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绒控捡到小猫后GB》 1、隐仙踪 “轰隆——” 一道道的闪电掠过夜空,巨雷轰鸣,辽阔的海岛山川为之震动。 紫衣少女坐在一只巨大喜鹊的背上,在大海的上空逆着暴风雨飞行,仰头看着如同雷霆万钧的惊雷。 一道闪电从身侧掠过,惊得喜鹊猛地一躲:“哇!我没做坏事,别劈我呀——”紧接着的雷鸣掩盖了她的声音。 金晞正凝神望着剧烈翻涌的云层,试图窥探天相,一道惊雷从眼前掠过,巨大的轰鸣震得她的大脑“嗡”的一声,她的瞳孔涣散了一瞬。 恍惚中,一双白皙细嫩的大手捧住她的脸,一双如同大海一样的温柔眼眸,满是怅然若失的男声温柔似水:“你长大就要走了吗?” 这双眼眸清晰得就像近在眼前,甚至能看见倒映在眼里的自己,她呆住的脸像是幼年版的她,小小的脸庞不足他一只手掌,而她的眼睛,还是两只都是茶色,不像如今的一金一茶的异瞳。 “她”当时的情绪似乎也同她共鸣了,心脏噗噗地跳,仿佛被什么世间尤物惊艳出心悸。 是谁?长大?谁长大了要走? 她不是从小就被师祖带回隐仙踪的吗?这人是谁? 或许,是别的生灵意念意外被她感知到了,因为她没有这段记忆,她在山里被师祖带回来的,但是她修的天地法的确是感知万物之法。 可是无以言表的迫切情愫扎入心中,仿佛有什么要苏醒的东西闯入灵魂中要与她共鸣,引起她的魂牵梦萦,一时分不清是自己的记忆,亦或是别的生灵的。 她不禁缓缓伸出手,想要抚他的脸,想说一句:“等我回来。” “哎哎哎,曦微尊者!”喜鹊一阵惊慌的颠簸,防止金晞掉落。 金晞猛地恢复清醒,稳住自己差点失神摔落的身体,她拍了拍沉莎的鸟头:“我没事。” 待她回想方才恍若梦中的感觉,脑子居然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像睡醒就不会记得梦境一般,离奇得很。 只留给她隐隐的亲切缱绻,可惜,就连这一点异样也在下一声雷鸣中消散了。 再次涣散的神志不足半瞬,再清醒时,方才牵动心神的一幕已经从大脑中湮灭,被惊雷抹得一干二净。 只知自己是被震得耳鸣脑晕了一瞬,什么漂亮的眉眼,什么温柔的男声,一概没记忆。 她再次专注于遮天的雨云,试图观天相。 越到高空,暴风雨越强,豆大的雨水几乎毫无规章可言,胡乱地穿透结界打在身上,甚至感觉到疼,她不得不加强挡风雨的结界,不然一人一鸟都只能闭着眼睛瞎飞。 又几道雷电同时劈下,漆黑的大海昼亮,终于看见通天的扶桑树就在不远处,它的顶部高耸入云,上面的云层如同旋涡一样翻涌,雷鸣几乎让人耳鸣。 雷电可祛除世间污秽,越靠近它的地方越是灵气纯粹。 她返祖的神之血脉特殊,此时又受到影响了。 灵气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天怒惊吓到一样暴动不止,环绕在她身边疯狂争抢涌进灵脉,躲进她的灵丹,成为她的灵力。 灵脉被浩瀚的灵气冲击,不多时已经被撑得发痛,浑身脉络泛起淡淡的金光,如同被刺出一身金色的经脉状图腾,连左眼的金瞳都宛若黑夜里的月光一般明亮。 只需一瞬,已经痛出冷汗,她重重地喘息几声,抖着的手打了个响指,本就用着的锁灵术又增加一层,克制她灵脉的境界,体格随后也从十八岁凡世少女的模样,变成十六的娇小,只是仍然不缺恣意飒爽之姿。 疼痛消退,她蹙眉观天,不对劲。 隐仙踪处于常人无法到达的遥远海域,而且这里有隐世结界,能把风雨去掉七八成威力,所以少有如此恶劣的情况。 “轰隆——” 又一阵雷光刹那间破开黑暗,可见大海被飓风扫荡海面,激起的海浪数十米之高,近乎翻江倒海之势,以及数不清的巨大水龙卷,隐隐听见鲛人等水生灵妖的悲鸣。 这般情形,比起暴风雨,更像是天怒。 就像她当初觉醒神之血脉那一日,惊雷震撼世间,万物惊出悲鸣。 那时她修行没几年,处于锻体升阶的阶段,暴风雨降临时她因灵气暴动而疼到哭,身上的经脉暴起的同时泛出淡淡的金光,师祖一看便知道她返祖了。 师傅和师兄姐慌忙带她去药仙宫,可惜她锻体升阶还差一点,不足以支撑血脉。 她那时只觉得疼得四肢八骸都不像自己的,像下一刻就要暴毙,然而……她忽然就在疼痛中升阶了。 一场濒死来得措手不及,又从剧痛中猝然终止。 挤在药仙宫的人都溺在离别的悲痛里了,毕竟她是他们宠着大的小师妹,没成想,一场悲剧戛然而止。 他们面面相觑,看着身旁一个个被眼泪糊得乱七八糟的脸,只觉庆幸又尴尬。 金氏一族的血脉特殊,蕴含的机缘无法窥探,如今只剩下金晞一个还活在世上。 这般不寻常的暴风雨,竟能穿透隐仙踪的结界,疑心有古怪。 师傅说过那阵子几乎所有修士和灵妖都入世探查了,但没探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此刻复刻如同天怒的风暴,金溪只怀着惊疑到世界致高之地,那是扶桑树的树顶。 可惜云端危险,不宜靠近,她只能停留在中间的树枝上。 凝神注视疯狂翻腾的云层,好一阵也只能从它偶尔散开的间隙里窥见到一点天相。 然而,只需这一点,便足以让她惊诧,她即刻闭上眼睛,额间一抹竖着的金线亮起金光,像在睁开第三只眼睛,成为一只金色的竖型眼睛图腾。 隐仙踪修行天地法,沟通天地万物,入道第一阶便是开天目。 闭目离凡尘,心目观万物,窥宇宙星辰,为天目。 而神官的天目,可通神域,听神谕。 只见天相混乱诡谲,帝星暗淡位移,不详。 她不禁转头“望”向远处,那边是遥远的凡世,当世朝代还是景国,那个方向最近的陆地应该就是瀛洲。 她蹙眉思索片刻,手掌一拍,“啪”一声,掌中亮起一个金光传输法阵,阵中悬浮出一面镜子,指尖在镜面划出特定的星辰轨道,它便成为传信之物。 “叮”一声过后,几乎不用等待便有人接了她的消息:“小晞?”是师傅玄菱的脸出现在镜中。 “师傅,你可有观天相?”她没有寒暄的废话,直接说出自己窥见的天相。 玄菱沉思不语,眉间可见凝重,叹了叹气,道:“我没有见到任何东西,只有你接收到了。” 金晞一愣:“什么?” “轰隆——”又一道雷电从身前劈过,仿佛应了师傅的话,雷电在帮着世界给出提示,要赶她离开。 “你来我这里吧。”玄菱断开星辰镜的传信。 * 沉莎飞向修士居住的海域,黑夜中的大海漆黑一片,只听巨浪与鲛人悲鸣,不见有物,连发光的水母都被吓入海底。 闪电劈下的瞬间,骤然如白昼的大海终于能看清一瞬,看不见边际的大海上,耸立一座座的高山,见着一处有一圈光点指引,她直接扇着翅膀飞过去,还未落定,便瞧见一女子站在院中。 “玄菱大人!”沉莎唤她一声。 金晞从沉莎的背上跃落,恭敬道一声:“师傅。”随后便恢复往日的吊儿郎当,笑眯眯地直接进入她的房里,随手摸起零嘴便吃掉。 沉莎变回人形也进屋去避雨,刚走到她旁边就被她塞了一嘴坚果仁。 这般恣意,俨然是受宠的人无所畏惧。 玄菱见状,笑吟吟地上下打量金晞:“你可有不适?” 金晞摇了摇头:“有一下灵气暴动,我又增加一层锁灵术便没事了。” 玄菱却敛起笑意,转头望向辽阔的大海深处:“我方才问过你师祖和其他人,都没窥见任何东西,和当年那次一样只是虚惊一场。”她转头看着金溪,“只有你接收到指引了。” 金溪摸着零嘴的手顿住:“只有我?” 玄菱忽然舒展了眉目,不明为何而欢喜:“或许是给你的指引。” “啊?”金晞疑惑地睇她。 玄菱一叹气,抚上她的发顶:“你知道的,隐仙踪的强者为尊,是按锻体、术法与修心并行来作评定,以你窥天的本事,我们只会更加怀疑自己的判断错误,而不是你。” “毕竟,这么多年,就只有你年纪轻轻能走到尊者这个高度。” 金晞闻言,隐隐有点兴奋道:“那,这次我们要入世吗?” “不是我们,是你。” 金晞:? 语气一转,玄菱略带担忧道:“你如今锁灵术用得越来越频繁了是吗?” 金晞顿了顿,却不以为然:“你还是觉得会对我的命有影响吗?” “是啊,小晞,神之血脉虽然让你修为更强,可是你越强,灵气越是把你当做神躯。” “凡人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纯粹澎湃的灵力,世间灵气也不足以供养出一个神,一个仙都不行,你锻体再强也是凡人之躯,我怕你总有一日会……” “会死。”金晞给她补上说不出来的两个字。 玄菱抿了抿唇:“我不希望有那一日……我们修行通天术,行天道之事,就为求得长生,自在逍遥,我希望你也一样。” 金晞一时无言,她明白师傅重情义,她自小就宠爱自己。 可是,也就时不时需要锁灵术控制有点麻烦,其余的倒是没什么,师傅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了。 何况,她活得比普通人都要长,没什么好可惜的,她的修行之路玩得还挺开心来着。 又听玄菱道:“小晞,你入世吧。” “还是倾巢而出吗?”金溪问道。 玄菱摇了摇头,既高兴又带有几分担忧道:“不,这是你的任务,或许是神域让你去干活,又或许……” “和你的血脉有关,属于你的机缘来了,你去看看吧,不要耽误了。” 金晞瞪大了眸子:“就我一人?隐仙踪时隔这么多年入世,到头来就我一人?” 她自从入了隐仙踪,成了多年来难得入海的新人,被他们宠得日子恣意盎然,即便是还没成为尊者前,她都无须对什么事发愁。 忽然要自己入世,就像是被扫地出门自己养活自己的小师妹,不知为何,觉得自己此刻惨兮兮的。 玄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笑话她:“隐仙踪能教给你的东西都被你学完了,无论是锻体,还是术法皆修得精湛,你自己入世完全没问题,无需紧张” 金晞懒懒地坐下,往桌子上一趴,胡说八道:“好没排面,上回倾巢而出多气派。” 玄菱:? 合着她方才是兴奋的,不是不舍啊 玄菱气得笑骂她:“什么气派,你当是好玩吗?大家那几年惊弓之鸟似的。” “如今算算,已经过去许多年了,隐仙踪已经隐世太多年月,的确不甚了解凡世的变化……” 金晞只默不作声,她当然知道作为修行者的责任,就是被宠惯的性子,总会调皮一下。 此刻被师傅这般说,怕是今夜就要她离开,她顿时苦着脸,更不舍了。 玄菱一戳她的额头:“怎么了?成日不见人影到处去闯岛屿,让你自己去凡世就舍不得离开了?” 金晞撇了撇嘴:“毕竟都在隐仙踪内,可凡世太远了吧?越过整片无边海域呢,就只有我一人,还挺孤独的……哦,只有沉莎一起吧。” 玄菱笑话她:“你不是说快要把隐仙踪都闯了个遍,如今无所事事吗?正巧去凡世闯闯,或许有不同的乐趣让你不觉孤独呢?” 说着,她不知想到什么预感,忽然揶揄她:“说不定你一人一鸟入世,回来会多带一个人回来呢?” “啧啧啧,怎么确定是人,万一不是人呢?”金溪也想到姻缘劫一说,但是比起像狗血话本一样的经历,更喜欢挼毛茸茸,毕竟单纯可爱的小动物能给的情绪满足感可多了! 玄菱:? “知道你是毛茸狂徒,别乱绑架别人毛茸茸回来!” 金晞闻言,再次沉默不语,她居然真的在思考这个,还有点跃跃欲试,寻思多挑几个好看的麻袋。 玄菱:…… 警告她:“不许乱摸不是人的!” 玄菱指了指桌面的一大堆东西,各种灵丹妙药,或是用得上的法器之类的,才短短这点时间就给收拾出这么多东西了。 师傅竟然急着赶她离开大海! 师傅还不忘叮嘱她:“你的武修和术法都很强,倒是不怎么担心,可是我们对凡世总归不熟悉,还是收敛一点好,万一凡世如今比隐仙踪厉害呢?” 金溪这次终于认真听了,毕竟凡世对她而言,的确是个未知的区域,不管是人是妖,魑隗魍魉,亦或是修行者,全是未知。 她从前一心为了探索隐仙踪,只顾修行,也就很小的时候去过几次凡世,其余的见闻,皆来自师兄姐们外出回来讲的,以及带回来的话本。 师父说得对,隐仙踪隐世太久,探知天地真理总归要亲眼见一见虚实,方能知晓真假,毕竟世间玄妙无数。 她的思绪豁然开朗,入世去探寻那充满未知的未来,还真勾起她的兴致了。 不管是可以改变血脉的机缘,还是对别的什么东西的奇遇,还是挺有趣的吧? 恋家的人忽然就没那么不舍了,还有点迫不及待。 玄菱还在叨叨絮絮:“不管是人类还是生了灵智的生灵,心思皆有可能神秘莫测,你谨记行事需要谨慎小心。” 金晞此时已经心怀期待,笑嘻嘻道:“无事,真打不过,我还能召唤你们来,凑人数获胜。” 玄菱整理东西归类的动作不停,笑骂她:“净爱给我们找事。” 骂完又稍微正色道:“若真要打起来,缺少战力的话,的确召你的师兄师姐去是最好的。” 语毕,正巧瞥见金晞一脸嘚瑟,于是又骂道:“谁让你是我们宠着大的师妹呢,都舍不得你吃亏。” “哈哈。”金晞这一声笑简直算是嚣张,她溜达几步过去打量那些东西,“如此多?” “是啊,入世呢,路途遥远,还是要稳妥些为好。”玄菱应道,毕竟她也算是自己离开那么长时间,去闯荡那么遥远的旅途,还是会牵挂的。 “话说回来,以你的品行来说,也没什么担心的,除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也不爱惹事,日日闯荡隐仙踪也没见多少灵妖来告状。” 她忽然语气一转,睨着金晞道:“就是那群毛茸茸的家长都来告状,你把人家孩子的身子都摸了!到了凡世你可别乱摸!” 金晞整期待着凡世小动物们的毛茸茸,忽然被戳破小心思,尴尬得卷起发丝揪了揪:“知道了知道了,省得摸了被讹上要负责是吧?” “什么讹上呢?开了灵智的灵妖也是知羞守德的,摸了要负责!” “怎的如此喜欢小灵妖呢?”语毕,玄菱又一拍她的肩,“祝你此番入世的旅途愉快吧。” 金晞站在桌子旁,合掌一拍,“啪”的一声,一个金光法阵浮现在掌心中间,她缓缓张开手臂,法阵跟着在掌间变大。 她伸手把这些东西一点一点放在法阵之上,放上去的瞬间,东西下沉消失。 都收好后,她从袖袋里翻出一卷手掌长的画卷,打开就看见画卷里增加了许多图像,皆是方才收拾好的东西。 那个法阵是空间转移法术,而画卷则是储存法器。 她收起画卷,笑吟吟地与玄菱道别。《 》 2、入世 金晞坐在沉莎的背上,一人一喜鹊正在飞越一望无际的大海,前往未知的凡世。 太阳从海平线上缓缓升上高空,一切风平浪静,一拍平和,仿佛昨夜的暴风雨没有来过。 和缓的海风扬起她紫色衣袍,紫色鲛纱袍在阳光下泛起一层金沙光。 她再次回头俯视遥远海域,突然离家的人还是有那么一些不舍,第一次这么认真打量影仙踪,要把它的模样牢牢记住。 太阳缓缓从海平线上露出身影,把海水波纹染出赤色,远近各处海岛的身影渐露清晰。 扶桑树为擎天树,耸立于隐仙踪的中心海域,树顶抬头可观宇宙星云,低头则俯视遥远山海,底下为万丈深海。 远处隐隐传来鲛人悠长空灵的歌声,旋律中含有劫后余生的意念。 这场暴风雨连他们这种水生灵妖都吓着了。 也不知她这趟入世是否有惊险。 她忽然心里一动,抬手结印,奇门八卦阵浮现,给自己问了一个卦。 沉莎飞行中回头一看,愣住:“水?何意?” 金晞蹙起眉,她也不明白,她从前起道名时也问过一卦,问出来的是光,如今要入世变成水? 她百思不得其解,但谨慎起见,还是随卦象改变一下更稳妥。 她指尖一点沉莎的鸟头,“溪”字随灵力引入沉莎的灵域,再到妖丹和灵丹处。 妖丹和灵丹周围环绕着契约符文,“溪”字停在“晞”字旁边,最终合并在当中,如此,两个名字都与她的契约起效。 “这是我在凡世用的名,切记不要让我的本名透露出来。”她叮嘱沉莎道。 “明白了,曦光尊者。” “尊者也改掉吧。”金溪又道。 “那,金溪大人?” 金溪想了想,一点头同意了,她望向前方,提醒道:“减速,要穿越隐世结界了。” 沉莎闻言,巨大的翅膀向前扇动,刚好到结界前减速成功。 结界本无形,鸟头缓缓到一个位置触碰到结界,眼前刹那间亮起一层金光屏障,金光符文宛如星辰轨迹,不断变幻移动,若隐若现。 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巨大结界,把整个隐仙踪罩在无边大海的中心处,与凡世隔离。 一穿过结界,顿时感觉灵气稀薄。 可即便是稀薄,一遇到金溪,同样宛如遇到梦寐已久的绝佳归宿,瞬间围绕周身想要进入她的灵域。 她的金丹虽然大,可如今灵力充沛,可半点也不想要吸纳啊! “啧。”锁灵术起,灵气的纳入减缓。 锁灵术压低她的修为境界,灵脉跟随身形而变,灵气吸收就缓慢了。 她的外观从十八岁的少女变为十六岁的模样,模样俏丽又带有修道者的出尘气质,但是身姿拥有飒爽的力量感。 沉莎转头看一眼,愣住。 金溪打趣道:“你瞧我们像不像两姐妹?你是姐姐,我是妹妹。” “大人你总会偷懒。”沉莎无奈道。 金溪得意一笑:“哈哈。” * 金溪在靠近海岸线时,筑起隐身结界,省得被人瞧见一只巨大的喜鹊在飞。 眼见着离岸上不远了,她合掌一拍。 “啪”的一声,两掌之间浮现出一个法阵,浮出一只小木舟,把它往海里一扔,它迅速变大为一只寻常的海船。 又丢下一只小木偶,木偶落地则赋生术生效,成了一位樵夫,头戴斗笠,动作灵活,与真人无异。 她又打了个响指使出御风术,如在高空走下阶梯一般,踏风走到船帆顶上,却如仙人降世一样缥缈。 站在船帆上遥望周围,无人出海,所以无人瞧见他们忽然出现在大海上,这才踏风轻飘飘地落入船上,隐身结界撤去。 沉莎变回人形,一位黑衣少女,兴奋得左看右看,转头一看金溪,问道:“大人可要换一换形象?你这装束怎么看都不像寻常人。” 金溪仍旧是隐仙踪里的装束,头发半束,下半部分披散腰背上,头戴白玉莲花冠,云簪垂落紫色莲花带子。 重点是她的紫色鲛纱袍,光一照便会泛出一层金沙光,一看便知不是寻常物,会分外惹眼。 金溪却不甚在意:“别吧,我穿惯了,不想换,我才懒得在意旁人的目光。” 沉莎一想,她一向随心所欲,何况她足够强大,确实没必要在乎旁人,她眸子崇拜又期待地盯着金溪:“那……我,我……” 金溪转眼睇她,笑吟吟道:“按你喜欢的来,我护得住你。” 她一如既往地含有对小灵妖的怜爱宠溺,沉莎雀跃极了:“多谢金溪大人!” * 海船缓缓靠岸,金溪站在船头观察岸上。 码头之上就是一个市集,近处只见稀稀拉拉的一点房屋,再远处才看见密集一些的房屋。 此时,岸上的人都在一脸愁苦地交错奔走、搬动东西。 突然的恶劣天气把这里刮得一片狼藉,居民们与官府都在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有人眼尖发现了她们,望着她们的方向交头接耳。 金溪只淡定自若地踏上阶梯,步子稳稳地走上岸。 离得近的一位阿奶正给家人送来凉茶,端详了下金溪她们。 她笑得和蔼好客:“几位可是来游玩的?可不巧,前两日天公发怒。”说着往市集方向一扬头,“喏,你瞧,还在忙着收拾呢。” 金溪回她一脸礼貌的笑意:“无妨,难得来此地,肯定得待上一阵子的,可要帮忙?” 人偶一个能顶几个人,好用又效率,用他帮忙就不需要她们两个姑娘动手了,还能获得这里居民的好感。 她们隐仙踪的日子过得自在逍遥,除了低阶修士需要上修习课,其他人都是如何高兴如何来,所以,藏书阁里有不少同门人带回来的话本,里面的一些人情世故恰好能让他们学习。 尤其是金溪笑起来总是一副很甜美的少女模样,亲和力极强。 果然用上了。 阿奶笑道:“哎哟,哪能让你来呢,远道而来的游人皆是贵客。” 她甚至很好心地问道:“客人可有住处?飓风过后路途不好走,客栈许是都满客,若是无处落脚,可来我家借住。” “有的,我家在观海坊那边有院子,家里人来玩便能直接住下。”金溪笑眯眯地应她。 各洲大陆最近海岸的地方,大多会有隐仙踪的院子,供入世的同门使用。 “原是贵人,正巧,我家就在观海坊斜对面,就那家鱼锅粉铺子,贵人若是得闲可来赏个脸尝个鲜,若是有事需帮忙也可来我家寻我们。”阿奶一听就更好客了。 一旁的阿叔闻言,也笑道:“对,瞧你们的衣着像是富贵人家,许是吃不惯我们这等平凡食物,但有难处可以来找我们。” 金溪听着,被沉莎揪了揪袖子,她礼貌地道过谢便离开。 沉莎是喜鹊,属鸦科,鸦科喜群居,且团结,最适合打探消息。 待走远些,金溪才问道:“如何,可有问到?” 沉莎道:“我问了一下,都说一切如常,没什么东西作乱。” 金溪闻言,疑惑地抬头望天:“没东西作乱吗?星辰指引一直跟随我们的路程改变,指在这里便停了。” 两人面面相觑,皆是茫然。 “那,那我们要如何做?”沉莎问道。 金溪思索片刻,笑吟吟道:“时机未到吧……既如此,那便顺其自然,我们只管玩,该遇上的都会撞到我跟前来的。” 沉莎一听便眸子一亮,拨浪鼓一般忙点头。 * 金溪按照师傅给的地址寻找到宅院。 大门接近闹市,出门一拐就是商铺街道,比码头那边的市集要整洁一些。 观海坊,地如其名,这里靠山边,地势高,站在阁楼上能一眼观得辽阔海景,右边观日出,左边观日落,妙极! 她站在门外左右观察一会,又盯着落了灰的宅门。 目光越过普通的门铃,找到一组贝壳组成的风铃,看似装潢饰品,藏在中间的则是银制法铃。 她指尖虚空一点,一点灵力打到法铃上。 “铃——” “铃……铃……”门外的铃声一响,里面设置的法术牵动屋内所有法铃。 “吾乃此地之主,魑魅魍魉速速退避。”她轻声说出一句警告,一句话瞬间被风传至宅院内所有地方。 御风术带起的风吹起她垂落肩上的莲花带,吊坠碰撞间“铃铃”微响,一切归于安静时,她才操控人偶上前打开大门。 沉莎在门外探头一瞧,雀跃道:“里面好生宽敞精致!” 金溪跟在人偶身后进门,待一关上门,沉莎直接变回喜鹊,飞走去观看环境。 金溪再次御风术起,适当的风刮过之处,灰尘洒落,庭院树叶盘旋而起,最终随风堆在一处。 她又拿出几个人偶,用作洒扫侍从。 待灰尘尽去,她打量起宅院,此处是前院庭院,景致精美,鱼池,花草树木应有尽有,还藏有一点护宅法阵的影子。 一草一木一石皆有可能是法阵的一部分,不宜变动,她只让人偶打扫完灰尘落叶,自己去后院寻找住处。 沉莎晃悠一圈,又回到金溪的院子里,选择在树上作住处,筑起遮风挡雨的结界,又拿出她奢华巨大的鸟窝,不远处的鸟雀都看直了眼。 金溪翻出一些常用物品放好,又翻看一下带出来的食物,隐仙踪的食物接受纯粹灵气熏养,不管是营养亦或是品相都俱佳。 师傅给的东西里也有辟谷丹,只不过…… 她想了想,对着树上问沉莎:“难得来凡世,不若我们入乡随俗?也尝尝他们的食物如何?” “好呀!”沉莎飞下来,落地时则是一位十七岁左右的少女,墨发玄衣,脚踏木屐。 小动物们即使修成灵妖,还是喜欢作为动物时的随意,所以只着简单的衣衫。 人生地不熟,两人一合计,决定先从那位阿奶开始混熟,她家正巧是鱼锅粉铺子,这种地方也适合偷听别人谈话来打探消息。 今日的晚餐就它了!《 》 3、遇美人 结束一日的清理劳作,阿奶一家人已回到铺子。 铺子是一座小楼,里头人声热闹,只站在门外,已经闻到鲜甜的鱼汤味。 阿奶眼尖,笑着迎她们进去:“两位姑娘来了?正巧佐料还剩下一点,给你们做碗招牌鱼锅粉尝鲜吧。” 飓风横扫弄坏了不少农作物,鱼倒是可以在近海捕捉,佐料的确是难得。 金溪礼貌地笑道:“那就劳驾你了。” “一楼人满了,楼上还有位置,两位可上去坐坐,上面还能观得远处风景呢。”阿奶道。 闻言,金溪一道谢便带着沉莎上楼去,寻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她百无聊赖间望向窗外,三楼正好能望见观海坊背后的大山。 她好奇道:“那边好大一片山,要不我们进山去瞧瞧?大海里少有如此延绵壮大的山。” 沉莎本身就是一只鸟,鸟雀天生喜欢高山树木,喜道:“好啊!” “两位姑娘是外地人吧?瞧着似乎对瀛洲颇有兴致,只是那边大山虽风光好,却不可进入深处,有危险。”旁边一道温和的男声搭话道。 金溪愣了一瞬,惊觉这人是在跟她们说话,一人一鸟齐齐转头望向他。 是一位年轻男子,陈旧的青白衣衫,头发高束,眉目清秀,面相清正温和。 她问道:“危险?人间的山林能有多危险?” 毕竟,大海危机四伏都能闯岛屿了。 那位男子见她似不以为意,稍作犹豫,又左右观察一下才靠近她一点。 压低声音道:“那一片大山,虽瞧上去只方圆十里,其实远不止……深处藏有远古隐林,里头有不少山精鬼怪,也不少很厉害的大妖,人类进入,就等于入龙潭虎穴。” 隐林?难不成与隐仙踪一样隐于凡世?她更好奇了:“隐林?有隐世结界那种吗?” 那男子听她声音不止不害怕,还更兴奋了,顿时噎住。 还未听到他说话,又一道俏皮的少女音搭话。 “隐世结界是什么?那里更像是迷障吧,低阶的妖怪从人间进去都得迷路,寻找到正确的连接点才能进入,而且……里头的大妖可是会吃人哦……尤其是你们这样细皮肉嫩的小姑娘。” 金溪这才发觉那个男子旁边还坐着一位少女,她那边居然两大碗鱼汤,只一眼,她就心里一跳,她面上不动声色,只与沉莎对视一眼。 这个少女不是人类。 那位男子无奈地点了点她:“墨墨,别调皮。” 金溪转眼观察那个男子,是人类,可衣着不似道士,难不成是独门散修? 她只作好奇道:“是吗?听着怪吓人的,你们如此熟悉那里……莫非是修士?” 那少女又想说话,男子戳一戳她,那少女一顿,他抢先道:“只是凑巧略懂一点术法,姑娘切莫当玩笑,山里切记不能走太远。” 金溪见他如此好心,便笑吟吟地道谢。 “哎哟,幺幺莫哭,阿奶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金溪转头睇向来人,瞧见阿奶背着小孙女,一边哄一边端着鱼锅粉来。 她脸上的笑意微敛,只带着礼貌的微笑道:“这位是你家的小孙女吗?生病了?” 阿奶放下鱼锅粉,赶紧把小孙女抱到身前来哄,一脸心疼道:“是啊,也不知怎的,瞧过几次大夫也不见好,稍好一点又起热,一听她哭便揪心喽。” 男子也一直关注这边,闻言便道:“许是受惊了,不一定是受凉生的病,不如我给你一张护身符试试?” 阿奶闻言一愣:“玉真道长?我倒是没往这想过。” 男子仔细地把一张符折成三角形,递给她:“让她戴在身上试试,许是有用,定定惊。” 金溪一直盯着他动作,说是定惊,符咒却是辟邪驱祟的。 只不过…… 她盯着伏在小孙女背上的魍魉。 浑身漆黑如黑雾,它似察觉到目光,转动一下看不清晰的头,原本无相的头忽然裂开一条缝,睁开一只半脸长的眼睛,独目,竖瞳。 这不是寻常的魍魉,这符纸的作用可能不大。 她微不可察地微蹙眉,假装好奇地伸手拿过阿奶手中的符纸,左右翻动一下就还给她。 只是,这次到阿奶的手里时,那只魍魉似遇到飓风一般,状似被风暴吹散的云雾,它睁大了竖瞳,眼睁睁看着自己消散。 旁边的道长一怔,猛地转头睇向金溪。 他察觉到金溪在护身符上施加了法术,那威力比他的符强上不少。 金溪没在意,迫不及待地吃下一口鱼肉:“好鲜甜!无怪你家铺子如此热闹。” 阿奶急着带小孙女去看大夫,匆匆客套一句便离开。 那位道长看着金溪欲言又止,最终只抿了抿唇,低头心不在焉地食用鱼锅粉。 * 夜间,金溪托着脸颊,闭目安静地坐在阁楼窗边,远处则是一片漆黑的高山树林。 她额间的天目图腾发出淡淡的金光,定定地观天。 好半响后,她闭上天目,睁开一双异瞳,望向远山:“星辰指引依旧停在这里,看来这一阶段的线索确实在这里。” 她蹙眉道:“刚才那魍魉你可瞧见?竖瞳独目,集大量厄运为一体,招疫的东西,哪个缺德玩意召这种脏东西来害人?” 沉莎坐在窗框上晃着腿:“要我给你找鸦科同类问问线索吗?” “毫无头绪,想问也不知从哪个方向问,让我先想想从什么地方探查。”金溪语毕却猛地一转头,望向大山:“好重的妖气……” “沉莎!” “我这就去瞧瞧!”沉莎匆匆应一声,身影如箭一般掠出去,身体在半空中变为喜鹊,展翅直冲。 金溪御风术起,直接从窗外一跃而下,追出去。 她与沉莎结契,能感应到沉莎的方位,她循着感应的方向直追,奔出去好一会,惊觉自己已经进入山里了,沉莎若是再飞一会,就到那位道长说的隐林处。 这才来第一天,要闯入凡世的隐世之地了吗? 她完全不在乎道士的提醒,甚至心里隐隐兴奋,踏风急奔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 然而……前方忽然窜出来一团白色的东西,她猛地迎头撞上。 “砰——” “啊!”那团东西痛叫一声,飞出数米后又摔到地上,好重一声闷响,听着都觉得疼。 “嘶……”金溪的额头撞上半软半实的东西,向后跄踉几步站稳。 她刚开始幻想隐林的乐趣,顷刻间被撞散了。 抬头便见一个人形倒在地上,狼狈不堪,一身白色的脏污破损衣衫,他正艰难地挣扎坐起来。 金溪的视线移向他的脸,一头银白色头发,眸子如碧蓝大海。 不是人类! 她直接掠过去,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再次摁在地上。 “呜……”他再次摔下,这才惊慌地抬眼看向金溪,可还未来得及看清,整个身体猛地被不明东西缠绕,又吊了起来。 他的眸子顿时惊恐又委屈,不住地挣扎,张了张嘴想说话,似要求饶又不知原由放弃,只盯着她的脸看。 忐忐忑忑的眼神,似很熟练地在绝望中等待人类给予的痛苦,但仍是不放弃挣扎。 他很快就挣扎不动了,因为这些缠绕他的东西分工合作,缠绕住他的四肢与腰肢,让他的身体被迫展开吊在半空,无法使力了。 “咦?”金溪欺负完了人,才察觉到有点奇怪,这人不大像妖怪,丝毫没有妖力,也没有灵妖的灵力。 她这才仔细打量他。 一个年轻的成年男子,身材清瘦修长,在人类中算是体型高的,对比下来,若是他站在地上,她此刻体格的脸正好与他的胸膛齐平吧。 五官生得精致昳丽,杏目本该柔和无害,此时却惊惧又委屈,银白的及腰卷发,如海藻一样披散开来,整个人白得像月下精灵一般漂亮。 她的心脏忽然一悸,一种古怪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尤其是,见到他那双如大海一样莹莹生辉的碧蓝眼睛时。 她蹙了蹙眉:“我们见过吗?” 男人原本惶恐委屈的模样稍微一变,宛如遇上会新骗术搭讪他的登徒子,好怪的人类! 但也只是怀疑,未免惹她不高兴遭到惩罚,他还是乖乖地摇头:“没,没有。” 说话缓慢而生涩,像小动物初学人类语言一样,但声线温柔无害,只透露出害怕的微颤。 这般声音配合这样惨兮兮的模样,宛如精致的人偶遭到了破坏。 她心里狐疑,再次借着月色细细打量他。 衣衫脏破,可露出来的皮肤却白净得突兀,连那双在林中奔走的赤足都白净的,甚至足趾透出淡淡地粉色都看得清晰。 这让足踝处的伤口显得破坏力极大,破坏的是美人的完美,沿着足跟流淌而下,滴落枯叶中的血滴则让他拥有了破碎美。 她的呼吸一滞,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审美,明明从前没有的啊,怎么会欣赏人类受伤呢?明明这么可怜,道德败坏! 她的目光一转,怔住了。 他之前似乎遭到什么坏事,狼狈逃走,逃到这里来又被她撞倒,此时还被她用金绫缠绕住吊在空中。 金绫紧紧缠绕住他,像要绞进皮肉里的架势,显得他更加肩宽腰细,美丽又脆弱。 重点是,衣衫凌乱,衣领被敞开,可见胸膛上的皮肤莹白细腻,侧边则如雪山美景…… 还隐隐可见一抹绯色。 好大的扔子! 估摸着这个高度,她方才一头撞上的就是这处。 两边都在奔走,互相作用力下撞得太狠,她的额头估摸着红了,他的更红,可能已经肿了,毕竟头骨更硬。 而他白皙的皮肤上交错着金绫。 金绫是受她灵力滋养生了灵的灵物,看似有自己的灵识,实际上勉强算是她的半个身份,会受她情绪影响。 于是,它缠在人家胸膛上的部分动了,贼兮兮地挼了人家一下。 “呜……” 美人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地抬眼看金溪,脸都红了,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金溪:?! 她一惊,赶紧意念强制金绫安分点,太失礼了! 幸好她的理性足够坚定,正事要紧,她没再看,只抬头望着他抿唇不语的脸,他的眸子委屈得泛红,隐隐瞧见一点水光? 哇!竟然把人挼哭了! 可他一身褴褛也挡不住我见犹怜的美感,眉目间又隐隐有种小动物的单纯,好娇弱的尤物啊。 哪来的狐狸精啊?可又不似妖怪啊! 这人更委屈了,不止遇上坏蛋,还是个登徒子,他抿唇不语,只不断尝试挣脱。 “你是人还是妖?”她疑惑地问一声,语气却平缓,免得自己凶神恶煞吓到无辜。 他闻言一顿,欲言又止,眸子露出些微茫然,仿佛这话问的是什么天方夜谭,直接的伤害更让他熟悉。 金溪不想浪费时间,于是地走前几步,伸手一点他的胸膛,指尖只觉皮肤细腻得如羊脂,她的灵力以势不可挡之势迅速探入他的脉络。 指尖下的身体顿时一颤,眼神忽然变了,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愤怒有,更多是不解与憋屈。 “啊!”他痛叫一声,猛地挣动几下身体,低头想去咬金溪的手。 还未碰到她,金绫衍生出一段缠上他的脖子,一下子拉开。 “唉唉唉,怎么还咬人呢?我问你是人是妖又不理我,我只能自己探了,只是疼一点,不会受伤,你安分点!”金溪的手指仍旧点在他胸膛上。 他此时完全被固定在半空,丝毫没有反抗能力。 他的目光带委屈惊惧,审视眼前的人,观察了金溪半响,微启嘴唇,欲言又止,最终整个人的力道一松。 如一个精致的雪白人偶悬在空中展示,观客则是眼前这个看不出善恶的少女。 金溪见他不言不语,可已经不挣扎了,可是他的眼神变得隐隐有些期待。 啧啧啧,好怪的人。 于是她只专注自己的感知。 她微蹙起眉,惊奇道:“没妖丹?你是人类吗?” 她一开始就当他是妖怪,还未来得及转变他可能是人的思路,顺手就指尖划到他的腹部。 他顿时瞪大了眸子,脸颊上出现一抹绯红,又是猛地一挣扎,惜字如金地美人又说话了,还是求饶:“别……” 金溪一愣,忙收回手道歉:“连内丹都没有,原来是人吗?对不住,没见过有人类长得这般特别。” 美人仍旧不语,眼里除了有点羞愤,似乎还有一闪而过一点失望? 金溪酝酿着话语,寻思着再次道歉,但是被灵识里的声音打断了。 额间金线一闪金光,沉莎的声音传入大脑。 “大人,这妖好生奇怪,我不知如何处置,你快来!”是沉莎通过契约里的密音术与她传音。 “我这就来。”金溪回她一句传音,匆匆收回金绫,再次道歉便转身。 男子一落地,双腿发软,跄踉几步便跪坐在地上。 金溪刚运起控风术,余光瞥见地上一点血印子,循着空气中淡淡的血味睇向他,瞧见他沾了血的赤足,这才想起人家身上有伤。 血味中隐隐暗藏一点奇怪的气息,但她急着去沉莎那里,所以没细想。 她忽然合掌一拍,“啪”的一声,掌中浮现一个小玉瓶,她匆匆扔他身上。 “你身上似乎受了伤,这药瓶收好了,治愈外伤很快的……”她边说边走,说最后一句时,声音已经远得模糊。 美人如破碎人偶一样,只怔愣地看着滚落地上的小玉瓶,转头时已不见她踪影。 他低头看一眼小玉瓶,又望一眼金溪离开的方向,再次垂头时只呆愣地盯着小玉瓶。 犹豫片刻便缓缓伸手,指尖在即将接触到瓶子时一顿,隐隐有点退缩之意,再次抬头看一眼空无一人的方向。 他宛如在做什么艰难抉择一般,最后抿了抿唇,紧闭眼睛别过头,鼓足勇气,指尖往前,终于碰到小玉瓶。 他惊愕得猛一睁眼。 入手只觉得光滑微凉,没有任何伤害他的奇怪术法附在上面,呆了好半响,美人苦思挣扎片刻,还是缓缓拾起小玉瓶擦干净灰尘。 他看着小玉瓶出神,看着看着便开始珍惜“人类的礼物”,还没来得及欢喜,忽然悚然一惊,瞬间惊醒。 “嘻嘻嘻……” 听见几声阴森森的怪笑,他惊恐地猛抬头,瞳孔骤缩,迅速往旁边一躲,紧握小玉瓶没松开。 他离开的瞬间,原地上的枯叶泥土被炸起又散落地上。 他扶住树干缓缓站起身,警惕地寻找灵力攻击的来源。 隐隐瞧见两三个不明东西,就在不远处晃动,也不靠近他,似人非人,如在空中漂浮。 似男又似女的诡异声音又笑出几声,似在逗无助的小猫玩一样。 “差点又让你逃了,这回我定能立功……” 闻言,男子如碧蓝海水一样的眸子顿时怒视它们,与方才对少女的大相径庭:“休想!” 他握着小玉瓶再次犹豫挣扎,若是不信任就得扔掉,不然自己又会落入痛苦泥沼,若是赌一把选择信任她,便不用唐突了别人的好意,送人的东西被扔掉会伤心的吧?或许后面还会相遇呢?虽然是个登徒子。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被她暗戳戳地挼了拿一下,不疼,就是让他忽然身体发软了一下,他的脸红了,再次注视这些东西时又恢复怒意,像是被气红的脸。 最终,小心地把小玉瓶放入怀里,眼睛警惕地盯着它们。 他抬手咬破手腕,血味蔓延,血液流淌入掌心,如流入一个图腾形状的槽里,迅速形成一个法阵。 “你还想相信其他人类?可惜你注定是天煞孤星,世上所有有情者都会欺骗你,抛弃你,嫌弃你,你的存在只会害人,还是乖乖跟我走吧。” 他不搭话,只死死盯着它们,不言不语,注视它们的移动,防止突然攻击,只等待法阵解开自己身体的禁制。 那个诡异的声音又道:“还能撑多久呢?按照你从前的状态而言,你这次已经撑不了多少时间了吧?” 几个诡异身影忽然分开晃到一个位置,把他包围了,还在说话干扰他的注意力。 “可惜那位大人不许我们在瀛洲大动干戈,让我束手束脚……不要紧,我的本事可不一般。” 他只当对面在讲废话,身体缓缓变幻,直至变成一只巨大的白虎:“不管在哪,宁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白虎前身伏低,一副随时攻击的状态。 * 金溪用控风术如踏风疾走,她如一道残影掠过,所过之处落叶翻飞。 “吼——” 她一顿,转身望向身后。 这是虎啸?可是与沉莎的方位是反方向,他们跑了? 她传音问沉莎:“你还在原地吗?” “还在的,我困住他了。”沉莎应道。 闻言,金溪继续往那边疾奔,这里已经是山林的较深处,许是夜间猛兽觅食了。《 》 4、濒死 金溪还未到,远远已经听到隐隐的低吼声,似猛兽挣扎。 “大人,他狂化了!” 眼见着他挣脱,巨大的虎掌迅猛地拍向沉莎。 金溪脚步未停,右手甩出金绫缠住虎掌,猛然收力,手臂上手筋暴起。 金绫绷直的瞬间,虎妖被她整只往背后摔飞出去。 觉眼一花,背后“砰”的一声巨响,他砸到粗壮的树干上,随后便是树干开裂的声音。 她也被这巨大的力道惯性反方向甩出去,敏捷地在空中踏风一翻身,一脚蹬在树干上一跳,稳稳落在沉莎旁边。 金绫趁机迅速缠缚住虎妖。 她这才转头端详沉莎:“可有受伤?” 沉莎摇了摇头:“我会飞呢,走地妖怪可轻易碰不着我。” 金溪这才转头打量这只妖怪。 人头人身虎爪,像人一般直立的体态,体型目测三米高,非常壮硕,已是开了灵智的妖,却像发狂的野兽。 她蹙了蹙眉:“他一直如此狂暴吗?” “不是的,我对上他的时候像灵妖一般有理智,似乎追着一个人攻击,我拦住他时似乎也没打算杀我,还让我走别插手,可他忽然变成这样了。”沉莎道。 金溪还未深思,忽的神色一肃。 只见金绫被他扯断了,他的眸子发出渗人的青光,拳头裹挟强盛的妖力向她们攻过来。 “啧。”金溪双掌一拍,空间法阵中露出一截刀柄,她迅速一拔。 “唰——”刀刃在黑夜中划出一道银光,携带疾风,身影如箭掠出去。 她一刀劈下去,斩断凝聚妖力,却被他极快地向后一避,刀尖堪堪擦着他的鼻尖掠过,同时一手攻向她。 金溪随即挽刀反手格挡。 “砰——”坚实的骨肉打在刀身上。 她又往旁边一侧身的同时,身旁一个身影闪现,是沉莎一脚飞踹在他身上。 虎妖向后摔出去,跄踉几步,似乎愣了一下。 金溪哼笑一声:“哼,还挺强悍的力量,不过……” “比起我们在大海里闯的岛屿还差远了。”沉莎补上后半句。 一人一鸟结契多年,配合得极为默契,金溪指尖一点刀刃附灵,金光符文环绕,和沉莎合围攻击虎妖。 一时间,周围刀光闪现,拳头的闷响,灵力攻击的四处炸响,这一片林子只片刻便毁得乱七八糟,树木倒塌,土地坑坑洼洼,枯叶四处疾飞。 沉莎又一次飞踹向他的头,虎妖被迫伸臂格挡。 金溪趁着他防御的空档,打了个响指,周身落叶成旋涡,疾风聚起一个巨大的鸟头,双手紧握刀柄飞身攻过去。 刀刃劈出风啸,虎妖整个人重重飞出去,连着砸断好几棵树才摔到地上。 这是结契后从沉莎的灵魂中调用的控风之力,喜鹊属风,攻速迅捷,与她的力量以及灵力聚在一起攻击的话,威力翻倍。 老虎称为山君,力量型大妖,力量对力量,强强对决。 不多时,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妖气随着血味弥漫,满身伤的虎妖单膝跪在地上。 金溪再次甩出已经愈合的金绫要缠缚他,可它在空中拐了个弯又跑回她手腕上。 金溪:? 服了,打架呢,怎么被扯断一下就怂了。 她只得迅速双掌一拍,一甩手便飞射出数枚镇妖钉,打入他的四肢。 待确认他无法动了,她又指尖点在他的胸膛上,额间金线亮起淡淡的金光。 “没有灵妖修炼出来的灵丹,只有妖丹,是妖怪啊……”金溪忽然戛然而止。 周围响起可疑的“沙沙”声。 “有古怪。”金溪提醒一声,两人警惕着周遭。 “啊啊啊……这些是什么东西啊!鬼吗?”沉莎忽然惊叫出声,往金溪身旁一跳。 “啧,你一只灵妖为何会怕鬼啊?”金溪拉住她迅速远离,盯着地下爬出来的东西。 “我们好歹是长得可爱的生灵啊!” 那是一群人形物,身体动作僵硬诡异,皮肉破损,身体残缺,僵硬着动作扑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 “召伥鬼?”金溪直接把刀插入地里,从刀柄上扯下镇魂铃往空中一抛。 镇魂铃悬浮在刀柄之上,铃铃作响。 她淡淡地盯着那些伥鬼。 死于虎口的生灵,可以炼出伥鬼,他们正在一点一点爬出来,约有十来只。 铃声一响,伥鬼动作一顿。 她趁机从掌间法阵拿出一个凌锥镜,抛上空中,以刀为中心,凌锥镜悬浮在刀的顶上高空。 她指尖向上一指凌锥镜:“掌心雷,攻。” 雷电从指尖打到凌锥镜上。 “砰——”数不清的镜面折射,再把雷电扫射到周围的伥鬼上。 只一瞬,被击中的伥鬼纷纷倒下。 镇魂铃金光起,它分化出十只,环成一个圈,声音变为缓慢安抚亡灵的旋律,名为“魂归”。 倒下的伥鬼变为半透明,凝聚成一点绿光,如萤火虫,往四周散去。 人类意念强大,死去的灵魂中可残存意念,执念也许会让他们记得家乡,魂归安息,再入轮回,野鬼则等造化。 眼见着绿光消失,两人还未松一口气,地下再次爬出一批伥鬼。 沉莎一愣:“还有?哪来这么多死于虎口的生灵?” 金溪正准备再次掌心雷攻击,忽然也是一怔。 这次不止那虎妖周围,连她们周围都开始响动,源源不断的伥鬼! 奇异的是,他们居然越过她们,往金溪来时的方向去。 “他们去哪?那边是城里的方向!”沉莎道。 金溪当机立断,一手拔出刀,甩飞出去捅穿虎妖的胸膛,把他钉在背后的树干上,阻挡了妖丹里的妖力运行,再让金绫绕树缠紧。 她对沉莎道:“你去把他们都驱了,我直接把这虎妖处理了,不然都不知道有多少伥鬼。” “好的。”沉莎展翅飞上半空,巨大的翅膀猛地一扇,疾风成旋风攻击。 金溪一闭眼,额间金线亮起金光,随后金线睁开一只竖目图腾。 天目开,知天地,通神域,听神谕,这是隐仙踪里神官的修行之能,是神域的人间代理人,因为神灵创世离开后不便直接干涉生灵因果。 只是,只有修为足够高才做到感知神灵。 脚下奇门八卦阵转动,中间一层的星辰图腾变幻,组成一座星链,宛如站在星河中。 云雾从阵中缭绕她,从脚下托住她升上半空。 金溪脸上无悲无喜,闭目仰头向天,声音同样无悲无喜,淡淡道:“请判官。” 手指结印:“请隐世。” 话一落,结界起,方圆一里被神域之力隐于凡世,凡人无法看见任何东西。 背后出现一点金光圆点,分裂出两点左右划动连成一个巨大的金光圈,神光破开周围的暗黑,金光圈如悬空的星空画作一般,星辰闪耀,与周围的漆黑林子格格不入。 “咚——”一声悠长古老的钟声响起,金光圈里浮现一只巨大的天平。 巨大的天平浮在高空,一半纯白,一半金色,中间的支撑柱上是一只闭着的眼睛,整个天平周身散发出金光。 金溪指尖一指虎妖:“请审判。” 天平上的眼睛缓缓睁开一只金瞳,一束金光从金瞳上射向虎妖的额头,悠长的钟声再次响起,却是一下又一下地持续。 好一会后,钟声停,审判完毕,天平上的金瞳闭上,而天平无动静。 沉莎匆匆回头一看,一怔:“无反应?” “不,是神域判不出因果,这虎妖,有古怪。”金溪道,她又双手交叠抵在额头上,微一点头:“谢判官。” 天平漂浮回去金光圈内,再与金光圈一同消失。 金溪闭上天目,睁开了一双异瞳。 她翻出一个小小的金屋,待它变得有手掌大后,直接揪住虎妖的尾巴扔进去。 她转头道:“清理完了吗?” 正巧见着最后一点绿光渐渐远去,沉莎扇几下翅膀下来:“累死我了,只见过格挡杀敌,没见过撵狗一样追着打的,还是一大群。” 金溪道:“又是召魍魉,又是伥鬼,真够大胆的,瀛洲还在扶桑树的感应中心范围内呢。” “这是要做什么?”沉莎问道。 金溪收好金屋,转身往回走:“不知道啊,但是神域都判不出这虎妖的因果,肯定有错综复杂的牵连,顺势而为吧。” 沉莎奔几步跟上她:“那岂不是真要打架?需要召唤明谨大人他们吗?” “不急,等需要战力时再召唤不迟。”金溪道。 * 林子的另一处。 巨大的白虎喘着气,对着地上被撕碎的纸人嘲笑:“就这点本事吗?” 最后一只纸人破损了一点,语气已没了方才的笃定,不忿道:“哼,你总是运气这么好,那只没用的东西,让他控制点伥鬼都出差错。” “没关系,你撑不住了,嘻嘻……先关着你等你耗尽力气了,还不是落我手里。” 白虎一惊,迅速跃过去张口撕碎它。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地缚阵启动了。 他想也没想,争抢着时间冲过去,试图逃离却被反弹回来,巨型老虎“砰”一声闷响摔到地上,他迅速起身,不断尝试冲破它,最终都是被反伤。 再一次被反伤的冲击摔到地上,他强撑着站起来,跄踉几下脚步又摔到地上。 他喘息片刻气缓了缓,再次努力站起来,可惜忽然脱力便摔倒,这次再努力动着爪子也站不起来了。 他只呆呆地望着天空,这日复一日的逃亡,终究要失败了吗? 脑子忽而又响起熟悉的声音:“去瀛洲,你能活下去的机缘就在那里,争取它,然后好好活下去。” 他不知晓这是谁的声音,他这许多年的颠沛流离里,它一直像住在他的脑子里一样陪着他。 可是,他好累啊,已经没有力气冲破这个地缚阵了。 挣扎了这么多年,终究活不成了吗? 他的机缘是什么?如今这情形,也只能是神灵降世在他眼前了吧? 可是,那本手札里记录了世上没有神灵,神灵早在创世完成后就离开了。 他撑着一点力气从尾巴里拿出那本小手札。 他用最后一点力气,一点一点翻开,直到寻到想要看的一处。 这部分的纸张有明显的皱痕,显然是经常被翻开阅读。 这是一本记录凡世万事的“凡道手札”,最后部分却是记录一只小灵妖的成长,字里行间都能看出记录者对它的珍惜爱护。 这种被珍惜的时刻,是他从未有过的,一瞬都没有,他每次看这一部分内容都非常羡慕。 从他醒来的那一刻起,一直在颠沛流离,每一日都在躲躲藏藏地循着那一道声音去往瀛洲。 他从有记忆起就一直在逃,无数次被逮捕,欺负,欺骗…… 可是他还是很想活下去,世界之大,总能有一个让他安宁的地方吧?他还从没好好观赏这个世界的美妙之处呢。 明明他已经到瀛洲了。 神灵回到天上还能听到生灵的祈愿吗? 他开始精神涣散,只能在心里默默祈愿:“我想要活下去,请神灵救救我……” 他的气息渐渐微弱下去,从大白虎缓缓变成一只小白虎,再变成非常瘦小,像一只小野猫,最终变成一只真正的“小小狸花猫”。 身体忽然觉得空洞沉重,像灵魂被困在硬邦邦的木偶里面,连动一动尾巴尖都难,一直被法术藏在身体里的那股不明力量终究是耗尽了吗? 小野猫用尽最后的力气卷缩着身体,抱着自己的尾巴,片刻后,一滴泪水滑落在尾巴上。 他紧紧抱着自己的尾巴,似手里唯一能捉住最后的依靠,就只有自己的尾巴,没有别人能依靠,没有人能救他,只能靠自己,千辛万苦才来到瀛洲,可是力气也耗尽了。 小猫的意识开始昏昏沉沉,心里埋藏着的委屈终于忍不住,细细地抽泣起来。 他抱着尾巴与手札,卷成一团,可怜兮兮地等待死亡。 “咔——” 他的身体下意识一抖,但是已经没法探究是什么东西靠近。 来着是恶鬼,亦或是神灵?《 》 5、狸花猫 “咦?”金溪脚步忽然顿住。 沉莎也听见一点可疑的呜咽声,又炸毛了,登时往金溪身后躲去。 金溪觉得这几声微弱的呜咽,像濒死的山间小兽,若是活物就不能见死不救。 她循着声音找过去,却被一个地缚阵先引起注意,起阵的是几只纸人,只是这几只纸人不知被什么东西咬碎。 “啧。”纸人这种赋灵术,最难分善恶,因为不管是正统术法还是邪修都有可能会用。 该不会是和召伥鬼的一伙的吧? 左思右想,伥鬼都被她们给处理了,此时已经丝毫没有妖气,也没感应到邪祟,不像是用来伏妖驱邪的。 那么,留在这里会误伤生灵。 她打了个响指,“嘭”一声,地面炸起灰土,地形破坏,则破阵。 这才望向被困在里面的东西,一只瘦小的小动物,在昏暗的月色下看着像是一只小狸花。 沉莎探头一看:“吓死我了,原来是误入阵法的小猫。” 金溪走到小猫前面蹲下,它已经生机微弱,不知已经困了多久。 她伸手抚上它的身体探一下体温,忽然怔住,指尖压抑着什么一般微微抖动了下。 沉莎见她有异,以为是遇到什么棘手的妖怪,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金溪却出乎意料的兴奋:“呜呜呜,是毛茸茸,蓬松的毛茸茸,软乎乎的!” “这么可爱的小猫猫,得救!” 沉莎无言以对,原来是毛茸狂徒摸到毛了。 小猫似乎被她的声音惊醒,可惜实在虚弱,并没有力气起身,只是微微闪躲一下。 金溪见状放心了:“哎呀,还有一点反应,没死呢,能救。” 她下意识就想要用灵力注入它的身体,转为生机,脑子忽然一惊,忙顿住动作。 “差点忘记了,普通生灵承受不了我的灵力……沉莎你来吧,你也是小动物,许是容易点融合进它的身体里。” 沉莎闻言,无视小猫的逃避照做了,片刻后却蹙眉道:“奇怪,他的身体无法接受我的灵力,妖力也不行。” 两人面面相觑。 金溪看着它这濒死孱弱的模样,想起它微微带着暖意的柔软皮毛,蓬松有弹性,触及掌心时令她心里重重一跳,自己的灵魂都瞬间被它治愈了,恨不得埋入它的绒毛里蹭个爽。 弱小可爱的小猫,若是死掉就太可惜了,大晚上的也不好找医师,找到也未必会治疗小兽。 她犹豫了片刻,就这一小会,眼见着它的呼吸都快要停顿了,她抿了抿唇,赌一把! 指尖点在它的额头上。 刚一摸上去,它的身体猛地一抖,挣扎着退开,连布满死气的眸子都没能睁开,只是下意识间的反应,像是极力避开什么可怖的东西,口中还传出一声似哭泣的呜咽。 金溪觉得惊奇,她在隐仙踪见的多数是小灵妖,大家每日里都是可可爱爱的,少见有这样脆弱的情绪,凡世的小动物许是也一样经历凡尘磨难的吧。 面对脆弱的小生命,她的金瞳溢出明显的怜悯,她轻声哄道:“别怕,我试试救你。” 她趁着小猫没力气再动,控制自己的灵力只输出非常轻微的一点,一触即离。 她收回手紧紧观察它,可是久久未见它动,不会这一点灵力也把它灼死了吧? 她紧张兮兮地等了好一阵,忽然一喜,小猫猫的呼吸均匀了! 她喜不自胜,一把挼向人家的小肚子,想要探一探是否生机恢复。 小猫猫却猛地一抖,睁开了圆溜溜的眸子。 “嗷!”的一声,手脚并用地推开她的手,“嗖嗖嗖”地扒着地面退开,眸子满是慌乱,活像贞洁猫猫遇上采花贼。 金溪:? 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无语得连小猫猫那一声“嗷”都不曾注意,那不像小猫会有的叫声。 她撇了撇嘴,托着腮盯它。 小猫猫伏在地上望着她,不敢动。 她忽然嘿嘿一笑:“你身上又是伤又是脏兮兮的,又瘦,是小野猫吧?要不要跟我回家呀?” 小猫猫狐疑地望着她,这笑容在小猫眼里颇为邪恶,他认得她,这个坏蛋不久前还把他捆起来欺负,还,还非礼他,这会甚至想骗他回家。 他才不好骗呢,一入贼窝就被为所欲为酿酿酱酱了! 猫猫惊恐,猫猫委屈,猫猫缓缓站起来,猫猫伺机逃跑。 金溪见它动了,以为它同意跟她回家,顿时笑眯眯地伸手想要抱它过来,却见它“嗖”的一声跑了。 金溪:?! “唉,怎么还跑呢!我还有很多很香的大鱼给你吃呢!” 小猫闻言不止不回头,还跑更快了! 金溪目瞪口呆。 它即便满身伤,一拐一拐的,还是努力逃跑! 她在隐仙踪经常骗人家小灵妖给她摸,没见过这样的,微不可查的一点挫败感,让她气得直接让金绫把它捆住。 “嗷!喵喵喵……” “跑什么?我又不是妖魔鬼怪,跟我回家呀……我可会疼爱小猫猫了。” 它闻言,疯狂摇头挣扎,活似贞洁小猫抗拒登徒子,贞洁猫猫拒绝入贼窝。 金溪震惊,小猫居然听得懂她的话,笃定它是流浪猫猫,毕竟混迹在人类里,多多少少能听懂人言。 这般瘦弱一只小猫,它这次遇到她,下次就不一定如此幸运被救活了。 如此也算是有缘,重点是,她实在馋人家毛茸茸的身子。 于是,她决定强制爱。 她翻出几个麻袋,笑眯眯地问:“你喜欢哪个麻袋呀?” 小猫猫见状,瞪圆了眸子,喵喵叫着,挣扎得更厉害,看那架势都快哭了。 金溪随手拿起一个麻袋。 笑眯眯道:“你现在不熟悉我,熟了肯定不会怕我了。” 沉莎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戳一戳她:“大人……话本里常言,路边的男人不要捡,轻则忘恩负义,重则祭全族,虽然这是一只猫猫,也得谨慎一点吧?” 金溪用麻袋裹住它:“没关系,小猫如此可爱,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眼见着落入她手里,小猫猫的叫声可谓是凄厉,竟然像哭声。 可金溪仍是隔着麻袋,把它抱在怀里:“哎呀,我有洁癖,你身上太脏了,只能这样带你回去了。” 小猫顿时僵住,整只猫不可置信,它只下意识挣了一下。 金溪以为它怕陌生人,毕竟流浪猫嘛,许是不习惯与人类如此接触。 于是,手上轻轻地拍着它的身子:“别怕呀,我又不吃猫猫。” 小猫也不知是不习惯还是害怕,明明柔软温暖的一只小猫,却全程装作一只玩偶猫猫,一动不动地被她“绑架”回家。 一回到宅院,金溪迫不及待兑出热水给小猫猫洗身子,香香的身子挼起来更爽。 小猫仍被捆在麻袋里,看着她在井边又是热水,又是搬井水。 别说,还挺像要把他洗干净再吃的,可是他不知这个修士是哪一个宗门的,身上丝毫没有他熟悉的东西,还非常强。 两次被她逮住,他居然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他明明是力量型的,力气不小。 看着看着他更害怕了,落入贼手,一定会被摁着这样那样,然后鲨了吃掉吧? 猫猫害怕,猫猫心里苦。 金溪没注意到猫猫脸上的沮丧惊慌,只笑眯眯地一勾手指,金绫悬空,把小猫移到水里。 “喵!喵喵喵……”小猫猫挣扎,扭成猫猫虫。 “怎么你们这些猫科的都怕水的?你今日一定要洗干净,不然身上的伤也不好处理呀。” 金溪摁着它,洗也是细心洗,贼心思却也不少,一边洗一边挼,从头挼到尾。 搓干净背上的毛,又给人家猫猫搓干净小肚子,搓着搓着摸到软乎乎的小肉球,神使鬼差地揉了几下。 原本猫猫已经放弃挣扎了,忽然整只猫猫一僵。 “喵——”它受惊一般猛地一跳,一个翻身,小爪子扒着盆边就要跑。 金溪的魔爪眼疾手快地摁着它,可是它的爪子还在疯狂扒拉着要逃跑,爪子打在水上,把她身上也溅湿了。 “唉唉唉,你怎么忽然又跑了!” 忽然灵光一闪才反应过来,她摸了人家的一对“小铃铛”。 “哇哦,原来你是一只男猫猫。” “喵呜,呜呜呜……” 猫猫像在应她,可是,听着像哀嚎? 隐隐像抽泣。 好奇怪的猫猫,可是这反应比隐仙踪的小灵妖还像人,也太生趣了! 可爱的猫猫最适合摁在怀里挼。 于是,她洗得更仔细,丝毫不嫌弃老要逮猫猫费力气。 逃不出魔爪的猫猫许是逃累了,蔫蔫地趴在盆边一动不动,任搓任挼。 金溪把香香的小猫抱出来擦干净毛,这才兴致勃勃地观察它。 除了有些伤,有点瘦弱,似乎没别的问题。 随后,目光移到它毛茸茸的身子上,是一只灰白相间的狸花猫,是一只虎纹猫,像极了缩小版的白虎,她忽然想到自己家里那只毛毡白虎玩偶。 不过世间万物都有可能出现独特的一个,也可能物有相似,这点小事便不在意了。 她用法术把它的身子烘干,干净的毛发顿时蓬松又有弹性。 她忍不住又挼又揉的,顺着挼完又逆着挼,又摁下去感受蓬松弹性,松松软软的还带有它的体温,瞧着瘦瘦的小猫,毛发居然挺油光水滑。 这手感妙不可言。 猫猫此时已经放弃挣扎,两只爪子捂住眼睛,原本竖起来的耳朵也塌成横线,只能被她挼。 不知道她的魔爪为何像有专门针对他的法力,挼得他有点酥麻发软,偶尔轻轻咕噜一声,一边想要收贞洁,一边又被摸得舒服,抗拒与沉迷互相撕扯,猫猫难受。 金溪越摸越上瘾,干脆把猫猫翻过身来,一脸埋进人家的小肚子里一顿蹭,柔软又温暖,不过似乎比寻常的灵妖低温少许,只是心脏的跳动似乎平缓无异,许是健康的吧。 鼻间嗅到它洗净后的香味,却莫名的有点熟悉。 “喵喵喵!”猫猫瞪圆了眸子,爪子疯狂推拒她的头,但没有亮出指甲来伤她。 呜呜呜,好善良的猫猫。 她在感叹自己运气好,捡到一只好脾气的猫猫,没瞧见它泪汪汪的眸子,活似被占了清白的良家猫猫。 猫猫丝毫无力逃离,只得泪汪汪地被狂徒为所欲为。 金溪又挼又吸的,抱着它玩了好久才舍得放开,终于想起来要给猫猫治伤。 都是些皮外伤,她拿出来一个小玉瓶,仔细地给它一点一点抹上。 猫猫似乎对小瓶子很好奇,目光盯着它看,看她一眼,又看小瓶子一眼,整只猫都懵懵地任她动作,直至她收起小玉瓶,才开始好奇地打量她。 金溪干脆把它抱到床上:“不怕我了吗?” “我这里没有给你做猫窝的东西,你只能跟我同睡了。”语毕,趁猫猫毫无防备,快速亲一下它的毛茸茸那袋,把它抱在怀里睡了。 猫猫听着她的呼吸声,自己没睡,呆在她怀里发怔。 这一日的经历太丰富了,他藏了一日,晚上才出来觅食,结果又被他们追捕,逃跑的时候撞上这个奇怪的女修士,随后又经历了绝望濒死,然后被她带回来。 直到此时,居然就安安稳稳地呆在一个地方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子,虽说他的身子不如何沾脏污,可还是少见如此水滑干净,伤口也被仔细包扎了,凉凉的药物减轻伤口的刺痛。 他的灵魂忽然动荡,似心悸一样跳了一下,忍不住仰起脑袋细细打量她的睡颜。 真有这么好运气遇上饲主了吗? 沉思中忽然感觉身子有点热,原来是被她的手臂压在身上,他正被抱在一个很暖和的怀抱里,暖得在夏日的夜晚里感觉到热。 他抬头看着金溪的睡颜,依旧看不出善恶,可是从未见过有修士如此温柔地对待他。 是他们的新骗术吗? 他细细回想今日的一切,试图寻找蛛丝马迹说服自己,他遇上好人了,但自己今日还有一个前所未有的惊悚经历,那就是在她的魔爪里备受“折磨”。 被她摁着这样那样,猫德守不住了,身子不干净了。 毛茸茸的猫脸登时发烫,是羞的。 这次遇到变态了,一定是新的骗术吧?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金溪,见她睡沉了,静悄悄地挪动身子想要逃跑。 他好不容易挪了半天才离开她的手臂,见没有惊醒她,松了一口气。 然而,刚转身走几步,遂不及防被一把揪住尾巴。 “嗷呜——” 猫猫被吓得炸毛,叫了半声戛然而止,捂着嘴惶恐地睇向金溪,她并没有醒,却精准揪住尾巴又把他拖回怀里。 逃跑失败。 猫猫绝望,猫猫委屈,完了,遇到一个很强的变态。《 》 6、猫猫跑啦 猫科动物爱夜行,加上他一直在惴惴不安,幻想自己会被怎么吃掉,几次悄咪咪想逃跑,可惜都被揪住了命运的尾巴。 猫猫绝望,猫猫累了,猫猫放弃挣扎。 原本想着人类是白日的时候劳作,许是能伺机逃跑,结果外面的鸟雀叫了大半日,都没见她醒。 那只喜鹊妖与一大群鸦科宛如开大会,鸦科的声音特别响亮,居然都没让她醒。 小猫丧丧地伏在枕边,背上被金溪的半张脸压着,听见推门声,瞪圆了眸子,紧张兮兮地睇着这只喜鹊妖。 那群修士驯服的妖全是能力不差,大部分会帮着追捕欺负他,这只也是吗? 猫猫浑身僵硬,如看猛兽在一步一步靠近他,看着她站在眼前俯身。 “大人,日上三竿,午膳时间都快过了,快起来!”沉莎俯身晃着金溪。 猫猫一怔,呆呆地看着。 “唔……等我一会。”她闭着眼睛,干脆整张脸埋在猫猫身上。 等了半响,她又安静了,沉莎轻车熟路,直接把她挖起来:“你再睡就太阳下山了!” 金溪眸子半睁,蔫蔫地坐起来,手一松,猫猫“嗖”的一下窜下床,直奔柜子底下藏起来,转过身只露出一只猫猫头,暗中观察。 这只很强的女修士,此时完全不同的状态,蔫蔫地起来,幽魂一样慢悠悠地洗漱打理自己。 与昨日的状态截然不同,昨夜把他摁着这样那样,可有神气了! 这只喜鹊则像饲养幽魂一样,防止她瞌睡的状态磕碰到,可是,她明明睡着还能精准揪住他的尾巴。 又觉得很稀奇,他见过的修士与契约妖相处没有过这样和谐的,他们更像是强制服从,她们则像是很亲密的朋友。 猫猫疑惑,好奇怪的人类。 金溪直到完全梳洗完毕,伸了个懒腰,才算是脱离睡意,自己赖床的毛病总是克服不了。 待要踏出门时一顿,目光四处寻找,最终在柜子底下看见一只猫猫祟祟的猫头。 “哎呀,我昨夜忘记喂你吃饭了,我去外头给你买鱼回来,你乖乖留在家里看门。” 语毕,她踏出门,走着走着忽然转头,果然瞧见悄咪咪想跟出来的猫猫。 金溪一把抱起它走回去:“你身上还有伤呢!你乖点留在家里,等你好了带你出去玩呀。” 顺手挼了一顿毛,还握住他的腋下举起来,用脸颊蹭它的小肚子,再无视它手忙脚乱的推拒,亲一下它的头顶才放下它。 “砰”一声,门关上了。 徒留猫猫独自坐在床上怀疑猫生,他的猫德清白又无了。 他呆愣了片刻才回过神,瞥见床头上放着昨夜给他治疗的小药瓶,他用小爪子从尾巴里扒出来一只小药瓶,两只长得一模一样。 原来她昨夜给的药瓶是真的治伤,没有骗他的吗? 可是他受到过的欺骗太多了,假装对他有善意,降低他的警惕,等他靠近,逮捕他,然后就是面对如撕裂灵魂一样的痛苦折磨。 他总会忍不住哭,偶会遇到见他太可怜而心软的人,施舍一点点善意,让他稍微缓过来伺机逃离。 昨夜那样被人抱在怀里安安稳稳地过了一夜,还是第一次,没有彷徨,无惧有妖怪来吃他,没有修士来捉他取血肉。 是新的骗术吗?能不能相信? 可是,好疼啊,他害怕。 思来想去,猫猫还是跳到窗框上,又回头看向干爽舒服的床铺,最终跳下窗外离开了。 * 金溪依旧选择去鱼锅粉阿奶那里混脸熟打探。 此时早已过了午膳时间,店里只有寥寥几人,阿奶便抱着小孙女来跟她们唠嗑。 “幺幺这就病好了?”金溪戳着烤鱼,问道。 阿奶一扫昨日的愁苦,笑道:“是呀,病了好几日可吓坏我了,兴许是昨日玉真道长的护身符的确辟邪了。” 果然是被人招了魍魉得病,是私仇,还是与召伥鬼的有关? 阿奶道:“说起辟邪,今日一大早,一大群乌鸦就叫唤个不停,听得怪渗人的,可别又出什么事,飓风刚过,外头才刚清理完呢。” 金溪被打断了思路,不动声色地睇一眼沉莎,见沉莎不敢作声,了然。 她笑着安慰道:“没事,鸟类也是很话多的,在唠嗑呢。” “话说,来这里玩的人多数去海边沙滩玩的吧?平日里多人上山去吗?” “那个山里吗?若是吃腻了海味,倒是挺多人会上去换换口味,说起来,山上的新鲜菌菇也是我们这的特色。” 金溪装作好奇,继续暗戳戳打探:“是吗?有机会得尝尝,那……可有听说过山上有虎伤人?” “虎?山君呐,这山里没有,你们可放心去玩,不过……你们若是进山去游玩,别进太里头了,有山神不许我们凡人进入。” 金溪一顿,好奇道:“山神?” “是呀,心善的山神设下迷障,护着咱们呢,有些误入的人回来说了,里头有山精鬼怪,吃人。” 还真有隐林? “那,被吃掉的人可多?” “那倒很少听说,运气不好误入了会危险,但是寻常少有人能越过山神设下的迷障。” 金溪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语毕,夹起烤鱼吃下,眸子顿时一亮。 “阿奶!我要多两条烤鱼带回家去吃!” 难得遇上赏脸的,阿奶还高兴得多送了份鱼汤。 待走出店门,金溪才问沉莎:“没有虎,那这么多伥鬼哪里来的?” 沉莎也是无奈:“它们也说这山里没有虎,深山里它们也少去,说进去了找不到方向飞回来。” 金溪无言地走着,忽然走到包子摊里买包子,状似被小贩的小孩吸引,笑眯眯地一摸他的脸颊:“你几岁呀?这么懂事,小小一只就来帮忙卖包子。” 她指尖一触上他的脸颊,他背后的疫鬼和昨日的魍魉一样,被飓风吹散。 大娘笑着把包子递给她:“才三岁呢,害羞不敢说话,姑娘莫怪。” “无事,小孩子嘛,都这样。”她接过包子便转身离开。 几步后神色一敛:“这个城里,有古怪,不可能这么巧,都寻私仇招鬼。” 沉莎一时没明白,待看到金溪一路上驱了好几个魑魅魍魉。 她才明白过来:“这……这在扶桑树眼皮底下呢,修士入道后,灵魂就半步归神域管,谁如此狂妄用邪法?” 金溪淡淡道:“我们入世的任务,许是揪出这人吧,坏别人的命数因果,视为叛道。” 半天下来,悄咪咪地驱了不少的魑魅魍魉,还顺道让金溪混到脸熟。 待到快要天黑才想起家里的猫猫还没喂,人家该饿了。 匆匆买了晚饭就要回去,省得还没混熟就被猫猫记仇。 结果一回去就懵了。 “我的猫呢?我那毛茸茸的小猫呢?”金溪满屋子找了个遍没找到。 沉莎趁着还未彻底天黑,赶紧问鸦科同类们如何找猫。 她一言难尽道:“大人,它们说可以拿小鱼干去贿赂外面的猫猫老大,动物界称它为‘丧彪’。” 金溪:? “怎么你们小动物也有如此复杂的江湖啊?” * 她们重新出门时已到日暮,天色开始染上晚霞红光,还来得及买鱼干。 靠着鸦科动物们给的指示,在一个巷口找到了丧彪,是一只灰黑色的狸花猫。 身材壮大,眼神有杀气,还……真挺像地头蛇老大的,身边还围了一圈手下小猫猫。 金溪站在那瞠目结舌。 震惊了片刻才走过去,给猫猫奉上一包优质小鱼干。 丧彪从墙头上跳下来,先闻了闻小鱼干,直接一口吃掉一条,许是满意了,又去嗅了嗅旁边的小毛毯,又抬头望着金溪。 那神情,就像在问想要它怎么死。 金溪:!? “唉!不是,这不是买命钱,它走丢啦,帮我找到它就行。” 丧彪听懂了,带着一众吃饱小鱼干的小弟,带着熊熊杀气出发。 “这杀气……该不会揍猫吧?”金溪看得震撼。 沉莎道:“我让鸟雀们帮忙看着这些猫的位置,总能在挨揍前把猫猫带回家吧。” 确实,她家猫猫瘦瘦小小一只,而且胆小,可别吓坏了。 她如今知道了小动物们也有个江湖! 它们要是用猫语交流了秘密,小猫记仇就不好了。 趁着等消息的空隙,金溪去买了许多猫猫有可能喜欢吃的东西,准备好哄骗生气的小猫猫。 “嗄——嗄——” “它们找到了!”沉莎一听到乌鸦的叫声,带着金溪直奔。 * 小猫正走入一条巷子里觅食,眼前的影子忽然变成一只巨大的猫型,他悚然一惊,猛地回过头。 他被一群恶老大包围了。 小猫:! “喵……喵喵喵。”小猫猫解释自己没有惹它们。 “喵……喵喵。”丧彪说有人要找它。 小猫震惊,哪个坏蛋欺负安分守己的猫猫! 电光火石间,他想到那个登徒子。 果然是坏蛋!欺负猫! 他努力解释自己不是她家的,让它们放他走,可惜丧彪很讲江湖义气,收人小鱼干就要守信。 于是,开始了一场大混斗,小猫被围攻了。 幸好他本身是一只大老虎,力气大,一时间居然打得对面拿他没办法。 他转身想要走,忽然听到背后一声奇怪的猫叫声。 他转头一看却是一愣,对面一群猫的眸子发出不正常的青光,已经没了方才可以交流的意识。 它们被操控了! 他惊得灵魂都一颤,登时撒腿逃跑,还没走出巷子就被追上来围了。 这群猫被附上了不寻常的力量,战斗力忽然被压了过去。 身上的伤本就没好,此时伤上加伤,他气喘吁吁,抖着腿一拐一拐地被逼到墙根下。 他望一眼巷口,偶尔有人类路过,为了活命,被看见也没办法了,他一咬自己的猫爪子想要解开法咒。 片刻后,面露惊慌。 没反应,身体丝毫没有变化的反应,连身体里那一点无名力量都感应不到。 他看着步步逼近的猫群,渐生绝望,她果然也是骗局吗? 猫群已经走到攻击范围,一群猫亮起獠牙利爪,躬身跳跃冲向他。 他惊得瞳孔骤缩,脑子嗡的一下,只能无措地等待死亡。 电光火石间,巷口有个影子一晃,他被熟悉的东西缚住拉到空中,又落入一个怀抱里。 头顶响起一个声音,状似无奈:“还是慢了一步吗?”《 》 7、逮回猫猫 金溪低头查看一下小猫的伤,大大小小的伤口弄脏了毛发,所幸只有腿上被撕开了一道大一些的口子。 小猫的目光意味不明地望她,眼底的恐惧还未完全散去,她只当它被吓着了。 “对不住呀,我来迟了,回去给你烤鱼吃赔罪,还有烧鸡。” 她抬头望向丧彪。 “多谢,明日再给你带一份小鱼——”干字还未说便戛然而止,迅速抱紧小猫往旁边一闪,堪堪躲过挠过来的利爪。 “风盾,起!”她打了响指,风盾阻隔了这群猫的攻击。 猫群无法靠近,干脆围住他们。 沉莎也发现不对劲:“被操控了吗?似乎和虎妖一样?” “喵……” 金溪循声低头看向小猫,它依旧紧紧盯着她。 “别怕。”她托着它的身子,让它在伏在肩上趴稳。 单手打了个响指,掌心中出现一截银棍,“嗖”一下甩手,便把银棍握在手中。 她叮嘱沉莎:“都是凡体小动物,小心点攻击,别杀生。” “好的。”沉莎两只手变为锋利的鸟爪。 猫的速度几乎算是走地动物里最快的,此时被附灵,威力更强,只看见一道残影。 金溪单手抱着小猫,一手挥动棍子阻挡攻击,一边用驱邪咒,还要闪躲它们的攻击。 不能用掌心雷,攻击法术都得谨慎,避免把它们误杀,如此一来,驱邪还颇有难度。 “啧。”她目光警惕,身法如风,还是纠缠了许久。 “小猫。” 她没低头看,只唤了一声,感觉到小猫靠近颈侧的猫头动了动。 “相信我吗?你爪子抱紧我的脖子,我得双手才好对付它们。” 小猫只犹豫了短暂一会,爪子便环过她的脖子抱住。 金溪轻笑一声:“果然是会听懂人话的聪明猫猫!” 她翻出一个银铃往上一抛,坠着一根沉莎的鸟羽,随风响动与晃动。 这群猫的动作果然一顿。 猫天生好奇心重,银铃鸟羽能引起它们自身灵魂的好奇心,无形中让它们自己抵抗被操控的力量。 它们作为生灵的意识还在,只是被压制了。 金溪寻着它们那一瞬间的破绽,棍子格挡,另一只手金光起,抓住攻过来的猫。 “光·定魂!” 温柔的光顿时笼罩在小猫身上,眸子的青光渐渐散去,落地时只好奇地歪了歪头,随后便被银铃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识想跳起来挠它。 金溪放心了,能活! “沉莎,把它们吸引走,然后一只一只地赶过来我这边。” “好的。”闻言,她一爪子带着减弱了的疾风攻过去,猫群被她的的疾风扫到远处,自己飞身跟过去缠住它们。 然而,丧彪不愧是猫老大,战斗力最强就属虎纹狸花猫,它总是锲而不舍寻着机会攻击金溪。 正确来说,它的爪子都是对准小猫。 金溪蹙起眉,这只猫身上的附灵法力最浓郁,自身的灵魂意识完全被压制住。 它再次攻过来时,眼前忽然晃过一道黑影,紧接着就是破风之声,“嗖”一声,丧彪飞出去砸到墙上。 金溪定眼一看,是一只大得不寻常的黑猫,体型有狗那么大。 “妖?” 黑猫没回音,只盯着丧彪要再次攻击。 金溪飞身过去一棍子格挡。 “砰——”掌心雷把黑猫逼退。 金溪趁着丧彪这重重一摔,一时没法利索起身,一手摁住,金光笼罩,驱魔成功。 黑猫一愣,不解地看她。 金溪警惕地望它:“来灭口的?” 黑猫顿了顿,只往墙上一跳,还惬意地一趴,纯看戏了。 金溪:? 不是,你们小动物不止有江湖,妖也全都爱凑热闹的是吧? 但,不是敌就好办多了。 最难对付的丧彪已经处理完,剩下的,和沉莎合作一会便驱邪成功。 只剩下最后一只,金溪直接揪住它的后脖子。 闭眼,天目开,她淡淡道:“隐。” 随后收回银棍,单手结印,以她为中心,脚下浮现出一个数层结构的八卦法阵,每一层代表世界规则的不同元素,不断旋转。 其中一层中的“风”与另一层代表时辰的“戌”并排时,金溪轻声道:“奇门万象·问风·因果回溯。” 又一层代表星辰的缓缓连成一个星座链,元素、时间、世界能量皆齐全。 “追击!” 周身忽然起风,风带着一点像萤火虫一样的金光,往外面掠出去,追击法力的来源。 “沉莎,追!” 她声音还未落定,沉莎已经变成喜鹊飞出去。 墙上的黑猫只不解的看着金溪,不知她为何忽然傻站着,不打也不驱邪。 并不知道金溪的“隐”相当于影子替身,用于迷惑外人,看不见她实际做的事。 这是闯大海岛屿练出来的,毕竟,岛上遇上的东西永远是未知,需要警惕隐藏自己。 金溪撤去影子替身,给最后一只小猫驱邪成功。 “喵……”丧彪一拐一拐地走到她面前叫唤一声,扭头示意受伤的一些小猫。 金溪无奈,虽都活下来了,可是免不得有受伤的。 “你们一会到我的宅院里来,我给你们治,我现下得去处理别的事。” “喵……”丧彪应了。 流浪猫能在人类社会里活下来,多少有点灵性与聪明,比如,会观察人类的言行,所以大致上能明白人类说什么。 世界里一个最寻常不过的规则,却残酷,适者生存,弱者无人在意。 可她做不到藐视生命。 她抱紧自己的小猫,循着沉莎的气息,踏风急奔出去。 * 夜间的海风温柔凉快,大部分人都聚在海边,反倒街上只余下食肆,以及寥寥行人。 这就正巧方便金溪急奔一路。 她站在一个巷口处,望着幽幽暗巷。 “喵……”小猫不安地动了动。 “别怕。”金溪一手抱紧它,一手召出空间法阵,甩出一柄桃木剑,踏入巷子。 居民都在海边,此时家家户户闭着门,只在门口点起白灯笼,无甚人声,只余犬吠。 太过寂静,尤其是……有一处格格不入的门口挂着红灯笼,显得莫名的阴森。 走到门口抬眼一看,是一家纸扎铺,大门开着一条缝,黑灯瞎火,里面只点着供奉用的红烛, 沉莎就在里面。 金溪轻叩几声大门,无人回应。 她直接推开一点门,侧身进去,怀里的小猫忽然挣扎起来。 “喵,喵呜……” 金溪忙收力把它摁在怀里,低头却见它意味不明的眸子,有怀疑,有惊慌。 “嘘……别怕呀,我能保护你。” “喵喵呜……喵呜……” 小猫其实想问:你是不是也是骗我的?进了这里就是入陷阱? 