人发现了,抬走了,说是‘醉汉斗殴’。没闹大。” “茶馆周围呢?”赵煜问。 “我们的人扮成扫街的、卖早点的,盯了一早上。”石峰蹲下,在地面用炭块画了几个圈,“三个方向都发现了盯梢的,总共五人,都是蓝衣,但今早换了装束,有扮货郎的,有扮挑夫的。他们也不靠近,就远远守着,像是在等什么。” “等咱们往外跑。”赵煜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徐掌柜夫妇送走了?” “天没亮就送走了,去棺材铺李掌柜那儿暂避。”石峰说,“茶馆现在前堂是咱们的人,后厨也换了两个会拳脚的兄弟顶上,看着跟平时没两样。” “高顺那边联系了么?” “昨晚连夜递了消息,把文渊阁书库和孙记车马行的事都报了。”石峰顿了顿,“今早回信来了,就俩字:‘已知’。” 赵煜扯了扯嘴角。这老狐狸,永远惜字如金。 “还有件事。”石峰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块黑乎乎的、像铁疙瘩的东西,拳头大小,表面坑坑洼洼,像是从炉子里扒拉出来的废料。“今早茶馆后院扫洒的兄弟在墙角煤堆里发现的,埋得不深,看着不像无意落下的。” 赵煜接过来掂了掂,沉。表面那些坑洼凑近了看,其实有规律,像是某种蜂窝状结构。他翻来覆去看了看,左手腕内侧的虚拟屏幕悄然浮现: 【物品识别:便携式锻造炉(怪物猎人世界)】 【效果:可折叠收纳,展开后形成小型高温熔炼区域,最高温度可达八百摄氏度,持续燃烧需消耗木炭或焦煤。内置简易鼓风装置。】 【发现者:茶馆杂役(石峰下属)】 【合理化解释:前朝工匠遗落的便携式“打铁炉”,利用精巧的折叠结构和蜂窝煤技术实现便携高温,常用于野外修补兵器或制作小件金属器物。】 便携式锻造炉。腊月初一的抽奖物品。 赵煜盯着这铁疙瘩,脑子里转了转。这东西……现在好像用不上。但留着吧,指不定哪天需要熔点什么。 “收起来,放库房。”他把铁疙瘩递回给石峰,“今天几件事要办。第一,继续盯紧文渊阁书库,看他们什么时候往外运东西;第二,想办法查查西山那边,周衡在那儿肯定有据点;第三,我需要见陆明远一面,有些事得当面问清楚。” 石峰点头:“陆先生那边,我安排人去传话。西山……有点远,咱们的人对那边不熟。” “找李掌柜。”赵煜说,“棺材铺经常接白事,送棺出城是常事,他们对城外地形熟。让李掌柜派个可靠的向导,带两个兄弟去西山转转,不用深入,就在外围看看有没有异常的车马痕迹、或者可疑的营地。” “行。” “还有,”赵煜顿了顿,“夏春信里说,若卿困在‘能量夹缝’,位置在天工院旧址和观星台之间。这事……我得亲自去探探。” 石峰脸色一变:“殿下,您伤没好,那边又危险……” “我知道。”赵煜摆手,“不是现在。等腊月十四进了观星台范围,我找机会试试。但得提前准备——夏春说需要‘锚点’引发星力共鸣,可能动静不小,得找个隐蔽的地方,还得有人护法。” 石峰沉默片刻:“我挑四个最好的兄弟跟着。但这事……要不要告诉高顺?” “先不说。”赵煜摇头,“若卿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两人又商量了些细节。天色渐亮,地窖口的木板被掀开,晨光混着冷气灌进来。胡四端了早饭下来——粥、咸菜、还有几个热腾腾的菜包子。 赵煜勉强吃了点。腰伤还是疼,但比前几天能忍了。他吞了颗高顺给的药丸,感觉星纹的躁动被压下去一层,可那种皮肤底下嵌着金属网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有时候抬手都觉得左肩发僵。 吃完早饭,他上到地面透口气。茶馆前堂已经开了,徐掌柜不在,但一个草原狼的兄弟扮成掌柜模样,在前头招呼客人,有模有样的。后院里,两个兄弟在劈柴,动作利索,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院墙外。 赵煜在井边打了桶水,洗脸。水冰凉,激得人一哆嗦。他抬起头,看见东边天际泛出鱼肚白,晨雾像层纱似的笼着房檐街巷。 腊月初一了。离腊月十五,还有十四天。 晌午时分,出去盯梢的人陆续回来汇报。 盯文渊阁书库的兄弟说,那辆蓝篷马车今天没出现,书库后门一直关着,但上午有个穿蓝衣的吏员模样的人进去,待了一炷香时间出来,手里空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盯孙记车马行的兄弟说,车马行今天很忙,进出六七趟车,都是往城外运货,盖着油布,看不清是什么。但有趟车出城时,一阵风掀开油布一角,底下露出的是……棺材。 “棺材?”赵煜皱眉。 “对,崭新的棺材,一车装了四口。”那兄弟肯定地说,“但棺材板看着特别厚,不像是寻常棺木。” 棺材运出城,往西山方向去了。 赵煜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重。蚀星教运棺材干什么?装尸体?还是……装别的东西? 未时左右,陆明远那边回信了,约在申时正,地点换到了城南一座香火冷清的小道观。那道观赵煜知道,叫“清微观”,前朝建的,早就破败了,平时就一个老道士守着,香客寥寥。 申时差一刻,赵煜带着石峰和夜枭出发。三人换了寻常百姓衣服,赵煜脸上还抹了点灶灰,看着气色更差,像个久病的书生。 清微观在城南角落,院墙塌了一半,正殿的瓦都缺了不少。老道士在院角晒太阳打盹,见他们进来,眼皮抬了抬,又闭上了。 陆明远已经在偏殿等着了。偏殿更破,供着的神像漆都剥落了,香案上积着厚灰。他坐在一个破蒲团上,面前摊着几本旧书。 “陆先生。”赵煜拱手。 陆明远示意他坐:“殿下气色还是不好。伤怎么样?” “还撑得住。”赵煜坐下,直接切入正题,“我来,是想问几件事。第一,天工院旧址和观星台之间的‘能量夹缝’,您知道么?” 陆明远眼神一凝:“谁告诉你的?” “夏春。” 陆明远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铜制罗盘,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星宿和方位。“这是我祖父留下的‘寻星盘’,能感应星力异常。”他拨动盘上指针,“你提到能量夹缝……其实这些年,我一直能测到那一带有微弱的星力波动,时强时弱,像呼吸一样。但我一直以为是观星台残留的星力场,没往夹缝上想。” “真有这种东西?” “有。”陆明远肯定地说,“前朝星蚀计划鼎盛时,为了研究星力,曾用特殊装置人为撕裂过空间,制造出临时的‘星力夹缝’,用来做极端环境实验。那些夹缝不稳定,大部分在计划中止后就崩塌了。但如果当时有实验体或者设备被困在里面……夹缝可能因为内部能量维持而一直存在。” 若卿就是那个“实验体”?不对,她是被卷进去的。赵煜想起黑山事变时那个失控的星力井喷。 “夹缝能进去么?” “理论上能,但需要极强的星力作为‘钥匙’打开入口,而且里面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陆明远看着他,“夏春是不是想让你当‘锚点’定位夹缝?” “是。” “危险。”陆明远摇头,“你的星纹虽然能共鸣,但强度不够,强行引发大规模星力共振,可能会让星纹彻底失控。而且夹缝一旦被扰动,可能崩塌,里面的人……” 他没说完,但意思明白。 “我必须试。”赵煜说,“若卿在里面。” 陆明远叹了口气:“如果真要试,得做好万全准备。第一,你得在星力最活跃的时候尝试——每月十五子时,星力达到峰值。第二,需要星力增幅装置辅助,减轻你的负担。第三,得有高手在旁边护法,一旦你支撑不住,立刻切断连接。” “星力增幅装置哪里有?” “天工院旧址可能有。”陆明远说,“但那里太危险。或者……观星台地宫里,据说有前朝留下的‘聚星仪’。” 又是观星台。赵煜感觉所有线索都指向那个地方。 “第二件事,”他换了个话题,“蚀星教可能在准备‘蚀雨’,用大规模蚀力污染观星台。您觉得,他们用什么方式散布蚀力?” 陆明远沉思:“蚀力在空气中会快速衰减,除非有载体。前朝实验记载过两种方式:一是将蚀力结晶研磨成极细的粉末,混入烟雾中喷洒;二是用蚀力灌注液体,像下雨一样淋下来。但第二种需要大量蚀力原液,运输储存都麻烦。” “如果是粉末呢?” “那需要在上风口布置发射装置,而且粉末得足够细,才能随风飘散覆盖整个观星台。”陆明远说,“装置不会太大,但肯定得提前藏在附近。” 赵煜想起环境侦测镜。如果装置本身有蚀力反应,用镜子应该能扫出来。 “第三件事,”他拿出那块深蓝色破布,“这种料子,您认得么?” 陆明远接过,摸了摸,又对着光看了看:“这是‘青州蓝’,官办织坊特供的料子,主要供给六部各司的低阶吏员、还有皇城司的缉查卫做常服。民间买不到,除非是赏赐或者……黑市流出的库存。” 果然和衙门有关。 “蚀星教渗透进皇城司了。”赵煜说,“高顺知道,但他没动,想等腊月十五一网打尽。” 陆明远脸色凝重:“高顺太自信了。蚀星教能在京城活动这么久,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不是抓几个人就能断根的。殿下跟他合作,得多留个心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明白。” 两人又聊了会儿。陆明远给了赵煜几页抄录的前朝笔记,上面记着些星力夹缝的相关记载,还有聚星仪的大致样貌和原理。赵煜仔细收好。 从清微观出来,已是酉时。天色将晚,街上的摊贩开始收摊,行人匆匆往家赶。赵煜三人沿着背街往回走,脚步加快。 走到离茶馆还有一条街时,夜枭忽然拉了赵煜一把,指了指前面街口。 街口站着两个人,穿着普通棉袄,但站姿笔挺,眼神一直在扫视过往行人。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卷纸,时不时低头看看。 “是画像。”夜枭压低声音,“他们在比对路人。” 赵煜心里一紧。街巡司的画像还在用,而且加强了盘查。 “绕路。”石峰说。 三人转身钻进旁边一条小巷。可刚进去,巷子那头也传来脚步声——是巡街的兵丁,正往这边来。 前后被堵。 “翻墙。”夜枭指了指旁边一户人家的院墙。墙不高,但墙头插着碎瓷片。 石峰蹲下,示意赵煜踩他肩膀。赵煜也不矫情,踩上去,石峰一顶,他抓住墙头,忍着瓷片扎手的疼,翻了过去。夜枭和石峰随后也翻进来。 院子不大,堆着些杂物,看起来是户普通人家。正屋亮着灯,有人声。 三人猫腰藏在杂物堆后,屏住呼吸。院墙外传来兵丁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刚才好像看见有人进巷子了……” “你看花眼了吧,这巷子死胡同,没人。” “搜搜看?” “算了,天快黑了,交班吃饭去。” 脚步声渐远。 赵煜松了口气。正要起身,正屋门忽然开了,一个端着木盆的妇人走出来,像是要倒水。她一抬眼,看见杂物堆后三个黑影,吓得手一松—— 木盆眼看要落地砸出响动,夜枭一个箭步上前,接住木盆,同时另一手捂住妇人的嘴。 “别出声。”夜枭低声说,“我们路过,马上走。” 妇人瞪大眼睛,惊恐点头。 赵煜走过去,从怀里摸出块碎银子,塞进妇人手里:“对不住,惊扰了。我们这就走。” 妇人攥着银子,还是不敢动。 三人迅速翻墙离开。回到街上,绕了一大圈,确认没尾巴,才回到茶馆后院。 刚进院,留守的兄弟就迎上来,脸色不好:“殿下,出事了。” “怎么?” “盯文渊阁书库的兄弟传回消息,半个时辰前,那辆蓝篷马车又来了,这回运出来三个大木箱,装上车往城外去了。兄弟一路跟,跟到西城门,眼看着车出城往西山方向去了。” “箱子什么样?” “封得严实,但抬箱的人很吃力,箱子落地时声音闷,像是装着重物。”那兄弟说,“而且……箱角有暗红色的渗漏痕迹,像是……血。” 赵煜和石峰对视一眼。 “还有,”兄弟接着说,“咱们派去西山探路的人刚回来一个,说在西山北麓发现了个废弃的矿洞,洞口有新脚印,还有车辙印,很深,像是拉重货的车。但矿洞里头黑,他们没敢进去。” 矿洞。棺材。渗血的箱子。 赵煜脑子里把这些碎片拼在一起,忽然冒出个可怕的猜想。 “周衡在西山矿洞里……”他声音发涩,“可能不是在造蚀将,而是在……批量‘生产’蚀化生物。” 石峰倒吸口凉气:“用棺材运活人进去,用蚀力灌注改造,再把改造好的运出来……那些箱子,可能就是改造完的‘成品’?” “腊月十五那天,”赵煜说,“他们可能不需要太多人。只要几十个、甚至十几个完全蚀化的怪物,趁乱冲上观星台……” 那画面光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得告诉高顺。”石峰说。 “嗯。”赵煜点头,“但咱们也得做点什么。那些箱子运出来,肯定要找个地方暂存,等腊月十五再用。文渊阁书库可能就是个中转点。” “书库守备怎么样?” “白天有两个老吏守着,晚上没人,但大门锁着,有封条。”那兄弟说,“不过书库后墙有扇小窗,年久失修,能撬开。” 赵煜想了想:“今晚子时,咱们去探探。” “太冒险了。”石峰反对,“殿下您伤着,而且书库里万一有埋伏……” “所以才要去。”赵煜说,“如果书库里真藏着蚀化生物,咱们得提前知道是什么、有多少。不然腊月十五那天,两眼一抹黑,怎么打?” 石峰张了张嘴,没再反驳。 赵煜看向夜枭:“你去准备工具,撬锁的、照明的、还有绳子。带两个人就行,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 夜枭点头:“明白。” “我也去。”石峰说。 “你留在外面接应。”赵煜说,“万一里面有诈,外面得有人策应。” 事情就这么定了。胡四听说赵煜要亲自去,急得直跳脚,被赵煜按住了:“你守好茶馆,这儿不能乱。” 天黑透后,赵煜吞了颗药丸,换了身深色劲装,左肩星纹处用厚布裹了几层,勉强遮住微光。他把环境侦测镜揣怀里,又带了那瓶净化结晶——这东西对蚀化生物有克制作用,说不定能用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子时初刻,五人出发。赵煜、夜枭,外加两个草原狼的兄弟,都是身手好的。石峰带三个人在外围策应。 文渊阁书库在皇城东侧,离观星台不算远。夜里这一片静得吓人,只有打更的梆子声远远传来。书库是栋两层木楼,黑黢黢地立在夜色里,后墙那扇小窗果然破了个洞,用木板潦草地钉着。 夜枭上前,用短刃撬开木板,伸手进去拨开里面的插销,窗户无声地开了。他率先钻进去,片刻后从里面探出头:“安全。” 赵煜跟着进去。里面一股陈年的纸张霉味,混着灰尘。月光从破窗照进来,勉强能看见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上面堆满了卷宗和旧书。 夜枭点亮了一盏小油灯——灯罩是特制的,只照脚下三尺范围。几人沿着书架间的通道往里走,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赵煜左肩的星纹开始微微发烫。不是剧烫,但温度在慢慢升高。 “有蚀力反应。”他低声说,“在深处。” 几人加快脚步。穿过两排书架,前面出现一道门,门上挂着把铜锁。夜枭上前,用铁钎捣鼓了几下,锁开了。 推开门,里面是个不大的储藏室,堆着些废弃的桌椅。但储藏室角落,赫然摆着三个大木箱——正是白天运出来的那些。 箱子盖着,但没上锁。赵煜示意其他人退后,自己上前,用刀小心撬开第一个箱盖。 盖子掀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出来。赵煜屏住呼吸,借着微弱的灯光往里看—— 里面躺着一个人。 或者说,曾经是人。现在这具躯体已经严重变形,皮肤呈青灰色,表面布满暗红色的裂纹,像干涸的土地。四肢肌肉异常膨大,手指关节扭曲,指甲变成了黑色尖爪。脸……已经分辨不出五官,只有一双眼睛还睁着,瞳孔是浑浊的黄色,没有焦点。 还活着。胸腔在极其缓慢地起伏。 赵煜感觉胃里一阵翻腾。他盖上箱盖,又撬开第二个、第三个。都是一样的情况——三个活着的、但已经完全蚀化的人形怪物。 “这……就是‘种子’?”一个草原狼兄弟声音发颤。 赵煜没说话。他走到箱子侧面,蹲下,看见箱角确实有暗红色的渗漏痕迹,摸上去黏糊糊的,是半干的血和某种组织液的混合物。 忽然,第一个箱子里传来轻微的抓挠声。 “滋啦……滋啦……” 像指甲在刮木板。 几人对视一眼,同时后退。夜枭已经抽出了短刀。 抓挠声停了。紧接着,“砰”的一声闷响,箱盖被从里面顶开了一条缝! 一只青灰色的手从缝里伸出来,手指弯曲,死死抠住箱沿。 “它醒了!”夜枭低喝。 赵煜立刻掏出环境侦测镜,对准箱子。镜面泛起波纹,箱子里三个暗红色的光点剧烈闪烁——能量信号在急速增强! “退!”他收起镜子,转身就跑。 几乎同时,第一个箱盖被彻底掀飞!那个蚀化人从箱子里坐起来,浑浊的黄眼睛转向他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 另外两个箱子也开始剧烈晃动。 几人冲出储藏室,夜枭反手把门关上,用铁钎别住门闩。里面立刻传来撞门声,“砰!砰!砰!”一声比一声重。 “走!”赵煜带头往外跑。 刚跑到书架区,身后“轰”的一声,储藏室的门被撞开了!三个蚀化人冲出来,动作虽然僵硬,但速度不慢,直扑而来! 夜枭和两个草原狼兄弟回身迎战。短刀砍在蚀化人身上,只留下浅浅的白痕,反被震得手臂发麻。一个兄弟被蚀化人抓住肩膀,眼看就要被拖过去—— 赵煜咬牙,从怀里掏出那瓶净化结晶,拔掉塞子,将里面的银灰色晶体粉末朝蚀化人扬去! 粉末沾到蚀化人皮肤的瞬间,发出“嗤嗤”的声响,像冷水浇在烧红的铁上。那蚀化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松开手,踉跄后退,身上被粉末沾到的地方冒出淡淡的黑烟。 有用! 但一瓶粉末太少,只够暂时逼退一个。另外两个还在逼近。 “从窗户走!”夜枭喊。 几人边打边退,退到后窗。夜枭先翻出去,接应赵煜,两个兄弟殿后。最后一个兄弟跳出窗外时,一个蚀化人已经扑到窗前,爪子几乎抓到他脚踝。 “快走!” 几人沿着来路狂奔。身后,书库二楼忽然亮起了灯——有人被惊动了。 石峰带着人从暗处迎上来:“怎么样?” “先撤!”赵煜喘着气,“里面三个蚀化人,醒了!” 众人不敢停留,快速消失在夜色里。跑出两条街,确认没追兵,才停下喘气。 赵煜靠着墙,腰伤处疼得钻心,冷汗湿透了里衣。他摸出药瓶,又吞了一颗。 “殿下,那些东西……”石峰脸色发白。 “是蚀化人,而且保存着基本行动能力。”赵煜咬牙,“文渊阁书库就是个中转点。腊月十五前,他们肯定还会运更多进去。” 他想起那些往西山去的棺材。周衡到底改造了多少人? “这事必须马上告诉高顺。”他说,“让他派人处理掉书库里那三个,不然夜长梦多。” 石峰点头:“我这就去传信。” 赵煜抬头看向夜空。腊月初一的月亮只剩一丝残钩,星光黯淡。 离腊月十五,又近了一天。 而他们看到的,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喜欢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请大家收藏:()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51章 夜谈与铁棘 腊月初二,寅时末。 福顺茶馆后院的灶房还亮着灯,徐婶走了,换成个草原狼的兄弟守在那儿熬药,药罐子咕嘟咕嘟响,一股子苦味混在晨雾里。赵煜坐在灶边的小凳上,裹着件旧棉袍,手里捧着碗刚煎好的药汤,热气熏得脸发白。他腰伤没好利索,昨晚上从文渊阁书库一路狂奔回来,伤口又渗血了,纱布换下来的时候,底下皮肉红肿发亮,看着吓人。 石峰推门进来,带进一股寒气。“高顺那边回信了。”他手里捏着个细竹筒,“寅初时信鸽送来的。” 赵煜放下药碗,接过竹筒。筒口封着火漆,掰开,里面是张薄纸,就着灶火的光看。字迹潦草,像是匆匆写的: 「书库已清,三具‘废料’焚毁。痕迹会处理成‘贼人纵火’。西山药材事,查有眉目,顺天府已派人协查。勿再擅动,待腊月十四之约。另,昨日子时,西山矿洞方向有异动,似有大队车马出入,已派人盯梢。高。」 三具“废料”——说的是那三个蚀化人。高顺动作够快,连夜就给处理了,还伪装成失火。赵煜把信纸凑到灶火边烧了,看着纸灰飘散。“他说西山有大队车马出入,是运棺材进去,还是运东西出来?” “不清楚。”石峰蹲下来,往灶膛里添了根柴,“但高顺既然派人盯了,咱们就先别碰。他那人,面上不动声色,底下手黑着呢,咱们要是这时候掺和进去,他反倒不乐意。” 赵煜点头。高顺要掌控全局,最忌讳别人打乱他的布置。眼下能做的,就是等。 “夏春那边有新消息么?”他问。 “还没。李掌柜说,西山那边的向导今早会来茶馆碰头,带两个兄弟去探路。”石峰顿了顿,“殿下,您真要去西山?那边太危险,周衡的老巢可能就在那儿。” “不去深处,就在外围转转。”