可他不确定金溪是不是和那些人一伙的,金溪对他的喜爱似乎很真切,虽然像个登徒子一样,夺走他的猫德清白,可是从没人类会对他这样亲热。 金溪若是真的喜欢他这只“小猫”,听见他说人言会不会把他当妖怪厌恶他。 他只观察她短短一日,便觉得她和那只喜鹊的相处已经不止像朋友,她对那只喜鹊还有一种怜爱的保护之意。 修士会保护妖怪,从未见过,她是哪里来的修士? 方才打架的时候她有意无意会给喜鹊挡攻击,他莫名地隐隐心生羡慕。 小动物的直觉感到她不一样。 可以尝试相信她吧? 什么天煞孤星,他不愿意相信,因为他确信自己从没害过人。 只要有一点点希望,他就想要去尝试,脱离孤苦的日子。 那个不明声音一直在说,他的机缘在瀛洲,那他是不是能遇到属于他的眷顾? 这次不会再落入牢笼了吧? 能相信吗?能信的吧?她很不一样…… “啧,会用替身做媒介隐藏自己,真够狡猾。” 猫猫闻声一愣,他纠结这阵子已经被带入内院,那只喜鹊已经变回人形站在这里。 金溪只冷笑一声,睇着前面的纸人,样式古怪,是闭着眼的,心脏处则暗藏一个法阵。 因果回溯的那点金光已经消散,回溯结束。 也很可惜,追查叛道者失败了。 金溪打了个响指。 “砰!”掌心雷把纸人的上半身炸碎,法阵被毁。 沉莎很无语:“凡世的人类,果然与玄菱大人所言一样,心思狡猾,神秘莫测。” “不然怎么说修心进阶要入世呢?面对这些七情六欲、贪嗔痴的杂念干扰,这才叫修行啊。”金溪收起桃木剑,拍了拍沉莎的头顶,“走吧。” 刚转过身却一顿,她睇着前面的几个纸人:“怎么这几个有点眼熟?昨晚在地缚阵里被撕碎的,是不是长这样?” 沉莎凑近一看:“是的,这个花纹一样呢。” 小猫闻言,一眼看过去就炸毛了。 “哈——”连耳朵都塌成直线,就差拱背了。 “唉唉唉,别怕,没事,只是寻常纸人,就算作妖也打不过我。”金溪忙拍着它的背安抚它。 “喵呜……” 金溪的大脑里嗡了一下,小猫这叫声,怎么听着有点委屈控诉的意念? 猫的情绪能如此强的吗? 不过流浪猫,的确容易受委屈,何况小动物还有江湖,有小团体,它自己孤单一只,还挺让人心疼的。 没关系,她会疼猫猫。 金溪刚走到门口便撞见屋主回来。 这位灰发阿翁一怔,惊道:“姑娘是来定制的吗?这么晚来,很急?” 金溪瞬间大脑急转,笑眯眯道:“不是不是,我家猫调皮跑了,我寻了半日,追着它的痕迹来了这里。” 她一指后面碎了的纸人:“对不住啊,小猫把那个弄坏了,我赔你银钱可行?” 小猫闻言怔住,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金溪,她为什么拿他来打诳语这么娴熟? “哦,那个呀,无妨,这个是失败品,成品已经被客人拿走咯。”阿翁道。 金溪顿了顿,试探道:“原是定制品吗?我瞧着样式特别,是哪里的人喜欢这样的?” “那可就不知道了,他只说是旅人,瞧见我手艺不错想带回去祭仙人。” 金溪只状似可惜,只问了记不记得长相,快速放下一点银钱便走了。 “唉,姑娘,不用赔。” “就当是小猫请你吃酒的吧。” 金溪头也没回便走了。 “喵,喵呜……”猫猫委屈,猫猫不想背锅。 金溪一挼它的猫头:“哎呀,别生气,回去给你烤鱼吃。”《 》 8、惨惨的猫猫 金溪还未走近宅院门口,就听到一阵阵的猫叫声,那种糯糯的夹子音,把人的心都叫化了。 待走近,果然是丧彪和一众小弟坐在门前。 金溪推开门让它们进去,就在前院里给它们治疗,一边给它们治,一边挼毛挼了个爽,完了再给它们分一点食物。 一群小猫可怜兮兮地来,可可爱爱地走。 会用夹子音哄人的小猫们走了,院子里只余寂静。 “沉莎,给我看下你的手。” 沉莎把一群小猫送走,关上门,挽起袖子给她看,三道抓痕占了半条手臂,灵妖虽再生能力强,但也是会疼,此时依旧看见翻开的皮肉,可见方才伤口有多骇人。 “疼吗?” “还行,不是特别疼。”沉莎坐在桌子上,优哉游哉地晃着腿。 金溪轻手利落地给她上好药,拍了拍她的发顶。 转头就看见正在舔伤口的自家小猫。 察觉到视线,它一顿,随后一拐一拐地走几步,伸出小爪子给她看,那个眸子还适时地露出一点委屈,甚至学会了夹子音。 “喵~~” 真的是,从头到尾巴尖都透露出楚楚可怜。 可是,金溪却莫名地觉得有点好笑,一把抱起它:“惨惨的小猫……看你被揍得脏兮兮的,回去擦擦毛再给你治。” 小猫顺从地伏在她肩上,藏起来的猫头暗戳戳地露出一张笑脸。 可惜金溪没看见,不然又会震惊小动物的脸还能做出如此生动的表情。 * 金溪又兑来温水,避开伤口,给它擦洗干净身子。 一顿折腾后,又得到一只香香的小猫。 心痒痒的,手上就忍不住了,又是一顿挼,从捏耳朵开始,又挠人家的下巴,一路挼到尾巴尖,顺着挼完,又逆着挼,把人家的毛挼得乱糟糟。 挼得小猫的身子一抖一抖的,还不停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金溪听得好奇,也不知道是不是舒服的,似乎没怎么挣扎,舒服的吧? 小猫顺从乖巧,就助长了登徒子得寸进尺。 她又把人家翻过来,把脸埋在人家的小肚子里猛蹭。 “喵……”小猫下意识推拒她的脸。 可惜,小猫弱小无助,被登徒子拉开爪子一顿蹭,又痒又羞,小猫抵抗失败,只得抬起爪子捂住眼睛。 结果又被摸了铃铛。 “嗷呜——”小猫登时宛如贞洁烈猫大战登徒子,察觉自己叫声不对劲,下意识爪子捂住嘴。 金溪蹭得太开心,并没有注意到它的这一声不对劲,只是见它忽然不动,疑惑地抬头。 小猫趁机一下子窜到床角,抱着尾巴缩成一团,泪汪汪的。 金溪看得震惊,打趣道:“你怎么越发的像人啊?似遇到登徒子的娇弱郎君一样。” “不过你没有妖丹也没有灵丹,不像是会开了灵智修炼成人。” 她又伸手挼人家的脑袋:“好特别的小猫,太好玩了!” 心情颇好地走去浴池沐浴了。 徒留小猫再次怀疑猫生。 他刚才一直在旁边看着她和那只喜鹊,她们很细心地给那群猫治疗,对流浪猫都如此善心,她一定是不一样的。 他一直都躲躲藏藏地苟活,习惯了独自舔伤口,可是对上她温柔的眸子那一刻,他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于是学着人类喜欢的小猫糯糯叫声,讨她欢心,然后把自己的伤口给她看,尝试着想要她也怜悯自己。 果然,人类就是喜欢可爱的小猫,他又被抱进怀里了。 他既开心又觉得苦涩,因为“小猫”只是为了活着而套上的假皮囊。 他是什么东西?他自己也不知道,似人非人,似兽非兽,就像一只误入人间的怪物,一点都不受欢迎。 她知道了也会不喜吧? 这就像是脆弱的水中影,不管美得多不可思议,只需一片轻轻的落叶,就能让它破碎。 努力压下心间的苦涩。 没关系,不能贪心,这才短短两天,他被一个强大的人抱在怀里,被她怜惜,被她保护,这就够了。 就是……她摸别人家猫的毛都是很矜持的。 为什么轮到他时就像个登徒子,摁着他这样那样。 他见过勾栏里的妖就是这样的,同样被人摁着欺负。 她是不是只是觉得他好欺负,只当他是最好的消遣之物啊? 想着想着,毛茸茸的猫脸不自觉地有点沮丧。 金溪换上睡袍出来,一眼看见小猫丧丧地瘫坐在床上,隐隐有点生无可恋,绝望望天。 金溪:? 怎么像为情所伤的可怜郎君啊?好神奇的小猫。 “咕~~” 金溪一愣,忙过去抱它到廊下:“原来是饿了吗?我都忘记喂你了。” 她拿出一个干净的碟子,装上买的一堆食物,还翻出储存法器里的鱼,灵气熏养长大的深海鱼,味道非凡物可比。 “你喜欢吃哪个都行。” 小猫仍旧有点蔫蔫的,只是下意识没去看鱼类食物,连隐仙踪的鱼都不在意,直奔烧鸡和肉干。 金溪:? 不都说小猫喜欢鱼吗?居然看都不看。 她坐在小凳子上,托着腮,饶有兴趣地看小猫吃饭。 显然是饿极了,吃得飞快,却又很有礼貌,没有掉到地上。 她正感叹自己捡到一只很难得的小宝贝。 忽然,地上的影子出现一点可疑的晃动。 一个少女的声音乍然响起:“好香啊,能不能给我一份啊?” “嗷呜!”小猫瞬间炸毛一跳,顾不得嘴里的鸡腿落地,“嗖”一下窜入金溪的怀里。 “铃——”宅院里的法铃登时急响。 金溪也惊得瞬间召出桃木剑横在身前,警惕地看向不速之客。 树上的沉莎也被惊动,一下子从鸟窝里飞下来。 一时间,院子里如临大敌。 但是,对面的少女很俏皮地歪了歪头打招呼:“昨日才见过,不认得我吗?” “是你?”是昨日和玉清道长一起的,这悄无声息地出现。 金溪心里暗藏惊讶,无神情绪道,“你怎么做到不声不响出现在这里的?” 这里有护宅法阵,妖魔鬼怪只要靠近外墙,法铃会有反应,可她直接冒出来才有反应。 少女指了指地上的影子,得意道:“影子,只要有影子,我哪都能去。” 影子? 这种诡谲的能力似乎不多见,悄无声息,又难以捉摸。 金溪忽然灵光一闪:“方才那只黑猫是你?” “没错!”她指了指没动过的那条深海鱼,“这鱼好香啊,我都没见过,能不能给我啊?”《 》 9、小猫有秘密 金溪托着下巴,望着对面坐在栏杆上啃鱼的少女:“你一直跟踪我们?” 她咽下一口鱼肉,撇了撇嘴:“那个大傻子,怕你们不听劝入山,让我盯着你们呢。” 金溪一愣,这也太多管闲事了吧?可这是别人的好意,又不好骂人。 相对无言片刻,金溪观察她无甚危险,拍了拍小猫:“快去吃饭。” 小猫磨磨蹭蹭跳落地上,犹豫着走了两步,又回头望金溪:“喵呜~” 碟子靠近那只黑猫,金溪想到这小猫胆小,许是不敢过去,只得无奈地拿到腿边来,它果然欣然埋头继续吃。 金溪抚着小猫的背毛,头也不抬道:“什么时候开始跟踪的?” “下午吧,他瞧见你俩在街上晃悠了一天,还不知疲惫一般兴致勃勃,怕你们不知者无惧,贪玩入山了。” 金溪眯了眯眸子,自己竟毫无察觉:“如此久吗?” 她得意一笑:“到处都是影子,只一瞬我就能换位置了,若不是我厉害,那个大傻子早不知道死几回了。” 金溪和沉莎面面相觑。 这般又调皮又单纯的性子,作为妖被养成这样,在凡世也算稀奇,毕竟,凡世里自古以来人妖殊途。 她低头看着自己家这只,吃一口饭便紧张兮兮地抬头看一眼黑猫,却从未见过它哈气凶人,对比下来又怂又温柔。 如此来看,那道士或许不是什么坏人。 她紧绷的思绪一松:“你主子既然是道士,昨日也看见我驱鬼的,应该知道我不是寻常人,不用这样……紧张。”语气一拐,好险没说出“多管闲事”四个字。 黑猫一听,哼了一声:“他才不是我的主子,我才是他的主子!” 金溪:? 哇哦!好叛逆的关系。 就连在隐仙踪,除了和人类成了道侣的,少见有如此离经叛道的契约关系,能把契约妖养成这样,不得了,她都好奇那个道士是什么来头了。 黑猫又道:“你们只需一下午就驱了那么多祟物,连符都不需要,一瞧就知道修为不低,可是……” “……深山里头不一样,那边是另一个世界。” 金溪闻言,顿时来了精神:“真有另一个仙境?” “另一个仙境?”黑猫一愣。 隐仙踪几乎不为人知,不方便透露,金溪忙纠正道:“哦,就是……里头可是什么仙境?” 黑猫擦干净嘴,盘腿坐在栏杆上:“被隔绝于世的地域罢了,可是里头尽是山精鬼怪,你们不熟悉里面,若是惹了大妖可就麻烦了。” 金溪和沉莎面面相觑。 她只作好奇道:“哦?你如此了解,进去过里面吗?” 黑猫竟很坦然地认了,说在里头住过,其余的就不愿透露。 金溪点了点头,只当听进去了。 黑猫吃饱喝足,懒懒道:“那个大傻子就是多管闲事,可大事上一向靠谱,不会害你们。” 语毕,随意跟她们道别,影子一晃,一瞬间就不见踪影。 待确认她真走了,金溪才道:“哼,影子黑猫,在猫科里最有通鬼灵天赋,别的小猫也就算了,什么修士能养黑猫不受影响?” 人类修士大多数追求纯阳,极纯粹的阳属性代表极纯粹的灵力,威力极强,世间少有。 她就是其中一个,一般只有她这种极强的阳性才不在乎这种,尤其是黑猫的阴系天赋太极端。 沉莎沉默搭不上话,她对这方面更不熟。 金溪撑着下巴瞥一眼小猫,吃饱喝足,靠在她腿边打瞌睡,不知何时已经软成一坨猫饼,看着便觉得软乎舒服,直接把它捞起来抱在腿上,让沉莎去休息。 院内回归寂静,小猫不知是否在外头跑了一日,又被揍了一顿,此时有点精神萎顿。 金溪摸着它没有受伤的皮毛陷入沉思。 来这里的第一日,就遇上招鬼这种阴损邪法,再然后就是半夜遇狂暴的虎妖,召伥鬼,地缚阵,这些有可能是出自同一伙人。 沉莎说虎妖当时追着一个人。 人?她只遇到一个银白头发的男人。 可她今日特意打探了下,没人认识这个人,见都没人见过。 再然后,就是遇上丧彪它们被控制了灵魂。 等等,当时丧彪隐隐有个目标,似乎只想攻击自己怀里的小猫,只是突破不了她的防御,其余猫也是吗? 回想起来……这小猫,当时是在地缚阵里捡回来的。 她的呼吸顿了一瞬,难不成不是巧合?这些事,本就和它有关? 可它每次都被伤得惨兮兮的,初遇时更甚,若是金溪慢一步,它或许就死了,实在太倒霉。 眉间不自觉轻蹙。 这只小猫身上或许有秘密,但它身上没有妖丹,更没有灵丹,怎么看都是寻常凡体小动物。 “喵呜~”小猫忽然发出细细的抽泣呜咽声。 低头看去,小猫正卷成一团,在她腿上毫无防备地睡去,瘦瘦小小的一只,怎么看都脆弱得心疼,会有什么秘密? 楚楚可怜,前生颠沛流离,连睡梦都不安稳。 她眸中溢出怜爱,轻抚它的背。 抚着抚着忽然一愣,小猫的体温怎么降低了? 她忙晃一晃小猫,却无反应,再一探气息,竟然微弱到如初遇时一样,几近死亡。 怎么会这样? 她的灵力虽说非常强悍,失控会把凡体之物灼死,但它既然受住了,那就是转化生机成功,照理来说,它的身体已恢复正常运作,是可以活着的。 怎么会又濒死了? 这小猫,一定不对劲! 可此时先救它更重要。 急忙以指尖点上它的头,这次没有一触即离,而是尝试增多一点灵力。 她存着试探的心,却也紧张,因为她的灵力特殊,只是这一点便足以把凡物灼伤,甚至致死。 她紧紧盯着已经不动的小猫。 时间在寂静里一点一点过去,她的大脑渐渐紧绷,心跳如鼓一般急促地敲在胸膛。 “喵呜~” 这如呓语一样轻轻的呜咽,听在耳里如天籁佳音。 它受住了这些灵力,甚至毫发无伤,完全吸收为自己的生机。 它仍在睡梦中,却在一点一点地蹭入她怀里,再安静下来。 掌心抚上它重新变回温软的皮毛。 她无奈地叹一声,神秘又可怜,心情却复杂,难得套麻袋回来一只喜欢的毛茸茸,却发觉它也许不简单。 苦思片刻,私心还是与理智搏斗得不分胜负,先保护好它,再慢慢寻找线索吧,万一不是什么坏东西呢?《 》 10、灵魂悲鸣 上一次如此安然地饱腹到犯困是什么时候? 小猫不记得。 他只觉得这种被迫失去戒心的状态非常危险,可又无法自控。 眼前的物象都出现重影了,连身体都在一点一点地失去力气,甚至说不出原由地发冷。 但……此时与以往的任何时候都不甚相同。 身旁这位是捡走他的饲主,她身上有源源不断的暖意,此时这对他而言,就像有无法抵抗的诱惑力。 他的身子不自觉地一点一点靠过去,贴近她的腿侧。 接触到她温暖的那一刹那,仿佛所有危机都隔绝在世界之外,以至于他再也受不住困。 毛茸茸的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点着头,身子都差点摔地上。 直至,被一只很暖和的手捞到腿上。 温暖,安全。 这是他不敢想的东西,这种极为罕有的安逸感,让他瞬间失去抵抗,直接趴下睡去了。 他的视觉归于黑暗,意识散去。 迷迷糊糊间似乎被带去一个地方。 是哪里呢?他不知道,大脑就像被一团看不见的雾裹住,无法捕捉到一点清晰的思绪。 直到他惊觉自己踏上一片雪地,白茫茫一片,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他四顾茫然,呼啸的风雪刮过他的皮毛,却很奇怪,因为他心里觉得此时应该很冷,可身上没有颤意。 空寂的雪地,完全没有可躲避的地方,只能心惊胆战地踏雪行走。 不知走了多久,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他闻声转过头,映入眼中的则是一个满是积雪的小村,方才还空无一物的地方,何时出现的小村? 而且,有点似曾相识? 模糊的印象里,很久前似乎遇到过一个好心的小女孩。 与此时一样,是人间一年里最为苍凉的冬日,他躲躲藏藏地前往瀛洲,非常幸运地得到一点剩饭,以及温暖的火炉。 彷徨的日子里难得的惬意,哪怕只有一刻都非常珍惜。 人类喜欢小猫,那他就做好小猫哄她开怀,回报她的善意。 可惜,还未等他歇足力气继续向东去,迎来的则是责怪与围捕,他们骂他是扫把星,是妖怪,会害人,然后大义凛然地把他捉起来,交给那些所谓的仗义修士,然后得到一点赏金。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何会害人? 他也不是妖怪,他没有能攻击人的妖力,只有一股保护他的无名灵力。 小猫不明白,只稀里糊涂地再次被关入那个不愿回忆的牢笼。 周而复始,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进去了。 那里只有黑暗与寂静,宛如身处无间之地。 能让他感知到有东西存在的只有他自己,可是那种感知却只有撕裂灵魂一般的痛苦,一呼一吸间都是剧痛与血味,以及自己无法忍住的哭声。 好疼啊……为什么会这样啊?他没有害人。 他的虎身拥有猛兽一样的力气,可是无法挣脱注入法力的锁链,甚至无法唤出一句求救,因为只要一启唇,喉间只能被哭声占据。 他只能在心里发出悲鸣:“救命,救救我,有人能救我吗?好疼啊……” 巨大的白虎紧抱着尾巴卷缩成团,哭得连虎躯都在颤抖。 外观明明是被人称为“山君”的强大猛兽,此时却孱弱得不如一只小野猫。 好疼啊,只有死亡能让他解脱吧? 可是又不舍,因为他还没有机会观赏过世上的瑰丽美景,没有享受过凡世的人间百态。 他记忆缺失,只从茫然中开始他的“一生”,仿佛从虚无中重生,又坠入万劫不复的苦难中。 他的过去,他的未来,无从得知。 从他苏醒的那一刻起,就跟随着那个声音一路东逃。 他就像是格格不入的罪者,凡世的璀璨,生灵的如歌岁月,没有一刻接纳过他。 万物有灵的凡世,他仍旧很想要成为他们中的其一,即使只有一瞬。 可是太疼了,死亡的解脱与向往凡世的憧憬都在折磨着他的意识,非常矛盾的两种意识在互相搏杀,如此一来就如同在逼迫他继续承受着身体上的痛苦。 流逝的时间像是被延长减慢,每一瞬都过得很漫长。 直到…… 身体越来越冷,解脱与憧憬两种思绪的决斗越来越弱,模糊的意识隐隐松了一口气。 终于要走向死亡了吗? 这种痛苦终于要远离他了吗? 亡灵的归处会是哪里?那里是不是不用再每日里担惊受怕,颠沛流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已经连自己的尾巴都没力气抱住,呼吸渐渐微弱,意识陷入停滞,仿佛下一刻就整个人生都会停顿,然后消失,去往未知的世界。 在他闭上眼睛那一刻,寂静的黑暗里闯入一点亮光。 他似乎看见一只裹着金光的温柔手掌,它在缓缓地靠近他,直至抚上他凉了的脑袋。 这是死前的执念幻影吗? 很惊奇的是,他居然还能感知到它的温暖。 明明只是一只手,却像是拥有救世的力量,它像在说:“我来救你了。” 如神灵降世,渡他出苦海,告诉他:“苦海有岸。” 在它接触到他的一刹那,身上的痛苦消失,走向死亡的冰冷身躯似乎都因它而恢复生机。 一种无法言说的全新感知充斥他的灵魂。 于是,灵魂在不断发出呼唤,一声比一声响亮。 靠近它。 靠近它。 靠近它…… 他的意识里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念想。 似乎靠近它就会让一切苦厄化解,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他也可以安安稳稳地呆在它的掌心之下,无惧风雨,无惧再入苦海沉浮。 简直不敢置信,这是他能拥有的东西吗? 这只手就像是在回应他的疑问,它离开他的脑袋了。 他的灵魂顿时产生前所未有的恐惧,甚至在无声地祈求。 “别走,请带我一起走,若你是神灵,我将永远当侍奉神灵的神侍,为你的奴仆,若你是世上最普通的生灵,那我将永远追随你上天入地,当你的手下之臣。” “只求你带我一起离开这里……” 他努力伸出被锁链缚住的虎爪,想要抓住闯入黑暗里渡他苦厄的手,可惜直到锁链绷直都抓不住。 然而,死而复生的身躯就像被这只手赋予无尽的勇气与力量,助他追向有生以来最向往的东西,不管是神灵或是微足不到的生灵,都想要追随。 一直无法发声的喉间发出一声虎啸,把身体里的生机乃至灵魂都汇聚成勇气,向前而去。 “锵——” 锁链崩断,他的虎爪终于抓住了自己的救赎。 他迫不及待抱着那只手,喜极而泣。 然后,意识再次开始消散,但和濒死不一样,他这次没有不甘,没有恐惧,只有温暖与安逸。 * 金溪看着小猫一点一点蹭进自己的怀里,还抱着自己的手,那几声哭泣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呼呼大睡。 金溪:? 做的什么奇怪的梦啊?还能一会哭一会笑的吗? 她看着小猫乖巧的睡姿,方才生出的那点怀疑不自觉地缓和了下去。 连睡觉都哭,怎么看都不像是坏猫猫。 指尖抹去它眼角沾湿毛发的眼泪。 她的左眼金瞳满目悲悯,右眼茶色的眸子则是属于凡人的疑惑。 金瞳如望进它发出悲鸣的灵魂,感知它的意念,一滴金色的眼泪遂不及防地滑落脸颊。 右眼则是一愣。 她无奈地抬手抹去脸颊上的泪痕,独自低语:“小猫竟如此苦吗?都把我的金瞳影响到了。” 她低头盯着它安静下来的睡姿,看着它毛茸茸的身子,又被诱得心痒痒的,抬手一下一下地轻轻挼起它的毛。 既然怀疑它,那往后要如何面对它? 它刻在灵魂上的悲鸣不假,那总不能对它刻薄,可若要像之前一样的话,又好像会梗着一根刺一样,略微奇怪。 要拿它如何是好呢? 夜间海风拂过发丝,她被微微的凉意抽离了沉思的思绪。 抬头望向星空,月挂高空,千千万万的星辰闪耀,数量之多,如同凡世里的万千生灵。 世间生灵千千万万,凡物都脱离不了喜怒哀乐,七情六欲,贪嗔痴。 生灵的苦皆如苦海沉浮,他人的一念之差或许会成为侩子手,成就把他们摁入苦海深处无法自救之恶。 另外的一念之差,亦能渡他们上岸。 她无奈地一叹气,拿出一枚雕刻着莲花纹的金铃,用红绳穿过,再轻轻戴在小猫的脖子上。 “如此,发生意外也可保你一时了。” “在确认你的怀疑是否有罪前,你还是我的小猫。” 她再次回忆方才的所有线索疑虑,一时觉得乱糟糟的。 本想用星辰镜向师傅打探一下,只是如今夜深,修士也是要休息的,于是拿出一只纸蝴蝶。 写上:“师傅,凡道术法里可有哪一门是通鬼灵的?不会破了道行的那种。” 隐仙踪主修通天术,探知天地之法,讲究纯阳,凡世在用的术法皆来自这里的上古道法。 隐仙踪隐世后,凡世术法或许会有失传,但根源一样的话,应该同样讲究纯阳才对。 招鬼、通鬼灵,不是纯阳法能修的,不然会破了道行,甚至会误入鬼道。 她修行的年岁比不过师傅,隐仙踪以外的事情,其实没他们这些长辈清楚。 她打了个响指,蝴蝶宛如被附生,翩翩起舞飞到空中,又一点一点散成光点,随风而散。 它已经随风飘去师傅那里了,师傅睡醒就能看见这个留言。 她开天目,每日例行窥天。 星辰指引依旧没动。 那么,就按照计划来吧,先揪出这里招鬼之人。 她想抽出手伸个懒腰,但是被小猫抱着的那只手只稍微一动,又被它追着抱紧。 “喵呜~” 金溪一顿。 捡它时还总想逃,被她摁着挼还泪汪汪的,怎么这就开始粘人了? 不过,粘人的猫猫才好玩,怎么挼都挼不跑了。 她心情颇好地哼笑一声,抱起小猫回房内去。《 》 11、会讨好人的猫猫 翌日,沉莎居然可以轻易把金溪从床上挖起来。 金溪坐在窗边,手提一支细笔,正细细地在手背上绘一个奇门八卦阵,是简略版的奇门万象启动阵。 沉莎还余留震惊,平日里早起就像幽灵一样的金溪,此时竟精神奕奕地在做事了! “大人是打算武器与法术一起用来对付他了?”沉莎对她比较了解,一看便猜到。 金溪落笔稳定,没回头。 “是啊,如此就不用耗费时间启动法阵了,虽简略一些,但也足够。” 话落,背后不远处响起几声铃铛声。 金溪画完最后一个符文,这才回头望向床那边。 呼呼大睡了一晚上的小猫醒了,它正惊奇地看着自己脖子上的金铃。 还抬起小爪子拔弄几下,听见铃铃声,猫猫脸上似乎在不可置信,一觉睡醒脖子上挂了个金铃,随后抬头寻到金溪的位置。 “喵呜~” 啊……是充满刻意讨好的夹子音,不过金溪很受用,她笑眯眯道:“金铃里有我的法力,能保护你,你们猫猫不都好动,喜爱到处玩吗?” 她没说还有追踪能力,这猫是听得懂人话的。 果然,毛茸茸的猫头竟然出现疑似笑脸的神情,不过似乎是暗藏喜悦? 它犹豫了下,跳下床往她这边走来,观察它的状态,它应是很高兴,但举止又有点说不出的矜持优雅。 她忽然发觉这猫有趣的地方不止可以挼毛,它身上似乎还藏有可以逐步挖掘的秘密。 她手肘搁在窗台上,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睇着它,看它轻盈的脚步走到她身边,又抬头望她。 “喵~” 它试探着额头抵在她的腿侧,然后蹭了几下。 这种小猫撒娇的举动,它似乎不太熟练,学得有点放不开。 看在她眼里,就像是哪家矜贵的小郎君,迫于无奈要低头讨好敌人。 虽然,她此时身份应该是饲主。 可是颇有一番趣味。 她一把捞起它,又去蹭人家的小肚子:“呜呜呜,软软的小猫。” 下一瞬,又像个坏极了的登徒子一样吓唬猫猫:“被栓上了金铃就是属于我的了,你可就逃不出我的掌心了。” 平日里,她挼狠了,这猫就像是贞洁猫猫抵抗失败一样,爪子捂住眼睛不忍直视。 此时,它悄悄挪开一点小爪子,偷眼看她,应该说,是观察她。 金溪正巧抬头逮住它的小动作,从它眼里隐约察觉到一点羞涩。 她面上不显,心里轻笑,她试探它被捆在手里呢,丝毫没有抗拒,此时还有点腼腆? 她的金瞳一切如常,那就是说,它昨夜那种极度痛苦的情绪并没有出现。 惊奇、讨好、羞赧,这等反应仍旧不像坏猫猫。 她心里如梗着一根刺的那点怀疑散去一点,它的神秘转为少许的乐趣,如得到一个有挑战性的玩具。 她舒了一口气,笑着亲一下它的耳朵:“我有事要出门,你若是出去玩,记得晚上回来吃饭。” 她放下小猫,展平一下衣衫便带着沉莎出门走了。 小猫目光一直追随她,直至她的身影消失,仍旧呆望许久。 屋外鸟雀欢叫,吃着沉莎留给它们的食物。 他被吵醒了思绪,跳到窗台上观察这个院子,来这里三日了,此时才算是好好观察这里。 温柔的海风,鸟雀热闹的叫声,明媚温暖的晨光,干净无异味的屋子,他又回头望向床上干爽舒服的褥子。 有遮光挡雨的屋子,有舒服的床,有干净新鲜的饱腹食物。 没有妖魔鬼怪,没有坏修士,没有想吃掉他的奇怪东西。 他一时又怔住了,呆呆地抬起爪子一咬,咬完后更震惊了,竟不是梦吗? 他忽然想起昨夜似乎做梦了,是他这一路东逃发生过的事,最后…… 他似乎看见一只救他于苦难的手,他拼尽全力追随,然后成功抓住,梦里那真实的疼痛濒死也跟随消散。 隐隐察觉到一点熟悉的气息,一时又想不起是哪里的气息。 一阵微风拂过,带着屋里的气息拂过鼻间,他一愣神,转头望向床上。 他思索半响,跃下窗台走过去,脚步带着迟疑紧张,缓缓走到床边,仰头望着留在金溪留在上面的衣物。 他仿佛灵魂都在颤抖,既期待,又害怕。 他深吸一口气,跃上床,缓缓凑近那些衣物,动了动鼻子,只片刻,猫猫脸瞪大了眸子。 是她!是她的气息! 灵魂瞬间回归安处,心里仅余那点疑虑随即烟飞云散。 她不仅救他回来,还给他饱饭,还能入梦安抚他无处依靠的灵魂。 他遇上好人了,是不是终于转运了? 他余光察觉到一抹金色,又发现挂在脖子上的金铃。 人类饲养喜爱的动物似乎都喜欢做标记,他这也算是被养了吧?他有主了? 他的小爪子拔弄金铃响几声,这等清脆铃声,宛如世间最悦耳的天籁之音。 它如拥有神力,把他一直以来惶恐不安的灵魂护在最坚固的安身之地。 他昨夜还怀疑她对别的小猫礼貌,对他就像登徒子,此时心中只有愧疚,她是把他当做自家的小猫,自是不同的。 所以,她不是只把他当玩物,是喜欢他吗? 他忽然回忆,她对他的喜爱总是那么让猫难为情,又是挼,又是亲,还摸他肚子。 思绪一陷入回忆,不禁把遇到她以来的所有回忆都一一寻回,最终回到最初的相遇。 被捆起来挼,还被挼了胸口那处,“铃铛”也被摸了! 好变态啊……他的猫猫脸忽然发烫。 可是她只对他这样,应该是喜欢的吧? 她不像那些坏道士一样欺负他,取血肉。 她如此了得,为何会喜欢他?他也不像那只喜鹊一样厉害可以当契约妖。 想着想着他又心生惶恐,他有什么好处值得让人一直喜欢啊? 连这副可爱的皮囊都是假的,诞生在谎言下的美梦,如何维持? 才升起的喜悦,顿时又渐渐被悲观压了过去。 小猫蔫蔫地往床上一趴,正巧压到金溪的衣物上,那股安心的气息扑鼻而来。 他的眸子渐露迷离,太有诱惑力了。 好不容易有了饲主,他不想轻易放弃,他来瀛洲是因为想要寻到那个机缘,想要活下去,想要被世界接纳。 她捡他回来,还能从被附灵的猫群中轻松救他回来,他忽然惊觉,自己自从遇到她,都活得如此轻易。 一切都是因为她的赋予。 那个一直在脑子里的声音总是让他去瀛洲,寻到那个机缘,努力把握住它就能活下来。 那个机缘,会是与她有关吗? 她如此厉害,还那么好,潜意识里微弱的主见渐渐变得清晰,再变为强盛的希冀。 那个机缘是她吧? 可是目前安稳的一切,偏偏是因为一个谎言皮囊而始,他要如何做才能不依靠谎言才能留在她身边? 他毫无思绪,只有茫然无措,于是蔫蔫地爬起来,开始巡院,先从她的居所开始打探。 他来这里三日,一直只呆在这方院子,宅院的其余地方都没去过。 小猫贴着墙根猫猫祟祟地一点一点打探。 转到外院发现有几个人在洒扫,原来是有侍从的? 可她的院子没见过有人来。 猫猫心里一喜,人类似乎偶会有一些特别的喜好,比如不爱被外人沾染自己的东西。 可是她把他放在自己的窝里,还抱他到床上去! 她似乎每日都要出门,也没空管自己的居所,那是不是可以交给他? 猫猫的眸子一亮,脑子忽然活跃了,这是他可以做的,打架帮不上,至少可以把居所打理得舒服些。 他跃上屋顶,观察远处的宅院,想窥探一下别人家每日里会做什么,入目则是晒满院子的东西。 猫猫茫然迷惑,没下雨呀,飓风也过去好几天了,该洗晒的都晒完了。 他忽然想起那本凡道手札,迅速从尾巴里扒出来,快速翻阅。 好一会才翻到关于海边州城的记录。 大海湿润,连海风里都带着水,这里的东西都容易受潮,所以阳光是非常珍贵的东西,每日里晒晒,东西容易保存,也用得舒服。 所以,是每日晒晒那些容易受潮的东西。 那只喜鹊每日总是很艰难才能把她唤醒,她许是喜爱偷懒睡觉,那床被得晒晒。 小猫抬头望天,万里无云,阳光正盛,他迅速回到屋里,猫猫祟祟地观察一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忽然出现。 他藏在一个角落里运起法咒,小猫的身体四肢缓缓变幻,毛茸茸的皮毛渐渐褪去,直至露出白皙细腻的人类皮肤。 角落里缩着一位银白卷发,莹白肤色的成年美男,五官清丽,带有小动物一样的单纯无害,。 从小猫变美人,身上除了脖子上的红绳金铃,没有半点衣物的遮掩,整个人白得晃眼。 身形修长,头顶露出一双毛茸茸的白虎耳,比寻常老虎还大不少的蓬松尾巴环绕到身前,被他抱着。 他习惯性地从尾巴里翻出衣服。 翻出来才发觉自己的衣服又脏又破旧,从前颠沛流离不觉得,此时有这一室的干净东西对比,这简直不堪入目。 还会把这屋里的东西沾污的吧? 他鬼鬼祟祟地探头再次观察,除了树上的鸟雀,无人。 他抱着尾巴半掩身体走出来,光滑的赤足如猫儿一样,脚步轻盈,无半点声响。 目光环视,想要寻找遮体的衣服。 可是她和喜鹊看上去都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女,衣服必然不合适他一个成年男人用的。 最终,好不容易找到备用的绸布,往身上一裹,用一根带子打个结当做腰带。 好一番折腾已到午时。 他匆匆寻到竹架,把被子和褥子都抱出去晾晒,连她的睡袍都一起晒了。 他仔细地一点一点展平布料,忽然发现一处破损,似被什么东西刮破了。 他心里一惊,难不成是被他小猫时的爪子勾破? 不能让她发现! 不然嫌弃他是坏猫猫就弃养了! 他再次去翻凡道手札,寻找记录凡人如何处理破损的东西,这次没多久就寻到了! 需要针线,连如何修补都有记录,大美人的脸上顿时生出机智的光芒。 他“啪”的一下合上手札,身形一晃就消失,一只小猫一下去窜出门去。 他翻下院墙外,寻到一个隐秘角落再次化人,这才惊觉走得急,忘记带上那块布。 转念一想,裹着这一身布似乎很奇怪,只得从尾巴里翻出那身破旧衣物,再翻出头巾盖在头上遮挡这一头银白头发。 又摸了摸头顶和身后,确定耳朵与尾巴都收起来了,这才从角落里走出来。 * 金溪与沉莎正走入一条巷子,忽然瞧见一抹熟悉的黑色。 是昨夜那只黑猫,正坐在墙头与几只野猫暗中交流,说着人类听不明白的猫语。 她还未出声,隐隐的交谈声从远到近,黑猫也循着声音望去。 不一会,便看见一个灰发男人送一位道长出门。 金溪顿住脚步没走近。 金溪点了点沉莎:“记得我们闯过的无妄岛吗?” 沉莎只稍微一想,便说记得。 入岛所见的东西都是自己想要的,那时金溪的兴趣除了闯岛屿,就是探知世界玄妙。 所见的全是宇宙万物谜团的解析,越了解世界规则,她的奇门万象越强,可是,宇宙的神秘,人类怎么可能轻易触及,这当然是假的。 假如她强硬闯过去那里,将会遇上无尽杀机。 修士死亡,则化为这座岛屿的养分,所有灵力转化为生机归它用。 所幸,金溪虽调皮,却有自知之明。 藏书宫如此巨大的书库,所触及的知识不足以触碰宇宙秘密,他们只学到在“规则”下运作的世界玄妙。 这个岛只是生了灵,有自己的“捕食”与自我保护机制,却不可能突破世界的“规则”。 所以,金溪并没靠近那里。 而是去寻找岛上的有趣之处,只当游山玩水,又与生活在岛上的一些灵物斗智斗勇,直到腻了再离开。 这是她从道虚初阶进阶到无妄的契机。 隐仙踪的修为阶级按照锻体、术法与修心综合评定,前面两个靠刻苦便也不难成事,修心却难。 人类生于凡俗,永远脱离不了“俗”,抵抗七情六欲贪嗔痴带来的影响实在难。 面对巨大的“欲”还能保持理智,这才是真正的修行。 此时的瀛洲,对招鬼的人而言也就是“妄念”。 乱人因果,破人轮回,是为妄者。 这种东西,能出最大效果的往往是大富大贵之人,他们所牵扯的利益比贫苦人高太多了。 不可能不对他们下手。 “大人你是想从这些富贵之人里下手?” “是啊,借着这些富贵之人逼他自己出来,省得跟逮阴暗老鼠一样麻烦。” 还能趁机打探一下玉真道长这一宗门是否罪魁祸首。《 》 12、再遇美男 黑猫在等玉真道长与那位家主寒暄告辞,四处张望中发现了金溪。 “喵~” 玉真道长正要转身离开,闻声一抬头便见着她们,他微笑着一点头:“两位姑娘午安。” 金溪也随之一点头打招呼,笑吟吟地问道:“好巧啊,道长在替人作法吗?” 她没即刻听到回应,他似乎犹豫了半响,又与黑猫对视。 海风轻轻拂起金溪的发带,一时的寂静,显得巷子里略微尴尬,她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眸子。 随后便见他缓步走近,轻声道:“姑娘,或许我该称你为道友,可否借一步说话?” 金溪没回答,只垂眸睇一眼黑猫,它也在抬头望她。 它与昨日无异,眸中只有小动物的天真,以及隐隐的期许之意,似乎是某种小动物隐藏求助那样的感觉。 可是,观察他们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压迫,那或许是与他们两人有关。 玉真道长没听到回答,略微尴尬道:“是在下唐突了……” “无事,我寻思哪处适合偷闲叙话罢了。”金溪和善地笑道。 玉真道长一愣,又与黑猫对视一眼,喜道:“那,耽误你少许时间了。” 金溪随意指了一处方才路过的甜食铺子,海边盛产椰子,这个店主擅长用椰汁制作各类甜食。 * 金溪坐在靠窗的角落里,她舀起一勺椰汁西米吃下。 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食客们的交谈声,迎着舒服的海风,听着窗台上的风铃伴乐,宁静又不失人间烟火。 坐在对面徐徐细语的年轻道长名唤宁聿真,师从隐山居士,宗门败落后携这只小黑猫出山,而那黑猫名宁墨,两人算是相依为命。 “我瞧见你这几日在城里四处行走,你许是也发觉不对劲了是吗?” 金溪只点了点头,待咽下西米才道:“的确。” 宁聿真心不在焉,搅着碗里的绿豆汤,道:“实不相瞒,这些富贵之人会请我入宅做镇宅之法,可我……” 他抿了抿唇,犹豫半响才接着道:“我道行不及你,我用的术法甚至与你们不同。” 金溪闻言顿住动作,这才抬眸望他:“有何不同?世上道法几乎是同源,都大差不差。” 他苦笑一声:“我年幼时已经师门败落,早些年宗门长辈已西去,我为了延续宗门选择出山,可等我出山才知道长辈们所言的‘不同’是何种不同。” “我这一派,更像是阴之法,世上所有宗门延用的都是阳之法,所以,我替他们镇宅只能以通灵驱赶之法,做不到与你一样的祛邪,总归不是根治之法,而且……” “太多了,你也发觉了是吗?这个城里就像是被圈养的食物,此时正在不断被吸食,我入宅设坛,顾得了一处,就顾不了第二处,我……” 金溪听懂了:“你想要我帮忙?” “正是……瀛洲地处特殊,定居居民众多,富贵之人也多,每日都有许多人上门来请,我根本顾不过来,我会付你银钱的,不会让你白白苦劳。” 金溪面上一贯的笑吟吟,眸子却望进他的眼睛深处,就像是窥探他的大脑一样。 居然就自己送上门了,省得她费心打探。 她一时没作声,他也没说话,只紧张地看着她。 眼见着他眸子里燃起的希望一点一点地散去,他一叹气道:“不愿意也没关系,是我无礼了。” 金溪放下勺子,随意往桌上洒落一把珠子。 对面的人一愣,惊喜地抬起脸,他拿起一粒珠子一看,不解问道:“木珠子?” 木质的珠子,看上去非常普通,甚至不是桃木,他不明白这是何意。 金溪解释道:“雷击木做的,祛邪用,合作倒是可以,银钱嘛……” 若是直接白白给人干活,显得有目的,于是她道,“既是合作,我们平分如何?” 宁聿真大喜过望:“那先谢过姑娘,敢问这珠子何用?” “你入宅后,寻到大富大贵之气最重之人,以那人为引,把珠子设在人盘位可保家宅,邪祟入宅即入刑场,会烟飞云散。”金溪语毕,再次舀起西米食用。 他喜道:“如此,便能根除,它们无法外逃去别处了。” 金溪点了点头,又想到他的宗门似乎不同源,问道:“奇门遁甲之法你可会?” 这里的四盘生克用奇门遁甲为基。 他点了点头,道:“略懂,就是可能没你用得精湛。” “你懂得生克逻辑就行,反正重点是这个珠子,不是阵。”金溪道。 他感激道:“多谢姑娘伸出援手。” 变回人的黑猫在旁边安静地看了他们许久,见状,喜滋滋地帮着收起那些珠子,点了点他的肩:“我就说肯定会有不嫌弃你的同道之人。” 金溪听着这话奇怪,问她:“嫌弃他?” 她撇了撇嘴:“那些臭道士,个个都骂他是妖道,欺辱他呢……” “墨墨。”宁聿真打断她的话,又歉意道:“莫怪,她被我惯得心直口快。” 金溪其实一向喜欢单纯的小妖,如小动物的本性一样,没有藏有那些弯弯曲曲的东西。 她笑眯眯地拍了拍黑猫的头:“无妨。” 商讨完毕,几人便离开。 * 猫猫他躲在街边隐蔽处,目光四处观望。 他极少白日出现在人类当中,他的外形实在太容易引起旁人注意,何况也极少变成人形,所以总有点发怵,但买针线要紧,他只得努力学着人类的言行举止。 他看见一个奇怪的男人,身上挂满物品在街上走来走去。 隐隐听见一位姑娘唤住那个人:“卖货郎,可有青色细线卖?” “有有有,还有几个品质能挑选咧。” 原来这是卖货郎,手札里有记录过,似个行走的小铺子。 猫猫略微拘束地走近卖货郎,紧张地酝酿话语。 卖货郎率先殷勤道:“客人可是需要买东西?” 猫猫一愣,一晃神才道:“可,可有针线?” 可惜,他观察再多还是生疏,连人话都说得不太利索。 卖货郎闻言,打量他几眼。 他此时不太得体,衣衫破旧,赤足走在街上,可是露出的皮肤又细腻干净,只有一点伤痕。 看上去很奇怪,又不像是捣乱的乞儿。 他带着疑惑道:“有的,你要哪种?”说着,拿出一盒针与线给他看。 猫猫看着这些东西懵了,各有差异,他也不知道哪种合适,略微慌张道:“我,我也不知道。” 卖货郎蹙起眉,该不会真捣乱的吧? “是用来……修,修被子的。”猫猫求助般的语气道。 卖货郎闻言,眉目舒展:“那用细针与细线便可,线有品质好些的略贵少许,你要哪种?” 猫猫下意识想要好的,毕竟金溪屋里用的东西瞧上去都不太寻常,他张了张嘴又顿住,可他没钱。 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三枚铜钱,是他流浪时偶尔捡到的,一直藏在尾巴里。 “这些钱……可够买?” “倒是可以卖你一根针与普通的白线。” 猫猫有点失望,但最重要的是可以买到回去修被子,他礼貌地道谢:“可以的,多谢。” 目的完成,他欣喜地转身要回家,一回头便余光察觉一点熟悉的身影,下意识一抬头便看呆了。 金溪带着沉莎穿行于热闹的街道。 沉莎问道:“他们可信吗?” “过几日便知晓了,那些珠子里有我的光系法术附灵,若是行不轨之事,我会感应到。”金溪左看右看,一指旁边的糖人摊子问她,“这喜鹊好像你啊,要吃吗?” 沉莎眸子一亮:“吃!” 两人走近摊子,让那位大爷做只大一些的喜鹊。 沉莎瞧见旁边卖糖葫芦,又戳了戳她:“大人,我还想要那个。” 金溪转头一看,笑眯眯道:“行,都给你买。” 卖糖葫芦的小贩喜道:“姑娘瞧瞧喜爱吃哪种?我家的糖葫芦品类可多咧。” 沉莎一时拿不出主意,苦恼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金溪笑道:“都买也行,反正能储存。” 她的储存法器能保鲜。 “哎哎哎,快避开些——” “啊!” 不远处一声痛呼声,伴随一阵凌乱的声音,金溪转头望去。 那边一辆牛车不知撞到了什么人,行人驻足看起热闹。 “白色头发?” “是灰色吧?面相又很年轻。” “好奇怪啊,是妖怪吗?” “什么?妖怪?快快快离远些。” 金溪和沉莎面面相觑,她自己走过去看个究竟。 还未走近,听到一道带着惊惧的声音不断解释:“不……不是,我不是……” 金溪一顿,她的金瞳再次感到异样,是感应到强烈的恐惧。 待走近一看,入目则是一个脏兮兮,摔得凌乱的男人。 银白卷发,眸子露惊恐委屈,隐隐含有盈盈水雾,美丽又脆弱,这种会引起怜爱的感觉似曾相识。 “咦?是你呀。”金溪走到他面前,“你怎么又摔了?” 他闻言愣住,不知为何更惶恐了,望着金溪摇头解释道:“我,我不是妖怪,我不是……” “我知道的。”金溪安抚他一句,向周围的人解释他的确不是妖怪,只是生得奇怪,她之前还见过他。 她近几日满城晃悠,与居民颇为熟悉,有些也知晓她会点玄术,所以她如此说,许多人便信了。 金溪回过头见他似乎镇定了少许,可仍坐在地上,那点衣襟又敞开了,那抹晃眼的雪山美景再次映入眼中。 好大的柰子啊! 已经隐隐听到几声议论声了,他却毫无察觉,只愣愣地望着她。 她俯身给他合好衣襟,又握住他的手腕扶他起来。 他的皮肤入手居然比常人要微凉,再凉一点就不像活人了,好生奇怪,如此体弱? 猫猫忽然察觉到她审视的目光,他微微一怔,低头看一眼自己格格不入的衣衫,与她悬殊极大,可以说是不得体了,何况还赤足。 那只很精致的金铃也被他收进了尾巴里,身上可是半点显贵的东西都没有。 脸色忽然发白,无措地揪住衣袖,赤足微退半步,想藏却做不到。 金溪看出他的窘迫,不知为何觉得有点好笑,把他拉到一旁别挡路:“原来你会说话吗?可有伤着?这牛车还装着货物呢。” 他闻言,忙应道:“没,没受伤。” 他紧张得说话都磕磕巴巴的,说完还不断回想这话是否不太礼貌。 又轻轻补了句:“多,多谢……大人。”他想到那只喜鹊似乎是如此称呼她的。 金溪:? “我不认识你,怎么唤我大人?” 她发觉这人不似正常人,更像长久脱离人类族群,忽然被迫闯入人间,格格不入。 他听此一问,脸上一瞬间就懵了,茫然无措。 恰巧,卖糖人的大爷把做好的喜鹊递给沉莎:“贵人,你的喜鹊好了。” 他听到了,抬头望去,不知是否错觉,他眼底似乎冒出一点羡慕? 随后他又转眼望她,眸子露出少许怯意,试探着道:“多谢,贵人。” 这等举止,金溪对他更好奇了,何况她打探过,城里没人认识他。 她再次打量他,虽衣衫破旧,可他的皮肤却白净,连头发丝都干干净净,她都怀疑这衣衫是不是他随意捡的了。 腿上与手臂上露出的皮肤还有未愈合的伤,方才摔倒又擦出新的伤。 金溪:…… 好……好可怜的美人,横看竖看都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每回见他就没有半点是好的。 “你有地方住吗?可要我理一理伤口?” 他一愣,欲言又止半响才轻声道:“不……不用的,我……” 金溪嫌他说话太慢,问道:“那你有家人吗?” 他这次顿住,摇了摇头,又目光不明地看着她,轻声道:“我有主人的,回去就好了。” 金溪:??? 她没记错的话,凡世没有奴隶的吧?侍从多数是雇佣关系,会唤雇主为主人的吗? “主人?原来你是侍人吗?” 他的脸上又出现那种懵懂的神情。 侍人? 她每次抱住它挼毛,蹭蹭抱抱一番后总会很开心,这种侍吗? 他忽然想起勾栏里的小妖说过“以色侍人”一词。 好像是这样? 他忍不住心生羞赧,略微低着头应了一声:“是的。” 可是那种夺他猫德的挼法,也太难为情了,他察觉自己的脸颊不自控地发烫。 不敢再面对她了,他猛地低头藏起脸,磕磕巴巴地道过别,脚步凌乱地转身要走。 金溪一把逮住他:“唉,这是你的东西吗?” 他没敢抬头,只低垂着头转过脸,她手里拿着他刚买的针线。 “是,是的,多谢贵人。” 然后,逃跑成功。 金溪目光追随着他走入巷子。 沉莎走过来,见状便不解地问道:“大人看什么?” “你方才有见到他吗?” 沉莎摇了摇头,她刚走过来,只看见一个白色的背影匆匆离开。 金溪道:“这人好奇怪啊,身上的气质似一只小动物,可我之前探过他,分明没有妖丹与灵丹。” 两人面面相觑。 金溪道:“我方才趁机留下一抹微弱的灵力,察觉不了,但能追踪一阵。”《 》 13、需要猫猫治愈心灵 金溪见天色尚早,交代沉莎飞到上空俯瞰整座城,再按照居民密集程度做个细分交给她,她自己则继续满城晃悠。 她优哉游哉地叼着糖葫芦,越过拥挤的行人,晃入一条巷子里。 走入巷内中间则有好几条井字型分岔口,能通行东南西北,几个坊间常有人抄近路这走里去市集。 临街为商铺,这里头多为居住的后院,或是租用仓库,巷子比靠山那边的纯住宅坊间要窄一些。 往里面走入,灼目的日光渐渐只余几缕,透过宅子的遮挡打到地面。 巷口处传来的喧闹人声渐渐远离耳边,已经不足以掩盖自己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方才还处于阳气十足的环境里,此时被海风拂过都微觉寒凉。 降温,昏暗,宛如忽然进入阴森之处,只余自己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她脚步不停,往开裂的墙根缝里丢入一颗雷击木珠子,状似随手一丢一件废物一般。 目光状似无意地打量周围,路过交叉口时一抬眼,忽见一面小铜镜高挂窗边,但正对着的位置却不对劲。 这个交叉口是东南西北的连接点,路过这里的人多,但镜子照着的位置不是巷口,而是会路过的行人。 她悄悄放缓脚步,大脑迅速进入思考。 “喵~” 她闻声抬头,居然见到老熟猫了,她顺势顿住脚步,笑眯眯地掏出小鱼干举上墙头:“真巧,来这里还能碰到你啊,丧彪。” 丧彪喵喵叫了两声,叼走了小鱼干,金溪以为它是道谢,结果是通风报信! 墙头与远处的角落冒出好几个毛茸茸的猫头,有胆大些的小馋猫还一路叫着奔过来。 “喵呜~” “喵~” 忽然被包围的金溪:…… 那种让人心都化开的糯糯夹子音忽然充斥耳边。 如此可爱的猫猫,太难抵抗了,于是,她趁着小猫们吃小鱼干脆挼起了毛。 目光再次悄悄望向那面小铜镜,透过镜面影像又瞧见身旁有一只吃饱的小猫盯着铜镜,隐隐有点跃跃欲试的调皮。 她心里一动,自己翻出一个铃铛逗猫玩,趁机把它引到铜镜之下,又逗得它一个跳跃,一爪子拍到铜镜上。 紧接着,她随意打了个响指。 几乎是同时,“咔”的一声,铜镜裂开了一条缝,又很巧妙地没有完全碎开掉落,还留有一个猫爪子的梅花印,如此就能掩盖她的刻意行为。 她只不过是一个喜欢小猫的小姑娘,怎么会破阵呢? 但夺阳摄魂阵已破。 她近日与居民混熟也只表现得像入门的小修士,想要一探究竟,就得出来直面她本人。 这一瞬间,隐隐的阴凉感都像被猫猫一爪子打掉,裹着热气的海风从巷口拂过,与阳光一起把这里充盈阳气。 她笑眯眯地再次挼起小猫:“好厉害的猫猫!” 她忽然想起自己家里还有一只脾气极好的小猫,心里一动便运气灵力感应金铃的位置,它就在宅院里没出去,只是在外院里。 居然没出去玩?宅院虽说不小,但猫猫似乎活动范围挺广的吧?这群野猫都跨越半个城与她相遇呢。 半个城? 她的思绪忽然一顿,活物的活动范围与时间都是不可控,野猫会跨越半个城,那人类肯定也会,城里的人流密集程度也是不可控的。 想到此,她传音给沉莎:“沉莎,你的任务较为麻烦,需要观察城里这些人在不同的时间里聚集在哪……我疏忽了,没考虑到这里只是他们有可能聚集的地方之一。” “没关系,我可以用鸟粮让鸟雀们帮忙。”沉莎应道。 这几日她们不止与城里人混熟,沉莎都快成为鸟雀们的老大了。 金溪打趣她道:“你这趟入世,似乎还挺有收获,你怕是要做统领百鸟的大妖啊。” 沉莎顿了顿,语气有点羞赧道:“也……也没如此厉害吧。” 金溪已经想象到她尴尬挠头的小动作了,她轻笑一声。 沉莎没再作声,她做起事来也是很认真的。 金溪便也没再说话,只是一下一下地挼猫。 百无聊赖间,她的灵识追踪起方才那个男人,那点灵力能追踪片刻,也能在路上留有痕迹。 她挼着小猫的手一顿,微蹙起眉,怎么是她家宅院的外墙?而且到这里便消失了。 想到她家小猫带有神秘,还总是受伤,别是冲它来的吧? 随即又回忆起他那单纯又可怜的相貌,表面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做坏事的,但他会魅惑别人也不一定。 她又感应起金铃,这会小猫已经回到她的小院里,停在庭院里没再动,估摸着在晒太阳,小院里有护院法阵,并不怕有东西闯进来。 昨夜被黑猫钻了漏洞,今日她把地阵也补上了,除了熟悉的气息以外,所有妖魔鬼怪不得靠近。 她借着挼猫逗留一阵,可惜没见着有人来查看镜子,她只好起身离开。 金溪晃悠了半日,丢了一大把珠子,算是把位置都定好了,自己先行去食肆里找地方觅食,待沉莎记录完今日的地图便可过来直接食用。 * 金溪踏着月色回家,却没有直接走大门,而且绕到后巷。 沉莎直接变成喜鹊站在她肩上,金溪很无语地笑话她:“怎么如此怕鬼啊?” 沉莎怂怂地小声道:“长得奇奇怪怪,怪渗人的。” 以貌取人,不……以貌取鬼,长得丑就是不讨喜,就像会飞的大蟑螂,丑到怀疑它拇指那么大一只就会吃人。 金溪哼笑一声,放轻脚步踏入巷子,她特意没有用任何有光亮的东西。 一入夜,居民不是去海边贪凉就是在阁楼上享受海风,此时巷子里也是静悄悄的。 蟋蟀声有条不絮地不曾中断,海风拂过出墙的树叶沙沙响。 金溪用控风术减轻自己落地的脚步更为轻巧,几近无声。 如此没有人声的地方,显得寂静渗人,沉莎的呼吸都快要屏住了。 金溪靠墙边站着,闭上眼睛感应自己的灵力痕迹。 的确到这里就停了,而且是忽然消失。 奇怪,灵力应该会有个逐步递减的过程再消失才对。 他身上总是有伤,难道是遭遇不测? 但他说有主人。 金溪免不得多想,别是什么隐秘的特殊关系吧?施暴的主人,受虐的“爱人”。 他还像是脱离人类许久,城里的人都不曾见过他。 金屋藏娇的“爱人”? 他身上皮肤白净,衣服却像路边捡的一样,难道是“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 随后他匆匆逃走难道是为了避人耳目,逃避被捉到惩罚? 他这种色相被惩罚的话…… 忽然想到他衣襟内不经意间露出的那抹雪山风光,好大啊,适合做不可描述的惩罚。 打住打住,太怪了! 她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罪过罪过,她真不是变态,从未对着异性有这等胡思乱想! 就只在话本里看过,一定是看奇怪的话本太多了! 可那人的气质实在独特,美丽又脆弱,那点回忆总引起她的心神悸动。 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特别的人,因为能在隐仙踪里的都是有特殊机缘的人,太弱的无法在那里生存。 她不会是来经历话本里说的渡情劫吧?虽然他们不是什么修仙,更不修无情道,不过是求长生的人类。 甩了甩头,赶紧止住这乱七八糟的思绪,这忽如其来的胡思乱想,把自己都弄得无言以对了。 理智只会让她远离他,省得自己成为别人爱情中的奇怪一环。 畸形的爱情有趣好玩,但她的修行之路中若遇上缘分之人,会选择健康的爱情过一辈子,平淡恩爱,一生顺遂。 思绪回归,站了这一会都毫无动静,这里没有藏什么奇怪东西。 她指尖施法,出现一点金光照亮周围,从院墙到地上都没见着可疑的痕迹。 被勾起了好奇心就像心里被猫爪子挠了一下的难受,连大门都不走了,直接翻墙回去。 她是有猫猫的人,怎么能让区区大扔子扰了思绪呢! 翻过几道墙便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金溪一眼便瞧见伏在门槛上望着院门的小猫。 可爱的猫猫脸上隐藏着一点失落,在她入院的瞬间就瞪圆了眸子:“喵~” 金溪急着逮猫猫解心里的难受,没怎么在意它脸上那点小表情,只兴奋地奔过去:“宝贝,想我了吗?快给我挼挼!” 小猫正巧站起来打算去迎接她,听见她的话,猫猫的脸上翻书一样换上一张笑脸:“喵呜~” 猫猫以为她是真很喜欢他,心里一扫白日里艳羡沉莎的失落感,想学着别人小猫那种跳上主人怀里的撒娇方式,人类似乎很喜欢这样的互动。 他跳跃,她伸手,于是很巧妙地来了个空中掏“铃铛”。 猫猫一僵。 变态饲主还顺手揉了一把。 “嗷!喵呜~喵~~~~”下意识里一声嗷,急转猫叫,只是叫声被她一揉就变了奇怪声调。 小猫惊慌得手忙脚乱地想要改变姿势,可惜它正巧肚子朝下挂在金溪的手掌上,爪子宛如虚空中划水,划出了残影也改变不了半点。 幸好她的魔爪只揉了几下,托住猫猫的身子换了个姿势抱住。 金溪坐在廊下,活似登徒子遇上美人猫,熟练地一头埋入猫猫的胸毛里蹭,她最喜欢这里,脖子下一点,似护心毛,却比背上的毛发更为蓬松柔软,而且这部分的肉肉软乎乎的,错觉自己在埋小猫的柰子。 对,她自己的猫猫什么都有,不能让别的东西扰乱自己的思绪! 她放任自己沉迷在毛茸茸的世界里,连猫猫那点神秘可疑都抛之脑后了。 柔软蓬松的毛,毛发似乎还有点湿润,不知它是不是去井边玩水了,但身上有点皂香,不知是不是密集的绒毛适合留香,之前洗身子的皂香被留了下来。 没事,香香的猫猫更适合治愈心灵,一下子就把心里压着的好奇心瓦解了,于是她蹭了更狠了。 猫猫目瞪口呆地被迫展开爪子,还未缓过来上一刻的“意外”,下一刻怀里被塞入饲主的脸。 他方才洗干净自己的毛,还特意很认真地捋顺了毛发,尤其是尾巴,结果这会直接被蹭得乱糟糟。 脖子下的心口绒毛处敏感,毛发被她无章法地各个角度蹭,一时逆一时顺,一阵阵的痒意让他想逃避,可是他不想让她扫兴,只好逼着自己任人鱼肉。 猫猫脸皮薄,他有记忆的猫生里第一次遇上喜欢猫猫的饲主,只是太狂热了点,颇为难为情,好像以色侍人的猫猫啊,莫名地觉得自己有点放浪形骸。 脸颊发烫,幸好毛茸茸的猫头看不出皮肉颜色。 金溪挼够了,抬起脸便瞧见猫猫居然没有捂眼睛,只是捂住脸颊,似乎还从眸子里窥探到一点娇羞。 金溪:? “哈哈,你怎的总似那黄花大闺猫啊?” 她摸了摸它的毛发,果然是润润的,她望一眼井边的水盆:“你玩水了吗?” 原本伤口上还缠着绷带,不知被它如何蹭脱了。 她给它用的伤药都是很好的,有鲛人从深海里采摘的灵草,用于外伤特别容易治愈,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几近看不见。 “咦?怎么有新伤?”它今日一直在院子里玩,猫猫好动,怕是省不得爬高爬低伤到,“果然再恋家的猫猫都是好动的,摔伤了吧?” 金溪又翻出伤药给它处理伤口,随后又洗干净碟子装上食物,挼了把它的猫头:“如此喜欢吃肉,给你买了烤鸡和小鱼。” “喵~”猫猫的脑袋用力顶上她的手掌,非常会捧场。 啊……又是这种刻意讨好的夹子音,果然是善解人意的温柔猫猫,身心舒畅的金溪笑眯眯地回房沐浴去了。《 》 14、吓哭猫猫 金溪披散着湿发,哼着曲儿,走到廊下观望一眼。 猫猫已经吃饱喝足,吃剩下的骨渣子都整整齐齐地留在碟子里,地上没见半点残渣。 金溪看得惊奇,好有礼貌的猫猫。 它此时就在井旁的水盆边上洗脸,小爪子一下一下地沾湿抹脸上,认真得没发现金溪站在廊下。 省心的猫猫,又温柔又爱干净,她越看越喜欢,忽然就很希望它只是简简单单的可爱小猫,没有乱七八糟的阴谋,只独属于他们之间的缘分。 小猫洗干净自己的脸,一转脸就看见她坐在廊下的栏杆上。 它不急不慢地步子走向她,又稳又轻,还带有优雅之姿,若是人类的话,或许是会是一位温文尔雅的郎君。 那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又来了,作为猫而言,它偶尔表现出来的状态太像人,她忽然怀疑它会不会某天忽然大变活人。 可爱的猫猫大变活人会不会是诈骗?比如变出一个油腻猥琐的男人。 忽然打了个寒战,不,她不想看见人类,猫猫只能是猫猫! “喵~” 略微出神的思绪被它一声唤回来,它正站在面前仰头望她。 清澈温柔的猫猫脸,金溪坐在栏杆上安静地与它对视。 琉璃灯温柔的光笼罩在头上,夜间也能清晰观察附近的事物,灯光打在它的毛发上泛起一层柔顺的光泽。 金溪此时才发现它的毛发水滑得离谱,与他瘦小的身子不太相符,身形像流浪猫的羸弱,毛发却是富贵人家的猫都不容易养出来的光泽。 小猫见她不声不响,犹犹豫豫地走近几步,小爪子轻轻挠了下她的睡袍衣摆。 “喵呜~” 又是这种刻意的讨好,还带有一点求宠爱的意味。 看在她眼里,似翩翩郎君被迫讨好登徒子的感觉,有些无以言表的怪异,可它又明显挺喜欢粘着她,这就让她不由得心生喜爱了。 心底里不由得冒出一种陌生的恶劣兴致,就像是藏在万丈海底里的妖兽,被这柔软的猫爪子挠了出来。 金溪微微一叹气,俯身抱起它放在腿上,一下一下地抚它背上的毛。 “小猫。” 小猫伏在她腿上惬意地眯着眸子,闻声仰头。 “喵~” 金溪戳了戳它的头:“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我知你不是寻常的小猫。” 小猫望着她静了片刻,眸子里的茫然消散又回归清澈,爬入她怀里蹭了蹭,又低低地叫了声:“喵呜~” 是讨好的意思,意味却不明。 她寻思它体内有她的灵力,若是要探它的隐藏妖丹之类的话,也许比较容易。 她顺势抱着它,状似安抚,指尖点在它的头上,控制自己强势的灵力变得温柔,一点一点进入它的脉络。 小猫感应到了,只微微一僵,随后便顺从地放松了身子。 若是有灵丹或者妖丹,必定会与脉络连接,它如今依靠她的灵力维持生机,妖丹与灵丹必定会吸收她的灵力转成生机,那就无法在她的灵力之下隐藏。 她微蹙起眉,仍旧什么都没有,可是…… 她忽然握住小猫的腋下举起它,在它迷茫不解的目光中侧耳贴上他的心脏处。 心跳声平稳,却缓慢,而且规律稳得不寻常,就像是被制造出来的精密小鼓,一声一声之间的律动强度与间隔都一模一样。 它被遂不及防地举起,理应会被惊一下,心跳声该加速,可是并没有。 金溪脸上的神情不由得淡下去,把它举到与自己平视,定定地盯着它的眸子:“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猫愣住,好一会都像一只玩偶猫猫,做不出任何反应,原本就有些许茫然的脸上更是惶恐无措,随后身子微微发颤,眸子紧紧望着金溪,隐隐泛起水光。 他无法回答,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更何况他不敢以猫身说人言。 可此时近距离看金溪的眼睛,更让他惊心动魄。 她的一双异瞳,金瞳无悲无喜,却像是能窥探他的灵魂,戳破他的谎言假象,又有超脱世间万物的压迫感,像要惩罚他这个编织谎言的罪人。 另一只茶色瞳孔则更像凡人情绪的眸子,可她此时只余留探究与冷漠。 浓重的恐惧让他渐渐意识恍惚,怀疑下一瞬就要被丢出门外,短暂得到的一点微弱安全感会如南柯一梦吗?脆弱得风吹一下就散。 一时心生恐惧,对视着的这双眸子就像凝视他的深渊,底下不知名的妖兽正在张开血口利齿袭向他。 “喵,喵呜~” 金溪察觉它的情绪有异,按常理来讲,心跳会随大脑受到的刺激而悸动。 她把它放到腿上,一手覆上它的心脏,心跳的规律仍旧没有变。 怎么会这样?活物会这样吗? 金溪面无表情地垂头审视它。 小猫第一次见她如此严肃的脸,宛如平日里欢欢喜喜地唤着它“小猫”的那个少女原地消失。 最后一点安全感散得无影无踪,如坠无间的恐惧逼得它的身子一抖。 “喵呜~”这一声叫带着明显的颤抖,眸子还在望着金溪,抖着的小爪子试图伸出又收回,最后试探着搭在她的手腕上,见金溪没有避开它,随即两只爪子抱住她的手。 “喵~” 这一声听着非常复杂,似讨好,似恐惧,又似请求。 还未等她细想,金瞳再次被影响到,它果然在害怕。 金瞳在一些情况下可以感应到强烈的意念,寻常的喜怒哀乐影响不到,也许是要深入到灵魂都为之颤抖才行吧。 可金溪逍遥自在地修行多时,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被动感。 它可怜是真,却也充满未知的神秘,如此复杂的感觉,一时无法做到轻易放下介怀去悲悯它,于是,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它。 “铃铃……”风铃声一下又一下响起,时间随着铃声一点一点过去。 小猫的意识因恐惧变得浑浑噩噩起来,唯一捕捉到思路只有探清她的想法, 可是周遭只有海风吹起的风铃声,得不到她的任何反应,寂静让他恍惚自己坠入黑暗深渊。 金溪察觉它的反应有变,身体抖得连蓬松的毛发都在晃动了。 金瞳近乎再次聚起水雾,因为它的惧怕正在不减反增,渐渐加入一点哀伤。 “喵呜~” 它眸子里聚起的水光快要凝成眼泪滑落了,居然能从一只猫的脸上看出破碎感。 这一刻,金溪忽然心神一晃,神使鬼差地回忆起白日遇上的男人。 眸中的盈盈水光,脸上无法掩藏的委屈与惊恐,极致的脆弱与美感一起冲击她的视觉,让她心中一悸,不受控制地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怜爱。 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长相的确长在她的心坎里去,仙风道骨的强者见多了会索然无味,反而这样如小动物一般的美丽弱者会勾起她的兴趣。 脑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重复说:“太可怜了,似破碎不堪又强行修补的美丽人偶,若是不被有缘人好好珍惜,会被彻底毁坏的吧?” 恍惚间,他如海水一样碧蓝的眸子渐渐与这小猫的重合,这小猫又恰巧拥有一样的瞳色。 一个作为猫来讲,太过像人。 另一个作为人来讲,太过像小动物。 是相似还是反差? 猫与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物种,一个没有灵丹的是人类,一个处处神秘的是猫。 她的瞳孔聚焦,视觉回到眼前的猫脸上,它眸子里的水雾更甚。 忽如其来的一晃神,那种无法控制的怜爱一发不可收拾。 啧,好不容易靠挼猫猫挥去的杂乱思绪,又被勾起来了,下回见着他一定要远离! 她闭了闭眼,她还是无法做到无情,天地之法的修行方式其实更重情义,无情则无悲,无法共情参透世界万物。 重情义则更重视理智。 无奈地叹气,戳了戳小猫的脸,取笑它:“怕什么?我又不是要弃养你。” 小猫闻言,仍旧不眨一下眼盯着她,望了好半响,确认她不是打诳语,这才缓缓镇定下来。 待完全镇静心神,小猫所有力气都像被这一下神魂动荡抽空,蔫蔫地一趴,只是爪子依旧抱住她的手不松开。 俨然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院子里寂静了好一阵,金瞳的异样感终于消失了。 金溪:…… 什么娇气猫猫!若是化成人,八成是个泪人。 如此想,手中感觉到小猫的身子抽动了几下,同时一声似抽泣的鼻音。 金溪:? 怎么如此娇气啊! 她把它抱入怀里,哄猫猫:“不是,我也没骂你啊,怎么还真哭了啊?” 猫猫蔫了好一会,浑浑噩噩的神志才反应过来,她在哄他。 方才还那么凶,这会又哄骗猫猫,猫猫不敢确定,偷偷抬眼再看看。 瞧见她竟然颇为好心情地嘴角带笑,又与平日里一样了。 猫猫风中凌乱,看不懂,犹犹豫豫地试探着抬起爪子,环住她的脖子。 “胆小鬼猫。” 猫猫本来就惊魂未定,还听见一句嘲笑,顿时转为委屈,蔫蔫地伏在她肩上。 如此一来,那一点抽泣声更控不住了! 金溪:? 她也没那么凶吧? 她无奈地身侧靠坐在栏杆的柱子边,直接盘起腿,轻拍着它的背,自己则闭上眼睛开天目。 星辰指引依旧,今日的星辰轨道正巧适宜占卜,帝星再次位移,星链混乱,因果不详,可惜无从探知,只能顺势而为。 她忽然一蹙眉,感应到属于她的灵力在远处有波动。 她一扭头,那边似乎是潮汐坊,聚集富贵之人的居住区。 这是说,有邪祟入宅,且成功被刑场绞杀了,所以是宁聿真老老实实地干正事了,没作妖。 不是一伙人? 正派里的阴法宗门吗?有意思。 “铃——”房间里传出一声法铃声,有法力接触这里。 她望一眼方位,是星辰镜,眸子一亮,是师傅!《 》 15、引路人 金溪这边正好奇阴法的事情,师傅的消息就来了,她顿时兴奋得直接跳落地飞奔进去。 待进房后一顿,低头看一眼伏在自己怀里的小猫,抽泣已经停下来,只蔫蔫地伏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金溪她还对小猫有戒心,于是又回去门口,把小猫放在地上:“你自己先在外面玩,一会再回来睡觉。” 然后在小猫懵懵的目光下关上门。 “砰。” 小猫孤零零地站在门外,整只猫都愣了。 之前把他捆住套麻袋回来,如今得到就不珍惜了,方才还那么凶,像要吃猫猫。 三心两意的人类,这就不再喜爱他了? 想到此,他才刚缓过来一点的安全感再次动摇,被讨厌了吗? 可是她听到他哭还会哄他,不讨厌的吧? 那她为什么要把他扫地出门啊? 方才让他以为重回孤独的恐惧还在惊魂未定,直到再次被抱入温暖的怀抱里才缓过来。 小猫不想离开她,难得有一个会哄他的人,就只有她一个,尝过一刻这种温柔就已经让他贪恋了,何况,他想活。 “喵呜~”小猫想回屋,等了半响丝毫没有回应,只有一点摆放东西的响声。 寂静的门口让他回想到孤寂惶恐的日日夜夜,唯一支撑他没有精神崩坏的就只有那个信仰,找到机缘就可以活下去。 从遇到她开始,所得到的全新感受都恍若美梦,如今给他织梦的人把他关在门外了,刚从苦海里爬上前往岸上的小舟,再次摇摇欲坠。 他回头望向沉莎在树上的鸟窝位置。 她对那只喜鹊这么好,是不是也可以赐予一点纵容给他? 他尝试抬起爪子挠门:“喵呜~” 里面的声响顿了一下,随后便是木屐走路的声音,由远及近,猫猫听着就眸子亮起来。 直到眼前的门被打开,他仰起头又用夹子音唤了声:“喵~” 金溪只道了一句:“我有事做呢,你乖点。”然后又直接把门关上了。 “砰——” 小猫目瞪口呆地看着闭上的门,转头看见只有海风吹响的树叶,以及蟋蟀与蛙叫声。 听着似热闹,却与他毫不相关,它们越热闹,显得他越孤独,与从前一样,游离在世界之外。 她昨日还抱着他玩,今日怎么又对他凶,还把他关在门外了? 她方才怀疑他不是小猫,也当他是妖怪了吗?可是他不是妖怪,不害人,不会给她惹麻烦。 那是已经腻他了? 小猫对她没有吸引力了?他是不是又要流浪了?可是再次流浪的命运只有走向死亡。 好不容易感受到有强大的饲主的爱护,能在舒服的床铺上睡好觉,自己可以有窝了,茫然孤寂的灵魂才安定几日,原来是南柯一梦吗?只是死前的恩赐。 因为她太强,若是她打定主意不要他,那他就算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触碰得到她。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喵呜~”他自己都没察觉声音带着一点哭泣。 小爪子又挠了几下门。 金溪刚坐下,听着这个声音,左眼的金瞳再次感到异样。 金溪:…… 服了! 这家伙,又影响到她的金瞳了! 昨日还想逃,今日就粘人,方才不过是怀疑一下还能吓哭,这会儿只关在门外一小会又哭。 粘人猫! 她犹豫一会,如此强烈的意念,做不得假,它是真在害怕彷徨。 她只得无奈地走到门口。 小猫泪汪汪地坐在门口,直愣愣地望着再次打开门的金溪。 就是,她此时又是面无表情,不知是不是烦猫猫。 但是她打开门了,他是不是没有被嫌弃? 他呆愣住不知所措。 直到,她无奈地掐他的耳朵,骂他:“粘人猫,你这大变脸也太快了。” 听着她骂完,又被她伸手抱起来,小猫放心了,没被讨厌。 “喵呜~” 金溪刚把它抱入怀里,金瞳的不适感消停了。 服了!娇气猫猫! 她直接把它放在桌子上,坐下正好与它面对面直视。 手指戳上它胸上的护心毛,装作大恶人吓唬它:“我知你不寻常,我也知你听得懂人话,你听好了,我这人虽是修士,却记仇,你若是不怀好意害我……” 她凶凶地道:“我就吃掉你!” 小猫瞪着圆溜溜的眸子望着她,待她说完,竟做出一张很高兴的笑脸:“喵~” 金溪盯了它半响,知它在回应,再次确认道:“你若是骗我,害我,我可是要吃猫猫的,一猫八味菜那种。” “喵~”小猫低头舔她的手指。 带倒刺的舌划过手指,金溪收回手:“哼,暂时相信你。” 低头看了看手指,顺手往它背上的毛发里擦了擦:“你的口水。” 金溪留它在桌子上,自己往一旁走去。 小猫扭头看身旁,茶壶杯子被挪到边上,中间则放着好几种不同的食物,还有纸笔与别的东西。 鼻子动了动,忽然闻到一股甜腻腻的香味,转过头便瞧见一个又圆又扁的果子,裹着一层厚厚的糖衣,与白日里喜鹊拿的那种小红果子一样的做法。 那种艳羡的情绪再次浮现,是猫猫没尝过的东西,对他而言,这是奢侈品。 好想吃啊,但猫猫不敢偷吃,余光忽然发现果子旁边有一小块晶莹的糖衣碎块,既然是掉下来的,给他也无所谓的吧。 猫猫偷偷伸爪子挠过来,粉粉的舌尖卷走它,仿佛初尝臻味一般瞪圆了眸子。 金溪拿起星辰镜一转身就看见贼兮兮的小猫,想偷吃又不敢的怂怂模样,只成功偷吃一点掉落的碎糖。 她只觉好笑:“你不是爱吃肉吗?怎么还喜欢吃果糖?” “喵~”猫猫转头望一眼果子,又回过头看她,脸上掩藏不住的馋,想吃又不敢要,这小心翼翼的模样,还……怪可怜的。 金溪一手抱起它,把星辰镜放在它原来的位置上。 “小馋猫!”她用刀子切下一块裹糖蟠桃给它。 “喵~”猫猫伸出小爪子抱住。 它背靠金溪身上,爪子朝外,卷着身子坐着,如此便会双腿朝上岔开,它却丝毫没发现自己的肚子朝上被看光光,只双手抱住果肉高高兴兴地啃。 金溪一看,呜呜呜,可爱的猫猫,可千万别是什么妖邪之物啊,不然如此可爱的猫猫就无了。 她收回视线,指尖在镜面划出一道符咒,如水面涟漪晕开的荡漾,星辰轨道转变后,里面露出师傅的脸。 “师傅!” “入世两天如何?” “还挺好玩的,许多没尝过的食物还挺新鲜。” “我就说会有乐趣的吧?”玄菱见她挺兴奋,便开始打量她,忽然瞧见镜头前一双毛茸茸的梅花小脚,“你腿上抱着什么东西吗?” “唔?”金溪低头看一眼,然后笑眯眯地握住小猫的腋下抱起来,“你瞧,我的猫猫是不是很可爱?” 玄菱:? “你人生地不熟的就去绑架一只猫回来?”玄菱惊道。 猫猫遂不及防对上镜子里的陌生面孔,愣了,闻言又目光不明地抬头望金溪。 玄菱:“你看猫这眼神,都嫌你是变态!从前就老骗人家小灵妖给你摸,如今还干脆抢回来一只凡物猫是吧?” 金溪闻言低头一看,猫猫脸上明显是震惊。 猫猫确实震惊,果然是变态啊,不止对他强制爱,还骗别的妖给她摸身子。 她撇了撇嘴:“什么绑架,明明是英雄救美。” 她利落地把这几天遇上的事都说了,重点是问关于宁聿真的阴法宗门之事。 玄菱道:“早晨见到你的留言,我去问了你师祖。” “你从前不是好奇,为何藏书宫有一个书库锁着的吗?” “因为隐仙踪曾存在另一个宗门,如今留下的是修天地法通神域的,而另一个,则是通酆都,负责引导魂灵入轮回,那时的世间都唤他们做‘引路人’,再久远一些的就问不到了,得等师爷出关。” 金溪闻言,面无表情道:“如果做这些事的是引路人,那么就是有人在叛道,背叛了神灵,若不是,那就是凡世有人在藐视因果规则。” “但是,敢破因果法则,不怕反噬吗?” “或许神域就是感应到这个出了差错,派我来的。” 玄菱也是一脸苦恼:“啧,那可不好查探。” 金溪道:“无事,他们若是被反噬,即使我不去找他们,撞上我是迟早的。” 毕竟,倒霉起来自己撞上处刑者也不奇怪。 “你自己入这龙潭虎穴,万事谨慎。”玄菱叮嘱她道。 “我会小心隐藏的。”金溪又与她寒暄了下隐仙踪的家常,见夜已深便结束谈话。 小猫从听到她们说正事起就忘记嘴里的美味,抱住果肉静静地听她们的谈。 原来她果然是从别的地方来的!而且是遇到困扰了,所以今日如此凶是怀疑他? 但他无法解答,因为他一直在逃,妖怪和修士对他而言都是危险之物,他的精力一直在防备周遭的东西,并没有多余的心神去注意别的事情。 可是,她都怀疑他了,还是没有把他扫地出门,还是愿意给他窝,做他的饲主,她如此好,当然不可能害她。 金溪低头看小猫啃了一半的裹糖蟠桃:“你看,不爱吃水果吧?浪费食物,坏猫猫。” 小猫闻言一愣,忙张嘴把剩下的一小半果肉吃掉。 “喵呜~” 金溪震惊:“以为你挑食,竟还杂食?” “喵,喵呜~”猫猫表示,他很好养,但人类听不懂猫语。 金溪笑一声,拍了拍它的身子:“去洗干净再上床,我洁癖,糖容易惹虫子,会飞的大蟑螂!” 这次是有商有量,不是赶他出去,小猫高高兴兴地跑出去了。 这一夜忽如其来的危机,又轻飘飘地化解,小猫心神动荡过后便有点精神不济,卷缩在金溪的怀里不到一息便睡沉了。 金溪这一夜却没有贪睡,她的手一直搭在小猫的身上,估摸着上回它濒死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会了。 掌下的皮毛依旧温暖柔软,它的呼吸起伏同样很正常。 她第二次输入的灵力比第一次多,此时时间已过去一个时辰有多,它还未曾有濒死的状态。 她打了个哈欠,不会等她睡着就忽然无了吧?可是不能守着一整晚不睡。 目光一撇它脖子上的金铃,灵机一动,直接设了个法咒上去,携带者若是出现体温异常,则自动释放灵力入侵他的脉络。 如此,就无须她耗费心神去关注了。《 》 16、贴心的小猫 这几日,沉莎领着一群鸦科鸟雀,观察记录城里居民的流动规则。 金溪仍旧满城晃悠,按照计划到处设标记。 人少的地方,藏的雷击木珠子多,人多一些的,除了雷击木珠子,还在行人注意不到的高墙上藏一柄小木剑,上面画有属于她的咒法,附上她的光系法力。 她放好一柄小木剑,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这两日不止暴晒,空气还闷热得似站在蒸笼里,连夜间的海风都不似平日里的凉快。 “喵~” 金溪一抬头,又遇到老熟猫了,她熟练地掏出小鱼干挼猫猫,指了指那小木剑:“好猫猫,瞧见我那东西了吗?不要拿来玩,有大用的。” “喵~” 听见它应了,金溪抬头观天,几日的闷热暴晒,原来是要憋暴风雨,此时层层乌云的压迫感就像压在头上。 一阵狂风刮入巷子,把她的额发与衣裙刮得凌乱,一群小猫嗖一下跑没影了。 还保持着挼猫姿势的金溪:? “轰隆——”天上乌云快速涌动压过来,未见雨,先听雷。 “似乎暴风雨要来了,沉莎,先回吧。”金溪传音给沉莎,听她应一声,便朝巷子外走去。 路过一处时,瞧见路边一只破鞋。 “啧。”她随手捡起一颗小石子,指尖轻轻一敲,金光一闪,附灵的石子直接打过去,占满死气的鞋子被击穿,里面藏着的符纸直接炸碎,夺运咒已破。 城里都不知道藏有多少这种鬼东西,以怨气强行镇压活人气运,会导致那个倒霉蛋容易被魑魅魍魉附身,她设定位这几日都不知道破了多少个了,多到似蟑螂一样烦人。 她这一套利落的举动如往常一般,脚步未停,丝毫没有停顿刻意为之。 待走到巷口,忽然目瞪口呆地望着只余寥寥数人的街道。 不是,方才挤得水涉不通,她放木剑时还听见很热闹的声音,就这一小会怎的人都跑无了?手脚快得连路边的摊子都收拾起来跑了。 眼前路过一位卷起货物回家的大娘:“姑娘怎的还不回家去?暴风雨来了,小心被淋个落汤鸡。” 金溪回过神,忙道:“正等我姐姐回来一同回呢,大娘慢走。” 瀛洲地处大陆东南,夏季雨水特别多。 隐仙踪有隐世结界,能遮挡大半的风雨威力,她其实没见过真正的暴风雨,之前灵气暴动那次的风暴天相也不常有。 于是,她淡定地站着等沉莎,然后…… 大娘刚走没一阵,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压过来黑云,方才还是明媚的下午瞬间宛如夜晚。 阵阵狂风刮过,街道余留的杂物满地滚动,酒肆门外挂着的招牌都吹得似要掉落,紧接着狂风裹挟水柱一样的大雨横着刮。 还未来得及筑起挡风结界的金溪:…… 不是,这是雨吗?这真不是穹顶破了倒水吗? 她忽然理解那些人为何走路如风一样,瞬间没影,连野猫都无影无踪,因为都跑不过乌云,她也没想到这雨猛得比她施法还快啊! 她筑起挡风雨结界,与沉莎两人装模作样地撑着伞回家去,雨伞被吹得难以控制方向,幸好她锻体修习从不懈怠,力气大。 好不容易回到宅院。 金溪把雨伞搁在廊下,脱下湿掉的鞋再踏入房间。 “他们跑得太快了,记录的条件还得加一条,如遇风雨,人群密集分布随机应变。” 沉莎道:“看这架势,是回家的吧?那可以按照寻常夜晚的分布来算,人都聚在坊间的。” 金溪想想也是,他们世代住这里,对暴风雨的到来必定很熟悉,许是会回家的。 “确实可以,但也要注意突发意外。” 沉莎应一声,带着纸笔回鸟窝里去。 金溪脱下沾湿的外袍挂起来,转头瞧见小猫叼着一块棉巾帕过来。 它瘦小一只的小身子太矮,她平日里擦头发的棉巾帕比它大上不少,必定会拖地,于是,它此时很努力高昂着脑袋,折叠起来的棉巾帕出奇地只有一角沾地。 金溪笑眯眯地接过放一旁:“好贴心的猫猫,但在无外人之处,我用不上这个,你瞧。” 说着她合掌一拍,传输法阵里冒出来一颗珍珠,把它抛上空中悬浮,它变幻成一个透明圆球,里头像装了一半的水,是鲛人们用眼泪制作出来的法器,可控水。 衣衫与头发上的水一点点地凝成水珠,漂浮向那颗珠子里去,直到把多余的水都吸收完,它再变回一颗寻常珍珠落入手里。 猫猫瞪大眸子,一脸震撼。 金溪抱起它,贼手一顿挼,一边走入内室:“厉害吧?” “喵~” 每日出去干活,难得有一个午后偷闲,她寻思去窗边的摇椅那打发时间。 路过床边时一顿:“怎的被子乱糟糟的,你上去打滚玩了吗?” 猫猫闻言扭头一看,身子僵住。 不好啦!今日阳光好,他抱被子等东西出去晒太阳,暴风雨来得太猛,他匆匆收完东西就听到她回来,又匆忙变回小猫,还没来得及整理,会不会被怀疑? 金溪感觉它有反应,权当它心虚,她戳了戳它的脑袋:“不擦身子不许上我的床,我有洁癖。” 就这?猫猫松了口气:“喵~” 她刚坐下,猫猫熟练地自行在她怀里寻个舒服的姿势,伏着不动了,金溪听见金铃的声音,想起她给金铃设了法咒,没怎么关注猫猫消耗生机的情况。 她指尖一点,储存在里面的灵力不知何时快要消耗完了,距离上回濒死过去五日半,按照她上回输入多的部分,基本可以确认,小猫确实是依靠她的灵力转为生机活。 它特殊的身体做不到跟寻常凡物一样,只要一次转生机成功就可以活下来。 它就像是一个储存容器,有多少灵力活多久。 沉莎的灵力不行,怕是只能她的,她的灵力接近世间最为纯粹,寻常凡物难以承受,灵妖都不一定,它居然全受了用来续命。 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低头看向伏在她怀里的小猫,毛茸茸的圆脑袋,它惬意地眯着眼睛似睡觉,舒服得软成一坨,扁扁的猫饼。 金溪:…… 似乎,还不错?它的生死归她决定,如此一想,也算是独属于她的小猫了。《 》 17、再救美人 这雨一连下了两日,金溪也不太好出门,干脆偷懒两日。 窗外雨水沙沙声,空气里弥漫的水汽让人身上总觉得黏糊糊的不舒服。 金溪烦得寻思干脆穿上轻薄的蚕丝睡袍,反正没人会来,她伸手拿过睡袍顿了顿。 “怎的摸起来润润的,平日里拿起来都挺干燥。” 伏在桌子上的小猫耳朵动了动,偷偷关注她这边,暗自得意。 她察觉到差别了,果然晒晒太阳会更舒服,她似乎也喜欢。 随后便瞧见她把睡袍往衣篓里一丢,翻开一卷画卷,在几个图像里点了点,似乎在挑选什么东西。 最后从传输法阵里翻出一件新的睡袍。 猫猫望向衣篓里的衣服,很自然地计划着帮她洗干净,又想起自己是隐藏的假猫猫,做这事太过引人注意,只得丧丧地一趴。 日常羡慕那只喜鹊,每日跟着她进出,猫猫何时才有这等待遇。 “怎的这般无精打采?你晚上不也睡得挺香的吗?”金溪顺势抱起小猫过去窗边坐下。 一边对着沉莎给的地图标记查看,一边挼猫。 她们的宅院居住区都是较为富足的人,所以这边聚集的人不算太多,更靠山一点那边清静的更是富人区,人更少。 西边海岸那边则是寻常人居住的,大部分在那边,其余的则零零散散直接住在商铺大街那边。 富人区对那人最为有吸引力,但有宁聿真以做法为由牵制一下。 这边她也设了陷阱,那他最后手段则是西岸那边的乐川坊,人数众多,若全都被他利用,也挺麻烦。 她对着地图,点出自己用珠子与木剑做的标记,稍作修改,便开始做下一步计划。 她大致上估算一下,若是宁聿真那边不出事,不化友为敌的话,不用多久就解决这里的事情了。 她笑眯眯握住小猫的腋下举起它:“可能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每日有小猫挼真幸福,工作没那么烦人了。” 小猫眨了眨眸子。 离开?她要走了吗?那会不会带上他一起?她是来工作的,带着的喜鹊那么厉害,会不会觉得他丝毫没有用处,不打算带上他碍手碍脚啊? 他很想问,可是受困在这个谎言里,无法说人言。 猫猫惶恐。 金溪心神舒畅,没注意小猫的沮丧惶恐,直接把它肚子朝下盖她脸上,吸猫猫。 他身上总有股若有似无的香气,总觉得哪里闻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脑子像被一团浆糊堵住一样难受,还隐隐发痛,她不由得蹙起眉,犟上了,结果越想,那种不知为何的痛意一下一下戳着大脑一样。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以她的记性不可能忘记重要的事。 最后只得放弃思考,只吸猫猫。 小猫静静地趴在她的脸上,四爪下垂,就像是一顶猫猫帽子盖在她脸上,她的鼻息正好扫在他柔润的肚皮上,一下又一下的痒意稍微驱散他的不安。 她好像很喜欢小猫,也许不会丢弃呢? * 几日的阴雨天终于转晴,金溪偷懒了几日,终于又要出门了。 猫猫站在门外送她出去。 金溪走了几步,猛一回头,发现猫猫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莫名觉得像舍不她远离一样。 可是小猫好动,上蹿下跳可玩的地方太多了,怎么可能舍不得她,就像丧彪那群野猫,整个城都是它们的游园。 反而她挼猫上瘾了,实在难得如此投缘的猫猫,省事又性子好,可太合她心意了。 她又回头亲一下猫头:“晚上记得回来吃饭。” “喵~”小猫如做出笑脸一样应她。 猫猫静静坐在门外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心里估算着时间,跃到墙上看见金溪已经拐入街道里了。 他又跑回房里,熟练地到角落里叼一块布出来,自己像猫猫虫一样扭着身子钻入底下。 宽大的布块中间凸出一个小猫的形状,然后慢慢变幻,越来越高,直到高到布块的边缘快要离开地面才停住。 底下露一双遮挡不住的白皙足底,一截粗大蓬松的白虎尾巴。 随后一双修长的手从底下露出,双手捻住布块边缘缓缓往上撩,细腻的肌肤一点一点地展露出来,毛茸茸的大尾巴同时绕到身前来稍作遮挡。 从光洁的大腿开始,精瘦的细腰,拥有薄肌的小腹,再到遮挡不住的美妙胸肌,凹凸分明的锁骨,洁白脖颈上的红绳金铃,最后再到一张闭着眼睛的清丽脸庞。 最后定格的画面,是一位肌肤如雪,身形漂亮的成年美男跪坐在地上,上身除了脖子上的金铃便空无一物,双手举起的布仍覆在头顶,。 银白卷发的美人闭着眼睛,脸上拥有一种超凡脱俗的矜贵之气,眉目平和温柔。 一眼观去,宛如一位遥远异域的美人戴着头纱,静静跪坐等主人享用。 他缓缓睁开眼睛,气质又是一变,如单纯无害的猫儿。 他动作优雅地把布裹在身体上再起身,脚步毫无声响,只余脖颈间的清脆铃声。 美人忽然面露忧愁,宛如即将被人抛弃的精致人偶。 他轻声叹了叹气,转身熟练地抱起被子衣物出去晾晒。 如往日一样,把主人的窝打理好,等她回来便有干燥舒服的窝。 但今日不太寻常,因为他总是心神不宁,脑中总回想她说的“快要离开了”。 他能不能留在她身边?忽然想到自己只会做这等琐事,根本不足挂心上。 他挂好衣物被子,无心做别的事,只静静地抱着尾巴呆坐在廊下。 直到太阳西走,阳光远去,缓缓暗下来的天色就像再次把他吞噬的深渊巨兽,他的灵魂不受控地一颤。 他抿了抿唇,混乱的思绪强行抽出一丝清晰的思路,他匆匆收好所有晾晒的东西。 摘下金铃藏入尾巴里,变回小猫“嗖”一下便跃上墙头跑了。 他动了动鼻子,循着她残留的气息一路找过去。 她要走,那就是这个院子不常住的,他只会做这等事根本不会让她在意,他想看看她们平日里的工作做什么,想要帮得上忙,想要被她在意,然后留在她身边,他贪恋这个安全的窝,也想要活下去。 如那个脑中声音所言:“找到那个机缘,努力抓住它,然后好好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 * 金溪接下来需要实地熟悉这城里各处,有山有海,大海方便海运,这里的远行大船特别多,海岸望出去,甚至是望不到边际的大海。 另一处则是延绵大山,深处的十万大山甚至有她不熟悉的隐林,面积巨大,她想封锁都不容易。 可逃窜的地方太多了! 她忽然眸子一亮,转身往之前去过的纸扎铺子走去。 还有点晚霞余光的巷子不似上回夜间的阴森,但门外摆放着纸扎物品,似乎也没好多少。 大门敞开着,金溪敲了敲门。 大爷扭头看见是她:“哟,姑娘这回来是买东西吗?” 金溪笑眯眯地打起诳语:“是呀,上回见着你手艺还不错,我正巧要回家去了,离七月十四也近,便带几个回去用。” “山长水远带回去,你家先人定会保佑你,可要定制?” “我想要两个身形小巧些的,两个似高大男子一般的,但脸部要无相的。” “无相?” “我家有画师,让她上妆更合心意。” “成,没问题,那边正好有两个做好了身子的,还未来得及做脸,你瞧着可行我就只给你做两个大的成不?” 金溪转脸看去,身形大约十岁小童,的确够用,还能省点时间,便笑着答应了,定好三日后拿。 她转身要离开时忽然撞到背后的一个小男童,金溪一愣:“哎呀,怎的没声音,没撞着你吧?” 大爷赶紧唤他回来:“哎呦,怎能冲撞客人呢,姑娘莫怪,前些日子他家人翻船,我瞧着可怜便收养他了,许是受了刺激,性子变得不太寻常。” 金溪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他到:“姐姐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猫味,你家里养了猫吗?” 她顿了顿,不知为何,听着他的声音语气有些奇异,似乎不太像该年龄的,可大爷说他许是受了刺激,便压下疑虑。 “是呀,你也喜欢小猫吗?” 他呲着牙笑道:“是呀,可喜欢了,姐姐下回带你家的小猫来瞧瞧呀。” “有机会我就带来。”天黑不想久留,金溪哄他一句便离开。 她还要观察夜间的地形。 路过分岔口后,背后冒出一只猫猫祟祟的猫猫头,在暗中观察她。 是大美人变回小猫来跟踪她了,待她拐过一个路口,小猫要起步要跟过去,大脑“嗡”的一下,瞳孔骤缩。 身体比大脑还快,一下子往旁边闪开。 “砰——”一个拳头已经砸到他的原位,他只堪堪躲过。 “嘻嘻……小猫,找到你了。” “小猫,小猫,我的……” “小猫,好香啊……” …… 分不清男女的阴森声音,从周边纷纷响起。 竟是两个纸人与动物型的纸扎物围攻过来了。 他不想纠缠,直接扭头往金溪那边逃去。 “嗖——” “喵!” 小猫只窜出去一小段路便被阻挡,还被一击飞撞到墙上再摔落倒地。 好不容易被饲主养好的伤,再次被撞得一时起不了身。 他仰头望去,这次的纸人还有鸟型的奇异状,身子小巧,适宜在巷中行动, 全是附灵之物,他挣扎起身又被旁边一只纸人打中。 这次他疼得缓不过气,撑起一点的猫头瞧见一只纸人提着笼子一样的东西过来。 他惊得呼吸都停了一瞬,不能被捉住,可他小猫的身体打不过它们。 他挣扎着咬破爪子,想再次唤醒那个法阵。 可是仍旧没反应,身体里面同样感觉不到那股无名力量。 他抿了抿唇,只能豁出去了。 他迅速变成人型,一下子撞开前面挡路的纸人跑出去,光着的身子还未来得及穿衣服,他只想先活下来。 背后的纸扎物如阴间鬼怪紧追随后,还一边攻击他。 “唔?”金溪要观察熟悉地形,还没走太远,闻声回头。 她沿着回路走到一个分叉口。 “砰——” “啊!”夜色中一个白色物体重重摔落倒地。 他余光瞥见一个人影,扭头看见金溪,如遇神明。 “主人……” “贵人,请救救我。” 金溪满脑子是他和不知名的“主人”的游戏。 “啧。”她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 她专心致志继续观察地形,甚至有意走远点,可惜没过多久,金瞳接收到的意念又影响到她了! 恐惧一点一点浓郁,再缓缓增加悲伤,再转向绝望,像是下一刻就活不成了。 金溪脚步一顿。 面对爱人会有这样的情绪吗? 以她的所有见闻经验来讲,不可能,怕是出事了。 她脚步一转,再次往回走去一探究竟。 她一转入路口,方才的位置已经一片狼藉。 “滚开,别靠近我!” 金溪一怔,站在原地没动,那边是另一个拐角,一阵杂乱的声音响动,他再次狼狈地逃入她的视线。 美人眸子含泪,恐惧映在脸上,还有明显的委屈。 在看见她的瞬间,那委屈更甚。 金溪:? 不是,怎的像她对他做了什么不可描述之事啊? “求你,救救我……”他的声音里都含有压抑的哭腔。 金溪冷情不起来了,走过去想要扶起他。 余光瞥见的怪异让她大脑“嗡”一声,下意识单手抱起他,转身借力一脚踹出去。 “砰——” 强悍的爆发力把那个诡异东西踹出去数米远再落地。 她站定时,空着的手已经握住一把唐刀。 诡异寂静暗巷,手中惊魂未定的美人,以及前方对峙的渗人纸扎物。《 》 18、好像小猫啊 巷子里从一阵杂乱声音到一片死寂,就只差了弹指之间。 对面的纸扎物像是忽然变回死物一样,静静不动。 但是,当然不可能,金溪仍旧感应到附灵还未消失,它们是在观察忽然闯入的不速之客,也许是“他/她”在观察。 金溪环住男人的腰扶稳他,此时反倒所有杂念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冷淡地望着对面。 她进入战斗状态总会大脑进入急速思考状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一瞬便心里一凛。 不对劲。 太安静了,且不说丝毫没有夜间活动的昆虫声音,竟连一丝丝海风都没有,寂静到宛如这里是另一个空间。 “沉莎。”她传音给沉莎,等了片刻没有回音,“沉莎?” 她抬眸望天,见半月悬挂,星辰如死一般不动,可今日是十四,一个月里属月圆之日其一。 哦,是十四啊。 “哼,十四夜间戌时,逢魔之时。”她轻轻冷哼一声。 借逢魔之时筑逢魔结界,隔绝一处,杀人于无形,因为常人如入迷障,接触不到这里,也就看不见这里的事了。 “什么?”手中的男人仍在止不住地微颤,听到她一声轻语,混乱的大脑下意识问道。 金溪面无表情道:“哦,说你倒霉。” 猫猫茫然:? 随后,他呼吸猛地一滞。 远处深巷点点幽光在晃动,一眼只觉是偶遇一群萤火虫,然而声音可半点不像,若有似无的唆唆声,幽光由远及近,声音便越发清晰,再然后…… 一大片五颜六色的东西渐渐显出身影,远看只觉视觉混乱,待近了才发现是一群纸扎物。 原先就在对峙的那个两个人形物“咔”一声脆响,僵硬的头扭向金溪这边,点睛处发出幽光。 只听“唰”一声,两个人形物咧嘴笑一声:“嘻嘻……” 纸做的嘴这一笑,便撕开了纸,本就渗人的脸更丑了,若是寻常倒霉蛋遇上指不定吓到魂都丢了。 然而,此时被吓着的倒霉蛋只有一个大美人。 他身体一僵,才缓过来一点的身体再次发颤,心底里发出的恐惧竟然再次影响到金溪的金瞳。 他下意识回头看一眼金溪,随后莫名其妙地恐惧淡了下去。 “主人……”他微颤的声音如梦呓一般,似求救,手指揪住她环在腰间的衣袖。 金溪单手持唐刀,目光盯着纸扎物不移,微蹙着眉道:“什么?对面的人是你认识的吗?” “不……不认识。” “那你唤谁做主人?”金溪淡淡道。 “什么……我,我是唤错了吗?贵人?”他竟有一丝懵。 金溪:…… 感情扰了她脑子几日的“主人的游戏”根本不存在,就她瞎想。 这家伙说话都不利索,怕是连称呼都没搞清楚,都不知道哪里冒出来闯入人类中的。 她很不愿意承认就是自己人太坏想欺负美人,臆想出来的“主人”。 眼看着那群东西越来越近,近看那些形状简直群魔乱舞,什么鬼东西都有,人兽拼接都有。 被她一脚踹飞的那只人形盯着金溪,笑意更甚,颇有人多势众的嚣张。 “啧。” 金溪把美人拔到身后,下意识想要打个响指,直接用雷法全部灭了,好险才顿住动作。 对面还没现身呢,不能暴露。 她装模作样地从袖子里翻出符纸甩上空中。 几章符纸在身前排成一个竖着的圆形,雷法攻击阵成,再装模作样地手指结印。 那些纸扎物发觉她的意图,急速向她冲过来打断她的法术启动。 金溪“被迫”停止启动法术,紧握唐刀飞身掠出去一顿砍。 被附灵的东西身上带有法力护障,就算是纸也不那么容易被破坏。 金溪没有抬手给武器附灵,全靠锻体后的身体素养达成物理超度,手臂上的肌肉暴起,一刀劈下去宛如千斤巨斧,直接劈开灵力护障,纸扎物瞬间成了两半,刀锋带出的锐利气息甚至扫起地上的灰尘。 那个嚣张的纸人身形一顿,似在错愕。 背后的男人也看得怔住,眸子定定地望着她充满力量感的身影,明明只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却像有开山之力。 “哼。”金溪冷哼一声,继续攻击。 对面见拿她无可奈何,剩下的忽然退开,稍作移动,居然会排兵布阵了。 会飞的那些速度较快的打前锋,走地的随后。 “啧。”金溪几步向后跳跃到符阵背后,一刀挥到符阵上。 “砰——” 刀锋带出的杀气穿透符阵,再裹挟雷阵里的雷击劈出去,瞬间把这些污秽之物劈个粉碎。 她压制自己的攻击力不至于让人看出异样,世上能用雷击者当然不可能只有一个。 他只会怀疑她是哪里冒出来的修士,出身何处,竟被宗门藏着掖着。 一击过后,前锋的纸扎物变成一地的碎纸片。 金溪不语,只凉凉地睨一眼那个纸人。 “它”的幽光眸子如暗中毒物一样阴森,盯着金溪缓缓后退,巷子尽头又来一批纸扎物,甚至更多。 金溪的目光锁定它,看来这个就是灵力替身了。 于是,金溪特意留下这个,其他的全部清除,她挥刀步步进,那些东西步步退,不知不知觉就远离了原来的位置。 背后的美人拖着伤体,脚步跄踉地紧跟着她。 逢魔之时有限,普通人最笨拙有效的脱困之方法就是撑到时间结束。 金溪这人不一样,耐心虽有,但脾气不好,尤其是打乱了她的计划,这片区域本来今天就能定位好的,被扰了! 于是她这一刀刀的攻势像碎纸刀,所过之处碎纸翻飞,从空中纷纷落下,彩色的碎纸甚至像是庆祝胜利者反客为主,更是嘲笑敌方被喧宾夺主。 男人看着她几乎捕捉不到身影的攻势,竟然看出一丝怒意。 猫猫害怕,不敢惹,忍着痛紧跟上,不敢给她惹麻烦。 但还是惹上了,猫猫欲哭无泪。 “啊!”他的脚步一拌,整个人向前摔倒。 他回头一看,后背的巷子竟然也冒出一批! 有一只蜥蜴一样的奇怪东西一爪子扣紧他的足踝,一得逞就像饿极了的怪物,张开纸做的大嘴想要吃他血肉。 他的瞳孔骤缩,一脚踹开它:“滚开,别碰我!”动作太猛,牵动全身的伤,疼得一下子软了身子。 金溪稍微转头一瞥,瞧着娇弱,居然力气还行,竟一脚踹开了,然而还未欣赏一瞬,就见他脱力一样摔地上。 金溪:…… 服了,一脚就是浑身解数了是吧? “啧,烦人的东西。”她反手一刀,近距离的纸扎物被刀锋逼退。 男人闻声惊慌地抬头看她:“对,对不住,我,我……” “没说你。”金溪观察了下所剩下的纸扎物,哪来这么多啊?是把别人铺子里的都偷了吗? 慢着,这附近就有一家啊,她刚去完,心中生出怀疑,又回头睨向那个纸片人。 “嘻嘻……”它又嚣张起来了! 金溪脾气上来了。 直接一手抱起正在缓缓起身的大美人,几步助力跳跃上墙。 怀中的遂不及防被抱起还晃上空中,惊慌中手忙脚乱地双手环住她的脖子。 金溪从墙上走,同时一刀刀劈开会飞的那些,一路披荆斩棘回到雷符的位置。 雷符悬在半空,在地上爬的和会飞的可以绕过,只有长得高的比较死板穿透不了,于是雷符背后聚了一大批。 这不是正巧一网打尽? “哼。”她站在墙上冷笑一声。 几步助跑一下跃到高空,再往下俯冲,手臂的爆发力连带青筋暴显,刀刃破风呼啸而下,划出一道如弯月的银光,再重重劈到符阵上。 “砰——” 银光一闪,符阵破,雷符碎,刀刃的力量生起旋风,把雷符碎片卷入其中。 “驱邪,追击雷,攻!”碎纸化成无数道雷劈出去,快如闪电,遂不及防间把所见之处劈了个遍。 一张符里储存的攻击力,哪怕只分出小小一片碎纸也足以。 一瞬间,逢魔结界之内皆刑场,金溪彻底反客为主。 巷子里回归寂静,闻着空中弥漫的焦味,纸扎物如灰烬纷纷飘落。 金溪稳稳站在地上,淡淡地盯着对面的纸人。 一张雷符贴在它的胸膛上,周身缠绕若隐若现的雷电,如锁链缠缚,它动不了。 画在手背上的奇门万象法阵发起淡淡金光,法阵启动。 逢魔结界之内的灵气聚集在金溪身前,虽少,但也能用,还作弊加上她自己的雷击之力,前方一个雷球聚成绣球大小。 金溪指尖向上一指,雷球一闪就打上高空,一声巨响轰鸣,空中出现几道裂痕,沿着半球状一点一点裂开,然后粉碎。 隔绝外界的结界已破,金溪召出完整版的奇门万象法阵:“奇门万象,因果回溯,追击!” 结界之外的路人诧异回头。 “打雷了?” “奇怪,今日无风雨,怎么像是头顶打了个雷?” 沉莎完成今日的记录后,联系不到金溪,正满处乱走寻人,闻声猛地飞过去。 待靠近巷子时瞧见一点金光,顺势追出去。 金溪收起奇门万象法阵,看着倒地的纸人,因果回溯的追击飞出去,她看见沉莎的身影掠过便顿住脚步。 她心神一松,才发觉自己怀里还抱着个大美人,她手臂托在他大腿下,他双手环住她的脖子。 神使鬼差地想起上回救自己的小猫时,它也是如此,两只小爪子环住她的脖子,挂在她怀里。 金溪打量一下他后:…… 虽然他们修行久了没什么男女有别的拘束,但是她此时就是一个十六岁少女的体格,他大大一只成年男人这样挂在她身上像话吗? 没记错的话,他可比她高不少,毕竟那日初见,她只微微俯身急奔的姿势正好撞到他的大扔子上。 没想到抱着会像小猫一样软的,呜呜呜好舒服。 金溪面无表情地放下他,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裙,转身往纸扎铺子走了。 徒留伤痕累累的猫猫在原地不知所措。《 》 19、美人就像新的考验 金溪踏着一地的灰烬往纸扎铺走,逢魔结界已破,虚假的寂静之夜消失,耳旁听着顺耳的海风声与蟋蟀叫声,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些许。 接近门口时,发现门外放着的一些成品果然消失了,只剩下檐下挂着的红灯笼,照亮一旁写着“祭”字得木牌。 她脸色如常,脚步未停,瞧见大门没有关上,便直接踏入铺子中。 方才来的时候满地拥挤的纸扎物,此时无影无踪,把偌大的大堂衬得空阔无比,一丁点居住气息都没有了。 而大爷与小男孩则不省人事,伏趴在桌子上,呼吸平缓,与睡着了无异。 这是逢魔结界的影响,活人意识与气运被影响,寻常人会浑浑噩噩地如游魂,偶会有发疯或昏迷的。 沉莎站在堂中盯着伏趴在桌子上的两个人。 听见脚步声,扭头睇金溪,脸上颇为纳闷:“两次都是这里,可是好怪啊。” 她指向不省人事的小男孩,道:“因果回溯来到他身上,可他只是一个寻常人,没有修士痕迹。” 金溪闻言,直接指尖点在他头上一探,果然是丝毫没有灵力。 “啧,上回的替身是一个纸人,这回直接就是活人,越发猖獗了,不过……” “对面怕是不止一人,而且意见不合呢。” 沉莎不解地睇她。 金溪道:“你看他露出来的一点额头。” 沉莎闻言看去,何人发觉被用作替身的反噬竟然在一点一点消失。 金溪道:“按理说,被如此庞大的灵力用作替身,还是阴损写法,替身必定折寿,可他这一点死气却能消失,恢复正常。” 可是一个丝毫没有修行能力的人,如何传输得了如此庞大的灵力?若是按照气运与身体来传输,能去了半条命,但他脉象平稳。 又是筑结界,又是附灵如此多的东西,这可不是上回附灵猫群能比的。 “要不就是意见不合,要不就是这个小男孩也有古怪。” 金溪语毕,见他们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把沉莎拉出门外,打了个响指:“破魔·魂醒!” 两人静静站在门外等着,不多时,里面隐隐听见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不出意料地听到大爷的惊呼声。 “这……这怎么回事啊!我的货物都哪去了?夭寿了,这可怎么办啊?” 金溪与沉莎对视一眼,两人作正巧上门的模样,敲了敲门。 “大爷,我忘了还有一点细节需要补——”金溪声音戛然而止,“你怎么了?” 大爷瞧见她来,哭丧着脸道:“我这遭了贼了,不知怎么忽然昏了过去,一睁眼就发觉被洗劫一空喽……怕是被点了迷香啊。” 金溪做出惊奇的模样,疑惑道:“什么奇怪的人连祭品都偷,你的银钱可还在?” 大爷这才如梦初醒:“对对对,还有钱财。”忙摸了摸钱袋,却更惊疑了:“竟没偷我银钱。” 金溪宽慰他道:“许是碰上有异癖的怪人了,钱还在那还有本钱在,没事没事,当破财消灾吧。” 大爷没被宽慰到多少,苦着脸叹气,沮丧地打量堂内片刻。 金溪则借机观察小男孩,他的目光正直直地盯着她。 大爷又转头对金溪道:“对不住了,姑娘,你的单子我怕是做不成了,原先做好的那些,明日会有人来取的,这下我得赶紧补上这个窟窿才行喽。” 金溪收回目光,笑眯眯道:“无事,下回有机会来再来订也行。” 他若是坚持给她做才可疑,她可半点都不想使用了,省得出什么幺蛾子。 这一下观察他们的举止反应,大爷没什么可疑,那个小男孩身上则仍旧有一点说不出原由的怪异。 金溪几句告辞后,带着沉莎往外走,小男孩唤住她。 “姐姐可否带我瞧瞧小猫?你身上的猫味好香啊。” “你如何闻到有猫味,还香?” 他很兴奋道:“我自小鼻子灵得很,我爹娘都夸我,我最喜欢小猫,家里又不许我养。” 金溪问道:“猫身上的气味对人类而言应该都一样才对,你为何说我家小猫很香?” 他摇了摇头:“你家这只不一样,与寻常的不同,有一股很好闻的香气。” 金溪静了静,她想起自己在家吸猫时,偶会问道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感觉她有在哪闻过,可是要搜寻记忆时却毫无头绪。 小男孩此时的眼神可谓是望眼欲穿。 他很怪,她的猫也很神秘。 她想了想,道:“得闲我便让你见见,我家猫胆子小,不太容易哄骗出门。”金溪语毕,便道别离开。 两人用结契法咒暗中传话。 沉莎道:“我们是不是有线索了?” “是,有进展了,你让鸟雀盯着这个小男孩,他必定与背后之人有关联,世上没那么多反常,有因必有果。”金溪道。 “那他说的小猫……”沉莎对家中小猫不慎了解,她多数呆在窝里做自己的事,没怎么接触。 沉莎此时的眸子出奇地有神采,方才被人类阴谋诡计气到的郁结消散了,转而是颇为急着吐气扬眉的模样。 金溪道:“小猫这事有我,它似乎有点秘密,但……”她犹豫了下,还是没说它会反复濒死,生死在她手里,“有我控着。” 沉莎应了声便没再说话。 两人一出门,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墙边卷缩着一团白色物。 沉莎一下子蹦到金溪身后:“哇!什么鬼东西?” “鬼东西”缓缓抬头看她俩,声音虚弱得近乎气若游丝,宛如鬼魂:“贵人……” 沉莎炸毛了! 金溪道:“是活的,不是鬼,你给我冷静。” 沉莎这才悄悄探头。 金溪低头俯视前面的人。 是方才救下的大美人,不知为何跟着她到了这里,也不知等了多久。 这人卷成大大一团,抱膝靠墙而坐,仰着头望她。 此时不在战斗中,金溪便有心思细细打量他,细看瞧出一点病态的虚弱,仿佛不久后就要死掉。 一身新伤横七竖八,破坏了细腻皮肤的完美之美,又生出另一种奇异的破碎美。 尤其是,他那微带惶恐又带有少许期待的眼神,像求救的小动物。 望着他倒影着红色灯光的眸子,蕴含与他身体上的脆弱死气截然不同的神采,眸子里拥有不明的期盼。 她的心脏又是猛然一悸,又是那种熟悉的心生怜爱感觉。 不知为何,瞧着莫名与自家小猫有点相似。 它也总爱卷成小小一团,像是没有安全感,自我防护的姿势,也就在她怀里时会放松一些,摊成一张猫饼。 金溪看着如此相似的他,心间像被小猫柔软的爪子挠了一下,控不住起了恻隐之心。 既然没有主人,或许是流浪者,但恻隐之心出现便消退,因为理智上,不可能忽然捡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回家。 就像沉莎所言,话本里讲的捡男人就没几个有好下场的,她是来工作的,也是为了寻乐子,并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但也无须置之不理。 于是,她只问道:“你怎的在这里?天黑了不回家去吗?” 猫猫身上疼得难走,挪动着艰难的脚步才跟到这里。 心中隐隐带有期待,想要被她带回家去,不是带小猫,是带他,以人的形态,人形也算是真是的他,抛弃“小猫”的虚假皮囊,这是得到另一种待遇的开端。 他怯怯地轻声道:“我,我太疼了,走不了路,所以……” “所以跟过来,想让我帮你吗?”金溪觉得他说话慢,直接自行补上。 “是,是的。”他的眸子忽然一亮,原本如沉静大海一样的碧瞳,顿时如倒映星月。 可惜,等听到金溪下一句话就又暗淡了。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金溪走近几步,伸手俯身道。 猫猫望着她的手微怔了下,缓缓抬手搭上她的手,带着薄茧的掌心刮着他娇嫩的皮肤,感到微微的痒意。 平时作为小猫隔着皮毛被她摸,厚厚的毛隔绝了皮肤接触。 此时是初次,是属于饲主的触感。 他不敢置信地缓缓握住,被她更用力握紧,然后被扶起来,方才的失落感因着近距离的接触而散。 方才挥刀时宛如千斤之力的手,比他的手掌小一些,又带有克制力度的温柔,且温暖。 属于她的温暖从手掌直击灵魂,瞬间就心生贪恋,想要一直能这样。 “你家在哪?” 沉思中思绪一下回笼,方才散去的失落忽然更甚了,因为他还是没能如愿,只有短暂一会,把他送到那个不存在的“家”就是终结。 他掩藏失落,胡乱思考可以去哪,片刻后,柔声道:“在,在山里,在观海坊背后,山脚下。” 他忍不住耍起小心思,这样能绕一圈去后山,能让他多贪恋一会这种温柔。 金溪扶稳他,回头跟沉莎道:“你先去买我们的晚饭,这么晚不知还有没有烧鸡卖,若是没有就看着有什么好吃的肉吧,小猫喜爱吃肉,我先送他回去。” 沉莎应一声便先走了。 金溪回头打量借着她的力站稳的大美人,刚一转眼,被泛起月色柔光的银白卷发晃了一下眼,又不自觉地想起小猫毛光水滑的蓬松毛发,同样会被光照出一层油光。 她手指动了动,想要挼人家头发,幸好控制住了贼手。 再观察,衣服虽仍旧是上回见着的旧衫,但除了方才被揍出的脏污,明显有很认真地洗晒过,他说的有家或许是真的,不像流浪者沾上的脏污。 他比她高出不少,在她的手上借力站稳就得微躬身,于是,又正好拱开了一点衣襟,那抹夺目的雪山风景再次强制入眼。 金溪:…… 好大,像是很软……贼手不许动啊! 她自认修心还挺成功的,原本入世面对七情六欲应该没啥影响,但是一面对他就好像一轮新的挑战。 太诱人了呜呜呜。 多见一次就挖掘出他更多的细节,一次比一次发觉他像是按照她的审美长的,他们的相遇就像是天赐良缘。 皮相,性格,哪哪都顺眼。 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精致人偶,只是来她身边时出了点差错,总会以狼狈可怜的状态闯入她视觉里。 她“撕”开目光,见他又是赤足行走。 “你怎的总不穿鞋?不会硌伤吗?” 猫猫愣住,其实他极少变成人,这唯一的衣服还只是为了遮体,他终于又察觉自己一身不得体的脏污,与她即使打完架也没多乱的整洁形成巨大的悬殊。 他顿时感觉窘迫,无颜见她,闪躲着缩一下双足,只顾惊慌忘记自己全靠她支撑才站稳,足一动,身体便失去支撑差点摔下。 金溪眼疾手快地抬起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把他扶稳,如此就半抱着他了。 腰间的肉被她遂不及防抚上,陌生的痒意让他身子一僵,随后另一种陌生的感觉让他差点身子发软。 他的呼吸一滞,赶紧站好,低着头借着夜色遮掩发烫的脸。 金溪则在为方才短暂间近在咫尺的雪山遗憾,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凑近他时,似乎闻到一股略微熟悉的香气,转瞬即逝,再也捕捉不到,就像是她的错觉。 “不会硌伤的,习,习惯了。” 金溪闻言,歪头睇他,长居山中,极少下山的话,确实不太需要,山上草多确实不太硌吧。 * 漫漫长街,两人迎着海风走向后山。 金溪趁机打探他,可惜这人却像是一张白纸,许多事情含含糊糊,但她能察觉他似乎也不甚清楚。 连自己的事都说不清?脱离人类族群的人会这样的吗? 不过这人实在顺眼,金溪还是希望他能常下山,偶遇到能养养眼。 于是,趁着商铺还未完全打烊,给他买了木屐,不爱穿鞋,许是木屐会习惯些,就像沉莎他们这些灵妖,不喜欢人类的繁琐衣物。 他愣愣地接过,动作透露着郑重。 金溪见状打趣他:“怎么了?也不是什么贵东西。” “不,挺珍贵的,很珍贵。”她给的一切的非常让他珍惜。 之后一路,他带着隐隐笑意,金溪都怀疑他是不是孤独得紧,一点小礼物就如此高兴。 猫猫脸上的笑意在越过观海坊就渐渐消失了,他藏着的小心思,再怎么不舍也会有终结。 到达山脚下,他打个诳语说在附近,然后定定地望着金溪,开不了口道别。 金溪寻了块干净的地方让他坐下:“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他闻言顿时喜上眉梢:“多谢,大人。” 金溪没在意他的乱称呼,毕竟山间“野人”,看开点。 她撩开他的衣服,一点一点给他上药,大大小小的伤口,横七竖八在白皙的皮肤上,惨得跟她家倒霉小猫一样。 处理完已经不知过去多久,金溪没说话,他也安静地呆着,但能察觉到他的目光就在自己身上。 他伤口太多了,简单一件衣服遮体,手脚无法拢在衣服里,导致伤口特别多,花了好一阵才给他处理完。 直到她收好药瓶递给他:“这瓶你也收着吧,你也太倒霉了,次次见你都受伤。” 他愣愣地双手接过:“多谢,贵人。” 金溪站起来抚顺衣裙:“我走了,有缘再见吧。” 大猫猫抬头盯着她,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他鼓起勇气唤住她。 金溪疑惑地转身望他:“怎么了?” 他缓缓站起来,局促地站着,隐隐可见他的手指在揪住衣袖,怯怯地问:“你,你会讨厌妖怪吗?” “妖怪?为何要讨厌?妖也是得了机缘生了灵智的生灵,这种东西就与人一样有好有坏,难以做出绝对区分。” 闻言,他眉目间染上少许喜气:“那,那,你会喜欢吗?” 金溪不明白为何有此一问:“喜欢?” 他想了想:“你似乎与那群野猫挺熟的,若是它们也是……” 金溪直接打断道:“它们不是妖,而且,世界生灵都是入了因果轮回的东西,在轮回规则下,我们都只需看投不投缘。” 他闻言怔住,投缘吗?她这么喜欢小猫,与他算不算投缘? 他眸子一亮。 金溪:? 大晚上的山里在探讨人生,还给探到兴奋,合理吗? 他竟面上绽放出笑意,第一次见,竟夺目得如幽静大海中忽见海天一色的绚丽美景,充满生机,美得足够难忘。 他笑着与她道别。 金溪应了声,便转身走了。 猫猫静静地呆了许久,还是没能止住自己脸上的笑意,连她今夜两次丢下他走掉的沮丧都忘了。 他看了看天色,循着她离开的方向回家,忽而看见路边不大的土地神龛,他作为流浪猫时经常藏身在里面,从遥远的地方一路东行,数不清的土地神龛给过他庇护。 于是,习惯性地虔诚合掌一拜。 “多谢土地公公。” 随后,大美人消失,一只惨兮兮的小猫把地上的衣服塞进尾巴里,一拐一拐地回家去。《 》 20、想得到他 金溪回去时,路上已无人烟,第一次如此晚回家,而且还耽搁了今日要完成的事情,只得明日补,不过这个小插曲已经在雷劈纸人时气消了。 路上环境太过安静,太过无聊时,脑子就会特别活跃,不断回想与大美人的接触。 第一回,林间夜色看不甚清晰面容,却隐隐给她一种惊为天人的感觉,甚至情绪失控让金绫挼了他,只是那时她急着捉妖没注意到,为初见。 第二回,白日里细看,极致的破碎美直击灵魂,直接令她心神一悸,从此印进了脑海里,为入眼缘。 今日第三回,也是最让她念念不忘的一回,相貌,触感,温吞的性子,一举一动,一语一笑,都像是处处踩中她的喜好,为诱惑。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颤了颤,第三次见就抱人入怀,隔着薄薄一层衣衫触摸到的温软肌肤,那舒适的余温仿佛仍旧残留在手上。 大大一只成男,竟然会像猫儿一般柔软,太神奇了,这在她眼里,简直就是尤物。 好想得到他啊…… 她一愣,这种感觉太陌生了,妄念?不可能,她修心早就进阶到无妄了,她如今的心境更多的是理智。 那这是什么感觉啊? 蹙着眉思考半响,仍旧觉得陌生,但犟上了,非要搞清楚不可,她渐渐陷入沉思,脚步都变慢了。 可惜直到回到家门口还未想清楚是什么,只觉乱糟糟的,寻不出个所以然,唯一清晰的念头只有一个。 想得到他。 有些奇怪,很陌生的感觉,可是越想,这个想法就越清晰,心中悸动更甚,想要再次紧紧拥入怀里,像挼自己的小猫一样抱。 可是,若说能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愿意牺牲多少东西,就再次混乱,她也不知道,但牺牲太大的话,乃至性命,那种奇怪的念头就慢慢消退了,理智回归。 既然如此,那便不算执念,不是妄念,那是什么呢? 啧,总觉得差那么一些就能捋清楚是什么,偏生无法捕捉到那一丝思绪。 她蹙起眉,把自己想生气了。 到底是什么啊! 烦死了! 她不自觉地又看向自己的手,好想抱啊,像大大一只猫一样的人,太诱人了,呜呜呜。 可是,她虽然只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妙龄女子,但确确实实是个正经人。 不甚相熟的人,不可以随意冒犯人家,她只能先压下这种奇怪的念想。 不就是像猫一样柔软吗?她家里也有。 一想到这,想起家里的小猫,善解人意的温柔小猫,可以让她为所欲为的小猫! 吸猫猫治百病,解百愁。 想挼猫了,心里越想越馋,于是加快脚步回家。 不犟了,先放过自己,顺其自然,若是有缘总能得出个结论。 结果她兴冲冲地回来,却找了个遍没瞧见小猫。 金溪愣住,这家伙特别恋家,除了刚套麻袋回来那日逃了,再也没试过夜归。 这小猫倒霉得很,一不留神就一身伤回来,别是被人捉去吃了吧? 悚然一惊,她赶忙感应一下金铃的位置。 绷着的心神松了,因为金铃就在宅院附近,许是贪玩了点,可是大晚上的太危险了,想骂猫猫。 不远处的猫猫无知无觉,还沉浸在她说“人和妖一样,只需看投不投缘”这话的喜悦当中。 他一路寻着阴暗处,躲躲藏藏地往回走,身上还带着伤,一拐一拐地走得颇为艰难,花了不少时间才回到院墙外。 他仔细观察四周有无奇怪生物,确认安全后,从尾巴里翻出金铃戴上,黄金珍贵,尤其是这只还雕刻着精细莲花纹,一看就很贵,免不得会惹到歹人。 随后,他仰头望着高墙,身子下蹲量好高度与力度,一个跳跃上墙。 这一下发力太重,再次牵扯到全身的伤,遂不及防的剧痛让他脑子“嗡”的一声懵了,疼得他身子软倒,直接从墙头滚落。 “嗷——”惊慌中一时忘记伪装叫声。 完啦! 猫猫绝望地紧闭双眼,等待痛楚来临,但是痛楚没感觉到,只觉得落入一个温暖的地方。 他愣愣地睁开眼,入目则是金溪略带疑惑的神情,他以四肢朝天的姿势落入她怀里了。 “喵~”他下意识学出一声猫叫。 随后,她就变成了气鼓鼓的脸。 猫猫不解,是不是砸到她了? 猫猫惶恐,猫猫战术性撒娇哄她,她似乎挺喜欢听小猫们的夹子音。 “喵~”还做出一张笑脸。 金溪不语,只抱它回院子里,手里下意识就开始挼猫,挼了几下一怔,抬手一看,脏兮兮的。 这倒霉玩意果然又受伤了! “你也太倒霉了吧?” “喵~” 金溪骂它:“撒娇无用,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贪玩不回家,小心被人炖成龙虎斗。” “咕噜……” 金溪闻声看它的小肚子,这才想起她找猫找半天也还没吃晚饭。 她幽幽道:“哦,饿了才知道回来,坏猫猫,可惜啊,晚饭无了。” 小猫原本瞪着圆溜溜眸子的笑脸僵住,然后笑意渐渐消失,懵了。 金溪见它反应太有趣,人坏起来就是连猫也不放过,她继续打起狂语逗它玩。 “见你不回来,正巧遇上丧彪它们,都拿来哄它们玩了。” 小猫瞪着眸子望着她,不声不响,动也不动,一路上的喜悦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久前明明还让喜鹊买他喜欢吃的肉,不是喜欢他的吗?怎么转头都给别的猫让他挨饿了? 她果然是更喜欢外面的猫,只是因为他太弱好欺负才带回家玩的,对别的猫就礼貌,对他就是登徒子。 想着想着,又想到她方才两次不理他走了,任由他被那些奇怪东西欺负。 喜悦一散,那种习以为常的委屈感再次侵蚀他的灵魂,果然世上没人喜欢他。 小猫忍不住了,眸子发涩,小嘴一扁,鼻子一抽。 金溪:? 不是,就骗一下怎么就哭了啊? 这么娇气的吗! “哎哎哎,怎么还哭了呢?” “没让你饿肚子,骗你玩呢。” “喵呜~” 金溪愣住,小猫不止没停,还抽泣得更厉害了! 怎么越哄越坏呢? 她忙给它换个姿势,让它伏在肩上,轻拍它的背哄猫猫。 “哎呀,就是见你贪玩想吓吓你,你瞧你多倒霉,认识你才半月,你都伤几回了?” 小猫顺势抬起小爪子环住她的脖子,哭得一抽一抽的,不一会,眼泪沾湿了她的肩。 金溪:…… 她也就是坏了点,真不是大恶人,也没想到这猫如此不禁逗啊! “别哭了别哭了,今日也有烧鸡吃,明日也给你买。” 小猫一边心里骂她坏,担心他又用这种欺负猫猫的法子来哄骗他,一边又听着她哄很满足,纠缠着灵魂的灰暗云雾一点一点散开,又觉得,坏就坏吧,这是藏有喜爱的坏。 可是他的生命中积聚的委屈实在太多,一旦有了宣泄口就控不住,他说不了话,只能呆在她怀里哭。 一边听她哄,一边感受被她轻轻拍着背,有一种让他沉溺的温馨感,世上有人在乎他。 金溪哄了老半天才把猫哄好,猫猫平复过来实已到深夜,她自己都感觉到饿了。 小猫摊成猫饼,蔫蔫地伏在她怀里,任由金溪又抓爪子又伸腿地给它擦干净毛发,最后再把它从怀里挖出来,擦干净眼泪再给它上药。 “惨惨的小猫,这伤也太多了,被揍了吗?不对啊……丧彪它们都跟我混熟了,应该不会揍你,难不成还有另一个小团体?” “喵~”小猫蔫蔫地应一声。 处理妥当后,金溪搬一张小茶几到廊下,乘着夜间海风与猫一同用饭。 不知为何,明明饿极,它却像无精打采的,但还是吃得很礼貌,没有把残渣掉到地上,吃饱还记得去水井边洗脸。 它原本半伏在地上,一下子站起来许是身上疼,脚步跄踉几下,金溪赶紧一手捞住它的小肚子抱进怀里。 “这么疼吗?那我只好当个好人帮小猫洗脸了。”一边仔细轻柔地用湿帕子擦拭,嘴里还不忘给它洗脑,“你看我这个饲主多好,怎的还贪外头呢?外面都是坏人,只想吃猫猫,还有变态会欺负猫猫。” 不知哪句引起它的注意,竟抬头不可置信地望她。 猫猫震惊,还有比她变态的人类吗? 其实金溪说的是专门欺负弱小的坏蛋,它又不像丧彪它们会群猫合作,如此弱小一只倒霉猫猫,还挺让人担心的。 不过,没关系,金铃能保护它,她自己是力量系与术法并行,金铃同样能格挡一二。 * 金溪沐浴洗掉一身汗出来,看见小猫已经卷缩在她床上睡过去了。 金溪:…… 猫不是夜间最活跃吗?今日回来就一直蔫蔫的,玩什么了这么累? 她轻轻抱起它走上阁楼,靠在窗边例行开天目观天相,指引仍旧没变,轨迹该混乱的还是混乱。 “啧。” 所幸,今日终于有进展,有了目标就离寻到蛛丝马迹不远了。 刚舒一口气便是一愣,低头看向腿上的小猫。 体温降低了,小猫再次进入濒死状态。 她指尖点在它头上,这次输入的灵力比上回还多一点,一次一次地试探增加,看看它到底能承受她多少灵力。 算了算,金铃上储存的灵力大约能保它五日左右。 还行,小猫的寿命就短短二十年,这点灵力养着它也不费力,还没她打一个雷多。 她轻笑一声,喜滋滋地抱着小猫睡去了。 * 猫猫神志迷糊地睁开眼睛,发觉自己以兽型卷缩在草地里,茫然地望着眼前陌生的地方,他不是卷在柔软干净的床褥上睡觉吗? 他缓缓站起来看着眼前一片光怪陆离的地方,又很奇异地觉得有一丝丝的熟悉,可惜想不清是哪里。 太古怪了,树木矗立云霄,花草的颜色绚丽且巨大,地面偶有巨兽脚印,溪水清澈。 他忽然惊悚地发现里面数不清的鱼在盯着他,鱼的模样却是没见过的,它们像好奇他这个不速之客,见他发现了它们,都聚在岸边窃窃私语。 会说话的鱼? 渐渐地,周遭的窃窃私语越发密集,却丝毫没见着人影。 声音的来处却像是哪里都有,树上,草里,水里,天上,甚至是耳边。 全是看不见的东西。 他心生恐惧,抬脚就开始漫无目的地奔跑。 可无论他逃多快,那些声音都围绕在耳边。 “他好香啊……” “一定很好吃吧?” “别跑呀,给我尝一口。” 他想斥退它们,却像被施了噤声咒,发不出半点声音。 脑中忽然浮现一个熟悉的紫衣少女,给他的感觉也很惊奇,只要找到她便所有危难迎刃而解。 可是她不在,她不知道在哪里。 那些想吃掉他的怪物还在追逐他,他张了张嘴想唤她的名字,想求她现身救他。 忽然惊觉自己不知其名,他灵魂绝望得发颤,只能拼命奔跑继续寻找。 在他渐渐力歇时,忽然被抓住足踝,他重重一摔,随后便是被看不清的怪物围拢缠绕。 撕碎灵魂一样的痛苦再次侵袭他,接踵而来的是绝望的死亡气息。 身体再次冷了下来,他要死了吗?还是找不到她…… 忽然一声响亮的巨雷,灼目白光一闪,周围的怪物全部消失。 一片紫色的裙摆闯入视线中。 他努力睁开眼睛想要见见这个人,哪怕是最后一面。 她伸出温暖的手抚上他的额头,他的身体竟开始感受到源源暖意,神志渐渐清晰。 他想伸手抓住她的手,又惊觉自己的手竟是一只巨大的白虎爪子。 他惊恐地抬头解释道:“我不是妖,这不是我……” “我知道……”她轻声道。 她知道? 她不会讨厌他吗?他似乎也不是人类,他也是只怪物,她也知晓吗? “那,那我可以用原型跟随你左右吗?” 他不知为何,心里迫切想要除去伪装,以真面目入她眼,真实的他,无须担惊受怕地保持一个谎言。 “可以呀。”她的温柔声音就像是予他勇气的神力。 他看着自己的爪子渐渐变成一只人手。 低头看着自己的虎身变成人体。 微风拂起他柔顺的银白卷发,他怯怯地望着她:“这是我,与你们也不太一样,会嫌弃我难看吗?” 她似乎愣住,久久未做反应。 最终,她伸手轻轻抚上他真正的身体。 * 打了一架的金溪睡得沉,没察觉到再次活了的小猫不太寻常,但手中的触感却把她引入了梦中。《 》 20-30 第21章 卷在金溪怀中的小猫一点一点变成让她念念不忘的大美人, 更完美的是,他甚至还有毛茸茸的耳朵与又大又蓬松的尾巴。 小猫原本是脑袋靠在她颈侧,此时变成人形,正好耳朵就在她的脸侧。 柔软的毛茸茸耳朵随着她的呼吸, 一下一下地轻轻扫在她的皮肤上, 微微的痒意并没有让她惊醒。 原本手臂环住小猫的小身子,此时变成环过他的腰背, 抱尾巴的姿势又变成尾巴搁在她的手臂上。 毛绒控一碰到毛茸茸, 就算在梦中也可以精准逮到,于是, 她一手逮住那条尾巴。 尾巴看着巨大, 实际上是毛发蓬松,一手握住骨肉部分就刚刚好一手握住, 与手腕差不多大。 这就是非常合适挼毛的大小了! “呜……”熟睡中的大猫猫遂不及防被逮住尾巴,猛地一抖,不但没有抖开贼爪子, 还被狠狠地挼了几下。 尾巴与尾椎相连,也就是与脊椎相通, 神经脉络密集,触觉神经非常的灵敏。 遂不及防被偷袭, 他闭着的眼睛动了动,呼吸急促了几声,隐隐有转醒之势。 所幸,金溪只是无意识间挼了几下, 然后便是压在掌下继续睡沉了。 猫猫的呼吸也重新平缓下来,又睡熟了。 另一侧的金溪则不像表面看着的平静,她的意识陷入一场属于毛绒狂欢的美梦中。 她迷糊的意识忽然惊觉自己站在海滩上, 看着碧蓝的大海,浑浑噩噩的大脑满是疑惑,她隐约记得离开了隐仙踪,为何忽然回来了? 可她意识迷糊,不足以细想清楚,而且很快就没心思细想了。 因为她听到背后传来一点响动,她转身望去,入目则是密集的植物,以及一些长相奇特却精美的花卉。 原来她在一个岛屿上,里面似乎是一个林子,她好奇心重,被不明声音吸引过去了。 她越过半人高的巨花,拔开足有一人大的巨大叶子,赫然发现眼前竟有如小丘一样的毛茸茸,团成一团,看不清模样。 她眸子一亮,好大一片毛茸茸! 那毛发的颜色看着像白虎,但是白虎的尾巴没如此大,毛发也没如此蓬松吧?这尾巴的长度都快比得上她的身高了,比碗口还大上不少。 柔软的毛发被海风吹得如层叠海浪,一层接一层地涌动,被阳光照到还会发出晃眼的柔光。 如此油光水滑,她看得心里一悸。 她的手指不受控地动了动,好馋啊,这尾巴手感一定很妙,抱起来一定很舒服! 可它不知道是什么灵妖,好奇心的作祟下,她缓缓走过去,抬手覆到毛发上。 这一摸就一发不可收拾了,随即便顺着毛发挼了好几下,越挼越喜欢,这手感太美妙了! 像极了她家小猫的放大版。 这只大灵妖似乎被惊动到,猛地一颤,如小丘一样的身形缓缓舒展开来,它昂起了一个大脑袋,瞪着圆溜溜的眸子睇着她。 金溪心中的疑惑瞬间变成震惊。 金溪:? 这猫头怎么像是放大版的自家小猫啊? 她试探着道:“小猫?” 大猫头歪了歪头,做出与自己小猫一样的笑脸。 “喵~” 金溪瞪大了眸子。 哇哦!原来是自己的小猫团成了猫饼! 好大的小猫,好大的毛茸茸! 惊喜过后便是回归疑惑。 不对啊,她家小猫就瘦瘦小小一只,也没什么妖力,怎么会变得如此大? 迷糊的思绪在她的努力下变得渐渐清晰,稍微拥有了清晰思考的能力。 自己怕不是入了梦,她隐隐记得自己夜间遇上什么事,打了一架,所以这晚入睡得特别快。 是梦吗?应该是吧,如果是梦,这简直是天赐美梦,而且是自己的小猫,那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她登时兴奋了。 她直接跳到大猫猫的背上打滚,又蹭又挼:“宝贝,我的大宝贝,好大一片毛茸茸。” “喵~”小猫丝毫不生气,还很顺从地露出笑脸让她玩。 于是,金溪彻底放飞自己,祈祷玩尽兴前千万不要梦醒。 她把脸埋进毛发里吸了一会,转过脸则看见猫猫的大爪子。 “宝贝,抬起你的手给我捏捏。” “喵~”大猫猫丝毫没有犹豫,直接抬起一只前爪举到她眼前。 呜呜呜,梦里梦外的小猫都一样温柔。 她戳了戳它粉嫩的大梅花肉垫,厚厚的肉垫竟然软的,入手只觉表层光滑细嫩,似从未沾地的珍贵宠物。 她忍不住侧脸贴上大梅花蹭了蹭,细嫩程度竟不比自己的脸颊差。 她越发的馋了,直接双手握住大爪子又揉又捏,还贼兮兮地张开手指挤入爪子的指缝里,与大猫爪来个十指紧扣。 不知为何,它的爪子似乎僵了一下,但还是顺从地任她作为。 啊,果然梦境就是妙啊,为所欲为,毫无顾忌。 于是,她用力揉搓,捏完又揉按。 她的手劲本身就大,若是在现实里,小猫那小爪子许是会受伤,可既然知道自己在梦中,那就丝毫不带克制了,先满足自己再说。 “呜……你,你轻些,好疼啊。” 金溪:? 怎么好像听见一声若有似无的求饶声? 她抬头探过去看大猫猫:“你说话了吗?” 猫猫歪了歪头,眸子露出不解:“喵~” 哦,是幻听啊,那就继续为所欲为了! 蹭完毛茸茸,玩完大爪子,她那如登徒子的目光转向那条勾人的大尾巴,它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金溪感觉它在勾引她。 她直接从大猫猫的背上爬到尾巴根处,柔顺的毛发让她顺利地滑落到尾巴上,那尾巴还特意换了个姿势防止她掉落地上。 金溪更兴奋了,呜呜呜,贴心的猫猫! 她抱着尾巴又贴在脸侧蹭,尾巴的骨肉看着应该有碗口差不多大,她双手拢住时愣住。 这尾巴分明有碗口大,为何摸上去只有手腕那么大?视觉与触觉严重不对等,好怪啊,随即想到自己在梦中,光怪陆离的梦当然会出现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于是,她不细想了,只顾着一顿猛挼。 殊不知,她梦里是高兴了,现实里的大猫猫却难受得紧。 他的手掌被她一顿揉搓时已经被疼醒了,忍不住轻声道了句疼,不知她是不是听见了,没多久便消停了。 可是没等他缓过来,他的尾巴就被一把攥住了! “呜……” 大猫猫的身子猛地一抖,抬起尾巴抽离,又一拍她的手,想拍开作乱的贼爪子,结果刚一拍,又被精准逮住尾巴,这次则被顺势狠狠挼了几下,顺着毛发挼过来,又逆着挼过去。 他的尾巴被挼得发抖,拍不开她,只得卷起尾巴缠绕她的手,想要阻止她的作乱。 柔软的毛发沿着手臂皮肤滑动,这在满身是力量的金溪这里,就如同非常温柔的尾巴在回应她,反倒像在勾人。 这个触感实在太舒服,舒服得传至梦中,这就让她在梦里越挼越狠了。 她玩得实在太开心,只想在这个难得的梦中玩个尽兴,不然回到现实里就只有小小一只猫,蹭得最尽兴的也就只有埋脸进它的小肚子里,这和眼前巨大的毛茸茸相比,如九牛一毛。 而且很惊奇,她竟觉得手上的触感越来越真实,惊喜极了。 美梦还未醒来,甚至发生转变。 挼着挼着,大猫猫的身形忽然变幻起来,猫头不见了,脖子以上竟然成了人身,小丘一样大的猫猫身子也变小了,与人身合为一体。 此时,他就是半身人,半身猫。 她愣住,细看下更兴奋了,因为那人身竟然是那位大美人! 他不知为何眸子蕴含水光,还带有委屈,微红的脸颊,就像是在向她控诉遇到了登徒子。 即使是梦中,金溪仍会因他心生怜爱,便问道:“你怎么了?” “我遇上了变态。” 金溪:? 你一个男子怎么还会遇上变态啊?合理吗? 多看一眼后发觉,似乎也合理,因为他上半身空无一物,只余一只她送的红绳金铃,红绳衬得微微透着粉的白皙皮肤更为白净,而金铃藏在锁骨间。 拥有薄肌的身体,清瘦不显瘦弱,肩宽腰细,人鱼线之下便是猫身。 头顶一对毛茸茸的猫耳朵,一头及腰的银白卷发随风晃动。 再转眼一看,夺目傲人的胸膛上,好大一片雪山美景! 那抹如晚霞的绯色风光在晃动的长发下若隐若现。 如此一看,像与她捉迷藏,在挑衅她,又像是在引起她的注意力。 她盯着胸膛挪不开眼,越看好奇心越重,她一直觉得这里会很柔软,心思思许久想要一探究竟。 既然是梦里,应该算不上不礼貌吧? 于是神使鬼差地向大美人伸出了贼爪子,戳了戳。 “呜……” 又一声若有似无的声音,金溪没在意,只觉得欢喜,如自己所料,果然是软的! 这触感给到的满足感与毛茸茸的截然不同,却同样美妙。 于是,梦里的猫猫人被她变着法子打探真相,他忍不住颤着身子逃了,又被她兴奋地追上。 可他的猫身有四条腿,金溪跑不过啊! 于是,金绫飞出来助纣为虐,把他捆上了。 猫猫人只得忍着泪意,承受她这一点都不礼貌的举动。 “好疼啊,你轻些……” 这次的声音似乎比先前的清晰一些。 她只顿住动作疑惑了一下,梦里不会对现实产生任何影响才对。 人类的短暂满足会助长贪心。 于是,那爪子原本只是想要一探究竟,满足自己求知的好奇心,可毛绒控觉醒了另一种喜好,顿时化成专门欺负猫猫人的魔爪。 直到听见一声带着些许哭腔的求饶声,这次声音清晰得宛如近在耳旁,她终于大发慈悲。 但如此完美的猫猫人怎么会被轻巧放过呢? 于是,她抱住他如猫儿一样柔软的身子,把他的人身困在怀里为所欲为,垫起足尖,嗷呜一下叼住他头顶的猫耳朵。 “啊!” “呜……你怎么能如此欺负我?” 金溪丝毫没打算松嘴,竟觉得像珍馐,舌尖甚至划过耳尖。 “别!” “你欺负我!” 一声忍无可忍的哭腔,然后“砰”一声,猫猫人化为无数毛球消失了。 金溪:? 哎?我猫呢? 猫猫就像是这个岛屿的灵魂,他一消失,岛屿便坍塌沉海。 金溪也跟着沉入幽深大海,视线瞬间变为一片漆黑。 * “呜……” 金溪隐隐听见一声委屈难受的呜咽声,身体猛地一跳,意识完全从梦中抽离。 她悠悠睁眼发现自己眼前一片雪白,还有眼熟的银白色。 她的意识瞬间清醒,抬眼便瞧见心思思了一晚上的大美人就坐在身旁。 不知遭遇了什么,竟眸子泪汪汪的,脸颊带着可疑的绯红。 金溪:? 发什么了什么事?她是谁?她在哪?不是在自己家吗?为何身边忽然有个人? 大美人见她做了坏事还无知无觉,忍不住又委屈又羞愤地骂她。 “变态!”——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变态!欺负猫猫!![爆哭][爆哭] 金溪:懵逼。[问号] 是满足我福瑞控毛绒控的一章,谁懂我看视频发现人工饲养的老虎也有粉色肉垫时有多馋。 写的时候满脑子是被锁一天一夜的救赎感。 检查了几遍才发出来,应该没什么虎狼之词,锁了再找漏网之鱼出来删QAQ[求你了][求求你了][求你了][求求你了] 第22章 金溪懵了, 昨夜还温柔道别的大美人此时骂她哎! 她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了?”眸子转到他身上时震惊了。 他身上除了昨夜被揍出来的伤痕,还多了一些难以描述的痕迹,宛如被登徒子狠狠欺负了。 那夺目的胸膛上疑似余留指印,还有可疑的齿印…… 金溪惊道:“你这是惨遭毒手吗?” 大美人抿唇委屈, 又像难以启齿一样动了动唇, 欲言又止,最终身后绕出来一条大尾巴, 尾巴尖举在他脸侧代替手指, 隔空指了指她。 金溪:? 他轻声控诉:“欺负我。” 金溪瞪大了眸子:“我?” 她仔细一看,有点似曾相识, 又不可置信地低声自语:“明明是梦啊, 怎么会与现实一样啊?” 大猫猫听见了,这人欺负完了人, 还怀疑他打诳语,委屈得眸子里的水雾更甚。 又举起自己的双手给她看。 只见金绫不知为何缠在他的手上,白皙的手上还余留一点青紫。 金溪:…… 完蛋了, 她的意识在梦里太开心,影响到本体也做了一些不礼貌的事情。 她又抬头观察, 他脸上没见怒意,只有委屈与害羞, 像极了被她挼到泪汪汪的小猫。 小猫? 她低头四处寻找,平日里这家伙都窝在她怀里呼呼大睡,今日却不见踪影。 “我猫呢?”她又抬头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他静默了一下:“我……我, 我一直在这里。”他又恢复一贯的胆怯,以及缓慢的语速。 金溪:“啊?” 他紧紧关注金溪的反应,看她是否生厌, 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心里仔细斟酌,紧张得手指都紧揪住腿上的薄被。 他轻声道:“我就是它……” “啊?”金溪的大脑“嗡”的一声。 她那么可爱的小猫是个男人,心思思的大美人是她的小猫。 她每日疯狂吸的小猫是个男人,大美人被她非礼了半个月。 金溪:…… 这也太刺激了,说了路边的男人不要乱捡,可是没人说过捡回来的小猫也会是个男人啊! 她面无表情地抬眸,睇着面露惶惶的大美人。 大猫猫见状,无法分辨她的情绪,而且那金瞳总带有压迫感。 本就没多少安全感的心只觉自己被厌弃了。 可是,他还是想要个答案,他怯怯地轻声问:“你只喜欢……寻常小猫吗?” “嗯?” 她的一丝不解,恰巧驱散了压迫感,大猫猫鼓起勇气问:“我,我可以变成小猫,给你,给你摸毛发,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养我啊?” 金溪早已镇静下来,而且脑子渐渐生出一点兴致。 原来如此,难怪一个以猫来讲太像人,一个以人来讲太像小动物。 她之前还怀疑是相似还是反差,原来是一体,都是生死掌控在她手里的。 大猫猫见她一直不回应,心里渐生苦涩。 他果然是得不到任何人的喜爱,谎言就是谎言,心中悲伤蔓延,眸子里的害羞被苦涩侵蚀,水雾聚成泪珠将要滑落脸颊。 “我,我吃的不也多,也不掉毛,很好养的……”声音渐渐如呓语一样小,“还会做家务。” 金溪一直盯着他思考,忽然见他眸子红了,几欲落泪。 “哎,我没说不养你啊,怎么又哭了?”——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她似乎不讨厌我。[可怜] 金溪:挠头,心思思的大美人原来早被我这样那样……[捂脸笑哭] 本周榜的15000字已完成,这章比较短小,我人太菜,距离入V还遥遥无期,不敢超太多字数QAQ跪下认错。下章周四见。[求你了][求求你了] 第23章 此时天未亮, 金溪的睡意也被这一出“小猫大变活人”砸无了。 外头连蟋蟀与蛙声都消失,只余海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倒是显得房间里异常地安静,大美人憋回泪意后, 吸了吸鼻子的声音越发清晰。 发红的眸子还未消退, 他低头遮遮掩掩地把眼泪擦干净,动作略有笨拙, 能看出他有点难为情, 又难以控制情绪崩溃。 金溪:…… 怎么像她一个大恶人深夜弄哭可怜美男啊? 她干脆盘起腿坐着,托着下巴睇他。 趁着他低头遮掩尴尬的空隙, 她一点一点梳理自己的思绪。 之前对小猫的异常满腹疑虑, 碍于小猫不会说话,一直不得解惑。 没有妖力, 没有灵力,总是倒霉受伤,身体像一具空壳, 没有外力注入生机就会死亡,心脏的运作都像是假的一样。 他折腾片刻, 终于抬起算是得体一点的脸,骤然对上她直勾勾的目光被一惊。 随后抿了抿唇, 双手交叠在大腿上,规规矩矩地跪坐好,那条诱人的大尾巴环住腿边,像一团乖巧的猫猫人, 也不作声,似在等她下一步指令。 他这是完全把自己放在被动的位置上,这给了她一种错觉, 他似乎从内里就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地位里。 这是为何? 按照他的伪装,若不是遇上她,应该算是完美至极的伪装,小猫长得可爱,表现得黏人一点应该很容易受宠爱的吧? 再不济也能像丧彪它们一样组小团体,过上“狂拽酷天霸”的日子。 怎么会像是被人厌弃,又遭受众多苦难一样? 他的目光也紧紧关注着她,放在腿上的手渐渐收紧,他又紧张了。 于是,金溪率先打破沉默,直接从最好奇的地方开始打探。 “我好奇很久了,你这皮囊就真的像皮囊,小猫不是你的本体吧?你是什么东西?” 她从惊醒到此时,已经发觉他很容易受惊不安,于是有意控制自己的语气,只作好奇,省得与上次一样吓哭猫猫。 果然,她出声的瞬间,他的呼吸一滞,手指顿时收紧,甚至不受控地轻颤了下,连尾巴都抖了抖。 但没有即刻回应,他似乎也在苦思,好片刻才轻声道:“我也,我也不知道。” 金溪:? 怎么会有人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敢欺骗她? 她脸上的玩味收敛,面无表情道:“我说过我记仇的吧?你确定要骗我?” 大猫猫闻言,顿时惊慌起来,嘴唇翕动几下,竟一时说不出话。 她平日里脸上总会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与人说话还爱笑眯眯的,习惯了她的亲和力会让他一日比一日依赖她。 可是这种亲和力一旦消失,那种无法抵抗的压迫感便会涌现,不可抵抗地迎面压过来,让他心生怯意。 金溪再次提醒道:“我不养有隐患的东西。” 这话如同一个响雷劈到他身上一样,他猛地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没有骗你,我,我真的不知道。” “你连自己的来历都不知道吗?”金溪的眸子紧盯着他,不错过任何一点微妙的反应,神色淡淡道。 “我……我……” 见他欲言又止,存有顾虑,许是有隐藏的东西不敢暴露。 “你都要我养你了,还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知晓啊?”她一把薅住他的大尾上的一撮毛,指节一揪一揪地玩。 他的身子一抖,忍住逃避的冲动,又动了动嘴唇,眸子紧紧看着她的眸子,那神情,活似那无助的郎君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出去一样。 最终豁出去,轻声问道:“我都说了,你也不会嫌弃我吗?” “若是对我无害。”金溪直接坦言,她不想骗他,省得真听到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自己直接反悔,一瞬希望,一瞬绝望,太折磨人。 她又补了句:“但若是不宜暴露的事,我也不会外传,我来自非常遥远的地方,只会把秘密带回去,埋在心里。” 他闻言愣住。 金溪原本揪住他尾巴毛玩的手一顿,改为一下一下地抚摸那顺滑的毛发,不知这动作是否有安抚作用,他的尾巴与身体一起停止了发颤。 她再给他一招定心之语:“你若是信我,便说,我会慎重考虑养不养你……我一旦养了,定会尽心保护你。” 话一落,他的眸子如注入勇气,静了静,终于道:“我没有,没有从前的记忆,我也不知……我是如何诞生的,来自哪里,我,我走到哪都与你们不同,人类黑发黑瞳黄皮,我却……白得不像个人一样难看。” 金溪听着他断断续续又缓慢的话,原本越听越疑惑,最后一句“难看”却是惊到了。 他在怀疑她的审美?难看?那她的审美都审到熊瞎子去了吗? 她思绪一打岔,很快又绕回来。 蹙了蹙眉道:“失忆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从一个很隐秘的地方醒来,没,没有成长的过去,也不知,不知我的未来在哪,但……”他又慢吞吞道。 顿了顿,偷眼看她,见她认真听,没当他打诳语,便放心接着道:“我醒来后,脑中一直有个声音……它让我来瀛洲,来这里能寻到,寻到让我活下去的机缘。” 金溪微蹙了蹙眉,脑中声音?被人下了言灵?她问道:“机缘?你知道你死过几回吗?” 他懵了,怔愣着道:“死过几回?” 金溪见状,知晓他自己是不知道被她救活了几次,没直接点破,只问道:“哦,问你身体有无异样,似乎要活着不易。” 他还真点了点头:“许多回死里逃生,我的身体里,似乎封印着一股无名的能量,危难时能保护我,可是这两回我却再也感应不到它的存在了。” 金溪怔住,随后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空洞的身体,靠着被提前储存的能量活着,被她捡到那天怕是耗尽了,所以会濒死,而她的灵力接替了这股力量,让他活了下来。 瀛洲,能活着的机缘,被她捡到后确实活了。 如此巧合吗? 是巧合,还是天意?星辰派她来这里难不成不止处理招鬼作乱之事? 她抬眸审视他。 太诡异了,他和她的入世有关吗? 这一问三不知的,线索宛如迷雾重重,直觉告诉她这人不简单,似乎还真不适合直接丢出门外弃养,虽然就这点理由确实没必要。 她直接问起下一个问题:“那你总是一身伤,是倒霉,还是有人蓄意针对你?” 他又静了半响,才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这一路东逃,遇上数不清的袭击,还有想要吃掉我的妖怪。”说着说着他又面露委屈。 “东逃?从何而来?”金溪拍了拍他的尾巴,又问。 “一片很奇怪的林子,山精鬼怪特别多,我逃到有人类的地方后……”他回忆了一下,“似乎叫龙栖山。” 他说着更委屈了,眸子又红了,怕是吃了不少苦头。 金溪叹了叹气,这小猫果然历尽万难才成功来到她面前啊,难怪总是一副萎缩惊慌的模样。 惨惨的小猫,她又改为轻抚他的尾巴毛,作安抚,他似乎也挺舒服,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褥子。 她手里摸着猫猫,一边陷入深思,照如此说,无法探知的事情太多了,而且很古怪,只得先养着,再想法子寻找。 下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原型,灵妖的本体都可以长得挺大的,他是不是也会是很大的毛茸茸?会与梦中一样吗? 既然他身上没什么对她有害的危险,她目光灼灼地望他:“你的原型是大猫猫吗?” 可惜他摇了摇头。 金溪一脸惋惜道:“可惜了,以为有大毛茸茸玩。” 大猫猫想到她似乎对毛茸茸有着超乎寻常的喜爱,把他挼得难为情,又逃不出她的魔掌。 可是她不喜欢欺骗,只得坦诚道:“我,我确实是挺大的。” 金溪以为他真的只是瘦小一只小猫,他作为人型时,大得夺目的一处只有傲人的胸膛。 她下意识抬头看去,上面留着的痕迹宛如上了妆,诱人的破碎美。 大猫猫没注意到,他只低着头,紧张兮兮地换了个姿势,然后缓缓变幻。 待定型后,金溪瞪大眸子,抬眸看看他的人形上半身,又转眸看他的另一半兽身。 上半身还是他,但腿部变成了虎身,精细的腰部往下便是寻常老虎的身体,只是老虎的头部变成他的上半身,下一半则是老虎的完整身体。 这不是梦里的猫猫人吗? 她惊道:“这就是你原型?” 他点了点头,抬头怯怯地问道:“是不是……是不是像怪物啊?似人非人,似兽非兽。” 方才的打探已经挖到他浑身是未知的秘密,此时只惊异了一下,随即便是巨大的惊喜。 