赵煜说,“得亲眼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光靠听来的消息,心里没底。” 石峰还想劝,灶房门又被推开,夜枭闪身进来,手里拎着个布包袱。“殿下,早市上淘到点东西,您看看。” 包袱摊开在灶台上,里面是几样零碎:一把生锈的柴刀、几截断了的皮绳、一块磨刀石,还有……一个巴掌大的铁盒子。 铁盒子很旧,黑漆剥落大半,露出底下暗红的铁锈。盒子没锁,扣着个简易的搭扣。夜枭说:“在旧货摊上看见的,摊主说是从西山那边收来的‘前朝古物’,要价二两银子。我瞧着盒子做工还行,就买了。” 赵煜拿起铁盒子。入手沉,晃了晃,里面有东西响。他打开搭扣,掀开盒盖—— 里面垫着层发黄的油纸,油纸上躺着个黑乎乎的东西,形状像个压扁的莲蓬,但表面布满细密的尖刺,每个刺尖都闪着幽暗的金属光泽。这东西约莫拳头大小,底下还有个环扣,像是能拴在什么东西上。 赵煜拿起来细看。铁刺的排列有规律,不是胡乱焊的,中间似乎有空腔结构。他试着捏了捏,硬度极高,刺尖锋利,能扎破皮肉。 就在这时,左手腕内侧的虚拟屏幕悄然浮现: 【物品识别:刺棘地雷(使命召唤)】 【效果:触发式引爆装置,受到一定压力或拉扯后,内部机关启动,铁刺向四周爆射,覆盖半径三步范围。一次性使用。】 【发现者:夜枭(购于旧货摊)】 【合理化解释:前朝军器监遗落的“铁蒺藜雷”,利用机括弹簧触发,内藏淬毒铁刺,常用于伏击或封锁要道。】 刺棘地雷。腊月初二的抽奖物品。 赵煜心里一凛。这东西……杀伤力不小。他小心地放回盒子,盖上盖子。“收好,这东西危险,别碰。” 夜枭点头:“我看着就像军器,摊主说是从西山矿洞附近捡的,估计是前朝遗落的。” 西山矿洞。又是那儿。 “向导什么时候到?”赵煜问。 “辰时左右。”石峰说,“我让铁栓和阿木准备,他俩脚程快,眼力好。” 赵煜想了想:“我也去。” “殿下!”石峰和夜枭同时开口。 “伤成这样,怎么去?”石峰急道,“西山离这儿三十多里,骑马都得一个时辰,您这身子骨……” “骑马去。”赵煜站起来,腰伤疼得他咧了咧嘴,但眼神很稳,“我不进矿洞,就在外围看看。有些东西,得亲眼见了才明白。” 两人拗不过他,只得去准备。马厩里有几匹马,是夏春提前安排好的,养在后巷一户人家的后院。石峰挑了匹温顺的母马给赵煜,又备好了干粮、水囊、还有伤药。 辰时初,向导到了。是个五十来岁的瘦老头,姓吴,背有点驼,但眼睛很亮,自称“西山通”,年轻时在矿上干过活,对那一带熟得很。李掌柜说他可靠,家里人都靠棺材铺吃饭。 吴老头看见赵煜,愣了愣:“这位公子也要去?西山那边路不好走,颠簸得很。” “没事,走吧。”赵煜翻身上马,动作牵动伤口,额角渗出细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行五人——赵煜、石峰、吴老头、铁栓、阿木,骑马出城。从南门走,守门的兵丁检查了路引——是高顺帮忙弄的,写着“药材商行伙计”,没为难。 出了城,路就差了。官道还好,拐上往西山去的土路,坑坑洼洼,马走得慢。赵煜腰伤受不了颠簸,咬牙忍着,脸色越来越白。 吴老头话多,一路上絮絮叨叨:“西山那地方,早年是官办的铁矿,后来矿挖空了,就废了。但山里头洞多,有些是矿洞,有些是前朝修的地道,四通八达的。这些年,偶尔有些采药的、猎户进去,但都说里头邪性,进去容易迷路,还有人听见怪声。” “什么怪声?”石峰问。 “说不清,像风啸,又像人哭。”吴老头压低声音,“去年有个采药的老汉,进北麓那个大矿洞,说看见里头有火光,还有人影晃,吓得连滚带爬跑出来,回去就病了,没半月就没了。” 赵煜和石峰对视一眼。 “那个大矿洞,现在还有人去么?”石峰问。 “本地人不敢去了。”吴老头摇头,“但最近这几个月,确实有生面孔在那附近转悠,有马车进出,盖得严严实实的。我前阵子给一户人家送棺材,路过那边,看见矿洞口有新脚印,车辙印很深,像拉重货。” “棺材运进去过么?” 吴老头想了想:“有。上个月底,我亲眼看见三辆板车,拉着棺材进矿洞,盖着黑布。赶车的人都蒙着脸,不说话。” 棺材进,箱子出。赵煜心里那幅图越来越清晰。 走了快两个时辰,已近午时,终于到了西山脚下。山不算高,但连绵起伏,植被稀疏,裸露的岩石是暗红色的,像生了锈。吴老头领着他们绕到北麓,在一片乱石坡后停下。 “前面就是矿洞入口。”吴老头指着远处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不能靠近了,那边有人守着。” 赵煜顺着方向看去。矿洞入口约莫两人高,洞口堆着些废石料,隐约能看见洞口两侧有简易的木棚,像岗哨。离得太远,看不清有没有人,但洞口地上确实有新鲜的车辙印,一直延伸到洞里。 “能看到里面么?”赵煜问。 “得再近点,但危险。”吴老头说,“矿洞旁边有条废弃的运矿小道,能绕到侧上方,那儿有个观察点,以前矿上监工用的。” “带路。” 吴老头犹豫了下,还是领着他们沿着山坡往上爬。路很陡,马不能骑了,只能牵着走。赵煜腰伤疼得厉害,石峰扶着他,一步一步往上挪。 爬了约莫一刻钟,到了一处突出的岩台。岩台下方二十来丈,就是矿洞入口。从这个角度,能看清洞口全貌——确实有两个穿蓝衣的人守在木棚里,抱着胳膊,像是在打盹。洞口地面车辙杂乱,但最新的一道很深,像是刚有重车进出。 赵煜从怀里掏出环境侦测镜。冷却时间刚好过了。他举起镜子,对准矿洞入口,集中精神。 镜面泛起波纹。 洞口那两个蓝衣人是橙红色光点,代表活人。但在洞口深处,镜面显示出一片密密麻麻的、暗红色的光点——足有几十个,聚在一起,缓慢移动。 不是活人的体温信号。是能量信号。蚀化生物。 赵煜放下镜子,手有点抖。“里面……至少有三十个蚀化体。” 石峰倒吸口凉气:“这么多?” “可能更多。”赵煜咬牙,“这还只是洞口附近能探测到的。矿洞深处……” 他没说下去。周衡到底改造了多少人?这些蚀化体,腊月十五那天,会全部投入观星台么? “殿下,您看那儿。”铁栓忽然低声道,指向矿洞侧面。 赵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矿洞侧面山壁上,有个不起眼的小洞口,被枯藤半遮着。但此刻,那洞口里正往外冒淡淡的黑烟,不是炊烟,颜色更深,还带着股隐约的焦臭味。 “像是在烧东西。”阿木说。 吴老头眯眼看了看:“那是个通风口,早年矿洞挖的。烟是从底下冒上来的……下面肯定有炉子。” 炉子。赵煜想起那些药材——朱砂、雄黄、硫磺、硝石。蚀星教在矿洞里,可能不只是在改造人体,还在炼制什么东西。 “得进去看看。”他说。 “太危险了。”石峰反对,“洞口有人守,通风口太小,钻不进去。” “不是现在。”赵煜盯着那冒烟的通风口,“晚上。等守卫换班,或者松懈的时候。” “殿下,您的伤……” “死不了。”赵煜转身,“先下山,找个地方歇脚,等天黑。” 一行人原路返回,在山脚找了个背风的石凹处歇息。石峰拿出干粮和水,赵煜勉强吃了点,又吞了颗药丸。腰伤处一跳一跳地疼,他靠着石壁闭眼休息,脑子里全是矿洞里那些暗红色的光点。 三十个……甚至更多。高顺知道这个数字么?他腊月十五那天的布置,够应付么? 迷迷糊糊睡了会儿,被石峰摇醒时,天色已经暗了。西山日落早,申时末就黑透了。矿洞那边亮起了几盏灯笼,挂在木棚外,昏黄的光晕在夜色里像鬼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守卫换班了。”石峰低声说,“刚才看见四个人进去,换了四个人出来,新来的在棚子里烤火吃饭。看样子,子时前不会太警惕。” “准备一下。”赵煜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腰腿,“夜枭,铁栓,你们跟我去通风口。石峰和阿木在外面接应,吴老伯在这儿等着。” “通风口太小,您钻不进去。”夜枭说,“我去。” “我得亲眼看看。”赵煜坚持,“通风口里面情况不明,我有星纹,能感应蚀力,比你们安全。” 这话半真半假。星纹确实能感应,但风险也更大。可他知道,有些东西,必须自己看了才踏实。 夜枭拗不过,只好同意。三人借着夜色掩护,悄悄摸到矿洞侧面山坡。通风口在半山腰,离地三丈多高,周围是陡峭的岩壁。 夜枭和铁栓搭人梯,把赵煜托上去。赵煜抓住岩缝,一点点挪到通风口边。洞口确实小,直径不到两尺,被枯藤和杂草遮着。他拨开枯藤,往里看——黑黢黢的,深不见底,但那股焦臭味更浓了,还夹杂着隐约的、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 他侧身,慢慢挤进去。洞口内壁是粗糙的岩石,蹭得衣服沙沙响。往里爬了约莫两丈,通道变宽了些,能勉强蹲着走。前面有微弱的光,还有……人声。 赵煜屏住呼吸,一点点挪过去。通道尽头是个拐角,光从那边透过来。他趴下,从拐角边缘小心探头。 下面是个巨大的天然岩洞,被改造成了工坊。岩洞中央立着三个巨大的炉子,炉火正旺,暗红色的火焰吞吐,映得整个岩洞忽明忽暗。炉子旁堆着成筐的药材——朱砂、雄黄、硫磺,还有成袋的硝石。十几个穿蓝衣的人正在忙碌,有的在研磨药材,有的在往炉子里添料,有的在搅拌炉子里的液体。 岩洞另一侧,整整齐齐摆着两排木箱——和文渊阁书库里的一模一样,但数量更多,足有二三十口。有些箱子盖着,有些敞开着,里面躺着的,正是蚀化人。大部分一动不动,像是沉睡着,但偶尔有一两个会抽搐一下,发出低沉的“嗬嗬”声。 而在岩洞最深处,靠着岩壁的地方,搭着个简易的台子。台上摆着张石床,床上躺着个人——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手脚被铁链锁着,人已经昏迷。一个穿着灰袍、像是头目模样的人,正拿着一根粗大的琉璃管,管子里流淌着暗红色的蚀力液体,缓缓注入床上那人的手臂血管。 他们在现场改造。 赵煜看得浑身发冷。周衡这是把矿洞改造成了蚀化人的生产工坊,从抓人、改造、到储存,一条龙。 他数了数箱子,又看了看那些忙碌的蓝衣人。守卫、工坊人员加起来,这矿洞里至少有五十人。而蚀化体的数量……恐怕已经过百了。 得赶紧把消息传出去。 他正要后退,脚下忽然踩到块松动的石头。 “咔啦。”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岩洞里格外清晰。 靠近通道口的两个蓝衣人同时抬头,看向通风口方向。 “什么声音?” “好像是上面……” 赵煜心一沉,立刻后退。但通道太窄,转身都困难。他听见下面传来脚步声,有人正往这边来。 “夜枭!”他压低声音喊。 通风口外,夜枭听见动静,立刻伸手进来:“殿下,抓住!” 赵煜抓住他的手,夜枭用力一拉,把他从通道里拽出来。几乎同时,通风口里伸出只手,想抓赵煜的脚踝,被铁栓一刀劈了回去。 “走!” 三人顺着山坡往下滑,碎石哗啦啦响。下面岩洞里已经传来警报声:“有人!通风口有人!” 灯笼光从洞口照出来,守卫冲了出来。 石峰和阿木在山脚接应,五人汇合,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跑。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还有呼喝声。 “分头走!”赵煜喊,“吴老伯带路,走小路!” 吴老头熟悉地形,领着他们钻进一条狭窄的山沟。山沟里乱石嶙峋,马不能骑,只能牵着走。追兵的声音渐渐远了,但没人敢停。 一路狂奔,直到跑出西山范围,上了官道,众人才停下喘气。赵煜腰伤彻底崩了,疼得眼前发黑,靠在石峰身上才没倒下。 “殿下,得赶紧回去治伤。”石峰看着他惨白的脸,急道。 赵煜点头,咬牙翻身上马。一行人趁着夜色往回赶,到城门时已近亥时。守门的兵丁认识路引,放他们进去。 回到福顺茶馆,留守的胡四看见赵煜的样子,吓了一跳。“怎么弄成这样?” “先别问,拿药。”石峰把赵煜扶进地窖。 王大夫被请来,拆开纱布一看,伤口又裂开了,脓血混在一起。老大夫一边清洗上药一边骂:“不要命了!再这么折腾,这腰就别要了!” 赵煜咬着布巾,冷汗直流,没吭声。 等包扎好,喝了药,躺下时,已是子时。地窖里只剩下石峰和胡四。 “矿洞里……至少有上百个蚀化体。”赵煜虚弱地说,“他们在现场改造,用炉子炼制蚀力药剂。周衡是要在腊月十五那天,用蚀化大军强攻观星台。” 石峰和胡四脸色都变了。 “得马上告诉高顺。”石峰说。 “嗯。”赵煜闭上眼睛,“但高顺……能调动的兵力有限。皇城司主要职责是护卫皇城和侦查,真要打硬仗,得靠禁军。” “禁军听兵部的。”胡四说,“孙定方要是真有问题……” “所以得拿到证据。”赵煜睁开眼,“铁证,证明孙定方和蚀星教勾结的证据。否则,动不了他。” 地窖里沉默下来。油灯噼啪响着,火光摇曳。 外面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子时三刻了。 腊月初二,就这么在惊险和伤痛中过去了。 而离腊月十五,只剩十三天。 喜欢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请大家收藏:()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52章 暗桩与消息 腊月初三,卯时刚过,天还是青灰色,晨雾浓得像化不开的米汤。福顺茶馆后院地窖里,赵煜昏昏沉沉地醒了,刚一动弹,腰肋处就传来撕扯般的剧痛,疼得他倒抽口凉气。 “别动。”王大夫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老头正往炭盆里添炭,“伤口昨晚上又出血了,我给你重新缝了两针。再折腾,真得落下病根。” 赵煜扭头看去。王大夫眼睛熬得通红,估计一宿没睡。胡四蹲在角落里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手里还攥着块抹布。石峰不在,应该是出去忙了。 “我睡了多久?”赵煜声音沙哑。 “三个时辰。”王大夫递过来一碗温水,“先把药喝了。” 药汤黑乎乎的,苦得人舌头发麻。赵煜一口气灌下去,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外面……有什么动静?” “石峰天没亮就出去了,说是去李记棺材铺,跟夏将军的人接头。”胡四醒了,揉着眼睛走过来,“还有,高顺那边又送了信来,压在灶台砖缝里,我取来了。”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赵煜拆开,里面是张纸条,字迹依旧潦草: 「西山事已知。矿洞外围已布暗哨,暂不动。孙记车马行昨夜有异动,三辆马车出城,往北郊‘皇觉寺’方向,车上似有重物。已派人跟。另,太子府近日频繁出入医官,疑有疾。你可借机接触,递消息。高。」 太子病了?赵煜眉头皱起。腊月十五皇上要去观星台斋戒,太子作为储君按理要陪同,这时候生病……是巧合,还是有人做手脚? “北郊皇觉寺……”胡四凑过来看,“那地方早荒了,香火断了十几年,蚀星教把东西运那儿去干嘛?” “可能是个中转点,或者藏东西的地方。”赵煜把纸条凑到炭盆边烧了,“等石峰回来,让他派两个机灵的兄弟,去皇觉寺附近探探,别靠近,远远盯着就行。” “殿下,您这伤……”胡四欲言又止。 “死不了。”赵煜撑着坐起来,腰伤处疼得他眼前发黑,但他咬着牙没哼声,“夏春那边应该有新消息了。若卿的事,得尽快。” 话音刚落,地窖口的木板被掀开,石峰带着一股寒气钻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个人——四十来岁,穿着粗布棉袄,脸上皱纹很深,手里拎着个旧藤箱,看着像个走街串巷的货郎。 “殿下,这位是老何,夏将军从北境派来的联络人,专管京城暗桩之间的消息传递。”石峰介绍。 老何放下藤箱,朝赵煜躬身行礼:“殿下。” “何叔不必多礼。”赵煜摆手,“春姐有什么交代?” 老何打开藤箱,里面分了好几层,上层摆着些针线杂货,下层却是些卷起来的纸条和小物件。他翻出几封信,递给赵煜:“夏将军的信。还有,这是京城七个暗桩最新的联络方式和人员名单,有几个点已经重新激活了。” 赵煜先看信。夏春的笔迹依旧沉稳: 「煜弟: 西山矿洞之事已知,逍遥城总部已加派人手监视外围。周衡本人确认在西山,但行踪诡秘,极少露面。矿洞内蚀化体数量恐超预估,你务必不可再亲身涉险。 若卿之‘能量夹缝’定位有进展,坐标已缩小至观星台东北侧百步范围内,但具体入口仍模糊。腊月十五子时星力最盛,是你尝试感应之最佳时机,但切记需有护法。 另,京城暗桩‘徐记米行’掌柜徐有福,昨日意外身亡,说是‘失足落井’,但井边有挣扎痕迹。疑是内部清洗,我已令其余暗桩提高戒备。你与茶馆人员近期尽量减少外出。 附上各暗桩秘信方式及应急联络点。 姐 春」 赵煜心里一沉。徐记米行也是丽春院的暗桩,掌柜死了,还是“意外”。蚀星教在清除他们的情报网?还是内部有叛徒? 他把信递给石峰和胡四传看,自己拿起那份名单。七个暗桩,除了福顺茶馆、李记棺材铺,还有当铺、赌坊、甚至一家小妓院。每个点后面都标了掌柜姓名、接头暗号、以及备用联络方式。 “徐有福的死,查了么?”赵煜问老何。 “查了。”老何声音压低,“米行的伙计说,徐掌柜前晚还好好的,昨天早上就没露面,中午才发现淹死在自家后院的井里。井沿有抓痕,指甲缝里有麻绳纤维,像是被人捆了扔下去的。但顺天府来看了,说是‘醉酒失足’,草草结了案。” “谁经手的?” “顺天府一个姓钱的捕头。我打听过,这人平时手脚不干净,收钱办事是常事。”老何说,“但我没敢深查,怕打草惊蛇。” 赵煜点头。处理得对。 “春姐说暗桩要提高戒备,具体怎么安排?” 老何又从藤箱底层拿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几样东西:一叠裁剪好的黄纸,上面画着些奇怪的符号;几个小瓷瓶,贴着“驱虫”“止血”的标签;还有一把铜钱,看着普通,但边缘磨损得很均匀。 “这些是应急用的。”老何解释,“黄纸是信号符,遇到危险时烧了,烟雾带颜色,附近暗桩的人看见会来援。瓷瓶里是药,红色的是解毒的,白色的是止血的。铜钱是暗桩之间传递紧急消息的信物,掰断了代表‘危险,撤离’,磨掉边角代表‘安全,可接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煜仔细收好。这些都是保命的东西。 “还有这个。”老何从怀里摸出个黑乎乎的铁疙瘩,巴掌大,形状像个压扁的铃铛,但表面布满细密的孔洞。“昨天我在黑市收旧货,看见这玩意儿,摊主说是从前朝工部库房流出来的‘听瓮’,能放大远处的声音。我觉得可能有用,就买下来了。” 他把铁疙瘩递给赵煜。入手沉甸甸的,那些孔洞排列有规律,凑近了看,里面似乎有层极薄的金属网膜。 赵煜接过,左手腕内侧的虚拟屏幕悄然浮现: 【物品识别:定向窃听器(看门狗)】 【效果:可吸附于平整表面,通过孔洞内的振动膜收集声波并放大,有效监听距离三十步内,需贴近墙面或门窗使用。内置简易磁吸装置。】 【发现者:老何(购于黑市)】 【合理化解释:前朝工部研制的“隔墙耳”,利用声学共振原理放大远处声响,常用于侦查或情报收集。】 定向窃听器。腊月初三的抽奖物品。 赵煜心里一动。这东西……来得正是时候。高顺说要接触太子,这东西或许能派上用场。 “谢了,何叔。”他把窃听器收进怀里,“暗桩之间的联系,还要靠你多费心。” “应该的。”老何躬身,“夏将军交代了,我在京城这段时间,听殿下调遣。我平时就扮货郎走街串巷,消息灵通,有事随时吩咐。” 老何离开后,赵煜把窃听器拿出来,在手里掂了掂。“石峰,今天有什么安排?” “两件事。”石峰说,“第一,派去皇觉寺盯梢的兄弟已经出发了,两人一组,扮成砍柴的。第二,夜枭带人去查孙记车马行最近的货运记录,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往西山运棺材的证据。” “太子那边呢?” “高顺让咱们接触太子,但太子府守卫森严,不好进。”石峰沉吟,“不过太子既然病了,医官频繁出入,或许……可以从医官身上想办法。” 赵煜想起环境侦测镜。那镜子能显示生命热信号,不知道对疾病有没有反应?但镜子冷却时间太长,得省着用。 “先收集信息。”他说,“太子府里应该有咱们的人吧?” “有。”石峰看了眼那份暗桩名单,“太子府的采买管事,姓刘,是丽春院早年埋的线。但级别不高,接触不到核心。” “联系他,问问太子到底什么病,医官怎么说。小心点,别暴露。” “明白。” 石峰出去安排。赵煜躺回草铺上,腰伤还是疼,但脑子停不下来。徐有福的死、太子生病、孙记车马行的异动、皇觉寺的马车……这些碎片之间,似乎有根线连着。 他拿出那个窃听器,对着地窖土墙试了试。把铁疙瘩贴在墙上,耳朵凑近孔洞——能隐约听见上面茶馆前堂的说话声,嗡嗡的,听不清具体内容,但确实有放大效果。 有用。 午时前后,外出盯梢的人陆续传回消息。 