这不就是美梦成真就在眼前? 她看愣了,一时又静悄悄没作声。 大猫猫又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说一句只喜欢小猫,不喜欢怪物,可是她看了半响都没说话,只盯着他的兽身看。 大猫猫听不到半个字的话语,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但还没开始惊惶半刻,便是身子一抖。 金溪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兽身,一戳便是眸子一亮,竟如梦中一样! 一时沉迷在毛茸茸舒服的手感中,丝毫没注意到他转瞬即逝的惶恐,脸颊上渐渐浮现出羞涩的绯红,以及一点轻颤的身体。 “你是白虎吧?” 大猫猫忍着被无规则方向挼毛的痒意,压制住发颤的声音,小声道:“应该是吧。” 金溪兴奋道:“但比寻常白虎好看,老虎的毛可没你的长,又长又蓬松,太好玩了!” 她一下子趴在他的的兽身背上打滚:“呜呜呜,好大的毛茸茸,大宝贝!” 大猫猫见她是真的喜欢,最后一点不安都消失了,忍着被挼毛的痒意,脑中不自觉地想象被她养的话,日子会如何。 一不留神,他的兽身已经被摸了个遍,连他的大爪子都被摸完又戳。 他的脸颊更红了,尾巴都不受控地晃动。 这种被人喜爱的陌生感,很奇妙地让他心生安逸,以及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他的思绪一点一点地沉浸在喜悦当中。 结果遂不及防地听到她一本正经道:“来踩我一下。” 大猫猫不语,只一脸懵,转头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一旁的金溪。 金溪见他没反应,再次提醒道:“用你的大爪子踩我。” 脸上一本正经,声音也一本正经,仿佛在做什么庄重的事情。 大猫猫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消失,随后既茫然又害怕,还带有苦涩,眼看着那眸子又红了,隐隐又有落泪之势。 金溪半天没见他动,扭头一看,怎么又要哭了! 金溪:?—— 第24章 金溪看着大猫猫湿漉漉的眸子, 无奈道:“不是,这才没一会,你怎的又哭了?你是水做的吗?” 大猫猫抿了抿唇,又把尾巴盘到身前来抱住, 整个楚楚可怜没有安全感的模样。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方才只是嫌弃我哭, 胡乱哄骗的?”大猫猫抽了抽鼻子,低声问她, “你是不是……嫌弃我没有小猫可爱, 不想养我啊?我,我可以学做任何事……除了打架没有那只喜鹊厉害, 你能不能不要弃养我啊?” 金溪:? “你说什么呢?不是答应了养你吗?” 他弱弱地试探道:“那你为什么要我踩你啊?人类不是只有面对讨厌的人才会踩吗?” “我不过是想玩玩你的那只大爪子, 如此大的粉嫩肉垫,就你有, 怎么就不喜欢了?” 猫猫人酝酿半路的眼泪如他本人一样,僵住了,整只猫都懵了。 “肉, 肉垫?” 金溪向他展开手心,示意他用爪子踩上来, 笑嘻嘻道:“从前我骗他们小灵妖给我摸就只许我摸头,偶尔摸下身子, 那爪子小不说,还从不让我摸,你们小动物的爪子有讲究吗?” 他愣愣地扭头睇向自己的大虎爪,大是大, 也没什么特别啊,而且哪有人会如此奇怪喜欢玩别人的爪子。 他狐疑地回头观察金溪,她又是熟悉的笑吟吟状态, 似乎很高兴。 想了想,他选择顺从,抬起一只爪子,搭在她的手上。 触感神经灵敏的肉垫刚接触到温暖的手掌,立马被捏了好几下。 他看着自己那只比她脸还大的虎爪被翻来覆去地观察,左捏捏,右戳戳。 看她玩得不亦乐乎,大猫猫的忧虑打消了,原来她是真喜欢。 大猫猫震惊,奇怪的人类,平时摁着小猫这样那样,还摸铃铛,为什么连他的爪子都不放过啊? 他欲言又止,下意识呢喃出声:“好变态哦。” “嗯?”金溪耳力好,听见了。 大猫猫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人言,不是猫语,顿时清醒过来,惊慌失措地道歉。 “对,对不住,我,我,我……我不是……” 金溪假装恍然大悟道:“原来人类吸猫猫会被认为是登徒子的吗?” 大猫猫欲言又止,动了几次唇才酝酿好话语:“不是……只是你,你,你把我身子都摸了,我清白没了。” 金溪:? 她挼猫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人啊!完全没想到有猫德这种东西,如今猫德无了! 她抬眸睇他:“你想要我负责?” 她手中不停,捏着肉垫玩,搓圆弄扁,嫩嫩的感觉错觉在揉面团,他说一路逃亡的路途遥远,不知为何,肉垫还能嫩得像足不沾地的娇贵宠物猫。 大猫猫闻言愣住,人类是有讲“男德”之礼,开了灵智的妖才是后学的,他自己的身子被她摸完了,那她总不能直接把他丢出门外吧? 他忽然紧张起来,缓缓把虎身盘成大猫饼,抱着尾巴,眸子期待地点了点头。 小声问:“你会负责的,对吗?” 金溪心里一动,压下狡黠,只一本正经地问他:“我负责了,你是不是就是我的了?我如何摸都行?” 大猫猫顿了顿,听着她的意思,似乎有这个念头,随后想到她的摸总是那么让猫难为情,忍着羞涩道:“行,行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金溪作好奇道。 他的脸颊泛起可疑的绯红,轻声道:“你力气太大了,能不能小一些,疼……” 金溪闻言,又看向他身上余留那些她的“杰作”。 她在梦中,也无法得知自己有无控制力道,可是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像惨遭蹂躏的娇弱猫猫人。 好……好娇弱的大猫啊,一点都不像山君,人家山君作为百兽之王,属于力量系猛兽。 这家伙怎的像适合豢养的大猫啊?娇贵得紧! 大猫猫等了许久没听到回音,不知她是否失望了,在犹豫反悔?他又轻声道:“不行……也没关系,我,我可以受得住。” 金溪震惊。 啊?怎么如此轻易把自己送入龙潭虎穴啊?但她也不是什么大恶人,单纯是对他心生喜爱,遇上太对眼缘的东西,难免会忍不住多手一点。 何况,他人形就已经踩着她的喜好来长的,甚至还有她最喜欢的毛茸茸,当然会珍惜。 她看着他又开始紧张起来了,安慰他道:“哎,我只是在梦里太开心了,真的摸你当然不会让你受伤。” 大猫猫闻言,还未来得及高兴,被她那句话里的“摸你”弄得又开始羞涩。 他这次没有失礼了,只在心里默默腹诽,登徒子,但她喜欢就行。 他的爪子一直顺从地被她抱着玩,此时忽然被掰开指缝,下意识爪子一缩,又被她眼疾手快地攥住。 她打趣道:“埋你的肚子都不见得这样,怎么玩个爪子就躲了呢。” 说起这个,大猫猫心里委屈,那是他不想躲吗?被她摁得紧紧的,逃不了半点,只能接受强制爱。 但面上不敢说话,只轻声道:“痒,也疼。” “疼?” 大猫猫趁机控诉她:“你手劲太大了,我的爪子……感知能力也比人形的手掌更灵敏。” 他再次伸出人形的手给她看,还特意让那些淤青露出来。 金溪懂了,是因为敏感,猫科动物捕猎能力极强,能做到无声无息靠近猎物,一招得手,爪子必然是非常灵敏的,不然造成噪音就得饿肚子。 她只伸出一只手轻抚几下他的伤,抬起他的爪子,让大梅花肉垫贴在脸上,兴奋道:“呜呜呜,与梦中一样的,粉粉嫩嫩。” 大猫猫看着她整张脸都藏在自己的爪子后面,脸颊蹭着玩,顿悟了,原来这个坏蛋在梦里玩他的爪子,结果就是抓住他的手蹂躏! 随后更加怀疑猫生了,他的虎掌比她的脸都大上许多,表面看的话,应该会有力量的差距,事实上,他对上寻常的野兽确实能打得过,因为虎身拥有与老虎一样的力量,结果这家伙比他力气还大! 明明身子长得比他人形小只那么多,怎就力气那么大呢?这家伙不是巨人伪装的吧? 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运气还不错,她不是坏人,似乎还愿意养他。 他自己在神游天外,没注意到爪子被她捏出了指甲。 “咦?你的指甲自己磨过吗?如此钝的?” 他回过神来,指了指门外的一块大石:“我担心指甲会不小心挠坏了东西,在那里磨过。” 金溪抱着他的爪子稍微转头看一眼外面,叮嘱道:“哦,我疏忽了,忘了给你弄磨爪子的东西,院子里的东西不要动,有可能是布阵中的其一。” 一听她又给他送东西,大猫猫忍不住露出笑意,似乖巧的大猫一样:“好的,多谢……主人?” 金溪饶有兴致地观赏他的各种神态。 大美人还是笑着更夺目,虽然初见的忧郁惊惶是震撼心神,可若是要养他,当然要一只心理健康的大猫猫! 目光一寸一寸地打量他,人形倒是正常的高挑男子体格,再看向他伏在背后的虎身,忽然惊觉他的虎身好巨大啊,把她的床占了大半。 她又转回目光看他的人身,清晰地意识到男猫猫是个男人。 她与小猫熟,与他只不过是见过数面的人,何况,她有洁癖,她看人家的大扔子想挼,可是无法遂不及防接受不熟的人睡在她的床上。 她每日还会给小猫擦干净毛发才抱上床呢。 她想了想,提议道:“明日你与我一同出去吧。” 她抱着的爪子一顿,看他的眸子似在高兴,于是她道:“给你买个猫窝。” 话一落,他蔫了。 大猫猫愣神道:“猫窝?” 金溪点了点头:“你是一个男人,总不能窝在我的床上,明日去隔壁挑个院子吧。” 他顿时慌了神:“你,你要赶我出去吗?” 金溪没想到他会此等反应,解释道:“我答应了养你就养你,让你有个房间而已。” 他抿着唇望她,手指又搅在一起了。 金溪:…… 让他有个房间怎么跟吃了他似的。 “不想要吗?” 大猫猫灵光一闪,想起她有洁癖,小声问道:“你不想让我睡在你的床上吗?我……我干净的,不脏,我会和小猫一样每次洗干净的。” “不是啊,你看看一个男人睡在我的床上,像话吗?” 大猫猫一听,眸子又红了,还不是要赶人。 金溪:? 她很无语,无奈道:“不愿走就说,别哭啊。” “那,那我可以不走吗?”他又支棱成阳光猫猫了。 金溪面无表情地一指旁边:“只能让你的猫窝放在这里,你睡这。” 虽然不能再被她抱着睡,但还算是靠近的,他笑着道谢。 金溪一把揪住他的尾巴捏:“怎的如此粘人呢?完全没想到啊。” “习,习惯了吧。”他被捏得身子一颤,抽了抽尾巴想逃开。 金溪顺势松开:“下一件事,你有名字吗?” 大猫猫想了想:“曾经有人唤我做白雪奴。” “什么奇怪名字。”金溪纳闷,这家伙连名字都不给自己取一个吗?纯野生猫猫是吧? “我曾被一个小女孩收养过几日,她便是如此唤我的。” “哦,你完全失忆,丢失名字也正常。”她无奈爬起来,直接牵着他的手出门,站在廊下。 “以你外观为引,试试问卦能不能问出来。”随后,在大猫猫满目期待中,召出奇门八卦阵,以他的原型来起卦。 她闭眼,开天目,以星盘问卦,片刻后她蹙起眉:“无相?怎会这样?” “这猫猫人不是你的原型吗?” 大猫猫不知她看见了什么,只诚实应道:“是我的原型。” 又过去片刻,她问卦结束,转头睇着他,目光不明。 大猫猫原本还很期待能找到自己的过去,见状便慌张起来:“怎,怎么了?” “星盘无相,就是没有你在世界上存在过的任何痕迹。” 大猫猫愣住,一时无言,脸上那一点期待褪去,成了煞白的脸色。 “那,那我是不是……我是怪物吗?”—— 第25章 漆黑的天边泛起如大海一样幽深的靛蓝色, 黎明将至,昆虫夜鸣已静,只余偶然拂过的阵阵温柔海风。 寂静的院子,把他无声的无措与悲伤尽数呈现在金溪眼前。 煞白的脸色让他再次变回无助的破碎美人, 不久前那一抹微笑宛如悬花一现, 再也不见。 金溪看着低垂着头的人,巨大的虎身四肢着地站着, 衬得他人形部分的身高比完全人身时更高一点。 以她的高度, 隐隐窥见苍白的脸,柔顺的银白头发垂落脸侧, 遮掩住他的神情, 可是她能察觉到他心中的悲鸣。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问道:“你说你一醒来便毫无记忆, 你一直是如此形态吗?没有幼年期?” 他循着她的暖意,下意识蹭了蹭掌心,茫然地摇了摇头:“一睁眼, 我往水边瞧见的就是这样了。” 金溪问他:“你说有妖魔鬼怪,别是宁聿真他们说过的隐林吧?不对啊, 隐林还能蒙蔽星辰?” 他听着更迷糊了,愣愣出声:“隐林……是什么?” “哦, 与人类世界分离,隐藏起来的地方。” 大猫猫瞪大了眸子,顿悟了:“原是这样,难怪……我后来再也没遇到过, 以为我是从什么古怪地方诞生的。” 金溪丝毫不客气地戳破他的自我安慰:“可你这个半人半兽的模样,除了鲛人,也没见过与你一样的啊。” 他果然蔫了:“世上有鲛人的吗?” 金溪没搭话, 因为想起一点细节,问他:“你说那些林中兽也想吃掉你,莫非不是妖?你竟然被寻常猛兽欺负打不过?” “打,打得过。”他并没有觉得自豪,甚至很委屈地向她控诉:“可它们会合伙欺负我孤身一猫,到了冬日,我总会饿肚子。” 金溪看着他这气鼓鼓的模样,觉得好笑,果然动物们也有江湖,还分帮派排外呢,看把大猫猫气得。 她抬手搓了一下他的耳朵:“哈哈,以后不会了,它们打得过你,可打不过我。” 他随即又露出一抹腼腆的微笑,耳朵被搓得抖了好几下,很礼貌地道谢:“多谢……你需要我做什么?我可以学。” 金溪丝毫不在意,干脆双手捏他的虎耳玩,笑嘻嘻道:“给我挼就行。” 他躲到半路的耳朵顿住,愣愣道:“可是,可是你这么厉害,跟在你身边的不能是一个废物吧?那只喜鹊都如此厉害。” “难道不是因为我厉害,才更不在乎伴身兽厉不厉害吗?”金溪生气了,怀疑他在质疑她的战斗力。 戳了戳他的胸膛,解释道:“而且,沉莎不是寻常契约妖,她是鹊桥族族长的小女儿,她跟在我身边是为了历练,要回去族里的。” “不,不一样吗?” “不一样啊,你是要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哦。”金溪趁机带着揶揄的意味,试探他,“你这虎身还有别的模样吗?” “可以是大老虎,也可以是小虎。”顿了顿,暗搓搓耍起小心机,小声道,“都比变作小猫轻松。” 金溪没在意他的小心思,只越听越兴奋:“妙啊!大老虎可以给我骑,哪算是废物呢?” 大猫猫:? 金溪没再逗他玩,收敛一点嬉皮笑脸,道:“那只能试试另一种方法了。” “还有别的法子吗?”他闻声又燃起了希冀,眸子倒影的星月清晰夺目。 金溪点了点头,向他伸出手:“手给我。” 大猫猫很顺从地照做,被她温暖的手掌握住了。 金溪再次开天目,却没作声,脸上平静。 大猫猫虽不解,但不敢乱动打扰她。 天边将亮,星辰已淡去荧光,寂静的庭院渐渐听到远处的鸟叫声,温柔的海风带着初晨的凉意拂过。 他忽然一怔,环顾四周环境,因为他感觉到一股异样的风,似乎从远处而来,混入海风里。 猫科动物对风的感知也会很灵敏,因为一点风也能变成让它们匿藏声音的力量。 他抬头望着树叶忽然换了风向扬动,又转头睇金溪,不知是不是她在作法。 忽然听到她轻语吟唱,但这是他听不懂的语言,宛如远古的异国之语。 “世界之风啊,汝之不语为春来秋去轮回,汝之语言为世界万物之赋,观尽万物如歌岁月,阅尽世间百态,风之灵啊……吾愿汝力量无穷,纪世间因果,愿汝之力量,赐吾之解惑……” 大猫猫猛然低头,瞧见他们的脚下浮现出巨大的法阵,多层符文旋转。 金溪淡声道:“万物语·奇门万象·问风!” 原本柔和的风渐渐增强,树叶盘旋成旋涡,天边的云似乎都在跟随旋涡而涌动。 衣衫翻飞,头发胡乱打在面上,他下意识想要给金溪理好凌乱的发丝,指尖到她的脸侧又收回手,看这风势,许是在紧要关头了,不敢打扰。 他惊奇地发觉,这飓风竟然没怎么对周遭造成伤害,宛如有灵,威力巨大,却不成灾。 而风中似乎还蕴含非常多不一样的声音,他难以分辨,却察觉到了,从没见过如此奇异的风。 不知过了多久,风平浪静,金溪缓缓睁开眼睛,松开他的手,疑惑地望着他。 连用万物语问风都问不出来? 世上的风,会伴随春夏秋冬更替而转变作用,比如春天万物生,风能让植物传粉结果,种子扩散,把一方的粮食生机带到别处。 它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风与水一样遍布全世界,它们万寿无疆,看尽沧海桑田,也就如同记录世界上所有事物的巨大典籍,存在世上的生灵都会被它记录。 可是,还是找不到他的因果,一片空白,怎么可能会有灵智生物不在因果系统里呢? 不可能啊,总不能是凭空冒出来的吧? 她一脸困惑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为何连因果系统里都没有你?” “因果系统……是什么东西?”人类常言有因必有果,这他知道,可出自她口的因果系统,听着像是很深奥的东西。 金溪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因果系统复杂,姑且算是能给世界持续产出能量的东西吧,一般修士也窥探不了其中的奥妙,这只呆猫更不可能会懂。 “这个解释不了,你就当做是世间所有灵智生物的最终归处吧,或许可以唤作‘归虚’。” 呆猫猫顿了半响,动了动唇想说话又无法利落出声,因为他心生胆怯,既迫切地想知道一个答案,可心里预感这不是什么好事。 接连升起希冀又失望,最终会如何?绝望吗? 没有来处,没有归途,窥不到未来,永远漂浮在人间之外,连孤魂野鬼都不如,人家孤魂野鬼还有同类呢,他就孤零零一只长相奇怪的大猫,什么东西都能欺负他。 好不容易有人答应养他了,好不容易有个容身之处,会不会成为消散的水中影? 他抬眸望着金溪,少女只一脸疑惑,似对他充满好奇,没有一丝嫌恶。 他的手不自觉地动了动,少女的手掌离开了片刻,可他仍旧觉得那余温久经不散,仿佛在代替眼前的饲主赋予他一个答案,是足以抚慰他的破碎灵魂的答案。 他动了动手,想伸出手指勾住她的手指,又想起她不久前才说他是一个男人,连她的床都不能睡了,还能如此亲近吗? “小猫”的幻影已破,他已经失去了用于伪装的谎言了,她或许不愿意对他如小猫一样亲近了吧? 他的手忽然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垂落了。 金溪静静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脸上细微的变化都不放过,金瞳隐隐察觉到他的悲鸣,幸好不似之前的厉害。 不过,她这人不爱多管闲事,有不屈之人想要向她求救,她会尽自己之力,能帮就帮,可若是自己就已经放弃的,她也不会多言一句,只当个观尽人间百态的观客。 没多久,她听见一声低低的声音,微带颤意,似在克服什么东西一样,选择积极寻求答案。 “那,不在因果系统里,那会……会如何?”他缓缓抬起头望她,眸中还含有藏不住的惶恐,以及祈求。 金溪一向不喜欢退缩,她养的大猫也该一样,有勇气面对未知的难处,所以她淡淡地坦言。 “没有任何羁绊,被世界遗忘……” 话一落,他似呆住了,久久忘了反应,如一只雕塑猫猫人,放置在寂静的晨间庭院中,早出觅食的鸟雀都会拿他当歇脚的雕像。 他如呓语一般涩声道:“遗忘?” 金溪无奈的叹气,听这声音,又是快哭了吧? 她抬手让站在他头顶上的雀儿离开:“嗯。” 她看着他越来越红的眸子,静静思索,他既然可以接受她的灵力转为生机,那应该可以重新建立羁绊的吧? 她抬手抹去他将要滑落的眼泪,问他:“你想要有新名字吗?” 闻言,他又连带着酝酿中的眼泪都僵住了,不解道:“名,名字?” 他的灵魂猛地一震,如被飓风刮去汲取生机的阴霾,重新被光辉赋予生机,向她而生。 只觉大脑“嗡”的一声,不知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喜悦,亦或是……只能苟延残喘的少许慰藉。 “嗯……以我为锚点,建立羁绊,入因果系统。” 他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 “那,那我是不是不会被离弃,不会被遗忘了?” 他一直不愿意相信那些人说的“天煞孤星”,他不相信自己会克人,至少他被捡回来半个月之久,从未见过她有什么苦恼与不悦,所有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所以,他们是谎言吧?谎言在强者面前起不了任何作用,只会戳破真伪。 他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等着她下一刻说出让他出苦海之岸的话语,证明他们都是谎言,他也可以安逸地活在世间。 “唔……怎么说呢,只能是从我开始,记住你吧,再如同藤蔓生长一样,逐渐蔓延。” 一段话语不长,他却不住地在心里反复回味,仔细琢磨每一个字,分析它的意思。 “所以……所以我也可以有家的,是吗?” 他这回的眼泪滑落得遂不及防,面上是展露出一抹如沐春风的笑意。 金溪看着他这短时间内丰富的情绪变化,皮影戏都没他精彩,但皮影戏可没大美人的一抹微笑来得养眼。 她轻笑出声,再次抬手擦去他的眼泪,趁机揶揄他:“是啊,你可就成了我家的了,以我为锚点,那就离不开我了哦。” “我愿意的,是主人你的话,我愿意的。”他这回不呆了,应得可快了,声音里带有压抑不住的欢快,但又要保持自己的镇静从容。 金溪笑眯眯地问他:“你的名字就唤作‘祁微’如何?” “也是,也是与你有关吗?”他如大海一样的眸子竟像是生起了粼粼光泽。 他的笑意更深了,简直是顾盼生辉,好看极了。 “嗯,予你一抹熹微,迎你踏入晨曦,走向未来。” 她没说她的修行尊号就叫做曦微,入世工作,兹事体大,还是要小心隐藏,大猫猫也不能破例。 “我,我喜欢,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多谢主人……” 他竟然高兴得不知所措,想靠近她,又似有顾虑一样畏畏缩缩。 金溪一直关注他的一切动静,好可爱的大猫! 她干脆抬手搓他的虎耳玩:“欢迎你来到我的身边。” 喜悦充斥在大猫猫的脸上,就好像这句话拥有神力,把破碎的灵魂一点一点拼凑。 往后的未知,是拥有生机的未来,足矣一点一点愈合余下的裂痕,再成为完整的大猫咪。 他竟然用脑袋顶着她的掌心蹭了蹭,像极了猫儿。 金溪此时已经对他了解,对这种小动物一样的习性见怪不怪,人家就是一只大猫咪,当然拥有与人类不同的一面,甚至觉得可爱极了。 她笑道:“你真的如大猫猫一样。” “会觉得很,很奇怪吗?我可以努力学习改掉。”他缓慢不甚利索的语速都成为他可爱的一部分。 但他若是要在人类中生存,还是要改改一些东西,但不是改习性。 金溪道:“倒是不必,挺可爱的,但你得勤点练习说话,太慢了。” “好的!”听见她这似夸赞的话,她许是爱屋及乌也喜爱他这人形,大猫猫的眉目都弯了,是一只喜气的猫猫。 金溪想了想,问他:“你可识字?” “识得。” 金溪一顿,这倒是出乎意料了:“你怕是来历不简单啊,识字的妖太难得了,他们学得没有人类那般容易。” 他作苦笑道:“可我记忆里丝毫没有自己的过去。” 金溪戳了戳他的耳尖上的聪明毛:“没关系,我这番入世本也算闯荡寻乐子,我帮你寻找。” 他的耳尖痒得抖了抖:“多谢。”——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我也是有主人的猫咪了,我有家了![撒花][撒花] 金溪:我得到大扔子美人了,是大猫咪!!![坏笑][坏笑] 呜呜呜,终于苟入V了,好不容易。[爆哭] [狗头]解锁新技能,万物语。 第26章 金溪语毕, 晨间第一抹阳光照入庭院,黑暗褪去,明媚的景致重现。 这一束光来得巧妙,仿佛在祝贺这只游离在凡尘之外的大猫咪, 恭喜他结束颠沛流离的日子。 鸟雀声从远及近, 逐渐热闹,不远处的树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金溪感觉自己忽略了一点什么东西。 随后听到沉莎幽幽的声音道:“大人, 你半夜掳个美男回来为何还不给人穿衣服啊?那些鸟雀快要来找我了。” 金溪:? 她下意识目光一转。 瞧见大猫猫闻声怔住, 他低头看一眼自己空无一物的人身,只余自己的长发垂落在身前稍作遮掩, 微风拂起他的长发在胸前晃动。 金溪又被长发下若隐若现的大扔子强制入目, 原本在他头顶搓耳朵的手仿佛受到了蛊惑,指尖缓缓向下划动。 他似乎察觉到不对劲, 抬头看见她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胸膛,顿时红了脸,“嗖”一下撒开爪子躲入屋里去了。 “铃——”脖子上的金铃只急响了几声, 一整只猫猫人便不见了踪影。 金溪:…… 她的手僵在原地。 又来又来了,那种百思不得其解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啊?为何每次见他都像遇到难以抵挡的诱惑,一下子就吸引走了注意力。 明明她在隐仙踪见过不少长得好看的男子, 还有魅惑众生的鲛人,狐狸都迷惑不了她! 只不过,按照她的审美而言,都没他长得特别, 为何会这样啊? 就像是……人是人,他是他。 她看着自己还僵在半空的手,差点又做了不礼貌的事了! 想起她在梦中挼猫猫都会把他挼哭, 现世里动手会吓跑猫猫吧? “你完啦,你动心了!”沉莎听到猫猫跑了,原本背过身去的身体转过来,目光揶揄。 金溪:? “你说什么呢?”金溪笑骂她。 “我看话本可多了,被成功魅惑就是心动的开始,就如你此时一样,一见钟情吗?实在没想到啊……”说着,还指指点点,“没想到啊,我不过睡了一觉,你怎么就绑架个美男回来了?” “他是那只小猫。”金溪无奈道。 沉莎一怔,惊道:“哇哦!我就说吧,路上的东西不要乱捡,你瞧你随手捡的小猫就变成男人了!” 然后,她那张小嘴又开始天马行空了:“这是要开启一段虐恋情深,惊天动地的爱情诗歌吗?回想一下……你当初好像是给他套麻袋回来的吧?” “哇……大人你竟然一开始就来个强制爱了吗?” 金溪:? “少点胡思乱想吧你。”怎么越说越离谱呢,什么虐恋情深啊? 沉莎还沉浸在自己的“故事”当中,叹道:“不过大人你这脾气,虐不了一点,狗男人只配吃你一刀……开始即是终结啊。” 金溪就很无语啊!谁能想到自己养的鸟是满脑子是奇奇怪怪的故事呢? 大猫猫逃到房里,听着外面两人隐隐传来的说话声。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如此光秃秃的身子,院子里还有另一个不熟悉的女孩子呢,用人类的礼教来讲就是……成何体统。 他近半月一直以小猫的形态留在这里,每日里被她摁着这样那样,都快要习惯被“非礼”了。 在睡梦中变成原型后,直接被她欺负到痛醒,还没来得及穿上衣物,竟然没察觉到不对劲。 他捂住臊红了的脸颊,太失礼了! 下意识从尾巴里翻出衣服,伸向尾巴的手忽然顿住。 那衣服太过破旧了,与她们两人的比起来,颇为不堪入目。 他偷偷转头看向正在跟沉莎说话的金溪,目光转向角落里藏着的布,他走过去把自己裹起来,变回完整的人形,只留下耳朵与尾巴。 他没有在人类族群里生活过,不知如何相处。 想了想,还是要与那只喜鹊打个招呼的吧?往后也算是同住屋檐下了。 他无声无息地赤足走出去。 她们还在闲聊,一个在树上,一个坐在树下的桌子旁饮茶。 “真没想到啊……你的口味会与英绥大人一样,喜欢长得异于常人的。”那只喜鹊刚感叹完,又似惊魂未定一样惊叹。 “方才被你一阵狂风惊醒,我一回头就瞧见一个白生生的人类半身,吓死我了,还以为遇上只剩下半身的鬼了呢,还是来诱惑人类偷阳气的那种,无男德的鬼……后来瞧见他的半身是兽身,非礼勿视,我只得背过身去等你们说完话了。” 祁微:? 为何她的想象力如此惊人? 他刚走近,喜鹊哪张叭叭叭的小嘴似被噤了声一样。 “哇哦!”半响,她又似在惊叹。 金溪见状,扭头看向背后的人:“你怎的走路也似猫儿一般,无声无息的?” “老虎走路也是很安静的。”祁微悠悠道一句,忍不住想提醒她,他不是小猫。 “哦对,你是大猫咪。”金溪笑嘻嘻地指一指树上,“她唤作沉莎,往后都是同住屋檐下的家人了。” 大猫咪抬头,缓缓出声打招呼:“你,你好。” “你好啊,漂亮的猫猫。”沉莎笑眯眯道。 祁微一怔,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他极少用人形与人正常交流。 金溪侧过身子一直关注他的反应,见他似有点无措,便笑道:“她们鸟雀是活泼一点。” “我,我知道的,是我,是我不知如何……”对上不熟悉的人,他紧张得磕磕巴巴的。 他察觉到自己的窘迫,羞得微微有点脸红。 听她语气如此活跃,是很欢迎他的吧?若是他太冷淡似乎不太礼貌,会扫兴的。 他紧张兮兮地不停思索要如何做才行。 回忆到她们方才似乎在聊家常。 主人方才言说,他们将是同住屋檐下的家人,应该也可以让他加入家常闲聊的吧? 他小声试探着问:“你们方才说的,是哪位朋友吗?世上真有鲛人?” 沉莎这回没答话,只看向金溪。 金溪了解她虽活泼,说话也天马行空,但跟着她久了养成谨慎的性子,不敢随意暴露自家的事。 他虽满身秘密,不是坏猫猫,何况生死都在她手里,这点事情无所畏惧。 于是,她接话了:“英绥是我的师姐,的确是异于常人的喜好,她的道侣是一只鲛人,而且是与众不同的鲛人,他是一条黑鲛。” 似乎和大猫猫有点相似,很孤独。 只不过黑鲛有族群,可鲛人都长相艳丽,所以他常被闲话为异类,大猫猫则是孤身一猫,与世界格格不入。 祁微闻言,转头看向金溪,惊奇道:“原来世上真有鲛人?” 金溪饶有兴趣地睇着他生趣的神情变化,笑道:“有的,在非常遥远的海域里,往后我们回家就见着了。” “我也会跟着回去吗?”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眸子。 “当然会。”她忽然发觉他身上的“衣服”看着有点怪,他之前的似乎是很破旧的。 “你没有衣物什么的吗?” 祁微踌躇半响,缓声道:“我极少变成人,所以,所以……” “所以没有这些东西。”金溪懂了,大猫咪的原型和任何一种族群都不一样,只能自己做个伪装独行,理所当然地没有钱财,也就不可能会拥有衣衫,难怪次次见他都只有那身破旧的。 “是,是的。”他偷偷关注她的神情,隐隐期待着一些东西。 果然,接着听见她道:“那我只好给你做一身了。” 真听到的时候反而有点不知所措,可声音里藏不住欢喜:“真,真的可以吗?” 她笑嘻嘻哄他道:“当然,怎能亏待我家大猫咪呢?”她起身走回屋里,“你进来量身。” “好,好的。”他赶忙紧跟上。 金溪拿来软尺,转头睇着站在不远处的大猫咪,又紧张又期待。 她招了招手:“过来,把那个……布?解开。” 他闻言脚步一顿,有点害羞无措道:“解,解开?” “不解开我如何量你的体格?”金溪只觉奇怪。 他捏住腰间的带子,犹犹豫豫道:“全部吗?” 金溪看见他脸颊上出现一点可疑的绯红,顿悟了! 原来大猫咪很容易害羞,明明量体格是很正经的事情啊! 她想了想,哦,他许是从未经历过,便补充细节道:“直接露出上半身就行。” 他松了口气,随后又觉尴尬,什么都不懂,一点事情就做得磨磨唧唧,很容易惹人烦的吧? 他这回倒是手脚利落了,短暂片刻,便把洁白的身子展现出来。 金溪不禁仔细打量起来。 好漂亮的大猫咪。 白里透红的光洁皮肤,可惜那日被纸扎物围殴的伤还未消退,破坏美感了。 但是…… 被她欺负出来的痕迹也还没消退,此时已天亮,那点痕迹看得更清晰,深深浅浅地印在胸膛上。 她又想起之前胡思乱想的奇怪想法,那个“主人与爱人的游戏”。 这只是无意间碰巧做出来的痕迹,却有着非同寻常的诱惑力,这像是昭示着他属于“主人”的标记。 想欺负他,然后得到他。 金溪:…… 她蹙起眉,太奇怪了。 她已经答应养他,他也愿意,已经得到了,还不满足吗? 为何仍会出现无法捕捉到清晰想法的贪婪? “主,主人?”祁微见她顿住,似乎不知如何下手,不知是否自己做得不够好,影响到她的行动,“是不是,做错了?要如何调整?” 金溪回过神,他温柔的嗓音如拥有安神之力,烦躁的心思顺利压了下去。 她抬眸看向眼前的大猫咪,头顶上的虎耳似无意识间向后塌下去了,眼底有熟悉的怯意。 如此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大猫咪,他配得到珍惜才对。 她轻声笑道:“无错,我在想从哪量才对。”——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哇哦,我会跟她回家,还有鲛人。[星星眼] 金溪:烦躁呜呜呜。[化了] 人鸟猫三人组,组队成功。(叉腰) 下章解锁金绫的rua猫新功能。(不是) 预告:师姐第二个地图来组队,鲛人是黑皮大扔子。 话说,前面他还没名字的时候用大猫猫来称呼他,忽然有了名字居然就不习惯转换称呼了。呜呜呜。 第27章 虽说她烦躁的心已经算是平静, 可是近距离对着大猫咪多少还是有点难控住。 大猫咪的人形身高腿长,肩宽腰窄,约八尺有余,而她用了锁灵术, 身高差一点不足七尺。 眼睛正好对着他的大扔子。 金溪:…… 她面无表情地拿稳软尺给他量, 眼神特意不去看诱人的地方,只一本正经地从身高到肩宽, 再到腰。 她量腰的时候需要双手环过他的腰后合并软尺, 所以难免会有轻微的触碰。 她单膝跪下身子,鼻间的气息正巧扫在他拥有薄肌的腹肌上, 鲛纱袍的袖子也不轻不重地擦过腰侧软肉。 温暖柔软的薄肌忽而一僵, 腰间的软肉不受控制地收缩蠕动几下。 宛如两处合伙用另类的方法攻击他,是一种没有疼痛却难忍的“杀伤力”, 能逼得他的身子微微发软。 金溪只专注看尺上的量度,没注意到大猫猫悄悄红了脸,眸子不知所措地到处乱看。 不过, 该来的还是来,逃不过, 就算故意避开也只能把它推迟到最后。 因为这傲人的胸膛,只目测的话必定有误差, 做出来的衣服就不合身了。 她仍旧面无表情,把它视作无物,但这处有起伏,不似腰间的平整, 这里的肌肉还软,于是她只能使力,尽量让软尺贴合皮肤, 这就导致高处受到压迫,似被软尺勒进了肉里。 金溪:…… 为何如此柔软啊?水做的吗?她的贼手又想戳人家了。 她忽然发现眼前的大猫猫似乎也僵住,假装自己是玩偶猫猫。 哦豁,原来对面这位也不自在,她心理平衡了。 她匆匆记好量度,一本正经道:“好了。” “好,好的,多谢主人。”他匆匆拉起那块布,重新裹好自己。 金溪合掌一拍,从掌间法阵中翻出一个人身鱼尾的小木偶,随手一抛,它落地时变成一位鲛人小姑娘。 “鲛人?”大猫猫瞪大了眸子,惊奇极了。 金溪在一张纸上画一个法阵,头也不回道:“只是一个人偶,以法阵注入法力,便可启动做事了。” 语毕,她把法阵折成一个三角,点一下木偶的胸口,只听“咔”一声,它的心口打开一个小门,她把纸三角放进去。 随后,小鲛人闭着的眼睛睁开,琉璃一样的眼珠子,发丝与皮肤都与真人很相似。 金溪打开画卷,对着上面的小图像挑挑拣拣,抬头看看大猫猫,又看看画卷,问他:“你有喜欢的颜色吗?” 大猫猫想了想:“你觉得,何种颜色好看呀?” 金溪闻言发笑:“怎的又问我,问你自己呀。” 他绞着手指纠结了好一会,偷偷看几眼金溪,弱弱道:“能不能……能不能你决定呀?我,我选不出来。” 金溪疑惑地睇他,这只呆猫一脸苦恼,还露出熟悉的怯意。 行吧,有记忆起就装小动物,怕是也接触不了挑选东西这种事,要有品味经验才能挑选。 这人肤白貌美,连头发丝都是银白色,阳光下整个人都白得灼目,似乎也不太适合纯白。 若是深色或者艳色,又不太适合他这种清丽的气质。 这下这个难题变成她来纠结了,她睇他一眼,又回头看画卷,假装很苦恼:“都怪我家大猫咪长得太出众,人家是衣衫配人,你是人挑衣衫,还不是什么都配得起你。” 见状,他呆愣了半响,略带慌张道:“为难你了吗?要不,要不你随意选一个吧,我无所谓的,能得体就行。” 金溪撇了撇嘴道:“怎能随意呢,如此漂亮的大猫带出门就是要炫耀的。” 大猫猫:? 哎呀,呆头呆脑的大猫咪太可爱了,她逗得轻笑一声,指尖点了点一处画像:“就这个吧,米白色作上杉,灰色作百迭裙,带有少许彩色暗纹,不会白得寡淡,又不失淡雅。” 转头打趣他:“哎呀,白色与灰色,可不就是白虎的颜色吗?” 他闻言,眸子一亮:“可以的,多谢主人。” 金溪翻出需要用的东西放在小鲛人身旁:“鲛人善裁缝,如此简单的衣衫用不了多久,你先去休息吧,一会我们出门去买猫窝。” “我,不累。”他站在原地,看着金溪翻出一些木头与雕刻的工具,似要做东西,“可有事要我帮忙?” 金溪只专注在木头上比划,头也不回道:“不用,你去玩吧。” 他抿了抿唇没走,眸子四处打量,瞧见今日也是个晴天,又看向床上,“那个……我给你把被子抱出去晒一晒吧?” 金溪一顿:“唔?晒被子?没湿呀。” “会润的,海边水汽重,不晒的话,或许用着不舒服。”他紧张兮兮道。 金溪:? 她这用了半个月也没觉得不舒服啊,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下雨那几日没出门,摸上去的睡袍确实是润的,黏糊糊不舒服。 可是平日里不会这样啊,她看一眼旁边这个藏不住情绪的家伙,顿悟了。 “你平日自己留在家没去玩吗?” 他无意识间绞着手指搓了搓:“没出去的,就,就在屋里找事情做。” “猫猫如此好动竟不是去玩,而是偷偷做起了男仆人晒被子吗?” “是啊——”声音戛然而止,他望着金溪愣住。 “哇哦!”难怪啊,金溪还惊奇这里靠海,竟不用与隐仙踪一样需要用隔水结界来存放衣物。 她兴奋道:“好乖的大猫猫!” 大猫猫见她对自己心满意足,脸上的怯意褪去,换上微笑。 金溪见状,更高兴了,无论是小猫的时候还是人形,他都一样的温柔,力所能及地讨好她,就算不习惯做这些,都想努力做好。 捡到宝贝了! 她下意识想搓他的耳朵摸头,但她坐着够不到,于是朝他勾了勾手指:“来给我摸摸耳朵。” 大猫猫愣了半响,乖巧地走近几步,单膝跪在她身侧,如忠臣的仆人一样,任由她的手抚上头顶,为所欲为。 不知为何,她摸他的时候总会让他有种难以言喻的舒服与满足,就算是夺他猫德那种登徒子行径,同样让他有种又害羞又想要的感觉。 他眯了眯眸子,忍不住用头顶蹭她的掌心。 金溪见状,心里一跳,有毛茸茸耳朵与尾巴的大扔子美人,还是一只性格非常好的大猫,他就算作为人形站在面前,还是保留了小动物的一部分喜好。 呜呜呜,太可爱了! 她拍了拍他的头顶:“你去忙吧,我也要做事。” “好的。”他缓缓起身便走了。 * 大晚上一个梦扰醒两个人,金溪难得一大早就开始做事。 她做正事容易入神,于是房里静悄悄的,只有雕木的粗糙声音,院外时不时有沉莎与鸟雀们的说话声。 大猫猫晾好被子,洗掉金溪换下的衣衫,他知道外院的洒扫仆人也是木偶后,寻思木偶怎么像人也是木头,便与金溪商量,衣物也让他拿去洗了。 他做事仔细,却不慢,晾晒完后,无所事事地抱着尾巴坐在廊下发呆。 背后是安静的主人,前面树上是热闹的另一位家人。 他虽安静地独自在门口发呆,今日却只觉安逸,因为他的谎言已破,镜花水月的幻影没有消失,还成了真实。 他在这个家里有了真真实实的存在感,是作为老虎的大猫猫,不是虚假的小猫。 想着想着,他不禁低头把脸颊埋入尾巴毛里,嘴角忍不住微笑。 他有家了。 他正在沉浸在喜悦中,余光忽然瞥见一抹金色在晃动,他惊愕地抬头,与对面的东西大眼瞪小眼。 大猫猫:? 什么奇怪东西? 眼前不知道何时游过来一条金色大蛇,长相奇怪,身子比寻常的蛇咬扁,眼睛像雕刻出来的假眼。 它晃到他面前,仰起上半身盯着他。 他抱着尾巴默默移开一点位置,金蛇也跟上。 大猫猫震惊,他抬头看了看树上,又看了看金溪,她俩都没察觉到不速之客闯入。 难不成本就是这院子里的? 可是从未见过呀,也是主人养的奇怪东西? 他动了动鼻子,似乎嗅到一点熟悉的气息。 “你,你怎么了?”也是家里的东西,也要友好一点的吧? 金蛇不会说话,可他察觉到它似乎对他感兴趣,大猫猫懵懵地看着它,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一人一蛇,无声地对视好片刻。 “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大蛇宛如回应他,扭动身子靠近他了。 大猫猫忽然怔住,它竟低下身子从他的赤足开始盘旋而上。 大猫猫震惊! 眼看着它的蛇头已经藏入它的“衣摆”,凉凉的触感已经来到他的大腿上了。 “嗷!”一声,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拉开它。 坏东西!怎的第一次见面就要非礼他啊? 可没想到它的力气竟很大,连他都挣不开。 它那冰冷的触感已经来到他的腰间,似乎还想要挤开腰带继续上去。 太过分了! 他委屈得眼睛忍不住又泪汪汪的,放弃自我挣扎,转身想要爬进屋里去找主人求救。 结果大蛇似乎察觉到他的意图,他快要爬过门槛时,被它缠绕住拖回来。 “啊!”他伸出去的手臂急忙抓住门栏。 可这个坏东西力气太大了,缠绕他身体的蛇身忽然使力绞得他生疼,一个用力就把他拖离了房门口。 只见“嗖”一下,一截紧紧抓住门栏的白皙手臂不见了。 一猫一蛇,大猫猫被大蛇缠成了龙虎斗,还斗不过,它已经挤开了他的腰带,缠绕他的细腰,向他的胸膛而去。 只是一块布裹成的“衣服”本就不严实,他一番挣扎后还敞开了衣襟处。 隐隐可见一抹金色在胸膛前滑过,冰凉的蛇身划过他每一寸娇嫩的皮肤。 他猛地一抖,身体止不住地发颤,还炸起了寒毛,尾巴毛都炸了。 他瞪大了眸子,一点羞愤爬上了清丽的脸上,眸子泪汪汪,脸颊出现可疑的绯红。 坏东西!太过分了!欺负猫猫! 他破罐子破摔了:“呜呜呜,主人救我,快救救我,有坏东西欺负我。” 金溪闻言一愣,转头看向门外,没见着人影。 她忽然一顿,怎么身体感觉到一点奇怪的感觉?像在挼柔软的猫儿,可是猫猫本尊不见影,更别说在她手下了。 她正在疑惑,外面再次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求救。 “好疼啊,救我……主人快来救我,它欺负我!” 金溪连手里的刻刀都没来得及放下,走到门口一看。 金溪:? “哎,它怎么变成蛇了?” 金溪赶紧意念控制做坏事的蛇放开大猫猫。 他一被放开,顾不得先起身,直接爬过去她身边,双手合紧衣襟,尾巴尖绕出来对着那条蛇指指点点:“它欺负我!” 金溪一时尴尬得不知如何解释。 沉莎听到他的声音也探头出来看,笑道:“大人,你的金绫怎的自己出来欺负猫猫了?” 大猫猫:? 金绫?什么金绫?不是蛇吗? 金溪无语地捂脸—— 第28章 “这家伙不是蛇……”金溪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只打了个响指,“你自己看吧。” 声音一落,那条金色大蛇变成一条眼熟的金绫。 大猫猫震惊,他瞪大了眸子。 他记得这个家伙, 第一次见面就非礼他! 今日一见更过分了, 缠在他的胸膛上还想咬他。 他委屈地抿唇,猫猫生气, 但猫猫不敢骂它, 因为觉得它有些奇怪,明明是一件器物, 怎的似有自主意识的活物?若是伙伴, 正式打面照就骂人似乎不太好。 他只得轻轻扯了扯金溪的衣袖:“它,它是什么东西?” “一条生了灵的金绫, 意外吸入了我的血,被我唤醒了自我意识……会受我的情绪影响。” 它听到自己被介绍给猫猫,竟昂首挺胸地盯着猫猫。 她见状, 一脸无奈:“但这家伙的自主意识皮得很,偶尔我灵力久不消耗, 会溢出,它吸收了就更活跃了。” 沉莎指着她笑道:“物似主人型, 哈哈。” 猫猫也反应过来了,一脸震惊,尾巴尖指着她:“受你情绪影响,那它, 它……”猫猫红着脸,难以启齿,“它欺负我, 岂不是也是因为你,你,你……” 金溪面无表情地避开虎狼之词:“哦,对,物似主人型,它也喜欢挼毛茸茸。” 金溪没敢告诉他,有时候,一部分触感会与她的五感共通,也就是说,它挼猫猫爽了也会把一部分五感传递给她,她的意念也能压制住它的自主意识,然后控制它。 猫猫本就觉得她变态,要是发现变态还能更变态,岂不是吓跑猫猫? 毕竟,她记得初见的时候,他就被它吊起来挼了,那会逆着夜色也能瞧见他的惊骇,仿佛从未见过如此狂徒。 她转头一看大猫咪,果然红着脸,目瞪口呆。 她忽然想起,这家伙昨夜似乎要她负责他的猫德清白,于是拍了拍他的头顶:“你不是要我对你负责吗?摸了就摸了吧。” 闻言,他的脸更红了! 他转眸睇一眼虎视眈眈的大蛇,心里又羞耻又发述,虽说它喜欢毛茸茸,他还挺高兴的,因为被喜爱,可是摸猫猫是这样摸的吗! 分明是登徒子! 他委屈巴巴地道:“可是,可是它太坏了。” 也是啊,这家伙不知为何特别皮,遇到又凶又强的就认怂逃跑,遇上这么一只柔软单纯的大猫,直接就想要耀武扬威了。 金溪一叹气:“你就当是我摸你吧,它其实也算是我的分身。” 猫猫闻言怔住,呆呆地转头睇大蛇,又回头睇金溪,一人一蛇如何分身啊?这合理吗? 可金溪说的话他都信,妥协了:“好吧,你能不能让它别欺负我啊?好疼啊。” “要不,你揍它?揍服了就怂了。” 大猫猫蔫了:“它与你一样力气大,我打不过它。” 金溪:…… 什么娇气猫啊? 她面无表情道:“哦,下回唤我来揍。” “好,好的。” 这也太容易哄好了,好省心的猫猫,她转头看一眼房内:“快去换衣服出去吃饭,昨夜耽搁了事情,今日得赶上呢。” “我这就去!”他“嗖”一下,又没了踪影。 * 金溪带着一鸟一猫走在闹市中。 之前她还疑惑为何小猫不爱吃鱼,原来人家是大老虎,不是小猫。 可他又不是纯老虎,不知爱吃什么,干脆带他去酒楼看菜牌。 大猫猫许是真的极少以人形混入人类族群里,走入喧闹的商街中,如忽然闯入的深山小动物,一边是好奇心,一边是对未知的胆怯。 他的衣着也是按照金溪对灵妖的了解来做,只简单的一件交领上杉,百迭裙,足上与沉莎一样赤足趿着木屐。 不知是衣着还是他的相貌太过奇异,在一众黑发黄皮的人类里显得格格不入,他的精致清丽的面容更是引起许多人瞩目。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于是,他紧紧跟在金溪半步后,远一寸都不敢。 偶路过成群结队的人群,本就密集的街道就更挤了,免不得会碰撞到,只被碰一下肩膀,金溪明显察觉到他的呼吸一滞,随后又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人如猫爪子一样轻轻揪住。 旁边这位大猫,怕被撞丢了,又怕扯到她的衣衫惹到她走路不便。 她转头睇一眼大猫猫,见他失去了几分兴致,多了几分惶然,只觉又可爱又可怜,同时又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滑稽,有点好笑。 她直接伸手攥住他的手腕,不等愣住的大猫反应过来,只道:“跟好了,不然走丢怕是被炖成龙虎斗。” 不知哪个字引起他的不适,被攥住的手腕明显一僵,他脸色浮出一点惊惶:“我,我会紧跟着的。” 金溪拍了拍他的脑袋以作安抚。 今日她们出门得早,正巧碰上午膳最繁忙时间,最出名的酒楼定然没有位子。 金溪只得带他们去了菜品多但稍微清冷的酒楼里。 “你识字,那你自己选吧,但选的都得吃,不能浪费食物。”金溪直接把小竹板做的菜牌递给他。 他双手接过,但菜品实在太多了,他有一瞬间如在风中凌乱,眼睛不知盯哪里才好,竟好片刻都手忙脚乱,但一个菜品都选不出来。 金溪原本边喝茶边看他,这种窘迫的模样有点好玩,但今日有事做,不太适合浪费时间,便提点他:“你若是觉得难选,你选今日想吃的,我们晚饭或者明日再来吃其他的也行。” 大猫猫猛地抬头,眸子如碧蓝大海一样透亮:“可,可以吗?其实也不用迁就我,只是我太笨了,选不出来。” “也不是,有限的抉择都难选,反正每日都要吃饭,没什么迁不迁就的,大不了不好吃就去别家。”金溪道。 于是大猫猫选了两个,金溪与沉莎一人一个,然后一起吃。 * 大猫猫第一次尝到热乎的新鲜佳肴,整只猫被惊喜熏染得生机勃勃,脚步都比平日更轻盈了。 吃饱喝足,几人继续分头干活,大猫猫理所当然地跟着金溪。 金溪带着他走入昨日遇袭的巷子。 忽然从阳光处走入暗处,环境变化太突兀,心理上也会受到冲击,他忍不住慌了一下,快步走近金溪,指尖勾住她的袖子,寸步不离,像化成她的人形大尾巴。 金溪已经习惯这家伙看着大只,实际上胆小,但是念及他流浪的日子吃苦太多,的确会留下阴霾,便纵容他了,何况昨日在这里被揍得太惨了。 不过……似乎又有不同。 她转头看向已经渐渐恢复平静的大猫,心里暗笑一声,相同的地方,不同状态的大美人。 相隔不到二十四时辰,从凄凄惨惨的破碎美人变成自己养的大扔子美人,心底忽然有点得意,昨日还心思思想要得到他,居然一觉睡醒就得到了。 心里藏着喜悦,干活都轻松了。 她匆匆把这边的定位弄好,带着他去下一个目的地,是原本今日的计划,今日大半夜闹醒了导致出门早,竟然没耽误多少时间,与原计划相差无几。 她忽然又悠哉起来了。 下一个地点是他们观海坊那一带,最麻烦的一带,因为背后就是大山,面积巨大,可通行的地方太多了,需要一边按计划定位,一边实地观察来查缺补漏。 金溪仍旧按照计划来定位,但她这人就是坏,怜爱之心也抵挡不住的坏,看不得大美人清闲。 于是,拿出图纸递给他:“这边的区域有点麻烦,猫猫,要不你去帮忙做这些吧,我得去查缺补漏。” 忽然被驱离饲主,大猫猫明显地惊惶了一下,只犹豫了一下便压下怯意。 “我自己去吗?可是,可是我不熟这个,会不会放偏了,给你惹麻烦?” 金溪挼了挼他的脑袋:“不会,重要的是组成完整区域的威力,小的偏一点问题不大。” 见她似乎挺信任他的,那他不能辜负她,更不能当个拖后腿的宠物。 “那,好的,你还会在这里吗?” 金溪点了点头:“我就在这附近,找不到我也没关系,天黑了就自己回家等着就行。” “好的。”他乖乖地带着图纸走了。 只不过那脚步……即使他走路一贯轻盈没什么声音,但还是能看出恋恋不舍。 金溪不禁腹诽,又娇气又粘人。 又见他忽然抬手摸上脖子上红绳。 金溪唤住他:“这个金铃不要摘下,上面有我的法力,能保护你的。” 他愣了愣,忙放下手:“我,我还怕惹到歹人。” “抢不走,我能感应到我自己的灵力,能拿回来的。” “好的。”他这才转身走了。 金溪也转身离开。 这边富人居住区喜清静,但又不爱太偏僻,所以离闹市的边缘并不远,没有市集中心那边吵闹,却也算热闹,商铺也有。 她一边观察一边兜兜转转去找各处巷子的通行地方,这边的巷子较为宽敞,透进来的阳光更多,反而补上了人少而缺的阳气。 她抬头四处观望,果然那个人也注意到这个,这边放置的东西不一样,看似杂物的东西,却是能异驱散或者阻拦阳气流通。 她一如往前,走路故意放慢,依旧脚步不停,看似无意间的小动作便破阵了。 想了想,她从袖袋里翻出一枚折成三角的雷符,寻到一个适合作封锁的地方藏进去。 “喵呜~” 她扭头看向一个巷口,那边寂静无人声,隐隐听见流水声,怎会有猫叫? 她贴着墙边缓缓走过去,微微探头一看。 “咦?”竟然是一片小林子,有一条小溪从山上流下来,竟然是小猫们的游园。 “好巧啊,丧彪。” 几只老熟猫看见她,很兴奋地喵喵叫着奔向她。 金溪了解了,熟练地掏出小鱼干,换取一顿挼毛。 家里的小猫大变活人,心里有一点怪异,似乎挼得没从前那么放纵。 她抚着小猫的背毛,又觉得不甚尽兴,从前她可是可以肆意当个吸猫狂徒的,心里生出一点遗憾。 呜呜呜,家里的大猫猫脸皮薄,如何才能放下这一点说不出的隔阂,像从前一样吸猫猫啊? 她余光瞥见旁边一只小猫,吃饱鱼干翻着肚子在晒太阳。 想念小猫温暖软乎的小肚子了,想埋,神使鬼差地想起自家小猫的小肚子,原来这也是大美人的小肚子,然后想起他柔软的胸膛。 金溪:…… 软乎,想埋,如何才能迅速打破猫变人的隔阂? 她无奈地叹了叹气,得不到时心思思,得到了又无法迅速打破那层屏障,不然自己真就像个登徒子了。 她苦恼地起身,去观察林子,这一看就没心思苦恼了,因为这个林子太绝了! 连着山边,地势不甚平坦,又被小溪隔断开来,所以成了空置林子,水能引导她的雷电传递,一边正好又被居民区阻挡了去处,方才藏的雷符能发挥很大的用处。 她转头看向另一边,不知是什么,隐隐听到热闹的声音。 她往那边靠近,越过遮挡视线的大树,瞧见这边小溪连到了一条小河上,一条小桥跨过去就是一条商街,似乎人不多,却也不缺人气。 小溪与小河正好环绕了林子的半边,背后是山,剩下一边是居民区。 太好了,这就有法子封锁入山逃窜的路线了。 她又走回去,以水为界设雷阵,翻出晨间雕刻的小木偶,留下两个作守阵。 原本她想去纸扎铺子买纸人来用,昨日出那事,她不想用了,怕出岔子,还是自己动手靠谱。 她设好封锁,再检查几遍没漏洞,转身往回走去找大猫咪,忽然心里一动,转了方向走过小桥去商街瞧瞧,还能探探是否能绕回原来的地方。 走过小桥后,发觉这边的商铺正巧就是闹市的边缘,人群清静不少,但多了不少稀罕物,闹市那边的市集多为寻常人常用之物,这边靠近富人居住区,还会开设一些稀奇的店铺。 比如……她看见一个铺子做出一些奇特的架子或者别的什么器物。 她正好奇,看见一位抱着猫的小姑娘走进去,问掌柜:“我定制猫爬架可做好了?” “好了好了,我让人带你去瞧瞧可要修改。” 金溪精神一震,小动物们用的器具吗? 她兴致勃勃地走进去,该给大猫猫一点见面礼哄他了! * 大猫猫按照金溪的图纸寻到位置,小心地放好东西定位,他做得谨慎,放完还会反复核对几遍位置,确认没错再离开。 等他都完成了,已经过去不知多久。 能完成主人的任务是一件喜事,他不禁面露微笑,怕金溪会等他等得久,忙转身要寻到来时的路回去找她。 “喵呜!” “喵~” “别跑呀,你们怎的都怕我?” 他闻声顿住脚步,疑惑地转过身去,瞧见之前被控制袭击他的几只小猫恐慌地奔走。 小猫们似乎闻道他的味道觉得熟悉,来到他身旁便停下脚步,喵喵叫了几声。 他用猫语问它们:“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喵呜~”小猫们表示有个奇怪的人追它们。 他抬头看向那边,那边是一个拐角,地上拉长一个黑影,正在渐渐靠近他们。 那个人缓缓拐出转角露出身影,竟是个小男孩。 小男孩原本一脸沮丧,看见他们时眸子亮了亮:“原来你们在跟我玩躲猫猫吗?” 他目光转向祁微时一顿,动了动鼻子,目光顿时变了。 它如贪婪的阴暗怪兽看见什么极品一样,逆着光站着。 “哥哥,你身上好香啊,与那姐姐身上留着的味好像啊……” 祁微:? 什么怪人?——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她带我出门了![撒花][撒花] 金溪:好想埋小肚子啊。[化了][化了] 第29章 祁微就算化为人形, 仍旧保留作为小动物时的习性,比如很敏锐的预感。 他只看一眼就觉得这个人很诡异,他遇上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实在太多,顾不得礼不礼貌, 唤住小猫们便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 那种预感更甚,寒毛都控不住炸起, 他只得加快脚步往巷口走去, 可他只觉眼前莫名地晃了一下,周身骤然生出寒意。 他被逼得顿住脚步, 因为那个小男孩不知如何忽然挡在眼前的, 瞬移一样出现。 他心里发怵,后退了一步远离他:“你有什么事情吗?” “你身上好香啊, 你比它们好闻好多,似乎很好吃……” 祁微抿了抿唇,果然遇上奇怪的人类了, 他转头打量后面,寻思着还能向后逃。 然而……后面不知何处出现一只陌生的墨足白猫, 脸上却有不似猫儿的伤感,定定地望着他这边。 他又回头看向小男孩, 那猫更像是看小男孩,可小男孩没注意那猫,只舔了舔唇,似垂涎某种珍馐。 又是这种熟悉危机感, 此地不宜久留,他带着小猫们靠着墙边尝试绕过去,越过小男孩时忽然被攥住衣袖。 他整个人被惊得一跳, 下意识要扯回袖子,小男孩却没有松手的打算。 他低头看一眼便猛地瞪大眸子,瞳孔骤缩。 只见小男孩不知为何会长出不属于人类的尖牙,那眸子如混沌一般黑,没有眼白,太阳穴处布满发黑的纹路。 他急忙一甩袖子:“你放开我!” 小男孩被他甩得站不稳摔地上,那只白猫急急走到小男孩身边:“喵~” 祁微顾不上别的,只快步朝巷口走,那几只小猫早已窜出去,藏在外面探头探脑看他,它们忽然炸起毛惊叫:“喵——” “啊!”祁微遂不及防被东西绊倒,他走得快,摔得更狠,还未好清的伤又叠加新伤。 一点若隐若现的血味渐渐弥漫在空气中。 他惊恐地转头看着攥住自己足踝的东西,那个小男孩如鬼如兽一样趴在地上,露出尖牙望着他。 “嘻嘻……又找到你了,为何你总是那么好运能逃掉啊?” 声音一起,祁微的呼吸被惊得一滞,脑子“嗡”地一声,他一脚踹开他:“滚开!” 那只白猫急急过来叼住小男孩的衣服:“喵呜~喵。” 祁微趁着这空隙爬起来便要逃走,在即将步入阳光时,周围乍然诡异地暗了下来,地上有形状奇怪的黑影越过他蔓延,然后在他眼前一点一点地拔地而起,聚成一只只的鬼怪。 出口被堵住了。 祁微又猛地回头盯小男孩,他此时的眼神变成了不是孩童该有的阴暗贪婪,那只白猫看上去更悲伤了,甚至有愤恨,死死叼住小男孩的衣服不让他走。 “小男孩”低头睨一眼,一脚把它踹到墙上又砸下来:“好狗不拦路,别坏我好事。” 祁微见状,下意识想要过去查看白猫,可此时的情况太危急复杂,不宜随意走动,他再次寻思逃脱之法。 可巷子就只有两个方向可以通行,都被堵住了。 他抿了抿唇,握紧了拳打算尝试打出去,希望自己的这一身力气能用。 他转身对着巷口处,骤然冲过去一拳砸出去。 一群黑影被揍得遂不及防,一下子乱七八糟地移动,他趁机突破防线冲出去,可地上的黑影比他更快,更多的鬼怪现身堵住他。 他被迫顿住脚步,眸子警惕地盯着围拢过来的鬼怪。 “嘻嘻……上回用那群纸人还是太脆了,竟被那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臭丫头用刀给我全拆了。” “这次我做足了准备,这些东西可不怕破坏。” “给我抓住他!” 黑压压一群鬼怪闻声扑向他。 “砰——” 一声炸响后,巷子里忽然肃静得诡异,因为都愣住了,包括祁微。 他愣愣地抬手摸向脖子上的金铃。 “不要摘下来,里面有我的法力,能保护你。”主人不久前是如此说的。 他诧异地看着倒了一地的鬼怪,方才离得近的甚至正在消散,远处的缓缓站起身,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他回头睇一眼“小男孩”。 “小男孩”的眼神活似愤恨的毒物,恨不得撕碎他:“呵,难怪他们老被你逃了,这才一天不见,你上哪拿的如此法器。” “放我走,不然这些……与昨日一样下场了。”祁微淡淡道。 “哼,防御法器,消耗物罢了,能防多久?我这些东西却数不胜数。” 话一落,地面仿佛泼上墨水一般,漆黑一片,源源不断的鬼怪露出身影。 祁微悚然一惊,如入鬼域,前路后路都被堵死了,墙上都一点一定爬上它们的身影。 如此多,这金铃能熬到主人来找他吗?她说找不到她就自行回去,那起码得等到晚上,她回去找不到他才会寻找他。 这些鬼怪有多少,他也不知道,只能尽力抵挡。 鬼怪步步围拢,他握紧双拳,在它们冲上来的瞬间一拳砸出去。 他几乎全方位被围攻,双拳难挡敌手,全靠金铃的反伤,即便如此,他仍是寸步难行,明明巷口离这里不远了,可是鬼怪实在太多,拥挤到只能看到一点点的亮光,他被逼得不进反退。 因为它们层层叠叠堆在一起,只有碰到他的身体才会被反击,如此一来,相当于外层为牢笼,内层为消耗。 唯一的安慰便是它们会被金铃格挡反伤,暂时伤不到他。 他的大脑在持续绷紧,脑子里除了极力反击,已经开始浑浑噩噩了,已经过去多久了?也许非常久了,也许不是很久。 他已经累得没力气分辨时辰天色,他被这些东西合伙逼到墙角,此时靠在墙边喘着气,双拳已经近乎脱力一般发颤。 太弱了,他已经快要没力气抵抗,如果是主人在,一定不会让它们得逞,只能祈祷她会过来检查他有没有做好工作,然后发现他。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破罐子破摔地一咬,血流淌入掌心,那个封印法阵果不其然没反应。 “嘻嘻,没力气了是吗?我再陪你玩一会呀……” 祁微气愤地转眸盯他:“玩?你是敌不过这个金铃吧?你想要消耗掉它的法力。” “哎呀,被看穿了,既然如此,那便继续。” 迎着再次冲上来的鬼怪,他只得再次拼命反击。 他的身体已接近脱力,灵魂中也开始冒出绝望的悲鸣,因为他感觉到金铃的威力开始减弱了。 鬼怪发现同伴不会被反伤到消散,顿时发出恶意的啸叫,更加肆无忌惮地冲向他。 一只不知什么东西化成的鬼怪趁他不备,扑上他的背后咬住他的肩膀。 “啊!”他回身尽力一拳砸开它,捂住受伤的肩膀。 獠牙尖锐,撕出来的伤流血不止,空气中扩散他的血味。 巷内所有东西齐齐顿住。 祁微不明所以,以为是有人来救他,忙往巷口张望一眼,可惜还未看清,那群东西忽然似发了狂一般扑向他撕咬,连金铃的残余威力都压不住它们的贪婪。 “啊——滚开啊!” 他的惨叫声竟突破封锁,被远处的路人听见,爱好八卦的人类按耐不住好奇心,走到巷口循着声音张望,可惜只看见一个小男孩与躺在墙边的白猫。 小男孩转头望着他,阴森森的目光让一个成年人心里发毛,可一个小孩有什么好怕的? 他问道:“方才你可听见什么声音?” 小男孩歪了歪头,清脆的童音道:“没有呀,我一直在看这只小猫,似乎受伤了,想着如何治它呢。” 原来是心善的小男孩,他又变成不爱管闲事的繁忙大人,走了。 却不知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一个浑身脏污的银白发男人被一群鬼怪捂住嘴,它们摁着他的身体,獠牙破开他的皮肉,吸食他的血。 他无助地伸出手臂探出拐角处,试图引起行人的注意,可惜失败了。 那条手臂绝望地摔落在地上。 小男孩见行人已走,循着诱惑的香气走到拐角处,只有漆黑的怪异瞳仁盯着那个男人。 “哥哥,你更香了……” 他露出獠牙,靠近他的脖颈处咬下。 “奇怪,你身上的味明明很香,为何吃不出那种味道呀?” “喵呜。”那只白猫挣扎着过来,仍旧努力叼住小男孩的衣服,想让他离开祁微,脸上的悲伤更甚,却被小男孩推开了。 金铃的灵力已耗尽,他也已经力竭,无力挣开这群鬼东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合围,疼痛遍布满身,他自己也分不清身上有多少伤了。 只觉自己的神志渐渐浑噩,明明是夏天,身体却感觉到寒冷,冷到发抖。 等不到主人来了吗?好不容易有家了,才一天不到,怎就如庄周蝶梦一般,梦醒了? 还是说,本就是他死前的执念幻像,才有了如此安逸的一天? 好疼啊……好冷,似乎呼吸都有点喘不上来了。 他又疼又伤心,眼睛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喉咙里溢出属于悲鸣的呜咽声。 “呜……救命……救我……主人。” 方才逃窜的几只小猫一直没见他出来,面面相觑一下,讲义气的小猫又鼓起勇气回去巷口探头探脑,只闻到血味,以及听到一点带有哭腔的求救声。 小猫瞪大了眸子:“喵~”小猫用猫语问他在哪里,用不用帮忙。 祁微没力气回应,浑浑噩噩的意识淹没在绝望中,但心中仍旧祈祷这一切不是梦,他有家,只是遇上危险了,若是主人来了,他就能无恙。 几只小猫听不到回应,面面相觑,随后快速窜出去。 * 金溪兴致勃勃地在宠物用的店里到处晃,许多没见过的东西,一时间看花了眼,于是先找掌柜的定制一个豪华巨大猫窝。 掌柜都听愣了。 金溪笑眯眯道:“我家猫吃得比较肥,睡觉还不老实,总滚落到地上呢。” “原来如此。”掌柜将信将疑地照着记录了,“若是加急制作地话,明日下午能来取了,就是工费需要贵些。” “没问题,你用心点做好它即可。” “那便多谢姑娘惠顾了。” 抱猫来店里买东西的小姑娘见她如此纵容自己的小猫,闲来无事便与她交谈,非常活泼好心的小姑娘,会在一旁给她解释什么东西适合什么样的小猫。 可金溪还是拿不定主意,自己家里的是一只大猫咪,虽说保留了一点小动物的习性,可是大猫与小猫还是有点不同的吧? 她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办。 “那个猫爬架,你得买一个!它们总爱爬高爬低的,喜欢俯视众生那种威严呢!”小姑娘还很兴奋地打趣自己家的猫。 金溪忽而想起那家伙会自己磨指甲,转头问道:“可有可以磨指甲的?” 小姑娘愣住:“小猫似乎只挠东西,不磨指甲的吧?我家的还得我给它剪。” 金溪愣住:“不磨的吗?” “磨指甲的只有狗子会用吧?要不姑娘你瞧瞧那边?”掌柜道。 金溪一瞧,得,又是得定制大型的,于是掌柜又高高兴兴给她记录下来。 其他瞧着有趣的实在太多,可她是人类,不是猫,她只无奈道:“我只好让我家的来自己选了。” “也是,小猫也是有自己的喜好的。”小姑娘笑道。 金溪看了看天色尚早,那家伙应该把事情做好了,她可以把他逮过来自己选! 她聚神感应自己的灵力,看看金铃位置在哪,半响后只觉诧异,怎的感应不到? 昨夜才注入了灵力,不可能如此快耗完的吧?能给这家伙用好几日呢! 她蹙起眉,心里有点发毛,这家伙倒霉得很,别是出事了吧?昨日的伤还没好呢! 小姑娘见她忽然蹙眉不语:“怎么了?” “我得去找猫。”金溪匆匆应一句便走了。 “沉莎,帮我找祁微出来,快,他可能出事了!” “啊?他不是在住宅区那边吗——”沉莎的声音戛然而止,“大人你让我盯的小男孩,方才也在那附近追野猫玩,会有关联吗?” “什么?在哪?” 她传音术刚说完,迎面瞧见几只慌慌张张跑来的小猫。 “喵~” “喵呜~” 听着它们的叫声不对劲,她跟着心里一紧——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呜呜呜。[爆哭][爆哭] 金溪:倒霉的家伙。[化了][化了] 捂脸,抱一丝,好像写得有点惨。[求你了][求求你了] 狗子磨指甲那个是参考我家的,经常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磨,一长了就磨。 第30章 金溪看着几只小猫慌慌张张奔过来, 一口叼住她的衣摆就扯着她走。 “喵喵喵!” “喵呜~” 金溪不明所以:“你们要我跟你们走?” 一只三花猫扭头示意一下它们来时的方向:“喵~” “一会再去,我有要紧的大猫要去寻找。”说着她就想要走,小猫却死死叼住衣摆要她跟上。 电光火石间,想到沉莎说那个小男孩追着几只小猫入巷了, 她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难不成都和祁微碰上了? 可是她不会猫语……她心里一动,金绫上午缠过他, 留有气息的, 她伸出手臂给它们闻:“你们是见到他了吗?” 小猫嗅了嗅,眸子瞪圆了, 一口叼住金绫:“喵呜~” 金溪懂了:“快带路!” 小猫们果然放开她的裙摆跑走, 金溪用御风术跟上它们的速度,一边传音给沉莎:“那群小猫好像遇上祁微了, 它们似乎要带我去找他。” “我这就来。”沉莎应了一声。 金溪匆匆跟着来到她和祁微分开的地方,骤然发觉不对劲,大白日的为何鬼气那么重? 下一瞬, 右眼金瞳感到熟悉的悲鸣,来不及反应已经滑落金色的眼泪, 随后骤停,一切消失得突然, 她的大脑“嗡”地一声打了个激灵。 果然出事了! 能影响到金瞳,那就是说明他就在附近,很近了,她踏风行走得快, 只一瞬便心里一沉,宛如入了鬼域,阴气深重到夏日的午时都寒毛竖起。 行人都无意识间避开这里了, 她脚步不停,直接越过前面带路的小猫,“啪”一声打了个响指,筑起封锁结界,禁止阴气外扩。 小猫们忽然顿住脚步,在结界前左顾右盼,因为它们发现前面的路似乎方才走过,那个跟在后面的人也不见了,不知发生什么事,只能无措地在原地面面相觑。 来到这里已经不需要带路,直接循着鬼气最重的地方去便可,金溪手里召出一柄桃木剑,持剑急奔。 顷刻间,浓重的血气扑鼻而来,几乎呛得作呕,她心里猛地一跳。 她加快脚步,身影如箭一般直接掠过。 “难道不在血肉里吗?那可能在心脏里吧?不对……挖了你的心脏你会死的,阿娘说过不能再害死人了。” “怎么办啊,你好香啊,太想吃了……” “呜……”听见熟悉的呜咽哭声,却已经气若游丝,只剩下身体无意识间的本能。 金溪心中一悸,掠出拐角处的瞬间,手中的桃木剑已经被她飞出去,手比大脑还要快。 “嗖——” “啊!”小男孩捂住自己的手痛叫。 围在周围的的鬼怪惊得顿住,纷纷抬头看向打扰它们享受美食的不速之客,还未看清便被一股极强的力量扫飞出去。 “砰——”一阵凌乱的声音过后,一群鬼怪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她褪下手中的银镯子扔向小男孩,镯子在空中瞬间变大,直接扣在他的脖子上,雷刑之力溢出。 “啊——放开我,好疼啊,阿娘——”小男童抬手扯住银环痛叫,一只白猫叫了声又奔过去想救他,可银环作牢笼之用,被困之人无法离开。 金溪冷冷地睇一眼他们,瞥一眼倒了一地的鬼怪,打了个响指,好几声雷鸣过后,所有鬼怪烟飞云散,只留下对面一人一猫。 她低头看向躺在地上的人,一身脏污道辨不出哪处才是完好皮肤,浓重的血气以及他煞白的肤色令人惊骇。 她伸手一探他的额头,心里一凛,好凉! 来不及细想,灵力直接从指尖往他额间输入,她急忙唤他:“猫猫,祁微?” 毫无反应。 她顾不得灵力会不会灼伤他,只持续输入,又抬手探向鼻息,她瞬间就瞪大了眸子,没有呼吸? “祁微!快醒醒。” 毫无反应。 死了? 她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不可能吧?不是说他的能活的机缘在瀛洲吗?怎么会死呢?她能救活他几次,难得一见有生灵不会被她的灵力灼伤,还不是那个机缘吗?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快速思考,一点一点找出所有细节分析,手中灵气输出不断,强迫自己的手不要再发颤。 不对,他没有呼吸不一定是已经死了,他本身就像是个空壳,心脏都像是假的,世上的一切异常都是有理由,他活着就不一样,死或许也是不一样的死。 她忽然一愣,她看见他的指尖有一截近乎透明,维持人形的能力也丧失,头上的虎耳冒了出来,破烂的衣衫下也露出了尾巴。 可此时的毛茸茸激不起她半点兴奋,因为她知道,这才是他的真正“死亡”,回归本型,消失于世。 他还未真正入因果系统,不会有轮回,别说是世界,宇宙中任何一个无间缝隙都不会再有他的一点痕迹。 她干脆把他抱入怀里,一手放在额头,另一手环过他的腰抓住手腕脉门,同时输入。 他凉凉的额头靠在她颈侧,凉得她心神不宁,希望她的猜测是对的,只要转化生机成功,就能活。 “祁微,争气点,别死。” “祁微……是谁?”一声轻得能随风而逝的声音。 金溪一愣,幻听? 她低头一看,并没有看见他睁眼,她没敢松开输入灵力的手,只低头用下巴凑近他的鼻间打探,似乎有点若有似无的气息呼出? “祁微?” “祁微……是谁?”气若游丝,如呓语一样轻的声音,若是风大一点便听不见了,可是离得近的她听到了。 她心里一喜:“是你,我的猫猫,你的名字是祁微。” “吾……是谁?”这次的声音却奇怪,轻得不似真实的声音,如虚空中生出的空灵之声。 但金溪明白了,也幸好她修天地法,本就沟通万物,所以能明白其中奥妙。 这是他的魂在找归宿! 能把他最后一丝作为生灵之气的羁绊,栓入世界。 这也是她直接给他赐名而不是盲目寻找他的过去的原因,因为名字承载一个灵智生灵的过去,连接未来,用于证明他的存在,有存在才能入因果系统。 她又看一眼他透明的指尖,已经整只手掌都透明了,还有蔓延的趋势。 “汝名为祁微,以猫身入吾之目,以原身伴吾之侧,故赐汝名祁微,盼汝有顺遂未来,入吾之羁绊。” “吾名祁微,是汝之伴身兽……”这次的声音少了几分缥缈,多了几分带有情绪的询问。 金溪果断道:“汝是吾最喜爱之伴身兽,祁微,归来!” 语毕这一瞬间,她察觉到在不明的地方生出一点变异,但她没心思去细想寻找,因为她很明显地察觉到怀中的身体正在自行吸收她的灵力,强度远大于她输入的。 她愣住,这么多的灵力竟没有灼伤一分,随后瞧见他透明的手生出金光脉络,顺着脉络一点一点修补完他的身体变为实体。 被她抓住的手腕也渐渐感觉到一点暖意。 活了? 她总算松了口气,这才细细查看他的身体,只觉揪心,整个身体几乎被咬得破破烂烂的,有些地方隐隐瞧见骨头,这大猫娇气,一定疼得哭了吧? 她松开点在额头的手,擦拭一下被眼泪糊脏了的脸。 又过了会,他的鼻息总算能清晰感觉到了,她放心了,指尖点了点他的鼻间:“倒霉猫,幸好你争气,回来了。” 可惜这次重伤,怕是元气大伤,整只猫都虚弱得如碎掉的玩偶,无声无息地躺在她怀里,之前濒死还会做梦抱着她哭呢。 “又是你个臭丫头坏我好事。”一道阴森怪异的声音打断平静。 金溪冷冷地抬眸看向小男孩,整个人与方才都不一样了,一看就觉得身体里住着另一个“怪物”。 “嘁,夺舍?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吗?老怪物。” “你说谁老怪物?小爷正是青葱年纪——”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金溪:…… 总是用替身藏着掖着,还以为是个什么谨慎厉害的人物,结果是个沉不住气的小子,这一句就给激出来了。 “哼,年纪轻轻,就干这种阴损事,你这道行也是到头了。” 他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怀里的祁微,恨声道:“你个丫头懂什么?尔等杂小之辈哪懂得什么才叫道行,等我们大事成了,你们以及世上所有人都只能虔诚供奉我们了。” 好狂妄的话语,她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什么大事三番两次欺负一只弱小的猫儿?好不知耻啊。” 这次他倒是嘴严没被激到,只道:“你果然不是我们这边的人,你哪个宗门的?会点本事就敢如此冲撞我们的大事,你惹麻烦了。” 金溪冷哼一声:“哦,什么大事?要不让我也加入?” 他冷冷地盯了金溪半响没说话,随后道:“你先把这白虎交给我,我可以引荐你去见一见宗主大人。” “哎呀,这可难办了,这猫儿被我收养了,喜欢得紧,可舍不得让人欺负。”她装得惋惜,说得却挑衅。 “呵,黄毛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世上好看的猫妖多着呢,犯得上为了这么一只毫无用处的猫丢命?” “哦,毫无用处那你们欺负他干什么?我想想……你们如今似乎不太在乎他的死活,是他的身体有用吧?” 他闭口不言了,金溪就知道猜对了。 之前还以为是这猫倒霉,原来本就是有人对他图谋不轨,一开始几次他们似乎只想削弱猫猫的反抗能力好捉住他,结果被她遇上捡走,所以迟迟得手不了,便寻思改变手段了。 她心里叹气,难怪让他自己去给她定位就不大敢离开,又不想逆她的意思,听到金铃能保护他才爽快地走了。 可没想到金铃的保护力都被耗尽,猫猫差点无了。 许是真没见过如此气人的姑娘,眼看着他的眼睛越发地凶险,金溪收回输入灵力的手,打了个响指,两道影子一晃,出现两个人。 说是人只是看着像,但头戴遮面的竹帽看不见面容,穿着像侠客,背上交叉两把刀,一个身形娇小许多,像个小姑娘,另一个超过两米像个健壮得离谱的男人。 金溪把大猫猫抱起来交给高大的那个,男人小心翼翼地一手托背一手托在膝弯处,把猫猫抱稳。 金溪又拿出细小的金珠直接丢入金铃的镂空缝隙里,代替她的灵力继续蕴养虚弱的大猫猫。 她一手召出唐刀,冷笑一声:“想要啊?来抢啊。”又挑衅一声,“连我一个丫头都打不过的老废物。”——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 金溪:哇哦,老怪物出来了。《 》 30-40 第31章 对面沉不住气, 金溪虽修身养性多年沉得住气,可本身也是个脾气不好的,尤其是“阴暗老鼠”躲藏多时现身,还差点把自己的大猫弄无了。 她此时更是生出一点溜他玩的恶劣意思。 对面果然被她气得鬼气爆发, 脖子上的雷咒都压制不住他的恶意, 雷刑之力劈啪作响,他的身上出现一道一道的细小伤痕, 似乎感觉不到疼。 地上无形的黑影游动, 鬼气渐浓。 “不要!你骗我!你骗我!你把我儿还给我!你这个恶鬼,你把他还给我——” 金溪循着声音转眸, 是那只白猫, 方才就一直举动奇怪,竟会说话? 看来还有第三方不明东西在, 此时也在发生变化了。 她示意高大的侠客抱大猫猫退后。 她抬手甩出一些雷符起雷刑阵,顿时剑拔弩张。 但敌不动,她不动, 警惕地看着。 老怪物似这才察觉到白猫的存在,还诧异了下:“哦?你竟还活着?” “你骗我, 你明明答应会救我儿,你为何还夺舍他的身体, 为何要让他罪业深重,为什么!” “你蠢啊,天生鬼童,这一生注定不平凡, 我只不过是让他变得更有意义。” “不……明明能有机会让他成为正常人的,你这个恶鬼,我不会放过你的……”她的猫身背后裂开一条缝, 里头藏着一张白森森的脸,血红的眼珠子,却充满悲伤,它死死地盯着老怪物。 白猫的皮毛膨胀变大,猫头变为鬼兽獠牙。 她一下子扑向老怪物,仿佛要撕碎他报仇。 “砰——” 鬼影一晃,白猫被撞飞出去。 金溪握紧唐刀,浑身爆发力并发攻出去。 旁边的娇小侠客双手向背后抽刀。 “锵——”刀光划出一道弯月,身影如箭飞出去,周身如裹疾风,一刀劈退一个,她身形娇小轻盈,发挥最大的优势就是攻速极快,一时间把对面黑压压一大片鬼怪打得近不了身。 可这群鬼怪奇得很,这两木傀儡本身附有她的灵力,光系灵力对鬼怪有压制,一刀劈开却不消散,还会合并一起恢复。 金溪趁机指尖点上刀身,雷刑之力附灵到刀上,抬眸见到这种怪状不禁蹙眉。 老怪物看着她,露出一脸得逞的笑:“嘻嘻,你不知道你来之前这些鬼怪吃他的血肉多欢,此时威力大增,可不容易被你打散。” 见金溪不理他,他自顾自地找场子气她,乱她心绪,心绪浮躁,破绽便多。 “你都没见着,他反抗了许久,直到筋疲力歇被它们捉住摁在地上,尖齿入肉,群鬼狂欢,他哭得把路人都引了来,幸好我机智,把他诳走了。” 金溪不理他,笃定对方如此意气用事定是年龄不大,什么鬼道宗会培养这种阴损东西? 道童心性未定型最好塑,只需几年便可养出正心,所以这鬼玩意从未被人养过心,还是说,根本不存在修心? 但她听到这人把大猫猫的惨状当乐子,心里还是有气,她手臂一个爆发力劈开一只鬼怪,伴随一道闪电划过,鬼怪消散了。 老怪物脸上一僵,嘴角抽了抽:“雷系道法,没想到你是光系的啊,此等天赋若是来我们这里,定会受到很好的关照。” “是吗?可我记仇,去到怕是会把你们的地盘拆了。”金溪又一刀劈向一只巨型鬼怪,一刀开,三刀碎,雷电绞杀之下同样消散。 “这只可是方才饮血进阶最大的,你竟也几刀杀了?”他愤怒至极,从未受过如此耻辱,竟被个初出茅庐的丫头压一头,他脸上爬上更多黑纹,脖子上的银环破开,“臭丫头,小爷来会会你!” 她凉凉地睇一眼他,抬手从空中拿走一张雷符甩他脸门上去,几乎同时提刀劈过去。 “啊!”环身的鬼气屏障被她一道砍破,他一下被震退,惊愕过后便是震怒,“找死!” 周围忽然宛如天黑,鬼气深重得如身在西北风处,他见主战力都是这个丫头和那个女侠客,那个抱着白虎的高大侠客反而像个摆设,眸子一转,驱使一大批鬼怪冲向高大侠客那边。 结果,只听“锵”一声,两道半月银光一闪,他背后生出另一双手抽刀劈出来,仍把大猫猫护得稳稳当当。 金溪轻蔑地睨他:“哼。” 他震惊道:“附灵傀儡?你也会傀儡术?你到底是哪个宗门藏起来的人?想背叛宗主大人吗?” 他已经两次提到宗主了,这是他们背后的首领? 金溪不语,保持神秘,如遛狗一样玩弄他的心绪,同时一刀又一刀灭掉这些鬼怪。 到最后,许是吸血强化过的已经被杀完,剩下的竟轻松一刀一只,可数量源源不断,都不知道他哪里弄到这么多鬼怪。 眼看着继续耗着也是无胜算,他召唤力也需要恢复,寻着另一边巷口想要逃。 然而,那边忽生疾风,旋风刮起地上的灰尘枯叶掠过,风如利刃,把那边用来开路的鬼怪都消灭了。 沉莎收起翅膀,落在墙上:“我来迟了。” 金溪笑道:“正好关门打狗。” 老怪物又被气着了,森寒目光盯着金溪,新一批鬼怪接踵而来,可惜完全不敌她们一人一鸟两傀儡,反被消耗更多灵力。 他冷冷道:“你以为能杀得了我吗?大不了弃了这具身体,报上名来,我记住你了,你迟早得尝尝我本体的手段。” 金溪丝毫不打算自报家门:“夺舍能用如此厉害的灵力,本体距离并不远,你应该就藏在城里。” 她嘲讽道:“你若是早半日还可能逃得了,如今你要不就自己出来与我斗,要不就藏好别那么快被我找出来。” 还真就碰巧,她下午把入山的路线都设置完了封锁,这人想逃窜传递消息并不容易,所以她才如此招摇挑衅他,丝毫不掩藏脾气。 “那就拭目以待,一决胜负。”他冷冷道,随后闭上眼睛摔倒在地。 这人一走,鬼气随之消散了大部分,金溪打了个响指撤掉结界,海风带着夏日阳光的暖意终于能够熏染这里。 金溪几步走过去看着小男孩,她手里还提着刀。 那只怪猫挣扎着爬向昏迷的小男孩,哀求她:“大人,他不坏,求你放过我儿,他是被害的。” “天生鬼童,属报应之物,你们夫妻做了什么生出这么个后代?”金溪道。 怪猫怔住,一时忘记哀求,只呜呜声哭,似被极恶之人辜负背叛惹出一身灾。 金溪道:“杀不杀他不是我决定,审判者不是我。” 怪猫背上那张苍白人脸顿住。 金溪移开目光:“你能变回正常的猫吗?你这样子有点……吓人。”本来顺口想说丑,但不礼貌,险险改口。 它点了点头,缓缓变回四足踏墨的白猫。 “求大人仁慈,他什么都不懂,被迫带着一身罪业降世,可我很努力让他作为人活下去,那位郎君……”它转头看向祁微,“对不住,他生来嗜血,原本压制了这么多年好好的,没害死过人,是我一时轻信着了道,被那个恶鬼害了,还害了你家这位虎君。” “他没有召鬼能力吗?”金溪问道。 它摇了摇头:“他被夺舍了,直到召鬼咬伤虎君,我儿被血味引起意志,一时压制过去,所以才被你瞧见,他……他只吃了一些他的血,没要害他命。” “是没害还是没来得及?”她打了个响指,召出法阵通神域,神域之力构建隐世结界,“我说了杀不杀不归我决定,就算他杀了我家大猫我也不能随意杀他报仇。” 她双手抵在额头,微低头作行礼,淡声道:“请判官。” 半边白半边金色的巨大天平再次现世,顺着她的指向判因果,最终天平倾向金色,为无罪孽。 白猫紧张地看着,不明白其含义。 直到金溪送走判官,她淡淡道:“你的努力没有白费,无孽,不杀他。”语毕她便转身去查看祁微的状况。 脸上近乎发灰的煞白已经褪去,只余下病态的苍白,可仍在昏迷中,呼吸倒是平缓了。 她伸手摸上他的脸颊,凉意总算消退了一点,恢复到低低的温暖。 忽然一顿,似乎微不可查地感觉到他动了下,他之前就一直拥有小动物一样的细心,摸他的头或者脸会下意识蹭她的掌心。 这是恢复到有潜意识反应了吗? 她松了口气,她家的大猫猫活了。 她轻笑一声,手上抚几下他的脸颊,仍觉得他的身体皮肉触感柔软得如猫儿,可是少了往常的温暖,手感有点不习惯,心里也有点怪怪的。 老虎属极阳之物,少见虚弱成这样的,就算不知他算不算是老虎,也觉得他不该如此脆弱。 或许说,是心里生出道不明的抗拒,不希望看见他如此脆弱,几近死亡的一面。 她的心脏莫名地揪了一下,胸口似堵住几口气。 她怔住,这是心疼? 修行多年,通常把自己的位置跳到自己族群以外,以俯视众生的角度来全盘观察世界,很少有如此独特的感觉。 只为一人心疼,为何会这样啊?是因为喜爱他?喜欢毛茸茸会这样吗?她从前骗小灵妖给她摸也没这样啊。 她又把注意力转向看他破破烂烂的身体,若不是她确定已经救活了他,这种状态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活下来的人,此时完全是极度脆弱的破碎美人。 她又看向他脏兮兮的脸,脑中浮现他昨日露出过的明媚笑意,如沐春风,看得她心里都跟着惬意,如在享受安宁温馨的日子。 如此漂亮温柔的大猫,还是适合漂漂亮亮,可可爱爱地在她面前晃,更养眼,也更让人心情好。 即使是初见时,他是因为楚楚可怜的破碎美感才引起她的注意,可养了他半月,这种恶趣味已经敌不过心底里日渐增长的心疼怜爱。 是以猫身脱离人形皮相,以灵魂中的善良引出的。 乖巧得省心,善解人意得心生欢喜,恰到好处的讨好,太和心意了,相处中一日比一日生出更多好感。 原来是不知不觉间,已经积聚怜爱心疼的情绪到如此地步了吗? 心里一直不得解的迷雾似乎拔开了一点,是喜爱吧?从猫身生出的好感接到人型本体上,竟如此容易。 从小猫大变活人后生出的屏障,似乎也没那么厚重。 她从傀儡手里接过大猫猫,转身要带他回去治伤,衣服都染红了,怕是有得忙活。 “大人,能不能求您救救我儿?” 金溪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它以猫身作磕头礼:“求大人仁慈,救救我儿。” “不是不杀他吗?”金溪道。 “您有驱邪之能,可否压制他的鬼气?让他不再嗜血,能作为正常人活下去,他还如此小,日子还长,我无法一辈子都在帮他压制。” 人间百态,母爱之伟大总是存在赞颂钦佩的诗歌中,她也会为之动容,可是理性使然,她不会轻易做出任何重大决定。 “代价,我不做多管闲事之事给自己惹麻烦。”金溪淡声道。 白猫保持跪姿道:“大人您许是别处而来的正直之士,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可是您已经引起他的注意,定会传信给那边的人,他们定会注意到您是异类,我……” “我愿为您驱使,也知道一些他们的密事,愿为您解惑,只求您救救我儿。” 虽说她已经封锁了,用于传送消息的法器之类的不可能生效,可是,知道多一点知识无害,或许她后面的工作还真会对上他们。 她点了点头:“可我会关着他,我的宅院有结界,那人的法力穿透不了,也就无法夺舍。” “可以的!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那跟上。”金溪抱着祁微往回走,又察觉他这一身血,又脏又骇人,血味还呛人,这抱出去街上定然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她筑起隐身结界:“沉莎,劳驾,驮他飞回去。” “没问题。”沉莎走过来时,见到他的惨状已经大吃一惊,既然是同住的伙伴,定愿意帮他——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好像有人摸我。[问号] 金溪:呜呜呜,好惨的大猫,昏迷到都不会抱着她的手哭了。[化了] 第32章 沉莎的鸟型足够大, 金溪抱着大猫猫坐在她背上还有余,两只木偶傀儡也没急着收回,它们背上展出翅膀,跟在旁边飞回去, 顺带捎上白猫与小男孩。 直到回到自家院子, 本就有护宅法阵,她再施加一层结界, 如此才足够有安全感。 她控制人偶带白猫他们去寻了个空院, 自己抱着大猫猫回去自己的院子。 猫窝还没做好,只得先把他放在自己的床上。 金溪看着他一身血污, 衣衫破破烂烂的, 一时无从下手,与跟进来的沉莎面面相觑。 沉莎道:“可要帮忙?” 可是看上去似乎得除去所有破衣衫检查伤势才行吧, 金溪认命了:“我来就行,你先去买晚饭吧,顺带去纸扎铺子一趟, 就说这个小男孩借住我们这里看小猫。” 沉莎应了便出去了。 金溪又看着大猫猫静了片刻,随后走到桌子旁拿起刻刀, 把一个雕了个雏形的木偶修改一番,施加灵力附灵变成一个道童。 让它帮忙给大猫猫抬手抬脚, 她则轻手利落给他除下衣物,反正都破得破碎,她干脆拿剪刀剪碎好方便脱下。 看见身体的部位越多,越是触目惊心, 大大小小撕裂的缺口,瞧见白骨的地方也有,她的手都僵住不知如何做了, 如此重的伤肯定很疼。 果然,无意识昏迷中的大猫猫眼角滑落眼泪,这家伙娇气怕疼。 她忽然蹙起眉,因为鼻间又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有点熟悉,同样想不到哪里闻到过,就夹杂在血味里面。 “啧。”她抬手给他擦拭掉眼泪。 道童人偶搬来水盆,她丢了快帕子进温水里绞干,给大猫猫一点一点擦干净血污。 更清晰的伤势一点一点闯入眼中,心里一下揪住一样难受,一些地方几乎算是坑坑洼洼,这也太惨了,所幸他不是人类,不然肯定得死。 “是我太大意自信了,只给了你一个金铃,没考虑到你没有灵力自保。”她摸了摸他算是完好的脸,“对不住。” 她打开画卷在药物图像里翻翻找找,瞧见一些稍微陌生的东西,似乎是师傅新塞给她的。 她一个一个点一下看药效,一字一句地看得仔细。 “咦?扶桑树树脂?” 扶桑树是上古创世神灵带来的树种子,神灵离开时把它留在神灵故居,给人间代理人用,应该算是现存唯一能生产纯粹灵气的灵物,也是用来维持隐世结界。 与外界生产的稀薄灵气不同,越纯粹的灵力能创造的生机更多,所以它的树脂还能做药也合理,就是隐仙踪少有人用,便也陌生。 她继续看下去,眸子一亮,可以与伤者的骨肉相连,可转化为骨肉,达成修补之效。 那岂不是可以修补大猫猫那些缺口? 她合掌一拍,传输法阵在掌间浮现,一个药罐便出来了,大约手掌大,上面有符咒。 她观察一下符咒,思考半响便想到解咒之法,解开后这个罐子居然变得巨大,水缸似的。 她打开一看,是一缸白色的药酱,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她却是一怔。 随后又转身凑近他的伤口嗅了嗅,那股道不明的味居然和这药有点相似,但只有一点,却不是非常像。 难不成他的身体和扶桑树同源? 不对啊,一个是树,一个是动物,可是他的身体隐藏有秘密。 她蹙眉百思不得其解,烦躁地“啧”了一声,还是决定先做重要的事。 她用药勺把药酱挖出来,一点一点填到他的伤口上,许是很疼,只觉他的身体在发颤。 金溪顿住手,抬头睇向他的脸,见他仍旧昏睡中,只是眼角的眼泪更多了,看得她的胸腔似一口气堵着一样胀。 他定是很疼。 “别哭,睡醒就好了。”结果这话像是有反作用,他不止不安静,甚至传出细细的呜咽声。 金溪:…… 不想说话了,只尽量放轻力道,仔细地给他填好伤口再包扎,待她把破烂的大猫猫修补完,抬头望向窗外,已经月上高空。 她擦了擦额间细汗,又拧干帕子给他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许是疼得实在难受,怎么擦都源源不断地脏了脸。 她无奈地一叹气,指尖点在他的额头上,金光符文环绕指尖进入他的额头,安魂咒起效,他总算是渐渐安静下来了。 她坐在床边打量着他光秃秃的身体,到处缠满绷带,脸上都有少许细细地伤痕。 这次还真就是“破碎美人”了,可是并不好看,还会影响心情。 已经说不出是心疼还是挫败感,一次疏忽造就如此惨状,往后……还须小心保护为妙,不然世上唯一的猫猫人就无了。 她的眸子渐生冷意,那人已如困兽,迟早扒他出来算账。 不远处一直窸窸窣窣的声音忽然停止,房间里骤然安静,她的情绪一被打断便也跟着平静下来。 转头看向声音变化之处,是小鲛人人偶做完衣衫停下来了,一整日都在做衣衫没停,把她放在旁边的布料都做完了,一看旁边放着好几套衣衫,睡袍也有。 金溪打了个响指,操控道童过去拿来一套睡袍,又帮着给大猫猫抬手抬脚穿上睡袍。 看着他安静下来的平静睡颜,她神了个懒腰,低头看向自己,方才没注意不觉得,此时瞧见了自己身上也被染上血污,洁癖直接就犯了。 她倒吸一口气,眉间抽了抽。 于是,在挨饿还是清理自己之间徘徊了半瞬,果断选择沐浴。 * 把自己洗到没有一丝异味脏污,花了颇为长时间,等她擦干头发出来已经饿到肚子响了。 匆匆吃掉沉莎买回来的晚饭,又回去看一眼大猫猫,见他仍旧安静地躺着,她又放心下来转身上去阁楼。 如往常一样,她坐在窗边开天目观天相。 这日却异常,她怔住了,因为她发觉星辰居然动了,指向北行,距离倒是不太远。 可是她还没处理完这里招鬼的事啊,怎么动了? 难道她判断有误? 不可能,招鬼这事乱了因果轮回,必定得管的。 她蹙眉细思间,忽闻楼下传来哭声,不似方才细细的哭,她在阁楼都能听到。 对了,是大猫猫,她跟随星辰指引来这里,除了遇上那个老怪物作妖,遇上的另外奇怪之物就是大猫猫。 难不成这两是有关联? 那她完成了什么?似乎每日都在养猫猫,没什么不同啊,只有今天指引动了。 她做了什么? 最大的不同是今日的凶险,他差点死了,而她彻底明白自己是唯一能救活他的人,所以……类似于置之死地而后生,是不是还能理解另一个可能性呢,那就是大猫猫活下来的优先级更高。 这家伙,果然不一般啊。 她不适时宜地忽然心里一动。 不会是有姻缘线吧?她确定对他有喜爱,但还没考虑过是否真的有缘分。 她兴冲冲地起了个卦,又是一怔,居然两人的卦象都是无相的。 金溪:? 无既定姻缘,也没有说他们无缘,空白一片。 她撇了撇嘴,无定数,那她就理解为可以自己创造无限的机缘可能了。 她这边出神地想着,楼下的呜咽声更甚,而且伴随熟悉的抽泣声。 金溪无奈地起身回去,该来的还是会来,就说他不做噩梦哭才是不正常。 走近一看,才发现这家伙已经又哭得眼泪糊了满脸,但她看着他此时的形态有点不知如何做才好。 从前他是小猫时还能轻易抱起来哄,如今他大大一只成年男人,似乎不太好抱。 思索片刻,她选择解开了一层锁灵术,少女的体型缓缓变高大了少许,大约十八岁的年纪。 灵脉跟随体型扩张,灵气自动纳入便也跟着增加了,她想结印筑起屏障隔离,却忽然一怔。 “咦?”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的金丹内储存的灵力居然没有爆满。 她的金丹很大,方才打那一架不至于消耗如此多呀。 苦思的思绪一顿,似乎只有救大猫猫那会有输出过灵力,她寻常灵力消耗都少,便没注意,原来他自主吸收去修补身体的时候吸走这么多? 这空洞的身体真的太像容器了,坏心思地想,既然这样都不会被灼伤,那用他来做储存体都是可行的。 那她就能减轻对锁灵术的依赖了,还真应了师傅的话,入世或许有什么机缘,结果是个减轻麻烦的惊喜。 她低头看一眼即使脆弱苍白依旧合眼缘的睡颜,点了点他的鼻尖。 颇为好心情地笑道:“我还真是捡到个大宝贝啊。” 她沉思这片刻,又被大美人别的声音惊醒。 俯身凑近他,听到他的含糊的哭腔:“好,好疼啊,救我……” 她只好坐在床边抱他起来,像之前哄小猫一样,让他伏在她的肩上,手上轻轻抚着他的背。 “别哭了,我们回家了。” 可他梦魇得太深,只自顾沉浸在自己的噩梦中无法逃离,不断地哭着求救。 金溪的金瞳再次被他影响,金色的眼泪滑落得比从前的都多。 仿佛他在重回苦厄,再次体验那种极端的折磨,只能无助地哭。 金溪抿了抿唇,从前不知道,只怀疑它是小野猫,流浪时受了委屈,此时对他的过往揭开一点迷雾,他受的苦怕是远比她以为的多。 他是小猫的时候哭着也会察觉到她的气息,会下意识往她怀里藏。 她只得抱紧他,试图唤醒他的意识:“祁微,别哭,你不在那里,我已经带你回家了。” 他昏沉的意识没注意到外界的声音,只不断重复求救,金溪只得耐心一点哄他,拔动他脖子上的金铃试图影响他的意识。 “祁微,猫猫,你听铃声,你有家,不是自己在那里。” “家……祁微,是谁?”他带着哭腔含含糊糊道。 “是你啊,傻猫猫,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了吗?” “我……有家吗?” “有的,你遇上了我,不是还很高兴地喊我做主人吗?” “主人……”他的意识似乎愣住,不知是不是梦境被她的声音影响到,随后哭得极委屈,手臂如攀浮木一样环住她的脖子,只埋头痛哭:“他们都欺负我……” 金溪:…… 她怀疑人生了,怎么总是越哄越坏呢! 她心中又好奇,问他:“都有谁?” 他还在梦中没清醒,回不了话,但被她的话影响到,积聚已久的委屈一旦爆发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断地哭着说:“他们都欺负我,好疼啊……” 她除了抚着他的背顺气便无可奈何,她也没见过这架势啊! 隐仙踪没那么多阴谋坏事,见过的毛茸茸小灵妖虽单纯,但人家都有家长宠爱长大,每日可可爱爱。 就连丧彪那群野猫都还算自在的。 哪见过像这位一样的让人心疼啊! 怀里的大猫哭得惨兮兮,她哄得手忙脚乱。 “你快醒来,离开了梦就好了,我们在家里,他们都进不来。” 第一次见有人在梦中能哭得声音都哑了,不知多久后他渐渐力竭,整个人软软地伏在她怀里抽泣,若是小猫状态必定是一张软乎乎的猫饼。 他的哭声渐渐平缓,恢复如呓语一般的细语:“主人……” 金溪顿住,低头观察他。 他似乎微微张开眼,可瞳孔却无神,只有泪光。 她试探道:“你清醒的吗?” 然而,他只是精神动荡得厉害,循着熟悉的气息挣扎出梦境。 他无意识回应她,只顾着鼻子一下一下地抽气。 她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因为他这是真的活了,他每回濒死的虚弱状态就会做噩梦,会抱着她哭,此时说明他的身体恢复到能接受潜意识的反应。 只能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等他像小猫时一样缓过来睡熟了就好了。 折腾一晚上,把她的情绪也弄得不甚安宁。 以前不知道,只觉他娇气,此时……还是觉得他真娇气啊。 但又因为知道他的过往感到心疼,这种受欺凌的日子不少吧? 被她套麻袋回来,逃也逃不掉,竟然还能如此轻易相信她?也不知说他善还是傻——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呜呜呜。[爆哭][爆哭] 金溪:没见过这么惨的。[捂脸笑哭] 挠头,好像剧情线和感情的开端铺垫终于都完成了,小溪知道这些事情后就是甜文的真正开端,大猫猫在她手里受多一点伤都是对她的战斗力的不尊重。(叉腰)[墨镜][墨镜] 我的恶趣味奇怪xp哈哈哈。弱者悲鸣,强者怜悯。超甜(不是) 下章回归养猫日常。[狗头] 第33章 折腾到大半夜, 好不容易哄睡了猫猫,金溪刚躺下又被他循着气息藏入怀里。 这家伙还当自己是小猫,小小一只容易藏入她怀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人形的身量比她要高许多。 不过这家伙还处于昏睡中, 身体正在慢慢自行修复, 便随他了。 原本以为会不习惯有个人在怀里导致睡不着,出乎意料的是……她上瘾了。 没错, 她只是尝试顺手拿他当抱枕, 可是他就算满身绷带,还是不影响他柔软薄肌的手感。 他如小猫一样半卷缩着身体, 勾着脑袋靠在她的胸膛上, 那双毛茸茸的耳朵就仿佛凑到她嘴边邀请她咬一口一样。 那条蓬松的大尾巴卷上腰间,正巧搭上她的手, 许是感受到她的温度,尾巴尖还会缠绕上她的手臂,宛如邀宠。 金溪:…… 这不像老虎, 像勾人的魅惑妖精,人家小狐狸也不是都爱勾引人, 正经的都比不上他这尾巴来的诱人。 她忍了忍,还是忍不住一手攥住他的尾巴挼, 他这尾巴就像她的金绫有自主意识一样,大猫是大猫,尾巴是尾巴,本体在沉睡, 尾巴在勾引她。 她一下子逆一下子顺着挼,挼完想收回手又被尾巴尖缠住,似被挼得太舒服舍不得离开的妖精, 她干脆把他尾巴带到他背上一起抱住。 掌下这尾巴都不像真实的老虎,毛发又长又蓬松,粗得很,倒是更合她意。 好玩,真香。 她调整了个位置,微低着头准备闭眼睡,没成想这角度正好看见敞开衣襟中的绝美风光。 金溪:…… 呜呜呜,大晚上的他为何要勾引她啊!她只想睡觉。 诱人的大扔子又在强制入她眼了! 她的手又贼兮兮地想动了,可不经人同意就摸人家实属没礼貌。 她神使鬼差地在心里再次问自己,应该是喜欢他的吧? 人形的长相正中她的喜欢,其他形态满足她毛茸茸的癖好,又温柔,还善解人意,会做起居家务。 能抱能挼能当男仆,也太完美了。 一想到他若是死掉,世上没有了他,心里再次出现一点揪心的微疼,是为不舍。 所以之前一直无法明说的那种情绪,想得到他,或许就是话本里描述的占有欲吧。 有超常的喜爱,便会生出不舍与占有欲,独占他的所有,把他永远栓在身边,与她一同见证她这辈子的丰富经历,不管是春风得意,亦或是不小心的挫败,一一见证。 她的思绪这一瞬间豁然开朗了,原来是占有欲啊。 她想得入神,手上无意识地摸起他的尾巴,那尾巴尖仿佛离不开半刻一样不断跟随她的手动。 她低头用脸颊蹭了蹭耳朵尖。 这又摸尾巴又蹭耳朵的,许是触摸太明显了,大猫猫竟如小猫一样呼出一个呼噜,额头贴在她的胸膛上蹭了蹭。 她的思绪一顿,又低头观察一眼大猫猫。 半昏迷沉睡中还会往她怀里藏,如此粘人,单纯是小动物依赖饲主的安全感,还是属于人类的感情? 她蹙眉深思。 得有个计划才行,这家伙虽知道人类的道德礼仪,可太单纯了,她需要先下手为强,让他捋清楚自己是否会有属于人类的感情,省得被人骗走了。 她又低头瞄一眼离自己很近的雪山美景。 好大,想埋头进去。 她得想想如何打探他作为人类的感情,如此诱人的大猫猫,她挼也没挼够,吃也还没吃过呢! 自己捡回来养活了的大扔子美人,就只能是她的,一条狗都不能碰一下! 她这会想得深沉,情绪跟着亢奋,又是缓了好一阵才酝酿出睡意睡过去。 * 翌日,日上三竿。 金溪迷迷糊糊中被沉莎晃醒,一想如今进度算是完成了,城里的情况也算是在掌控之中,于是拒绝出门,转头继续睡。 赖床的毛病总也改不了,还未完全清醒便感觉到自己手里有东西,似乎有什么很舒服的东西,干脆八爪鱼一样把他当抱枕。 等到午时,蝉鸣嘹亮,她终于算是补足了夜里缺失的睡眠,半迷糊间紧抱着怀里温软的“抱枕”,埋头蹭了蹭。 靠在她脸侧的毛茸茸耳朵被刺激得抖了抖,划在皮肤上只觉微痒,对毛绒狂徒而言就是在勾引。 于是,她啊呜一下叼住它吃一口。 “呜……”怀里的“抱枕”动了动。 金溪睁开眼,才想起来自己怀里是投怀送抱的大美人。 许是他的身体还在自行修复,仍旧陷入沉睡中,只在她怀里动了动,寻个舒服的位置又不动了。 她观察一眼,他似乎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于是贼兮兮地揪住他背后的尾巴挼了挼。 “呜……”他的身体发出潜意识里的轻颤,以及微微的闪躲,除此以外无其余反应。 于是,毛绒狂徒直接逮住人家的尾巴晃着玩,一边思考昨日发生的事,以及部署的事情。 如今城里就像个笼子,寻常人出入倒是正常,身负法术的会被她感应到拦截。 老怪物成功被她引起记恨,这人心性太差,迟早会出来对上她。 若是不出来也无碍,既然已经猜到他的年纪,让沉莎那群鸟雀盯着这个年龄阶段的男性也能找出来。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了,那就是自家宅院的保护能力,总不能未杀敌先被偷家。 她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大美人一下子被迫离开温暖的怀抱,不安地动了动,缠着绷带的手臂胡乱摩挲,疼得发抖也没能唤醒他的意识。 她一把逮住他的手臂,省得还没愈合又撕裂伤口,没忍住轻声骂他:“粘人精。” 想了想,控制金绫化为大蛇,顺带把它的温度触感变成与她差不多,无论是气息还是温度都与她无异了。 大蛇一点一点缠绕上他的身体,大猫猫果然循着气息抱住盘在他胸膛上的大蛇头。 金绫受她的血生灵,其实也算是她的分身,她开了通感便能感知到它碰到什么东西。 此时它一点一点缠绕而上,爬过的寸寸皮肤,粗糙的绷带,都像是她的手亲自抚上那具身体一样。 她的手指动了动,心里渐生馋意,差点让她想要蛇与手一起摸大猫猫,看着蛇头在他的胸膛上滑动,在它即将做不礼貌的事时逼停它了。 正经人不能趁人之危。 盯着他看了半响,见他又安静下来,便起身走了。 桌子上放着沉莎买回来的午饭,她洗漱完吃掉便直接爬上屋顶。 屋顶足够高,能苟看清宅院的一草一木,一水一石。 她只觉得老怪物用作替身的能力敌不过她,虽说通常与本体差不是太远,但人类心思狡猾,还是谨慎为妙。 隐仙踪长辈们布阵的稳妥性肯定不用质疑,但偶尔入世的人太少了,并不知道有无人加固修补过,或者改动过。 水为双鱼分阴阳,石为玄武筑穹顶,朱雀石像灯为反击,龙像为保护,其余零零散散的东西则如陷阱一样。 倒是很稳固,她想了想,把雷符挂到法铃上,法铃分布在整座宅院的外墙,作第一层防御反击之法。 又让那对侠客人偶分南北作护阵守卫, 点木成兵其实和傀儡术不太一样,这个更像是赋生法,行动自如,用得更趁手,不同的是它不单纯是附灵,而是转化生机,枯木成树一样生长成“活人偶”。 至于作用,就比较考验手艺,原本想偷懒买纸人用,但出了那事,如今说什么都不会用别人的东西了,昨日上午也就雕出两个侠客。 所幸带来的雷击木不少,闲着没事还能多作点。 她一下子从院子跳下去,直接动手部署和查缺补漏。 * 大猫猫原本宁静的睡颜动了动眉。 沉寂的意识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缠绕他,可它就像是主人温暖的手覆在他身上一样,并无不适。 可是,手是这样的吗?柔弱无骨一样的,原本只是攀在他身上,忽然像是要非礼他一样。 它沿着他全身滑动,蛇信子划过寸寸肌肤让他忍不住发出轻颤,他想要让它安分点别欺负猫,可是只能指尖动了动,似被施了定身术一样。 猫猫惶恐,它是不是要吃猫猫。 结果它的确是吃猫猫,吃的却是非常不礼貌的地方。 “啊!”又痒又痛的难受,一下子让他挣脱定身咒一样猛地一抖,猫猫睁开茫然迷糊的眸子。 深度昏迷过后的大脑混沌迷糊,连自己在哪都认不出来,睁眼的瞬间只心生惶恐,他在哪?有什么东西又在想吃掉他? 他循着痛感抬手想要摸向胸膛,却疼得忍不住痛叫一声:“啊!” 他疼得整个人懵了,原本混乱的意识被痛意刺激得回笼,他恍惚地缓缓抬手看看自己,入目则是缠满绷带的手臂。 他似乎遇到那些坏人,又被它们摁着取血肉,他忍受着如撕裂灵魂的一样的痛苦哭,哭着哭着就失去了意识。 那一刻他想的什么来着?似乎是执着地撑着意识等主人来救他,然后不记得了。 他转头寻找一圈没见着熟悉的人影,她不在,也没听到喜鹊的声音。 他的意识刚从死里逃生里缓过来,此时极具不安,他下意识想唤主人,张了张嘴唇发觉自己的喉咙一阵灼痛,声音也沙哑了。 他此时就像是落水之人寻找浮木,非常想要去到她的身边,听她唤他“猫猫”,甚至摸他的毛发,怎么摸都行,只要她能抱他入怀,就像当初日日抱小猫一样。 他缓过喉咙的疼痛,努力唤一声:“主人……” 没回音,他的恐慌随着寂静增加,越发迫切想要去到她身边。 他忍着疼痛,努力撑着手臂想起身,忽然发觉身上有东西,他垂眸看去,遂不及防和坏蛋金蛇面面相觑。 随后低头看见胸膛上被咬出齿印的地方。 猫猫震惊:“坏东西,又欺负我!” 随后一顿,他的鼻子动了动,竟然从它身上嗅到和主人一模一样的气息,她似乎说过这家伙其实算是她的分身。 “主人?”他试探道。 金蛇只吐了吐蛇信子。 他抿了抿唇,有点失望,原来不是完全分身,不知她和金蛇的关系是哪种程度上的通感。 他忍着痛又和它来了一场龙虎斗,斗不过蛇的大猫猫想强行爬下床出去找主人,结果伤太重,疼得他一下子软倒身子摔到地上。 “啊!”娇气猫猫顿时泪汪汪,可怜无助地望向门口。 * 金溪挂完法铃,见沉莎要出去,让她顺道带上两个木偶出去帮忙取猫窝回来。 她的手忽而感觉到异样,怎么像狠狠挼了一把猫猫? 金溪:…… 完蛋,人太馋,太过强烈的意念影响到金绫跟随她的意志了。 她匆匆控制金蛇恢复成金绫,自己快步回去,省得吓坏猫猫。 结果刚到房门口就听见重物落地的沉闷声,以及一声痛叫。 她大脑打了个机灵,加快脚步踏入房间。 入目则是匍匐在地的美人,衣衫不整,敞开的衣襟内还出现奇怪的齿印。 他正泪汪汪地望着门口,骤然与她四目相对,美人顿时怔住。 活似被这样那样过的良家闺猫,被糟蹋过后遇上什么良善主人。 金溪:…… 还是迟了。 金溪选择无视金蛇做的坏事,只笑道:“哎呀,猫猫醒了?” 大猫猫丝毫不知自己这模样有多勾人,做出的举动更是勾得金溪心上一下子悸动。 他湿漉漉的眸子满含劫后余生的委屈,下意识向着唯一可信任之人求安全感,缓缓伸出苍白满是绷带的手。 “主人……这个坏东西又欺负我。”——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委屈想要抱。[爆哭][爆哭] 金溪:救命啊,太诱人了。[求你了][求求你了][求你了][求求你了] 第34章 金溪被他的勾人气质魅惑到了, 站在门口看得入神,一时判断不好大美人向她伸手是想要她扶起来,亦或是……要她抱? 这种姿势求抱,若是粘人的小猫就非常合理, 可是他此时是人形, 一个男人。 心里还有余留一点异样,觉得猫与男人有悬殊, 但是他们两个本就是同一个, 大美人就是小猫,小猫就是他。 昳丽、温柔、脆弱、粘人, 乃至身体都同样的柔软, 都是他,人与猫一样对她有无法抵抗的吸引力。 她缓缓走到他面前。 她逆光而站, 大猫猫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觉她不言不语地向自己靠近,他泪汪汪的眸子紧跟着她。 直到仰头望着站在面前的饲主, 隐约感知到她的纵容一如当初对小猫的一样,他的眼底浮现出期待。 金溪以观赏美人的状态站在他的面前, 她沉默不语,大猫猫不解地试探:“主人?” 她这才收回沉思, 俯身向他伸出手,本是想托住他的手臂扶他起来。 然而,还没握住他的手臂,他已经迫不及待地一手揪住她的袖子借力攀身, 一手环过她的脖子。 如从前习惯赖在她怀里的小猫一样,只是此时成了一个投怀送抱的大美人。 她怔了一瞬,心里所剩的那点悬殊屏障像被勾人的猫爪子挠碎了一样, 被他一下子打破了。 小猫与大美人,是同一个! 这一瞬间,对小猫习性的了解尽数合并到他身上,大脑终于清晰地作出判断。 原来是投怀送抱啊。 她的手顺势一改,一手环在他的腰背,一手托在膝下,直接抱起来。 大猫猫非常自如地直接埋头靠在她颈侧,丝毫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比她高的人类男性,而不是娇小一只的小猫。 但是……算了,都一样的,反正以她的力气都抱得起来。 “你怎么摔下来了?” 他姿势不变,只抬起尾巴尖指了指金绫,小声控诉:“它又欺负我。” 金溪:…… 不敢让他知道其实欺负他的人是她。 直接张口诓猫猫:“这家伙的自主意识就是这样的,调皮得很。” 大猫猫不作声,只埋头在她颈侧轻轻蹭了蹭。 金溪走几步想把他放回床上,他却不松手,抬头急急问道:“你要去哪?” “就在外头做木偶,你好好休息。”金溪扭头示意一下廊下。 “能不能带我出去呀,我,我想与你一起。”这声音竟莫名地与撒娇时的小猫叫声一样。 金溪:…… 拒绝不了一点,呜呜呜……被成功勾引了。 她面上淡定,直接当起了宠猫狂徒。 金溪控制道童人偶把两个小茶几搬到廊下,以及两张软垫。 午后的炎热被凉快的海风拂过而散去一点,树上蝉鸣作热闹伴奏,是难得惬意的午后,适宜偷闲。 金溪嗅着旁边属于大猫猫的气息,专心地雕刻手里的木偶。 大猫猫则坐在旁边吃着手撕烤鸡。 金溪扭头看一眼他。 除了动作笨拙一点,似乎没别的大问题,不知是不是扶桑树树脂起效了,已经修复了他皮肉的缺口。 这家伙的粗大尾巴在背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偶有小粉蝶停靠在他的耳朵尖上,毛茸茸的耳朵尖还会抖动几下,把小粉蝶吓走。 昨夜梦里哭得那么惨,还以为吓出心病了。 如此一看,居然情绪还挺稳定,看上去整只猫猫都挺安逸,就是变得更粘人了。 她又看一眼碗里的食物,轻笑道:“沉莎考虑到你一身伤,许是动一下手都疼,特意买些容易吃的东西给你。” 大猫猫叼住一块鸡肉顿住,眸子四处寻找沉莎想道谢。 “她不在家,一会顺道给你带猫窝回来,很大一只窝,足够让你睡得舒坦。”金溪道。 不知是否错觉,她话一落,惬意晃着的尾巴似乎蔫了点,耳朵也向后塌了。 金溪疑惑地停下雕刻看他。 见他只是呆愣了半响,才小声道:“多,多谢。” “不谢。”她伸手搓了搓他的耳朵。 一人习惯做事认真,一猫习惯不敢打扰人,安静的庭院只听见“嗦嗦”树叶声,蝉鸣,以及雕刻木偶的粗糙声音。 待雕刻完一只人偶后,她伸了个懒腰打算偷闲,目光瞧见大猫猫吃干净食物,眸子习惯性地看向水井旁,双手撑着地面想起身的瞬间,又疼的身子软倒。 金溪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大猫猫一下子落入熟悉温暖的怀抱,眸子出现一瞬间的迷离,生出一种道不明的贪恋,若是能一直赖在这里就好了,随即又回忆起做小猫时,落入她怀里就会被一顿狠狠摸,还被摸“铃铛”。 脸上忽然泛起娇羞的红润,出奇地驱散一点病态的苍白。 他忍着痛,慌慌张张地坐起来。 金溪不明所以,只掏出帕子递给他:“人类饭后其实比较常用帕子。”又指了指他前面的茶杯,“还有喝口茶,可以解解腻。” 大猫猫闻言,接过帕子,动作缓慢地擦拭干净嘴唇,似不太熟悉,又很努力学做。 金溪看得有趣,便手肘撑在茶几上,托着下巴看猫猫表演学擦嘴。 她忽而心里一动,想到昨夜想到的问题,试探他道:“其实我很好奇,你会有人类的七情六欲吗?你对我是宠物对主人的依赖,还是视我为人,与你是同类?” “我……”仿佛问出很深奥的问题,他一时说不出来。 金溪看着他一副呆猫模样,试图引导他思考:“那换个思路,你觉得你是兽还是妖,亦或是人?” 这回他倒是回应了:“我不是妖,我也不是兽……”说着说着似乎不对劲,声音越来越弱,“人类也不像。” 金溪被他逗笑了:“这只是皮囊,问的是你的人格内核,你觉得是什么?或者说,你希望你是什么?” “人类吧,是人类的话,就和你一样了。”这回倒是没苦思多久。 “既然是人类,那该有人类的感情,那么回归前面的问题,你把我当主人,还是你的同类?” “同,同类。” 他似乎有意识依赖她,还想要与她有某一种关系。 妙啊,那么就可以下一步了,金溪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那你对我的依赖,可是喜欢?” “喜,喜欢吗?应该是喜欢的吧?” 金溪见他又开始迷糊了,便换个思路。 “你想想若是我们的旅程结束,将要分别回去的话——” 大猫猫闻言,慌慌张张地打断道:“我,我不想离开你。” “为何呢?是不舍吗?亦或是喜欢?”完全在她的设想之内啊,金溪笑眯眯地问他。 他忽然纠结地绞着手指,似乎在苦思,许是对他而言这个问题必须郑重回答,可惜苦思半响都寻不到确切的答案。 金溪见状便知道已经差不多了,急不来,但这家伙对她有特殊感情,只是不清楚是什么,或许和她前阵子的迷茫一样。 “没关系,不用着急,你接触人类太少了,不清楚也正常,你可以慢慢想,但是我得先让你知道一件事……” 大猫猫闻言,瞪着茫然的眸子望她。 金溪稍微正色道:“我对你有占有欲,你是我捡回来养活的大猫猫,不允许有人越过我骗走你的感情,你能观察人类来判断,寻找你的感情。” “你若是想不明白可以直接来问我,我会尽力帮你捋清楚……但你不能背着我与旁人有过深的交心,我生气了可是会吃猫猫的。”金溪久违地开始吓唬他。 这种深入交心出个岔子就变味了,她可不愿意真如话本一样遇上狗血故事,尤其这家伙单纯,遇上个心机深沉的可不得了。 他果然慌慌张张道:“不,不会的,我只想留在你身边,只相信你。” 金溪笑眯眯道:“我知道的,瞧你做小猫时就粘人。” “我,我……”他欲言又止,千言万语都捋不出一句话。 “不用着急,我会帮你捋清楚属于人类的感情。”金溪又搓了搓他的耳朵。 闻言,他静了好半响,金溪以为他在认真顺着这话思考,结果他忽而问道:“我若是作为人类,那你还会像对小猫一样对我吗?” “唔?”金溪愣住,什么问题啊? 只听他似乎颇为委屈:“你那时候,那时候总是抱着我……” 金溪:? 感情这家伙听到这话得寸进尺了,之前只争取到不离开她的房间,这会连猫窝都不想睡了? 她直接倒打一把,指指点点:“哇,还说我变态,我还寻思收敛一点呢,省得吓坏猫猫。” 猫猫脸上泛起可疑的绯红。 “不是的,你的话……是你的话,我愿意的。” “哦,不嫌弃我是登徒子了?”金溪揶揄他。 他看她满是玩味的眸子,似腼腆猫猫被非礼完一样不敢直视,只弱弱地似寻求庇护一样道:“你对我负责就行,你,你会弃养我吗?” “哈哈。”金溪终于忍不住笑了,这家伙太可爱了,一定不能便宜了别人,“不会,别瞎想。” 这呆猫太单纯,单纯得她都不知道他对人类的感情认知有多少,以及人类男女的亲密关系,虽说以他对她的依赖程度,似乎不设防。 那若是旁人呢?对旁人的触碰也会顺从吗? 这猫太对她眼缘,自己护着养着的大猫若是便宜了旁人,真能气得要吃猫猫。 她的思绪忽而一转,战术性紧急转话题:“我忽然好奇,若是旁人想要摸你,会拒绝吗?” 他竟很果断地点了点头,认真道:“我是男猫,也是要守男德的。” 哇哦,还挺有男德守则。 金溪心里藏起狡黠,趁机贼兮兮道:“哦,只有我特殊,我怎么摸都行是吧?” 他闻言,指看着她不语,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眼看着他的脸颊越来越红,干脆双手捂住自己泛红的脸颊,低头不敢看她。 这反应太可爱了,金溪忍不住起坏心思想逗他玩。 她装得一脸遗憾:“呜呜呜,果然假的小猫如水中影,方才还骗我说喜欢被我抱,原来不爱被我摸,看来从前你被我摁着挼都是忍辱负重啊。” 他猛地抬头解释:“不,不是的,我……我。” 金溪不语,就一脸玩味地看他。 他又羞涩地低下头,轻声道:“反正,反正我做小猫的时候,你都摸了个遍了,也,也是一样的。” 哇哦,似乎接受得挺良好?她贼兮兮地顺杆子上爬:“不,还有一个的,而且是小猫没有的。” 大猫猫疑惑地睇她,一脸茫然。 金溪提醒他:“只有你才有,小猫没有。” 猫猫百思不得其解,猫猫好奇问道:“是什么呀?” 金溪收起笑意,装得一脸正经,像极了一位求知心切的好学之徒。 她一本正经地说出虎狼之词:“给我摸摸你的大扔子。” 大猫猫:?——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她为什么一本正经地说出虎狼之词啊?好变态。[爆哭][爆哭] 金溪:嘿嘿,猫猫,大扔子美人是我的。[爱心眼][爱心眼] 致死量凝男,写爽了呜呜呜。 第35章 金溪忽然口出狂言, 大猫猫一时反应不过来,整只猫都呆住了。 适时,海风拂过他柔顺的银白卷发,垂落胸前的几簇擦着他胸膛晃动, 不过他此时已经整理好衣衫, 没什么非礼勿视的东西。 于是,整只猫猫仿佛惊得风中凌乱一样。 金溪见他久久回不了神, 还很贴心地征求他的同意, 坚决不当登徒子。 “如何?能让我摸吗?”她目光却相反,丝毫没有掩饰, 只灼灼地盯着着人家的胸膛看。 一直单纯呆愣的大猫猫宛如被她的话炸开了窍, 脑子忽然变聪明了。 他震撼得瞪大了眸子,伸手指着她, 只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你……你,你……” 聪明猫猫似乎明白过来了,那个金绫是受她的意识影响, 它的气息与她相似也是因为有她的灵力,它变成大蛇欺负他也是…… 他还以为所谓的“分身”应该完全的五感共通, 他想通过金蛇与她沟通却失败,还失望了来着, 以为金蛇只是被控制的东西。 原本……金蛇是有自己的意识,更是受她的影响! 原来都是她在欺负他! 他顿时惊得连尾巴都僵住了,磕磕巴巴道:“那条金蛇,是你, 是你……” 哇哦,呆猫猫变聪明了! 但金溪丝毫不打算承认自己是登徒子,还一本正经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轻轻一句话, 传入耳朵里却生出道不明的安全感,大猫猫更呆了。 她说她会对他负责,因为她把他的毛茸茸的身体都摸完了,还借金蛇把他的人身摸了。 如此一来,他的身子都被她摸完啦! 他的脸上顿时发热,不禁伸出微凉的掌心捂住,眼神偷偷地睇她。 不知为何,她明明一本正经的模样,可是他莫名的直觉告诉他,她很馋,如猛兽看珍馐,他是猎物,而她是掠食者。 把他摸了个遍也不会满足,只会得寸进尺,直到完全吃掉他。 他的脑子不合时宜地回想初识时的忐忑,那时他总怀疑她会把他这样那样然后鲨了吃掉。 可如今,忐忑被安全感代替,但是他还是觉得会被她吃掉,或许此吃非彼吃。 至于是什么吃法,许是和她说的占有欲有关,是与喜爱有关? 那是不是,就如她所言的,不会弃养他? 代价就是他会成为任她为所欲为的笼中猫。 那岂不是每日都会被摁着这样那样? 他的猫德将会在她手中尽失吧,可是他就不会被驱离她身边了。 他似乎开始理解她说的人类的感情了,喜爱的进阶是占有欲,虽然再进阶是什么他不知道,可他觉得自己开窍了,他一定不会让饲主失望。 想着想他忽然幻想以后会被如何宠爱,他能确定的是她非常喜欢毛茸茸,想到她挼毛时的猖狂,又是挼得他浑身发软,又是埋头进他的小肚子里,还亲他的猫头。 他的羞涩已经染到了眼睛上,他羞涩的同时还生出自豪,因为他是聪明猫猫! 金溪见他没作声,只偷偷看了她几眼,越看就越娇羞。 金溪:? 这只呆猫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魂飞哪了?” 他一下子惊醒,羞涩地问她:“你,你想要如何摸?” 她仍是装得满是正经的求知欲:“哦,就想看看我家大猫的身子有多软。” 大猫猫:? 猫科的身子不都一样的吗? 金溪又一本正经地道:“哦,顺带教你如何区分与旁人的正常接触,以及哪种碰触是只有我能对你做的。” “区分?”猫猫不解。 金溪点了点头:“你个大傻子单纯得很,虽说你自己会拒绝被人家摸,哪知道会不会被心机深沉的骗到呢?” 闻言,猫猫小声顶嘴:“我不傻。” 金溪:…… 哦,她一时嘴快,伤到大猫猫自尊了。 “是的,你太温柔良善了。”金溪纠正道。 “那,那要如何区分?”猫猫被夸了,猫猫被成功诓到,虚心求教。 金溪左右看一眼,又看了看天色尚早,于是干脆抱起他回房。 乖巧好学的猫猫顺从地伸手环住她的脖子,直到被她轻轻地放在一张躺椅上。 金溪看着他一脸迷茫地看着她,尾巴沿着躺椅边沿垂落在地上,尾巴尖一晃一晃地扫着地面,这家伙似乎又紧张又期待? 阳光透过窗外打在他们身上,金溪的目光只盯着他,仿佛要把自己的心念念得到的宝物看个透彻。 轻薄的蚕丝睡袍宛如受不住阳光的考验,在阳光照射下越发的通透,垂感丝滑的布料沿着他的身体轮廓垂落或贴合。 他修长漂亮的身形轮廓便展现在她眼前了。 贴合皮肤之处仿佛遮掩不住他的美妙身体,连他白皙的皮肤都像急着透过丝薄的布料在她眼前展示,邀她触摸,然后赞美它。 另外不算特别贴合之处,仍能见得层叠的绷带若隐若现。 金溪:…… 明明晚上不是这样的,他这睡袍跟被太阳晒无了一样,方才在廊下也没这样透。 连阳光都帮他找时机勾引她是吧? 可是,这样的若隐若现很像在勾起她的兴趣,去解密布料下的肌肤的真实感。 她的确被勾引到了,心中馋意逼得她的手指动了动,却无从下手,因为所见之处都很美妙。 “主人?”猫猫轻轻的声音更是像在心里挠了一爪子。 她猛一回神,抬眸睇他,只见他茫然不解,却乖巧地躺着等她的“教导”。 金溪轻笑一声,太乖了,在她眼中就是非常好骗,虽然不知道对上别人会不会也这样。 她不允许有这种可能性,必须先斩断可能性,而且从根源开始,要他会区分拒绝。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轻声道:“感受到我的肤感与温度了吗?记着我给你的感触,即使看不见也要凭你的触感认知来区分。” 贴上她掌心的瞬间,他的眸子露出微微的依赖,微眯着眸子,似惬意舒服的猫儿一样蹭着她的掌心。 “温暖,有一点粗糙,可是指尖上就很光滑。”他即使恍惚还是有意识去顺着她的话思考。 金溪笑道:“是我在武修宫练出来的茧。” “唔……”如猫儿一样的轻轻低吟,不知他是应她,还是太舒服。 她的手掌开始离开他的脸,缓缓划动,沿着他柔软的肌肤下滑。 划过漂亮的下巴时,他不自觉地仰起脑袋,把修长的脖子仰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喉结顺势凸出,似争先邀请她摸。 于是,她的指尖划到喉结上,时轻时重地沿着它打卷玩,他身上的寒毛直接炸开了。 尾巴尖绕上来缠绕她的手,看似阻挡,可它柔柔的样子在金溪眼里就像是助兴。 但尾巴太大,会阻挡她的视线,于是另一只手一把逮住调皮的尾巴,还顺手用尾巴尖与她的指尖一起绕着喉结玩。 “呜……”他不禁挪动一下身子想要避开,又牵扯到身上的伤,疼得整个身子一下子软倒下去。 “啊!”他又是疼得眸子一眯。 “平日里安安静静,怎的学习就不安分了呢?”金溪被他勾起顽劣的心思,逗猫猫玩。 他可怜巴巴地睁开眼睛看她:“别,别用我的尾巴欺负我……” 金溪才被勾起兴致,才开始玩呢,不可能放过他,于是当个坏蛋来强词夺理了。 “方才还是好学猫猫,这才开始呢,就说我欺负你,骗人的坏猫猫。” 猫猫不语,只忍着痒意疑惑,为什么她只用指尖绕他的喉结就能让他身体发软,好神奇的感受啊,所以这是只有她能对他做的接触吧? “我,我不坏……”难受也不忘挽回自己在她心里的印象。 “那就忍着。”金溪轻笑道。 玩够了喉结,她又沿着脖子往下去,一寸一寸地抚过锁骨,胸膛,微微敞开的衣襟把他胸膛以下的地方护在之下。 她要感受他的薄肌柔软度,于是改成用手掌抚上去。 摊开的掌心覆在他柔软的胸膛上,没有了小猫那层皮毛隔离,丝薄的布料便阻隔不了他的温度了。 这可比梦中的要好太多了,肌肤温暖柔软。 重要的是,非常真切的触感从掌心传递给她,心中重重一悸。 真的好像猫儿啊,柔软,可惜他受伤太重,虚弱的体温不太温暖。 太舒服的手感再次勾出她的贪婪,想要他完全置于掌下,原本紧贴他肌肤感受温度与柔软的手不禁使出力道,揉按他,抓取他,把他纳入掌中。 “呜……轻些,疼……” 他的眸子蕴含难受委屈,隐隐开始泛红,忍不住伸手覆在她的手上,想阻挠她的欺负。 金溪见状,直接把他两手合一起摁在他头顶,阻断他的逃避。 “呜……” “要学习的猫猫怎么能拒绝呢?得乖。” 闻言,他又安静了,只抿了抿唇,泪汪汪地望着她,与当初被她狠挼毛后的小猫一模一样,抱着尾巴缩成一团,宛如男德猫猫被夺了清白一样委屈。 太可爱了! “隔着这层布料感应得不甚清楚吧?我帮帮你呀,猫猫。” 然后在他微带迷离的目光中,手掌贴着他美丽的身体线条抚下去,摸过他有柔软薄肌的腹部,然后是精瘦柔韧的细腰。 细腰似乎有痒肉,他轻轻呜咽一声,下意识想逃避,可是按双手被摁住,身体几乎逃离不了她,只能侧着腰闪躲一下,又被坏心思的饲主摁住挼一把。 “啊!”他的呼吸一滞。 金溪一愣:“哎呀,忘记你还有伤了,疼吗?” 猫猫委屈,湿漉漉的眸子委屈地望着她,缓过痛意后摇了摇头。 金溪只得伸手上他头顶,揉搓他的毛绒虎耳,以作安抚:“好猫猫,好好记着这些触摸呀。” “我,我有在记。” “如此乖,那我帮你记得更清楚。” 然后在他疑惑的目光中越过腰侧,解开了腰带结。 丝滑的蚕丝布料沿着身体两侧滑落。 忽然被一览无遗,大猫猫一愣,等反应过来她是要直接接触他的肌肤后,害羞的猫猫顿时脸颊红了。 金溪睇他一眼,手掌重新覆在他的身体上,避开那些绷带,先是在腹肌上,她笑眯眯地问:“感觉到吗?” 她的温度总是那么温暖,如近在咫尺的太阳,此时毫无格挡,几乎感到灼热,他忽而生出了道不明的着迷,比做小猫被她抱在怀里时更甚。 大猫猫眸子中的迷离更重了,他声音恍惚道:“好暖啊……” “只暖和吗?”金溪笑道。 金溪的手掌缓缓地抚动,时轻时重,她掌心的薄茧剐蹭到他娇嫩的腹部薄肌上,惹起他的微微颤意。 大猫猫被压在头顶的手腕想要挣开,不过没她力气大,失败了,改为足趾绷紧,蹭在椅子上,连腿上的伤痛都一时没注意到。 他眯着迷离的眸子应她:“我,我也不知道啊,身子有点发软,可是又不难受……” 金溪知道她挼毛茸茸的经验把他挼舒服了,笑眯眯道:“那你可记好了,这是旁人不许摸的地方,更不可以直接触摸到你的皮肤。” “我……记住了。” 闻言,金溪的手掌再次沿着回路抚上去,再次回到胸膛。 毫无异物阻隔,与猫儿一样无异的柔韧温暖,掌中的触感无比真实,瞬间勾起她所剩的所有求知欲,此时的思路比梦中清晰得多,所以求知心切的她把梦里的求知方法又做了一遍。 只是所有感官传递比起梦里的更有诱惑力,于是她的力道又不小心失控了。 “啊!”他的身体猛地一挣,“呜……别,疼。” 金溪的手一顿,丝毫没有愧疚,还打趣他:“猫猫,你其实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吧?” “什……么?” “像我此时对你做的,若是遇上坏心思的人,可是没我温柔,会把猫猫欺负哭哦。” 世上之大,不可能只有她一人审美独特,若是摒弃黑发黑瞳的认知区别,就能发觉他的美丽无与伦比,只是他极少主动变成人出现。 也就遇上她了,才会想要以真实的自己站在她眼前。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说得像是心疼关心他,可看他此时泪汪汪的眸子也离哭不远了,也没怎么收敛,就是不知道他是因为伤疼的,还是什么。 大猫猫却似乎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蕴含哭腔,乖乖应她:“我,我只会紧跟在你身旁……只有你能让我相信,主人……” 呜呜呜,大宝贝,金溪听得高兴,一时得意忘形掐了他一下。 “呜……”遂不及防被欺负了一下,他睁着泪眸看她。 “都有记着吗?” 他即使难受,还是很乖地顺着她的意思去做,迷离的意识仍旧牢记她所说的,她与旁人的区别。 猫猫要守住与饲主的关系,不能让旁人越过。 但大猫猫的尾巴没有小猫乖,本尊在忍受逃避虚心学习,尾巴却在捣乱,不断缠上她压在他胸膛上的手。 她笑骂他:“你这尾巴太调皮了,怎的你这么乖,尾巴就像另外的生物呢?” “我,我不知道啊……”他泪汪汪的眸子也很苦恼,看着她在跟自己的尾巴搏斗。 金溪又一把逮住捣蛋的尾巴,坏心思地用尾巴尖与指尖一起,从他的大腿开始摸到绷直的足趾。 金溪欣赏了片刻,忽而俯身在他耳边如魔鬼低语。 “记住这种感觉,只有我能如此摸你,旁人碰一下都不行。” 这几乎是全身了,他隐约感觉到自己的饲主对他整个人,从头到尾巴尖都是独占欲,心里再次涌现道明不的喜悦,他对人类的感知或许入她所言的还是差点,捕捉不到清晰的意思,只觉得很欢喜。 他的神志还在因贪恋她手掌的温暖而迷离,却还有理智记得回应她:“我,我知道的。” 而后,又想起最重要的事需要确认:“那,我只属于你吗?”眸子定定地望着她,迫切需要她的确认。 金溪轻笑出声:“对,猫猫是我的,毛茸茸与人都是我的。” “都记住了吗?”她再次确认一遍。 “记住了。” “那么,还差一个。” “什么?”大猫猫一愣。 金溪仰头凑近他的唇,将要吻下去时顿了顿,转而蜻蜓点水一般轻吻到他的嘴角。 “这种,旁人更加不许对你做,做了就脏了,脏了的东西……我不要。” 这话有绝对的威慑力,他怔住了,眸子里的恍惚顿时消散,忙道:“不会的,我,我,我只亲近你……那我是不是也要离沉莎远一点?” 金溪好笑的掐了下他的脸颊:“沉莎是正经人,她自己就有分寸,你记住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行,你这个模样该防外人,而且是严防,可以相信家里的人。” 大猫猫面微笑,乖乖地应她:“好的。”——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呜呜呜,猫德没得剩啦![撒花][撒花] 金溪:呜呜呜,摸到了。[抱抱][抱抱] 只是摸,检查了几遍,没啥虎狼之词才发出来的,应该不会被ban吧?QAQ[求你了][求求你了][求你了][求求你了] 第36章 金溪狠狠挼猫挼了个爽, 神清气爽地打量残留泪意的大猫猫,以及被她摸过的地方,留下了指印痕迹,手腕更不用说。 还……还真挺像欺负猫猫的, 谁能想到她力气比一只大虎还大呢?也没想到猫科的人形都如此身娇体软啊! 她抬眸观察他, 呆猫丝毫不觉委屈生气,还有点吃饱喝足后的犯困。 他恰巧打了个哈欠, 察觉到她的目光, 循着视线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猫猫一僵, 脸颊顿时害羞到泛红, 猫猫不困了,手忙脚乱想给自己穿好袍子, 连自己身上的伤都忘了。 “嗷!”他又痛叫一声,泪汪汪地软倒。 金溪:…… 方才被摸得还一脸陶醉,此时清醒就觉得害羞了, 这脸皮薄还分沉迷和清醒的是吧? 金溪打趣他:“摸都被我摸完了,此时才来害羞?” 他欲言又止, 羞得说不出话,挣扎好半响才吞吞吐吐道:“白天, 会,会被看了去。” 金溪被逗笑了:“这里就我和你,谁看你啊?” 然而…… “大人,我回来了, 这个猫窝放在哪?”沉莎的声音一出,从窗外看见她踏入院门的身影。 大猫猫惊得瞪大了眸子,再次惊慌失措想穿好衣服, 结果还没缓过来的疼痛再次来袭。 “啊!”他泪汪汪地望着金溪,“她,她回来了,主人。” 金溪:…… 啊,她摸上瘾了,忘了一家三口还有只喜鹊。 “主人……”他慌张地望着她,还带有祈求。 真是一只脸皮薄又需要体面的大猫猫,金溪伸手给他仔细拢好袍子,又系上腰带。 刚整理完毕,沉莎在房门口探头:“大人?我把猫窝带回来了……哎呀,猫猫醒了,身子还好吗?” 猫猫还记得她特意给买的手撕烤鸡,便做出礼貌的微笑:“无,无事,多谢。” 金溪一指离她的床不远处:“放在那里就行。” 两只人偶正把大猫窝搬进来,足有她的床那么大。 大猫猫看见了猫窝,又抿了抿唇看她,变脸如翻书一样,不记得害羞了,只委屈。 “你怎的如此粘人呢?”金溪看得好笑。 “你都摸了。”他小声控诉她摸完不负责。 好执着的猫猫,好会得寸进尺啊。 虽然,她现下也想要拿他当抱枕了,但还是没忍住笑骂他:“粘人精,就你最守男德,还讲以身相许呢……你身上的伤太重了,那些皮肉缺口都还没长好,我睡觉好动。” 他闻言,眸子亮亮的,又支棱成活泼大猫:“那,那我好了就可以与小猫一样睡在你旁边吗?” “是啊。” “那好吧。”愿望成真,他眉目弯弯地应了。 然而,嘴上说是接受良好,可到了夜里还是不情不愿地被她抱到窝里去。 厚厚的大猫窝还铺上了冰丝绸作褥子,薄被都给他备好了,怎么看都是主人精心准备的很舒服猫窝,可是还是睡不着。 没有她在身旁,没有属于她的气息温度,这个窝就只是冷冰冰的窝。 即使他此时因伤虚弱,总是精神不济,可他闭上眼就只感到久违的孤独,明明很困还是总在半睡半醒,一睁眼就下意识偷瞄金溪那边。 结果发现她睡得可好了,丝毫没有脱离小猫的不习惯。 好像骗子啊,白日就骗他说多喜欢猫猫,摁着他摸身子,夜里就把他自己扔在这里自己睡得香。 他想着想着忍不住举起尾巴尖隔空指指点点,小声道:“骗子。” 丝毫不觉得是他自己太娇气,分明是粘人精。 猫猫正委屈着,忽而一惊,尾巴毛炸了,猛然转头望向窗外,呼吸都忘记了。 他转头看向金溪,她没有半点危机感,还在睡。 可他遇上的突袭太多,免不得会害怕,他掀开被子想要去查看,刚一动又是牵扯全身的伤痛。 他还是没法站起来走路,腿上也不少皮肉缺口,影响他使力行走。 他抿了抿唇,思索半响,选择以人形四肢着地爬过去。 猫猫祟祟的大美人双手攀上窗框,毛茸茸的耳朵尖冒出来,又缓缓露出眸子四处打量,最终定格在空中。 空中四处是纸物,仿佛在窥探每家每户。 随后看见有几片碎纸在空中随风沉浮,又被一阵风吹走了。 是那个人吗?如此大动干戈找他? 片刻后,他看见几只像蝙蝠的东西飞过来,正在靠近院墙上空。 “铃——” “砰——” 仿佛以院墙为界,院内满含杀机,铃声一响,闪电一现便是搅碎敌方的时刻。 他瞪大了眸子,猫猫震惊。 哇哦,难怪她睡得有恃无恐。 它们似乎察觉到这边有异,旁边一些纸物顿了顿,一起朝这边来了。 接连搅碎一批东西后,对面似乎发现了,后面跟上来的其他东西尝试灵力攻击,空中被触发出若隐若现的龟甲,朱雀石灯里的火光大盛,一团火焰直接飞出去把攻击方烧毁了。 再后面是大一点的东西,大猫猫敏锐地察觉到熟悉的诡异气息,那个人的灵识许是就在它身上。 一感应到这种气息就想到他被摁着撕咬,说不害怕是假的,怎么能不害怕呢?太疼了。 他能表现正常纯是因为主人就在他身旁啊。 此时主人正在稍远处睡觉,一丁点注意力都没有给到他身上,这点距离再加上那个令人害怕的气息,他仍会害怕。 上空那个东西忽而扭过头,诡异的青光眼直接对上他,遂不及防四目相对,大猫猫悚然一惊。 它似乎还说话了:“我又找到你了,嘻嘻……” 大猫猫尾巴毛直接炸毛,还僵直了。 他连呼吸都不敢,忍着身上不自控的颤栗,强行让自己的动作不慌乱。 再次猫猫祟祟地缩回窗下,仿佛那个人下一瞬就追到他背后,疼痛都顾不得,直接爬过去金溪的床前。 “主人……他,他来了。” 然而,她丝毫没在意宅子被突袭了几次,只睡得香。 他伸出尾巴尖戳了戳她的脸:“主人……” “唔。”金溪睡梦中不知被哪个捣蛋鬼毛茸茸打扰,一把揪住他的尾巴,挼了挼,觉得舒服,直接抱进怀里,又睡熟了。 猫猫不知所措,害怕被坏人得逞,又害怕是他杞人忧天扰人清梦。 “主人……” 金溪还是没理他。 猫猫不知所措,她贪睡,还有起床气,被扰了睡觉会揍猫猫吧?要不要扰醒她? 可她的战斗力很强,应该是感应不到危险才会睡得这么沉的吧? 他抿了抿唇,扭头望了下窗外,又打量猫窝的距离,再转头看熟睡中的主人,他不敢离开,离她的气息远一点就总觉得身边都是妖魔鬼怪。 他静静地趴在床边纠结。 她说是因为他伤还没好才要独自睡窝里,她说过他就算是人形,还是会像对小猫一样。 她对小猫是如何的呢?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挥去慌张,回忆人猫相处的过往。 最终答案是,她不会把他鲨了吃掉。 于是,他缓缓爬上了主人的床,把自己的尾巴从她怀里拽出来,把自己塞进去。 熟悉安心的气息瞬间环绕鼻间,熟悉的温暖怀抱充斥他的身体。 他总算舒出憋着的气,整只猫软在她怀里。 紧绷的思绪平静下来,他才发觉自己身上的伤被他折腾得很疼。 猫猫委屈得眸子又湿了,只得埋头蹭在她的胸膛上,紧贴着她的温暖躺好,等待疼痛缓过去。 许是她的气息给的安全感太足,痛感还未完全缓过来,他已经打哈欠,意识逐渐模糊,下一瞬便断了意识。 * 翌日,日上三竿,庭院外鸟雀叫得热闹,又是阳光明媚的一日。 沉莎照例推门进去叫金溪起来,走到床边一愣。 哇,捡来的美人果然会发生不可说的事情吧? 她贼兮兮地笑一声,伸手越过猫猫晃醒金溪:“大人,起来了,我查看结界,发觉昨夜遇袭了。” “唔……反正没突破。”金溪迷迷糊糊地应一声,一脸埋进毛绒耳朵里,赖床开始。 沉莎又晃了晃她:“快醒!” “知道了。” 沉莎知道她的睡意算是醒了,便走了。 金溪赖床了片刻才发觉不对劲,怎么怀里又抱着个软乎乎的身子,脸边又有毛茸茸啊? 她睁开眼一看。 金溪:…… 这个粘人精半夜爬她床了! 她戳了戳他的脸:“你怎么半夜投怀送抱啊?” 猫猫小声地低吟一声:“唔……”干脆把自己往她怀里藏更深。 “啧,粘人精。”她给他掖好薄被,便起身洗漱。 一离开她的气息,猫猫闭着的眼睛就动了动,不久就惊醒了。 他缓缓转身,见金溪坐在窗边梳头发,又安定下来,他抱着尾巴把自己缩成一团,望着她一举一动。 金溪戴好白玉莲花冠,一转头就对上他的眸子,一团大大的猫饼,仿佛惊魂未定。 金溪笑问他:“说了让你自己养伤,你是片刻都离不了人啊,粘人猫,怎的还会半夜投怀送抱啊?” 他却问非所答,低声道:“昨夜……他来了。” “唔?”她一愣,方才沉莎似乎也说了遇袭来着?随后便笑话他,“原来是胆小鬼猫猫。” 听到被她笑话胆小,他这次顾不得挽留形象了,眸子只余留委屈和害怕:“好疼啊……他欺负我。” 金溪闻言,收起一点玩味,心里叹气。 伤成这样,怎么可能不害怕呢,没有表现心病也不代表完全不害怕,她忘了这家伙可是会被她吓哭的猫啊。 她起身走过去,本想搓他的耳朵,以作安抚。 他只当习惯性地坐起来向她伸手,是求抱。 金溪看得心软,便随他意,坐在床边接他入怀:“是我大意了,以为金铃就足够保护你。” 猫猫埋头在她颈侧摇了摇头,轻声道:“它保护了我好久,只是没想到他太厉害了,好多啊,那些又丑又臭的东西,太多了。” 金溪抚着他背,被他一提起,又对这事上心。 她昨日见他刚醒便没直接问,还想着让他的情绪缓两日呢,被伤成这样,不可能会情绪毫无影响。 此时他自己提起了,干脆趁机打探。 “那日发生的事情,你可还记得?”——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呜呜呜,骗我身子。[爆哭][爆哭] 金溪:震惊,我的猫学会爬床了。[眼镜][眼镜] 呜呜呜,12万字了,终于到了腻腻歪歪的阶段,还没恋爱就腻歪。(叉腰) 快要可以换地图了。 第37章 虽然他自己说了, 可是要他仔细回忆再说出来,还是会身体一僵。 本就病态苍白的脸色顿时如鬼魅,原本晃着的尾巴彻底蔫在地上。 金溪看一眼可怜巴巴的尾巴,干脆把尾巴捞过来一起抱住挼, 大猫猫被挼得身子顺着尾巴颤了颤。 他被挼猫狂徒靠挼毛安抚好了, 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轻声道:“记得的。” 于是, 他断断续续地给她复述一遍所记得的事情。 他说话依旧缓慢, 金溪耐心地听着。 与她的猜测无异,这人似乎想要他的身体, 隐隐又觉得不对劲, 他死了就会变透明消失了,那不也是等于化为乌有吗? 而且, 他的血味怕是对一些鬼怪有诱惑力。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变得沮丧,还含有惧怕。 “从前遇到时……我可以解开封印, 身体里面有一股无名能量保护我,它可以强化我的身体, 让我逃走。” “可最近不知为何,我丝毫感应不到它了。” 金溪一怔, 之前他刚变人的时候说过这个,她被小猫大变活人砸懵了,便没怎么细想。 他此说的……封印? “那能量不是只储存在你身体里吗?是封印起来的?有法咒吗?给我瞧瞧。” 大猫猫闻言,乖乖地伸手给她看, 淡淡的银色法阵就印在他的掌心里。 符文与层层的结构复杂,而且看上去像有远古法咒,连她都觉得不太熟悉, 凡世还有人精通这个? 凡世的术法全部源于远古隐仙踪,而且禁术禁止通传。 “你从前是如何解咒的?” “一开始是我受伤,它就会自己解开,后来我才发觉是因为接触到我的血才行,所以后来我一遇险就咬破手腕,血流进法咒里就解开了。” 金溪听得蹙眉,隐隐有点猜想,又有点混乱捋不清,她决定从解析这个法阵开始。 她想了想,直接闭上眼睛,把他的掌心覆在自己额头上,以天目解析符咒。 她或许能窥见一点法阵构成的规则。 片刻后,她蹙眉道:“赋生,拘魂,这可是远古禁术啊——”她的话戛然而止。 她的大脑“嗡”地一声,呼吸猛地一窒。 她好像猜到的东西清晰一点了。 拘魂把他的魂魄禁锢在这个身体里,拘魂乃禁术,这个先不提。 若是这个身体是用来蕴养他的魂魄,再用赋生术封进灵力的话…… 那么,她遇上他时就是刚好耗尽,濒死时被她的灵力接替,所以再之后这个法咒不起效,是因为那些灵力彻底无了啊。 这么猜的话,是有人想要让他最大限度地活下去,或许不是敌方的阴谋,又或者说,与捉他的不是一方势力的人。 原本封进灵力的人怕是为了防止灵力流失太快,才施加封印法咒。 结果这娇气猫怕疼娇气得很,跑去主动强行解封,灵力流失快,他的生机就流逝得更快了。 金溪睨着他,这家伙埋头藏在她颈侧,只看见一头银白色头发。 她无奈道:“你就没想过?这灵力是有限的,不是你自己的,你不分轻重频繁解开它,它的损耗太快就没了啊。” 他怔住,缓缓直起身道:“没了吗?” “你就没发现你身体里没有妖丹,也没有灵丹?你应该无法使用任何法术的吧?你这变形或许也是你本身就可以的……” 他呆呆地摇了摇头。 太呆了,这傻猫失忆前也是这样的吗?又呆又心疼,又有点可爱。 “所以这些灵力就只能用来保护你,让你活下去的啊,你个傻子。” “可是,不快些逃就要被捉住,受伤好疼啊……” 金溪一噎,也是,要求一个怕疼的人去忍受这些,太残酷了。 她无奈地叹气,伸手抚上他的脸,抹去眼睛里透出的委屈:“也是,难为你熬了这么久来到我身边啊。” 可能是这样,他一直怀疑自己是怪物,变得原型什么都不像,有什么特征都有,不像妖怪有妖力天赋,也不像纯兽,什么都不像,还处处被排挤欺负。 但在金溪眼里,世上的所有异常都是有原由的,只是那点蛛丝马迹难寻点。 金溪继续给他解释她的猜想。 如空壳的身体、小男孩总说闻到猫味、鬼怪会被他的血味诱惑。 有没有可能是他本身的气息? 小男孩为鬼童,对猫有异常的喜欢,是因为猫生来就拥有与鬼灵接触的天赋,只是没有黑猫那么特殊的高天赋。 所以……她或许可以猜测,是被拘在这个身体里的灵魂会吸引他们。 把这些全部串通一起的话,那她或许可以猜到一点线索。 在她眼前的大猫猫,唯一的真实就是他的灵魂,这个身体或许是有人特意给他用来蕴养灵魂用的,所以生机来源是外界注入储存进来的。 可是不知为何又给他下了言灵,让他循着那个意念来到瀛洲。 “不过……你流浪的时间太长了,按照如此算,给你的灵力非常庞大,什么人能有如此多的灵力给你啊?我都不敢一次性给你这么多啊。” “你?你何时给的我灵力?”大猫猫听得一头雾水。 金溪怔住,哦,这家伙好像每回都濒死昏迷,什么都不知道啊,但此时觉得这些都事关他自己,得让他了解。 “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死了好几回啊?” “什……什么?死?”大猫猫懵了。 金溪摊开他的手掌,掰着他的手指给他数。 “我捡你那天第一回,你被一群猫揍那天第二回,遇上纸扎物那天第三回,最严重的就是昨日,我用灵力赋生,给你转化生机,总算救活了你。” “你每次回来都意识昏沉,进入濒死,你这家伙只顾着做噩梦抱着我哭,丝毫不知道自己死了又活啊?” 金溪的语气像打趣,可听在他耳里却像在听夺命预言,他的脸色越发的煞白,丝毫没在乎梦里哭的窘迫,只觉自己仿佛穷途末路之徒。 他声音里都藏着哭腔了:“那我……那我根本不是活物吗?只是一具苟延残喘的残魂?而且,而且我一点都没有我从前的记忆,我的身体是什么样的,是否还在世,在何处,都不知道。” 