去皇觉寺的兄弟回报:寺里确实有动静。荒寺后院停着三辆马车,车辙很深,像是装着重货。寺里有七八个蓝衣人在活动,把马车上的东西搬进大殿,盖着油布,看不清是什么。他们没敢靠近,但听见大殿里有金属碰撞的声音。 去查孙记车马行的夜枭也回来了,脸色不好。“车马行的货运记录做得干净,明面上都是正常的商货往来。但我买通了一个老车夫,他说上个月底,确实有几趟‘特殊活儿’——夜里出车,去西山方向,拉的是‘长条木箱’,很沉,而且雇车的人不让多问。” “车夫还记得雇车人的长相么?”赵煜问。 “记得。”夜枭说,“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左脸有颗痣,说话带点南边口音。车夫说,那人出手阔绰,给的都是官银。” 左脸有痣,南边口音。赵煜记下这个特征。 “还有,”夜枭顿了顿,“车夫说,那几趟活儿之后没两天,车马行里一个跟他相熟的伙计就‘回老家’了,再没消息。他觉得不对劲,但不敢多说。” 又是个失踪的。赵煜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傍晚时分,石峰带回了太子府的消息。 “联系上刘管事了。”石峰压低声音,“他说太子确实是病了,症状是发热、咳嗽、浑身乏力,太医看了说是‘风寒入体’,但药吃了不见好。太子府里现在人心惶惶,因为太子病得突然,而且病得怪——白天还好些,一到夜里就加重,还说明话。” “说胡话?说什么?” “含含糊糊的,但刘管事有一次夜里当值,听见太子在屋里喊‘别过来’‘都是血’之类的。”石峰说,“太医换了好几拨,连宫里的御医都请了,还是没起色。” 赵煜皱眉。这症状……不像普通风寒。 “还有别的异常么?” “有。”石峰声音更低了,“刘管事说,太子病倒前三天,兵部尚书孙定方曾去过太子府,跟太子在书房密谈了一个时辰。之后太子就闷闷不乐,没两天就病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孙定方。又是他。 “太子府里,有没有人接触过蚀星教?”赵煜问。 “刘管事说没发现。但他提到,太子府最近新换了一批熏香,说是南边进贡的‘安神香’,味道很特别。太子病倒后,那香还一直在用。” 熏香。赵煜想起蚀星教那些奇奇怪怪的药剂和粉末。蚀力不一定非要用液体或结晶,混在香料里,长期吸入,会不会也能让人生病? “得想办法弄点那个熏香,验一验。”他说。 “怎么弄?太子府的东西,外流不出来。” 赵煜想了想,看向怀里的窃听器。“也许……不用进去,也能听到些东西。” 夜深了,亥时末。 赵煜腰伤还是疼,但他坚持要出去。石峰和夜枭拗不过,只好陪着。三人换了夜行衣,悄悄摸到太子府后街。 太子府占了一条街,高墙深院,守卫森严。但赵煜他们不打算进去——目标是对面一户人家的屋顶。那家是个二层小楼,楼顶斜对着太子府内院的几间屋子,其中一间据刘管事说,就是太子养病的厢房。 夜枭先翻上墙,确认安全后放下绳子,把赵煜拉上去。石峰在下面望风。 屋顶瓦片冰凉。赵煜趴在屋脊后,从怀里掏出窃听器,又拿出环境侦测镜——冷却时间刚过。他先用镜子扫了扫太子府内院。 镜面泛起波纹。内院里橙红色的光点不少,是护卫和仆役。但其中一间屋子里,有个光点颜色很暗,几乎是暗红色,而且忽明忽灭。 是太子。生命体征很弱。 赵煜记下位置,收起镜子。然后,他拿起窃听器,瞄准那间屋子方向的墙面——距离有点远,超过三十步了。但窃听器上那些孔洞似乎能调整角度,他试着旋转铁疙瘩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小旋钮。 孔洞内的金属网膜微微调整了方向。 他把窃听器贴在瓦片上,耳朵凑近孔洞。 起初只有风声和远处更夫梆子的声音。但慢慢地,一些模糊的人声传了过来: “……殿下……该喝药了……” “拿走……不喝……” “殿下,不喝药身子好不了……” “……这药……味道不对……” 是太子的声音,虚弱,但带着警惕。 接着是另一个声音,年纪大些,应该是太医:“殿下多虑了,这是御医院新配的方子,加了安神的药材,味道是有些特别……” “特别?”太子咳嗽了几声,“前几日……孙尚书来,之后我就病了……这药,是他送的吧?” 屋里安静了片刻。 太医的声音有些慌:“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孙尚书是关心殿下,特地寻来的南疆灵芝……” “灵芝?”太子冷笑,“我还没糊涂……这香,这药……你们当我不知道?” “殿下!” “出去。” “可是……” “我说,出去!” 一阵脚步声,开门声,关门声。屋里只剩下太子粗重的喘息声。 赵煜屏住呼吸。太子果然起疑了。孙定方送的熏香和药,恐怕真的有问题。 他正想再听,左肩的星纹突然烫了一下——不是靠近蚀力源那种共鸣的烫,而是另一种,像是……被什么东西扫过的感觉。 几乎同时,太子府内院某处,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像是金属簧片震动的“叮”。 赵煜心里一紧,立刻收起窃听器,朝夜枭打了个手势:撤。 两人快速滑下屋顶。刚落地,石峰就迎上来,脸色不对:“刚才有人从太子府侧门出来,往这边看了一眼,又回去了。像是发现我们了。” “走。” 三人迅速离开。回到福顺茶馆地窖,赵煜才松了口气。腰伤疼得更厉害了,他躺下,让王大夫重新换药。 “听到什么了?”石峰问。 “太子怀疑孙定方。”赵煜简短说了听到的对话,“熏香和药可能都有问题。太子府里……可能被渗透了。” “那咱们怎么办?” “等。”赵煜闭上眼睛,“等太子主动找咱们。他既然起疑,就不会坐以待毙。高顺说得对,这是接触太子的机会。” “可太子现在被盯着,怎么接触?” “会有办法的。”赵煜说,“腊月十五之前,他必须有所行动。” 地窖里安静下来。油灯噼啪响着。 赵煜摸了摸怀里的窃听器。这东西,或许还能用上。 而此刻,太子府内院那间厢房里,太子赵烨靠在床头,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他手里捏着一小块从香炉里抠出来的香饼,凑在鼻尖闻了闻,然后冷笑一声,把香饼扔进炭盆。 “想用这种手段控制我……”他低声自语,“孙定方,你背后的人,胃口也太大了。” 他看向窗外夜色,喃喃道:“十三弟……你在京城吧?该见面了。” 喜欢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请大家收藏:()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53章 太子密笺 腊月初四,辰时刚过,天阴得厉害,铅灰色的云层压得低低的,像是要下雪。福顺茶馆后院的灶房里,药罐子又咕嘟上了,那股子苦味渗进木头缝里,洗都洗不掉。赵煜靠坐在灶边的小凳上,腿上搭着条旧毯子,腰肋处裹得厚厚的,动一下都扯着疼。王大夫昨晚上给他换药时直摇头,说伤口边缘有些发黑,不是好兆头。 “再这么折腾,真得烂进去。”王大夫临走前撂下话,“至少静养三天,别下地。” 三天?赵煜心里苦笑。离腊月十五只剩十一天,哪有三天给他躺。 石峰端了碗小米粥进来,粥里卧了个鸡蛋,撒了点肉末。“殿下,趁热吃。” 赵煜接过来,慢慢喝着。粥煮得烂,入口温热,胃里舒服了些。“外面有什么动静?” “皇觉寺那边,盯梢的兄弟传回消息,说昨夜里寺里又进了两辆马车,还是盖着油布,看不清拉的什么。但搬东西的人很小心,落地没声音,像是怕磕碰。”石峰蹲在旁边,压低声音,“还有,太子府那边……有情况。” “什么情况?” “咱们埋在太子府的刘管事,今早托采买的小厮往外递了东西。”石峰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块深褐色的香饼,已经掰碎了,还有张折叠得很小的纸条。 赵煜先看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字迹工整,但写得急: 「香有毒,药亦疑。欲见十三弟,明夜子时,西苑荷花池残亭。独来。」 是太子的笔迹。赵煜认得,三年前在北境,太子曾给陈副将写过信,他见过拓本。 “独来……”石峰皱眉,“怕是陷阱。” “不一定。”赵煜拿起那块香饼,凑近闻了闻。一股奇异的香味,有点甜,又有点腥,闻久了头晕。“太子要是真想害我,没必要绕这么大圈子。他现在自身难保,熏香和药都有问题,府里恐怕没几个可信的人。” “那您真要去?” “去。”赵煜把香饼包好,“但不可能独来。你们在外围接应,我一个人进亭子。” 石峰还想说什么,灶房门被推开,夜枭闪身进来,手里拎着个湿漉漉的布包袱。“殿下,今早下雨,茶馆屋檐漏水,我上去修瓦,在屋檐夹缝里发现了这个。” 包袱摊开,里面是个扁平的铁盒子,长约一尺,宽半尺,厚不到一寸。盒子表面锈得厉害,边角都磨圆了,但盒盖上有隐约的浮雕花纹,像是云纹。盒子没锁,扣得紧,夜枭费了点劲儿才撬开。 里面垫着层已经糟烂的绒布,绒布上躺着个……像短棍,又像尺子的东西。通体暗铜色,一头略粗,有个环扣,另一头是平的。棍身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刻度,还有几个可以滑动的小铜钮。 赵煜拿起来掂了掂,不重。他试着滑动那些铜钮,棍身内部发出极细微的“咔哒”声,像是机括在运转。忽然,粗的那头“咔”地弹出一截细长的金属杆,杆头带着个小小的钩爪,三根爪尖闪着寒光。 钩爪?赵煜愣了下。他试着按动棍身某个凹槽,“嗖”的一声,钩爪连着根极细的金属丝疾射而出,钉在灶房横梁上!金属丝绷得笔直,钩爪抓得牢牢的。 他再按另一个钮,金属丝开始自动回收,带着钩爪稳稳落回他手里。 “这是……”石峰眼睛一亮。 赵煜盯着这东西,左手腕内侧的虚拟屏幕悄然浮现: 【物品识别:抓钩枪(古墓丽影)】 【效果:可发射带抓钩的攀爬索,最大射程十五丈,抓钩可固定于岩石、木材等坚固表面。内置回收装置,可重复使用。使用需消耗体力。】 【发现者:夜枭(发现于茶馆屋檐夹缝)】 【合理化解释:前朝工部为山地勘探设计的“飞爪索”,利用机括弹簧发射,用于攀爬陡峭崖壁或跨越沟壑。】 抓钩枪。腊月初四的抽奖物品。 赵煜心里一动。这东西……来得太是时候了。明夜去见太子,西苑荷花池残亭那边地形复杂,有了这个,进退都方便。 “收好。”他把抓钩枪递给石峰,“检查一下,机括有没有锈死,金属丝结不结实。” 石峰接过去,仔细检查了一番:“还好,锈得不深,上点油就能用。这金属丝是特制的,很韧,承重应该没问题。” “准备点润滑油,把机括保养一下。”赵煜说,“明夜要用。” “明白。” 夜枭把铁盒子收走。赵煜继续喝粥,脑子里转着太子那封信。西苑荷花池残亭……那是皇城西侧废弃的皇家园林,前朝修的,本朝皇帝不爱享乐,那儿就荒了,平时只有几个老太监看着。太子选那儿见面,确实隐蔽。 但“独来”这两个字,还是让他心里不踏实。 午后,雨停了,但天没放晴,阴沉沉的。赵煜腰疼得厉害,躺在地窖草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摸出夏春给的那条石髓腰带,系在腰上,那股温热感慢慢渗透,疼痛稍微缓解了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石峰轻手轻脚下来,脸色不太好看。“殿下,出事了。” “怎么?” “咱们派去皇觉寺盯梢的两个兄弟……失联了。”石峰声音发沉,“约定午时回报,现在未时都过了,还没消息。阿木刚才去接头点看了,没人,地上有打斗痕迹,还有血。” 赵煜心一沉。“蚀星教发现的?” “可能。”石峰咬牙,“那两个兄弟都是老手,不该这么容易被抓。除非……对方人多,或者有高手。” “派人去找,但别靠近皇觉寺。”赵煜说,“寺里肯定有埋伏了。咱们的人要是被抓了……” 他没说下去。蚀星教的手段,他见识过。 “已经让夜枭带人去了,沿着回来的路找。”石峰说,“殿下,皇觉寺这地方,咱们得放一放了。再探,损失更大。” 赵煜点头。蚀星教既然警觉了,就不会再留破绽。那两辆马车运进去的东西,恐怕已经转移了。 “还有件事。”石峰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高顺让人送来的,说是陆先生新配的药,能加速伤口愈合。让您每天敷一次。” 赵煜接过瓷瓶,打开闻了闻,有股清凉的草药味。“高顺那边,对太子约见的事有说法么?” “还没递消息过去。”石峰说,“要告诉他么?” 赵煜想了想:“暂时不说。太子的态度不明,咱们先看看情况。等高顺主动问起再说。” 石峰点头,出去忙了。地窖里又安静下来,只有炭火偶尔噼啪一声。 赵煜躺回去,盯着地窖顶棚的横梁。抓钩枪、窃听器、环境侦测镜……这几天抽到的东西,都跟潜伏侦查有关,像是冥冥中在帮他准备。可腊月十五那天,面对的可能是成百的蚀化大军,这些东西够用么? 他摸向左肩。星纹很安静,银灰色的纹路已经蔓延到胸口正中了,皮肤底下那种金属质感越来越明显。高顺给的药丸每天吃,石髓腰带也戴着,扩散速度是慢了点,但没停。 若卿困在能量夹缝里,等他去救。夏春说腊月十五子时星力最盛,是感应夹缝的最佳时机。可那天,也是蚀星教动手的日子。 所有事都挤在一天。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明天晚上要见太子,得保持清醒。 腊月初四就这么在焦虑和等待中过去。入夜后,夜枭带人回来了,脸色铁青。 “找到了一个。”夜枭声音低哑,“在离皇觉寺三里外的乱葬岗,人已经没了,脖子上有勒痕,是被拖到那儿灭口的。另一个……没找到。” 赵煜沉默良久。“好好安葬。抚恤加倍。” “是。” “皇觉寺那边,撤掉所有眼线。”赵煜说,“从现在起,只盯孙记车马行和文渊阁书库。蚀星教知道咱们在查,肯定会加强戒备,硬碰硬没用。” “明白。” 夜枭退出去。赵煜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那两个兄弟的脸——虽然记不清具体模样,但知道是他们中的一员,跟着夏春从北境来,本该在草原上纵马,却死在京城荒郊。 他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腊月初五,天色依旧阴沉。赵煜的腰伤好了些,能慢慢走动了。王大夫来看过,说伤口没继续恶化,但要想彻底好,还得养。 一天无大事。石峰带人把抓钩枪保养好了,机括上了油,金属丝检查了三遍,确认没问题。窃听器也试了几次,在茶馆前后院测试,效果不错,三十步内的低声说话都能听清。 傍晚时分,高顺那边突然来了消息——不是信鸽,是个生面孔的小厮,扮成送柴火的,把一捆柴禾卸在后院,柴禾里夹着个竹筒。 石峰取来竹筒。赵煜打开,里面是张字条,就一行: 「太子约见之事已知。西苑残亭东南角第三根柱子下有暗格,内有密道图。必要时可用。高。」 高顺果然知道了。赵煜把字条烧了。这老狐狸,眼线无处不在。 “要去取图么?”石峰问。 “不急。”赵煜说,“太子约的是子时,咱们亥时出发,提前半个时辰到,取了图再看情况。” 天色渐渐黑透。亥时初,赵煜换上一身深蓝色劲装,外面罩了件灰鼠皮披风。腰伤处裹紧,石髓腰带也系着。他把窃听器、环境侦测镜、抓钩枪都带上,又揣了瓶净化结晶粉末——虽然不多,但关键时候或许能保命。 石峰点了四个人:夜枭、铁栓、阿木,还有个叫“老猫”的草原狼队员,擅潜行和暗器。胡四留在茶馆坐镇。 五人从后院翻墙出去,沿着背街往西苑方向摸。夜里风大,吹得枯枝呜呜响,像鬼哭。街上几乎没人,偶尔有巡夜的兵丁,老远就躲开了。 西苑在皇城西侧,占地很大,但荒废多年,围墙塌了好几段。荷花池在园子深处,残亭建在池心小岛上,有座九曲木桥连着岸,但桥板朽了大半,走不了人。 几人从一处断墙翻进去。园子里杂草丛生,半人高,枯黄的草叶在风里刷拉拉响。远处隐约能看见荷花池的水面,黑沉沉的,映不出一点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赵煜先拿出环境侦测镜,扫了一圈。镜面上出现十几个橙红色光点,分散在园子四周——是太子安排的暗卫?还是蚀星教的人? 他分不清,但至少知道有人在。 “按计划,你们散开,在岸边警戒。”赵煜低声说,“我一个人上岛。” “殿下,桥断了,您怎么过去?”石峰问。 赵煜拍了拍怀里的抓钩枪:“用这个。” 他走到池边,估测了一下距离。残亭离岸边约莫十丈,抓钩枪的射程够。他瞄准亭子檐角一根还算完好的木梁,扣动机括。 “嗖——” 钩爪带着金属丝疾射而出,准确抓住木梁,爪尖扣紧。赵煜试了试力道,很稳。 “我过去后,你们注意周围动静。如果亭子里有诈,我会发信号——三声短哨。听到就立刻接应。” “明白。” 赵煜抓住金属丝,脚蹬池岸,身体荡起,借着惯性朝亭子滑去。夜风在耳边呼啸,腰伤处被牵扯得生疼,他咬牙忍住。 几息之后,他落在亭子边缘。钩爪抓得很牢,他解开环扣,把金属丝收回来。 残亭很破,四根柱子朽了三根,只剩东南角那根还算完整。亭顶塌了一半,月光从破洞漏下来,照在积满灰尘的石桌上。 赵煜走到东南角柱子前,蹲下,摸索柱基。柱子底部有雕刻的莲瓣纹,他按照高顺说的,找到第三根柱子,在莲瓣纹某处用力一按—— “咔哒。” 一块砖石向内陷进去,露出个巴掌大的暗格。里面果然有卷羊皮纸。 赵煜取出羊皮纸,就着月光展开。是张简图,画着西苑地下的密道网络,标注了几个出口入口,其中一个就在荷花池底。 密道……太子选这儿见面,看来早有准备。 他收起图,在亭子里坐下等。子时快到了。 池面起了层薄雾,慢慢漫上小岛。月光被雾遮得朦胧,四周静得可怕,只有风吹枯草的沙沙声。 忽然,亭子另一侧的残破栏杆处,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赵煜立刻握紧怀里的短刀。 一个人影从雾中走出来。穿着深色斗篷,兜帽遮住大半张脸,但身形瘦削,脚步虚浮,正是太子赵烨。 他走到亭中,摘下兜帽。月光下,他的脸苍白得吓人,眼窝深陷,但眼神很锐利,盯着赵煜。 “十三弟。”太子开口,声音沙哑,“三年不见,你长大了。” 赵煜起身行礼:“太子殿下。” “免礼。”太子在石桌对面坐下,咳嗽了两声,“长话短说。我时间不多,府里眼线盯着,我是借口‘梦游症发作、要夜游散心’才出来的,最多半个时辰。” “殿下找我,所为何事?” “两件事。”太子看着他,“第一,告诉我,孙定方和蚀星教,到底在谋划什么?第二,你需要我做什么,来阻止他们?” 赵煜愣了愣。太子这么直接? “殿下信我?” “我查过你。”太子说,“你这几个月在北境做的事,陈擎都报给了我。黑山事变、星陨之墟、还有你身上的星纹……我都知道。”他顿了顿,“我也知道,孙定方给我用的香和药有问题。我不是傻子。” 赵煜沉默片刻,从怀里取出那几本实验记录册的抄本,还有密信的拓片,放在石桌上。“殿下先看看这些。” 太子就着月光快速翻阅。越看,脸色越沉。看到“腊月十五,观星台,蚀雨洗地”时,他手指抖了一下。 “他们……要刺驾?” “不止。”赵煜说,“可能还要嫁祸给皇城司,甚至……趁机控制皇上,扶持傀儡。” 太子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孙定方……好大的胆子。” “殿下,光有这些证据不够。”赵煜说,“孙定方是兵部尚书,树大根深。要扳倒他,需要铁证——他和蚀星教直接往来的证据,或者,抓现行。” “你要我怎么做?” “腊月十五那天,殿下能否陪同皇上去观星台?” “按例我要去。”太子说,“但孙定方可能会想办法让我‘病重不能行’。” “所以殿下得‘病愈’。”赵煜盯着他,“至少在腊月十五前三天,要看起来好转。这样他们才会让您去,您才能在台上做内应。” 太子苦笑:“我府里全是眼线,太医都是他们的人,我怎么‘病愈’?” “药和香,可以换。”赵煜说,“我有人,懂药理,能配出看起来症状相似、但无害的药。香也能调包。但需要殿下配合——装病要装得像,好转也要慢慢来,不能让他们起疑。” 太子沉吟:“你有把握?” “七成。”赵煜说,“但这是唯一的机会。如果殿下不去观星台,他们在台上动了手脚,咱们在外面很难阻止。” “好。”太子点头,“药和香,你怎么送进来?” “后天,殿下可以‘病情加重’,要求换太医。我会安排一个‘游方郎中’进府,那人是我们的人。他会带进新药和新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风险很大。” “做哪件事没风险?”赵煜说,“殿下,咱们没退路了。” 太子盯着他,忽然问:“你身上的星纹……怎么样了?” 赵煜撩开衣领,露出胸口蔓延的银灰色纹路。太子看了一眼,倒吸口凉气。 “这东西……会要了你的命。” “我知道。”赵煜放下衣领,“但在那之前,我得把该做的事做完。” 太子沉默良久,从怀里掏出个玉佩,放在石桌上。“这是我贴身戴了十年的暖玉,你拿着。如果需要紧急见我,让人持玉去‘聚宝斋’当铺,掌柜的见了,会安排。” 