金溪看见前不久还如惬意猫猫一样的人,此时似一无所有的破碎人偶,一时不知如何安抚他。 可是她能确定的是,她的灵力是为数不多可以直接转化生机给他的。 “找不回来也没关系,我既然能代替那个人给你生机,那就可以养着你。” 大猫猫茫然地望着她。 金溪见他眸子里的茫然与绝望,搓了搓他的耳朵,笑着活络气氛:“谁让我喜欢你呢,我就说要得到世上最独特的东西总要有代价,哪有不劳而获的好事呢。” 呆呆的大猫被这话砸得更懵了:“你,喜欢我?” 金溪见他忽然忘记悲伤,呆呆的模样更顺眼,便戳了戳他的脸颊。 笑道:“是啊,第一眼就觉得合眼缘,把那么弱小一只小猫捡了回来,然后才惊觉此猫是假的……” “竟是更合我眼缘的大美人。” 他不知为何没觉得惊喜,只是眸子泛红,迎着阳光泛起盈盈水光。 “可是,可是我总不能像个菟丝花窃取宿主生机一样,会给你惹麻烦的。” 金溪道:“不会,有舍才有得,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代价,人类养只猫狗都得用点心呢,何况是如此独特的大猫猫,而且……说来我的身体也是特殊,灵力只会太多,并不会少。” “猫猫,我们其实很般配。” 他的思绪一时悲一时喜,如被飓风绞了个混乱,只能呆呆地顺着她的话,稍微做出反应:“般配吗?” 金溪仰头看着他笑道:“很般配。” “般配……”呆猫猫呆愣了许久才回过味来,瞪大了眸子看她,眸子的泪光甚至来不及收回。 金溪伸手给他擦拭掉滑落的眼泪,又抚上他头顶。 可是,说是如此说,还得想想法子让他的身体恢复成正常,让他这个身体成为真正的“活物”。 他既没有妖丹也没有灵丹,那就是无法修行,连心脏都不像活人的运行,灵力只能变成储存在他身体里的生机。 这样也太危险了,他得时时跟在她身边才能确保能及时救他,他们是有缘,但这个缘能让她每次能及时遇上吗? 这次若不是她突发奇想要逮他来选礼物,怕是真回家都发现不了,那时估计他已经死了。 想着想着她忽然一怔,不对,她是被几只小猫带过去的。 所以……他居然和几只小猫产生了因果关系了? 不愧是好猫猫,善缘这不就有了吗? 猫猫毫不知情她的疑虑与惊喜,只眯着眸子,头顶顶在她的掌心上蹭,没几下就见她收回手,又瞪着迷茫的眸子看她。 金溪笑眯眯地唤他一声:“猫猫。” “唔?” “恭喜你,祁微,入因果系统了。” 猫猫闻言一愣:“什么?” “你知道你这次已经有一半算是彻底死亡了吗?” 他茫然地摇了摇头:“你不是来救我了吗?” 金溪给他解释道:“记得我给你赐名,以我为锚点入因果系统吗?” 他只茫然地点了点头。 金溪接着道:“那群小猫与我熟,熟悉我的气息,许是我成日抱你也沾到你的了,而你那日帮了它们,让那群小猫记着你的好,它们跑来找我去救你了。” “猫猫,恭喜你入因果系统了,你的善良,得到的善果救了你自己。” 他听得入神,喃喃地回味她的话:“善果……吗?入了因果系统。” 他忽而瞪大了眸子,如被喜悦砸醒了。 他磕磕巴巴道:“那我,那我是不是就不会被世界遗忘,不会再被离弃在凡尘之外?” “没错……我的好猫猫,果然争气啊。”金溪笑眯眯地凑近身抱住他。 坐着的高度正好埋头在他的胸膛上,金溪趁机在他软乎乎的胸膛里蹭。 大猫猫只抬手搭在她肩上,喜极了的情绪让他忘了作反应,直到满脸水意才发觉自己又哭了。 他忍着哭腔道:“多谢,主人,遇上你便是重生。” 金溪埋在他的胸膛里吸猫不舍的离开,道:“还有一事……我猜,你的过去和我入世有关联。” 猫猫静了静,问她:“若是,若是我是你的阻碍……” “这个倒是不怕,我觉着给你赋生的那人和捉你的不是一个势力的人,目前来看,猫猫和我没有敌对的可能性。”她直起身子,给他擦了擦眼泪。 笑眯眯道,“猫猫,或许我们可以试着寻找你的过去。” “所以,你快要离开瀛洲了吗?”猫猫吸了吸鼻子,她前不久才说了快要可以离开来着,他以为说的是回家。 “是我们要离开瀛洲,辛苦猫猫这一路上给我挼毛解闷了。” 他摇了摇头,微笑道:“能跟着你就行。”——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我重生了!重生成主人的猫猫![撒花][撒花] 金溪:???给你重生,你就想做笼中猫是吧?[化了][化了] 哈哈,铺垫完成!打完这个地图的老怪物就换地图了,后面应该比较轻松吧,都是日常,主人带猫猫一边恋爱游玩一边工作。[墨镜][墨镜] 第38章 前两日晚上那个老怪物来突袭了一次后居然消停了, 沉莎组织的鸟雀在城里盯人也没见着可疑人。 金溪一想,这人心性差是差,人也是狡猾,便也没啥奇怪了, 定是憋着什么坏事。 反正城里被她封锁了, 干脆守株待兔。 来这里大半个月,几乎每日都出门, 此时正好轮到她偷闲了, 也是陪猫猫休养。 这日,金溪见猫猫已经可以很缓慢地自己几步, 好奇心下跑去拆了人家的绷带, 看扶桑树树脂是如何填补皮肉的。 猫猫乖乖地抱着尾巴坐在床上,看着金溪一点一点拆开他腿上的绷带, 他也很好奇伤口会不会颜色不一,像满是疙瘩一样? 会很难看的吧?主人似乎挺喜欢他的长相? 心里忽而生出道不明的情绪,害怕变难看了。 他心里不断祈祷:不要变丑, 不要变丑,不要变丑…… 他屏住呼吸, 紧张兮兮地看着。 金溪让道童木偶托起他的一条腿,如拆礼物一样, 动作轻轻地一圈一圈绕开绷带。 待瞧见他原本的白皙雪肤时,动作一顿,放慢动作一点一点掀开最后的一点遮掩,先入目的是一条淡淡的红线, 如给衣衫打补丁一般的缝补痕迹,只是这个线条比较细小规整。 而被填补的地方,出奇地与肤色很接近, 只是如脱痂后的新皮肉一样偏粉色一点。 她伸手轻轻抚上那片新的皮肉上,惊觉它的手感与他本身的一样,丝毫没有不平坦的突兀感。 “哇哦,填补进来还真能变成肉啊?” 新长的皮肉比较薄,被她摸上来只觉被灼到了一样,而且她指尖来回轻抚,就像在上面来回扫一样,痒得发酸,大猫猫忍不住颤抖着躲避。 大猫猫只觉可惜,肤色还是有点不一样,他蔫蔫地问:“是不是,很难看呀?” 金溪闻言笑出声。 好爱美的猫猫啊,不过猫科动物都爱干净,或许都一样的吧,只好安慰猫猫。 “过阵子能与你的皮肤完全融合的。”她又指了指旁边细小一点的伤口,“你瞧,愈合得快的已经看不出差别了。” 闻言,猫猫顺势看过去,终于放心了:“好吧。” 金溪离他近,鼻间忽而又嗅到那点莫名熟悉的香气:“你身上偶会有一种香气,与这个药酱有点相似,可扶桑树是树,有木质特质,你的却是香中带甜。” 猫猫又愣了。 接连被她拆出他身体的秘密,已经不知如何反应,香中带甜总不能是什么果子做的吧?世上有这种东西? 猫猫只茫然道:“或许,我这身体也是造出来的吧?” 金溪也和他差不多,事到如今,猫猫身上出现什么不寻常都不感到惊讶了,金溪选择放弃思考:“是吧……你说它们都想吃你,是因为这个香味还是因为你是猫猫啊?” 这问题实在太深奥了,呆猫思考不了一点:“不知道啊。” 一人一猫面面相觑,决定先放过自己。 既然伤口已经开始愈合,那就不用老缠着绷带了,让皮肤接触到空气能恢复得更好。 金溪给他把绷带全给拆了,摸了摸他的头:“好好养伤。” 猫猫抱着尾巴,习惯性地顶着她的掌心蹭,应她的声音如舒服极了的低吟:“唔……” * 这几日许是又要憋暴风雨,天气闷热还暴晒。 海边水汽重,只要走入阳光下不到一刻,身上的汗就像鱼一样湿得黏糊糊的,难受又烦躁。 她干脆躲在廊下雕木偶,小茶几上备着一盘果脯,还有清茶,不远处用铁盒装着冰块,道童木偶站在她背后给她扇风,勉强算是惬意舒服。 今日雕的木质较为特殊,比之前雷击木的要难,她几乎全神贯注,生怕毁了一点就前功尽废。 她太过投入,盘子上的果脯只吃了一点就忘记了,只安静地按照自己的图纸来雕刻。 所以,没发现身边晃过一个猫猫祟祟的小身影。 小茶几的一边,忽而冒出一对毛茸茸的猫耳朵,猫猫祟祟地上下晃动一下,看上去能猜测到看不见的茶几底下有一个猫头,它在仰头观察。 果不其然,猫耳朵渐渐露出更多,直到露出一双贼兮兮的猫瞳,它悄悄观察一眼金溪,又缩回去消失不见了。 随后,一双小猫爪子攀到茶几边缘,贼兮兮地挠向果脯,摸索了几下,勾走了一块。 金溪余光瞥到他的小动作,假装没察觉,只是手中的雕刻动作放慢了,一直看着这家伙。 只见他勾到一块果脯后,“嗖”一下没了影,金溪以为他也是猫科,只爱吃肉,对这种素食不感兴趣,又继续雕刻。 结果……过了会,那双耳朵尖又冒出来了! 她继续假装没发现,就看他一只爪子攀到茶几边上,另一只爪子挠啊挠,勾到一块果脯,又“嗖”一下不见了。 呜呜呜,太可爱了! 好不容易才忍住抱他过来一顿狠狠挼的冲动,怎么会有生物做人时温柔漂亮,做小猫时就有趣可爱啊? 金溪忽而被勾起了逗他玩的坏心思,悄悄挪开一点盘子。 过了会,那只爪子又冒出来,只是这回它不断来回摸索,挠了半响,总差一点没碰到果脯,露出的一小截的耳朵尖动了动,似在疑惑自己对位置的判断怎么失误了。 金溪能想象到他此时的茫然眸子,定是透出一点懵懵的模样。 小猫爪子摸索了好半响,顿住了,小猫终于变聪明了,认清自己判断错误的事实,又悄悄探头露出贼兮兮的眸子。 结果,遂不及对上金溪调笑的眼神。 小猫一惊,“嗷!”一声缩回茶几底下。 “哈哈,救命啊,你这家伙怎的如此搞怪好笑啊。”金溪终于忍不住了,探身一把揪他出来。 小猫窘迫得不知所措,呆呆地任由她把自己放在腿上,让他背靠着胸膛坐在她的腿上。 他四爪朝天地微卷着身子,金溪干脆把小盘子搁在他的小肚子上,给他抱着吃。 笑话他:“想吃个果脯,怎的还偷偷摸摸的呢?” 小猫也不知如何作答,原本只想着不打扰她,结果不知为何,习惯性就做起猫小偷。 “就……就是不想打扰你,下意识就这样做了。” “习惯性吗?你怎的还会有如此好玩的小动作啊?哈哈。” 好玩吗?好像是挺刺激的吧?小猫挪了挪小盘子抱稳,想了想,道:“就像从前偶尔饿极了,就去土地公公的小神龛里偷贡品吃……” 金溪的笑声一噎,愣住:“偷贡品?” 小猫一爪子勾起一块果脯,高兴道:“是呀,冬日找不到东西吃了,吃完还能藏身在香炉背后的小角落里休息……如此一想,我好像也算是土地公公养活的?偷吃贡品都没有雷劈死我。” 金溪闻言,又被逗得好笑,真正能打雷的人就在他身后,土地神属于人类信仰,受供奉而庇护人间,怎么会劈他啊? 话说回来,明明挺可怜兮兮的经历,他却说得像是什么微不足道的日常一样,似乎还挺常有。 这家伙真的是,总是给她很矛盾的感觉,又觉可爱,又时不时伴随着心疼。 金溪戳了戳他咬果脯鼓起来的腮帮子,笑道:“你想吃什么都可以直说,我有的都能分你吃。” 小猫怔住,仰头与她对视。 这话是不是代表他也可以像喜鹊一样向她提请求啊?比如之前他很羡慕的,喜鹊遇上想吃的可以随时与她提。 他瞪大了猫猫眼,不可置信道:“除了用饭时间外的,也可以吗?” 金溪放下刻刀,搓他的猫猫脸玩:“你有空真该向沉莎学学,如何做一只受宠的灵妖,我怎能亏待一只大猫猫啊?” 他顶着被搓变了形的小猫脸,努力做出一张笑脸,道:“往后,往后我会请教她的。” * 闷热暴晒的午后,憋大雨的时候连海风都没影,树叶都没怎么动,整个庭院都静悄悄,只听得道童木偶扇风的声音,和她雕刻的沙沙声。 小猫吃了半盘果脯,一本满足,又不想离开,干脆赖在她怀里看她雕刻。 太过安静的环境,他只能自己左看右看地打发时间。 桌面上的盒子上装着好几只成品,其中一只有猫头人身的奇怪人偶,他知道这些木偶会变成供她驱使的侍从,只是这些样式…… 她的喜好好生奇怪啊,天马行空的,尤其喜欢小动物,她好像和小动物们的关系都挺不错。 想到小动物,忽而想到自己的“救命恩猫”,形成了因果,救了他自己,那他也要报答的吧? 他仰头看了看金溪,犹豫半响,决定做一只打扰人的坏猫猫:“主人……” “唔?”金溪的目光专注在木偶上没变。 小猫道:“我,我想报答那些小猫的救命之恩。” 金溪闻言顿住。 不愧是他啊,品行正得比许多人类都好,丝毫不觉得自己帮了它们,它们救他是正常的事,只觉得是恩就要图报。 金溪想到他那时差点就消散的身体,其实有点心有余悸,她赞同道:“是要报答,你想如何做?” 他静了片刻,左思右想还是毫无头绪,整只猫蔫了:“我也不知道啊,我……我没有钱,不知道能做什么?” 自己的小猫苦恼,合格的主人选择给猫猫解困,她停下刻刀想了片刻。 放下刻刀,合掌一拍,从空间传输法阵里翻出几条深海鱼放在旁边:“趁着阳光够毒辣,猫猫去把这个晒干,送去给它们吃。” “要晒干才行吗?” “不晒干这个天气容易坏掉,小猫们没有及时吃完就浪费了。” 闻言,小猫高高兴兴地回屋里:“好的!” 不一会,大美人穿好衣衫走出来,伤还未完全愈合,走路比较缓慢。 结果刚走到阳光下,他“嗷”的一声摔进草地上。 金溪一愣:“你怎么了?” 大猫猫委屈巴巴道:“地上好烫。” 才发现这傻猫赤足就走出来的金溪:…… “你怎的不穿鞋,要帮忙吗?” “不用的。”他慢慢起身,避开石路子,踏进草地里,动作虽缓慢,但是做得不亦乐乎,搬动架子和挂鱼。 夏日苍蝇活跃,会给肉蛀虫,可是筑结界挡住会导致空气不流通,不利于晾晒鱼干。 于是,大猫猫又高高兴兴地拿着鸡毛掸子站在旁边,全神贯注地赶苍蝇。 他正乐得入神。 “砰!” “喵——”忽而响起一声碰撞声,随后是一声猫的痛叫。 大猫猫一惊,下意识扔掉鸡毛掸子,迅速逃跑,本就行动不利索,这一惊慌就绊倒了。 “啊!”顾不得起身,直接向金溪爬过去,“主人。” 金溪见状,忙起身去抱他起来,问道:“谁闯进来?”——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愿望成真!!![撒花][撒花] 金溪:呜呜呜,可爱,想rua哭他。[求你了][求求你了] 第39章 金溪把大猫猫护在身后, 等了片刻都没瞧见半个影子冒出来。 “谁?给我出来!” 仍是毫无回应,闷热的庭院里连风声都没有,站在庭院里短暂片刻,便感觉身上闷出黏糊糊的汗, 登时烦躁起来。 她护着猫猫退回廊下, 又道一声:“还藏?别怪我攻击了。” 语毕,整座宅院的顶上如酝酿闪电一般, 响出沉闷的闷雷声, 仿佛即将全方位追击敌人。 “哎,是我是我!”一道耳熟的少女音。 金溪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墙头上缓缓冒出个黑乎乎的猫头。 “宁墨?” 大黑猫宁墨捂住头顶, 抱怨道:“你这里怎的进不来?我从影子里一冒头就撞了个响,痛死我了。” 金溪指尖虚空一划, 结界开了个口给她进来。 宁墨从墙头跃下来,黑猫四爪的步子走得摇摇晃晃,可见方才撞得头晕眼花了。 大猫猫只见过她一回, 并不熟,但小动物的直觉能感知到她的妖力也很强, 于是下意识往金溪身后藏了藏。 金溪站在廊下问她:“怎的忽然来了?你们不是每日都在给人作护宅之法吗?” 宁墨好不容易晃到廊下,甩了甩猫头, 蔫蔫地往地上一趴:“别提了,聿真那家伙昨日忽然病了,找来大夫看过后不止没好,更是病得起不来, 什么庸医!我没法子了,只能来找你求救了。” “病?人类寻常的风寒,服过药熬过几日不就好了吗?” “不是, 他本就身子骨弱,我怕他死了,今日找来另外的大夫也无法,你能不能救救他?” “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个修士,不是医者。”虽然,隐仙踪几个宫的修习课都要上的,药仙宫也一样,只是她不擅长,术法宫和武修宫比较常去。 “我之前可瞧得清楚,你在那道符上随意一碰,就留有灵力驱散魍魉,我不知是不是有我们都发现不了的东西。” 说着她仰起猫头,语气听着像嫌弃他弱,眼神却骗不了人,是真怕他死掉啊! 好善良的黑猫! “行吧。”金溪好心答应了。 大猫猫见她似乎要出门,忙揪了揪她的衣袖:“我,我……” 金溪太了解这只胆小的大猫了,九成是不愿意自己留在家里,便叮嘱他道:“穿好鞋,一起走。” “好的!”闻言,大猫猫高高兴兴地进屋去找到木屐。 宁墨动了动鼻子,盯着大猫猫离去的方向:“你不是只和一只喜鹊一起吗?何时多了一只虎?尾巴又那么粗,是猫还是虎?” 金溪也不确定,他的毛色与原型的兽身体型看着的确像虎,但毛发蓬松,尾巴也更大,反正都是猫科吧,选择说个威武一点的物种。 “是虎,路边捡回来的。” “山君呀?他好香啊,有种说不出的诱惑,想……吃?”大黑猫的猫瞳忽而缩成竖瞳,声音略带恍惚。 金溪:? 到底为什么啊?都说他很香,妖魔鬼怪会很馋他,大猫猫这么可爱,不许吃大猫猫! 金溪一蹙眉,警惕起来,随后揪她出去晒太阳醒醒神:“你怎么了?” 结果那边靠近大猫猫晒的鱼干,她的嗅觉一下子被深海鱼的美味勾走了。 大猫猫一出来就瞧见那只黑猫站在他晒的鱼干旁边,他欲言又止,千万别说想吃,他若是直接拒绝她很没礼貌,会给金溪丢人,可是……这是要拿来报恩的。 可惜,事与愿违,只听她抬爪子指着鱼干问:“能不能给我一条呀?你这个鱼上回吃过一直回味,可找不着卖。” 当然找不到,这是远海外面的深海鱼,金溪转头睇一眼大猫猫,瞧见这家伙忐忐忑忑的眼神,养猫人金溪懂了。 “我给你一条新鲜的吧,从远处带来的,肯定找不着。”她翻出一条丢给她。 黑猫直接一跃,“啊呜”一下在空中叼住了。 * 金溪定位时有去过集市那边的居民坊间,多为寻常人住,这里距离市集近,居民来回谋生较为便利。 没有靠山这边的奢华,但人间烟火气特别丰富,房屋高矮新旧都不一。 小宅子,大一点的宅院,简陋寒舍,以及破旧的小屋,走在巷子中还闻到非常丰富的饭菜味,炒菜的滋滋声,热闹至极。 所以,这里给她感觉是瀛洲里最具有人间百态的地方。 此时,她就坐在一间不大的简单屋子里,摆设陈旧,但打理得干净。 宁聿真躺在还算整洁的床上,只是他此时虚弱得苍白,只在她刚来时睁开过眼睛打招呼,随后伸出一截清瘦的手臂出来给她把脉,便没再睁眼。 金溪片刻后惊疑道:“不像风寒啊,你甚至没有怎么咳嗽吧?怎的脉象如此虚弱,仿佛生机流转在某个地方阻塞流失一样。” 变回人形的黑猫坐在桌子上晃着腿,撇了撇嘴道:“我就说吧,找你比那些庸医有用。” 金溪笑道:“他们只是凡人医者,哪知道那么多玄妙之事呢?” 她的指尖点在宁聿真的额头上:“你放松身体,不要抵抗我的灵力入侵,我的灵力若是遇上阻拦,突破的时候会控不住杀伤力,会疼。” 旁边的大猫猫闻言一愣,原来初见时她就用灵力入侵过他,他那时只觉一股灼热的能量迅速游走他的全身好多遍,还在他的丹田与胸腔位置停留,不知在寻找什么东西,老疼了。 应该是寻找她说过的妖丹与灵丹吧。 一点都不像解开封印时游走在他体内的那股无名能量,他只感觉到它柔和地充盈在浑身脉络里,而她的却非常霸道,他越抵抗就灼痛感越强。 原来不抵抗就不疼吗? 藏在百迭裙底下的尾巴尖暗戳戳地晃了晃,忽然好奇不疼的灵力是什么感觉,会不会与她的怀抱一样温暖。 属于她的温暖充盈他全身的话…… 他愣住,猛一低头藏起发烫的脸颊,怎么会忽然想这些奇怪东西啊?羞死猫了! 那边,金溪蹙起眉问宁聿真:“你被人下过咒吗?” 宁聿真茫然地睁开眸子:“咒?” 金溪点了点头:“你体内的灵力正在流失。” 后面的黑猫晃着的腿顿住,瞪大了眸子:“什么?” 金溪想起她看过师傅给的关于“引路人”那一脉人的记录。 她道:“还有就是,你有发觉你的灵力运转与别人不一样吗?别的修士吸收灵气转纯阳,你的则属阴。” 宁聿真太过虚弱,说话轻缓又反应慢,宁墨直接替他答,正确来说,是出气。 她气鼓鼓道:“是啊,所以那群臭道士都老欺辱他,骂他妖道,想收徒弟都纷纷逃避,不就是灵力与术法不一样吗?他又不是坏人,这些有眼无珠的东西!” 这脾气,果然是真小猫啊,相反自己家的温柔到丝毫不像猫。 金溪轻笑道:“世道是这样的,不管是人类亦或是其他生物,族群与族群之间都会排除异己,连大树与爬藤都会互相搏杀抢阳光生机呢,看开点。” 她接着解释道:“人类属阳性生灵,阴术本就会折损自身的阳气,所以灵气的运转不一样,除了用术法,还是用来补上自身的阳气,维持生机的。” 黑猫道:“所以,他身子骨才会如此弱吗?” 金溪点了点头道:“的确有关,不过随着修为提升,锻体会有改善的,你们宗门没人教这些吗?为何你好像不太了解自己啊?” 宁聿真苦笑一下,轻声道:“我的宗门,就只剩下我一人了。” 金溪一愣,他之前说与宁墨相依为命还以为是和隐仙踪一样,修士与契约灵妖会同住,密友一般亲近,原来他说的是字面上的相依为命啊。 她目光一转,看见他的床内侧还有一个枕头,还有小猫布偶,料子都比他用的好,可见他很重视宁墨。 金溪道:“或许,你的长辈从前给你讲过‘引路人’吗?” 他摇了摇头:“我还年少的时候他们已经接连仙逝了,我那时只被师傅教导不足十年,往后便全靠自己看藏书阁的藏书学术法。” 金溪愣住:“长辈们的年岁都很大吗?” 宁聿真想了想,道:“不到百岁吧……也有细数不了年岁的。” 金溪蹙起眉,那就太奇怪了,引路人出自隐仙踪,隐仙踪统一修行都是求长生,怎么会不到百岁就轻易折寿了? 忽而想到他的咒,有点可疑:“他们仙逝时,你修为高吗?” “比如今低很多,只学会了基础功课。”宁聿真道。 金溪道:“你可还记得他们仙逝时是如何走的?按照引路人的修行法,应该也是肉身化石,灵力回归世间,滋养万物,他的身旁许是长满生机勃勃的东西吧?比如茂盛得异常的花草。” 宁聿真一愣,疑惑道:“修士死亡不都与常人一般无声无息的吗?” 金溪:…… 哦豁,她好像撞破灭门大案了。 “或许,你可以考虑他们被下了咒,而你……当时修为不足以引起他们的注意,如今该轮到窃取你的了。” 宁聿真闻言,惊得瞠目结舌。 黑猫一下子跳到近前,惊道:“咒杀?那他……那他也要死了吗?能不能救救他?他……他……”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哽咽住。 金溪习惯性地伸手抚她的头顶,安抚小动物,含笑道:“不,害人者这次运气不好,碰到我了。” 雷刑之力,可破世间妖邪。 “你这些时日给人作护宅之法,怕是引起他的注意了,那家伙心性差,记恨你呢,还见得你这么一条漏网之鱼,可不兴奋吗?” 宁聿真与宁墨面面相觑,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凄惨了几分,抖着唇道:“所以……我的宗门是被有意灭门的?甚至有可能是被窃取修为,或许与这次作乱的人有关?” 金溪点了点头。 宁聿真闭上眼睛,不多时,眼角滑落眼泪:“我不知道,我一点都不知道啊……我那些年,就如此眼睁睁看着他们接连仙逝,毫无起疑,我师傅甚至前一日还给我做糖豆子吃,第二日遂不及防就……” 宁墨沉默不语,只伸手抹了抹他的脸。 金溪道:“不过,瀛洲这里的事情也快结束了,你这些日子给那些贵人护宅,克制了他夺运,逼他早日现身,也算是替你的宗门找回个公道吧。” 这也是她当初给他那些珠子作法的原因,削弱老怪物窃取到的气运。 “也是……太迟了啊。”宁聿真哽咽着道。 金溪只静静在一旁等他情绪缓和。 她向来看淡生死,有时看见旁人无法言喻的悲痛,甚至怀疑是否自己太过无情,明明修行者更重情,小义大义皆为道义。 可师傅说她是因为修心,高阶修心只会更加理性看待世间百态,学会接受它,而这个却是修行中最难的,因为凡人本就是感情丰富又复杂的生灵。 所以,她才成为最年轻的尊者,修为与心境皆高。 似乎,她也就遇见大猫猫才生出浓郁的喜爱,如藤蔓一样把他捆在心上,占有他。 她希望大猫猫能好好地活在她身边,看尽她的悲欢与经历。 她扭头望向一直静静待在一边的大猫猫,此时藏起了虎耳与尾巴,只是一个绝伦逸群的美人。 只是静静地低着头,不知是打瞌睡还是想什么东西。 金溪等宁聿真沉静下来后,灵力注入他的心头血,在他的额间点出一道闪电纹。 片刻后,把血迹擦干净,他额间只余下一抹若隐若现的金色闪电纹。 雷刑之力为符,阻隔妖邪之咒,随着时日长久一点一点解咒。 要是一下子全解,等同把他浑身脉络都灼了个遍,能把人烧死。 * 金溪神了个懒腰,挥挥手堵回宁聿真的道谢,让他好好修养,随后握住大猫猫的手腕出门。 大猫猫如乖巧的人偶一般,静静跟随她的步子。 外面已天黑,这边居民区就在海边附近,竟能感受到一丝丝清凉,在他们宅院那边可是闷热得一点风的流动都几乎感觉不到,热急了她便直接用控风术。 她转头看一眼大猫猫,疑惑道:“你脸怎的如此红?” 想被她的灵力注入身体羞的,这等话实在放浪形骸,毫无猫德,大猫猫不敢说,只道:“里头,有,有些闷热。” 金溪一想,他也算是一只虎,老虎乃纯阳体,便信了。 “要去海边玩玩吗?似乎挺凉快。” 大猫猫闻言,忘记害羞了,登时瞪大了眸子,喜不自胜。 “去的!” 他可从来都没有闲心玩过,不是逃亡就是提心吊胆地躲躲藏藏——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无敌主人带我玩!!![撒花][撒花] 金溪:纯阳体大猫猫,冬天岂不是可以抱着做暖炉?[爱心眼][爱心眼] 第40章 夜空万里无云, 星辰闪烁,夜幕下的大海只观得一点月光倒影,泛起粼粼月光,是难得一见的夜间美景。 可惜是憋暴风雨的前奏, 闷热得慌。 金溪带着大猫猫往海边走去, 还未到近前已经听到热闹的人声,各色美食的香气随风拂过来。 旁边的大猫猫嗅了嗅鼻子, 兴致勃勃道:“好香啊, 海边有食肆吗?” “有的,听着声音似乎比平日里还热闹。”金溪听着越来越明显的鼎沸人声, 猜测道。 待越过遮挡的大树房屋, 忽而置身灯火通明的海滩,闻着多种交织的食物香气, 恍惚身在白日的市集。 岸上卖食物的小摊颇为丰富,摊子上坐满客人,许多品类还是白日没见到的, 比如烧烤。 她传音给沉莎,让她过来这边吃晚饭。 大猫猫瞪大了眸子, 直接眼花缭乱,一时不知看哪里才好, 仿佛每一处都急着引走他的目光。 “好,好多啊……” 金溪笑道:“没想到这边夜市还能这样,这不比在酒楼更方便吗?随意买。” 大猫猫回头睇着她,喜得不可置信:“都, 都能买吗?” “都行,你吃得下都可以,不许浪费食物。” “好, 好的,多谢主人。”他迫不及待想要凑过去,看各个小摊子卖的什么东西,兴冲冲奔了几步又顿住,回头望金溪,“你,你不去吗?” “你先去吧,我得等沉莎,太多人了,夜间难找人。”说着就掏钱递给他。 大猫猫回头看看夜市,又看金溪,怂怂的猫猫拒绝离开主人。 金溪看着他犹豫不到一瞬就放弃食物的诱惑,笑着搓他的头:“好粘人啊你。” “太多人了。”他蔫蔫道。 这家伙还是介怀自己与人类长相不一样,自己这一身晃眼的银白色闯进去,总会被注目指指点点。 想到他第一次在市集碰到她时,就被误以为妖怪,他满目惊恐地解释自己不是妖怪,被当成异类总会因误会吃苦的。 金溪便不说什么,粘人就粘人吧。 没多久,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一道黑影掠到拐角处,随后沉莎便匆匆过来:“我来啦!” 今日许是实在太热,海滩简直是人满为患,她都怀疑整座成的人都来纳凉了。 好不容易才寻到一张空桌子,三人决定轮流去觅食,不然位置被人占了。 沉莎出去当了一整日的盯梢,便让她先去。 * 大猫猫揪住金溪的衣袖,眼睛四处看,身子却步步跟紧。 看他的样子,简直像是想要把所有看见的都吃一遍。 金溪笑话他:“不愧是大老虎啊,胃口如此大的吗?平日我喂你那点岂不是饿着猫猫了?” “够,够的,我不难养,只是太多了,看上去又好像每个都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些。” 金溪的笑意一僵,啊……忘了他可是饿到需要偷吃贡品的野猫啊。 于是,她也凑过去观察别人的食材,与猫猫商讨,按照食材来分类,再从每个分类里挑一样最顺眼的买。 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里又靠山又靠海,什么都吃,还真……挺难挑的。 烤生蚝,烤肉,章鱼,夹馅煎饼,还有一些容易存放的甜点,糯米花,又在椰汁糕与椰汁里选了椰汁解渴…… 原来是一只杂食大老虎,什么都会吃,的确好养。 大猫猫满载而归,他抱了个满怀的美食,喜滋滋地要回去与沉莎分享。 他低头嗅了嗅怀里食欲大动的香味,身旁路过一个小郎君,他自来熟一样直接伸手掏了一颗糯米花吃掉,大猫猫一愣,忙抬头看他,瞬间寒毛炸起。 小郎君还轻佻地向他抛了个眉眼,穿金戴玉,唇红玉面,分不清男女,面相无恶,像是被富贵人家惯得不知分寸的小郎君。 金溪见他转头看人顾不得看路,拉住他避开一人的碰撞,问他:“怎么了?” 小动物的直觉让他心里发毛,他坦然道:“那个小郎君,方才路过我身旁时让我忽而炸毛了,可是看上去又好像挺寻常。” 还差点把藏在百迭裙底下的尾巴绕出来给她看,金溪眼疾手快一把摁住他的尾巴:“在外头呢!控制好你的尾巴!” 而后才发现她像登徒子一样,大庭广众拍美男的肉乎乎猫臀,还下意识挼了一把,随后才惊觉到不妥,忙收回手。 大猫猫一怔,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她当众摸了猫臀! 他慌慌张张转头看周围,心里错觉都在看他的臀指指点点,羞死猫了,直把脸埋入食物纸包里,没脸见人,像个可以随意被人轻薄的无德猫猫。 金溪收回看那个小郎君的目光:“只是一个玉面小郎君,就是有点轻佻?” “他偷吃了我的糯米花。”大猫猫藏着害羞发红的脸,闻言还不忘小声控诉道。 “唔?”金溪闻言一顿,“他伸手掏纸包里了吗?” 大猫猫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金溪顿时微蹙眉,面露嫌弃。 “啧,我洁癖吃不得陌生人碰过的东西,喂狗吧,买新的去。”她左右一观察,把糯米花放在到处乱晃的野狗能瞧见的地方。 拉住猫猫往回走:“走,给你买新的。” 大猫猫一扫郁闷,高高兴兴地跟着走了。 不远处的野狗发现了食物,凑过去吃一口糯米花,不多时整只狗摔倒,旁边的同伴不明所以,凑过去拿爪子扒拉它。 * 烤肉这等无法久存的东西都得先吃完,其余可以丢进储物法器里保鲜。 一人一猫一鸟吃饱喝足,手里捧着椰子汁,优哉游哉地坐着纳凉。 此时夜已深,小摊子已经陆续收摊,人群散去大半,少了人群的遮挡,丝丝海风拂起发丝,难得享受一点清凉。 少了遮挡,也能清晰观看远处的星火。 大猫猫捧着椰子,眼睛盯着那边:“他们在玩的是什么呀?” 金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烟花棒,要玩吗?” 大猫猫还在犹豫自己今日会不会太骄纵贪心,那边沉莎已经兴奋道:“玩玩玩,我方才瞧见那边有人卖,心思思了好久呢。” 大猫猫一愣,看见金溪掏出钱给她:“可以多买点,我也玩。” 然后沉莎的步子真如雀儿一样,兴奋地跑走了。 原来这就是被宠爱的灵妖吗? 可以倾诉自己的愿望,可以得到愿望成真,这是他不曾想过的幸福,曾经他藏在暗处窥探别人的幸福,又带着艳羡入梦,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一日。 恍如梦中。 他藏在百迭裙下绕着腿而藏的大尾巴暗戳戳绕到地上,又抬脚一踩。 “嗷!” 他猛地呼吸一窒,是疼的,不是梦。 金溪转头看他一脸疼意,疑惑道:“怎么了?” “没,没事,不小心踩到尾巴了。”他又暗戳戳把尾巴缠到腿上藏好。 金溪:…… 有时候真会怀疑这只憨憨大猫是如何独自活这么久的,转念一想,幸好他单纯又憨,换做心思重一些的,恨天恨地恨世间不公,早妖魔化去报复人间了。 “让你把尾巴收起来不听,又长又大呢,疼着了吧?” 大猫猫心虚不敢说是故意的,没有尾巴在背后晃很不习惯,他还是不大习惯完全变成人形,虎耳无法遮掩,便只好收起来,尾巴可以藏在衣衫下,便不愿收起来了。 “小心些就行。”他弱弱道。 不多时,沉莎兴冲冲地抱着一大堆烟火回来:“那卖货郎急着收摊,便宜了许多卖给我,我买了好多有趣的,这个还会演一出鸡生蛋。” “哎呀,运气还不错,与猫猫出行似乎还挺好运。”金溪笑眯眯道,点着三支香,一人一支,分工合作霍霍烟花去。 “多谢主人。”快乐猫猫接过一支香便凑过去看那些烟花。 大猫猫正蹲着挑挑拣拣,沉莎在不远处点着了一个螺旋飞花玩,结果这个转动的居然不可控,一下子蹦到大猫猫背后,又“嗖”一下弹进裙底。 “啊!”他吓得一下子跳起来,“我的尾巴毛!” 沉莎赶紧过来:“对不住,对不住,伤着了吗?” “没,没有,焦了一点毛。”可他还是慌了,主人很喜欢抱着他的尾巴挼着玩,顿时无措地望向金溪。 金溪走过来一看,就这一点焦黑,怎的就慌了,猫科动物真爱美。 她搓了搓那一小撮焦黑的毛,黑色的便落成灰,剩下一点焦黄,问题不大,便宽慰他:“哎呀,就一点,回去用剪子修一修就看不见了。” “不,不难看吗?” “不会,你这一身毛怎的还在乎这一丁点呢,你不是说你不掉毛?会长回来的吧?” “会,会的。” “那不就成了,没烧伤就行。” 大猫猫听见她似乎更在意他有无受伤,便放心了:“好吧。” 沉莎看着他的焦毛:“怎的一个烟花就如此皮呢?不玩这个了。”挑出几根烟花炮就走开一点。 金溪见着这么多遗弃的,实在太浪费,心里一动便开始拆开,当初火药还是道士炼丹做出来的呢,对她来说也不难。 大猫猫拿起烟花棒往香里点燃,细细一支烟花棒,星火一闪一闪地散成一朵花球,如在他手中星光闪耀。 恰逢一阵海风拂过,星星火光如蒲公英一般随风飘出尾巴,猫科的活泼性子一时被引来来了。 他一手一支烟花棒,展开手臂在风中旋转,衣衫随风扬起旋转,星星火光环绕在他的身边。 夜空之下,他白色的身影尤其惹眼,清丽面容带着柔和宁静的微笑,如单纯无邪的精灵闯入海边夜游,无忧无虑地享受烟火之趣。 金溪把拆出来的火药合起来做出一支大烟花棒,形状与大猫猫手里拿着的有点差别。 抬眼一看大猫猫此番状态,便知道今夜不会有遗憾了。 百无聊赖地坐在桌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捻着大烟花棒一晃一晃,只笑吟吟地看着如夜间精灵一样的大猫猫。 等他终于玩够,舍得回头寻她了,才笑眯眯道:“猫猫今日玩得可开心?” “喜极了,多谢主人。”他此刻真正喜由心生,眉目弯弯,好看至极。 金溪笑吟吟地点了点头:“那就好,我今日也算是一位宠猫狂徒,不会被猫猫留下怨念了。” 这话似哄他,又觉奇怪,还未来得及问她,便见她遂不及防把手里的巨大烟花棒随手一横,对着一个方向炸出去一个火球。 “砰——” 沙子被炸起如沙尘暴,一股浓重的硝烟味传入鼻间。 大猫猫懵懵地转头看过去,不知何时海滩上所有人已消失不见,仿佛方才放烟花的人都只是幻觉。 深夜的海滩上,只余下他们一家三口,以及一个被一柄黑白伞挡在身前的人。 那柄伞却奇怪,黑白纹,边缘一圈带子飘扬,有点像丧葬之物。 待炸起的飞沙散去,那伞缓缓移开,背后露出的…… 赫然是方才偷吃他的糯米花的无礼家伙。 他模样仍旧轻佻,年轻玉面,却带有阴森森之气,鬼魅一样盯着他们这边。 随后,便听到金溪一声挑衅的语气:“哎呀,老怪物又哪儿偷来的皮囊?如此年轻惹眼呢,眼光真不错。” “这是小爷的真身,我的身姿容貌还需要抢别人的?”依旧只需一句话就把他气着了。 若是遇上古板端正之人,杀伤力可能还没金溪这张刀子嘴厉害,一瞬破他心态。 熟悉的声音一响起,大猫猫顿时炸毛了,顾不得是否会被人看了去,只“嗖”一声消失不见。 一只小猫在一堆衣衫中,爪子快速扒拉成了无影爪,“嗖嗖嗖”几声便把衣衫全部塞进尾巴里,又一跃,跳上金溪的怀里。 从变猫到藏衣衫,再到跳上她的怀里,只需一瞬,一气呵成。 金溪被他利落的一套动作惊到,这尾巴还能藏东西? 又忽然明白这家伙为何憨憨的也能活下来了,逃跑技能可谓是点满,这逃生反应可太快了!一点也不呆啊!——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呜呜呜,一玩完就要打架,我跳!![爆哭][爆哭] 金溪:这家伙真行啊,不该呆的时候就利落得很啊![狗头][狗头] 那啥,预收一般是已经移出来放在文末推荐才是确定要写的,之前有篇预收不想写了,我改了个发癫有雷的脑洞,有三小读者点了收藏的,要是也在追这篇文看见作话,麻烦去取消收藏一下QAQ[求你了][求求你了][求你了][求求你了] 题材特殊大雷,怕挨骂,所以放在专栏最底下《我观师尊坠风尘GB》缘更,免费短文。 巨雷,剧情线救风尘题材,抹布师尊不洁(男配),感情线是女主x娇美大白狐狸(纯爱双c) 突发奇想,想要吃一口永不屈服万人迷清冷仙尊坠风尘的设定。但被救赎。 三更半夜太馋,已经写了一章了[可怜][可怜] 文案我不敢放出来,怕挨骂哈哈哈。就是之前有3个人点了预收,球球过去点下取消。[求你了][求求你了][求你了][求求你了]《 》 40-50 第41章 老怪物见他这一套举动利落又熟练, 眉尖抽了抽:“我说你怎么每回都碰巧让这个臭丫头救走,你竟是傍上她了,手段了得啊,连勾人的法子都学会了?” 污言秽语, 金溪听得睨向他:“怎么了?嫉妒人家长得比你好看?不会是几次都打不过我无能狂怒吧?都要拿只猫儿出气了。“ 又嘲讽一声:“你不行啊。” 一句“你不行啊”比什么话都有仇恨, 他轻佻的脸色一变,阴森森如阴沟毒蛇, 他盯着金溪道:“我说过, 我记住你了,你既然打定主意为了抢这么一只猫丢命, 那就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金溪随手把手里的大烟花棒抛上高空, 却悬着没掉落,如被看不见的东西挂着。 “嘁, 谁要你个丑东西怜?要抢就别废话,你再拖延时间也打不过我,你该不会是那天消耗太多灵力还没恢复吧?” “哼, 我要恢复还不容易。”周围温度骤降,地上暗影变幻, 海岸线上宛如有东西踏水爬行。 短暂片刻已密密麻麻包围海滩。 沉莎寒毛竖起:“服了,怎么都是鬼啊啊啊啊!” 所见之处, 除了奇形怪状的鬼怪,便是死灵被招成恶鬼,直接用雷灭杀会误伤死灵,他们还要入轮回的。 金溪淡淡道:“奇门万象·星移。” “咚——”一声悠长的古老钟声, 上空仿佛出现第二个小型星空,足以覆盖整个瀛洲,它在斗转星移, 同时,悬在高空的烟花棒燃亮,它代替太阳的位置,与星空形成一个独立的星辰空间。 片刻后,黑夜被晨曦替换,光照削弱黑影的能力。 整个瀛洲顷刻间就变成了金溪的刑场。 老怪物震惊地望她:“这是什么术法?偷天换日?你何时启动的法术?你到底是哪个宗门藏起来的人?” 金溪不接话,抛出几个木偶,落地则如枯木逢生,迅速长大成手执武器的“人”,形态各异,兽头人身的侠客,或是手提三叉戟的鲛人。 她动作悠闲地让猫猫伏在她怀里,打了个响指,手臂一划便已手执唐刀站着。 她指尖往刀上一敲,刀身环绕淡淡金光,附灵成功,淡淡道了句:“沉莎,杀。” “嗖——”沉莎手执烟花炮,变成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 “砰——砰——”几声花火炸响,一阵鬼怪大叫便是倒地声。 人偶分散攻击鬼怪,鲛人入海对付正在上岸的。 一整个海滩直接成了巨型的搏杀战场,把集群的鬼怪杀得一片散乱,吼叫连连。 老妖怪见状,举正手里的伞,嘴里念咒。 金溪一手托猫,一手握刀飞身劈向老怪物:“猫猫抱稳我脖子。” 猫猫的爪子一点不敢松懈,抱得紧紧的,不然怕被她这极强的冲击力甩出去。 老妖怪惊觉她身影如箭冲向自己,施法中断,下意识侧伞格挡。 “锵——”一击被他的伞格挡,重重的刀锋碰撞出火光,金溪迅速从空中翻身向后一跃。 “哦,原来这是你的招魂幡啊?” 方才念咒时,鬼怪的行动力有一点增强,此时无了,因为被她的物理速攻打断了施法生效。 “这是法器,哪是那么容易——”打破两字还未说出口,老怪物又是急急一个格挡,这臭丫头的攻击怎的都是遂不及防的? 这次的冲击更是出乎意料的迅猛,他居然被一把刀的攻击撞得跄踉几步后退。 他不可置信地望金溪:“你是道士还是江湖侠客?如此重的力道攻击?” 金溪只盯着那把伞,挑衅一笑:“你猜?” 短短两个字未完,又是冲过去一劈。 接连数次攻击都劈到伞上,直到他感觉到自己的手都被震得发麻,听到“咔”一声。 他惊得瞪大了眸子,顿悟了:“你竟想直接砍毁我的法器?” 术士对法器有依赖性,既然知道攻击力来源这里,金溪当然会直接用物理攻击给他毁了。 谁那么闲给你施法生效的机会啊?斗法费时间还麻烦。 她只轻蔑地冷哼一声,不等他反应,继续一跃,刀刃裹挟疾风刃,从空中俯冲,这一刀必能损伤法器。 可惜他这次聪明了,直接把伞往旁边一甩,自己一跃避开攻击。 裹挟疾风的刀锋重重划了个空,只见一道弯月银光一闪。 “砰——”地上的沙子被刀风震得炸起沙尘暴。 金溪睇一眼自己立在一旁的伞,另一边的老怪物则抽出一把剑来,一张符拍到剑上附灵,目光如毒蛇,显然是恨极了她。 她如逗狗一般道:“哎呀,聪明了。”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直接举剑攻过来。 金溪握紧刀柄飞身过去迎战。 “锵——”一声刺耳的刀刃相撞,再剐蹭的尖锐声,花火四射。 金溪裹挟疾风提高攻速的攻击显然压他一头,一时压得他的刀刃侧向自己。 他瞪大了眸子,迅速后退避免自伤:“好重的力气。”他再次打探,“你到底是哪个宗门的?从未见过练武能突破法术防御的。” “那是你逊。” 金溪方才见他抽刀的自信模样,以为他武修也不错,特意加重力度,力求不被压一头反伤自己,结果…… 并不厉害,她更嚣张了。 接下来,她刀刀狠厉,攻速越来越快,他的迎战格挡越发的力不从心,还要口中念念有词施咒招鬼。 金溪见他的体力被消耗得差不多了,直接一招连贯劈砍。 趁他手忙脚乱应付之际,一个闪身越过他,踏风跃上高空翻身,疾风刃聚成巨大的鸟头裹挟刀刃,直接俯冲重重劈到招魂幡伞的裂痕上。 “砰——”迅猛的凌厉刀锋如风暴,地上的沙子被震出一个浅坑,满目是飞沙狂舞。 “咔——”不堪重击的伞,终于被她劈成两半。 “你——”他一惊,直接转身逃入市集,边逃口中念咒,控制鬼怪给他掩护。 金溪一边追一边逗他:“没了招魂幡做媒介还能控制它们?我倒是好奇,你哪儿偷来的灵力,你上一次逃走就是灵力不足与我打了吧?” 他这次只顾着逃,没有怒而反驳。 金溪道:“不会是从他那偷的吧?” 谁?他还未来得及思考,猛一个急刹。 前面挡住一个人。 赫然是宁聿真,他撑着孱弱瘦削的身体,提剑拦在他的前面,明明愤恨,却还算冷静:“是你施的咒杀?” 老怪物转头望一眼堵在身后的金溪,又回头看宁聿真,嗤笑一声:“你竟还没死吗?这么一条漏网之鱼,竟是个有天赋的。” 他的眼睛忽而染上青光,周围给他掩护的鬼怪嘶吼着身体膨胀,进化成巨型怪物。 宁聿真顿时面露痛楚,捂住胸口便突出一口血,病态的苍白脸色顿时如鬼:“你,你竟敢……” 金溪心里觉得不妙,宁聿真的咒还未全解的,此时被他强行突破她的雷刑禁咒窃取灵力,宁聿真会被损害性命。 所有人没注意到的地上,一道影子一晃,“嗖”一下掠出一道黑影,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老怪物一声惨叫。 “啊——” “我的脸,是谁偷袭——” 一只巨大的黑猫落地,守在宁聿真身前,金色的猫瞳收缩为尖锐的竖瞳,浑身攻击性:“你敢害死他,我必要你偿命!” “追击雷!攻!”金溪直接用雷刑之力把它们灭了。 用凌锥镜分散的掌心雷强度又不足对付,雷刑之力会误伤死灵,能强化的都是祟物鬼怪,目标太大,无须担忧会误伤亡灵了。 老妖怪悚然一惊,此时才想起,她一直只用物理攻击打断他施法,还没怎么用法术,此时一见,已经无胜算,他狠毒阴森的目光瞥向猫猫,很是不甘。 可他只能转身直接逃,不惜透支自己的灵力继续召唤鬼怪打掩护。 他一走,宁聿真撑不住摔落在地,黑猫急忙变成人形抱起他:“哥哥!” 鬼怪再次与亡灵混杂,金溪停止雷击,追着他跑出去。 那个方向,果不其然是想要入山,人类不通水性,他许是没想着会被逼到穷途末路,没准备水路,只能往山里逃窜。 可,城里早被金溪封锁了。 他忽而发觉,如何逃窜都只在城里打转,如同鬼打墙。 他猛地顿住,转身怒目而视:“你对城里动了手脚?” “你猜呀。”金溪笑嘻嘻道。 老怪物没招了,脑子一下子清明:“我说呢,我在城里布的阵,怎的无缘无故损坏,原来是你……呵,你倒是狡猾,神不知鬼不觉就坏我好事。” “嘁,你又是暗戳戳附灵,又是夺舍,你哪来的脸说我狡猾啊?” 他神色不明地静静盯她片刻,忽然笑起来,像笑她天真,又像自嘲。 “你想做匡扶正义的道士吗?哈哈哈……别做梦了,你今日……”他忽然阴森森一笑,“只能和我一起旦上一个草菅人命的妖道这个罪名。” 金溪仍旧笑意淡淡,不急不躁:“哦?你还有招啊?” 他仿佛被逼至疯癫:“你要做正义之士,我便是极恶之徒?哈哈……哈哈哈,我便让你也手沾无数人命,这座城的够不够?” 金溪只歪了歪头,好奇道:“你有此等能耐?” 他笑着得逞道:“你那边的伙伴许是应接不暇了吧,它们开始去攻击百姓了,哈哈哈……你要做正道?我偏要你和那个臭道士一样,旦上妖道之名,你永远无法在道盟地界立足,更是无法踏入中原,百姓只会相信道盟,他们说你是妖道,他们便会信。” 金溪睨他道:“我没记错的话,这里管事的还是皇帝吧?道盟是什么喧宾夺主的东西?” “我们宗主在朝中便是个大人物啊——”他的话戛然而止,冷冷地睇金溪,“我说呢,哪里冒出来如此奇怪的道士,你不知道宗主与朝廷的关系,不知道道盟的权势,你…… 他忽然不疯了,语气却奇怪,像寻求一个解脱一样问:“不是这里的人,至少不是这个国家的,你是哪里来的?” 金溪只淡笑着看他,并不答话。 “你回答我!”他突然像是不甘心一样怒喝一声。 “凭什么你可以一心向道,讲仁义道德,我却要像条阴沟里狗,我从前心怀道义而入道,人人欺我痴傻,我在他们手下活得不如一条狗,原来这个世上不存在正道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哈哈……哈哈哈,连我都做不到的事,你也只能跟那个道士一样当个妖道!” 他骤然间灵力爆发,一口血吐出。 密集的嘶吼声纷乱地传入耳。 是即将无差别攻击所有生灵的意思。 然而,同一瞬间城中亮起无数金光,如雷霆万钧一样响起一下又一下的雷声。 一道白光一闪,他被击飞出去,丧家犬一般匍匐在地,不可置信地望金溪。 金溪早已冷下脸,神色淡然地打了个响指,雷刑锁把他捆了个结实。 他再次发怒:“你做了什么!” 金溪淡淡道:“人造狱,人间狱,诛妖邪。” 她这些时日,每日忙着出去定位,就是编织这个,她此时就是守狱的处刑者。 他瞪着震撼的眸子,又像释怀,又像怨恨,极端的情绪下,他滑落了眼泪,只执着地问她:“你……告诉我,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诛妖邪,清人间。” “世外,隐仙踪。” 怀里的猫猫闻言,耳朵动了动,这是她的来处,他也好奇,但没动,免得打搅她。 老怪物意味不明地笑一声,像苦笑:“果然是别处来的啊?那里是修正道吗?” “是。” “那我肯定是恶极,需伏诛吧?” “这不归我决定。”对上他不解的目光,金溪只淡然地结印,双手抵在额头,恭敬地一点头,“请判官。” 她的踏着金色藤蔓站在半空,背后一个巨大的金光圈,随后便是具有神秘压迫力的巨大金瞳,它在一个巨大天平中间。 手指一指他:“请审判。” 他瞪着眸子,紧紧地盯着金溪:“我若是不用死……能不能,让我见见真正的正道之地?” “隐仙踪只进有缘人。”她看着判官的金光环绕在他身上,身旁正在进行,淡声应他,“但,我能讲与你听。” 他此时彻底释然了,留着血痕的嘴角勾出一个丝毫不带恶意的笑,真正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小郎君,正是春风得意的岁月,他轻声道,“好。” 诺言说得挺好,却遂不及防终止。 “啊——”他忽然一声惨叫,身上一下又一下地裂开,只一瞬,便魂飞魄散。 地上只剩下一套满是血痕的衣物。 变故遂不及防,判官的金瞳都怔住了。 金溪瞪大了眸子,死死盯着那套残留的衣物,惊声问道:“是谁能越过神域的隐世结界杀人?” 判官的眸子只看了金溪一下,便缓缓退回金光圈内,再消失,意思是这需要她来解。 金溪静静站着,耳边那些嘈杂鬼怪声已消停,越是安静,这些事情在大脑里越是清晰,越是生气。 是谁能在她眼底下杀人! 连判官都没来得及判因果,明明还说了让他听听隐仙踪的正道,再伏诛。 是谁! 她感应不到丝毫别的灵力,方才甚至没察觉到有物理攻击。 她大脑猛地打了个激灵。 “咒杀,只能是触发咒杀条件,连身带魂,一点不剩,到底是什么人。” 猫猫转头看向那摊衣物,又仰起猫头看金溪。 金瞳蕴含悲悯,另一只右眼的茶色眸子,则较为接地气,属于人类的气愤,脸上一片寒霜。 猫猫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熟练地学出一声糯糯的猫叫声:“喵呜~” 许是的确被安抚到,金溪沉默了片刻,收回目光,只让木偶把那摊衣物仔细收拾起来。 她拍了拍猫猫的背,淡声道:“都解决了,没事了。” “你在生气吗?”猫猫想了想,直接问她。 金溪摇了摇头,提着刀往回走。 * 远方的一处宫殿。 侧卧榻上小憩的一人睁开眼睛,转头看向熄灭的一盏灯。 “鹿澈的灯怎么灭了?”声音分不清男女,听着却像温吞之人。 在一旁翻看卷宗的人惊奇地看向灯:“他只说去瀛洲玩一趟,怎么灯灭了?” 榻上的人一蹙眉:“瀛洲?他去了瀛洲?为何没人告诉我?” 下边的人一怔:“那里,之前您只吩咐不能用术法,连去玩都不行吗?” 榻上人无奈扶额:“你们不知,世上还有一群我们不了解的世外之人……远古的时候,世间唤他们为……神官。” “神官?”下边的人一怔。 榻上人点了点头,解释道:“若是引起他们的注意,我们的计划便有危险。” 顿了顿,又道:“不过神官要拦住也不是不行,只要来的不是刑官,便不难对付。” 下边的人听得微愣:“从未听您讲过。” “他们隐世已久,无事不轻易入世。”榻上人一叹气,蹙眉思索片刻,“可是刑官是特殊之人,即使降世也未必能活着长大,许是鹿澈这孩子只是倒霉吧。” 他又闭上眼睛小憩,缓声道:“以后把下边的人管好,不许踏入瀛洲半步。” “还有……”他又看一眼灭了的灯,此时只余一缕孤烟飘向窗外,他眉目悲悯,说的话却相反,“不知他是不是鲁莽引起神官的注意,你吩咐下去,若是有可疑陌生的能人异士出现,要盯好,如有必要,截杀。” “领命。”闻言,下边的人恭敬地行礼,转身出去。 “等等——”榻上人又唤住他,“那只白虎可有最近的下落?” 闻言,他回身恭敬答话:“上回逃了就一直不见踪影,前不久有人说瞧见他往瀛洲去了,您吩咐不许去瀛洲,他们没敢贸然追去。” “如此巧?鹿澈也去了那里……怕是遇上了,你吩咐他们一定不许去瀛洲,想法子引他出来。” “是。”——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哇哦,我这次居然毫发无伤哎!主人超厉害的!!![加油][加油] 金溪:就很气![愤怒] 菜狗作者不擅长写剧情,一章快速过完QAQ,省得被骂文丑。[可怜][可怜] 我出息了,这本四十几章就换地图。上本六十几啊啊啊,康康能不能30万字干完正文,去番外做饭吃,比如史莱姆玩猫猫。 这本一样是正文完成世界观扩展+剧情线完结,番外感情线完结。 这本的世界观比较离谱,能扩展出非常多的可能性,所以大猫猫会出现在隔壁竹马的番外里哈哈哈。[狗头][狗头] 第42章 金溪一路沉默不语, 沿着回路去找宁墨他们。 猫猫伏在她肩上时不时偷偷观察她,几次后,聪明猫猫确认了,她就是情绪不佳。 宽慰的话他不知道如何说, 他本就连正常交流的话都讲得不利索, 自个沉默苦思好片刻,选择回归小动物的本能。 他悄咪咪凑近金溪的脸颊, 伸出粉粉的小猫舌尖, 轻柔地一舔。 金溪一怔,侧头看他, 轻轻哼笑一声:“怎么了?大晚上怎么还舔人呢?” 猫猫见她似乎恢复了一点平日里的若有似无的笑意, 暗自欢喜,他是善解人意的猫猫, 毛茸茸的猫头做出一张笑脸。 “见你似乎不太高兴,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能哄你开心……” 金溪闻言, 笑得更明显了,打趣他道:“想哄我高兴就舔我?猫猫你知这举动在人类里是何意吗?” “是, 是何意?”他做错了吗? 金溪侧头见他的笑脸僵住了,笑眯眯道:“人类把这个唤作‘亲吻’, 是非常亲密之举。” 闻言,僵住的笑脸,又变成呆猫,懵懵的:“比起被你摸大扔子还亲密吗?” 金溪:? 纯洁猫猫怎么能乱找形容词呢, 一找就是虎狼之词,她似乎不小心教坏了猫猫,不过…… “没错!”他的确说对了。 闻言, 他又变成快乐猫猫,高兴道:“那我以后只舔主人你。” 金溪笑道:“你想舔别人我也不会给你机会。” 猫猫想起她说过的,对他有占有欲,其实他不是特别清晰地理解,只知道主人在提醒他,他只能呆在她身边,不会有别人。 反正,他也不会离开,乐意至极。 他又仰头望着金溪恢复笑意的脸,只觉自豪,他成功哄到主人高兴了! 不多时,一人一猫回到与宁墨他们分开的地方。 隔得老远,金溪就看着眼前的一切愣了。 原本他们商量,打起来的时候若是宁聿真还能撑得住就负责管亡灵,她不善引魂,只能用雷。 她定位做的人造狱,在鬼怪靠近的一瞬间就围困诛杀,根本没机会闯入民宅,有他帮忙控住亡灵,就不怕误杀了。 此时一见,没想到是这样处理的。 只见宁墨化出数不清的猫灵化身,嗷嗷嗷地追着那些亡灵,把他们都圈再一处。 宁聿真许是无力起身,在旁边靠墙而坐,手中拿着一只魂铃,正有节奏地摇晃,口中念咒施法,驱动群鬼一点一点走入虚空中的阴门。 原来这就是引路人,无须像她一样麻烦,还要让他们魂归安息再入阴门。 远古隐仙踪有两脉神使。 其一:人世间的神官,通神域,属阳。 其二:人世间的引路人,通酆都,属阴。 当年人间秩序建立完成后神灵便离开,神官选择入大海隐世,引路人选择入世继续当轮回引路者。 分离无数个春秋,又在无数个春秋后重新相遇。 相逢仍是同源同道,行善。 待最后一个亡灵入了阴门,宁聿真终于力歇,闭眼关上阴门,身子一软便倒下去,宁墨这次飞快过去扶住他,没让他又摔地上。 “哇哦。”猫猫震惊,开眼了,猫生第一次看见有人诛妖邪能压制性地诛杀,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人间与阴界的通道。 金溪把刀随手一抛,它直接凭空消失,回储存法器里了。 看见他瞪大猫瞳,一脸震撼的模样,笑着戳他的猫脸:“怎么了?你来瀛洲这一路见惯妖魔鬼怪的吧?怎么还大惊小怪?” 他回过神来,小爪子抱住金溪欺负猫的手:“这不一样,从前我都是被欺负那个,第一次见他们被追着打的。” 这家伙怎的总是一脸憨地说出惨兮兮的经历,不过,这样的他才娇憨有趣。 “哈哈,坏事做多了迟早遇上制裁。” “那是不是,我从未作恶,才能遇上你呀?”猫猫聪明的脑瓜子顺着她的话学会了道理! “没错,我家猫猫最善良了。”金溪毫不吝啬地夸他,是真的佩服他的善良,初见便是满目委屈,不懂怨恨,仿佛生来就是至纯至善。 金溪等宁聿真缓过来,走过去笑眯眯道:“你说想要徒弟,我给你举荐一个如何?许是没有第二个更合适的了。” 宁聿真一愣,和宁墨面面相觑。 * 夜间的庭院丝毫不凉快,除了蟋蟀与蛙叫,一丁点树叶声都没有,因为宅院离海边比较远。 宁墨一路背宁聿真回来,累得回来直接想要抢大猫猫的鱼干吃,金溪赶忙丢她一条新鲜的。 此时就盘腿坐在宁聿真旁边吃。 宁聿真靠在廊下的躺椅上,看着前面的小男孩。 “这是,鬼童?”他不可置信道。 “是啊,我还想着如何能不伤及性命,祛除他自身的阴气,下午去见了你便想到了,跟随你修行不就行了?”金溪席地而坐纳凉,懒懒地靠在大猫猫肩上,正享受变回人形的猫猫摇扇,笑眯眯地应他。 宁墨闻言,咽下深海鱼,凑近小男孩嗅了嗅,忽而被他摸了一把头,“喵!”她猛地避开。 旁边守着小男孩的白猫急忙道歉:“对不住,冒犯你了,这孩子自小就喜欢猫儿。” 小男孩丝毫不怕猫妖,还很兴奋:“好漂亮的猫猫啊。” “你竟不怕我,我可是通鬼灵的黑猫妖啊。”宁墨坐回宁聿真身旁。 “不知为何,我感觉你身上的气息比起其他猫要亲切。”小男孩道。 宁聿真拍了拍宁墨的头,温声道:“猫天生有通鬼灵之能,他身为鬼童,循着同源去亲近也是正常的。” 白猫听了片刻,猜到金溪的用意,忐忑地问道:“道长可否收他为徒?他很乖的,可否救救他?” 宁聿真只转头问小男孩,缓声问他:“你可愿意随我修行?” “学术法吗?”小男孩问道。 宁聿真点了点头:“只是,我们这一门的修行颇为艰辛,除了行正道,还要守住人间轮回系统的秩序,一入此门,你的生活就与寻常孩童不一样了,你可以想清楚再应我。” 他从前只知道他这一门修行之法颇为奇怪,听金溪解释才知道,他们本就是来自远古神使一脉。 “我愿意。”小男孩道。 宁聿真问道:“你不考虑一下吗?不用急着回应我。” 小男孩摇了摇头:“我其实知道我与别人不同,人人说我是怪胎,只有阿娘一直夸我的好,跟随你修行,许是更适合我。” 宁聿真听得怔住,问他“不恨吗?” 他摇了摇头:“阿娘说,人类对未知的事物总会有恐惧,他们不了解我而已,他们只是害怕我,没有伤害我,捡我回家阿爷也对我极好,没什么好恨的。” 宁聿真闻言,宽慰一笑:“果真是好孩子,那……你往后便跟我修行吧,道名的话……” “你有容人之量,如海纳百川,便唤作奉川,如何?” “奉川,我喜欢这个名字,多谢道长。”他有模有样的拱手行谢礼。 旁边的白猫也喜得呆住,此时才如梦初醒,忙提醒他:“我的傻儿,赶紧奉茶,该唤师傅了。” 他噔噔噔地跑进室内,倒了杯茶又回来,恭敬地躬身行一礼:“师傅,请用茶。” 宁聿真缓缓接过,抿了一口后,循着惯例给他一个压岁钱,掏出银子时微微有点窘迫:“还有就是,师傅不太富裕,你跟着我吃住倒是不愁,大富大贵的话,得看机缘。” “吃住不愁已是幸事。”他双手接过压岁钱,兴奋地道谢,“多谢师傅。” 几人闹哄哄地闲聊了一会,见夜已深,白猫带奉川回去休息,沉莎见无事,便也回去了。 院子里剩下两人两猫。 宁聿真打量院子片刻,清雅道长难得苦了脸:“为何我们同源,你却如此富。” 金溪笑嘻嘻道:“隐仙踪人多啊,远海里稀有物又多,鲛人寻得的好东西可多了,师门里时常有人带出去卖给有缘人,里头又什么都有,少有东西要采买,可聚财了。” 他一叹气道:“还是输在师门寥落啊……” “会好起来的,这不是有了个好开头了吗?”金溪宽慰道。 他轻笑一声:“是啊,总算有个好头了。”顿了顿,又问,“此事已了,你要回去了吗?” 这问题又让金溪想起被人越结界杀人的事,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真令人恼火。 猫猫见她似乎气鼓鼓的,摇扇子更急了,试图用凉风给她降火。 金溪察觉到了,又熄火了,只撇了撇嘴:“还没完,我要北上。” 随后,她讲述一遍请判官时的事。 宁聿真微蹙起眉,道:“那我师门的咒杀,许是也与那边的有关。”他转头望她,“你何时启程?可方便结伴同行?我也想要寻个真相。” 金溪道:“过几日吧,你先休养,你今日损伤也太大了,你这个咒,怕是你在师门里就已经被附着了,我的雷咒解你的咒也需要不少时日,缓过几日再去对你也有好处。” 闻言,他礼貌地微笑道谢。 金溪伸了个懒腰,拉住大猫猫回自己庭院去了。 * 累了大半日,金溪一回去只想摊下。 一入房门,直接踢掉鞋袜,下意识想往床上趴下去,路过时瞧见大猫窝,一想自己身上打完一架脏兮兮的,大猫猫也不睡这个窝。 于是,她直接走过去一趴,陷入软乎乎的窝里,摊着不动了。 大猫猫跟随她入门,见她把鞋袜踢得乱糟糟,给她收拾整齐放在门边,才过去她那边。 她整个人陷在又厚又软的窝里,一动不动,仿佛只一瞬便睡着了。 回想她今夜打架时的招招迅猛招式,每一刀如有开山之力,一定很累吧,还能把他护得稳稳当当。 他轻轻坐在她边上,尾巴尖试探着戳一戳她的背。 “怎么了?”她闷在窝里,传出来的声音有点模糊。 见她没睡着,大猫猫真诚道:“主人,多谢,我这一回居然毫发无伤,做梦都不敢如此想。” 金溪静了静,仿佛与懒散的拖延症搏斗,片刻后才转过身望他。 猫猫脸上挂着柔和微笑,如一只被精心养护的猫儿,只有干净安逸的笑意,美得挪不开眼。 如此美人,怎能不护好呢?哪舍得让他再次血淋淋地倒在眼前? 而且,属于她的东西,也不容别人触碰,更别提伤他。 一时间回想到几天前摸他,美人盈盈水光的眸子,脆弱又美丽,只能她可以看见,美人只能在她的蹂躏中落泪。 她忽而笑吟吟,一把坐起来:“猫猫想报答吗?” 猫猫被她忽然生龙活虎的模样弄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只呆呆地点头。 只见她笑眯眯地指了指唇:“人类对亲近之人的谢礼,最低阶的是这个。” 大猫猫:? 金溪道:“亲我一下呀。” 他更懵了,呆愣的脑瓜子回忆之前被她教导如何被摸,最后那一下似乎就是吻吧? 于是,聪明猫猫学着她,如蜻蜓点水一样,轻轻吻在她的唇角。 温暖,柔软,近在咫尺的气息,是与主人的亲近。 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气息,他的眸子忽然迷离,仿佛……想要更多,属于她的东西,什么都行,让他哭也可以。 心间属于人类感情的混乱丝线,仿佛忽如其来归位了一条。 心中感激与欢喜时,与亲密之人可做的事,是这个。 他忽然虚心讨教:“那,若是更加欢喜,进阶是做什么?” 金溪一愣,直接笑出声:“这对你而言还早。” 她的手抚上他的尾巴根处,凑在他耳边道:“我会从这里吃掉你,你被吃了,就完全属于我了哦。” “我……一直都是属于你的。”他眸子里的迷离蔓延至灵魂,是为贪恋。 金溪却道:“不,还早,等你清晰理解人类感情的时候,才是你最美味的时候。”顿了顿,她补充道,“这事需要你完全愿意,我不做登徒子。” 猫猫呆愣了半响。 哇哦,原来她真的会吃猫猫,但好像不是鲨了再吃。 他轻声道:“我会努力学的。”——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接下来要努力学习人类感情。[害羞][害羞] 金溪:骗到猫猫的亲吻,嘻嘻。[坏笑][坏笑] 啊,我果然还是很喜欢瘦弱病美人,都不腻的呜呜呜。 第43章 翌日的院子, 只听鸟雀声而无阳光,几日闷热无风的天气果真是憋大雨,密集的层层厚云仿佛压在头顶,偏偏又不是黑云, 一时分不清辰时还是午时。 但鸟雀有固定的捕食时间, 能分清。 沉莎这日依旧来晃醒金溪,结果破天荒地发现人不在床上, 就在猫窝里, 还是昨日的衣衫,明显是打完架直接睡了, 没沐浴。 窝里还有一只巨大的白虎, 又蓬松又大的尾巴垂在地上,一眼下去, 像看见一只巨大的猫儿。 虎之大,一窝装不下,但它装得下金溪。 可她姿势过于奇怪, 整个人趴在一只大白虎的肚子上,脸闷在人家的胸毛上, 手的位置还很可疑,在大老虎脖子与腋下的三角位, 像在大老虎的大扔子上。 沉莎:? 第一反应是,不窒息吗? 第二反应是,捡来的美人果然会被这样那样的不可描述。 她试探性晃金溪:“大人,醒醒。” “唔……”人没翻身, 但有回应。 哦!还活着。 沉莎又晃了晃她,道:“过几天就要离开了,你还有事情做吗?快下雨了, 这里一下雨就要几日才消停。” 她说完,大猫猫睁开了迷迷糊糊的眸子,比金溪还先清醒:“那个,我来叫醒她吧。” 沉莎不太相信:“她是个赖床惯犯,你能行吗?” “能的。”大猫猫信誓旦旦,甚至跃跃欲试。 于是,沉莎决定先相信一次,她转身出去了。 沉莎一走,房内又静悄悄,他就以仰躺的姿势被当成了毛茸茸的“老虎床”,被金溪趴在肚子上睡了一夜。 她方才只轻轻应了一声,这才没一会,呼吸又平缓下来了。 大猫猫:? 平时处理事情慎密,打架凶狠,怎的真会赖床如此厉害?这是可以在同一个人里出现的特点吗? 他抬起比人脸还大的虎爪拍了拍她:“主人,该醒了。” “唔……”她闷声应了一下,还是没动,但是放在大扔子上的手动了动。 大老虎一僵,以为她一醒就要做登徒子摸猫猫,结果人家揉了一下又安静了。 大猫猫:? 不得了,这是真能睡,难怪沉莎会怀疑他的实力。 可是,和主人亲近的猫猫怎么能连这种事都做不好呢! 于是,他再次伸出大爪子拍了拍她。 金溪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一只巨大的梅花大肉垫在邀宠,柔软的大肉垫不轻不重地踩在她的肩上。 不算特别清醒的意识中,冒出来的是粉粉嫩嫩的大梅花肉垫。 她似乎只玩过一次,在哪来着? 好像是自己家的大猫,自己家的岂不就是为所欲为?完全不怕挠人的,忽然馋了。 于是,在大爪子离开之际,她头也没抬,精准逮住。 大猫猫:? 哇哦,他成功了!结果没来得及高兴,发觉人家只是下意识要玩他的爪子! “你醒了吗?” 金溪只轻轻说了句:“好大的爪子啊……” 然后双手把他的爪子逮过来,指尖轻轻摩挲又嫩又柔软的大肉垫。 “啊!”他下意识想收回又被她用力抓住。 大猫猫的爪子如精养的家猫一样水嫩,被她的手指来回刮过粉嫩的肉垫,就像被挠脚心一样,痒得他不住发颤,想逃就逃不了。 只需片刻便身子软了。 大爪子的足趾并拢勾起,试图减少被她摩挲的面积。 结果被她一手用力按压揉开,另一手继续摸。 “呜……别,别挠了,好痒啊,主人……别。” 金溪不知清醒没有,听他的求饶,动作顿住了,大猫猫还没缓过来又被用力揉按肉垫。 “呜……” 原本如一朵大梅花一样紧致的爪子,被她用力揉按下去,逼得足趾张开。 这种是属于爪子的解构习性,正常的时候就像藏起尖锐指甲的大梅花,此时被用力按压,又时而揉捏,如弯钩的指甲也被逼出来了。 圆溜溜的虎瞳被欺负得泪汪汪,可怜极了。 任谁都不会想到,一只被人称为山君的大老虎会被人类欺负得泪汪汪。 虽被欺负,可感觉到自己的指甲被她逼了出来,还是在呜咽中抽空提醒她:“你小心我的指甲,即使磨过还是很锋利的。” “真好玩,好舒服的手感啊。”金溪没在乎指甲会不会误伤她,只在意手中如面团一样解压舒服的手感,像刚兑完热水揉搓成团的面团,又软又暖,舒服极了。 双手合起来抱着揉,拇指摁住肉垫按压,又用力捏下去,逼得大爪子像人类手掌一样张开指缝。 “呜……轻一点,好疼。”又疼又痒,下意识想躲避又躲不开,只能尾巴不住地在地上扫动。 被捏开的指缝忽然被她塞进手指,如人类的十指紧扣,她一下松开,又一下扣紧手指,玩得不亦乐乎。 但这样的玩弄反而轻松一点,没什么又疼又痒的难受,大猫猫终于缓过来了。 “你醒了吗?” 金溪忽然笑一声:“被猫猫诱惑到,怎么能不醒啊?” 闻言,他的尾巴绕过来指指点点,大大的虎脸配着泪汪汪地眸子,颇为委屈:“一睡醒就欺负我。” 金溪又抱住他的爪子贴在脸颊蹭肉垫,盯着他大大的虎头,和他作为小猫时的气质差不多,有点单纯? 可是又很独特漂亮,居然能在一个老虎的脸上看出大家闺秀的气质,就很离谱。 而那双圆溜溜的眸子又只觉可爱…… 呜呜呜,是巨型猫猫。 她打量他的虎身,怎么完全体的虎型比他半人半虎的原型还大啊? 她叹道:“失策了,没想到虎之大,一窝装不下,猫窝买小了。” 大猫猫闻言,更委屈了:“我不想睡猫窝,我人形没这么大,睡你怀里正好。” 金溪一下子笑了:“哈哈,救命啊,你这家伙是怎么做到一脸单纯正经地说出这种,这种什么来着……哦,勾栏做派的话。” 大猫猫:? 金溪见他又是一脸懵,是呆头呆脑的大老虎,笑道:“说你勾人。” 害羞的大老虎脸颊发烫,但毛发浓密看不见,他又小声问道:“你起来了吗?” “哦,今日要带你出去报恩。”金溪恋恋不舍地放开他的大爪子,原本骑在他的肚子上,低头的时候看见他厚厚的护心毛,干脆身子一趴,一顿蹭,再侧身滑落到猫窝上。 大猫猫急忙伸爪子,护住她顺利滑落,再爬起来去藏起来变人形。 等他打理好自己走出来,她还摊在猫窝里。 大猫猫:? 哇哦,她原来有拖延症! 为什么打架又那么干脆利落啊? 他赤足走路如猫儿,无声无息地走过去蹲下,尾巴尖戳她:“你又睡了吗?” 金溪睁眼望一下窗外的阴天,蔫蔫地撑起身,直接趴入他软乎乎的怀里,深深埋入,吸猫猫。 “呜呜呜,好困啊,昨夜才睡了没多久。” 于是,大猫猫学习新的技能,直接抱她过去洗漱,站起来只齐胸的身高差,抱起来轻轻松松,何况大老虎本来就力气大。 金溪换好衣衫坐在镜子前打哈欠,望着镜子里给她梳头的大猫猫。 “哇哦,猫猫男仆。” 在她背后的大猫猫一顿:“什么?” 金溪笑道:“夸你是大宝贝。” 闻言,大猫猫给她戴好莲花冠,高兴道:“好吧。” * “喵~” “喵呜!” “喵喵喵~” 一群小猫看见熟人,高高兴兴地围过来。 之前找金溪去救大猫猫的那几只看见大猫猫时还一愣,仿佛在确认他还活着,随后围过来他腿边绕:“喵!” 许是在与大猫猫说话,大猫猫用猫语回它们了。 “哇!你们猫科的语言是通用的吗?” “我不知道啊……是吧?就是能听懂。” 大猫猫把切了段的鱼干递给它们,一条就很大,这里还好几条,看上去够吃好一阵了。 他趁小猫们忙碌啃鱼之际,打量这个小林子。 许是有人类会来打理,放着有喂食的盘子,还有一个猫舍。 他抬头望向越来越阴沉的天色,轻声道:“主人……有暴风雨要来了。” 这她知道啊,所以才赶着今天带他出来,瀛洲的雨一下就几天不消停,苍穹破了一样倒水,还胡乱刮风,连伞都是白撑的。 可听着他的语气似乎有不明情绪,问他:“怎么了?” 大猫猫指了指猫舍:“那里,没有屋檐挡风雨,水会进去淋了小猫的,底下也太低,水会淹进去。” 金溪转头望去,是一个挺大的猫舍,本来觉得还挺不错的,听他一讲又觉得确实很多缺点。 大猫猫流浪了不知多少年月,挨过的风雨不知多少,这个经验,还真是养尊处优的人类比不上的。 她抬头望向开始乌云翻涌的天色,道:“你要给它们改善吗?那得快些,雨要来了。” “好的。” 说动手就动手,不过缺少材料,金溪一想附近就有宠物用物的铺子,直接去找掌柜买材料,反正他们接定制品,必然有材料。 等掌柜收集材料时,金溪忽而想起,当初就是想要逮他来选礼物来着,一个重伤耽误了许多日。 便问他:“猫猫可有喜欢的?上回想逮你来选礼物,结果耽误到今日。” 猫猫一进来时确实看着一些东西入神,没想到主人本就想要送给他,喜极了。 但是…… 他转头望向外面,暴风雨迫不及待要来了:“那个,帮小猫们改善完猫舍再来可行?” 好善良的猫猫! 金溪笑道:“当然可以。” 上回遇上的小姑娘正巧又在买东西,好奇问道:“林子里的那个吗?那个猫舍怎么了?” 金溪给她解释一遍缺点,小姑娘恍然大悟,急匆匆跟着他们一起去。 结果,人类速度还是比不上乌云,大猫猫弄好增高,一阵狂风刮起林子里的落叶沙尘,接着就是“沙沙”作响的雨,只一瞬间便如倒水一样,成水柱的雨水砸到身上生疼。 “喵!”小猫们急匆匆窜入猫舍。 “哎呀,这雨说来就来,果然会刮进猫舍里。”小姑娘也没急着走,帮忙一起顶着雨水改猫舍。 有陌生人在不好用法术筑挡雨结界,金溪只得一手撑伞,一手给大猫猫搭把手递东西。 只不过,这雨随风横着刮,甚至无固定风向,雨伞的作用不大,但大猫猫还是不急不躁地拿着榔头敲敲打打。 直到改善稳妥,他才抹了抹脸上的水,微笑道:“好了!” 丝毫没有因淋雨而不高兴,只有给小猫们一个遮风挡雨的猫舍的喜悦。 知恩图报,品行好极了。 小姑娘左看右看,笑道:“所幸你家郎君周道,多谢两位。” 原来猫舍是她与几位宠物同好一起做的,她还想要送物品感谢,金溪拒绝了,毕竟是自家猫猫的报恩,因果闭环。 给猫猫的礼物,还得是她这个做主人的来送比较稳妥。 (卷一缘起篇·完)——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好变态哦,一觉醒来还没清醒呢,连我的爪子都不放过。[爆哭][爆哭] 金溪:嘿嘿,大爪子,好玩![爱心眼][爱心眼] 大猫猫男仆终于来了,洗衣做饭,暖床,唤醒服务,还能玩,功能齐全。[鼓掌][鼓掌][鼓掌] 馋了好久的玩爪子,呜呜呜。 第44章 初秋的海风已不如夏季的热, 一阵拂过,只觉水润凉快,舒适宜人。 金溪他们一行人站在商船的甲板上,遥望正在靠近的码头, 一眼望去只觉一片延绵碧绿, 却没见太多高山,较为平缓。 从书里或者师门中人口中听说过, 江南水乡为富庶之地, 地大物博,乐趣也多。 早些日子师姐正好带了稀有物来姑苏与有缘人交易, 金溪顺道让她提前打点好居住的地方。 她转眸看看身边这一行人, 一路上欢笑声就没断过,不久后还有师姐与她的道侣加入。 她侧头靠在大猫猫的肩上, 笑道:“这姑苏之旅,似乎还挺热闹。” 大猫猫闻言也是一愣,忽然想到自己从西边东逃一直孤身一人, 此时竟能结识一行同伴,热热闹闹地再次启程。 从每日的惶恐不安颠沛流离, 再到可以惬意地赏,这等安全感与从前心境的悬殊之大, 恍如梦中。 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遇上让他重生的神灵,她是他的主人,只觉幸运至极。 大猫猫迎着海风闭上眸子, 此时更想仔细地感受这一切,以他被世界接纳的认知来享受一切,任由海风拂起披散在肩背的卷发, 一下一下地扫在脸上。 任何一点微痒的感觉都在告诉他,这是海风,属于享受赏玩的感知,而不是任何会伤害他的东西。 他抿唇勾起温柔的微笑,温声道:“是啊,很热闹,这一趟旅程应该挺有趣的吧?” 本是很煽情的时刻,适合温声细语,可惜金溪这人特殊,除了在战斗中的警惕状态下,大多都是一副不着调的模样。 她笑嘻嘻道:“姑苏就算无趣也没关系,我从你身上找乐子就行,没什么是大扔子解决不了的。” 大猫猫:? 这个气氛是该说这种话的吗?为何感觉这登徒子丝毫不解风情啊? 他略微委屈地睇她几眼,欲言又止,还是没忍住小声道:“好变态哦。” 金溪见他逗趣模样,抱住他手臂:“哈哈,我寻思,我多变态你也没抗拒啊,不也能让你舒服得身子发软吗?” 大猫猫愣住。 好像很有道理,她那双灵活的手不知有何神力,总能让他身子发软,眸子都被逼得泛出泪意。 不管是变成猫还是虎,人形更甚,直接满面泪痕。 偏偏她还夸他如绝世娇美男一样好看。 男人哭为什么好看啊?猫猫不理解,猫猫只一味委屈,又说不出委屈的原由,甚至觉得这种哭也不该委屈。 想着想着他的脑瓜子又懵了。 “哈哈。”金溪不知他想什么了,又变成一只呆猫猫,可爱! 谈笑间,一船员走过来,前方码头的右侧指了指:“姑娘你瞧,一会靠岸后,我们改乘这种小船入内陆河,若是顺利的话,不到夜间就能到姑苏城了,你认着我们的商号,可别上错船了。” “好的,劳驾。”金溪应一声,牵住懵懵的大猫猫,一行人回去船舱去收拾行李。 原本金溪跃跃欲试想要进去隐林,她好奇很久了,不知里头是否与隐仙踪的海岛一样有趣,顺便尝试从隐林穿行北上。 结果被宁聿真一顿劝。 他们引路人一脉入世后又搬入了隐林,较为熟悉里面,言说从瀛洲穿行会经过密林深处,那边大妖与精怪特别多,太危险,恐会耽误。 于是,他们选择走海路,跟随商船北上,等个适合的位置再入隐林,毕竟瀛洲出海的船只特别多。 * 换乘后,他们拐入一个河口,从链接大海的宽敞渐渐收窄,两边渐渐观得绿树植被。 从渐进的视觉上感到进入新话本故事一样的期待,即将迎面而来的故事充满未知,而这河道便是进入故事的入口。 金溪站在船头,仰头观看两岸青山。 清一色的碧绿,不似隐仙踪的绚丽与险峻多变。 平缓山顶从近到远分层次,从清晰到朦胧,依次分层,河中碧水只有粼粼涟漪水光,无风浪,如诗画一般优美,如置身静雅画卷当中。 “好久没见过如此缓和的山水之境了。”金溪道。 大猫猫正好奇地探身观看水面,不断跃出水面的鱼入跟随船只夹道欢迎。 闻言则抬头看看延绵平静的山川,好奇问道:“大海很危险吗?” “海浪不定时翻涌,海底深不可测,高山嘛……山峰巍峨,住在上面如在云端,有时早起的话,辰时还能感受一下身在云雾中是何等奇妙。” 大猫猫静了片刻,沮丧道:“想象不出来……” “哈哈,与凡世大陆差别太远啦,那边是上古仙境,都是奇人所居,众多变幻莫测海岛则居住灵妖,海底则有鲛人等海生之物的族群。”金溪笑道。 沉莎颇为得意:“而且那些海岛还不是什么妖都能住,比如我的族群,就住在悬浮高空的岛。” 一旁竖着耳朵偷听的宁墨震惊道:“怎的听着像隐林?隐林也是比外面的世界险峻多了,同样有变幻莫测的地方。” “也许,都是上古之境的特质吧。”金溪道。 宁聿真闻言,颇为无奈道:“可听起来,隐林没你们平和,里头大妖都随心所欲,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袭击斗殴。” 听上去他像是被袭击过,金溪笑得颇为欠揍:“还是因为师门人多啊,作乱的都得挨揍再清除记忆赶出去,永不得回隐仙踪。” 宁聿真痛苦捂脸。 奉川揪了揪他的袖子:“师傅,等我有所学成也会收徒,到时便会壮大师门的。” 宁聿真叹道:“对啊,我们修行者最不缺的是时间,会好起来的。” 金溪提醒他:“神侍这一门,事关维持世界持续运行的秩序,收徒还得谨慎,若是心性不定,一旦破坏了世界规则,恐会影响到宇宙能量守恒规则……所以,隐仙踪进有缘人也不容易,切记莫急。” 宁聿真:? “这又是我来不及知道的东西吗?” 金溪:…… 哦,这家伙年纪轻轻就成了宗门孤儿,许多事情还没来得及知道。 “三千世界,繁花似锦,但它们之间都处于一种能量平衡状态,生生不息,再消耗。” 宁聿真问:“什么能量?” 金溪道:“具体我也不知。” 两人相对无言。 大猫猫听他们谈话,忽而想起他忐忑试探她的那晚,问她会不会讨厌妖怪,人类把妖魔鬼怪归为异类,会排斥。 她当时说,生了灵智的生灵都会入因果系统,善恶之分与人类一样,只看是否有缘。 原来是这样,她看待世间的视角早已跳出族群以外,只看世界,不只看人类。 她会喜欢他,也是把他看做世间的一部分。 而她是遥远的海域之人,何其有幸才遇到她? 这一刻,心中乱糟糟的感情丝线,似乎又归位了一点,仿佛急着与她的灵魂产生共鸣。 心中一种明说不了的感情呼啸而出,细想却仍道不出具体。 他的手指忽而动了动,似急着想要触摸到她,想要感知她的温暖,想要与她亲近一点,或许抱抱他。 是什么呢?还是差一点,还差一点就能明白了。 宁墨忽然道:“我们要入城了。” 大猫猫恍惚的思绪被唤醒,缓缓抬头望去。 前面是一条河湾,城门顶上的青瓦露出一角,随后缓缓看见城门全貌。 青砖在两岸搭桥,河中做数个门,作进出分流船只用,高墙上设青瓦岗,站有姑苏官府的守卫。 进出的都是中小船,出海边码头再换大船,所以进出的船只数量挺多,还要查文书。 “瀛洲来的商船。”船主停在城门,给站在城墙下的守卫递过文书。 他来回看几遍文书与船,还有船上的人。 所幸,金溪提醒宁聿真不作道士打扮,金溪更不用说,隐仙踪一向随意,反正入了隐仙踪的都是有缘人,无须区分。 可他看了看大猫猫与沉莎,除了寻常农作之人,人类少有如此简洁的衣衫,而且他们不想农作的平民只着粗布麻衣。 都是料子极好的一件交领衫子与下裙,鞋履也不穿,只趿木屐。 “几位似乎不是本国人?” 金溪想了想,笑道:“是本国人,只是出海邻国谋生久了,有些别国的习惯吧。” 隐仙踪师门偶尔入世寻有缘人,什么国家都去,她知道国与国之间确实不大相同,比如,西边热砂之地,男子衣着还会袒胸露|乳。 守卫将信将疑:“可有身份牌?” 金溪掏给他看,感谢师傅给她准备妥当,照着做一份给大猫猫也不容易起疑。 “原是远方归来的同胞,欢迎归来。”他递回身份牌,笑道。 金溪笑吟吟地道谢,船主便吩咐篙夫们入城。 越过城门仍是绿水青山,跟随前行的船穿行河道不久,开始看见岸边许多马车与轿子。 船主吩咐篙夫准备靠岸,又与金溪道:“姑娘,你们在这里上岸可以租那些马车入城,我们这些卸货的通常都在这里,不进闹市的。” “好的,这一路多谢关照。”金溪递给他一枚金币。 船主笑着接过:“多谢姑娘,你们以后若是还要跟船回瀛洲,可去船舶司寻找我们的商号,说我名便可多关照你们。” 金溪礼貌地道过谢便下船去。 寻了辆合眼缘的马车,给马夫说了个地址便进城去。 “想看一看人间百态吗?你来坐这里。”金溪给大猫猫坐到窗边去。 这一路他都如真实的猫儿一样,好奇心颇高,探头探脑地看,从大海到河山,连睡都舍不得睡。 大猫猫果然高兴极了:“多谢主人。” 金溪笑眯眯地搓了搓他的脑袋。 从渡口进城并不远,只片刻便开始听见喧闹的人声,比起瀛洲更甚,金溪都忍不住好奇,凑到大猫猫脸边一起看。 一人一猫,活像是物似主人型。 “原来这就是江南富庶水乡吗?好生华贵的人,商铺也大。”金溪感叹道。 本以为大猫猫也会关注人文环境的区别,结果他冒出来一句:“吃的好多啊,瀛洲里都没见过的。” 金溪笑道:“不愧是大老虎啊,会吃。” 许是大猫猫这一头银白卷发实在惹眼,还是会引人驻足交谈,大猫猫的身子一僵,下意识想躲回马车里。 金溪一把拉住他:“别怕呀,没人能从我手底下欺负你,你看你的,别管旁人的目光,问心无愧便无惧目光。” “好,好的。” 密集的人流原本都在交错穿行于街道,人群乍然吵吵闹闹地都往同一个方向去。 马夫是个热于交谈的人,隔着帘子与金溪他们道:“几位游客来得是时候,这几日山明道观巡游祭典,你们可去凑个热闹,讨个吉利。” “道士吗?”金溪问道。 马夫笑道:“是啊,这山明道观可受追捧了,除魔卫道,替人解难,游客也时常爱上去讨个福,客人不妨去玩玩。” “除了这个,可还有别的道观?” “有是有,但都是寂寂无名的小道观,比不得山明道观。” 金溪眯着眸子望向前方,嘴里笑道:“多谢举荐。” 她回头看见宁聿真也在另一边的窗子探头看,正巧坐回身与她四目相对。 许是知晓了自己的道门真相,心中不再迷惑,他的眼中无甚复杂情绪。 金溪压低声音,笑吟吟道:“道门始祖之人与后世道者相遇,你猜孙子会不会挨揍。” “你要探查他们吗?”宁聿真问道。 金溪道:“反正指引到这里,定会有事情要处理,先从玄妙之地开始打探吧。” “可有计划?”宁聿真稍正色地问她。 然而,金溪笑眯眯道:“没有哦,我来这里是要游玩的,反正倒霉起来就会自己撞上我。”她指了指大猫猫,笑得嘚瑟,“比如这家伙,被我接连救了几回,逮住了那个小郎君。” 宁聿真欲言又止,最终无奈道:“真有你的,能打就是了不起。”——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呜呜呜,不用挨揍的日子。[撒花][撒花] 金溪:嘻嘻,玩猫和玩姑苏城之间难选。[狗头][狗头] 第45章 马夫一路带他们穿行过闹市, 停在一处临江而建的碧水坊,江边杨柳依依,小船如游鱼而过,一条小桥过对岸便是市集, 既清静, 也不会太寂静偏僻。 金溪带着他们循着地址找宅子,原本只想着从外到内找, 所以沿着江边柳岸而走, 结果没走多远便见着了。 几人站在门外面面相觑。 “应该是这里吧,师姐选的东西只会好, 不会太将就。”金溪道。 看高墙圈起的范围判断, 宅子不小,还瞧见有阁楼, 阁楼俯视能瞧见江景与对岸的市集。 这是半点都不会寂静无聊啊,闲着没事坐到阁楼还能见见市集的人间百态。 金溪仰头一看,果然瞧见熟悉的法铃了, 还未走上阶梯去敲响门铃,只听一声沉闷的木门声, 门打开了。 一位身着淡金色衣裙的高挑女子现出身影,笑盈盈道:“我坐在阁楼就瞧见你在马车里探头探脑了, 好久不见啊,小师妹。” 金溪只顿了半响,待她站在阶梯边上,已忍不住冲过抱住她:“呜呜呜, 家人啊!好久没见。” 一人在阶梯上,一人在下一级,这高度巧妙, 她的脸正好埋入师姐的柔软胸膛里,深深埋入一顿蹭。 大猫猫看她“嗖”一下就埋入了别人的怀里,半点不带犹豫的,愣了愣。 他神使鬼差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又抬头看她还在蹭别人蹭得不亦乐乎,猫猫忽而感觉胸口有点空虚,有点怀疑猫生了,登徒子怎么还会埋别人的啊! 猫猫心中不自控地生出委屈感,细想又不太明白委屈什么。 又见门内走出一位高壮的男人,肤色与他是另一个极端的棕黑色,五官立体精致,面目英俊不失亲和。 余光忽然被晃了一下眼,原来是他的皮肤在阳光下反射出微闪的光泽,如五彩斑斓的金沙在皮肤上若隐若现。 体格比他要壮实,尤其是……那傲人的大扔子,比他厉害。 脑中这奇怪念想一过,整只猫如被雷劈,猛地醒神便是羞得脸红,他怎么会去看如此不礼貌的地方啊!他为什么会有如此丢人的举动啊! 黑皮男人似是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他收回看那女子的目光便睇向他,还不明意味地一挑眉。 大猫猫:? 甚至被人发现了不礼貌的目光!羞死猫了! 他战术性率先打招呼,以示自己不是没礼貌的猫猫:“你,你好。” 那男子竟也瞄了一眼他的胸膛,又是一挑眉,笑得开怀:“你好啊。” 大猫猫:? 没脸见人,赶紧移开目光又去看金溪,见她还不舍得离开人家怀抱,不礼貌的尴尬感觉顿时扫去大半。 猫猫不语,猫猫委屈,她怎么还不回头,被她丢一边有片刻了。 金溪丝毫不察觉娇气猫猫内心的丰富变化,只蹭久违的怀抱。 师姐抱住她笑道:“师傅说你走时还舍不得离家,结果你一入世便把家里不知忘哪去了,无事便不记得找她,原来还记得家人吗?” “哈哈,确实挺高兴。”她终于抬头,扭头给她介绍新的伙伴。 待宁聿真他们一一打招呼混脸熟后,最后才走回去牵住大猫猫的手。 师姐英绥还在好奇,她哪儿拐来如此独特别致的美男。 见她笑得颇为得意:“瞧我捡到的大猫咪,是不是很漂亮?” 大猫猫闻言,忙礼貌地微笑打招呼:“你好。” 师姐:? 她愣神中只下意识回应他:“你,你好。” 来回打量站在一处的两人,震撼得瞪大眸子:“师傅只说你捡了只狸花猫,没说你捡的是个男人啊!” 金溪一愣,没说吗?好像是忘了。 她笑嘻嘻道:“哦,我后来才发现了,有猫的日子太高兴忘记说了。” 师姐指指点点:“我就说你是玩得太高兴,把家里都忘了。” 金溪笑眯眯地牵着人进屋:“那么大一只毛茸茸唉!哪能不兴奋啊?” 大猫猫闻言怔住,原来她一开始就会因为有他而高兴吗?还是从小猫的时候?所以她那变态举动只会对他做,不会对丧彪它们做? 原来一开始把他套麻袋回家就不是贪他弱小好欺负,不是拿他消遣,而是第一眼便是合眼缘,然后把他据为己有。 方才见她蹭别人的不知名委屈忽而散去了。 怔怔地转头睇金溪,少女的脸上一贯的嬉皮笑脸,阳光照到她的脸上,眼睫毛如化成如她一般活泼的蝴蝶精灵,生动无比,连一向沉稳的金瞳都染上她的开怀情绪。 她总是如此笑着唤他“大宝贝”。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在她那里的独一无二呢?被她摸哭也是独得一份。 这个全新的认知就行遂不及防打开了新的世界,大脑乍然“嗡”的一声。 一直沉寂的灵魂猛地动荡,如平静湖面被花瓣砸出了涟漪一般,荡漾不止,涟漪动荡唤醒了湖底沉睡的大猫,它睁开眸子看向岸上唤醒它的人。 她是带着独占的心思来逮捕它的。 大猫透过黑沉沉的湖底望向岸边人,她如有神力,只需站在岸边,就能让他忘了湖底的寂静与寒冷,被她的温暖独占,她往后便是他的归宿,也是只有他一人占据独享的归宿。 尤其是,此时就被她牵住手,属于她的暖意瞬间就从手中冲击向整个灵魂,湖底的大猫挥动爪子挣扎上岸。 靠近她…… 去她那里…… 让她更快地捕获他。 之后,便是助长灵魂中微不可查的贪婪,如萌芽得到养分,茁壮生长。 想要……想要更多属于她的气息,想要被她独占。 她的温暖也是只缠绕他,紧紧绞住他的身体,直到紧密地困住他的灵魂,从此不会离开她。 哪怕……如发丝那么一点的距离也不离开。 他神使鬼差地反握住金溪的手,从前总是被动地被她牵着,如牵丝人偶,任她驱使作为,第一次想要主动,让自己的意志传递给她。 想要……把她的脑袋摁入自己的怀里。 能不能只埋我的扔子啊…… 他的神魂远飞,只剩下身体上的熟悉本能,被金溪带进屋。 师姐等他们都进来了,坐在庭院里歇脚,才问:“猫妖?” “猫妖”一词响起,瞬间回魂。 被人唤作妖怪总是受苦的开端,这是刻进灵魂里的恐惧,于是,大猫猫的灵魂瞬间被扯回来。 清醒过来的瞬间便是止不住的羞耻,他为什么会有这等放浪形骸的想法啊! 怎么还能强制主人埋扔子呢! 羞死猫了!坏猫猫! 羞耻迅速压过了恐惧,一时忘记回应她的问话。 幸好金溪是个好主人,她笑道:“不知是什么灵物?像猫,又像虎,还像人,甚至有这三的集合体,正巧处处戳中我的喜好。” 师姐英绥静默了半响,脑中自行描绘了一遍,只觉神奇。 她打趣道:“啧啧啧,难怪高兴得把家都忘了,找不到第二个如此称心的了吧?” “嘻嘻。”金溪得意一笑,可不是吗,世间独一无二唉!随后想到他的血味似乎对一些妖魔鬼怪有吸引力,便顺口问了句。 师姐闻言顿了顿,又转头看向不知为何低垂着头的猫猫美人:“或许是什么先天灵物?” 金溪:? “先天灵物会有隐仙踪不知道的吗?这种是要逮进大海来的吧?放外面挺危险的。” 一般来讲是这样的,先天灵物的降生集合了数不清的机缘巧合,生来就有特殊的能力,等到成熟之时,它会被所有东西感应到,也会被扶桑树感应到,然后逮进来隐仙踪。 可是他们没收到过扶桑树的提示。 师姐问大猫猫:“你是何时降世的?” 大猫猫张了张嘴想要回应。 金溪率先无奈道:“这家伙没记忆,没有因果,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什么都窥探不了半点,只有灵魂是真的。” 师姐震惊道:“如此神奇?” “而且,我怀疑他身上有我入世的秘密。”金溪把从他身上发觉的疑点都说出来。 一时间,个个都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只有大猫猫脸色苍白地低着头,绞着手指。 金溪遂不及防地伸手过来握住他微凉的手,温柔又强势地揉开了他几乎是在自虐的手指,然后,十指紧扣。 大猫猫一愣,抬头睇她。 金溪没看他,只握住他的手紧了紧,无声地告诉他:“不用害怕,一切有我。” 是英勇无敌的主人。 他再次低下头,只是这次不是惊惶,只盯着腿上被她紧握住的手,低头藏着的脸露出如花的微笑。 一群人坐在庭院里说说笑笑,金溪顺道把瀛洲发生的事情说了。 师姐听完,冷笑一声:“神官是隐世,不是都死了,我去把师兄也叫来。” “可是,他们的确不知道呀。”金溪提醒她道,毕竟隐仙踪隐世修行,无大事不现世。 师姐绝望捂脸:“也没想到会有人叛道呀。” 宁墨听着,顺口就来一句:“哇哦,祖宗组团揍孙子。” 宁聿真:? 这是他教猫无方了,怎么乱说话呢,无奈地一拍她的脑袋:“墨墨,别调皮。” * 庭院不大不小,一群人住下刚刚好,位置倒是极好,去哪都便利,也不吵闹。 入大门越过客厅,便见宽敞的庭院,房间则不设独立院子,都是围绕庭院而建的三层独立阁楼。 入房则保隐私,出房门则可聚在庭院嬉笑。 金溪选了一间阁楼的视野开阔一些的,可观赏的东西多,观天相也方便。 金溪坐在二楼窗边,看着夜间仍是灯火通明的闹市,这边如此晚了居然还是玩乐时间。 大猫猫当起称职的猫猫男仆,一点一点收拾好两人的卧房,还率先下一楼的浴池去沐浴。 这次洗得认真极了。 特意把自己的尾巴毛仔细搓洗干净,用的皂角还是带熏香的,完了再掏出金溪给的吸水珠,把毛发的水分吸干净,再用扇子把粘成蒜瓣的尾巴毛扇开。 风拂过密集的毛发,把藏在里面的清香缭绕到鼻间。 最后,用梳子把毛发梳理整齐顺滑,他抱起尾巴尖嗅了嗅,确认自己是又香又干净的猫猫,满意了。 穿着蚕丝睡袍的猫猫美人,赤足踏上楼梯,无声无息地走到金溪背后。 房里的南北窗子都打开,夜风从南到北拂过房间,撩起金溪的发丝,鼻间还缭绕起阵阵的清香。 她一愣,循着香气回过头。 一位腼腆的猫猫美人不知何时站在背后,双手交握,眸子迎着灯光莹莹生辉,只是不知为何有点紧张兮兮的。 她向他伸出手,想要牵他过来,笑道:“怎么站着不作声?” 然而……往日纯洁的清丽美人不知何时学坏了,竟羞羞涩涩地道:“你……你要埋我的大扔子吗?” 金溪:?——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原来她不止喜欢埋我的大扔子。[爆哭][爆哭] 金溪:我的猫怎么蔫了?[化了] 姐夫:哟,好大的扔子,小溪定是很喜欢你。[墨镜] 大猫猫:??? 挠头,物似主人型的话,学坏好像挺正常?[狗头][狗头] 第46章 夜风从对面的窗子迎面拂过, 拂起金溪的额发,扫在脸上的痒意都忘了理,只震惊地盯着面前的含羞美人。 面目如花一般清丽温柔,却含有对某事陌生的羞涩与紧张。 可那双如大海一般莹莹生辉的碧蓝眸子紧紧盯着她, 想要窥探到她的心思, 迫切想要得到回应,连头顶的虎耳都塌下去了些许。 夜风从他背后拂起, 顺滑的银白卷发从腰后飘出, 宽松的蚕丝睡袍缓缓摇曳,都是向着她的方向飞扬, 仿佛代替了他本人的着急, 想要落入怀中。 交领衣襟裹得不慎严密,可窥见挂在锁骨处的金铃, 往下便是细腻肌肤,却如山谷,并不平坦, 又很神奇地会把她的注意力引到旁边去。 哪怕被袍子遮挡住,也能引人遐想菲菲, 底下藏着何等惹眼的雪山美景,而且比初见时更甚。 因为自从被她捡回家后, 每日被精心养护,只不过……漂亮薄肌没怎么变,肉都长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琉璃灯的光照在他露出皮肤上,丝毫没见瑕疵, 早前被撕咬出的伤早已恢复如初。 此时站在面前的,是一个处处完美的的猫猫大美人。 连在背后不安地晃动的大尾巴都似在勾人,油光水滑的毛发, 在晃动中泛起晃眼的光泽,一见就想要薅到手里狠狠挼,把他挼哭为止。 又一阵风拂过,清香再次缭绕鼻间,金溪只歪了歪头,更仔细地打量他。 他的眸子里居然又露出许久未见的怯意,又很倔强地不愿避开她的目光,只紧张兮兮地绞起了手指,洁白的赤足不安地勾了勾足趾。 怎么又像是被迫勾引人的清雅郎君啊? 可是趴在头上的毛茸茸虎耳,与缓缓绕到腿上缠紧的尾巴尖,又表现出不一样的反差情绪。 果然,等了片刻,只见她仔细打量的目光,却不见回应,他的眸子不知为何渐露委屈了。 灯下的美人仿佛眸子含泪,小声问她:“你,你不想要埋了吗?” 明明他还是小猫时就被她整张脸藏到小肚子里蹭,日日说着喜欢,唤着大宝贝。 到这时,竟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她喜欢的是什么? 金溪盯着他在这片刻里藏不住的情绪变化,丰富极了。 可爱,想挼哭他。 金溪一下子笑了,一探身子把他牵过来:“你哪儿学来这番魅惑做派啊?怎的还会求人埋你呢?” 猫猫美人如乖巧人偶一般,任她牵过来坐在旁边,并不作声,只是那条尾巴不知为何似乎自在了点,在背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晃。 美人近在身侧,那股诱惑的清香更清晰地缭绕在身旁。 她终于忍不住了,摆正他的身子正对着她,一头埋入香香软软的怀里。 一边蹭一边问:“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背着我偷偷生出了什么奇怪的感情吧?” 大猫猫被她的额发擦在自己娇嫩的皮肤上,痒意忽然袭击他,不由得呼吸一下子急促。 可是,不想逃,他喜欢这样。 “我,不知道啊,就是想要被你埋。” 他的香气染上她的发丝与脸上,而她终于埋入了他的怀里,被她温暖的脸占据了对她敞开的怀抱,属于她的温暖从胸膛处直击灵魂。 猫猫的眸子渐露迷离,缓缓抬手抱住她的脑袋,甚至想要把她摁入怀里,更靠近一点,奈何自己还是胆怯。 毕竟,讨人喜欢的乖巧猫猫怎么能强迫主人呢? 可是又觉得不够,她方才也是这样蹭英绥师姐的。 他张了张唇想说话,可又不知能说什么,只轻轻唤了声:“主人……” “唔?”美人破天荒地主动勾引人,金溪一时蹭得高兴,把人家的衣襟都蹭开了,换着角度用脸颊擦过他胸膛上的寸寸肌肤,头也不愿意抬起来应他。 额边发丝不断地来回擦过他娇嫩的皮肤,时轻时重的痒意不断攻击他,引起他身体的颤栗。 金溪其实自从跟他说过关于人类感情的事之后,一直有关注他,生怕这只大傻猫有什么想不开又不敢说,把自己赶进了牛角尖里。 所以虽埋得开心,仍会分出理智去关注他。 而此时,他似乎处于迷茫中,还在茫然中勾引人,这猫还挺好玩。 “猫猫,有心事吗?” 大猫猫睁着迷离的眸子望向夜空,轻声喃语:“我也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想要被你摸。” 金溪:? 这是什么勾栏做派的话语啊?学坏了! 她依依不舍地离开他的怀抱,抬头看他,美人脸上只有茫然,丝毫没有勾引人的狡黠。 她双手揪上他的虎耳,让他与她四目相对:“怎么了?说来听听。” 猫猫美人欲言又止,又一脸苦恼,竟找不到词来表达了。 金溪也被难住了,她不会读心术啊!怎么猜啊? 她苦思半响,直接从他的奇怪举动开始问:“你为何会想要我埋你啊?” 猫猫美人闻言,终于能答得出来了:“想要……与你亲近。” 这下轮到金溪懵了:“我不是一直与你挺亲近的吗?” 大猫猫又懵了,轻声缓缓道:“不是,总觉得……总觉得想要更多一点,想被你不一样地对待。” “啊?”金溪愣住了,她寻思她也是正经人,也就对他有点像登徒子的出格举动,不是对他一直不一样的吗? 她好奇地问道:“你是从哪里觉得我对你与旁人一样啊?我似乎只会挼你比较出格吧?” 语毕,他眸子里的迷离竟散去一点,更奇怪的是竟透露出委屈? 他小声道:“你对我的大扔子又蹭又埋还摸,可是,你似乎对旁人也会这样。” 他还绕出尾巴尖指指点点:“像是骗我身子。” 金溪:? “我除了摸你还有谁啊?你莫不是做梦?” 他的尾巴蔫蔫地趴在椅子上,紧张兮兮地小声道:“英绥师姐。” 金溪:? 她对师姐做了什么?不就是和隐仙踪一样搂搂抱抱埋胸膛吗? 想到这里她一愣,瞪大了眸子。 “哇哦!你不声不响的,我还以为你感情非常迟钝需要很久才开窍呢,原来都进化到想要独宠了吗?啊呸,不是独宠,师姐和我就是家人关系。” 他却道:“是独宠。”他此时神色异常地清明,还有点期待,仿佛他也想通了如何与她沟通,“你说摸扔子是很亲近的事情,这是不能与旁人做的,我……我。” 金溪只惊了一下便静下来了,毕竟,答应过会尽心帮猫猫梳理感情,可他这样又想要争取,又胆怯的模样,既可爱又可怜。 金溪饶有兴致地睇他:“猫猫想要如何?” 猫猫呆呆地观察金溪,是熟悉的笑意,不像会揍猫猫的模样,便鼓起勇气道:“你能不能只埋我的啊?” 金溪没有即刻回应,只静静地望他。 猫猫说完便静静地望着她,却没听见回应,美人的眸子里从布满期待的光泽,又渐渐被惴惴不安占据,仍未听到回音,眼底又翻涌出委屈,最后是说服自己接受。 虎耳塌在头上,尾巴蔫蔫地垂落到地上,绞着手指轻声道:“不能也没关系……” 金溪终于被逗笑了:“哈哈,可瞧你这神情半点都不像是没关系啊,我若真说不行,你是不是就要回去偷偷哭啊?” 他酝酿着水光的眸子瞪得圆圆的,丝毫没有被看穿的尴尬,甚至再次鼓起勇气问她:“可可以只埋我的吗?” 金溪只作可惜一般,叹气道:“猫猫都如此说了,我不答应能行吗?总不能让猫猫独自躲起来哭。” 话一落,如被抽空了灵魂的猫猫顿时竖起耳朵,尾巴尖扬起又落下,瞪着如猫儿一般有神的眸子,满目惊喜。 “真,真的吗?” 金溪扶住他的腰,让他坐到自己腿上来,面对面,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所以,猫猫是想要我如何?” 猫猫挪了挪身子,让自己跪坐得稳一些,他身量本就比她高许多,如此坐在她腿上更是增高了。 此时就如从前作为小猫被她握住腋下举起一般,低头观察自己的饲主,大胆地尝试对饲主提出请求:“想要被你更亲近一些,怎么摸都行……” 忽而想起她灵活的手,总能让他身子发软,伴随无法自控的落泪,并非痛苦的眼泪,如被神奇的法术攻击,细微的雷电游走他的身子,浑身细小毛孔都酥得张开,寒毛炸起。 却并不抗拒,甚至…… 舒服。 会忍不住如猫儿一样被逼出咕噜声。 于是,他缓缓补了句:“你摸摸我,让我哭也行……” 金溪:…… 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的纯洁猫猫无意间学坏了,但是…… “呜呜呜,大宝贝,我香香的猫猫,太诱人了。”金溪一把搂紧他的腰,一头拱入他柔软的怀抱里,鼻子猛吸他,自身带来的香气,再混合皂角清香,两种缭绕合并一起,变成另一种诱惑。 她的额头偶会撞到金铃上,传出“铃铃”声做气氛烘托。 猫猫这下终于敢动手抱住她的脑袋,摁入自己的怀里,丝毫不怕把人闷到,因为她本就异于常人。 “哈哈。”金溪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只觉好笑。 猫猫学会主动,金溪便放开了点克制,不一会就把他的衣襟蹭得散乱敞开,闻着他的香气,这才惊觉,这家伙就是故意把自己腌成香猫来勾引她的。 怎的还暗戳戳学坏了呢? 可又不得不说,他成功了。 于是……干脆帮他梦想成真。 指尖一勾便解了他的腰带,丝滑的蚕丝睡袍藏开,往肩上的衣襟处又是一勾,袍子便缓缓沿着他细腻的皮肤滑落到臂弯处了。 她的温暖、她不断弄出来的痒意,它们再次引出了猫猫的贪婪,眸子再次迷离。 “呜……”他扬起头遥望正对着他的夜空,星辰满天闪烁,如在祝贺他苦尽甘来。 当黑夜对他而言不再是危险,取代而来的是什么呢? 此时他得到了答案,是来自饲主的宠爱。 宠爱得太狠,他错觉自己被食用了,因为他感觉到她的舌尖在胸膛上划过寸寸皮肤,像品尝绝佳美味一般,细细地来回反复,甚至寻至如山珍的地方启齿试探他。 温暖的痒意让他想逃,可渐渐迷糊的意识冒出来更多的是贪恋,他终于得到不同于别人的疼爱。 “呜……”他微微眯起泛出水光的眸子,如被挼毛挼舒服的猫儿,不自控地高昂起脑袋,整个身子向着她绷成一道漂亮的反弓,修长的脖颈高扬如鹤舞。 而整个胸膛却如迫不及待的邀宠一般,把自己送向她。 “啊!别……别咬。” 猫猫的手搭上她的肩,又痒又痛的难受感终于让他想推开她逃避。 可她一如既往地,像拥有对他绝对压制的神力,让他浑身发软,推拒的手就如小猫爪子一般软乎,像极了欲拒还迎。 于是,柔韧精细的腰抱她紧紧抱住,力气重得生疼,如要把猫猫揉入身体里。 “呜……轻一点,别咬啊。”逃避失败,只得乖乖地承受被饲主狠狠宠爱。 仿佛以她温暖强势的怀抱为笼,把漂亮的大猫囚入,然后狠狠地宠爱,满足猫猫的所有愿望。 猫猫高仰的脸颊终于滑落眼泪,迎着月光闪出灼目的光泽,一闪而过,水珠坠落椅子上。 金溪听着他的呜咽声,抬头看见他的泪眸,月下美人,我见犹怜。 她掐住他下巴,让他低下头来,再温柔吻去他的眼泪。 她凑到他的耳边轻声哄他:“猫猫,可满意?” “嗯……”猫猫喘着气的呜咽声好不容易才缓和下来,还记得很有礼貌地道一声谢,“多谢,主人。” 金溪简直如享用珍馐一般,喜极了:“大宝贝,你看我要是不好好保护你怎么行啊?世上哪能再找出第二个如此诱人的猫猫。” 他迷糊的意识还未完全回过神,只觉自己似乎被夸了,正想回应,却被骤然瞪大眸子。 大脑一个激灵,惊叫出声:“啊!” “铃——” “锵——” 他锁骨间的金铃闪出金光,格挡了突如其来的攻击。 金溪瞬间伸手抱住他的脑袋护住,回头怒视:“哪个不长眼的扰我清静,给我滚出来。”——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心满意足![撒花][撒花] 金溪:呜呜呜,太诱人了。[抱抱][抱抱] 从被动到学会主动的猫猫,嘻嘻。 挠头,其实我还挺喜欢剖析感情的,剧情嗖嗖嗖就过去了,但这样写你们会觉得节奏很磨叽腻歪吗?[让我康康] 第47章 金溪一回头, 骤然看见一柄剑近在眼前,只微蹙了一下眉,面无表情道:“敢对我用驱魔剑,有胆量。” 眸子转向远处, 夜空中, 一个黑影悬浮在空中,月光在他背后描绘出一圈银色轮廓剪影。 是一个男人站在一只巨大的鸟背上, 背光而站看不清面容, 只知他盯着这里看。 大猫猫躬身缩在金溪的肩窝上,抬头便正对着他, 待镇静下来后惊觉自己被她玩得衣衫大开, 颇为不堪入目,慌慌张张地“嗖”一下藏到椅子下, 迅速穿好袍子。 “师妹,怎么了?”英绥听见声音,从不远处的阁楼窗子探头问。 金溪本就脾气不好, 玩得正高兴却被不识相的捣乱,便冷笑一声:“不知哪来的狗, 来给我扫兴呢。” 英绥这才转头看去:“啧,大晚上的怎么还有如此不识趣的啊?闯人宅子都做得出来?” 一道清清冷冷的男声道:“两位慎言, 我夜间巡视,惊觉有妖在诓骗姑娘,这才出手相救,为何还口出恶言?” 金溪一听就脸色更差了。 大猫猫体内没有妖丹和灵丹, 妖气不会有,灵气更不会有。 沉莎和姐夫,一只喜鹊, 一条黑鲛人,都是灵妖,经过漫长年岁锻体过后,妖丹封锁,灵丹修炼,一样不会轻易察觉到妖气。 这里只有宁墨能轻易一点感知到妖气,但她低调,不会主动外泄,更何况宁墨不在这边的小楼。 如何判断这里有妖?那就是窥窗子啊,不知把大猫猫看了多少,所幸她背对着窗子给挡住了他的身体。 她气笑了:“你大晚上窥人窗子还想要我道谢?知道礼貌两字如何写吗?”她捞起旁边的花瓶砸到悬空的剑上。 “锵——”附灵的驱魔剑遇上她的力便如凡剑一样,直接被砸落到地。 那人见状似乎一怔:“你不是普通人,是哪位道友?” 金溪冷冷地睇着他,指尖点出窗外,金光环绕指尖,猛然一划:“你也给我滚下去。” 那只鸟一个不稳,猛扇几下翅膀想稳住身体,却像被看不见的力道从头上攻击,势不可挡。 金溪的指尖再重重一划,一声鸟叫响起,伴随那男子的惊叫,黑影砸落到地。 她直接踩在窗框上御风一跃,宅子里的其他人被惊动到,一同出来。 他正好摔落在庭院里,金溪迎着灯笼的光打量他。 一身灰白道袍,眉目清正,与他声音一般清清冷冷,毫无畏惧,那只巨大的鸟看似夜鸮,身上缠着符咒锁。 他缓缓站起来,甚至还有淡定自若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再抬头打量对面的人,看见金溪和英绥额间的金线时一怔。 他一拱手赔罪道:“不知是哪里的道友,若有冒犯请见谅,这里偶有妖怪作乱,一时心急了。” 大猫猫这时趿着木屐缓缓走来,在自己家里自在惯了,也没收起虎耳与尾巴,就这么如猫儿一般步子轻轻地走出来,又轻轻揪住金溪的衣袖,眸中余留藏不住的一点羞恼。 那男子看见大猫猫时,脸上出现短暂的错愕,又恢复淡然。 金溪淡声道:“你闯我的地方不是该你先报上名来吗?还有。”她指了指大猫猫,“你该跟他道歉,你吓着我的猫了。” 要不是有金铃保护他,她又在身旁,大猫猫指不定又被受伤。 那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自己的一时大意失礼,听到后面一句时又是惊愕:“你要我跟一只妖道歉?” “怎么了?你多高贵啊?吓着人家还不能道歉?你哪只眼睛看见他是妖?有妖气吗?”金溪丝毫不带好语气。 那只夜枭闻言一脸惊奇,望向金溪,又观察一旁的大猫猫,随后居然一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模样。 那男子怕是没见过被人如此冷言冷语,丝毫不给脸面的,一时失语,半响后才道:“除魔卫道乃正道之事,妖魔鬼怪作乱则除之——” “你见着他作乱了吗?他做什么了?说来听听啊?”金溪直接打断他。 他一噎,看一眼衣冠整齐地站在面前的金溪,又见大猫猫真如受惊的猫一样,半藏在她身后。 思索半响,他道:“吾乃山明宗的掌宗大师兄,季樾,这位……道友许是远道而来有所不知,这里的道宗行事端正,最是为民除害,所以每日夜间安排巡视,以免有妖魔鬼怪出来蛊惑人类。” “嘁,我养了妖就行事不正了吗?那你骑着的是什么?”金溪牵住大猫猫退后几步坐到石桌旁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睇着他。 她说话字字带刺,颇为让人难堪,毕竟见的第一面就如此冒犯,她这脾气可就压不住了,武修高的人就是有恃无恐。 只是这人许是在大宗门坐于高位太久,习惯了喜怒不容于色,声色仍是淡淡:“我无异冒犯,这是供与驱使的妖,害不了人。” 金溪睇着那只夜鸮,身上缠有压制的符文锁。 “这夜鸮看上去可不像是自愿供驱使啊,莫不是被降服的恶妖?” “曾在祸乱一村时被我山明宗降服,又罪不至死,便用作驱使作赔罪。”他解释道。 这之间的因果关系似乎没什么异常,他语气一直淡淡,金溪的怒气反而一点一点降低了,没再础础逼人。 只淡声问他:“那我的猫今日才跟我前来,为何不问缘由直接出手?” 他解释道:“道友有所不知,城中混入了未知的妖邪蛊惑人类,受害人不断出现,可我们又总也寻不着身影,我宗弟子只好每日夜间加紧巡视。” 难怪他一个掌宗大师兄也要亲自出来。 金溪问他:“蛊惑人类会如何?” “会勾魂,多为年轻女子遇害,多为离魂症,疯癫或痴傻。”季樾道。 哦,这是把她当成了被妖怪盯上的新受害者了。 “妖邪在我这里得不了逞,多虑了。” “是在下鲁莽,扰了道友的清静。”他这下倒是道歉得利索。 可金溪还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哪怕是她养的猫也不能吃哑巴亏:“你差点伤着我的猫,此时还在惊魂未定,道长,道歉吧。” 季樾盯着大猫猫静了半响,才缓缓道:“是我冲动吓到你了,请见谅。” 大猫猫闻言,下意识扭头看金溪,她伸脚勾起掉落的驱魔剑,又是利落一踢,驱魔剑隔空抛向了季樾。 大猫猫大概看懂了金溪没之前那般生气,便小声道:“不打紧。” 尾巴却很是活泼地晃了晃,金溪看在眼里,怎的感觉这家伙在得意洋洋?不知为何,脑中冒出来一个词,猫仗人势。 又看他的神情,分明与平时无异,一脸单纯无害,没有过于明显的情绪,方才的惊魂未定与委屈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隐隐察觉到他有点高兴? 金溪:…… 看不懂,但那尾巴很可爱,想挼。 其余几人见金溪情绪缓和下来,那就是无大事发生,于是纷纷放松下来各自找地方坐下。 宽敞的庭院里,有修士,有看不出妖气的妖,姐夫玄戈的背后还垂着鱼尾。 除了宁墨变成一只巨大的黑猫,其余的甚至隐隐发散出身上有灵气。 就没有一个寻常的。 季樾许是也察觉到了,接到剑没有急着走,甚至做正姿态,拱手做了一个见面礼:“几位道友颇为面生,我国的几个道宗也未曾见过如此了得的神通,敢问几位可是隐山修士?” 凡世里有大道宗招收弟子壮大门楣,自然也会有脱离凡尘的散修,金溪随意一出手便引起他的惊奇,未免太过离谱了。 而且,短短的初相见,看上去与瀛洲里遇上的小郎君大不相同,难不成道宗之间的差别如此大? 她用进城时一样的话语道:“海外之国归来故国赏玩的。” 他顿了顿,道:“难怪如此陌生,既是赏玩,道友们不妨寻个时间来山明宗一游,我好好招待你们,当做今日冒犯的赔罪。” “山明道观吗?”金溪见好就收,也不愿直接撕破脸,随手在桌子上拿起茶杯,大猫猫顺手拿起茶壶给她倒茶。 然而,金溪直接把茶杯递给季樾。 季樾一愣,忙前来接过,既已化解矛盾,他顺势问她:“世上道法同源,偏偏传承有差别,道友若有兴致,不妨来一叙,探讨一番。” “方才进城时听马夫推举过你们道观也是可赏玩之地,正打算寻个时间去。”金溪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结果这杯是给大猫猫的,她轻声道:“定定惊。” 大猫猫晃着尾巴,高高兴兴接过。 “那只是对外开放的,背后才是山明宗的宗门之地”季樾把他们的举动看在眼里,提醒道,“不过山明宗有护宗大阵,妖魔鬼怪轻易越过不了。” 他摘下自己的剑穗递给大猫猫:“这个送你,当赔礼吧,带着它能进出宗门,我若是不在宗里,也不容易被弟子们再次冒犯到诸位。” 大猫猫没有接,只悄咪咪地睇金溪,见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他便礼貌地做出个微笑:“多谢。” 季樾明显对金溪等人很感兴趣,初见时清清冷冷的道长不一会便显得投契起来,直到山明宗有弟子来找他才告辞走了。 英绥“啧”了一声:“大意了,还想着这里有道宗无甚危险呢,我便没有布护宅阵,结果该防的不是妖魔鬼怪……幸好你在,不然漂亮猫猫被伤着了。” 金溪抿了口茶,道:“谁能想到他问也不问就出手呢,看来凡世里的人与妖不如何和谐。” 低头看着桌面上的剑穗,忽而问大猫猫:“猫猫,从前可遇见过他们?” 猫猫摇了摇头:“没有,我遇到的那些坏人,没有这样的装束。” 金溪静了静:“难不成不同地域的道宗不是一伙的?那个被咒杀的小郎君怕是别处的。” 又抬眸望向白猫,无奈道:“你的故事怕是也不在这里吧,真狡猾啊,还有咒杀,搞得我都不敢问你了。” 说来,白猫对这事也颇为愧疚,人家救了自家儿子,自己却丝毫无法报答。 “对不住,说了给你解惑,却一事无成。” 金溪摇了摇头:“问题不大。”反正现在救他的是宁聿真,修行久了就万事大吉。 英绥闻言却笑盈盈的,仿佛幸灾乐祸:“可是,那些人已经开始反噬了啊,这不是倒霉会自己撞上你吗?哈哈哈。” 宁聿真问他们:“他说魅惑人的妖啊?我们要管吗?” 金溪搁下茶杯,伸了个懒腰,懒懒道:“不管,他不也说了吗?这是他们道宗的责任……但我们也不能完全不在意。” 英绥了解她,爱玩又从不会漠视事情,笑着解释:“所以我们只做个观客,观看全城,这次旅途还挺丰富。” 金溪拿起剑穗,牵着大猫猫起身:“是啊,人类与妖始终是异族殊途,若是局限在自己族群当中,判断思维容易受到一些复杂的东西左右,省得一个妖就把偌大一座城弄得乱糟糟。” 她一走,其余人便也散了——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嘿嘿,有人撑腰。[墨镜][墨镜] 金溪:我的猫好像暗藏了别的情绪,可爱,想日。[抱抱][抱抱] 换新地图,就是新的一个起承转合铺垫,开头永远是最难编的,哈哈哈卡死我了,疯啦!!!最开心还是写昨天那种,我出息了,写大扔子终于有一次没有被锁呜呜呜。上一本锁我一天一夜,改了8次啊啊啊啊。[爆哭][爆哭] 第48章 大猫猫抱着尾巴缩在窗边的长椅上, 一手勾着剑穗观看。 把它举高迎着灯光看,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琥珀,琥珀乃道士常用之物,算不上珍贵之物, 可这是除了金溪以外, 第一次有旁人送给他的东西。 他的情绪已完全镇定下来,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从前他最怕道士, 一遇上他们不是追杀就是囚禁,而此时却有闲心拿着道士送的东西观赏。 上一次仓惶逃命是什么时候呢? 应该是不足三月前吧, 从被主人捡回家的那天起, 他的生活一日比一日的难以置信,如今更是翻天地覆, 短短两月有余,却恍如隔世。 他下意识转头想要寻找金溪,却不见踪影, 只听得楼下隐隐约约的水声,她在楼下沐浴。 他收回手, 侧身伏在窗框上遥望远处,此时夜已深, 小江对岸市集已无行人,只余下孤零零的灯笼挂在屋檐下。 忽然瞧见夜游鬼怪路过,他只下意识呼吸一滞,竟无从前那般令神魂动荡的恐惧, 他只觉自己被主人的气息环绕,妖魔鬼怪不得近身。 猫猫微微眯起眸子盯着满城夜游的鬼怪,听得打更人路过, 它竟停下来作看戏一般盯着他,还尾随别人学着动作。 猫猫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在椅子上,如惬意的猫儿观看戏曲一般。 妖魔鬼怪,似乎也不是都那么可怕。 或许是因为有主人护着吧。 事实上,也是如此,方才被遂不及防的袭击,他们匆匆给宅子做了个简单的护宅法阵,金溪在小楼里也设了一个,此时满室都是她的灵力气息,就像是把他包裹其中,力求把他脆弱的灵魂护得稳稳当当。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明显地昭示着对他的在乎。 他居然也成为了被珍重的猫猫了,多久没有再躲在暗处偷窥别的小动物的幸福呢?似乎也没多久,可回想起来又好像已过去好久。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尾巴,伸手进去掏那本许久未见的凡道手札,一下没淘到,又一点一点把金溪送给他的东西都翻出来。 裹毛线的藤球、小药瓶、磨爪板、一只比较像他的小猫玩偶,零零散散一堆小玩物,还有一些新的衣物,不知不觉竟在尾巴里藏了这么多东西,全是主人送的,最后才找到手札。 他习惯性地翻开最后那部分,指尖轻轻摩挲纸上的皱褶,常捻起来翻页的部位甚至被磨得光滑单薄。 一字一句都透露着记录者的珍惜,关注着小老虎的成长,再到小老虎终于也要入世历练,之后的每一个字都满含思念,再之后戛然而止。 猫猫往后再翻了翻,没看见任何字迹,直到翻到最后一页时愣住。 “你如今过得可好?” 他指尖抚上那几个字,从前也有这几个字吗?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从前也没怎么关注其他的,只躲藏在暗处满怀艳羡来看这段成长记录。 如今,他已从偷窥者一跃成为了幸运猫猫。 他没再纠结这种小事,凡道手札,记录凡世万事,他忽而有兴致去看看这本文字下的人间百态,不知与他往后见着的会不会一样。 * 深夜寂静,只有琉璃灯送给猫猫一室的温柔光照,窗外闯入一只小飞蛾,飞蛾扑火一般不断围着琉璃灯转。 大猫猫学着金溪平日里偷闲的模样,伏趴在垫着软乎垫子的宽敞长椅上,翘起两条修长白净的小腿一晃一晃的。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手札,虎耳偶会转动一下,细听金溪在楼下弄出的水声,看到有趣的事物时还会晃动尾巴,尾巴毛不经意地扫在足心上也忘了痒意,入神到连主人的声音都忘了关注了。 “咦?”猫猫盯着一页有绘图的记录愣住。 颠鸾倒凤?是什么东西? 图上两人的姿势也好生奇怪,女上男下,男子似乎被女子抬腿摁腰,用手里的东西揍哭了? 再看文字解析,竟是情到浓时眷侣会做的事情。 猫猫:? 猫猫不解,猫猫大感震惊,情到浓时为何会哭啊? 他的大脑忽然一个激灵,之前主人似乎也摸着他的尾巴根,说会从这里吃掉他。 猫猫瞪圆了眸子,聪明猫猫似乎懂得一点其中妙意,图中男子是在被吃吧? 难怪主人会说需要他完全愿意,原来会挨揍。 猫猫不懂,猫猫害怕,不想挨揍,怕疼。 他又看了几页,居然还记录了好多姿势,还有缠手捆腿吊起来的。 猫猫:? 怎么还会吊起来打啊!一想到主人打架时如有开山之力的力气,猫猫害怕…… 他甩了甩脑袋,要相信主人,主人从不打猫猫。 忙翻到后面去看其他趣事,渐渐忘却害怕,转而思绪跟随文字投入其中,只是看了许久都未见主人回来,猫猫开始小鸡啄米似的,脑袋一点一点地,视线渐渐难聚焦。 多日乘船远航,船上生活简居,有洁癖的金溪难得遇上温水池,定会沉迷洗干净灰尘,头发丝都搓得仔细,所以猫猫只安安静静地自己呆在阁楼。 他打了个哈欠,直接压着手札闭上眸子,意识缓缓进入从凡道手札里描绘的梦境里。 * 金溪在浴池里跟自己的发丝搏斗,头发又长又密,不太好洗,还得泡在水里梳理顺,暗戳戳地想着往后可以把大猫猫逮过来当个工具猫,反正他已经成了家里的猫猫男仆。 “唔?”她忽然抬头望着阁楼上上的某处,虽看不见,但能感应到位置。 那里放着的……是被她丢进鼎里炼器的金绫,这是炼成功了! 从前无甚必要,加之感觉这家伙的自主意识有点像她小时候,瞧着有趣便一直把它当个小宠物一样由着它。 这家伙是受她的血而生的灵,把它炼化成与她五感契合的灵物是最适合的,何况它会跟随她的意识,亲近大猫猫,那么把它放在大猫猫身上,就相当于她的分身在保护他。 金铃为防护反击灵器,这家伙则是攻击型灵物。 她回过头来继续捋自己的发丝,只感应它的自主意识会不会与她的意念相驳。 阁楼上的炼器鼎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鼎盖缓缓打开一条缝,缝隙里露出两点金色的光芒。 随后,一截扁扁的金绫延伸出来,细看则是扁得不同寻常的蛇头,它沿着不大不小的炼器鼎滑行到地上。 一落地,蛇头开始变成寻常的结构,只是鳞片反光出来的光泽如暗藏五彩斑斓的异色,美丽中蕴含未知的危险,它的变幻逐渐蔓延下去,待整条蛇落地,赫然是一条比碗口粗的巨大金蛇。 他仰起前一节蛇身吐了吐信子,鼻子动了动便转向香气的来源,如暗中捕猎一般轻轻滑行过去。 深入梦境的大猫猫丝毫察觉不了有危险的东西在靠近他。 巨大的蛇头贼兮兮地攀上他洁白的足踝,还停下来观察猎物的反应,见他还静静地陷在睡梦中,于是蛇头发挥出它已成高阶灵物的特性。 灵活变幻身体,它能随时把自己的体积变幻,比如此时,为了方便缠上他的身体,把自己变成扁一些。 它再次缓缓滑动,藏入他遮挡住腿的睡袍底下,沿着他的小腿一点一点往上爬行。 猫猫仿佛感觉到异物接触身体的痒意,尾巴往腿上扫了扫。 金蛇顿住,再次观察他,只见他似乎只是潜意识里的举动,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于是它又暗戳戳地继续爬。 大猫猫是感觉到异物爬上他的腿,可是那东西的温度与感觉就像是主人的手一样,连发散出来的灵力都一样熟悉。 这种熟悉的气息丝毫不会让他产生危机感,只在模模糊糊的睡意中觉得是主人在摸猫猫。 “唔……”他轻轻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呓语,动了动腿,毛茸茸的尾巴还摸过去想要缠绕,结果摸了个空,眉间仿佛不解地蹙了蹙眉。 “哈哈。”金溪透过金蛇的眼睛观察他,这傻猫对她的气息是半点都不设防啊,居然睡成这样沉。 她擦干头发,悬空一颗吸水珠,身上的水雾聚成极其细小的水珠子,在灯光下一闪一闪地飘向吸水珠。 饶有兴致地透过金蛇来摸猫猫,就像是她的手摸上了温软的肌肤。 阁楼里的金蛇好心地仰起上身,猫猫的尾巴尖摸到它后果然熟络地缠住它。 金蛇的蛇身足够长,它顺着卷起的毛茸茸尾巴继续滑走,顺滑的毛发丝毫阻碍不了它的滑动。 蛇尾撩起睡袍一角,蛇头又绕回来藏入。 猫猫的尾巴成功缠绕住主人的“手”,仍觉得自己的身上被摸了,正在不轻不重地划过大腿上的肌肤,大腿上的皮肤较为娇嫩,他的肌肉被逼得颤动几下,随后打了个寒颤,毛孔急速舒张,如猫猫被挼舒服了一样发出低吟。 “唔……” 蛇头继续向上去,越过细腰时忽然拐了个弯,往猫猫的大腿底下绕过去,变成缠绕他的大腿而行。 如猫一样软乎的肌肉被它缠绕陷入,挤得旁边白皙的皮肤显得更为白里透红,美极了。 金蛇还未停,而是靠近他的尾巴根,寻到一处时终于顿住,又遂不及防地伸出蛇信子试探猫猫。 猫猫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一手逮住作乱欺负猫的东西。 金溪:? 完蛋,她的馋意太厉害,进阶的灵物和她似乎契合度非常高,不然怎么会往这么不礼貌的地方去啊? 不过,还未来得及控制金蛇安分下来,感觉到它被猫猫逮住了。 猫猫一摸又觉得无论是手感还是灵力的气息都很熟悉,于是原本想扔掉的动作一变,直接抱到怀里,换了个侧身卷缩的姿势,睡沉了。 金溪:…… 这傻猫为何睡成这样,被人吃干抹净怕是都不知道,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担忧,对她的气息亲近得不设防,可又防备心太低。 全靠金蛇和金铃保护他能行的吧? 金溪沉思片刻,若是金蛇的战斗力足够强应该可行,攻防齐全了。 她摸了下干透的发丝,轻手轻脚走上楼去,心中好奇她的感应与实际有何区别。 结果一眼瞧见这两都缠成龙虎斗了! 金溪:…… 她也还得练练。 她费了些力气把这两给拆开,猫猫终于被弄醒了,微微睁开眸子,迷迷糊糊道:“你回来了吗?” 还非常熟练地抬手搭在她肩上,俨然一副求抱的模样,困得都不想走路了。 “这你就醒了,你这反应着实叛逆啊,被人吃干抹净才醒。”金溪无奈地抱他回到床上去睡。 睡意朦胧的猫猫没听懂,只知道埋头蹭她颈侧,比起只抱手,还是更喜欢主人的怀抱,于是蹭几下又睡沉了——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情到浓时主人会不会打猫猫啊??[爆哭][爆哭] 金溪:??? 前两次龙虎斗输了还喊救命哈哈哈。 第49章 今夜星辰仍是紊乱, 帝星却开始星移了,不祥。 金溪闭上天目,睁眼望着静悄悄的姑苏城,思来想去也不知会和哪方面有关, 仍是选择顺势而为, 先玩个尽兴,只是需要对周围的事情留个心眼去注意。 她伸了个懒腰, 正想起身回去睡觉, 余光瞥见一本陌生的书,还打开着摊在长椅上, 书上还有一些压痕。 方才猫猫在这里睡着了, 应该是他的。 “凡道手札?”随手翻到第一页便看见这个。 好奇心起,拿来一个书签隔好猫猫看过的地方, 自己则翻了翻别的页面。 凡世万事纪,详细极了,小到如何穿针引线, 大到祭祀道法,简直像人间百科全书, 什么人会记录这些事情?得花不少时间才行吧? 翻着翻着怔住,居然连颠鸾倒凤都有记录。 这个页面位置, 怕是大猫猫有看过。 金溪:…… 完蛋,她的纯洁猫猫要学坏了,转念一想,这只傻猫或许根本就看不懂。 她转头看向在床上抱着尾巴呼呼大睡的大猫猫, 如此纯洁的呆萌猫猫,能保持多久呢?别来个勾栏做派的猫猫吧?怪吓人的。 她合上手札放在猫猫的枕边,刚躺下就被他循着气息钻到怀里, 她戳了戳他一脸单纯无害的睡颜,悄声自语:“还是呆呆的更可爱,可千万别学坏啊。” * 黎明将至,鸟雀出动没多久,市集那边已经隐隐传来人声。 卷在金溪怀里的大猫猫动了动虎耳,迷迷糊糊地揉了下眼睛,转身望向窗外开始泛白的天空。 见天色尚早便没起来,可是越来越清醒了,嗅着金溪的气息都酝酿不起睡意。 他用尾巴缠上金溪搭在他腰间的手,轻轻挪开,自己则悄咪咪地从她怀里退出来,无声无息地走到窗边。 小江对岸已经看见有人影在灯下忙碌,隐隐瞧见摊子的灶上缭绕起蒸汽。 明明夜里很晚才完全寂静,比起瀛洲,姑苏更是起早贪黑。 自从离开瀛洲踏上商船,他总是对所有事都充满好奇心,又想看又想尝试,比如,学着金溪用鸟粮喂海鸥。 或者说,从变成人形那一刻起就如此想,是他盼了好久好久的事情,被世界接纳,人间百态里也有他。 如一个初生的灵魂见识人间万物。 只不过,发生太多事情了,他重伤难行,能走的时候又快要离开了。 …… 当阳光普照时,趴在窗框上的大猫猫动了动虎耳,眸子一亮,是旁边的小楼传来声音,师姐他们起来了,主人也该起来出去玩了! 大猫猫回到床边坐下,用尾巴尖戳了戳金溪的脸:“主人,天亮了。” “唔……”金溪被毛茸茸戳得发痒,直接拔开他的尾巴,翻个身继续睡。 大猫猫失败也不气馁,这才第一次,叫不醒正常。 于是他伸手晃了晃她:“该起来出去玩了……” 金溪嫌他扰人清梦,一把逮住他摁倒,直接一脸埋入他的大扔子,世界清净。 第二次失败,大猫猫还是不沮丧,这才哪到哪呢?他是经验丰富的猫猫了。 猫猫这次改变战略,用尾巴尖挠她的耳蜗。 “啧!”金溪一手揪住他的尾巴,一同埋到大扔子里,啊呜一口咬住。 “啊!别,别咬我尾巴。”他整只猫一跳,炸毛的尾巴僵住不敢动,手忙脚乱地推她挽救尾巴,“快松口,好疼。” 金溪“呸”一下吐出他的尾巴,又呸呸呸几下,闷在他胸膛上道:“你不是说不掉毛吗?怎么咬了一嘴毛。” “自己是不掉,但会被东西刮掉。”大猫猫委委屈屈地揉自己的尾巴,怀疑毛下都有齿印了,又惊觉她说话了! “你醒了吗?” 金溪微微侧过头,瞬间被灼目的阳光刺得眯起眸子,再次埋回去吸猫猫,懒懒地闷声道:“今日也太早了吧?” “不早的,鸟雀叫了没多久,市集便开始出摊了,你听听此时多热闹,窗子边都听得见。”猫猫的声音雀跃,与外边的雀儿不相上下。 这家伙怕是一路行船憋得慌,竟如此早就起来了,但金溪还是觉得困顿不想动,干脆紧抱住他的细腰,吸猫猫。 第三次失败,大猫猫见状,再次戳了戳她的肩:“你又睡了吗?” “吸猫呢。”金溪随口应付他。 像是证明她在吸猫一样,还用舌尖舔了一下娇嫩的皮肤,猫猫的身子一顿,想到昨日求宠爱的事情,顿时脸颊绯红。 金溪察觉到他的身子有反应,恶作剧一般挪了挪脸,如寻山珍回味一样,一口叼住。 “嗷!”他惊叫一声。 “别别别咬。” 大猫猫顿时泪汪汪,光天化日之下的羞耻心比起夜里强烈多了,尤其是家人们都醒了,总觉得他们这些修连耳力都会异于常人,会听到他不堪入耳的声音。 动了动耳朵,察觉到宅子里的动静多了些,忙抬手捂住嘴,只呜呜呜地求饶。 “师妹,起来了吗?你这个赖床惯犯赶紧起来。”师姐在楼下敲了敲门。 金溪没动,只戳了戳猫猫,示意他代劳回应。 “呜……”他的身子一抖,更是把嘴捂得紧紧的,这个登徒子嫌弃他扰人清梦,在报仇! 咬猫不说,而且又吮又磨的。 这要他怎么回应啊! 猫猫泪汪汪地望着藏在怀里的脑袋,想求她松口又不敢松开捂嘴的手。 师姐没听到回应,又敲了敲门:“猫猫,你醒了吗?” 闻言,猫猫一脸慌张,松开一只手推了推金溪,趁着她大发慈悲的空隙忙应一声。 “醒了!” “师妹那家伙贪睡,你快去唤醒她。”师姐道。 “好,好的。”猫猫忙应她一声,又遂不及防地被咬一口,“啊!” 师姐正要转身,闻言又回头问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猫猫捂住嘴摇头,听见英绥又敲了敲门,他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如常应她:“没事,我撞到脚了。” “你小心些。”英绥这才转身走了。 待她脚步声走远,猫猫睁着泪眸,委屈地小声控诉:“你欺负我。” 金溪只轻笑一声,终于放过他。 大猫猫见状,防止她再报仇欺负猫,忙爬起来直接抱她去洗漱:“他们都起来了,我们得快些!” 慌张得连眼泪都没擦。 金溪一如既往的,刚醒那阵子如幽灵一样做什么都慢悠悠,全靠猫猫男仆给她擦脸梳头。 金溪见他还没褪去微红的眸子,活像是被欺负完了还要被迫当男仆的猫猫,心里竟生出满足恶趣味的喜感。 “哈哈,大宝贝,习惯有你这么好玩的日子,回想从前只觉无趣,怎么办呀?” 大猫猫一怔:“反正,反正我不会离开你。” 金溪一想他的情况,一叹气抱住他:“我若有疏忽的时候,你自己要处处小心,务必要保护好你自己。” 她打了个响指,一条巨大的金蛇缠上了大猫猫的足踝。 他一愣,猛地低头去:“好久没见过它了,怎的似乎变了模样?” 金溪笑道:“给我丢去炼器鼎里升阶去了,以后就留在你身上保护你,是善于攻击的灵器。” 大猫猫听她说着,眼睁睁地看着大蛇缩小,一点一点沿着他的睡袍底下藏入他身上。 由于这坏蛇欺负猫的印象太深,猫猫不太信任它:“它会欺负我吗?” “不会,这次升阶算是和我通感了,它的眼睛就是我的眼睛,它的自主意识没从前那般容易跳脱。” “好吧,那,多谢主人。”早起被欺负的委屈顿时无了,摸了摸正在绕过身体,缠向手臂的小金蛇,是新的礼物。 他瞬间变回快乐猫猫,利落地把自己收拾好一同下楼。 * 一群人说说笑笑地走过小桥往市集去。 “今日去哪玩呀?姑苏城好大啊。”猫猫习惯性揪住金溪的衣袖,当个猫猫尾巴紧跟着她。 金溪想了想,也很懵:“我也没想到,你们有想法吗?” 众人面面相觑,皆一脸懵。 英绥见状,提议:“去看皮影戏如何?我来这里几日,发觉他们除了听曲儿就最爱看皮影戏。” 猫猫闻言,眸子一亮,金溪见他这般便第一个附议。 众人都赞成便浩浩荡荡去了,结果被告知白日的客座都卖完了,只剩下夜间的雅座,他们只好订夜间的场次。 此时才午时,只好去寻别的乐子,一逛便发觉这里的市集比瀛洲的都不知大了多少,走过的小桥与见到的小江不知多少,仍是热闹非凡的喧闹声。 大猫猫一路上看见什么都想吃,也想玩,几只妖就和小动物一样好奇心重,所以走走停停的,更是惊觉一个白日也未必能逛完市集。 大猫猫叼着一支糖葫芦,眸子忙碌得紧,路都顾不得看。 “啊!”一人忽然直冲冲撞到他身上,手里的糖葫芦一时没拿稳掉落在地。 “我的糖葫芦。”大猫猫满脸可惜地想弯腰去捡,金溪还未来得及拦住他,见他被撞上来的小姑娘揪住衣衫。 “阿慈!阿慈!”小姑娘兴奋地唤着一个名,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年纪,可她却像是神志有异,眼中不太清明。 金溪费力拽开她:“你谁?认识他?” 小姑娘仿佛只注意到大猫猫,旁的一概看不见。 大猫猫仍是害怕陌生人,尤其是这样上来就抓住他的,有点害怕地往金溪身后藏:“你,你是谁?” “阿慈……”她盯着大猫猫的脸唤,忽而一脸茫然地停住,“阿慈?” 金溪紧紧盯着她,心里突然一跳,该不会是从前认识大猫猫的吧? 正疑惑着,小姑娘忽然被人从身后拉开,一位俊俏的银发男子满脸愧疚地道歉:“对不住几位,我妹妹记不住人,无意冒犯,请见谅。” 小姑娘回过头一看,顿时往他怀里一扑:“阿慈!” 金溪压下一点失望,笑道:“不打紧,敢问一下,你妹妹这是生了病?” 银发男子怔了怔,只应了一声:“是啊,从前生了一场病,醒来便不记事物,打搅了。”说完便带着她走了,仿佛不愿多说伤心事。 “她就是被魅惑到失了魂的第一个受害者。”一旁传来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她欺负我!呜呜呜。[爆哭][爆哭] 金溪:嘿嘿,好玩死了。[抱抱][抱抱] 我突然想起猫好像是夜行动物,人类睡觉它蹦迪。野外的老虎好像也是经常在夜里被拍到。 所以猫猫这么安静太乖了,不然金溪被烦得分床睡。 第50章 金溪扭头一看, 赫然是不知何时来到旁边的季樾,淡然清正的眉眼,腕间缠着绷带,疑似昨夜被她打下来伤到的, 身旁跟着一位同宗的弟子。 “失魂?何时开始的?” 季樾想了想:“这两兄妹数年前便来到姑苏, 按我打探到的,那时她虽失忆, 却明显是个头脑灵敏的姑娘, 约莫几月前,一夜间变成这样了。” 闻言, 金溪脑中敏锐地联系到一事, 几月前?隐仙踪灵气暴动也是几月前。 她抬头睇向走远的两兄妹,兄长的银色头发在阳光下尤其凸显, 虽然他地偏灰色,不似大猫猫的偏白。 “那个兄长,瞧着年轻, 怎的头发灰色的?” 季樾解释道:“从前也是墨发,说是相依为命的妹妹突逢变故, 心力交瘁下便也生了病,没多久便成这样了。” 金溪目光追随他们远去, 静了片刻:“你们从妹妹身上可寻着了线索?” 季樾摇了摇头:“没踪影,又时不时出现新的受害者,还专挑富贵人家的貌美小姑娘,都不知搅合了多少桩良缘了。” “连妖气都没感知到吗?”金溪终于见不到两兄妹的身影, 回过头来疑惑地问他。 他淡然的脸色终于露出一抹苦恼无奈,摇了摇头:“连官府都颇为苦恼,日日来宗里问。” “如此隐秘的妖吗?”金溪也是惊疑, 与英绥面面相觑。 难怪夜间巡视如此神秘,窗子都看了。 一点妖气都不显露的多数是未成气候的小妖,或者是修为很了得的大妖隐藏了妖气,第三种则是封锁了妖丹的灵妖,也是察觉不到妖气的。 后者不太可能,灵妖不爱往灵气稀薄的地方去,他们比纯粹的妖更依赖灵气。 金溪一时无话,因为都乱糟糟的捋不清思路。 一旁的猫猫弯腰想要捡起糖葫芦,金溪瞬间回神,眼疾手快拦住他:“脏了别吃,我给你买新的吧。” “那,那我拿去路边喂狗吧。”大猫猫想了想,学着她之前的处理法子,不浪费食物,说完就捡起到路边的狗子面前放下。 季樾的目光追随他,见着他温温吞吞的举动,道:“心性如赤子,这是什么妖如此单纯?” “我的猫。”金溪对所有注意大猫猫的人都警惕,虎是纯阳之物,对修士有用,虽说他身上有几种特质,还是选择一种普通的物种。 顺口警告他:“别打他主意,你们打不过我。” 季樾见她俨然是一副不得挑战的模样,遂不及防对上她的金瞳,惊觉她竟是异瞳,甚至察觉到一股无名的压迫感。 “道友莫怪,只是少见如此纯善的妖。” 金溪牵住走回来的大猫猫:“是啊,纯善被人欺。”心里还腹诽,而且灵妖可比人类单纯多了,相处起来更自在。 季樾身旁的一个道门弟子许是听着不顺耳,想反驳,被季樾拦住。 金溪看在眼里,并不在乎,人妖殊途,两边族群印象相驳也正常,两边都有善恶,结缘或是结仇都不定,因果错综复杂,属于世间常态。 她不爱多管闲事去左右别人的想法,只要别来冲撞她身边的人。 季樾见他们一群人似乎在找乐子玩,便邀请他们上去宗门,似乎真的对金溪他们的道法传承很感兴趣。 金溪看了看天色:“改日吧,我们今夜有计划去处了。” “明日十六日,宗里一般较为闲暇,也便于你们观赏,若是得空欢迎你们来。”他见着大猫猫挂在腰间的剑穗,提醒道,“这个剑穗,记得带上,出入比较顺畅。” 金溪点头应下,他便离开继续去巡视。 待他们走了,金溪小声道:“那个姑娘不对劲。” “怎么了?”英绥问。 金溪见身旁人来人往,摇了摇头道:“回去说。”牵住大猫猫率先去买糖葫芦。 剩余的人面面相觑,站在原地等她。 …… 夏末的夜间已有丝丝凉快,姑苏的夜间仍是热闹非凡,街上高挂灯笼灯火通明。 金溪牵着大猫猫在密集的行人间穿行,耳边一道又一道的行人话语不重样,一道还未完全远去,新的声音又闯入耳中,甚至淹没了她的声音,她说话都得凑近大猫猫耳边。 大猫猫手里提着一大堆零嘴,还心思思想要当街拆出来吃,金溪揪住他垂落胸前的一缕银发,把他拉下来耳边。 “嗷!”这个一点也不温柔的家伙,疼得大猫猫委屈巴巴地睇她。 金溪笑嘻嘻道:“别吃了,我们看皮影戏订的雅间,有配备零嘴赠送,可别到时候吃不下浪费了啊。” “可是,我都吃得下呀。”大猫猫一脸诚实。 金溪:…… “我是不是平日委屈你了,大老虎如此能吃的吗?你这一日下来吃个没停,饭都吃了快十碗,还吃?不撑吗?你当初不是说你吃得不多很好养吗?” 大猫猫欲言又止,看下去颇为心虚。 金溪一脸怀疑地睇着他,要听他狡辩。 “我,我是吃得少也能活……就是……就是……”他的声音越说越弱。 金溪顿悟了,这家伙挨饿惯的,有一点食物就能活,当时一心想要被她收养,于是扯了个诳语。 如今跟着沉莎学着做受宠的小动物,不藏了。 金溪掐他的脸,笑话他:“满腹心机的猫猫……” “我可以少吃一些……”说着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金溪笑道:“我是会委屈猫猫的人吗?你瞧沉莎买那堆玩物可比你吃的贵啊,怕你撑得难受罢了。” “不撑的,我也,也不会浪费食物。”猫猫诚恳地说完,遂不及防被闯过来的姐夫塞了一嘴糖。 大猫猫愣愣地叼住一块糖。 姐夫玄戈不知是不是偷听到,他还幸灾乐祸地调笑:“这羊奶酥还挺好吃,听闻人间有种说法叫‘以形补形’。” 他还贼兮兮地瞟一眼大猫猫的大扔子,又对着金溪一挑眉:“好好补补,许是小溪更喜欢你,就更宠你了。” 金溪:…… 金溪忙推他走:“你不要教坏我的纯洁猫猫!” “有争取才有收获啊,猫猫。”临走还凑到猫猫耳边怂恿。 金溪气得找师姐:“师姐你看他!”转头说完便是怔住。 师姐居然也是一伙看戏的! 她和宁聿真他们一群人就在不远处看着,她笑盈盈道:“哎呀,你姐夫说得也没错呀,你不是最喜欢埋大扔子吗?你小时候独自来师门里,夜间总是闹腾哭,也就埋师姐的怀里才安静下来。” 金溪气鼓鼓地回过头,瞧见大猫猫脸颊红了,呆呆地把羊奶酥吃掉,吞吞吐吐道:“还,还挺好吃。” 不知为何,金溪忽而想到他看的那本手札,幽幽道:“你不要学回来一些勾栏做派,太吓人了!”干脆威吓他,“我只喜欢可爱的猫猫。” 一点也不接受纯洁呆萌的大猫猫变成那样啊! “不,不是的,是真的喜欢吃,酥酥甜甜的。”大猫猫解释道。 金溪狐疑地睇他。 他舔了舔唇,丝毫没有勾引人的狡黠:“就是,挺好吃的,可以买吗?” “哈哈,你们两个真是绝配。”那头的师姐干脆笑出声。 金溪不理他们,一把拽住大猫猫往糖果铺子走:“别跟他们学坏!” * 几人在路上走走停停,来到曲影楼时已算作消食了,门外进入的人数几乎算作拥挤。 一座小楼两层高,楼下为散座大堂,二楼为雅间,地方不大却精致,舞台处以彩雕作装潢,横梁栏杆还挂有灯花,灯光却不甚明亮,许是为了不影响影子演出。 宁墨挂在宁聿真的手臂上走上楼梯,嫌弃道:“怎的如此暗啊,我还不能用夜视目。” 动物的夜视眼在黑暗中会发青光,确实很古怪渗人。 宁聿真小心地护住她:“你小心看路。” 金溪一手拉住沉莎,凑近大猫猫道:“你也是猫科,有夜视能力吗?” “有的,可是夜间太容易被发现,我就很少用。” 那夜间逃跑应该不容易吧? “所以我经常掉进坑里。”他丧丧地补了句。 金溪:…… 小楼不大,上了二楼没走多久就落座了。 金溪指着零嘴盘子,笑嘻嘻道:“你瞧,我就说有的吧,别浪费。” 类品还挺多的,果子与糕点,糖果或是别的东西,甜咸都有,大猫猫藏在衣衫底下的尾巴都忍不住晃,凑到桌边挑拣先吃哪个。 楼下熙熙攘攘的喧闹声渐渐安静下来,台上的演者一敲铜锣:“欢迎诸位光临,本场演出为‘豆萁相煎,母情还’。” 一阵起哄声过后,演者又敲一下铜锣,场内寂静无声。 帷幕拉开,演出开始。 本故事说简单也简单,说悲壮也悲壮。 以本国大景国的皇家事为主,讲述最为出色的皇女与皇子本是手足,因年迈的皇帝渐渐力不从心,引起了藏在心底里的野心,从兄妹到相残。 两人皆文武双全,皇女文治则更胜一筹。 皇子本为镇国将军,因野心影响失去战略判断的稳重心,导致北方大战失败,北方十三城失守,浮尸遍野,怨声遍布满朝。 皇女被指不顾国之大义,害得兄长大败,一国的北方不得安宁,百姓纷纷讨伐声起。 最后皇后出面,率领剩余的兵力背水一战,惨胜一场,力挽狂澜稳住北方战线不再南下。 又念及一双儿女年纪尚轻,属母之过,代替他们在宫门外众目睽睽中受罚,卧床半年才让侍人搀扶行走。 众人纷纷夸赞皇后的巾帼之风,以及母爱之伟大。 大猫猫一边看一边手中不停吃着零嘴,吃到美味的还顺手喂给金溪。 金溪咽下大猫猫喂的奶糕,道:“难怪姑苏繁华得离谱,怕是南逃了许多人。” 沉莎道:“能力不强的小妖也南下了,这里好多鸟雀啊,提及北方就害怕,说怨气盖过所有灵气。” “怨气还能盖过灵气?”宁聿真只觉惊奇。 金溪闻言却蹙起眉,思索半响抬头看师姐。 英绥道:“我们怕是还要北上。” 金溪道:“不一定吧,也可能是朝中动荡所致,斗转星移,改朝换代,一片土地上总会繁盛被凋零代替再重生,不断循环。” “至少,从瀛洲到这里,这个距离也有半个国土了,没有异常。” 宁聿真道:“所以,还是要先处理完姑苏这边的事情才能判断。” “是啊,你们今日可有见着可疑的东西?”金溪问他们。 几人纷纷摇头。 于是,今日纯属是玩闹寻乐子的一日。 * 大猫猫许是真的憋得慌,竟不知疲惫一般,试探金溪能不能沿路散步回去,这里的人很晚才回家。 宠猫狂徒金溪答应了,陪他沿着边江小桥一路优哉游哉地走回去,师姐他们疲了便先回去。 他左看右看,还探身看别人放的荷花灯,待回到家的附近已经几近无人声。 大猫猫正拆着一包糕点,稍微抬头看路时呼吸一滞,忙揪了揪金溪的袖子:“有,有鬼怪。” 金溪转眸看去。 鬼怪瞧着体型高大,远看约三米,模样却比较简单,圆溜溜的头脑,两只圆溜溜的白色眼睛,身体如云雾,接近地面的地方成透明状。 像粗制滥造的布偶,只有头做得还算可爱,不过没有之前攻击大猫猫的那些奇形怪状的丑态,还算顺眼。 大猫猫揪住她的袖子,巴不得挂她身上。 金溪笑道:“除了生灵死亡,还有这种自然形成的鬼怪,不算什么大恶之物,人间会称之为夜游神。” 金溪给它点了三支香插在树下,翻出大猫猫买的一些糕点分出来一点放在香的旁边。 “这是……施孤?它们也是如此吃东西吗?”大猫猫在手札里看过有这个,祭拜无名亡灵,为施孤,七月十四那天则最重视。 金溪牵住他的手往家里走:“嗯,和鬼灵差不多,只是它非人类,是别的机缘巧合让它们诞生的……” “能被称为夜游神,则是因为受到人类祈福的意念所影响,与魑魅魍魉对立。” 大猫猫想起昨日瞧见它像调皮鬼一样尾随打更人,难怪这里有道宗仍会有鬼怪,或许和她一样认为无害就不管它们了,似乎……还算公正,不像从前欺负他的那些坏人。 金溪忽然轻声道:“猫猫,生灵的意念是一种很强的能量,可无中生有,生奇迹。” 猫猫不解地望她。 “所以,我希望你能一直是这样单纯可爱的猫猫,多惹人喜欢啊。”金溪道。 聪明猫猫这次懂了:“也是为了让我入因果系统吗?” 金溪抬头望着夜空中的圆月,十五,宜团圆。 她笑道:“是啊……你不要学坏,有什么事都可以与我说,我会尽我所能帮你解决。” 她希望他的灵魂一直保持纯净,不容易出岔子,再慢慢想法子帮他脱离这样似生非生的漂浮状态。 大猫猫微笑着乖巧道:“我明白的,多谢,主人。”——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嘿嘿,吃喝玩乐的一天。[撒花][撒花] 金溪:别学坏,别学坏,别学坏。[求你了][求求你了][求你了][求求你了] 夜游神是我瞎编的。《 》 50-60 第51章 越过市集, 小桥的对岸便是居住区域,一条小江之隔。 一侧灯火通明,行人虽散去不少,仍能听见断断续续的人声, 另一侧只有足以看路的灯, 静谧得宛如一江分隔两个世界。 金溪牵着大猫猫走上小桥,在耳边嘈杂了一日的声音终于在身后渐渐远去, 桥中只有两侧挂着数个灯笼, 江中水流声传入耳中,在外面玩闹了一日的亢奋心境也跟随它宁静下来。 她侧头看着探头探脑观看小江的大猫猫, 像极了好奇心重的小猫。 他若是小猫状态一定会蹲坐在石栏上, 圆溜溜的小猫脑袋跟随游鱼不住地动,转头或是上下点头, 只需想象便觉得可爱。 她抬头看向他的脸,温暖的黄色灯光照在他身上,拥有明显光影的五官比起白日里更立体一些, 却仍旧不会削弱他一贯的柔和清丽。 此时就像小猫一样,脑袋不断跟随游鱼而动, 仍会觉得他是世间少有的美丽与可爱并存的生物。 她的心脏忽而重重地悸动了一下,埋藏在心底的贪婪海怪又冒出来了, 迫不及待想吃掉他,让他在自己的狠狠宠爱下哭,把他占为己有。 可惜,他虽美丽, 却同样是世间最脆弱的,魂魄不保便是死亡,且无处可寻。 还需耐心, 等大猫猫懂得情爱,需求宠爱时,才是最万无一失的时候,也是他最美味的时候。 一定会哭得很好看吧? 应该会比初见时的破碎美更好看,因为那将会是她的另一种成就感,堪比把破碎的琉璃玩偶修补得完美无缺,然后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走下桥时,大猫猫没有鱼看了,终于回过头来看金溪,察觉到她眼底隐藏着危险时一怔。 “主人?” 金溪瞬间恢复成平日里的笑吟吟:“今日玩得可高兴?” 大猫猫点了点头,眉目弯弯:“原本还遗憾在瀛洲没玩几日就离开了,没想到还有更好的地方。” 金溪看着他温柔内敛的笑意晃了一下神,毫无阴霾的干净笑意,这就是成就感吧?如此漂亮的猫,是她养的。 她搓了搓他的发顶:“世界之大,千千万万,不会无趣的。” 说话间,已经走到家门口,耳边乍然听见一阵阵的铃声,两人闻声看去。 只见一只大黑猫蹲在墙头上,爪子拿着一支鱼竿一样的逗猫棒一摇一摇的,是一只鸟雀玩偶,还挂着个小铃铛。 墙下则聚了几只小猫,仰着脑袋盯着玩偶挠啊挠。 才来了一日就不知何时交到朋友了,而且还猫逗猫。 