赵煜收起玉佩。“殿下,还有一事。西山矿洞里,蚀星教在批量制造蚀化人,数量可能过百。腊月十五那天,这些怪物可能会强攻观星台。” 太子脸色一变:“禁军呢?孙定方要是调动禁军配合……” “所以需要殿下在台上,关键时刻,以太子身份接管禁军指挥权。”赵煜说,“前提是,咱们得先控制住孙定方。” “怎么控制?” “腊月十四夜里,他会去一个地方。”赵煜说,“我们设伏抓他。但需要殿下配合——那天夜里,想办法召他入宫议事,拖住他,给我们创造机会。” 太子点头:“我可以办到。但你们抓了他,后续怎么处理?” “交给高顺。”赵煜说,“皇城司有诏狱,进去的人,没有不开口的。只要拿到孙定方的口供,就能顺藤摸瓜,把蚀星教在朝中的网撕开。” 两人又商量了些细节。雾越来越浓,子时过半了。 “我得走了。”太子起身,重新戴上兜帽,“十三弟,保重。腊月十五……靠你了。” “殿下也保重。” 太子转身走进雾中,很快消失不见。 赵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收起东西,用抓钩枪荡回岸边。石峰等人迎上来。 “怎么样?” “谈妥了。”赵煜简短说了计划,“回去准备。后天,要送个‘游方郎中’进太子府。” 一行人悄声离开西苑。回到福顺茶馆时,已是丑时。 地窖里,赵煜躺下,却毫无睡意。太子那张苍白的脸、坚定的眼神,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这位兄长,比他想象中更有魄力。 腊月初五,就这么过去了。 离腊月十五,还有十天。 而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喜欢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请大家收藏:()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54章 郎中与药匣 腊月初六,一大早天色就灰扑扑的,像是蒙了层脏布。福顺茶馆后院的地窖里,赵煜醒得早,腰伤处还是疼,但比前几天能忍了。他试着坐起来,动作慢得像个老头,每一寸移动都牵动伤口,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 王大夫掀开木板下来,手里端着药碗,看见他自己坐起来了,眉毛一竖:“谁让你动的?” “躺不住了。”赵煜接过药碗,那苦味冲得他眉头直皱,但还是仰头灌了下去。“伤怎么样了?” 王大夫掀开他衣襟看了看,脸色稍微松了点:“红肿消了些,但里头还没长拢。再缝的线倒是没崩,算你运气。”他一边换药一边絮叨,“你那腰肋的筋肉伤得深,没两三个月养不回来。这几天要是再折腾,以后阴天下雨有你疼的。” 赵煜没吭声。两三个月?腊月十五能不能活过去都难说。 换完药,石峰下来了,手里提着个食盒,里面是热粥和包子。他把食盒放桌上,低声道:“殿下,都安排好了。郎中的人选定了,是老何找来的,姓吴,四十多岁,祖上三代行医,在城南开着间小医馆。这人是咱们丽春院早年埋的线,可靠,医术也还行。” “怎么进太子府?”赵煜问。 “太子那边会安排。”石峰说,“今天晌午,太子会‘突然咳血’,府里会派人出来找大夫。咱们的人会扮成游方郎中,正好‘路过’,被请进去。药和香都准备好了,按陆先生给的方子配的,外观味道都跟原来差不多,但里头换成了补气的药材,没毒。” “不会被识破?” “吴郎中懂些毒理,说那熏香里掺的是‘梦陀萝’的粉末,长期吸入会致幻、衰弱。咱们换成了普通的安神香草,味道接近,但效果温和。”石峰顿了顿,“药汤更简单,原来的方子里有几位药性相冲,久服伤身。吴郎中说他会重新拟方,用些性平的药材替代,既让症状看起来在好转,又不伤太子根本。” 赵煜点头:“风险还是大。太子府里肯定有蚀星教的人盯着,吴郎中稍有破绽,就可能丢了性命。” “吴郎中自己清楚。”石峰说,“他儿子在北境军中,是夏将军的部下。他愿意冒这个险。” 赵煜沉默片刻:“保护好他的家人。” “夏将军已经安排了。” 两人正说着,地窖口传来胡四的声音:“殿下,老猫回来了,说有东西要给您看。” “让他下来。” 老猫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精瘦,眼睛特别亮,是草原狼里专司侦察的好手。他轻手轻脚下来,手里捧着个用破布包着的物件。 “殿下,今早我去东市采买药材,在旧货摊上看见这个。”老猫把布包放在桌上,小心翼翼打开,“摊主说是从前朝太医署库房里流出来的‘药匣’,我看着机巧,就买了回来。” 布包里是个木盒子,约莫一尺长,半尺宽,三寸厚。盒子是乌木的,表面没上漆,木质纹理细密,边角包着铜片,已经氧化发黑。盒盖正中镶着块暗绿色的玉石,玉石表面刻着些看不懂的纹路。 赵煜拿起盒子,入手沉甸甸的。他试着打开盒盖,但盖子和盒身严丝合缝,没锁没扣,怎么撬都纹丝不动。 “打不开?”石峰凑过来看。 “嗯。”老猫说,“摊主也说打不开,说是前朝的机关匣,得有特殊手法才能开。我瞧着木质好,像是装珍贵药材的,就想着买回来给殿下瞧瞧,万一有用。” 赵煜把盒子翻来覆去看了看。左手腕内侧的虚拟屏幕悄然浮现: 【物品识别:便携医疗站(辐射4)】 【效果:内置基础医疗物资储备空间,可通过特定手势或密码开启。开启后可按需求合成基础药品(止血剂、抗生素、止痛剂等),合成需消耗基础药材原料。每日限合成三次。】 【发现者:老猫(购于旧货摊)】 【合理化解释:前朝太医署研制的“百宝药匣”,利用精巧机关存储多种药材,并通过内置碾磨、调配装置快速合成简单药剂。需特定手法触发机关。】 便携医疗站。腊月初六的抽奖物品。 赵煜心里一动。这东西……来得太及时了。吴郎中进太子府配药,如果有这个匣子辅助,或许能更稳妥。 但他不知道怎么开。 “先收着。”他把药匣递给石峰,“等陆先生有空了,请他看看。前朝太医署的东西,他或许知道机关。” 石峰接过药匣,掂了掂:“挺沉,里头肯定有东西。” “吴郎中什么时候出发?”赵煜问老猫。 “午时初。”老猫说,“太子府的人会在南门附近‘偶遇’他。我安排了两个兄弟扮成路人,远远跟着,万一有变故,能接应。” “小心点,别靠太近。” “明白。” 老猫退出去。赵煜慢慢吃完早饭,腰伤还是疼,但精神好了些。他让石峰扶他上到地面,在院里慢慢走动活动筋骨。天阴着,风不大,但冷飕飕的,吹在脸上像刀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胡四从前堂过来,脸色有些古怪:“殿下,外头来了个客人,点名要见您。” “谁?” “不认识,四十来岁,穿着普通,但气度不像一般人。”胡四压低声音,“他说是从‘聚宝斋’来的,带了个信物。” 聚宝斋?赵煜想起太子给的玉佩。他让胡四把人请到后院厢房,自己扶着墙慢慢走过去。 来人已经在厢房里等着了,见赵煜进来,起身拱手:“赵公子。”他手里托着那块暖玉玉佩。 赵煜接过玉佩,确认无误:“阁下是?” “聚宝斋掌柜,姓周。”中年人说话不急不缓,“太子殿下让我来传两句话。第一,今天午时,郎中会进府。第二,孙定方昨夜去了城西‘绿柳山庄’,半夜才回。山庄主人是吏部侍郎钱庸的远亲。” 钱庸?赵煜心里一紧。这位是三皇子余党的头目,太子登基后一直被打压,但树大根深,没彻底倒台。孙定方和他勾结? “还有别的么?” “暂时没有。”周掌柜说,“太子殿下说,他会按计划‘病重咳血’,请赵公子放心。另外,殿下提醒,高顺统领近日频繁出入宫中,似在调阅前朝工部旧档,可能也在查天工院的事。” 高顺查天工院?赵煜不动声色:“谢周掌柜传话。” 周掌柜告辞离开。赵煜捏着那块暖玉,手心微微出汗。钱庸掺和进来了……事情比想象中更复杂。三皇子余党、蚀星教、兵部尚书、甚至可能还有皇城司内部的问题,这些势力搅在一起,腊月十五那天的局面,怕是会失控。 他回到地窖,把周掌柜的话告诉了石峰。 “钱庸……”石峰眉头紧锁,“这人我听说过,三皇子倒台后表面老实,但私底下小动作不断。他跟孙定方勾搭上,不奇怪。” “绿柳山庄得查。”赵煜说,“但不能咱们自己动手。把消息递给高顺,让他的人去查。孙定方去那儿,肯定不是喝茶聊天。” “我这就去递信。” 石峰出去了。赵煜躺回草铺上,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摸出那个便携医疗站药匣,在手里把玩。乌木温润,玉石冰凉,盒身严丝合缝,像个实心木头疙瘩。 他试着回忆辐射游戏里开医疗站的手势——但那只是游戏,这世界的机关肯定不一样。他又试着按玉石,转盒子,都没反应。 正摆弄着,地窖口传来脚步声,夜枭下来了,手里拿着个油纸包。 “殿下,吴郎中进府了。”夜枭说,“咱们的人远远看着,太子府的人‘请’他进去的,没起冲突。这是吴郎中进府前托人捎出来的,说是给您的。” 赵煜接过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几味药材:党参、黄芪、当归,都是常见的补气药材。但药材底下压着张纸条,上面是吴郎中匆忙写的一行字: 「府内熏香已换三处,药方已改。太子脉象虚浮,似有慢性中毒之兆,需时日调养。另,太子妃近日亦卧病,症状相似,疑同源。」 太子妃也病了?赵煜心里一沉。蚀星教这是要把太子一家都控制住? 他把纸条烧了,药材收起来。吴郎中既然能传出消息,说明暂时安全。但太子府里情况复杂,不能掉以轻心。 午时过后,天色更阴沉了,像是要下雪。赵煜腰疼得厉害,躺下休息了一会儿。迷迷糊糊中,听见地窖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石峰推门进来,脸色铁青:“殿下,出事了。” 赵煜立刻清醒:“怎么?” “绿柳山庄那边……高顺的人去查了,扑了个空。”石峰咬牙,“山庄里人去楼空,像是刚撤走不久。但他们在山庄地下发现了个密室,里面……有蚀力反应残留,还有这个。” 他递过来一块碎布,深蓝色,料子和之前那块破布一样,是“青州蓝”。碎布上沾着暗红色的污渍,已经干了,但那股腥味还在。 “又是蓝衣卫。”赵煜盯着碎布,“孙定方去绿柳山庄,可能是跟钱庸的人碰头,也可能是……交接蚀力相关的东西。” “高顺那边怎么说?” “他让人把密室封了,没声张。”石峰说,“但他让咱们最近小心,说蚀星教可能知道咱们在查他们,会有报复。” 报复?赵煜想起皇觉寺那两个失联的兄弟。 “茶馆周围加强戒备。”他说,“晚上加双岗,所有兄弟分两班,轮流休息。” “已经安排了。”石峰顿了顿,“还有件事……殿下,您那个药匣,我刚才摆弄的时候,不小心碰着了玉石旁边一个小凸起,盒子‘咔’地响了一声。” 赵煜立刻坐起来:“打开了?” “没全开,但盒盖弹开了一条缝。”石峰把药匣拿过来,“您看。” 赵煜接过药匣。果然,盒盖和盒身之间多了条细缝,大概能塞进一张纸。他试着撬开,但缝太小,手指伸不进去。 “那个凸起在哪儿?” 石峰指着盒盖玉石右侧,那里有个极小的、几乎和木质纹理融为一体的凸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赵煜用指甲按下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咔哒。” 盒盖又弹开了一些,现在能看见里面了。但里面不是药材,而是个复杂的机关结构:层层叠叠的小抽屉、碾槽、调配盘,还有几个小铜碗,碗底有刻度。所有部件都是黄铜打造,做工精巧,虽然蒙了层薄灰,但没锈。 “这……”石峰看得眼花缭乱。 赵煜想起虚拟屏幕的说明:需要特定手势或密码开启。他试探着把手指按在玉石上,顺时针转了三圈,又逆时针转了一圈。 “咯咯咯……” 一阵轻微的齿轮转动声。药匣内部那些小抽屉自动滑开,露出里面存放的药材——已经干枯了,但还能辨认出是些常见药材:甘草、陈皮、薄荷之类。而最底层的铜碗旁边,有个凹槽,凹槽里嵌着块薄薄的铜板,板上刻着几行小字。 赵煜取出铜板,就着油灯看。字是古篆,他勉强能认: 「左三右二,碾末入槽,水三滴,摇匀可成‘止血散’。甘草三,陈皮二,薄荷一,水五滴,摇匀可成‘清心丸’。党参二,黄芪二,当归一,酒三滴,摇匀可成‘补气汤’。日限三副,过则机括锁死,需重置。」 后面还有更复杂的配方,但药材名有些已经不认识。 “这是个自动配药的机关匣。”赵煜把铜板递给石峰,“按配方把药材放进去,加水或酒,摇匀就能成简单药剂。一天只能配三次。” 石峰眼睛亮了:“好东西!吴郎中配药要是能有这个辅助,更稳妥了。” “但得先补充药材。”赵煜说,“里头存的都枯了,不能用。让老猫再去采购,按铜板上的清单买。小心点,别引起注意。” “明白。” 石峰拿着药匣和铜板出去了。赵煜躺回去,腰伤疼得他直吸气。他摸出高顺给的药瓶,倒出最后一颗药丸吞下。瓶空了,得找陆明远再配。 傍晚时分,雪终于下下来了。开始是细碎的雪沫子,后来变成鹅毛大雪,不一会儿就把屋顶街巷盖白了。茶馆前堂的客人早早散了,后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雪落的声音。 赵煜在地窖里烤火,手里拿着那个窃听器摆弄。忽然,他听见上面传来极轻的、像是猫走过的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 他立刻警觉,朝石峰使了个眼色。石峰会意,悄无声息地摸到地窖口,侧耳倾听。 片刻后,他回头,用口型说:“三个,在院里。” 赵煜摸出短刀,示意石峰别动。地窖入口隐蔽,除非知道机关,不然找不到。但万一对方搜过来…… 上面的脚步声停了。接着,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确定是这儿?” “没错,盯了两天了,茶馆后院经常有生面孔进出,就是这儿。” “动手?” “等信号。二更天,前后门一起冲。” 是蚀星教的人。他们要夜袭茶馆。 赵煜心里一沉。茶馆里现在有胡四、石峰、夜枭、老猫、铁栓、阿木,加上他自己,七个能打的。但对方有多少人?听口气,至少分两拨,前后门一起,人数不会少。 硬拼不行,得智取。 他朝石峰打手势:通知所有人,准备撤离。但别打草惊蛇,等他们冲进来时,利用地形反打。 石峰点头,悄声从地窖另一头的通风口爬出去——那是个隐蔽的出口,通往后巷。 赵煜留在原地,把窃听器贴在地窖顶板,偷听上面的动静。 “……妈的,这雪真大。” “忍忍,干完这票,周大人有重赏。” “里头真有星纹携带者?” “上头说的,错不了。抓活的,周大人要亲自处理。” 赵煜冷笑。果然是冲他来的。 他数了数呼吸声,上面院里至少六个人。前后门一起,估计总共有十二到十五人。茶馆里现在有七个,加上石峰去通知的人,最多十个。人数劣势,但地形熟悉。 他把窃听器收起来,从怀里摸出刺棘地雷——那个铁蒺藜雷。这东西范围三步,威力不小,但只有一次机会。得用在关键处。 地窖里只有一扇门通上面,门板厚实,但挡不住强攻。他在门后布置了陷阱:把地雷埋在门槛下,用细线连着门栓,门被大力撞开时就会触发。 然后,他退到地窖最里面,那里有个堆放杂物的角落,可以藏身。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雪还在下,外面偶尔传来风声。地窖里炭火噼啪,映得他脸色忽明忽暗。 二更天的梆子声终于响了。 几乎同时,前后院同时传来破门声! “冲!” 杂乱的脚步声、呼喝声、还有刀剑碰撞的声音。赵煜听见胡四的怒骂,夜枭的短弩发射的“咻咻”声,还有惨叫声。 地窖的门被猛地撞开! “咔——轰!” 刺棘地雷触发,铁刺爆射!门口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赵煜握紧短刀,屏住呼吸。 烟雾散去,门口倒着三个人,浑身扎满铁刺,已经没了声息。但后面还有更多的人影,正往里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在里面!抓活的!” 赵煜不退反进,一刀劈向最前面那人。那人举刀格挡,火星四溅。但赵煜腰伤使不上力,被震得后退两步,撞在墙上。 另外两人已经扑了过来。 就在这时,地窖通风口突然跳下个人——是老猫!他手里拿着把短柄铁锤,一锤砸在一人后脑,那人闷哼倒地。另一人回身劈向老猫,老猫侧身躲过,反手一锤砸断对方手腕。 “殿下,走!”老猫拉起赵煜,往通风口推。 赵煜咬牙爬上去。通风口狭小,他腰伤疼得眼前发黑,但硬是挤了过去。外面是后巷,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石峰和夜枭正在巷子里跟几个人缠斗。见赵煜出来,石峰一脚踢开对手,冲过来:“殿下,快走!胡四在前面顶着,咱们从巷子另一头撤!” “茶馆怎么办?” “顾不上了!”石峰拽着他就跑。 几人沿着小巷狂奔,身后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雪地滑,赵煜跑不快,石峰干脆背起他,拼命往前冲。 拐过两个弯,前面突然出现一队人影——穿着皇城司的制服,手持火把,拦住了去路。 “站住!”为首之人喝道。 石峰停下脚步,把赵煜放下,挡在前面。 那人举着火把照了照赵煜的脸,忽然躬身:“十三殿下?高统领让卑职在此接应。” 是高顺的人。 赵煜松了口气,但没放松警惕:“高统领怎么知道……” “茶馆周围一直有我们的人盯着。”那人说,“发现蚀星教集结,就立刻上报了。高统领让卑职带人过来,但没想到他们动手这么快。”他看向身后追兵方向,“殿下先走,卑职带人断后。” 赵煜点头:“多谢。” 石峰背起赵煜,在老猫和夜枭的护卫下,继续往巷子深处跑。身后传来皇城司和蚀星教交手的厮杀声,渐渐远了。 跑了足有一刻钟,到了城南一处僻静的院子前。石峰上前叩门——三长两短。 门开了,是李记棺材铺的李掌柜。 “快进来!” 几人闪身进去。院子不大,但很隐蔽。李掌柜引他们进厢房,点上灯。 “茶馆那边……”赵煜喘着气问。 “胡四带人撤出来了,受了点轻伤,但没大碍。”石峰说,“夜枭已经去接应了,很快会到这儿汇合。” 赵煜靠在椅子上,腰伤疼得他浑身发抖。李掌柜赶紧拿来伤药和热水。 “殿下先在这儿安顿。”李掌柜说,“这院子是我早年置下的,没人知道。蚀星教一时半会儿找不到。” 赵煜点头,吞了颗止痛的药丸。药效慢慢上来,疼痛缓解了些。 他看着窗外飘雪,心里一片冰凉。 茶馆暴露了,据点没了。离腊月十五还有九天,他们却像丧家之犬,东躲西藏。 但他不能停。 他摸了摸怀里的暖玉玉佩,又摸了摸那个药匣。 路还长,仗还得打。 腊月初六的雪夜,就这么在厮杀和逃亡中过去了。 而距离那场决定一切的腊月十五,又近了一天。 喜欢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请大家收藏:()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55章 晨雪与窥镜 腊月初七,雪停了,但天还是阴的,惨白的光从窗纸透进来,屋里冷得像冰窖。赵煜在李掌柜家厢房的炕上醒来,腰伤处疼得他吸了口凉气。炕烧得不热,只勉强有点温乎气,被褥倒是干净,有股樟木味儿。 他慢慢坐起来,撩开衣襟看了看。伤口边缘的红肿消了些,但皮肉颜色还是不对,发暗,像是底下有淤血没散。王大夫昨晚上给他重新包扎时又念叨,说再不好好养,以后阴天下雨这腰就得废。 可哪有时间养。赵煜咬着牙下炕,扶着墙走到窗边。院子里积雪半尺厚,白皑皑一片,屋檐下挂着冰溜子。李掌柜正在院里扫雪,动作慢吞吞的,像个普通老头,但赵煜看见他扫到墙角时,顺手把雪堆里一块松动的砖按了回去——那是处暗哨的通风口。 “殿下醒了?”李掌柜回头看见他,放下扫帚走过来,“灶上熬了粥,我去端。” “有劳。” 不多时,李掌柜端来粥和咸菜,还有两个热腾腾的菜包子。赵煜慢慢吃着,问:“其他人呢?” “胡四和夜枭天没亮就出去了,说是去探探茶馆那边的情况。”李掌柜压低声音,“石峰在后院地窖里清点东西,咱们从茶馆撤得急,有些紧要物件带出来了,有些没来得及。他正核对呢。” “伤亡怎么样?” “伤了三个兄弟,都不重,皮肉伤,已经上药了。”李掌柜顿了顿,“倒是皇城司那边……昨晚上死了四个,伤了七八个。蚀星教的人下手狠,不要命地冲。” 赵煜沉默。高顺的人替他挡了刀。 “高统领那边有消息么?” “还没。”李掌柜说,“不过石峰早上收到信鸽,是夏将军从北境来的。说西山矿洞那边有动静,这几天夜里车辆进出更频繁了,像是赶工。” 赶工。腊月十五没几天了。 吃完早饭,赵煜腰疼得厉害,又躺回炕上。李掌柜去前头棺材铺照应生意了,屋里静下来,只有炭盆偶尔噼啪一声。 他摸出那个便携医疗站药匣,在手里摆弄。昨天让老猫去采购药材,不知道买齐没有。如果能配出些好药,至少能让伤好得快些。 正想着,外头传来脚步声,石峰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个包袱。 “殿下,东西清点完了。”他把包袱摊在炕上,“要紧的都带出来了:实验记录抄本、密信拓片、太子给的玉佩、还有您那些‘特殊物件’——能量电池、伪装面罩、闪光尘、抓钩枪、窃听器、环境侦测镜、刺棘地雷、还有这个药匣,都在。净化结晶的瓶子碎了,粉末撒了大半,只剩一点我收在小瓷瓶里了。” 赵煜检查了一遍,确实都在。“茶馆那边呢?” “烧了一半。”石峰脸色难看,“蚀星教的人撤走前放了火,好在皇城司的人救得及时,没全烧光。但咱们留在那儿的痕迹……怕是保不住了。” “人没事就行。”赵煜说,“老猫采购药材回来了么?” “回来了。”石峰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按铜板上的清单买的,都在这儿。另外,他还带了样东西回来——说是今早去旧货市场补货,看见个前朝的古镜,摊主说是陪葬品,他看着特别,就买了。” 石峰从包袱底层取出个扁平的铜盒,打开,里面是面巴掌大的铜镜。镜子很旧,边缘雕刻着繁复的云纹,镜面不是平的,微微凹陷,打磨得极其光滑,还能照出人影。 但奇特的是,镜子背面有个可旋转的支架,支架末端连着根极细的、暗金色的金属软管,软管另一头是个更小的透镜,只有指甲盖大。 赵煜拿起镜子细看。金属软管很柔韧,可以随意弯曲,那小透镜澄澈透明,对着光看,能看见里头有细密的棱面。 他试着把软管从支架上解下来,软管末端有个卡扣,可以固定。他把小透镜凑到眼前,朝窗外看——院子里的景象清晰得吓人,连李掌柜扫雪时扬起的雪沫子都看得清清楚楚。 而且,这透镜似乎能穿透薄物。他把透镜对准窗纸,竟然能隐约看见外面街道的轮廓。 就在这时,左手腕内侧的虚拟屏幕悄然浮现: 【物品识别:光纤窥镜(细胞分裂)】 【效果:可通过细长光纤导管将末端微型镜头送入缝隙或孔洞,观察另一端情况。镜头具备夜视及微光增强功能,有效观测距离三丈内。需手持主镜筒观看。】 【发现者:老猫(购于旧货市场)】 【合理化解释:前朝工匠研制的“窥孔镜”,利用特殊水晶棱镜和光导纤维实现拐角观察,常用于探查机关暗道或建筑夹层。】 光纤窥镜。腊月初七的抽奖物品。 赵煜心里一动。这东西……太有用了。探查密室、监视、甚至检查伤口深处,都能用上。 “老猫花了多少钱?”他问。 “二两银子。”石峰说,“摊主说是从西山古墓里挖出来的,晦气,没人要。老猫瞧着机巧,就买了。” “值。”赵煜把窥镜收好,“药材呢?按药匣的配方能配出药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试了试。”石峰把药匣拿过来,按铜板上的说明,取了三份甘草、两份陈皮、一份薄荷,放进药匣的碾槽里。然后转动某个旋钮,匣内传来轻微的碾磨声。片刻后,碾槽底部的小抽屉弹开,里面是研磨好的药粉。 石峰把药粉倒进调配盘的铜碗里,加了五滴水,盖上盖子,摇了摇。再打开时,铜碗里是三颗黄豆大的褐色药丸,散发淡淡的薄荷味。 “成了。”石峰把药丸倒出来,“这就是‘清心丸’,按说明能提神醒脑,缓解头痛。” 赵煜拿起一颗闻了闻,气味清凉。他犹豫了下,还是吞了一颗。药丸入喉微苦,但很快,一股清凉感从喉咙蔓延到头顶,昏沉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好东西。”他说,“配些止血散和补气汤备用。另外,让吴郎中看看这些配方,如果能改良,给太子配药更稳妥。” “我已经让人把配方抄了一份,今天找机会递进太子府。”石峰说,“对了殿下,高顺那边来消息了。” “怎么说?” 石峰从怀里掏出张纸条:“刚到的信鸽。高顺说,绿柳山庄那边查清楚了,是钱庸的一个远亲名下的产业,但实际控制人是孙定方的心腹。山庄地下密室以前是个私铸铜钱的黑作坊,最近改成了蚀力药剂的临时存放点。咱们发现时,他们刚把药剂转移走,可能是运去西山了。” “钱庸和孙定方勾结到什么程度?” “不好说。”石峰摇头,“但高顺查了钱庸最近的动向,他这半个月频繁接触工部和户部的官员,像是在疏通什么关节。另外,钱庸的儿子钱继礼,最近常去‘天香楼’——那是三皇子余党以前聚会的暗桩。” 赵煜眉头紧锁。三皇子余党、兵部尚书、蚀星教……这张网越织越大。 “还有件事。”石峰声音压得更低,“高顺在信里提了一句,说皇上最近龙体欠安,已经三日没上朝了。太医说是‘操劳过度’,但宫里流言说……皇上夜里常做噩梦,梦见‘星辰坠落,大地开裂’。” 星辰坠落,大地开裂。赵煜想起星蚀计划里描绘的景象。 “蚀星教可能在用某种方式影响皇上。”他说,“就像对太子下药一样。” “那怎么办?” “先顾好眼前。”赵煜说,“腊月十五之前,必须控制住孙定方,打断蚀星教在朝中的这只手。否则就算咱们在观星台上挫败他们的袭击,他们还能从别处下手。” 两人正说着,外头传来敲门声——三短一长。是自己人。 石峰去开门,是夜枭回来了,身上还带着寒气,肩头落着雪。 “又下雪了?”赵煜看向窗外,果然,细密的雪沫子又开始飘。 “刚下。”夜枭搓了搓手,“我去茶馆那边看了,烧得不成样子,皇城司的人还在清理。但我绕着街巷转了一圈,发现点东西。” “什么?” 夜枭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块焦黑的碎片,像是木头,但又不像——碎片表面有熔融的痕迹,边缘呈琉璃状。 “这是在茶馆后院灰堆里扒出来的。”夜枭说,“咱们的药罐、桌椅烧了不是这样。这东西……像是某种陶罐,但烧化后结成琉璃了。而且碎片上有蚀力残留,我靠近时,星纹有反应。” 赵煜拿起一块碎片。入手微沉,表面确实有层薄薄的、暗红色的琉璃质,对着光看,能看见里头有细密的气泡。 “蚀力容器?”他看向石峰,“像不像咱们在黑风岭地穴里见过的那些琉璃罐子?” “像。”石峰脸色一变,“蚀星教的人在茶馆里藏了蚀力容器?什么时候的事?” “可能早就藏了。”夜枭说,“茶馆是咱们的据点,他们一直盯着,趁咱们不注意,在屋梁或者墙缝里塞了这东西。昨晚上放火,高温把容器烧裂了,蚀力泄漏,所以碎片才熔成琉璃。” 赵煜感觉后背发凉。蚀力容器如果炸开,泄漏的蚀力足以污染整个茶馆,甚至波及周边。蚀星教这是想一锅端,连皇城司的人一起灭口。 “高顺的人清理现场时,有没有异常?”他问。 “我没敢靠太近。”夜枭说,“但远远看见,有几个皇城司的人抬着具盖白布的担架出来,看形状……不像人,像是什么东西蜷缩着。” 蚀化。接触高浓度蚀力泄漏,普通人可能当场蚀化。 赵煜把碎片包好:“这东西收着,别碰。等陆先生有空了,请他看看是什么。” 夜枭点头,退出去。屋里又安静下来,只有炭火噼啪声和窗外落雪的沙沙声。 赵煜躺回炕上,腰伤疼得他心烦意乱。他摸出那面光纤窥镜,把玩着。金属软管柔韧,小透镜澄澈,这东西如果用在腊月十五那天…… 忽然,他脑子里冒出个念头。 “石峰。”他坐起来,“你说,观星台附近如果有蚀力装置,会不会也藏在类似的陶罐里?” “有可能。”石峰说,“蚀力不稳定,需要容器隔绝。陶罐加琉璃内胆,是最简单的办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咱们能不能提前找出来?”赵煜说,“用这个窥镜,从通风口、墙缝里探进去看。如果有,就标记位置,等腊月十五前夜,派人去破坏。” 石峰眼睛一亮:“可行。但得先摸清观星台外围的建筑结构,知道哪些地方能藏东西。” “让夜枭去办。”赵煜说,“他擅长这个。另外,把抓钩枪给他,有些高处的地方,得攀上去看。” “明白。” 正说着,外头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是胡四回来了,脸色比出去时更难看。 “殿下,出事了。”胡四进门就哑着嗓子说,“吴郎中……被扣在太子府了。” 赵煜心一沉:“怎么回事?” “太子妃今天早上突然昏迷,太医说是‘急症’。太子府里现在乱成一团,所有进出的医官都被扣下了,不准离开。”胡四喘了口气,“吴郎中托采买的小厮递了话出来,说太子妃的症状不像普通病,像是……中毒加深了。而且太子妃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今天早上一个‘失足落井’,一个‘突发恶疾暴毙’。” 灭口。蚀星教在清理太子妃身边的人。 “太子呢?” “太子也被软禁在府里了,说是‘照顾太子妃’,但实际上是限制他行动。”胡四咬牙,“孙定方今天上午去了太子府,以兵部尚书身份‘探病’,带了一队亲兵,把府里外院控制住了。” 赵煜拳头攥紧。孙定方这是要彻底控制太子。 “高顺知道么?” “应该知道了。”胡四说,“皇城司在太子府外有暗哨,这么大动静,瞒不住。” 赵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慌没用,得想办法破局。 “吴郎中安全么?” “暂时安全。”胡四说,“他是‘游方郎中’,身份低,没人特别注意。但他传话说,太子妃中的毒很怪,不是常见的毒物,像是某种蚀力衍生物。他不敢贸然用药,怕加速毒发。” 蚀力衍生物……赵煜想起那些暗红色的蚀力结晶。难道蚀星教把蚀力混在饮食里,让太子妃长期摄入? “让吴郎中尽量稳住太子妃的情况。”他说,“另外,告诉他,药匣里有‘清心丸’,如果太子妃意识不清,可以试试。但用量要减半,先观察反应。” “我这就去传话。”胡四转身要走。 “等等。”赵煜叫住他,“还有,让吴郎中留意太子府里有没有异常的气味、或者奇怪的摆设。蚀力装置可能有能量波动,如果府里有,星纹会有感应。但他没有星纹,只能靠其他迹象判断。” “明白。” 胡四匆匆离开。屋里又剩下赵煜和石峰。 “殿下,现在怎么办?”石峰问,“太子被软禁,咱们的计划……” “计划照旧。”赵煜说,“孙定方控制太子,是为了腊月十五那天太子不能出现在观星台。但咱们可以让他‘病愈’——只要太子妃的毒能解,太子就有理由‘好转’。” “可怎么解?咱们连是什么毒都不知道。” “找陆明远。”赵煜说,“他是陆文渊的后人,对蚀力了解最深。他或许知道蚀力衍生物的中和办法。” “我这就去请陆先生。” “不。”赵煜摇头,“咱们现在被盯得紧,别把陆先生牵扯进来。你派人去送信,把情况简单写清楚,问他的意见。记住,信要加密,用三年前北境军中的老密码。” 石峰点头:“我亲自去写。” 他退出去后,赵煜靠在炕头,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腊月初七,离腊月十五只剩八天了。 太子被困,茶馆被毁,他们躲在棺材铺后院,像阴沟里的老鼠。而对手却步步紧逼,控制朝臣、下毒、制造蚀化大军…… 他摸了摸左肩。星纹很安静,但那种金属质感越来越明显,有时候他甚至觉得皮肤底下不是血肉,而是某种冰冷的机械结构。 如果星纹继续扩散,他会变成什么?像那些蚀化人一样,失去理智的怪物?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不知道。但眼下,他只能往前走。 傍晚时分,石峰回来了,手里拿着封回信。 “陆先生回了。”他把信递给赵煜,“他说蚀力衍生物中毒,常规药物无效,只能用星力中和。但星力难求,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用星纹携带者的血。”石峰声音低沉,“陆先生说,星纹携带者的血液里含有微量星力,可以中和蚀力毒素。但抽血会加速星纹扩散,而且用量不好控制——少了无效,多了可能让中毒者产生星力反应,反而更危险。” 赵煜沉默。用他的血? “陆先生还说,”石峰继续道,“如果真要试,最好先取少量血,让吴郎中混在药汤里给太子妃服下,观察反应。但这件事……风险太大。” “取血。”赵煜说,“现在就去取,让胡四送进太子府。” “殿下!”石峰急道,“您的身体本来就虚,再抽血……” “死不了。”赵煜撩起袖子,“取一小碗就行。陆先生不是说少量么?” 石峰拗不过他,只好去找来干净的小碗和匕首。赵煜用匕首在手腕上划了道口子,暗红色的血慢慢流出来,滴进碗里。血的颜色……比正常人暗,在灯光下隐约泛着银灰色的光泽。 流了半碗,石峰赶紧给他止血包扎。赵煜脸色更白了,额头冒汗,但眼神很稳。 “让胡四小心点送进去。”他把碗递给石峰,“告诉吴郎中,先给太子妃服三滴,混在温水里。如果没异常,一个时辰后再服三滴。观察十二个时辰,如果症状缓解,就继续用。如果恶化……立刻停。” “是。” 石峰端着碗出去。赵煜躺回炕上,感觉浑身发冷。抽血不多,但伤上加伤,人虚得厉害。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明天还有更多事要做。 夜深了,雪还在下。李掌柜轻手轻脚进来,往炭盆里添了炭,又给他掖了掖被角。 “殿下,睡吧。”老人低声说,“天塌下来,也得先喘口气。” 赵煜没说话。他知道李掌柜说得对,可他睡不着。 窗外,腊月初七的雪夜,寂静而漫长。 而离那场决定一切的腊月十五,又近了一天。 喜欢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请大家收藏:()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56章 血药与铁丸 腊月初八,寅时末,雪终于停了,但天还黑得透透的,只有东边天际透出点青灰色。李掌柜家厢房的炕上,赵煜昏昏沉沉地醒过来,浑身上下像被碾过似的疼,尤其是腰肋和左手腕——那儿包着纱布,底下是昨晚上划的口子。 他试着动了下,腰伤处立刻传来尖锐的刺痛,疼得他倒吸口凉气。左手腕也一跳一跳地胀痛,抽血的地方肿了,纱布底下发烫。 “别动。”王大夫的声音从炕边传来,老头儿眼睛熬得通红,正往炭盆里添炭,“昨晚上你发烧了,说胡话,折腾了半宿。” 赵煜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是汗,里衣都湿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太子妃那边……有消息了么?” “还没。”王大夫倒了碗温水递过来,“胡四天没亮就出去打探了,估摸快回来了。你先顾好自己吧,抽血伤元气,加上伤口没愈合,再这么折腾,真得垮。” 赵煜勉强喝了水,躺回去,盯着黑乎乎的房梁。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昨夜的梦——梦见星陨之墟那些玻璃罐子,梦见若卿坠入能量夹缝时回头看的眼神,梦见疤子挡在他身前的背影。还有……梦见自己左肩的星纹像活了一样蔓延,爬满全身,最后把他裹成一具银灰色的雕像。 他猛地摇头,甩开这些念头。 外头传来极轻的敲门声,三短一长。石峰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个粗瓷碗,碗里是熬得浓稠的肉粥,上面撒了点姜末。 “殿下,吃点东西。”石峰把碗放在炕沿,“胡四回来了,在院里等着。” “让他进来。” 胡四闪身进屋,带进一股寒气,肩头还落着未化的雪沫子。他脸色不大好,但眼睛里有点亮光。 “殿下,吴郎中递出消息了。”胡四压低声音,“太子妃服了您的血,三滴混温水,一个时辰后呼吸平稳了些,但没醒。吴郎中又给了三滴,到子时末,太子妃出了一身冷汗,把贴身丫鬟都吓着了,但汗出完后,脸色反而好了些,睡得安稳了。” 赵煜松了口气。有用。 “太子那边呢?” “太子知道是您的血,没说什么,但让吴郎中继续用,小心观察。”胡四顿了顿,“不过孙定方留在太子府的眼线盯得紧,吴郎中配药都得当着他面儿。好在您的血混在药汤里,颜色深,看不出来。” “太子妃中的毒,吴郎中判断出是什么了么?” “他说像‘蚀心散’,但又不完全像。”胡四从怀里掏出张叠得极小的纸条,“这是他偷写的,夹在药渣里带出来的。” 赵煜接过纸条,就着炭盆的光看。字迹潦草,显然是匆忙写的: 「毒似蚀心散,但掺了别物。中毒者初期乏力、多梦,中期昏沉、谵妄,后期昏迷、脏器衰竭。太子妃在中期向后期过渡,幸及时。血有效,但需连用三日,每日六滴。另,太子府内院东南角梅林下有异,土色新翻,疑埋物。吴」 梅林下埋了东西?赵煜心里一紧。“石峰,让人通知高顺,查太子府梅林。” “现在?孙定方的人守着……” “让高顺想办法。”赵煜说,“他要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到,就别谈合作了。” 石峰点头:“我这就去传信。” “还有,”赵煜叫住他,“让高顺派个懂堪舆或者机关的人去,别打草惊蛇。如果是蚀力装置,碰了可能有危险。” “明白。” 石峰出去。胡四又说了些外头的消息:茶馆那片废墟被皇城司封了,说是“火场待查”,闲人免进。但暗地里,高顺的人还在那儿翻找,可能想找更多蚀星教的痕迹。 “殿下,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胡四问,“一直躲在李掌柜这儿也不是办法。” “等。”赵煜说,“等太子妃好转,等腊月十四。这几天,让所有人都缩着,别出门。吃食让李掌柜从铺子里拿,药材……让老猫小心点采购,分多家买。” 胡四点头,退出去。赵煜慢慢把粥喝完,身上有了点热乎气,但人还是虚。王大夫给他换了手腕上的药,又看了看腰伤,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伤口颜色不对。”王大夫低声说,“发暗,边缘有点发黑。这不是好兆头,可能里头有坏死。” “能治么?” “得把坏死的肉剔掉,重新长。”王大夫看着他,“但你现在这身子骨,撑不住剔肉刮骨。先用药吊着,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赵煜没吭声。过了这阵子?要是过不去呢? 王大夫给他重新包扎好,又留下一瓶药丸:“止痛的,疼得受不了就吃一颗。但别多吃,伤肝。” 赵煜收下药瓶。王大夫走后,屋里又静下来。他躺回炕上,盯着房梁,脑子里全是事。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天色渐亮,窗纸透进灰白的光。李掌柜轻手轻脚进来,手里拿着个油纸包。 “殿下,铺子里今早收了件东西,您看看。”李掌柜把油纸包放在炕沿,“是个老主顾送来的,说是家里老人过世,整理遗物时发现的,看着像前朝的军器,放家里晦气,就送棺材铺来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煜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个黑乎乎的铁球,拳头大小,表面布满规整的六边形凹坑,像个巨大的铁蒺藜。铁球一侧有个环扣,连着截断了的铁链。 他拿起来掂了掂,沉。那些六边形凹坑很深,坑底隐约有锈迹,但凹坑边缘很锋利。铁球整体做工精细,不像民间能打出来的东西。 左手腕内侧的虚拟屏幕悄然浮现: 【物品识别:链球地雷(生化危机)】 【效果:触发式爆炸装置,受撞击或拉动铁链后引爆,爆炸威力覆盖半径五步,并溅射破片。内置延时引信,触发后三息爆炸。一次性使用。】 【发现者:李掌柜(客户赠送)】 【合理化解释:前朝军器监研制的“震天雷”变种,利用铸铁外壳包裹火药和铁蒺藜,以铁链绊发或投掷触发,常用于封锁要道或阻击追兵。】 链球地雷。腊月初八的抽奖物品。 赵煜心里一凛。这东西威力比刺棘地雷大,范围更广,但触发方式单一——得有铁链绊发或者直接撞击。用好了是利器,用不好就是累赘。 “收好,别碰那个环扣。”他把铁球递回给李掌柜,“这东西危险,放铺子库房深处,别让人动。” 李掌柜点头,小心翼翼包好,拿走了。 赵煜躺回去,腰伤疼得他睡不着,干脆坐起来,拿出那个光纤窥镜摆弄。金属软管柔韧,小透镜澄澈,他试着把软管从门缝伸出去,眼睛凑近主镜筒——能看见院子里扫干净的雪地,还有李掌柜晾在屋檐下的几件旧衣服。 这东西确实好用。要是能早点拿到,探查文渊阁书库时或许就不用冒险进去了。 他正想着,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石峰推门进来,脸色凝重。 “殿下,高顺那边回信了。”他递过来一张字条,“太子府梅林,查了。” 赵煜接过字条看。高顺的字迹依旧潦草: 「梅林下埋三尺陶罐十二,内贮暗红液体,蚀力反应强。已取样,罐未动。孙定方今晨入宫,与钱庸密谈两刻。另,西山矿洞昨夜运出木箱三十,分三路入城,去向不明。已派人跟。腊月十四之约不变,你须提前半日抵杂役院,有要事交代。高」 十二个陶罐,蚀力液体。孙定方和钱庸密谈。三十箱蚀化人进城。 赵煜感觉后背发凉。蚀星教这是把蚀力源埋到太子府里了?想干什么?万一炸了,整个太子府都得蚀化。 “高顺没动那些罐子?”他问。 “没动,怕打草惊蛇。”石峰说,“但他派人暗中监视,一旦有异动,立刻处理。” “三十箱蚀化人进城……往哪儿去了?” “三路。”石峰掰着手指,“一路往皇城东侧废弃的粮仓,一路往北城旧兵械库,还有一路……进了文渊阁书库隔壁的‘崇文馆’。” 崇文馆是存放典籍的地方,平时人少,但紧挨着皇城。蚀星教把蚀化人藏在那儿,是想腊月十五那天从内部突袭? “高顺的人跟丢了么?” “没丢,但不敢跟太近。”石峰说,“那些箱子运进去后,就没再出来。崇文馆现在表面一切正常,但有兄弟远远看见,馆里巡逻的护卫换成了生面孔,走路姿势僵硬,像是练家子。” 被渗透了。赵煜深吸口气。腊月十五那天,皇城内部可能到处都是蚀星教的人。 “腊月十四提前半日……高顺想干什么?” “不清楚。”石峰摇头,“但他既然这么说了,咱们得准备。杂役院那边我已经让夜枭去探了,摸清进出路线和守卫情况。” 赵煜点头。他看了看窗外天色,已近午时。 “太子妃那边,有新消息了么?” “刚传来。”石峰说,“太子妃今早醒了片刻,能认人了,但很快又昏睡过去。吴郎中说这是好兆头,毒素在消退。他按您的吩咐,今早又给了六滴血,混在参汤里。” “太子呢?” “太子趁机发了一通火,说府里护卫不力,让太子妃中毒,把孙定方留下的几个眼线骂得狗血淋头,还罚了两个去扫茅厕。”石峰嘴角扯了扯,“孙定方上午不在,没人敢顶撞太子。现在府里气氛紧张,但太子暂时拿回了点主动权。” 赵煜松了口气。太子不愧是太子,懂得借题发挥。 “让吴郎中继续用药,小心行事。”他说,“另外,传话给太子,腊月十四前,他得‘病愈’。太子妃好转,他可以借此为由,说自己‘心结解开,病情好转’。” “明白。” 石峰出去安排。赵煜躺下,腰伤疼得他心烦意乱,他摸出王大夫给的止痛药瓶,倒出一颗吞了。药效慢慢上来,疼痛缓解了些,但脑子昏沉沉的,想睡。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外头院里有响动,像是重物落地声。紧接着是李掌柜压低的声音:“小心点,轻拿轻放!” 赵煜勉强撑起身子,爬到窗边,掀开条缝往外看。 院子里,老猫和铁栓正从板车上往下卸东西——是几个大麻袋,看着很沉。李掌柜在一旁指挥,让他们搬进厢房隔壁的库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等卸完了,老猫拍拍身上的灰,朝赵煜这边看了一眼,点点头,示意没事。 赵煜放下窗缝,躺回去。应该是老猫采购的药材或者物资。希望别出岔子。 这一觉睡得不安稳,梦里全是铁链拖动的声音和爆炸的火光。醒来时已是申时,天色又阴了,像是要下雪。 石峰端了药进来,还有两个热包子。赵煜吃完,感觉精神好了些。 “殿下,陆先生那边有回信了。”石峰递过来一张纸,“关于星纹和蚀力的,您看看。” 赵煜接过纸。陆明远的字迹工整清晰: 「殿下血可中和蚀毒,证实星力对蚀力确有克制之效。然此举耗损自身,加速星纹扩散,不可多用。星纹扩散至心脉时,恐有性命之虞。据祖籍记载,前朝曾研制‘镇星符’,可暂时封镇星纹,但制法已失传。或可往天工院旧址寻线索。 另,西山矿洞之蚀化体,似经特殊处理,行动较黑风岭所见更协调,疑有‘控心之法’。若遇之,需先破其颅后晶石,乃控制之中枢。 腊月十五子时星力最盛,亦是蚀力最活跃之时。殿下若于彼时尝试感应能量夹缝,须有万全准备,最好有聚星仪辅助,否则恐遭反噬。 陆明远 腊月初八」 镇星符。控心之法。聚星仪。 赵煜把纸折好收起来。陆明远给的线索都很关键,但每一条都难办。天工院旧址危险,聚星仪在观星台地宫,控心之法……蚀化人脑后都有晶石? 他想起文渊阁书库里那三个蚀化人,当时没注意脑后。现在想想,似乎确实有个凸起。 “石峰,让兄弟们准备些特制的弩箭或者飞刀,要能精准打中小目标的。”他说,“腊月十五那天,如果遇到蚀化人,瞄准后脑打。” “明白。”石峰顿了顿,“殿下,还有件事……老猫今早采购时,在东市看见个人。” “谁?” “小顺。” 赵煜猛地坐起来,腰伤疼得他眼前一黑,但他顾不上:“小顺?他还活着?” “老猫说,看着像,但不能确定。那人穿得破烂,在街边乞讨,脸上脏兮兮的,但眉眼有点像小顺。”石峰说,“老猫想靠近看看,但那人一见有人注意,就钻进巷子跑了。” 小顺。黑山事变后失踪的小顺。如果他还活着,怎么会在京城乞讨?是逃出来的,还是被人控制了? “去找。”赵煜咬牙,“无论如何,找到他。但小心,可能是陷阱。” “我已经让两个兄弟去那片蹲点了。”石峰说,“不过殿下,万一真是小顺,他可能……已经被蚀星教控制了。黑风岭那次,他失踪得蹊跷。” 赵煜沉默。石峰说得对。小顺如果落在蚀星教手里,要么死了,要么被改造成蚀化人,要么……被控制了心智。 “先找到人再说。”他最终说,“如果是小顺,尽量带回来。如果是陷阱,立刻撤。” “是。” 石峰退出去。赵煜靠在炕头,心里乱糟糟的。小顺、疤子、若卿……黑山事变时跟在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没落得好下场。 他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窗外,天色彻底暗下来。腊月初八,就这么在担忧和筹谋中过去了。 而距离腊月十五,只剩七天。 夜越来越深,雪又开始下了,细密的雪沫子敲打着窗纸,像无数只小虫在爬。 赵煜躺下,闭上眼睛。明天,腊月初九,又会有新的事情等着他。 而他必须撑下去。 喜欢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请大家收藏:()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57章 初九晨霜 腊月初九,天刚蒙蒙亮,霜就下来了,院子里的雪地上结了一层白花花的冰晶,脚踩上去咯吱咯吱响,脆得很。李掌柜家厢房里,赵煜醒了有一会儿了,但没动。腰伤疼得像是有人拿钝刀子在里面慢慢锯,左手腕抽血的地方肿得老高,王大夫昨天换药时说有点化脓,得每天清洗。 他躺着,盯着房梁上那道裂缝,脑子却停不下来。小顺还活着?要是真活着,这几个月他怎么过的?要是被蚀星教抓住了,现在出现是陷阱,还是逃出来了? 门被轻轻推开,石峰端着碗药汤进来,看见他睁着眼,愣了愣:“殿下早醒了?怎么不叫人。” “刚醒。”赵煜撑着坐起来,动作慢得像七老八十的人,“小顺那边有消息了么?” “还没有。”石峰把药碗递过来,“老猫和铁栓蹲了一夜,没见人影。东市那片乞丐窝他们摸了一遍,都说没见过脸上有疤的半大小子——小顺右脸上不是有道疤么?是老刘头打的,记得不?” 记得。黑风岭那会儿,小顺偷喝酒,被老刘头用烟杆子抽的,留了道浅浅的印子。赵煜接过药碗,黑乎乎的汤药散发着苦味,他皱了皱眉,还是一口气喝光了。 “继续找。”他说,“但别太张扬。要是蚀星教故意放饵,咱们动静大了就上钩了。” “明白。”石峰收了碗,“殿下,今儿腊月初九了,离十四没几天。高顺那边咱们要不要主动联系?杂役院的具体安排还没给呢。” “等。”赵煜说,“高顺比咱们急。他腊月十五要在皇上面前露脸,容不得差错。咱们等着,他会找上门。” 正说着,外头院里传来李掌柜的声音,像是在跟谁说话。石峰到窗边掀了条缝看了看,回头低声道:“是老猫回来了,手里拎着个包袱。” “让他进来。” 老猫推门进来,身上带着寒气,脸冻得通红。他把手里的包袱放在炕沿上,搓着手说:“殿下,东市那边还是没影。但我今儿早上回来时,路过早市,看见个摊子在卖前朝旧兵器,摊主说都是从西山古战场捡的。我瞧着有样东西挺特别,就买了。” 他打开包袱。里面是件锈迹斑斑的铁器,形状像个大号的铁环,但环身有巴掌宽,边缘磨得锋利,内侧还有几个可以转动的卡扣。铁环一侧连着截断了的皮索,皮索已经糟烂了,一碰就掉渣。 “摊主说这叫‘飞轮铡’,前朝骑兵用的,扔出去能切马腿。”老猫拿起铁环比划了下,“但我瞧着不像,这卡扣设计得太精巧,倒像是……能套在什么东西上转的。” 赵煜接过铁环。入手沉,锈得厉害,但能看出做工精细,那些卡扣的咬合处还有细微的齿轮痕迹。他试着转动卡扣,铁环内部传来极轻微的“咔哒”声,像是机括在运转。 左手腕内侧的虚拟屏幕悄然浮现: 【物品识别:锯齿圆锯(战争机器)】 【效果:高速旋转的切割工具,可投掷或固定使用,锯齿边缘可切割木材、金属等中等硬度材料。内置弹簧驱动,最大持续运转时间三十息,需手动上弦。】 【发现者:老猫(购于早市旧货摊)】 【合理化解释:前朝军器监研制的“飞轮锯”,利用内置发条机关驱动锯齿旋转,常用于破坏障碍或切割锁具。】 锯齿圆锯。腊月初九的抽奖物品。 赵煜摆弄着这个铁环,心里琢磨着用处。切割锁具、破坏障碍……腊月十五那天,如果遇到封死的门或者铁链,这东西或许能派上用场。 “收好。”他把铁环递给石峰,“上点油,把锈清一清,检查下机括还能不能用。要是能转,留着备用。” 石峰接过铁环,和老猫一起出去了。赵煜躺回炕上,腰伤疼得他额头冒汗。他摸出王大夫给的止痛药瓶,犹豫了下,还是没吃——药就剩几颗了,得省着。 外头天色渐渐亮起来,霜在晨光里泛着晶莹的光。李掌柜端了早饭进来:小米粥、咸菜疙瘩,还有两个煮鸡蛋。 “殿下将就吃点。”李掌柜把炕桌摆上,“铺子里今儿接了个活儿,城南有户人家老人走了,要口薄棺。我得出趟门,晌午前回来。” “李掌柜自便。”赵煜说,“这儿有石峰他们。” 李掌柜点点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殿下,昨儿夜里,我听见后院墙外有动静,像是有人蹲着。我没敢声张,今早去看了,雪地里确实有脚印,但被新雪盖了一半,看不清几个人。” 赵煜心里一紧:“什么时候?” “子时左右。”李掌柜压低声音,“我起夜听见的,就一声,像是脚踩雪滑了。等我穿好衣服出去看,人已经没了。” “从今天起,夜里加双岗。”赵煜说,“前后院都安排人守,别点灯,就在暗处盯着。” “明白。” 李掌柜退出去。赵煜慢慢吃着早饭,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蚀星教可能已经摸到这儿附近了,只是还不确定具体位置。棺材铺不能久待,得尽快转移,可眼下离腊月十四只剩五天,频繁挪窝反而更危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两难。 吃完早饭,王大夫来换药。拆开纱布,腰肋处的伤口颜色还是发暗,边缘有些发黑,但没继续恶化。手腕上的红肿消了些,化脓的地方清洗后重新上了药膏。 “不能再抽血了。”王大夫一边包扎一边说,“你这身子,气血两亏,再抽就真垮了。” “太子妃那边还要用。” “那也不行。”王大夫难得强硬,“要么换人,要么想别的法子。你自己的命不是命?” 赵煜没说话。王大夫叹了口气,收拾药箱出去了。 屋里安静下来。赵煜靠在炕头,闭上眼睛休息。但没一会儿,外头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是胡四,急匆匆的。 “殿下,太子府有消息了。”胡四进门就压低声音,“吴郎中递出来的,说是太子妃今早醒了半个时辰,能喝粥了,神志也清楚。太子大喜,趁机又发落了两个孙定方留下的眼线,换上了自己人。” 好消息。赵煜松了口气:“吴郎中安全么?” “暂时安全。”胡四说,“但他说,太子妃虽然醒了,但脉象还是虚,毒素没清干净,得继续用药。您的血……还得用。” 赵煜沉默。王大夫的话在耳边,但他没得选。 “让吴郎中减量,每天三滴,混在参汤里。”他说,“另外,告诉他,如果太子妃情况稳定,就建议太子‘病情好转’,开始慢慢恢复见客。尤其是腊月十二之后,要让人看见太子能下地走动了。” “明白。”胡四顿了顿,“还有件事……太子府梅林那十二个陶罐,高顺派人夜里偷偷取样了,确认是蚀力原液,浓度很高。高顺没动罐子,但在周围埋了暗桩,一旦有人靠近,立刻拿下。” “孙定方知道么?” “应该还不知道。”胡四说,“高顺做得隐蔽,用的是皇城司侦查用的‘地听筒’,埋在地下,能听见地面脚步声。” 赵煜点头。高顺这人,办事确实稳。 “西山矿洞那边呢?那三十箱蚀化人进城后,有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胡四摇头,“崇文馆、旧粮仓、旧兵械库,这三个地方都静悄悄的,进去的箱子没再出来。高顺的人在外围盯着,但不敢靠太近。” 暴风雨前的宁静。赵煜知道,这些蚀化人就像引信,只等腊月十五那天点燃。 “夜枭呢?”他问,“观星台外围探查得怎么样了?” “夜枭昨儿夜里去了。”胡四说,“用您给的那个窥镜,远远看了。观星台周围禁军守卫比平时多了一倍,但杂役院那边松懈些。夜枭摸到杂役院墙根,用窥镜从排水口往里看,看见院里堆着些新运来的木料和砖石,像是要修缮什么。另外,院里有口井,井口盖着石板,但石板边上有新磨的痕迹,像是经常挪动。” 井。赵煜想起高顺给的密道图,荷花池残亭下的密道入口就在井里。看来杂役院那口井,确实是通往观星台地宫的入口之一。 “让夜枭今晚再去一趟,重点看那口井周围有没有异常能量反应。”赵煜说,“用环境侦测镜扫,如果有蚀力装置藏在附近,镜子里应该有显示。” “是。”胡四犹豫了下,“殿下,咱们腊月十四提前半日去杂役院,高顺到底想干什么?会不会是陷阱?” “不好说。”赵煜实话实说,“但高顺要是想害咱们,没必要绕这么大圈子。他可能在杂役院安排了接应的人,或者有什么东西要提前交给咱们。” “要不要先派人去摸摸底?” “不用。”赵煜摇头,“高顺既然说了‘提前半日’,就不会让咱们提前太多。等着吧,腊月十三那天,他会有具体安排的。” 胡四点点头,退出去。屋里又安静下来。 赵煜躺下,腰伤还是疼,但比起心里的焦虑,肉体的疼痛反而好熬些。他摸出那块暖玉玉佩,在手里摩挲着。太子给的这块玉,触手温润,像是带着太子的体温。 这位皇兄,虽然身处险境,但脑子清醒,手段也有。如果这次能扳倒孙定方和蚀星教,太子登基后,或许真能整顿朝纲,给天下一个安稳。 但前提是,他们能活过腊月十五。 中午时分,李掌柜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殿下,我今儿去城南送棺材,听见个消息。”李掌柜压低声音,“顺天府那边传出话,说腊月十五皇上要去观星台斋戒,京城要‘净街’,从腊月十三开始,西城到皇城一带宵禁提前,戌时就封路。” 戌时封路,那就是天黑就锁死。蚀星教要是想趁夜调动人马,只能在那之前。 “还有别的么?” “有。”李掌柜说,“我那个在顺天府当差的远房侄子悄悄告诉我,兵部昨天下了一道密令,调京营三千人马‘协防西城’,说是防流民滋事。但带兵的几个将领,都是孙定方提拔上来的。” 三千京营,名义上协防,实际上可能是给蚀星教打掩护,或者……在事成后控制局面。 赵煜心里发沉。孙定方这是要把京城的水彻底搅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消息可靠么?” “我那侄子说,调令是真的,但具体布置他不清楚。”李掌柜说,“殿下,咱们得早做打算。万一腊月十五那天,京营的人也掺和进来……” “掺和进来更好。”赵煜冷笑,“正好一锅端。高顺不是吃素的,皇城司、禁军,加上太子手里的力量,够对付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知道局面比想象中更复杂。三千京营不是小数目,真要打起来,京城得乱成一锅粥。 下午,石峰带着那个锯齿圆锯回来了,铁环上的锈清理了大半,露出底下暗沉的铁色。他试着转动卡扣,铁环内部传来清晰的齿轮啮合声,接着,环身的锯齿“咔”地弹出一截,开始缓慢旋转。 “还能用。”石峰说,“我上了弦,试了试,锯齿转起来挺快,木头能切断,铁皮也能划开。就是持续时间短,转三十息就得停。” “够了。”赵煜接过圆锯,沉甸甸的,“关键时候用一下,三十息够做很多事。” 他让石峰把圆锯收好,又问了问其他物件的状况。抓钩枪的金属丝检查过了,没磨损;窃听器试了几次,效果稳定;环境侦测镜每天能用三次,都省着用;便携医疗站药匣里的药材补充齐了,按配方配出了止血散和补气汤,各三份。 “清心丸给太子妃送去了么?”赵煜问。 “送去了。”石峰说,“吴郎中回话说,太子妃服了之后精神好些,但血还得用。殿下,您今天不能再抽了。” “我知道。”赵煜摆摆手,“让吴郎中把清心丸和补气汤配合着用,看看效果。我的血……明天再说。” 其实他心里清楚,明天还得抽。太子妃的毒没清干净,就不能停。但这话他没说出口。 傍晚时分,夜枭回来了,一身寒气,脸上却带着兴奋。 “殿下,有发现。”夜枭压低声音,“我今晚又去了趟杂役院,用环境侦测镜扫了井口周围。镜子里显示,井口下方两丈深处,有个暗蓝色的能量点,不大,但很清晰。不是活人,是蚀力反应。” “具体位置?” “在井壁东侧,离水面大概一尺高的地方,嵌在砖缝里。”夜枭说,“我用窥镜看了,是个拳头大的陶罐,用油纸包着,塞在砖缝里,外面糊了层泥,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蚀力罐子。果然,蚀星教在杂役院也埋了东西。 “除了那个,还有别的么?” “井口周围我扫了一圈,就那一个点。”夜枭说,“但观星台正台下面,镜子里显示有大片暗红色光点,密密麻麻的,至少几十个。距离太远,看不清是什么,但肯定是蚀力源。” 观星台底下……地宫里藏了什么?蚀化人?还是蚀力装置? 赵煜感觉头皮发麻。腊月十五那天,观星台恐怕是个炸药桶,一点就炸。 “井口那个罐子,能取出来么?” “能。”夜枭点头,“井壁有脚蹬,我能下去。但取出来怎么处理?那东西要是炸了,蚀力泄漏,整个杂役院都得污染。” “先别动。”赵煜说,“标记好位置,等高顺的人来了,让他们处理。咱们别碰。” “明白。” 夜枭退出去。屋里点起了油灯,光线昏黄。赵煜靠在炕头,看着跳跃的灯焰,心里盘算着。 腊月初九,就这么在消息和筹谋中过去了。离腊月十五,又近了一天。 夜里,他做了个梦。梦见腊月十五那天,观星台上火光冲天,蚀化人如潮水般涌来,太子站在台上,高顺带着皇城司的人拼死抵挡。而他站在台下,左肩的星纹突然炸开,银灰色的光吞没了一切。 醒来时,浑身冷汗。 窗外,天还没亮,腊月初十的凌晨,寂静而寒冷。 赵煜躺回去,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喜欢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请大家收藏:()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58章 初十的血与信 腊月初十,天还没亮透,赵煜就醒了,或者说,他压根儿就没怎么睡着。腰伤疼得他翻来覆去,左手腕抽血的地方又胀又烫,像是里头有火在烧。窗外灰蒙蒙的,雪停了,但寒气从窗缝钻进来,屋里那点炭火的热乎气根本顶不住。 他咬着牙坐起来,动作慢得像拆解什么精密的机关,每一寸移动都牵扯着伤口。低头看了看手腕,纱布底下渗出点黄水,化脓了。王大夫说得对,不能再抽了,可太子妃那边…… 门被轻轻推开,石峰端着热水进来,看见他自己坐起来了,眉头皱得死紧。“殿下,您别动,我来。” “没事。”赵煜声音哑得厉害,“太子府那边……有新消息么?” “刚传来。”石峰拧了热毛巾递给他,“吴郎中说,太子妃昨天夜里又醒了两次,能认人了,还问了太子几句朝堂的事。脉象稳了些,但毒素还有残留。您的血……今天还得用。” 赵煜没吭声,用热毛巾擦了把脸。热气一激,人稍微清醒了点,但那股子虚劲儿从骨头缝里往外冒,手脚都是软的。 “小顺呢?”他问。 “还没找到。”石峰声音低下去,“老猫和铁栓换班盯了两天,东市那片都摸遍了,没见人影。倒是有个老乞丐说,前阵子确实见过个脸上有疤的半大小子,在街角蹲过几天,但后来就不见了,像是被什么人带走了。” 被带走。赵煜心往下沉。要么是蚀星教,要么是人贩子,哪个都不是好结果。 “继续找,但别抱太大希望。”他说,“今天初十了,离十四只剩四天。高顺那边有动静了么?” “还没有。”石峰摇头,“不过夜枭早上出去探风,回来说西城那边京营的人开始布防了,路口设了卡子,说是‘协防净街’。看架势,腊月十三封路是真的。” 兵部调动的三千京营,已经开始动了。孙定方这是要把京城西侧围成铁桶,到时候里面打翻天,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高顺不会坐视不管。”赵煜说,“他手里有皇城司,还有禁军的部分指挥权。京营敢乱动,他肯定有反制。” 正说着,外头院里传来李掌柜的声音,像是在跟谁说话,声音压得很低。石峰到窗边看了看,回头道:“是老猫回来了,手里拎着个布袋子。” “让他进来。” 老猫推门进来,脸冻得发青,但眼睛亮着。他把手里的布袋子放在炕沿上,搓着手说:“殿下,今儿早上我去北城采买药材,路过一个打铁铺子,看见掌柜的在熔一堆旧铁器,里头有样东西我看着奇怪,就花几个铜板买下来了。” 他打开布袋子。里面是个黑乎乎的铁疙瘩,形状像个压扁的喇叭,但“喇叭口”是封死的,表面有细密的网格。铁疙瘩尾部连着个握柄,握柄上有简易的扳机结构。整体锈得厉害,但能看出做工不差。 “打铁铺掌柜说,这是从前朝军器库里流出来的‘喷火筒’,但里头机括坏了,他熔了打菜刀。”老猫拿起铁疙瘩比划了下,“我瞧着不像喷火的,倒像是……喷什么的。” 赵煜接过铁疙瘩。入手沉甸甸的,网格封死的“喇叭口”对着光看,能看见里头有层薄薄的、已经干涸的胶质残留。他试着扣动扳机,机括“咔哒”一声,但没别的动静。 左手腕内侧的虚拟屏幕悄然浮现: 【物品识别:信号枪(半条命)】 【效果:可发射明亮信号弹,升空后持续燃烧发光约十息,照明范围半径三十丈。弹匣容量一发,发射后需重新装填专用信号弹。】 【发现者:老猫(购于打铁铺)】 【合理化解释:前朝军器监研制的“鸣镝火筒”,用于夜间传递信号或短时照明。内置燧发机关,需配合特制磷火药弹使用。】 信号枪。腊月初十的抽奖物品。 赵煜摆弄着这个铁疙瘩。信号弹……腊月十五那天,如果场面混乱,需要联络或者制造混乱,这东西或许有用。但问题是,信号弹哪儿找? “这玩意儿得有配套的‘火弹’才能用。”老猫说,“打铁铺掌柜说,当年收来的时候就一个空筒子,火弹早没了。” “先收着。”赵煜把信号枪递给石峰,“问问陆先生或者高顺,看他们能不能弄到类似的磷火药弹。实在不行,咱们自己试着配——药匣里不是有硫磺、硝石么?” 石峰接过信号枪,点点头:“我试试。” 老猫退出去。赵煜躺回炕上,腰伤疼得他额头冒汗。他摸出止痛药瓶,倒出最后一颗,犹豫了下,还是吞了。药效慢慢上来,疼痛缓解了些,但脑子昏沉沉的。 “殿下,今天……”石峰欲言又止。 “抽血。”赵煜知道他要说什么,“半碗就行。告诉吴郎中,这是最后一天,明天开始换药。太子妃的毒要是还清不干净,就得想别的法子。” 石峰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转身去取碗和匕首。 赵煜撩起袖子。手腕上昨天的伤口还没好,旁边又添新伤。匕首划下去的时候,他咬着牙没出声,血慢慢流出来,滴进碗里。这次的血颜色更暗了,几乎接近黑红,在碗底积成黏稠的一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流了半碗,石峰赶紧给他止血包扎。赵煜脸色白得像纸,眼前一阵阵发黑,靠在炕头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送去吧。”他把碗推过去,“小心点。” 石峰端着碗,眼眶有点红,转身出去了。 屋里静下来。赵煜躺下,感觉浑身发冷,像是所有的热气都随着血流走了。他拉紧被子,还是止不住地哆嗦。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传来脚步声,胡四推门进来,脸色很怪。 “殿下,有封信。”胡四递过来一个普通的信封,没署名,“门缝底下塞进来的,李掌柜刚发现的。” 赵煜接过信封。纸质普通,封口用米浆黏着,没火漆。他拆开,里面是张对折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 「小顺在城隍庙后街第三间废屋,子时前,过时不候。」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没落款。 “城隍庙后街……”胡四皱眉,“那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会不会是陷阱?” “肯定是陷阱。”赵煜把纸条凑到炭盆边烧了,“但小顺可能真在那儿。蚀星教想用他钓我出去。” “那咱们……” “去。”赵煜说,“但不能我去。你带几个人,提前埋伏在周围。子时我去露个面,你们看情况动手。记住,首要目标是确认小顺的安危,其次是抓活口,问出谁在背后指使。” “太危险了。”胡四急道,“您现在这身子,万一……” “所以你们得埋伏好。”赵煜看着他,“我露个面就撤,你们断后。如果小顺真在,尽量带回来。如果是个局,立刻撤,别硬拼。” 胡四咬牙:“是。” “另外,让石峰去联系高顺。”赵煜说,“把这事告诉他,问他能不能派几个人暗中支援。但别声张,就说咱们在查一条线索。” “明白。” 胡四退出去。赵煜躺下,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城隍庙后街……那地方他去过,前朝留下的破败街区,房子大多空着,成了乞丐、流浪汉的窝点。蚀星教选在那儿,倒是隐蔽。 但为什么是子时?是想趁夜深人静动手,还是另有图谋? 他正想着,王大夫推门进来,手里端着药碗。看见他惨白的脸色,老头儿叹了口气:“又抽血了?” “嗯。” “不要命了。”王大夫把药碗递过来,“先把这碗补气血的药喝了。您再这么折腾,别说腊月十五,初十都未必过得去。” 赵煜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光。药很苦,但入腹后那股温热感慢慢散开,人稍微有了点力气。 “伤口我看看。”王大夫掀开他衣襟,看了看腰肋处,又看了看手腕,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化脓更厉害了。今天必须清创,把坏死的肉剔掉,不然感染进去,神仙难救。” “现在?”赵煜问。 “现在。”王大夫从药箱里取出小刀、镊子、针线,还有一瓶烈酒,“您忍着点。” 赵煜点点头,咬住一块软木。王大夫用烈酒清洗了刀具,又给他伤口周围擦了酒,然后下刀。 剧痛。像是烧红的铁钎捅进肉里,然后搅动。赵煜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湿透了里衣,但他咬着软木没出声,手指死死抠着炕沿,指节发白。 王大夫动作很快,把伤口周围发黑坏死的腐肉一点点剔掉,露出底下鲜红的肉芽。血涌出来,他用棉布按住,撒上药粉,然后快速缝合。手腕上的伤口也处理了,挤出脓血,重新上药包扎。 整个过程不到一刻钟,但对赵煜来说像过了一辈子。等王大夫收拾完,他整个人虚脱地瘫在炕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这几天千万别再动。”王大夫擦着手说,“伤口长拢至少要五天,您要是再崩开,我就真没法子了。” 赵煜点点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王大夫给他盖好被子,提着药箱出去了。 屋里又安静下来。赵煜躺着,感觉腰肋处火辣辣地疼,但比起之前的钝痛,这种尖锐的疼反而好受些——至少知道伤口在愈合。 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晌午。石峰守在炕边,见他醒了,低声道:“殿下,高顺那边回信了。” “怎么说?” 石峰递过来一张字条:“他答应派人暗中支援,但提醒咱们小心,城隍庙后街那一片最近不太平,顺天府接到好几起报案,说夜里有人失踪。” 失踪。赵煜想起那些被蚀星教抓去改造的人。 “还有,”石峰继续说,“高顺说,腊月十四的具体安排出来了。让咱们未时初到杂役院,找院里一个姓郑的老太监,说是管采买的。他会带咱们进地宫,提前熟悉路线,布置人手。” 未时初,白天。高顺胆子不小,大白天的就敢往观星台地宫里塞人。 “地宫里有什么?” “高顺没说,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石峰顿了顿,“他还让咱们带上那个密码筒——就是璇玑密匣。说地宫里有东西需要星钥打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密码筒还在高顺手里。赵煜想起来,上次见面时,高顺把密码筒和星钥都收走了。 “那就等腊月十四。”他说,“城隍庙的事,安排好了么?” “安排好了。”石峰说,“胡四带了五个人,提前两个时辰去埋伏。我让夜枭也去了,他擅长潜行,负责在外围警戒。高顺派的四个人会在街口接应,如果情况不对,他们会制造混乱,掩护咱们撤。” “我子时准时到。”赵煜说,“你们把路线规划好,进出的巷子都要有人盯着,别被堵死。” “明白。” 石峰退出去。赵煜躺下,腰伤处的疼痛还在,但清创后确实轻松了些。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晚上还有一场硬仗,他必须保存体力。 傍晚时分,李掌柜端了晚饭进来:肉末粥,蒸得烂糊的菜叶,还有一小碟酱瓜。赵煜勉强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 天色渐渐黑透。戌时末,石峰进来帮他换衣服。深蓝色的棉布衣,外罩灰鼠皮披风,腰里缠紧,伤口处多垫了几层纱布。赵煜把抓钩枪别在后腰,窃听器揣怀里,环境侦测镜挂在脖子上——冷却时间刚过,能用一次。信号枪和锯齿圆锯让石峰带着,以防万一。 “殿下,真要亲自去?”石峰还是不放心。 “饵不够香,鱼不上钩。”赵煜说,“我要是不露面,他们不会动。只有我去了,他们才会把底牌亮出来。” “可您的身子……” “死不了。”赵煜推开他,自己站起来。腰伤处疼得他眼前一黑,但他站稳了,“走吧。” 两人悄悄从后院出去。李掌柜已经备好了马车——是棺材铺运棺用的板车,盖着黑布,看着晦气,反而没人查。赵煜蜷在板车角落里,石峰驾车,胡四和另外两个兄弟扮成伙计跟在车旁。 夜色沉沉,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西城封路后,这边巡逻的兵丁多了起来,但板车挂着棺材铺的幌子,守卡的兵丁看了一眼就摆手放行。 城隍庙在后街深处,那边更破败。板车在离街口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赵煜下车,石峰和胡四一左一右护着他,往废屋方向摸。 街巷狭窄,两边是倒塌的院墙和破房子,偶尔有野狗窜过去,带起一阵骚动。月光被云层遮着,光线昏暗,只能勉强看清脚下。 第三间废屋很好认——门板掉了一半,窗户用木板钉死了。屋里黑漆漆的,没点灯。 赵煜在街角阴影里停下,拿出环境侦测镜,对准废屋扫了一眼。 镜面泛起波纹。屋里有两个橙红色的光点——是活人,但一动不动,像是被捆着或者昏迷。屋子周围,分散着七八个暗蓝色的光点,能量反应,是蚀星教的人。 果然有埋伏。 “屋里两个人,周围八个。”赵煜低声说,“胡四,你带两个人绕后,解决屋子后面的三个。石峰,你解决左侧两个。右侧三个交给我和高顺的人。” “您怎么解决?”石峰急道。 赵煜从怀里掏出刺棘地雷——那个铁蒺藜雷。“我用这个制造混乱,你们趁机突进。记住,首要目标是确认小顺,其次是抓活口。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撤,别恋战。” 胡四和石峰点头,带人分头行动。赵煜留在原地,盯着废屋门口。 子时到了。 他深吸口气,从阴影里走出来,慢慢走向废屋。脚步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夜里,还是能听见。 走到离废屋门口还有十步远时,屋里突然亮起了灯。昏黄的灯光从破门板缝里透出来,接着,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 “来了?” 赵煜停住脚步:“小顺呢?” “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赵煜没动。他知道,一旦进去,门外的埋伏就会合围。他得等胡四和石峰那边先动手。 屋里的人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进,忽然笑了:“怎么,怕了?当年在黑风岭,你不是挺能打的么?” 这声音……不是小顺。赵煜心里一沉。 几乎同时,屋子后面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哼——是胡四他们动手了! 赵煜立刻朝右侧巷子扔出刺棘地雷!“轰”的一声,铁刺爆射!埋伏在右侧的三个蓝衣人惨叫着倒地。 左侧和后面也同时响起打斗声。石峰和胡四带的人已经和埋伏交上手了。 赵煜趁机冲向废屋。一脚踹开破门板,冲了进去—— 屋里点着一盏油灯,灯下捆着两个人。一个确实是半大小子,脸上有疤,但仔细看,不是小顺,只是眉眼有点像。另一个是个老头,穿着破烂,昏迷不醒。 假的。赵煜心往下沉。 就在这时,屋梁上突然跳下个人!一身蓝衣,脸上蒙着布,手里握着一柄短刀,直刺赵煜后心! 赵煜早有防备,侧身躲过,反手抽出抓钩枪,扣动机括!钩爪疾射而出,钉在对方肩膀上!那人闷哼一声,短刀脱手。 赵煜正要上前制住他,屋外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是蚀星教的撤退信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人猛地扯断钩爪上的金属丝,转身撞破后窗跳了出去。赵煜追到窗边,只见夜色里几条黑影迅速消失在巷子深处。 胡四和石峰带人冲进来:“殿下,跑了三个,抓了五个,死了两个。咱们的人伤了两个,不重。” 赵煜看着地上那个假小顺,心里那股火直往上冲。蚀星教在耍他。 “把抓的人带回去,分开审。”他咬牙,“问出小顺的下落,还有,今晚是谁布的局。” “是。” 众人迅速撤离。回到棺材铺后院时,已近丑时。 赵煜腰伤又崩了,纱布渗出血来。王大夫一边给他换药一边骂,但他一句没听进去。 石峰审完了抓来的人,脸色难看地进来:“殿下,问出来了。他们说是‘灰鸦’大人派来的,目的是试探咱们的虚实,顺便……消耗咱们的人手。小顺确实在他们手里,但在哪儿,这几个小喽啰不知道。” 灰鸦。赵煜记得这个名字,在鬼市实验室外遇到过,蚀星教的执事。 “他还说了什么?” “说……”石峰犹豫了下,“说腊月十五那天,会给您送份‘大礼’。” 赵煜冷笑。大礼?怕是催命符吧。 “把人交给高顺。”他说,“让他撬开嘴,挖出更多东西。” “是。” 石峰退出去。赵煜躺下,腰伤疼得他浑身发冷。今晚这一出,蚀星教在警告他:他们知道他在哪,知道他在乎什么,随时可以动手。 但这也说明,他们急了。腊月十五快到了,他们也不想节外生枝。 窗外,腊月初十的深夜,寂静而漫长。 赵煜闭上眼睛。还有三天。 喜欢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请大家收藏:()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59章 十一日的药与信 腊月十一,天刚亮,赵煜就醒了——或者更准确地说,他是疼醒的。腰肋处昨晚崩开的伤口火烧火燎地疼,像有人把烧红的炭块塞在皮肉里,每喘一口气都扯着疼。左手腕也不消停,抽血的地方肿得发亮,王大夫昨天清创时剔掉腐肉的地方,新肉刚长出来,嫩得很,一动就渗血水。 他躺在炕上,盯着房梁上那道裂缝,脑子里却停不下来。城隍庙后街那场局,蚀星教摆明了是在耍他,但更深一层,可能也是在试探——试探他身边有多少人手,反应有多快,会不会为了个失踪的旧部冒险。 小顺……到底在哪儿?真在蚀星教手里?还活着么?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石峰端着碗药汤进来,脸上带着疲色,眼窝发青,一看就是一夜没怎么睡。 “殿下,喝药。”他把药碗放在炕沿,“王大夫天没亮就熬的,说是补气血、助伤口愈合。” 赵煜慢慢坐起来,动作僵硬得像生锈的机关。他接过药碗,黑乎乎的汤药冒着热气,苦味冲鼻。他皱着眉一口气喝光,那股苦从舌头一直蹿到胃里,激得他差点吐出来。 “审得怎么样?”他问的是昨晚抓的那五个蚀星教喽啰。 “高顺的人接走了,连夜审的。”石峰压低声音,“刚才递了消息过来,说是撬开了两个软骨头的嘴。他们说‘灰鸦’是蚀星教在京城的三执事之一,专管情报和暗杀。城隍庙那场局,确实是试探,但也想抓您——活的。灰鸦交代,如果抓不到活的,就尽量杀伤您身边的人,削弱咱们的力量。” 削弱力量。赵煜冷笑。蚀星教这是怕腊月十五那天,他手里的人碍事。 “小顺呢?” “那几个喽啰不知道。”石峰摇头,“但他们交代,灰鸦手下有一支‘影卫’,专门负责抓人、审讯、灭口。小顺如果真在他们手里,可能在影卫的某个秘密据点。高顺已经派人去查影卫的窝点了。” 有点进展,但不够。赵煜心里那团火又烧起来,但他强迫自己冷静。现在发火没用,得留着力气对付正主。 “太子府那边呢?”他换了个话题。 “吴郎中早上递了消息。”石峰脸色稍缓,“太子妃昨儿夜里睡得很稳,没再发烧,早上能喝半碗粥了。吴郎中说,毒素清了七八成,再用两天药就能稳住。太子趁机又换掉了两个眼线,现在府里要害位置都是他自己的人了。” 好消息。至少太子这边稳住了。 “太子的‘病情’呢?” “太子今早‘好转’,在院里走了几步,还见了两个来探病的官员。”石峰说,“孙定方那边还没反应,但高顺的人盯着,说孙定方今早去了兵部衙门,待了一个时辰就回府了,没去太子府。” 孙定方在避嫌。太子“病愈”,他要是还往太子府凑,就太明显了。 “京营那边呢?” “还在布防。”石峰眉头皱起来,“今儿一早,西城又多了两个卡子,守卡的兵丁配了弩,看着不像寻常协防。高顺让咱们小心,说京营的调防图他还没拿到,不知道孙定方到底想干什么。” 三千京营,就像悬在头顶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 正说着,外头院里传来李掌柜的声音,像是在跟谁低声说话。石峰到窗边看了看,回头道:“是夜枭回来了,手里拿着个布包。” “让他进来。” 夜枭推门进来,身上还带着晨雾的湿气。他把布包放在炕沿上,说:“殿下,今儿一早我去西市买早点的油纸,路过一个旧书摊,摊主在清货,说有些前朝的‘杂书’便宜卖。我翻了翻,里头有本讲机关术的残卷,中间夹着这个。” 他打开布包。里面是本破破烂烂的线装书,封面都掉了,纸页泛黄发脆。但书页中间夹着个扁平的金属片,约莫手掌大,薄如铜钱,边缘光滑,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像电路板一样的细密纹路。金属片一角有个小小的凹槽,凹槽里嵌着颗米粒大的暗红色晶体。 赵煜拿起金属片。入手冰凉,纹路摸上去有细微的凹凸感。那颗暗红色晶体……是蚀力结晶?但颜色很暗,几乎发黑,像是能量耗尽了。 “书摊老板说,这书是他爷爷那辈收来的,一直扔在箱底。”夜枭说,“这金属片夹在书里,他也不知道是啥,看着像前朝的‘护心镜’碎片,但太薄了,没用。” 赵煜把金属片对着光看了看。纹路在光线下泛着极淡的金属光泽,那些线路似乎有某种规律,但看不明白。他试着把手指按在凹槽的晶体上—— 没有反应。晶体死气沉沉。 左手腕内侧的虚拟屏幕悄然浮现: 【物品识别:能量护盾发生器(无主之地)】 【效果:可充能式个人能量护盾,激活后在身体周围形成一层能量屏障,可抵挡一定程度物理冲击及能量侵蚀。护盾值100点,耗尽后需充能恢复,充能需接触蚀力/星力源。】 【发现者:夜枭(发现于旧书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合理化解释:前朝天工院研制的“护身符”,利用特殊晶石储存能量,在受到攻击时释放护罩。因年代久远,晶石能量已耗尽。】 能量护盾发生器。腊月十一的抽奖物品。 赵煜心里一动。这东西……如果能充能,就是保命的好东西。但充能需要蚀力或星力源,眼下他上哪儿找?西山矿洞倒是有蚀力源,可他不可能去。 “先收着。”他把金属片递给石峰,“看看能不能用净化结晶的粉末给它充能——虽然不多,但试试。” 石峰接过金属片,点点头:“我让老猫试试,他懂点机关术。” 夜枭退出去。赵煜躺回炕上,腰伤疼得他直吸气。王大夫来换药时,看见伤口又渗血,气得胡子直抖:“说了别动!别动!您当我的话是耳旁风?” “昨晚上有事。”赵煜简短解释。 王大夫一边清洗伤口一边絮叨:“再这么下去,伤口长不拢,感染进去,神仙也难救。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想想那些指望您的人。” 赵煜没吭声。他当然想,想得夜里睡不着。 换完药,王大夫又给他手腕换了药,临走前留下一瓶新配的药膏:“每天抹三次,能消炎生肌。记住,别再崩开了。” “谢了。” 王大夫叹着气走了。赵煜躺下,感觉浑身虚得厉害,像被抽空了似的。他闭上眼睛,想睡会儿,但脑子里全是事:腊月十四的杂役院之约、观星台地宫的蚀力源、京营的布防、小顺的下落、若卿的能量夹缝…… 千头万绪。 午时前后,胡四回来了,脸色比出去时好看些。 “殿下,高顺那边有新消息。”胡四递过来一张字条,“关于影卫的。” 赵煜接过字条看。高顺的字迹依旧潦草: 「影卫窝点查实三处:城北废弃染坊、东城旧当铺地下室、西山水神庙。已派人盯梢。另,西山矿洞昨夜又运出木箱二十,分两路入城,一路进崇文馆,一路进顺天府后街小院。箱中疑为蚀化体。腊月十四未时之约不变,郑太监会持密令接应。届时需带璇玑密匣,地宫中有用。高」 又二十箱蚀化人进城。崇文馆、顺天府后街小院……蚀星教这是要把蚀化人散到京城各处,腊月十五那天同时发难? “顺天府后街小院,不就是咱们之前盯过的那个?”石峰皱眉,“他们胆子真大,敢把蚀化人藏在那儿。”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赵煜把字条烧了,“高顺派人盯了么?” “盯了。”胡四说,“但不敢靠太近,那院子周围有暗哨,像是影卫的人。” 影卫、蓝衣卫、蚀化人……蚀星教在京城织了张多大的网。 “还有,”胡四压低声音,“高顺说,皇上那边……情况不太好。” 赵煜心一紧:“怎么?” “皇上连续四天没上朝了,说是‘静养’,但宫里传出消息,皇上夜里常惊醒,说胡话,梦见‘星辰坠落,大地开裂’。太医换了好几拨,药吃了不见效。”胡四顿了顿,“高顺怀疑,皇上可能也中了蚀星教的手段,但查不出来。” 连皇上都被算计了。赵煜感觉后背发凉。蚀星教这是要把赵氏皇族一锅端? “太子知道么?” “应该知道。”胡四说,“但太子现在自身难保,不敢轻举妄动。高顺的意思是,腊月十五那天,如果皇上真在观星台上出事,太子必须立刻接管大局。” 所以高顺才急着拉拢太子,也急着在腊月十五前布好局。这老狐狸,算计得深。 “咱们腊月十四去杂役院,具体怎么安排?”赵煜问。 “高顺让咱们扮成送建材的工匠。”石峰接话,“杂役院这几天在修缮,需要木料和砖石。咱们的人混在运料的车队里进去,郑太监会接应。进去后,他会带咱们下地宫,熟悉路线,布置人手。” “多少人能进去?” “最多六个。”石峰说,“人多了惹眼。我算了一下,您、我、夜枭、胡四,再加两个兄弟,够用了。老猫和其他人留在外面接应。” 赵煜点头。六个,不多,但够用了。 “璇玑密匣在高顺那儿,他怎么给咱们?” “郑太监会带出来。”石峰说,“高顺说,地宫里有处机关,需要星钥和密匣配合才能打开,里面可能有对付蚀星教的关键。” 关键?赵煜想起陆明远提过的“聚星仪”。难道在地宫里? “还有三天。”他低声说,“这三天,所有人静默,养精蓄锐。药材、食物备足,伤药多配些。腊月十四一早,咱们就动身。” “是。” 胡四和石峰退出去。赵煜躺下,腰伤还是疼,但比起心里的焦虑,肉体的疼痛反而好熬些。他摸出那块能量护盾发生器,在手里摩挲着。冰凉的金属片,暗淡的晶体,如果能充能,或许能在关键时刻保命。 可怎么充能?净化结晶的粉末剩得不多了,而且那是银灰色的,和这暗红色晶体不是一种能量。星纹……他的星纹倒是能共鸣,但怎么把星纹的能量导进去?他不知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正想着,外头院里传来老猫的声音,像是在跟李掌柜说什么。片刻后,老猫推门进来,手里拿着那个金属片,脸上带着喜色。 “殿下,成了!”老猫把金属片递过来,“我用您给的那点净化结晶粉末,涂在晶体凹槽周围,粉末慢慢被吸进去了!您看——” 赵煜接过金属片。那颗暗红色晶体现在有了点微弱的光泽,虽然还是暗,但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了。他试着把手指按上去—— “嗡……” 极轻微的震动。金属片表面的纹路突然亮了一下,泛出淡金色的光,但只持续了一瞬就熄灭了。 “能量太少了。”老猫说,“这点粉末,只够激活一下。要想真正用起来,得用完整的、有能量的蚀力结晶,或者……您身上的星纹直接供能。” 直接供能?赵煜想起星纹薄片插入密码筒的场景。也许……这金属片和密码筒一样,需要星纹共鸣? 他撩开衣襟,露出左肩的星纹。银灰色的纹路在皮肤下微微发光。他把金属片按在星纹上—— “嗡!” 金属片剧烈震动起来!表面的纹路瞬间全部亮起,淡金色的光芒流转,形成一个薄薄的光膜,笼罩在金属片周围。但只持续了三息,光芒就迅速黯淡下去,金属片又恢复了原状。 “有用!”老猫眼睛亮了,“殿下,您的星纹能给它充能!虽然时间短,但要是充够了,说不定真能放出护盾来。” 赵煜放下金属片,感觉左肩的星纹微微发烫。充能会消耗星纹的能量,加速扩散……但关键时刻,这东西也许能救命。 “先收着。”他说,“腊月十四之前,我每天给它充能一次,看看能存多少。” “明白。”老猫接过金属片,小心收好,“对了殿下,那个信号枪,我跟陆先生的人联系了,他们说能弄到类似的磷火药弹,但得明天才能送来。” “来得及。”赵煜说,“腊月十四之前准备好就行。” 老猫退出去。屋里又安静下来。 赵煜躺下,感觉左肩的星纹还在微微发热。他闭上眼睛,试图入睡,但脑子里乱糟糟的。腊月十五那天,观星台上会是什么景象?蚀雨、蚀化人、内应、还有不知藏在哪里的周衡…… 而他要做的,不仅是阻止这场灾难,还要救若卿,还要活着回来。 太难了。 但他没得选。 傍晚时分,李掌柜端了晚饭进来:肉糜粥,蒸蛋,还有一小碟腌萝卜。赵煜勉强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腰伤疼,胃口也差。 天黑后,石峰进来汇报一天的准备情况:药材备足了,伤药配了二十份,干粮和水囊备了六人三天的量。抓钩枪、窃听器、环境侦测镜、光纤窥镜、锯齿圆锯、信号枪、能量护盾发生器……所有特殊物件都检查了一遍,状态良好。 “殿下,还有件事。”石峰犹豫了下,“夏将军那边……有新消息了。” “说。” 石峰递过来一张纸条:“北境来的信鸽,刚到的。” 赵煜接过纸条看。夏春的笔迹,比上次更急: 「煜弟: 逍遥城总部‘星轨推演’最终完成,能量夹缝精确坐标已定,位于观星台正东九十七步,地下二十八丈处。夹缝入口极不稳定,唯有腊月十五子时星力峰值时,由星纹携带者以血为引,共鸣开启,持续时间不超过三十息。 若卿生命信号微弱,但尚存。开启夹缝需消耗大量星力,你务必在状态最佳时尝试,否则有被夹缝反噬之险。 另,西山矿洞有异动,周衡疑似已于三日前离山,去向不明。小心。 姐 春」 坐标精确了。观星台正东九十七步,地下二十八丈。腊月十五子时,三十息时间。 赵煜把纸条烧了。三十息……够么?他不知道。但他必须试。 “殿下,”石峰低声问,“救若卿姑娘的事……要告诉高顺么?” “不说。”赵煜摇头,“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腊月十五那天,咱们分两路:你们配合高顺和太子控制局面,我去救若卿。” “您一个人太危险!” “人多了反而碍事。”赵煜说,“夹缝入口只开三十息,我一个人进去,来得及。” 石峰还想说什么,但看见赵煜的眼神,最终没开口。 夜深了。赵煜躺下,腰伤还是疼,但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腊月十一就这么过去了,离腊月十五,又近了一天。 三天。只剩三天了。 窗外,腊月十一的夜色,寂静而漫长。远处传来隐约的更夫梆子声,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倒数。 喜欢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请大家收藏:()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60章 十二日的匣与火 腊月十二,天还没亮透,赵煜就醒了——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被疼醒的。腰肋处的伤口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针在里头一下下地扎,抽痛顺着脊梁骨往上爬,爬得他半边身子都发麻。左手腕也好不到哪儿去,肿虽然消了些,但皮肉底下总有种奇怪的胀热感,像是有活物在里头蠕动。 他躺在炕上没动,盯着房梁。外面静得吓人,连风声都没有,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腊月十二了,离十四只剩两天,离十五只剩三天。时间像沙子,抓不住,眼看着就从指缝里漏光了。 门被轻轻推开,石峰端着碗热粥进来,看见他睁着眼,愣了一下:“殿下醒这么早?” “疼得睡不着。”赵煜慢慢坐起来,动作僵硬得像生了锈的木偶,“外头有什么动静?” “安静得很。”石峰把粥碗放在炕沿上,“李掌柜天没亮就去铺子前头了,说今儿有户人家出殡,得早些准备。胡四和夜枭在院里清点东西,老猫在配药。一切正常。” 正常。可赵煜心里那根弦绷得紧紧的,越是正常,越觉得不对劲。蚀星教那边太安静了,自打城隍庙那场局之后,再没动静。这不像他们的作风。 他慢慢喝着粥,粥熬得烂,米香混着肉末的咸鲜,入腹后总算有了点热乎气。喝到一半,外头院里传来脚步声,是胡四,急匆匆的。 “殿下,高顺那边送东西来了。”胡四进门就压低声音,手里捧着一个用旧麻布包着的长条包裹,“刚有个卖柴的老汉送来的,说是‘郑太监让捎的’。” 赵煜放下粥碗。石峰接过包裹,放在炕上,小心地解开麻布。 里面是两个物件。 第一个是那个铜制的璇玑密匣,也就是密码筒。筒身冰凉,表面那些旋转纹路在晨光里泛着暗沉的光。第二个是个巴掌大的铁盒,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六颗拇指粗的暗红色圆筒,圆筒一头有封蜡,另一头是金属底帽。 “磷火药弹。”石峰拿起一颗掂了掂,“高顺还真弄来了。” 赵煜接过密码筒,在手里转了转。高顺把密匣还回来,说明腊月十四那天,地宫里的机关确实需要这东西。他想起陆明远说的“聚星仪”,可能就在地宫深处,需要星钥和密匣配合才能启动。 “信号枪呢?”他问。 “老猫试过了。”胡四说,“装上这药弹,扣动扳机,能打出一团亮得刺眼的火球,升到空中能烧十来息,照亮老大一片。就是声音响,跟爆竹似的。” 声音响也好,真到了混乱的时候,响声反而能制造机会。 “收好,腊月十四带上。”赵煜把密码筒和铁盒都推给石峰,“另外,让老猫再检查一遍所有机括物件,抓钩枪、窥镜、圆锯、还有那个护盾发生器,都确保能用。” “是。”石峰点头,却又犹豫了一下,“殿下,还有件事……夏将军那边又来信了。” 赵煜心一紧:“说什么?” 石峰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极小的纸条:“天快亮时信鸽到的,加密写法,我刚译出来。” 赵煜接过纸条。夏春的字迹比上次更潦草,甚至有些笔画是抖的: 「煜弟: 小顺下落已确认,在西山水神庙地窖,被困。影卫看守严密,强救必伤亡。其神志似不清,恐已被蚀力侵蚀。然其怀中紧攥一物,乃黑山事变时你所遗之铜哨,或有一线清明。 营救时机你自定,但腊月十五前务必了结此事,勿留后患。 另,周衡确已离山,疑已潜入京城。其目标或为你,或为观星台。万事小心。 姐 春 腊月十二 卯初」 小顺在西山水神庙,神志不清,怀里还攥着当年他给的铜哨。赵煜感觉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慌。黑山事变那天,他见小顺机灵,把自己随身带的铜哨给了他,说危急时刻吹响,他能听见。后来……后来就再没见过。 “殿下,救么?”石峰低声问。 赵煜沉默。救,现在去西山水神庙,等于闯蚀星教的窝点,打草惊蛇,还可能折损人手。不救……小顺可能真就没了。 “腊月十五之后。”他最终说,“如果咱们活下来,就去救他。如果活不下来……” 他没说下去。石峰和胡四都懂。 “先顾眼前。”赵煜把纸条烧了,“腊月十四、十五是生死关,过了这关,再说别的。” 两人点头。胡四退出去安排,石峰留下陪着赵煜把粥喝完。刚吃完,王大夫就来了,板着脸给他换药。腰肋处的伤口总算有了点愈合的迹象,红肿消了些,新长的肉芽是粉红色的,但边缘还是有点发暗。 “再养两天,别崩开,就能长拢了。”王大夫一边上药一边说,“手腕也好了些,但不能再抽血了。您那血再抽,就不是救人,是害己了。” “太子妃那边停了么?”赵煜问。 “昨天就停了。”石峰接话,“吴郎中说毒素清了九成,剩下的靠药能慢慢排出来。太子妃今早能下床走几步了,太子大喜,赏了吴郎中五十两银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停了就好。赵煜松了口气。至少太子这边稳住了,腊月十五那天,太子能出现在观星台上,就是最大的变数。 换完药,王大夫又留下一瓶新配的药膏,嘱咐每天抹三次,这才提着药箱走了。赵煜躺下,感觉腰伤处清凉了些,疼痛没那么尖锐了。 他闭目养神,脑子里却停不下来。小顺、若卿、周衡、地宫、蚀雨……所有事搅在一起,像一团乱麻。他得在腊月十五之前,把这些线头都理清楚,至少,得知道哪根线连着哪头。 晌午时分,李掌柜端了午饭进来:白米饭,一碟炒青菜,还有一小碗炖得烂烂的肉。赵煜勉强吃了半碗饭,肉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人还是虚,胃口也差。 饭后,石峰和老猫一起进来,手里拿着那个能量护盾发生器。 “殿下,充能试过了。”老猫把金属片递过来,“您昨儿充了一次,今早我又用剩下的净化结晶粉末试了试,现在晶体亮了不少。我拿它挡了挡小刀戳刺,刀刃碰到光膜时会滑开,但力气大了还是会穿。估摸着,能挡一两次普通的劈砍或者箭矢。” 赵煜接过金属片。那颗暗红色晶体现在有了温润的光泽,像是活了过来。他握在手里,能感觉到微微的温热。 “能用几次?”他问。 “不好说。”老猫挠头,“按今早测试的消耗,满能量的话,大概能维持护盾二十息左右,或者抵挡两三次中等力度的攻击。之后就得重新充能。” 二十息,够关键时候挡一下了。赵煜把金属片揣进怀里,贴身放着。 “其他物件呢?” “都检查过了。”石峰说,“抓钩枪的金属丝换了段新的,更韧。窥镜镜头擦干净了,看得清。圆锯上了油,转起来顺溜。信号枪装了一发药弹,随时能用。药匣里的药材补满了,按配方配出了三份止血散、三份补气汤、三份清心丸,都装在油纸包里。” “干粮和水呢?” “备了六人三天的量,用油布包好了,防水。”石峰顿了顿,“殿下,咱们腊月十四怎么进去?杂役院那边虽然有郑太监接应,但京营在西城设了卡,运料的车队会不会被查?” “高顺会安排。”赵煜说,“他既然敢让咱们扮工匠,就有办法让车队顺利通过。咱们要做的,就是扮得像,别露馅。” 两人又商量了些细节。老猫退出去后,石峰却没走,犹豫了下,低声道:“殿下,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今早清点东西时,胡四在库房角落发现了个旧木箱,说是李掌柜早年收来的‘前朝古物’,一直扔在那儿。”石峰从怀里掏出个用软布包着的东西,“箱子里有些杂七杂八的旧物,大多是破铜烂铁,但里头有这个。” 他打开软布。里面是个巴掌大的铜制圆盘,厚约半寸,边缘有磨损的痕迹。圆盘正面光滑,背面刻着些看不懂的纹路,中心有个小小的凹槽,凹槽里嵌着颗已经发黑的、像是碳化的东西。 赵煜接过圆盘。入手沉,铜质冰凉。他翻过来看背面的纹路,那些线条弯弯曲曲,像是某种符文,又像是地图。中心凹槽里那颗发黑的东西,凑近了闻,有股淡淡的焦糊味。 “胡四说,他试着用火折子燎了一下那黑东西,结果‘噗’地冒出一小团蓝火,吓了他一跳。”石峰比划着,“火很快就灭了,但那黑东西烧掉了一点,露出底下一点暗红色的芯子,像是……没烧完的炭?” 赵煜把圆盘拿在手里翻看。左手腕内侧的虚拟屏幕悄然浮现: 【物品识别:燃烧瓶(黑暗之魂)】 【效果:内盛易燃油脂混合物,投掷破碎后形成小范围持续燃烧区域,火焰附着性强。瓶身附有简易燧石擦片,摩擦即可点燃。一次性使用。】 【发现者:胡四(发现于库房旧木箱)】 【合理化解释:前朝军器监遗落的“火油壶”,利用特殊油脂混合磷粉制成,密封于铜壶内,壶身燧石擦片摩擦生热点燃,用于纵火或阻敌。】 燃烧瓶。腊月十二的抽奖物品。 赵煜心里一动。这东西……用好了,对付蚀化人或许有效。蚀化人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怕火。 “里头还有油么?”他问。 “胡四晃了晃,里头有液体响动,但不多。”石峰说,“他说不敢乱开,怕漏了。这铜壶封得严实,就瓶口那个塞子,用蜡封死了。” “先收着,别动。”赵煜把圆盘递回去,“腊月十四带上,说不定有用。” 石峰接过圆盘,小心包好:“是。” “还有,”赵煜顿了顿,“让所有人今天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腊月十三,咱们最后核对一遍计划,后天一早就动身。” “明白。” 石峰退出去。屋里又安静下来。 赵煜躺下,腰伤还是疼,但比起前两天,能忍了。他闭上眼睛,想睡会儿,可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静不下来。小顺在西山水神庙地窖里,神志不清;若卿在观星台地下的能量夹缝里,等着他去救;周衡可能已经潜入京城,藏在暗处;腊月十五那天,观星台上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强迫自己深呼吸,慢慢放松。可就在他快要迷糊过去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像是鸟叫的哨音。 赵煜猛地睁开眼睛。这是草原狼用的示警哨,三短一长,意思是“有情况,但未暴露”。 他立刻坐起来,忍着腰伤挪到窗边,掀开条缝往外看。 院子里静悄悄的,李掌柜在井边打水,胡四在劈柴,一切如常。但赵煜看见,夜枭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厢房屋顶上,像只黑猫,一动不动地盯着院墙外某个方向。 有尾巴。 赵煜放下窗缝,慢慢退回炕上。他没有惊动外面的人,只是静静等着。大约过了一刻钟,屋顶上的夜枭悄无声息地滑下来,轻手轻脚推开房门进来。 “殿下,”夜枭压低声音,“墙外有人,两个,扮成乞丐,在街对面蹲着,眼睛一直往院里瞟。看架势,是盯梢的,不是来动手的。” “什么时候来的?” “小半个时辰前。”夜枭说,“我出去转了一圈,发现他们不光盯咱们这儿,棺材铺前门和后巷都有眼线,总共六个,分三处。” 六个眼线,只是盯梢。蚀星教这是想摸清他们的底细,还是想等他们动? “别惊动他们。”赵煜说,“让他们盯。咱们照常活动,该干嘛干嘛。但夜里加双岗,所有兄弟分两班,轮流睡。” “是。” 夜枭退出去。赵煜躺回炕上,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蚀星教果然没闲着,他们在等,等腊月十四或者十五,等他们动起来的时候,再一网打尽。 可他也没得选。腊月十四必须去杂役院,腊月十五必须上观星台。这是死局,也是唯一的路。 傍晚时分,李掌柜端了晚饭进来,脸色不太好看。 “殿下,今儿下午铺子里来了个生面孔,说是要订口棺材,但问东问西的,不像是真要买。”李掌柜压低声音,“我应付过去了,但那人走的时候,往院里瞟了好几眼。” “长什么样?” “四十来岁,瘦高个,左脸有颗痣。”李掌柜说,“说话带点南边口音。” 左脸有颗痣,南边口音。赵煜想起夜枭之前打听孙记车马行时,那个老车夫描述的雇车人。是同一个人? “他还说了什么?” “没多说,就问了问棺材的价钱、木料,还问了问铺子开了多少年,家里几口人。”李掌柜皱眉,“我觉着不对劲,就多留了个心眼。他走后,我让铺子里的伙计跟了一段,看见他拐进了后街那条死胡同——就是咱们之前盯过的那个小院。” 顺天府后街小院,蚀星教藏蚀化人的地方。 “知道了。”赵煜说,“李掌柜,这两天铺子早点打烊,您也少出门。等过了腊月十五,就好了。” 李掌柜点点头,没多问,退了出去。 屋里点起了油灯。赵煜坐在炕上,看着跳跃的灯焰,心里盘算着。左脸有痣的南边人,可能是蚀星教在京城的某个头目,专门负责物资转运和据点管理。这人敢亲自来棺材铺探风,说明他们对李掌柜已经起疑了。 棺材铺不能待了。但腊月十四一早他们就要动身,只剩明天一天,现在换地方,反而容易暴露。 只能赌一把,赌蚀星教在腊月十五前不敢大动,只想盯死他们。 夜深了。赵煜躺下,腰伤还是疼,但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腊月十二就这么过去了,离腊月十四只剩一天,离腊月十五只剩两天。 时间不多了。 窗外,腊月十二的夜色,寂静而漫长。远处传来隐约的更夫梆子声,像是在倒数,一下,又一下。 喜欢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请大家收藏:()睡了一觉,怎么全天下都要杀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