金溪:…… 这玩意没记错是人类逗猫玩的吧? 倒反天罡。 大猫猫盯着那个逗猫棒,被握住的手动了动。 金溪:…… 她的猫也被逗了。 想来大猫猫也是猫,也是挺活跃的吧,她虽给他送玩具,似乎没怎么陪他玩。 主要是……他实在太安静省心了,以为大猫猫也是不一样?原来都是猫。 呜呜呜,太懂事了! “哟,小眷侣回来了。”宁墨看见他们,扭头往屋里道,“他们回来了。” “小,小眷侣?”大猫猫闻言,不知为何,灵魂生出一点酥麻,随后便是被暖意充盈,再就是灼热到脸颊绯红,似乎是称呼很亲密的男女的? 和主人吗? 金溪没察觉他的娇羞,只笑骂宁墨:“你怎的跟着师姐学坏了。” 宁墨刚跳下去,宁聿真便打开门,走入一看,满庭院还挺人齐。 师姐在廊下抱着玄戈的黑色鱼尾纳凉:“哟,回来了,等你呢。” 金溪顿悟了,都等着她回来商议白日里说的古怪姑娘。 她直接坐到桌面倒一杯茶润润,缓缓道来。 “她方才抓住猫猫的时候,我抓住她的腕骨拉开她,可入手的瞬间我便觉得不对劲,那是属于天潢贵胄的骨相,皇族气运不一般,寻常妖魔鬼怪近不得身,更别说被魅惑到失了魂。” 几人面面相觑,猫猫呆愣。 金溪又道:“早几日在海上观天相,帝星只持续暗淡,昨夜却是位移。” 英绥明白了:“偷命?” 金溪淡淡道:“你猜这个毫无踪影的妖,是妖还是人?” 英绥嗤笑一声:“改朝换代的夺位常有,把神官赶进来收拾烂摊子的还是第一回 见。” 金溪睇一眼呆萌的大猫猫,道:“师姐,这可能不仅是夺皇权,这所有事连起来,我感觉有更大的事情要发生,而且……” 她指了指大猫猫:“和他有关。” 大猫猫猛地抬头望她,脸色瞬间苍白:“我?” 金溪安抚他:“你先别怕,我猜你逃了,是坏了他们的事,而如今一直在我这里,他们无法得手,背后之人或许会急。” 英绥蹙眉道:“北方怨气盖过灵气,那就是愿力已经被压住了,不会也是刻意为之的吧?” 几人神情忽而凝重。 奉川扯了扯宁聿真的袖子:“师傅,怨气太重会如何。” 宁聿真其实也不太好解释,抬头望金溪。 金溪道:“生灵的意念是一种无限生出又消耗的能量,可无中生有,可生奇迹,也可以摧毁。” “就是说……” “一念可成灵,一念也可成魔。” 大猫猫颤着声音道:“魔……是什么东西?” “是连神域都会苦恼的东西,不能让它出现的。”金溪见他又像自虐一般绞住手指,伸手过去握住。 玄戈闻言,提醒他们:“能成魔那需要极大的能量吧?世界的灵气养不出一个仙。”他抬眸看一眼金溪,“不然小溪就是成仙的好料子啊。” 英绥听完想了想,又觉得合理,疑惑道:“按照能量守恒的规则,能出魔吗?” 金溪沉思片刻,最后轻声道:“但愿我猜错吧,若是皇家导致的愿力不足,可以从最简单的地方入手,我猜这里可以从那个姑娘里入手……明日去山明宗,你们留个心眼,看看里头的都是正经人,还是心怀鬼胎的东西。” 从之前那个小郎君的话中,她猜有道宗的宗主和朝廷有密切关系,并不知山明宗和那个小姑娘有无关联。 道门之人不得乱动皇家命数,皇权向来残酷,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动则浮尸遍野,怨声载道。 因果系统和轮回系统都崩坏,能量守恒规则被破,世界则动荡。 没有稳定的世界,修行也无法安宁。 * 大猫猫如一只没有灵魂的提线人偶一般,任由金溪牵上楼。 金溪让他在窗边坐下,抚上他苍白的脸。 一整日的快乐猫猫仿佛假象,一到夜间便消失不见,他的眸中只有藏不住的万分忧愁。 金溪心里叹气,养猫猫的成就感才没多久,怎么就没了呢。 “别害怕呀,这不是有我吗?” 大猫猫抬手覆上她的手,按向自己的脸颊,从她的温暖与薄茧里窃取安全感,可声音也是没好多少。 “主人,我不想离开你,又害怕会成为你的阻碍,我若是本来就是他们创造出来的东西,就为了接近你的话……” 金溪俯身抱住他,打断他的胡话:“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还不了解我吗,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东西,你不愿离开就不离开,他们奈你不何。” 大猫猫埋头在她肩窝里,贪婪地吸取她的气息,填补进自己空洞不安的心间,让游离的灵魂有依靠。 既贪恋又惶恐的思绪令他脑中混乱,却还是强撑着回应:“可是,可是……” 金溪拍着他的背,如安抚小猫一样,说的话却是如拥有镇山河之力。 “别怕啊,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人……隐仙踪虽是一群修士,可是该揍还是得揍,喜欢的东西也是敢抢的。” “我们都是一群脱离不了凡人欲念的人类,只是比起凡世的人,理智比较稳罢了。” 猫猫静了半响,缓缓坐直起来,直视她的眸子:“那……无论什么情况,你都会抢我回来吗?我太没用了,我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可是我相信你。” 金溪望着他红红的眸子,惶恐仍在,更藏不住期盼,脆弱猫猫竟埋在她肩上偷偷落泪了。 她伸出指尖给他擦干净泪痕,笑眯眯地哄他:“那要看你是否愿意,你若是只想在我身边,我便是硬抢也要让你回来。” 大猫猫没作声,只静静地盯着她的眸子看,仿佛她只需露出一点的动摇,便能让他原地破碎。 可是她一如既往地满目自信,面上笑吟吟,像是世上没有事情是她解决不了的,连他的生死都能掌控得稳稳妥妥。 他出神地望着她的眸子,那里映着他的模样,就像是世上只有她会把他放在眼里,所以她便是他的归宿。 “愿意的,我就只想在你身边,哪怕只能是一只依赖饲主的猫儿。” 金溪搓了搓他一进门就变出来的虎耳,贼手戳了戳他的胸膛,笑道:“谦虚了,怎么会只是简单的猫?你可是我最喜欢的大猫唉,哪只猫能有大扔子给我埋啊?” 忽如其来的口出狂言,大猫猫顿时懵了,连伤怀都瞬间飞得凌乱。 那便不去回忆了,只循着她的淡定乐观一同进入温馨时刻,只是一想她说的话,大猫猫脸颊又红了。 “好变态哦。” “哈哈。”金溪见哄猫猫成功,便笑着放开他,转身去沐浴。 * 金溪泡在温水池里,拔弄漂浮在水面的木鸭子玩,是大猫猫的小玩物。 这家伙从前只在井边洗脸擦毛,被允许进入池就变得贪玩了,丢了一堆木鸭子下来,两只大的,一堆小的,说是一家鸭子整整齐齐。 金溪:…… 缺爱成这样吗? “铃,铃……” 金溪抬头望向房顶,隔着楼板传来藤球的声音。 大猫猫应该是真的被哄好了,有心思玩球了。 她叹了叹气,还是呆一点好,虽心绪脆弱,却也好哄。 心思单纯容易被她把思路拐跑。 转念一想,方才他似乎被宁墨的逗猫棒引起了兴致,她似乎很少陪猫猫玩来着,总是把他当做人类来相处。 或许,她需要记着,大猫猫再像人类也是猫科动物,活跃。 金溪走出水池,擦干净水,换好蚕丝睡袍便往楼上去。 从楼梯口拐出来没瞧见猫猫美人的影子,只听到藤球里面的铃铛声,似乎在滚动。 金溪:? 滚球玩? 她目光四处转,白晃晃的大猫颜色出挑,总是很容易找,却没见着。 她转了一圈绕到床边去,忽然怔住。 赫然看见床底下趴着一只好肥的白虎屁股,只见臀不见头身,蓬松的毛尾巴不住地晃动,隐藏不住兴奋的情绪,床底下不断传来铃铛声。 尾巴表达他兴奋的情绪,金溪也看兴奋了。 好巨大的大猫毛茸茸屁股! 她忍不住诱惑一下子跳过去,双手抱住软乎乎的大猫屁股。 被抱住的大猫屁股被惊得一跳。 “砰——”床板忽然被撞得晃动。 “嗷!好疼啊。” 床底太矮,猫猫这一惊想要起身,于是撞到头了。 可金溪已经没心思去哄猫猫,只顾着玩,又揉又挼,揉搓得不亦乐乎,玩面团都没这么爽,毕竟毛茸茸是世界第一的好东西。 “呜呜呜,你轻些。”他扭着身子想避开避不了,疯狂扒拉爪子想要从床底退出来又被摁住。 在她狠狠的宠爱下,那条大尾巴又叛逆了,本体在可怜兮兮地求饶,尾巴在勾引人,它又摸索着绕上金溪的手臂。 金溪见状,当然是满足它啊! 于是一手抓住它,从尾巴根一挼到底,大白虎瞬间止不住发颤。 “啊!别……”惨兮兮的求饶声音也颤着尾音。 金溪怀疑他被挼舒服了,坏心思一起,逆着毛发从尾巴尖挼回去,又从尾巴根回来之后一把掐住尾巴尖搓着玩。 不大不小的骨节裹着一层软软的皮毛,手感好极了! 他的身子猛地一抖,惊声求饶:“别别别,别掐我尾巴!” 然而,金溪爱不释手,明明做了坏事还倒打一把:“呜呜呜,哪个正经猫猫这么会勾人啊?我也很无奈啊!” 大猫猫委屈巴巴的声音从床底深处传出:“我只是在捡藤球。” 金溪存着私心,就是不想那么快就让到嘴的毛茸茸逃走了,反驳他:“我不信!哪个正经猫猫把球玩进床底啊?” “我真的只是不小心让它滚到这里来了。”单纯的猫猫还在努力解释,丝毫不觉得就是主人她人坏。 “呜呜呜,别欺负我!放我出来!” “别揉了,你力气好大啊,好疼。” “求你了,放我出来,我给你玩我的爪子,你别再欺负我的尾巴!” …… 等金溪终于玩够了,松开手把他放出来,大猫猫抖着身子,努力疯狂扒拉爪子退出来,愁死她反悔又摁着他欺负。 泪汪汪地抱着大藤球,伏在地上,一只爪子揉着头上撞出来的包。 那么巨大一只大猫,只能委屈巴巴地抬起尾巴尖,指着比他小很多的人类少女控诉。 “好变态哦,欺负我。” “怎么哭了呢?大猫猫不喜欢吗?”金溪见他巨大的虎头只瞪着泪眸欲言又止,又假装惋惜地诓骗猫猫,“哎呀,都把猫猫气哭了,别哭了,我以后不摸了。” “不,不是,不是不能摸。” “那你怎么还哭了呢?是不喜欢吗?”明明很温柔的试探,却像魔鬼低语一般,哄骗单纯猫猫掉入陷阱,就像温水煮青蛙,不知不觉间接受她越发放肆的登徒子行为。 还不能“吃”,摸总得让她摸个爽吧! 猫猫不知能说什么,只委屈巴巴地指着她:“一点都不温柔。” 哦,原来是被舒服哭的,守男德的脸皮薄猫猫羞涩啊。 “怎么还有口是心非的一面呢,你的尾巴比你诚实啊。” 他闻言,又羞答答地把尾巴绕到身前,一爪子踩住。 金溪见状直接笑出声:“哈哈,大宝贝,太可爱了。”——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指指点点)登徒子一点都不温柔。[爆哭][爆哭] 金溪:嘿嘿,玩到大猫肥臀了。[爱心眼][爱心眼] 这章是连接后半篇内容的设定,比较简单,就是“能量守恒”,生灵的意识里,善的一面生产愿力,恶的一面是怨气,菜狗作者可能会写混乱,先解释一下QAQ,不过剧情线还是比较简单,能到终章拼出完整世界设定就算了。 话说,这本本来想写那种欢乐探险类型的,淡人作者人太菜,写不来,又变回平淡的恋爱日常,兜兜转转还是二人转呜呜呜。 第52章 金溪靠在小船舱的边上看着江面, 涟漪荡漾出粼粼水光,一群鱼黑压压一片挤在船边跟着走。 大猫猫在旁边撕碎一块糕点撒下去,一点白色落水的瞬间便消失不见,被鱼抢吃了。 沉莎则用鸟粮逗船舱顶上的鸟雀。 宁墨心思思想要一爪子把鱼挠上来, 被宁聿真拦住:“你要吃我给你买, 别当街捉呀。” 金溪戳了戳大猫猫:“你看你把人家鱼群骗着游了半个姑苏。” 聪明猫猫这次没被骗到,颇为自豪:“才没有, 我看着呢, 末尾那些跟了没一会就会走掉。” 金溪:? 他是真在看鱼啊? 大猫猫把最后一点糕点丢进水里,拍干净手里的碎末, 伏在窗框上看鱼群一点一点散去, 像各回各家一般。 “真好啊,都有归处。” 金溪转头看他。 白日的阳光下看他又是不一样的美, 他的皮肤上泛起莹白的光泽,五官毫无遮掩地暴露在阳光中,只觉得越发的柔和, 一晃神中甚至觉得他融入阳光中,仿佛透明, 总像是与凡世格格不入的精灵。 他脸上挂上温柔的微笑,小声道:“我也有归处了。” 金溪轻笑一声, 一手挼他的脑袋。 “贵客们,山明道观到了。”篙夫在船尾道。 金溪探头一看,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出城了,山明道观就在姑苏城边上, 并没有特别远。 “走。”她牵起大猫猫,给篙夫递过船费,“有劳了。” 几人走上岸边, 仰头便瞧见一座如巨大石门的牌坊,上面写着“山明观”。 “让让,请让让唉。” 金溪下意识把大猫猫拉到身后,给后边上岸的人让路。 姑苏地域本就少高山,所以这个道观也只在十多米的石阶之上,仰头能瞧见背后更高的山上耸立宫殿,或许那上面便是山明宗。 英绥跟上来,瞧着来来往往的人:“不是说今日十六比较清闲吗?怎的也没见少人啊?” 一位路过的大娘睇一眼她,道:“几位外地来的吧?每月初一十五那才叫多人,今日算是甚少了。” “如此信奉道观的吗?”金溪道。 “主要是山明观祈福可灵了,近日也不甚太平,大家来祈福更频繁了些。”她望一眼上阶梯越来越多的人,急忙离开,“不说了,走慢了今日便求不到平安符喽。” 走了几步,还是很好心地回头,一脸凝重地提醒金溪:“我瞧你年纪正是芳华,姑娘还是求个平安符吧,近日有妖魔专门祸害小姑娘,尤其是你生的这般好看。” 原来这事已经在坊间传开了,金溪笑眯眯道:“原是这样,多谢大娘提醒。” 金溪眯了眯眸子望着有点古老却不破旧的道观,红墙金瓦,精湛的雕工与彩绘,明显定期修缮得还不错。 几人跟上人群踏上阶梯,在山下已经闻到香炉里的味,这得多少人奉香啊? 走上最后几级阶梯,果然人头涌涌,巨大的香炉里烟雾缭绕,几乎看不清对面的事物了。 “山明宗的人出来了,也不知今日能不能拿到牌子求符。” “我今日天没亮便来了,务必要给我家小姐求到符回去。” …… 前院里排着好几条长队,看样子都是等着山明宗的弟子出来求符的。 金溪他们只参观,没急着入宗门之地。 走上阶梯的正前方为正殿,旁边还有求姻缘的侧殿,出入的都是少男少女。 大猫猫见着有趣,一想自己也算半只脚踏入因果系统了,兴冲冲地想要去试一试。 金溪一听,只觉得不可思议。 “原来猫猫不相信我啊!” “不,不是,我当然相信你的行动力,就是,就是……”他的眸子贼兮兮地瞟向那些少男少女,举动亲密,求得卦象后欣喜交谈。 哦,大猫猫是想学人家眷侣间的相处啊? 金溪懂了:“哇哦,难道你开情窍了?” “情窍?” “你如今对我除了是对饲主的依赖,可有别的情绪?” 大猫猫愣愣地苦思片刻,眸子不知为何落到她手上,又落到她唇边,然后整只猫的脸红了,他欲言又止,又看了看近身出无人,小声道:“想被你摸。” 金溪:? 让你开情窍,你开的什么虎狼思想。 他又小声补了句:“只摸我……” “哇哦,想独宠啊?”金溪笑道,“也算是进步吧。” 反正她也不会摸别的男子。 大猫猫兴致勃勃地跪在姻缘神面前求卦,然后一脸懵的睇金溪。 “未。”金溪道,就是卦象仍是空。 大猫猫顿时蔫了。 “不过,有了模糊的方向了。”金溪笑眯眯道直接给它摆正,又掰向自己:“是我哦。” 大猫猫瞪圆了眸子望她:“这不是作弊吗?” 金溪笑道:“什么作弊?我这叫自信,事在人为啊大猫猫,昨夜才与你说的话又忘了吗?” 对哦,她说过她就算是个修士,也会去争取喜欢的东西,会把他抢到身边来。 看见这只呆猫一句话便恢复成羞答答的快乐猫猫,金溪作势不满地戳他的脸:“怎么能不信任主人呢?坏猫猫。” “对不住,我,我一时没想起来。”他原本羞涩地说话,忽而一顿,顿时羞耻地低下头,“让,让人看了笑话。” 金溪转头望去,身后不知何时有个年轻的郎君,作书生打扮,似乎一直望着他们这边,见被察觉到,满脸愧疚道:“失礼了,我见着你们这般,想起我的心上人,心生羡慕。” 有八卦,师姐来了兴致了:“莫不是单相思?” 郎君摇了摇头,面露落寞,苦笑一声:“我本来有一位两情相悦的青梅,说好了待我一中举人便去提亲……明明是两相欢喜的事情,可她在我提亲前夕失了魂。” “我家人觉得娶回来个累赘,便说等着除妖,她恢复了便即可入门,可是……可是,神通广大的山明宗都毫无线索,等到何时?一边是爱人,一边是至亲,我也无法,只好来求求姻缘神。” 这是季樾口中的拆散良缘吧?人间悲欢,一人懵懂,一人悲切。 金溪道:“会恢复的。” 郎君一愣,看着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忽然发觉她的出尘气质非同一般,尤其是此时细看,发觉她额间一抹金线,以及一双异瞳,金色的眸子莫名地给人一种安定感。 他愣愣道:“姑娘此话当真?” “嗯,先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吧。”金溪道。 他如获救赎一般,眸子泛红,拱手行了个谢礼:“那,先谢姑娘吉言。” …… 几人走出姻缘殿,回头一看,才惊觉好些人是无可奈来为这事来的,细看似乎个个衣着都像是富贵之人,连下人都衣着体面,而且被祸害的竟然不分男女。 师姐叹道:“此时我更觉得是人为了,专挑富贵人家下手。” 金溪也是如此想的,这就回归瀛洲那时的探查思路,大富大贵之人对他们而言利益更大。 尤其……还有皇家气运之人。 “这事得仔细,不简单。”金溪提醒道。 几人脚步一拐便往正殿去。 里头的正殿供奉着一个神像,神像足有六米之大,雕工栩栩如生,面目慈悲清正又有镇压妖邪的压迫感,神牌写着供奉的是“元始道尊”。 猫猫忽然想起,和金溪还不是特别熟的时候,会被她的金瞳吓哭,虽然最后会被她哄好,但是还是能清晰记着那种压迫感,看透世间一切真假,镇压世间妖邪,掌控一切秩序。 后来才知道她是神官,可是对英绥师姐少一些这种恐惧。 大猫猫遂不及防来了一句低语:“我感觉你的金瞳比他有威慑力。” 金溪:? “你快别胡说。”金溪一拍他的脑袋,又对着神像合掌一拜,“祖师爷莫见怪,猫猫不懂事。” 大猫猫:? 玄戈戳了戳呆愣住的猫猫,笑道:“这位可是她们的祖宗啊。” 大猫猫瞪大了眸子。 完啦!不小心说了主人家祖宗的坏话! 大猫猫忙合掌拜神像:“对不住,对不住,冒犯您了。”还嫌不够,又去点了三支最大的香奉上。 “哈哈。”金溪又被这傻猫逗笑了。 金溪到处打量,跟他们一同走出正殿的背后,跟正好下山的山明宗弟子打了个面照,瞥见大猫猫一头银白卷发时一怔,待见到猫猫腰间挂着剑穗时神色一变,一人前来打招呼。 “客人可是来奉香求福的?”他的目光还不断有意无意地观察大猫猫。 大猫猫只顾着到处张望,没注意到他的目光。 金溪道:“来找你们掌宗大师兄季樾的。” “原来是大师兄的客人,他今日正好就在宗里,我带几位进去吧。”这个剑穗确实是大师兄的东西,他说着便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有劳了。”金溪牵着大猫猫跟上。 不愧是大宗门,对外人开放的道观大得惊人,宗门更甚,绕过几个偏殿就看见一座巨大的门楼,刻着“山明宗”。 建筑不太像本朝风格,又是供奉原始道尊的,或许是一个经历多个朝代的古老道宗。 奉川:“好大啊。” 宁墨道:“我们家更大。” 带路的弟子听到了:“几位可是道友?” 金溪随意应一声:“是啊。” 那位弟子便开始热络地给他们介绍宗门,目光看见宁聿真时顿了顿:“这位道友似乎有点面善,可是见过?” 金溪状似惊奇:“是吗?我们从海外之国回来,第一次来姑苏。” 金溪当初就是听到小郎君说宁聿真被说是妖道,怕是被排挤才到瀛洲来,宁墨也埋怨过那些人欺辱宁聿真,所以她当初就让宁聿真不做道士打扮,就和她一样随意。 “原是这样,那或许是有缘。” 宗门山下有个巨大的中央庭院,设有莲花池,养着大锦鲤,石板地上雕刻繁琐精美的花纹,金溪一见就知道它花纹下暗藏法阵。 她把大猫猫往身旁再挪了挪,确保剑穗不起效的情况下能保护他,又目光示意宁墨靠近一点大猫猫,蹭它的功能过宗门,沉莎和姐夫他们妖丹被封锁,问题不大。 她踏入法阵的第一步,强悍的灵气顿时从法阵升起,大妖来了都会被镇压。 她转眸看向大猫猫,他只愣了愣,面露疑惑地东张西望,最后遥望高山上的道宗大殿,凑到金溪耳边道:“主人可听见什么声音?” “风声吧?”金溪寻思他也是察觉到灵气爆发。 大猫猫从不怀疑她的话,一听便打消疑惑,随后又兴致勃勃地观看人家庭院中的锦鲤莲花池。 越过庭院踏上石阶时,金溪松了口气,剑穗应该是真的,没被暗算,还行——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学会了,主人式的自信!!自己动手,心想事成![眼镜][眼镜] 金溪:我的猫好像往奇怪地方开窍了。[捂脸笑哭] 挠头,撑船的人叫篙夫,我前面脑抽了写了樵夫,那是砍柴人呜呜呜。改了。 明后天广东来个巨灾级台风,我又兴奋又害怕,见过最大的一次就是被天鸽打到断电,要是断更就是我又被打断电了。QAQ 第53章 几人走上最后一阶石阶, 又是一个巨大的庭院,这次有一个更大的法阵,此时已在高山上,金溪回头俯视, 赫然发觉宗门之地好几个地方合并起来就组合成一个矩阵。 阵法结构也很古老, 并不好解,她估摸一下自己的战力, 若是必要时强闯过去好像也不是不行。 紧绷的思绪稍微一松, 又回头遥望远处。 密集的水系与房屋收入眼中,这里可以观望一整个城的地形。 她又回过头来继续走, 走过法阵后便是最后一段石阶, 上面是一座宫殿,不像山下道观那般红墙金瓦, 这上面全是白墙灰瓦,和隐仙踪的古老神殿有点相似。 这是,从古老道门传承下来的大宗门吗? 她正对着上面的正殿好奇, 耳边忽然听见大猫猫问:“我又听见那个声音了,风声是这样的吗?” 大猫猫原本在俯瞰姑苏城, 此时只一脸疑惑地睇金溪。 金溪一愣:“什么声音?” 大猫猫想了想如何描述:“我感觉有点像你之前问风,里面有我听不明白的话语, 又感觉是非常远古的语言。” 金溪:? 啊?那不是万物语吗?师姐都未必能用好的术法,他还会对万物语有感应的吗? “你感应到?” 大猫猫只觉茫然:“我听不清,可是,我隐隐感觉到有东西想要我去什么地方。” 金溪立马警醒:“不要应它!你听不明白的任何东西都不要回应。” 大猫猫见她忽然严肃, 忙道:“我没有应它,只是,只是觉得很奇怪。” 金溪抿唇不语, 心里一阵悸动,是被惊的。 不管什么东西,绝对不能把猫猫从她身边抢走。 “猫猫。” 大猫猫转头看她,她脸上总是若有似无的笑意此时毫无踪影,神情淡淡,甚至有点不容反驳的强势。 “主人?”猫猫不知道她察觉到什么事情,只觉心慌。 金溪一字一句地郑重道:“你只能相信我。” 大猫猫不明白是什么情况,可是,他必定会听她的:“我一直都只相信你。” 大猫猫只知道一件事,就是只有她会在乎他的生存,想要他安安稳稳地活在她身边,他对主人的话从不存疑。 “没想到你们如此早便来了,我正要派人下去等你们。”一道声音忽然从前面响起。 金溪仰头看去,是季樾不知何时站在正殿前面。 他骤然对上金溪面无表情的神情,一愣神。 他对她不熟,遂不及防对上,就和当初的大猫猫一样,感觉到一股压迫感。 “可是山下的弟子招待不周了?” 金溪回过神,笑吟吟道:“没事,你这风景太别致,看愣神了。” 闻言,季樾和几人拱手作见面礼,清清冷冷的脸做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快请进。” 正殿门前宽敞,大门分一正两侧,季樾直接带他们从正门进。 里面穹顶十数米高,一眼看去古典朴素,细看可见雕刻着精美装潢,金龙盘柱,柱顶雕刻金莲。 里面的陈设简单,平时会客用,但季樾没停留,径直带他们绕出门,越过一个庭院,那边赫然还有一个更大的殿,只远观一便感觉到它不一般的壮丽,门外的石柱已经可见精致的雕刻。 靠近时,隐隐可见里面有彩雕。 一踏入,几人便愣住了。 一尊数十米高的巨大神像赫然耸立在眼前,站姿优雅,手持莲花如意,姿态看着温柔神圣,面目却是无相,只有一张空白的脸。 金溪明白了,这才是山明宗真正供奉的神像,衪是神灵。 无相,凡人无法窥见神灵的真面目,哪怕机缘巧合窥见到,也不会存在记忆里。 金溪静静地打量它。 隐仙踪的神殿里也供奉着一尊创世神灵的神像,只是,不一样。 隐仙踪是神灵降世之地,是神灵的故居,也是第一代神侍们呆的地方,神像形态更接近真的创世神。 祂的姿势怡然自得地靠坐在扶桑树上,衣衫如风飘逸,卷发如瀑布,沿着如山的树干滑落,手中托着一株花,衣衫下露人足,足踏云雾,却还有一条蛇尾露出,周围环绕鸟雀与小动物。 只看人身与寻常人类无异,丝毫看不出是无所不能的神灵,只是脸上无相。 小时候的金溪时常在神殿里望着祂的脸出神,从身姿来看,只觉祂只是一位玉树临风的男灵妖,并不威严,甚至觉得祂若是有面相,许是会对她温柔地微笑,以观赏怜爱之姿俯瞰世界,以及她。 祂更像是仁慈的家长。 直到她觉醒了神之血脉,才知道为何觉得祂像家长,因为她本就与祂有着千丝万缕中的微妙一缕关系。 金溪回过神来,看着这个神像,只觉陌生,一点都不像神灵,神灵没有这般疏离人世间。 目光转向祭品上的动物尸体时,更为陌生。 神灵赋生,不用动物做祭品,隐仙踪里都只变着法子用瓜果供奉,那是祂赋生的生灵们在人间里传播的生机,人世间称为食物,而神灵喜爱祂养活的生灵们。 金溪闻着缭绕到鼻间的香烛味,仰头看神像:“这是……神灵?” 季樾点了点头道:“是,上古神灵。” “创世神吗?” 季樾顿了顿:“是的。” 金溪问他:“这么说,你们的道宗是从上古时期传承下来的?” 季樾道:“是啊,已过千个春秋了,能传承至今,属实不易。” “这个神像……一直是用这个吗?”英绥也觉得神像太陌生,好奇问道。 季樾闻言略微惋惜地摇了摇头:“按照宗门记事录的说法,宗门历史更为悠长,可惜千余年前有过一场大战,神灵显灵,自毁神像保了宗门一命,这是后来重做的。” “重做吗?可是按照从前的模样制作的?” “那便不知了,那场大战里宗门弟子也死伤无数,剩余的少数人也早已作古,怎么了?”季樾奇怪她怎么对神像在意起来。 英绥笑道:“只是觉得与我们的相似,也是无相神像。” 季樾闻言顿时起兴致:“如此说来,说不定我们的祖师曾经有过交集,那我们更要好好交流一番。” 金溪忽然也好奇他们的传承是个什么道法,便应了,于是几人再次跟随他去到论道殿。 他把好些神通了得的弟子都唤了来,中途还来了长老旁观。 金溪与他们试探了下,大致上了解到他们是基于奇门遁甲扩展出来的术法。 她此时站在斗法场上,是衣座方圆十数米的石台,石台边沿还有一圈莲花池更外面则是一圈花草,隔开外面的观众。 场中双方的法术相撞或是闪避交错而过,金光若隐若现,把人的目光看得缭乱。 金溪看着对面以符起阵,召出土金蛇攻向她,她下意识打个响指攻击,脑子快速一转便抬手结印:“水·遁!” 水池中金光法阵瞬间现出,冒出一头鲸,如鱼跃水面一般,直接一晃便把金溪遁走,下一瞬,水声一响,金溪已经出现在他身后的水池中,她站在鲸头上,手中直接第二个印,“火·朱雀炎。” 他猛地转身举起符盾格挡攻过来的火焰。 金溪趁着空隙再次快速结印:“金·疾风斩!” 他还未收回盾,只听一声巨响,背后土金蛇的位置炸起星点一样的金光,是他的召唤物被一把巨大的疾风剑斩下蛇头,土金蛇散成了沙土,再消失不见。 金溪这完全属于攻速压制。 观众场里议论声顿时响起一片。 他看着面前散落的尘土,惊道:“你这……结印起阵速度太快了吧?身法还那么快。”他愿赌服输,一拱手便认输了。 一位长老的目光望着宁聿真:“这位道友可有神通,不妨一试。” 金溪转头看去,笑眯眯道:“这位刚入门不久,诸位莫欺负弱小了吧。” 他用阴法的,可不能在这里出招,不然好不容易隐藏的妖道骂名就暴露了。 长老的视线微微一动,看向宁聿真的额头,那里还有金溪的雷刑咒,若隐若现,却也不是看不见。 季樾闻言只打圆场:“那便等道友学有所成再来切磋一番,金溪道友这番出招着实惊人,连符都用不上,你们是纯术法和身法修行吗?” 金溪顺着他的话道:“的确啊,我们那个地方的妖怪善奇攻,若是脱离法器可是很危险的,便注重修行术法攻速了。” “原是这样,多谢道友,长见识了。” 金溪收回视线便走下斗法场。 宁墨正巧出去透气回来,不动声色地把剑穗还给大猫猫,戳了戳金溪,小声耳语:“没见着什么古怪的地方,只有那个塔,我嗅到有妖气,那里有个驱邪矩阵,我没敢过去。” 这里是别人的地盘,不敢让沉莎去探查,只能拜托宁墨用影子瞬移去。 “我知道了,劳驾。”金溪摸了摸她的脑袋,又作好奇张望道,“那座塔与周遭的宫殿不甚相同,也是什么神殿吗?” 对战的那个弟子刚好走下来,道:“那个啊?是镇妖塔,作乱的妖邪都会关进去。” “咦?只关着不诛邪吗?”金溪一脸好奇,仿佛处理方法与自己的地方大不相同。 季樾解释道:“从前是诛杀的,千余年前的那场大战便是和这个有关,之后便不随意诛杀了,关在里头修心养性,养好了便放出来。” 金溪微不可查地蹙眉。 小动物成的妖都需要机缘开灵智,再花费许多年月成人型,之后投身因果系统脱离畜生道。 除了上古大妖遗留下来的血脉会为所欲为,其余的多数低调本分,世间灵气也供养不了大妖,遗留下来的大部分都藏在灵气多一些的地方,这些地方通常会离人类族群,所以世上的恶妖其实没有太多。 这个塔瞧着非常大,哪来那么多恶妖关着? 她忽然想起被自己遗忘很久的虎妖,从她入世第一天就关进金屋里,沉莎那时说他是追着一个人。 金溪又回忆一遍,那时的确只见着大猫猫,没见着别的影子。 她抬头打量这个地形,能俯瞰一整个姑苏城,人流如何走动都能瞧见。 她神色如常,笑道:“原来如此,看来是你们宗门一直镇压姑苏这边的妖邪了吧?” 季樾身旁的一位弟子颇为自豪地应她:“的确,事实上其他地方也会转送这边来关押,我们也算是本国最大的大宗门,就连当朝国师也是出自我们宗门。” 国师…… 金溪想到那个小郎君说的,朝廷与宗门似乎关系紧密,那么与国师也是有关? 她忽然心中一阵兴奋,仿佛在大海里探索新岛屿,寻到新的进岛路子一般。 山明宗见了金溪的本事后充满好奇,各种打探,金溪趁机也暗戳戳试探宗内之事,直到快要天黑才道别。 季樾亲自送他们下山,清清冷冷的道长此时藏不住兴奋:“若是得空欢迎常来,太少见有如此了得的宗门了。” “有机会便来,姑苏城太大,我们还得先玩个尽兴。”金溪笑吟吟地回话,步子如常,却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尤其是路过山下的道观,她的目光顿了顿,又恢复如此,与他道别。 待回到宅院,金溪才道:“这里怕是不止有失魂之祸,许多富贵之人的面相有异,个个愁眉苦脸地去道观解厄。” 一阵水声响起,玄戈从水池里晃动一下鱼尾,再露出上半身靠在池边:“怎么了?” 坐在水池边的英绥道:“我也发觉了,乱了套,姑苏这里非常混乱,我还感知到怨气,常态里的怨气哪有这样明显。” 金溪道:“这边的道宗既然是奇门遁甲,那么不难对付,这东西我们更在行。” 顿了顿,她神色凝重一些:“麻烦的是,好多事情混在一起了。” 庭院里一阵静默。 大猫猫不熟悉这些,只抱着尾巴坐在一旁,生怕自己被吹动一根毛发都惊动他们。 片刻后,宁聿真提议道:“要不,我们日后分头行动?我们每日回来后,把自己发现的疑点摊开来讲,再合并起来捋清楚其中关系。” 金溪与英绥面面相觑。 她想了想:“的确是个好主意,但是你在这里不要随意用法术,好不容易脱去妖道的骂名,你一暴露又寸步难行了,需要帮忙让宁墨用影子瞬移来找我们。” 宁聿真想拒绝,忽然看见宁墨盯着他。 宁墨是一只猫,其实很活泼好动,可惜他在中州因着莫须有的骂名无法立足,委屈她跟随自己去瀛洲那个小地方,难得来姑苏如此繁华的水乡,她定是想玩玩的。 转念一想,自己逞强说不定会坏了事,便愧疚着道:“那,劳驾你们了。” 金溪笑道:“都是同出隐仙踪的,无须生分。”——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捂嘴不作回应)[摸头][摸头] 金溪:呜呜呜,我的傻猫猫好危险。[化了][化了] 第54章 月中十六日的夜晚, 明月高悬,夏末的晚风拂过庭院,树叶索索响,已没有盛夏时的被热得闷烦。 金溪沐浴过后干脆到庭院里纳凉, 坐在灯下画符。 大猫猫久违地变成小猫, 整只猫趴在藤球上,这个藤球是按照他大老虎的体型做的玩物, 比小猫的体型都大了不少, 于是,它就像一张扁扁的猫饼覆在藤球上晾, 有点滑稽。 许久不听声响, 金溪悄咪咪探头一看他的猫头,居然眯着眼睡了, 粉嫩的舌尖还舔了舔小嘴,不知做了什么贪吃的梦。 金溪:…… 骗子小猫,当初诳她说吃得不多好养, 她信了,结果人家胃口好得很, 只要买了就全下肚。 不过,她细看一下, 从前瘦瘦小小一只小猫,似乎圆润了不少,肚子上的肉趴在镂空的藤球上挤出几个格子的肉肉,肚子毛发比较少, 这样挤着毛发扩张开来,还能看见粉粉嫩嫩的皮肉。 看上去好嫩啊,她看馋了, 贼兮兮地伸手指进去藤球里面戳他的格子肉。 金溪眸子一亮。 呜呜呜,长胖了的猫猫手感更好了,暖暖的肉肉比从前软乎,像捏新鲜出锅的馒头,她忍不住又伸出第二只手指进藤球里面。 小猫的身子动了动。 金溪动作也停下,等它不动了又戳一下。 “喵呜~” 许久未听过的猫叫声再次闯入耳中,她的心脏一阵酥,被可爱到了。 吸猫狂徒忍不住了,丝毫不怜惜人家猫猫在睡觉,手指捏住人家的肚子肉又揉又搓,指尖接触到的皮肉不止有毛茸茸,还软乎,简直爱不释手。 “呜……” 小猫的身子抖了抖,缓缓睁开眸子,不一会就瞪大了眸子:“嗷!” 他惊得弹动一下,这一晃带着藤球也不稳了,直往前滚去,小猫登时慌乱,疯狂划动爪子想要稳住身子:“嗷嗷嗷!” 金溪见状,干脆一把捞起他仰躺在她的腿上,直接埋脸蹭:“呜呜呜,好久没埋过毛茸茸小肚子了!” “嗷!喵喵喵!好痒啊,你轻点。”他被刺激得混乱,一时间大老虎与小猫的声音都乱了,就乱叫。 小猫睡意朦胧还未清醒就被登徒子袭击,皮毛被她一顿无章法地乱蹭,毛发被蹭得互相打旋,痒得他的肚皮不断蠕动起伏,连气息都不稳了。 “呜呜呜,别啊,好痒。”猫猫用小爪子推她的脸,推不动。 软软的梅花肉垫使劲蹬在她的脸上,可惜丝毫推不了,还被她遂不及防地啃一口小肚皮。 “啊!别别别。” “呜呜呜,你又咬我。”小猫使劲绷紧身子推她,脑袋都仰起只看见下巴,如此便巧合地把最蓬松的护心毛完全展现在她眼前。 金溪瞧见这一撮一撮如蒜瓣的护心毛,放过他软软的肚子了,直接蹭上他的护心毛里。 小猫还未从肚子里的刺激缓过来,又被袭击护心毛,痒得他的身子猛地一抖:“好好好痒啊。” “呜呜呜,喵喵喵~”连声音都在抖了。 金溪听见他都快哭了,趁机挼最后一把,张嘴叼住他脖子下最软的三角位,顾不得最密集的绒毛就是一吮。 “啊~~” 妙啊,小猫哭了,第一次听到小猫被挼哭,却觉得妙极。 真是第一次,从前他装小猫太完美,一点不露破绽,多难受多高兴都紧记着喵喵叫,被她这个吸猫狂徒吸狠了也就抱住自己,泪汪汪地团成一团,活像被糟蹋了的贞洁猫猫。 “呸,呸呸呸。”她吐掉嘴里的毛发,握住他的腋下举起,直接向后靠在椅背上,用小猫捂脸,吸猫吸个尽兴。 小猫四肢下垂地趴在她的脸上,细细地抽泣,还不忘小声骂她:“登徒子。” 金溪仰头闷在他的小肚子上,闷声笑道:“哎呀,香香的小猫咪,太久没见了,馋得忍不住。” 小猫被她呼出的气息扫在肚子上,痒得他一下一下地颤抖着收缩肚皮,想挪动又被她抬手握住身子,贼手虽没有再上下其手非礼他,可还是在他的身上打探似的,左摸摸右捏捏。 猫猫疑惑,感觉自己像准备付出色相的小侍君被验身一般,被摸满意了再被收入房中。 他吸了吸鼻子,收起抽泣:“怎,怎么了?” 金溪捏着他腰侧的肚子肉,打趣道:“猫猫好像吃胖了,从前那般瘦小,瞧着心疼,原来是我没喂够吗?” 小猫闻言,紧张兮兮地问:“会难看吗?” 金溪把他抱到腿上,仰躺着与她对视,笑眯眯道:“更可爱了,不过吃太多的话,会太肥影响健康吗?” 小猫看着她被推拒时印在脸上的梅花爪印,想了想,道:“你觉得我的人形如何?我的几个形态都是一致的。” “人形?”金溪闻言,开始脑内描绘他的人形,身高腿长,肩宽腰细,还有大扔子,以及肉乎乎的蜜桃|臀。 她每一处都摸过,温暖柔软,的确所有形态一致,连人形都与小猫一样柔软。 想着想着馋了,想吃,呜呜呜。 可小猫此时的模样…… 他仰着圆溜溜的脑袋看她,方才泪汪汪的眸子还隐隐可见一点水光,可怜兮兮的,还不适合做过分的事。 小猫见她的神情越来越不对劲,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吃掉。 然而,她竟笑眯眯地夸他:“好看极了。” 猫猫震惊,登徒子竟然怜惜他了!有点反常,他的脑瓜子又怀疑是不是人形不够吸引她。 他狐疑地问:“真的好看吗?” “非常好看!”金溪斩钉截铁道。 “你看她都馋得想要就地吃掉你了,竟还会怀疑自己吗?没见过有猫如此没自信的。” 大猫猫:? 什么吃? 金溪:? 谁揭穿她! 一人一猫齐齐转头,变成黑猫的宁墨不知何时站在墙头上,也不知看了多久。 “嗷呜!”小猫登时鲤鱼打挺,把四仰八叉的自己转个身坐好,被非礼哭不说,还被人看了,他的脸颊顿时发烫,“你,你何时在这里的?” 宁墨:“从你哭着求饶开始。” 大猫猫:? 金溪:“哈哈。” 宁墨一下跃下来,又跳到金溪的桌上,指指点点:“怎么会有猫怀疑自己没有魅力啊,你这要是让外边的猫知道了,指定要嘲笑你。” “我,我……”这话题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大猫猫不知如何搭话。 金溪笑着解围道:“这家伙和你们真的小猫不同,你这太为难他了,哈哈哈。” 宁墨闻言,思路一拐,却没拐对方向:“哦,大老虎是独居动物。” 金溪不愿把大猫猫的悲惨过去当做调侃的话题,便认了,笑嘻嘻道:“是啊,一朝虎落平阳,被我当成小猫强制爱回家了。” 宁墨恍然大悟:“难怪看不懂人类的肢体语言啊,她馋你都馋得想要舔你全身了,怎么会觉得你不好看啊?” 她见到小猫懵懵的脸,还很自豪地教育猫猫。 “而且,面对亲密之人不用那般拘谨,就是不断地试探嘛,我馋聿真,还会把他舔遍全身,他说我舌上有刺会刮着皮,可也没拒绝,这不就是欲拒还迎嘛,那我就直把他舔哭啦!” 金溪:? 宁聿真知道你在外头这样说他的私密事吗?不许教坏单纯猫猫! 金溪一把捂住她的嘴:“祖宗,这可不是可以随意对外人说的呀。” 宁墨扒拉着爪子,费力地挪开:“哎呀,你们又不是什么生人,你瞧着这家伙不开窍不着急吗?” “他不一样的,总得给时间他学如何应对不是?”金溪把桌上画的符收拾起来,递到她面前,“这些符,你带回去给宁聿真,风符比较多,雷符攻击力比较容易招眼,谨慎点少用。” 宁墨的思路被她拐跑了,忘记脑子里的虎狼之词,只高兴地接过:“还是你好!” 她嗅了嗅,察觉到符上的灵力很强,如此一来,宁聿真无须用自己的法术了,白日里她的影子能力没那么强也不怕出事了。 她高高兴兴地往自己小楼里窜:“我替聿真多谢啦!” 金溪低头看向安安静静的小猫,这家伙端端正正地蹲坐在她的腿上,神色不明地仰头盯着她,金溪抱起他回自己的小楼:“怎么了?” 小猫轻声道:“我是不是太笨了?这么久都没能开窍理解你的感情。” 金溪一愣。 忘了这家伙虽呆,可思绪异常地敏感,总会很容易被她的情绪带跑,会因她高兴而喜悦,也会因她阴郁又想不到如何哄她高兴而无措惶恐。 宁墨的话,许是又让他惴惴不安了。 金溪入门便伸腿把门踢到关上,转身往楼梯去,走上阁楼,笑道:“不笨,人类三岁小儿也没那般快学会人情世故,何况你不是人类。” “可我不止三岁了。”他蔫蔫的。 金溪回忆近日相处中的种种,其实并不是没进展。 从被动到主动想要被埋大扔子,还会要求只埋他一个人的,也会很努力观察沉莎,学会如何当受宠的猫猫,努力除去主人与宠物中间隔着的疏离,进阶到主人与爱人的感情里。 喜爱的进阶是独占,依赖的进阶则是独宠。 金溪笑意更明显了:“你按照如今这般就行,猫猫有在开窍,只是你可能没察觉?” 猫猫闻言,竖起耳朵:“我如今,如何?” 金溪欲言又止,忽然犹豫让他知道争宠这种东西会不会学歪了,还是很怕他学回来勾栏做派。 转念一想,他懵懵懂懂的,若是不给他引导,找错方向也很不妙啊。 金溪便笑着解释道:“猫猫你都会主动想要独宠了,比起从前怂怂的疏离感,可好太多了!” “是,是更大胆了吗?” “是啊。” “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我的脾气也不是能无底线纵容的,若真到了那个地步,我会让你知道。” 猫猫闻言,即刻露出一张猫猫笑脸:“那……好吧。” 他顿了顿,脑瓜子一动:“我能舔你吗?” 金溪:? 宁墨怎的就把猫猫教坏了啊! 她一本正经道:“猫科舌上有倒刺,只许脸舔。” 小猫想了想,上回在瀛洲打完架时她情绪不佳,似乎是他舔了一下便见到她的笑意了。 于是,小猫的脑袋一仰,粉嫩的舌尖划过她脸上快要消失的小梅花爪印。 金溪一愣,一把举起他捂在脸上,笑骂他:“你这个勾人的家伙。” 他这样懵懵懂懂的勾人而不知,其实更让她馋,她有一瞬间也失去了耐心,巴不得他即刻开窍,主动要求被吃,非常好奇那时的他会如何展现出不一样的勾人一面。 猫猫见她果然如他所料,一舔就笑,只觉自豪,人话都不说了,又久违地学出一声糯糯的猫叫声哄她。 “喵~” 勾人小猫的下场就是又被按在大猫窝里挼哭——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嘿嘿,我是聪明猫猫!! 金溪:好馋啊。逐渐失去耐心。 呜呜呜,刮了一下午的风走了,从10级风圈到12级,落地窗被吹得砰砰响。没有断电! 第55章 夜深寂静, 微风拂过风铃,响起若有若无的清脆声。 大猫猫变回人形缩在金溪怀里熟睡,虎耳忽然动了动,不多时眉间也动了下。 一声又一声悠长的低吟穿透金溪的防护, 闯入他的梦里, 迫切地与他的灵魂产生共鸣,既陌生又有种道不明的亲切。 可一切的陌生都会让他从潜意识里拒绝, 来自刻进灵魂里的经验, 所有的陌生都潜在极度痛苦的危机。 他的眼皮动了下,沉睡被侵扰, 他睁开睡意朦胧的眸子, 发觉仍在深夜,于是再次闭上眼睛, 拱入金溪的颈侧,嗅着她的气息继续睡去。 “铃——”一阵风拂过,风铃响起。 大猫猫再次睁开眸子, 可这次的眸子里如万丈海底一般黑沉,丝毫不见平日的清澈透亮。 他缓缓坐起身, 无神地抬头望向远方,似灵魂受到蛊惑一般, 缓缓走下床。 金溪察觉到怀里的温暖消失了,下意识蹙了蹙眉,她设防的自信助长自己的贪睡,很快就压下不适又睡了。 * 夜间满城乱晃的夜游神游荡到柳咏坊附近, 看见一位虎耳虎尾的郎君,像它夜游一般缓缓走过小桥。 丝薄的衣袍随风摇曳,月光下泛起荧光的肌肤在夜间白得显眼, 可睁着的眸子却像失了魂,如提线木偶一般赤着足缓缓走下桥,向它走来。 夜游神感到奇怪,想起被他供奉过的香,学着人类点头致意,可他如猫一样的脚步没停,径直越过它。 正巧夜行动物宁墨跃上墙头准备找乐子,夜游神见状,以通灵的方式与黑猫沟通。 宁墨打了个激灵,猛地望向它,比起黑乎乎的夜游神,一个眼熟的白色身影更快闯入眼中。 “咦?” 她影子一晃便瞬移到大猫猫身旁:“这大晚上的你去哪?” 没听到回应,她奇怪地歪了歪头:“喂——”看见他的眸子时一顿,怎么像是失了魂? 她转头与夜游神沟通:“劳驾,帮我跟着他,我去找他主人来。”影子一晃便身影消失。 宁墨匆匆跑到金溪的门前,察觉到灵力防护时一顿,伸手戳了戳,见这次不怕撞到头了,直接冲上阁楼晃金溪。 “你的猫跑啦!怎么还在睡呢?” 金溪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怎么今天是你来扰我清梦啊?” “快醒醒吧你!你猫跑啦!” “什么?”金溪猛地瞪大眸子,左看右看果然看不见猫猫美人的身影。 “夜游神跟着他呢,快走!”宁墨逮住她坠入影子里。 金溪只觉自己骤然间身体失重,眼前一黑,还未来得惊骇便发觉自己到了外头,正巧看见一缕泛着银白光泽的银发消失在小桥下。 “猫猫。”她直接御风术起,踏风奔过去,拉住他的手腕,“大半夜的你去哪?” 听到熟悉到灵魂里的声音,大猫猫的眸子微微收缩一下瞳孔,黑沉的眸子只透亮了半瞬,又像木偶一般转个身,继续走去。 金溪:? 她的大脑“嗡”的一声,顿时惊觉他不对劲,再次拉他回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猫猫?祁微?” “回……去,我要回去……”他瞪着呆滞的眸子,口中呓语。 金溪一惊:“你怎么了?回去哪?我们家在后面。” 刚问完,他再次抬脚往前面走去:“回……去。” 见状,金溪惊得呼吸一滞,心脏猛地一跳,胸腔里都明显听到“砰”的一声。 别是失魂了吧?不可能啊,宅子里都是法阵,哪有什么东西能闯进来,真闯到近前来影响到猫猫,她肯定能感应到。 金溪拍了拍他的脸,用更响亮的声音唤他:“猫猫!祁微,回魂!” 他的身子一顿,呆呆地转眸望金溪,这次如呓语的声音则是迷茫:“主……人?” “是我,你要去哪?” “主人……” 金溪抿了抿唇,直接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祁微!定魂!” 他的身子猛地一顿,眸子一下子收缩成竖瞳,如真正的兽瞳,再慢慢扩散成熟悉的呆萌猫猫,还有点神志恍惚。 一眼看见金溪惊疑地看着他,他愣愣地问:“主人?你怎么了?” 金溪紧紧盯着他观察,见他总算是恢复过来,终于松了口气,随后蹙着眉问他:“该我问你吧?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他此时才惊觉自己不在家里,不知道为何在街上,衣衫也没换,就如此单薄衣衫,赤着足走出来,就像从前流浪一样狼狈,只是如今有新净的衣衫。 他迷茫地抬头看金溪,惊觉她也一样,与平日里衣冠整齐地出门大不相同,第一次见她这样不得体地出门,他下意识身体一抖,揪住她的袖子。 “我……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我不知道。” 金溪一愣,不知他怎么满目惊慌,忙牵住他的手:“没惹麻烦,倒是吓了一跳,先别慌,你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不知道啊,我……”他许是还未完全清醒,可又下意识扭头遥望远处,虎耳动了动。 “啊!”忽然捂住灵台处,抖着身体摇摇欲坠。 金溪忙扶住他:“你怎么了?”她侧头去观察,惊觉他脸色煞白,像在忍受什么痛苦一般,紧咬住嘴唇。 金溪一手扶住他,一手掰他的唇:“别咬,要出血了,你怎么了?” “呜……好疼啊。”只是这一下子,他的眸子便忍不住落泪,痛苦又惶恐地向金溪求救,“主人……我好疼啊。” “哪里痛?” 他泛红的泪眸渐渐散了神志,忍着哭腔道:“头……”顿了顿,他的身子更是软倒在她怀里,“呜……不,身体疼。”他又胡乱地摇了摇头,“都好疼啊……我是不是要死了,救我……求你救我,好疼啊。” “什么?”金溪接住他摔落的身体,顺势单膝跪下,把他抱在怀里。 可他已经疼得顾不得别的,只是痛苦地紧蹙眉,强撑着意识瞪大眸子望金溪,揪住她衣衫的手指发着颤,指节泛白,口中不断地呜咽求救。 “好疼啊……求你救救我。” 金溪被他遂不及防的变故砸懵了,只能胡乱地在他身上摸索:“受伤了吗?哪里疼?” 她甚至撩起他的睡袍看,可是见到的还是完好无损的身体,连之前被鬼怪撕咬出来的坑坑洼洼都丝毫无异,她循着记忆摸到大腿上最大的伤处,问他:“是这里吗?” 他又咬住嘴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疼得意识混乱,哭得说不出话。 金溪被他这副惨状弄得发慌,上一次看见这样惨兮兮的猫猫已经是两个多月前,他被救活后抱着她哭,哭着说被人欺负。 之后一直很小心地养好他的伤,都快忘记他曾经那样可怜。 扶桑树树脂填补的骨肉,这么长时间了,连伤痕都无影无踪,总不能皮下的伤口还在吧?不对啊,他早已行动如常。 她正忍着心疼,蹙眉细想,余光瞧见一抹血红从他唇下滑落,急忙伸手他掰开他的牙齿:“别咬啊,这不是更疼吗?我想想法子,不会死的。” 指尖抹去他的血痕,惊觉他已经疼得渗出冷汗,金溪无法,只能紧抱住他哄:“你忍忍,我想想法子。” 可还未有头绪,耳边的哭声渐渐低下去,冷汗淋漓的身体彻底软在她的怀里,原本揪住她衣襟的手一下子摔落,磕在地上。 金溪心脏一下急跳:“猫猫!” 她忙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他满是冷汗的脸凉凉的,她一愣,想都不想直接指尖点在他头上输入灵力。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她余光瞥向戴在他脖子上的金铃,里面的灵力还很充足,不是濒死,可是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是疼得身体发凉。 她拿出帕子给他擦掉冷汗,伸手抚过他恢复平静的眉眼,疼昏过去就不紧蹙眉了,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她抬头望向猫猫方才望着的方向。 “他是一直往那个方向去吗?” 宁墨站在一旁看得不知所措,闻言立马应道:“是啊。”她指向一旁的夜游神,“夜游神先发现的他,给我通灵了。” 金溪不语,望了片刻道:“那边,是山明宗。” 宁墨一怔,抬头望去,只瞧见黑压压的一片山,隐隐看见山顶上的尖端,是镇妖塔。 “莫不是进山明宗着了道?不对啊,我们几只妖都没有这样。” 金溪低头看着缓过来的猫猫,呼吸恢复平缓,正在昏睡,属于精神动荡或是身体重创之下,自我修复的表现。 她一手穿过他的膝下,把他横抱起来往回走,走了几步又顿住,扭头看向夜游神。 “多谢。” 抱着大猫猫不便腾出手来动作,拜托宁墨帮她点了三支香插在一旁的树下,奉给夜游神做谢礼。 或许是上回带着猫猫给它奉过香,夜游神会接收他们的意念,这次便有幸得它帮助,又或许,它本就是因人类信仰而诞生。 不管是哪个,都幸好它及时通知宁墨。 金溪不言不语地抱猫猫回去。 宁墨跟在身后准备关上门再跳墙出去玩。 “墨墨。” “唔?”宁墨望去。 “劳驾,往后帮我顾着他一些,他……有点特殊。” 宁墨瞟了一眼被抱在怀里的大猫猫,道:“他只有灵魂是吗?” 金溪望着她不语。 宁墨道:“我通鬼灵,同样对灵魂的感知很灵敏,他的灵魂很缥缈。” 金溪顿了顿,问她:“你能看见他的灵魂是什么样吗?长什么样?” 宁墨点了点头:“似人非人,似兽非兽,而且……” 金溪:“什么?” 宁墨望向她怀里的猫猫,疑惑道:“他的灵魂很缥缈,这个身体快要困不住他了。” 金溪一愣,低头看着他静静靠在肩上的侧脸。 恰巧夜风拂起他额间的发丝,发丝在夜色下飘起,一会反光晃眼,一会暗淡融入夜间,若隐若现。 她看得一下心悸,忽然感觉他的灵魂一样会若隐若现,然后不知在哪一个瞬间隐去就再也不见。 “多谢提醒。”她抱着猫猫直接御风跳上师姐的窗里。 师姐在他们回来时被惊醒,一直看着,听着金溪说完便了然:“你想要定魂珠吗?” 金溪轻声道:“嗯,要买这个东西的有缘人,我亲自去瞧瞧,看有没有别的法子代替。”顿了顿,“师姐,他很重要,他只剩下一具不明不白的灵魂,就只有我了。” 英绥叹了叹气,像儿时一样摸了摸她的发顶:“你是我们宠着大的,还不了解你吗?既然这般喜欢他,师姐定不会不管,放心吧,买主那边我会处理的。” 这边说完,玄戈拿来一只镯子,淡雅的银白色,镶入一颗白色的珠子,在灯光下泛起金色流光。 定魂珠,来源深海巨蚌,名唤扶桑蚌,受扶桑树深入海底的根系滋养而生,很难才会生出一只,乃先天灵物,可固魂——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我睡得好好的,什么东西害我呜呜呜。[爆哭][爆哭] 金溪:哎,破碎美人再现,可是开心不起来。[化了][化了] 第56章 晨光从暖黄渐渐变得灼目, 镯子上的白色定魂珠在阳光下泛起金沙流光,流动的流光在一点一点渗入皮肤,沿着密集的脉络渗透全身,形成一张大网, 把脆弱的灵魂缠在躯体里。 大猫猫的眼皮抖动了下, 猫未醒,感觉到胸口被东西压得闷, 下意识伸手想去推却摸到一手毛发。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垂眸就看见熟悉的脑袋压在他的胸膛上,正确来说是埋在他的大扔子上, 金溪几乎整个人趴在他身上, 还抱住他的腰。 大猫猫:? 好怪的姿势,不都是她把他抱在怀里睡的吗?怎么倒过来了?倒反天罡。 而且这样闷着脸睡, 不窒息吗? 他伸手戳了戳她。 “唔……”金溪一手拍开扰人清梦的贼手。 哦,还活着,贴心的猫猫终于放心了, 他扭头看向艳阳高照的窗外,竟快到午时了! 他的脑瓜子“嗡”的一下, 昨晚他似乎无缘无故出现在街外了,还把主人闹醒了出来带他回去。 他瞪圆了眸子, 抖着手推了推金溪:“主人?今日,今日怎的午时还未起来?不出门吗?” 金溪烦得一把逮住他的手腕反摁在枕上,不理他。 大猫猫不知她是赖床还是生气,猫猫祟祟地伸出另一只手戳她:“你生气了吗?” 金溪又把他另一只手也逮住摁在枕边:“安分点吧, 困死了。”说着还蹭了蹭脸,来回擦过他娇嫩软乎的胸膛。 大猫猫痒得呼吸凌乱,但没躲。 片刻后, 听到金溪闷头在他怀里问:“你知道你昨夜怎么了吗?” 大猫猫下意识摇头,发觉她看不见,便弱弱道:“我,我似乎闯出去外头了?” “哟,还记得呢,还有吗?你仔细想想。”金溪懒得动,对自己的法术太自信,连人跑了都没惊觉,回来后干脆把他压着睡,吸猫入睡,太舒服了,不想动。 大猫猫听着便放松下来了,她不是生气,于是开始苦思回忆昨夜。 想着想着,茫然地望着房顶,道:“似乎有东西在唤我。” 金溪:? 还真有东西跟她抢猫猫? 她终于抬起头,看着他茫然的美人脸:“什么东西?竟能穿透我们的结界?” “我不知道啊……我听不明白,可又觉得莫名地亲切,就像是……理所当然与它一起的。”他眨了眨眼,只觉迷惑,“不是梦中吗?我被梦扰醒了一回,明明埋入你怀里又睡去的,再醒来时就到了外头。” 金溪撑起身,顺势坐在他的腰上,居高临下俯视他:“你记得自己疼到哭吗?” 猫猫茫然的脸顿时惊惧,委屈巴巴地四目相对:“有,像有人用刀剖了我全身一样,好疼啊……我感觉我都快死了。” 他缓缓伸手探向金溪的脸,又惊觉很奇怪的举动,僵在她脸边不知所措。 金溪沉思不语,倒是顺势握住它捂在脸侧。 大猫猫愣了愣,指尖微动,第一次这样摸到她嫩滑的脸,只试过小猫舌尖舔她,好奇异的感觉,这样以手抚脸不该是小猫对主人做的举动。 但许多亲密的人类会这样做,比如玄戈也会这样摸英绥的。 他恍惚间指尖更用力了点,她温暖的肌肤从指尖把温暖传递到灵魂深处,眸子仿佛随灵魂颤了颤,是新的一种亲密举动吧?主人没有拒绝。 他轻声道:“你是不是……又救了我一回?” 金溪抿唇不语,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你怎么了,可你没多久便疼昏过去。” 她握住猫猫在枕边的左手举起:“这个定魂珠,你不要拿下来。” 猫猫这才发觉手上不知何时多了只镯子:“定魂珠?” “你的身体快要留不住你的灵魂了,这个可以帮你固魂。”她忽然趴下抱住他,脑袋埋在他的脸侧,“猫猫,争气点撑住,回到隐仙踪会找办法让你恢复成生灵的。” 大猫猫听着她近在耳边的轻语,难得能从她一贯的自信里察觉到一点无措,是因为在乎他。 心间关于感情的混乱丝线又归位了一条,今日做出第二个陌生的举动,缓缓抬手环在她的腰间。 “我,我会的,我也不愿意离开你,若是……若是出了意外,你能不能尽力唤我回来?” 金溪轻笑一声:“这必不用你说。” * 昨日商量好了分头出行,加上金溪半夜被扰醒了,其余人便直接出门了没扰她清梦。 一人一猫走出庭院,只瞧见树上的沉莎。 沉莎一下跳下来:“终于醒了吗?今日去哪吃午饭?这里吃的菜品好多啊,而且好多甜口的!” 金溪扭头看向已经馋了的大猫猫,可姑苏太大,不好找目标:“先出去,走到哪是哪,每日不重样也不错。” …… 几人在街上看得迷糊,最终路过一家酒楼门前嗅到里面飘出来的香气,垂涎欲滴,于是靠着鼻子选了。 一人一猫一鸟照例每人选两个菜品一起吃,金溪看着大猫猫仔细地看菜牌:“你从前还学过识字吗?” 大猫猫摇了摇头:“就是……莫名其妙能看明白。” 金溪:? 天生识字?不可能吧?总觉得他失忆前还有不简单的身份。 姑苏的菜品特别喜欢做甜菜,不管是素菜还是荤菜,可这样的调味做鲜鱼容易去腥,特别可口。 有一只爱吃的大老虎在,从不怕浪费食物,金溪抿着清茶解腻,看大猫猫还在吃掉最后一点菜,几乎全光盘了,洗盘子都省功夫,桌上的饭碗都堆着八只。 他虽爱吃,可一举一动总是保持着斯文的食相,一点都不像野兽,金溪心里越发好奇他到底来自哪里,如小动物一样可爱,又像人类的贵族一般文雅。 看着他轻轻搁下筷子,掏出帕子擦嘴,以及喝茶,这些跟着金溪学一次就会,就像是本来就会一样,动作优雅娴熟。 * 姑苏比起瀛洲更偏北,空气干爽,夏末午时的太阳晒在身上都没觉得闷热得慌,至少出汗没那般黏糊难受。 “叮——” “多谢郎君!” “叮——” “多谢善人。” 大猫猫不急不慢地靠着边上走,路过乞丐时往破碗里丢下两枚铜钱。 金溪与凡世的寻常小姑娘一样摇着扇子,牵着大猫猫的手边走边观望。 姑苏眼看着如此繁荣,怎么乞丐比瀛洲多那么多啊?难道乞丐也挑地方混吃? 沉莎看了几眼这一人一猫,觉得惊奇:“你们好像凡世里的眷侣啊。” 金溪思绪一转,撇了撇嘴:“我们不就是眷侣吗?” 沉莎摇了摇手指:“不哦……至少在瀛洲时,你们还是比较像主人与爱宠的,一个淡定自若地怜爱,一个胆怯跟随。” 金溪睇一眼耳朵尖红了的大猫猫,他还装没偷听到一样,丢下两枚铜钱。 被沉莎一提,她也发觉不知不觉间,相处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可能是从猫猫男仆的诞生开始?从船上那两个月的同居相处中? 他刻意纵容她动手动脚挼遍全身也是吧? 猫猫从一开始的刻意讨好,到习惯性照顾她的起居,除了来姑苏的第一日,太陌生会有点胆怯地揪住她的袖子走,第二日解除危机感后就恢复过来了。 金溪想了想,感觉她才是被温水煮青蛙的那个,居然在他细水长流的照顾与纵容中一点一点习惯,甚至没有察觉到突兀的转变,就像是本就该如此。 她眯着眸子睨旁边的某只猫。 大意了,人家不呆,也不是难开情窍,是太谨慎了,自己在努力一点一点地试探她的反应来改变,竟让她察觉不了。 或许……她可以推一把。 “哼,要是某只猫开窍,我们更像眷侣。”她又与沉莎低语一句。 只见大猫猫抿了抿唇,没敢说话,但是脸颊也红了,被她牵着的手像是手中有烫山芋一般僵住。 金溪哼笑一声,又假装与沉莎密语:“哎,可惜某只猫脸皮薄,我总归是正经人,怕人家吓着,只能慢慢等。” 沉莎瞟一眼她,大庭广众逗猫呢:“啧啧啧。” 鹊桥族有点像人世间的红娘,眸子一转便贼兮兮地帮一把,她叹道,“为难你苦等良人开窍,日日看着英绥大人两口子腻腻歪歪的,很羡慕了吧?” 她也悄悄抬眼偷窥猫猫,他正红了脸不敢说话,再接再厉:“宁墨他们也是啊,就你一人这般苦情,大人你真不容易,珍馐就在嘴边,还忍耐着吃不了。” “就是呀,谁让我人好呢,你看我平日里摸他大扔子就说我登徒子,要是更过分怕是会吓跑。” 大猫猫:? 男德猫猫不语,只委屈,摸大扔子如此私密的事情,不是登徒子吗?还有更过分的事?是什么? “啊——” “哗啦……” 眼前晃过一道银白色,地上响起一阵凌乱的声音,大猫猫在愣神中被吓一跳,又被金溪下意识拉到身后护住。 定眼一看,一个银灰发男子摔在眼前,笔墨纸砚摔落一地。 “对不住,冒犯了。”他衣衫凌乱得可疑,抖着手收拾地上的东西,狼狈又窘迫。 大猫猫不知为何想起曾经的自己,他也是这般狼狈地闯入主人的眼中,那时的他心中只万般祈求有人能伸出援手。 他蹲下帮他收拾滚远了的毛笔放进竹篓里。 “多谢。”男人匆匆抬头道谢,却见他的眸子湿润,眼尾到脸颊都红晕一片,大猫猫灵敏的听力还察觉到他呼吸凌乱。 大猫猫一愣,不知为何感觉这脸上像魅惑,却有不相符的惶恐,他抱着竹篓脚步跄踉地逃了。 快速越过身旁扬起了风,一股奇异的气息飘至金溪的鼻间。 金溪转头望着他的背影:“这不是之前和那个姑娘一起的吗?” “哟,这郎君好文采呀。”旁边一个老乞丐捡起他遗落的一张纸,顺嘴跟着读起上面的诗,摇头晃脑,颇有点文人风范。 金溪一愣:“你还识字啊?” “嗐,我可是差点成了秀才的,可惜啊,突逢变故,落得如此下场。” 话一落,手里的纸被一凶神恶煞的男人一把抢走,骂道:“你个臭乞丐懂什么风雅,落下这诗的人往哪去了?” 几个相近的乞丐面面相觑,没应他。 “那是张府家女郎要的人,可仔细点,别往后连一口泥巴都吃不上。” 一个胆小一些的乞丐张了张嘴。 金溪淡淡地盯着凶巴巴的几人,随手一指:“这纸是那边随风飘来的。” 那人转头看一眼金溪几人,看见大猫猫时一顿,金溪察觉到目光时,眸子瞬间寒气逼人。 那人一怔,不明白一个小姑娘为何会有如此强的压迫感,收回视线便带着人追去:“走!”——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呜呜呜她嫌我笨。[爆哭][爆哭] 金溪:哎呀,原来猫猫还挺聪明机智。[抱抱][抱抱] 第57章 “张家的女郎?什么来头?”金溪一直盯着那群人往她诳的方向去。 乞丐收了大猫猫丢的铜钱正乐, 闻言便很热络地应她:“就成南的张家,最气派的那家便是,听闻路子特别多,不止姑苏州府, 京城也有, 连那山明宗都有关系,哦!就他家的老四, 还是山明宗入山弟子呢, 可惹不得。” 金溪疑惑道:“弟子还分入山不入山吗?” “嗐,贵人你有所不知喽, 说是有仙缘的才上得去。” “啧, 用天赋与努力来分贵贱罢了,凡人成仙本就痴人说梦。” 且不说灵气不足以养成仙, 就是凡人的七情六欲贪嗔痴都脱离不了,道心不稳成为人上人,与乱世昏君有何区别。 从前听师祖说过, 隐仙踪出过一个术法天才,可惜道心不稳, 险些把世间祸害得生灵涂炭,被扶桑树开了神域之门召出神雷把他诛杀在大海。 金溪顺手在袖袋里捻起颗银珠子, 想了想又改成两枚铜板丢给他,省得斗米恩升米仇惹麻烦,“多谢解惑。” 那乞丐顿时笑得只见牙:“多谢,多谢贵人。” 金溪扭头望向那个银发男人离开的方向, 吸了吸鼻子,问沉莎:“你方才可有察觉到到奇怪的气息?” 沉莎点了点头:“像妖气,又很陌生, 蕴含着的压迫力就只在九尾狐族长身上感受过。” 九尾狐可是上古大妖遗留的血脉,大妖的血脉越纯越依赖灵气,极少来凡世,来也会做好万分准备,比如储存灵力。 妖,失魂者,皇族骨相。 金溪直接转身跟着他的方向走去:“走。” “去哪?”沉莎跟上她的脚步。 金溪道:“去打探一下那人什么来头,方才他路过时就闻到这气息。” * 大猫猫的嗅觉同样与动物一样灵敏,于是倒反天罡,他牵着金溪走了! 金溪摇着扇子,抬眸看着他,时不时动了动鼻子,然后循着方向走。 失策了,居然就错过他的变化过程,等发现已经惊觉他变了样,亏大了呜呜呜。 大猫猫走到一个拥挤一点的旧坊,指了指巷口:“那里的气息比较清晰。” 他们从城南偏城中的地方走到了城西,这边稍微安静些,没南边热闹。 这里的仁安坊房屋比较小且密集一些,不似他们主的柳咏坊那般宽阔。 沉莎走近探头一看:“哎呀,他晕倒了。” 金溪闻言快步走近,只见那人就倒在巷子里,竹篓倒在一边。 而那个气息,果真是从他这里散发出来的,越走近就越浓郁,她直接设了个结界阻隔,免得引来别的修士给她碍手碍脚。 那人挣扎着动了动,想爬起来又手软脚软,呼吸急促混乱,皮肤透着粉红,像话本里描述过的被下药。 难不成,被下了药然后逃了? 他听到脚步声,强撑着怒喝:“给我滚!” 听到缓缓靠近的几人脚步声顿住,他撑起手臂回过头时只觉惊愕:“是,是你们啊……失礼了。” 金溪淡声问:“需要帮忙吗?” 他犹豫不语,又一下呼吸凌乱,他终于指了一个方向:“那个四十九号屋,可否帮我唤她出来带我回去?” 沉莎接到金溪的眼神示意便走了,大猫猫想要上前扶起他,却被惊恐地躲开:“别碰我!” 大猫猫被吓了一跳,整只猫就着躬身伸手的姿势僵住,随后手足无措地看向金溪。 金溪眉间顿时蹙起,不知好歹。 她把大猫猫拉回来,顺势揉了下他的掌心:“人家是好心扶你。” 就这一会,银发男人的气息更不稳了,重重喘息着,好不容易缓过来,抖着声道:“不是,我,我此时,实在不能被人碰,至于原由,我不便说……” “阿慈……”小姑娘匆匆走来,想也不想就伸手拉住他。 被摸到皮肤的瞬间,男人瞳孔骤缩,下一瞬变瞳孔涣散:“唔……” 他被小姑娘不由分说地扶起来,本就脱力的身体顿时如水做的一样软在她怀里,迷离涣散的眸子只盯着她不放,手中紧紧抓住她的手,全凭潜意识驱使蹭入她的颈侧。 金溪:…… “你快带他回去。” 小姑娘倒是力气大,直接把人背起来回家,大猫猫看着地上散落的东西想收拾起来又犹犹豫豫。 金溪直接上前捡起:“他不是嫌你。” 大猫猫直接拿过竹篓,金溪牵着他跟上:“跟去瞧瞧。” 他们所住的居所是一座小院,虽不大却东西齐全,室内只闻墨香,墙上挂有诗画,颇有风雅小居之风。 小姑娘直接把他背回房里,呆呆的小姑娘不知所措,只顾着唤他:“阿慈……阿慈……” 金溪示意大猫猫只把竹篓搁在桌上,没跟进去冒犯人家,但他们几个都不是寻常人类,能把房里传出来的声音听清。 而且,他身上传出来的气息越来越重,金溪已经把结界改成封闭小院。 上古大妖在缺少灵气的后世基本会灭绝,但人与妖也会结缘,留下的后代虽然会一代又一代地稀释妖血成为人类,可还是会有返祖的可能。 这位……或许是返祖了,但这个气息较为陌生,暂时不知道是什么妖,竟会有这样奇怪的反应。 “华婃……婃儿……” “华婃……是谁?”小姑娘茫然的声音。 他意识混沌,举动失态,声音忽然带着哭腔:“婃儿……是我没用,是老师害了你,对不住……” 金溪本在打量屋子,忽而一愣。 华婃? 她压低声音问:“我们前日看的皮影戏,皇女是不是也叫这个名?” 沉莎和大猫猫都点了点头。 文武双全的皇女,成了呆子?还流落在这里?不是说皇后爱惜儿女吗? 这个老师又是谁? 他们在外面讨论疑点,没注意房里隐隐响起的窸窸窣窣的衣物落地声。 “婃儿……我把自己赔给你了,你往后能不能别恨我……” “你对我做了这事,我往后便再也离不开你,离了你只能死,你恨我也只能留在你身边赎罪。” “婃儿……你从前就想这样对我是吗?吃了我……” “啊!” “呜……” 里面的声音越来越不对劲,等听到他含有舒爽又忍痛的哭声时…… 金溪:? 沉莎:? 金溪猛然看向满脸迷茫的呆愣猫猫,赶忙把猫拉出去院外。 单纯猫猫不能听这些! 转念一想,他听到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不是还打算推一把让他快些开窍吗? 不行吧?他太单纯了,万一他误以为只有这样的事才是爱情怎么办啊?只靠身体是解决不了夫妻间发生的问题的!这只能算是夫妻间微不足道的情趣。 她这边心思飞快转,殊不知,大猫猫也是满脑子如翻腾风波海浪。 吃?什么吃?是主人说过的吃吗?他是在被吃? “他……他的声音,不像痛苦吧?他为何哭啊?” 被他打断思绪的金溪:…… 这种虎狼之词她如何解释啊! 单纯猫猫突然变成虚心好学的猫猫,见金溪没说话,还揪了揪她的袖子:“主人?他被吃掉为何像很欢喜?” 她想求猫猫别问了,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啊! 一旁的沉莎忽然做起了虎狼之师,一本正经道:“这等事,想知道的话得去请教英绥大人才行,哦不,应该是玄哥,我只听过他有类似的声音。” 金溪:? 你一只鸟为何还能听到人家房中事啊!耳力这般好的吗? “祖宗,别说了,还在别人家里呢!等下被人说没教养啊啊啊啊!我不想旦教妖无方的恶名啊!” 于是,安静了,大家都要表明自己是有教养的小动物。 可是大猫猫还瞪着满含求知欲的眸子望她。 金溪绝望捂脸:“你看我也没用啊,我也不知道啊,我一个正经人总不能去窥师姐的窗子吧。” 大猫猫满脸可惜。 金溪:…… 她装得一脸凶:“不要学奇怪的东西!” “我,我不会学坏的。”可是脑子一动就想到那本凡道手札里看见过的图,眷侣亲密之时会做之事。 呆萌猫猫忽然脑瓜子灵光了。 之前主人摸着他的尾巴根说会吃掉他。 原来,原来……那个图的男子不是在挨打,是在被吃! 又想起方才听到的声音,他的脸红了,好像比起被摸,这样更欢喜吧? 金溪正在无语望天,外面院子里静得诡异,里面的声音竟然穿透小厅堂出来了。 她垂眸去看大猫猫,发现他脸红了。 金溪:…… 她一把掐住他的脸:“你别乱想啊啊啊啊!” 不要勾栏做派的猫猫,太可怕了! 大猫猫一脸羞涩道:“没,没乱想,就是……我想起之前在手札里瞧见过的记录。” 金溪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了,他果然已经看了,只是没看懂,现在他脑瓜子突然灵光了。 金溪不语,只睨他,幽幽道:“所以呢?悟了吗?” 他红着脸点了点头:“大概……猜到。” “哈哈哈哈……”沉莎一听就猜到是什么,顿时笑得欢,“救命啊,不久前才说你不开窍,结果还未学会走路,先学会了飞,哈哈哈。” 金溪放弃挣扎了,叹气。 猫猫偷偷观察金溪的神色,幸好没有嫌弃。 他其实也不是完全不懂情爱,只是觉得金溪太重要,需要更谨慎思考,所以才显得开窍慢。 他小声反驳:“我不笨。” 金溪扭头看他不知何来的委屈巴巴,笑出声:“对,猫猫可聪明了。” 她直接把一鸟一猫带出去:“总不能站在这里等人家完事,太失礼了。” 走到门外左看右看,寻思去哪打发时间。 “造孽啊!怎么会如此啊?我们家从城南败落搬来这里,都差点能翻身了,明明也是循规蹈矩,怎么会这样啊……” 金溪听到这个哭嚎声,与两只小动物面面相觑,循声摸过去那边的巷子——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这是不是被摸的进阶版啊?好像会更舒服?[可怜][可怜] 金溪:呜呜呜,不要学奇怪的东西,不要学坏,不要学坏。[求你了][求求你了][求你了][求求你了] 第58章 隔壁巷子的一户门外围着数人, 一位大娘跪在地上痛哭,几个男人用一个担架抬着一个男人,一年轻女子携着一双幼儿,红着眼吩咐他们进屋。 空气中弥漫着血味。 一人一猫一鸟面面相觑, 原是人间寻常事, 都不打算多管闲事,看热闹还会惹人烦, 只从他们门口路过出去巷子外打发时间。 路过时, 金溪好奇中瞟了一眼没来得及关上门的院子,登时顿住脚步。 大猫猫忽然被扯住手, 又退回一步:“怎么了?” 金溪神情淡淡, 已没了寻乐子的兴致,她直接走入门内:“可需要帮忙?我也算是个医者。” 大娘还在哭着说不出话, 只有那女子还算镇定,可说话中也偶尔藏不住呜咽。 伤者是她的丈夫,外出谋生不慎受伤, 可惜伤势太重,付不起高额诊金, 便只好回来自己想办法,可寻常人哪有办法, 又不懂医术。 金溪不动声色打量小院,又去看昏迷中的男人面相,然后假借把脉去摸他的骨相。 夺运…… 金溪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糊了一身的脏血, 骨折都有多处。 大富大贵之相,终成落魄之人。 金溪道:“你们等会,我得回去拿药箱。”带着大猫猫和沉莎出门之时又被叫住。 女子眼神无助, 眼底却不失祈求:“我们家,我们家付不了高的诊金,我可否替你做事偿还?”她顺势跪下磕头,“求贵人救救我夫君,若是没了他,我们家便再无翻身之地了。” 金溪忙往旁边走几步避开:“你不要跪我,我诊金不贵,只治有缘人。”然后三人径直出门,不理连哭都忘了的大娘,和一屋子呆住的人。 沉莎率先压低声音问:“是出事了吗?” “夺运,他气场不对劲。”金溪抬头环视这里,方才只注意那个男人的妖气,竟没察觉这里有异,“不可太快拿着药箱回去,会起疑。” 于是三人在这一片坊间转悠,越转越心惊,整个地区的气场都是乱的,金溪道:“沉莎你飞上去俯瞰,瞧瞧是否被布了阵。” 她从脑中描绘出大致上的阵,以结契法阵传输给沉莎看。 沉莎变鸟飞走片刻,传音给金溪:“是啊,还很隐秘呢,有些链接点就在院子里,整个区域像是你说的人盘位。” 金溪问她:“能察觉到传输位在哪吗?看那个男人的样子是气运已经被转走的,肯定有接收的地方。” 可惜沉莎没看见。 金溪眉间渐冷,让她回来。 她合掌一拍,从传输法阵中拎出药箱。 大猫猫静悄悄多时,见状直接伸手接过她的药箱:“我来拿。” 金溪抬头看向他清丽的脸,隐藏着担忧与忐忑。 大猫猫紧了紧提药箱的手,又伸手去牵她:“你又不高兴了吗?” 金溪一怔。 哎,有一只善解人意又漂亮的猫猫美人在身旁,其实还挺有情绪价值的,总会受她情绪的影响。 金溪叹气:“就是烦人。” 大猫猫抿了抿唇,左右观察一眼,轻声问她:“要,要埋我扔子吗?” 金溪:? 她一下子笑了,伸手挼他的头:“我没有不高兴。” 沉莎的黑影掠过,落地时变回一个黑衣少女。 几人做出急匆匆的步子往那小院去。 屋里只剩下本家的几人,原本愁眉苦脸,一见到金溪回来便忙来帮她接药箱迎进去。 所幸那人的伤虽重,却多为外伤,以金溪在医修宫里学的知识能诊治,只是所需的药物以凡世来讲的确昂贵。 金溪先前已经说了,自己是只治有缘人的游医,他们便把她当成传言中性情古怪的神医,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运气好才见着,所以也没多起疑。 金溪趁机打探他们,他们还侃侃而谈地回答。 这户人在姑苏城几代人皆是富商,这一代的家主本事大,家里越发的好了,可商人地位低下,钱财被觊觎便容易被欺压。 这一代好不容易出了个文墨好的,便想着参加科考,改变一下几代为商的命运,哪知临门一脚便频频出意外,活像是扫把星俯身,不到两年间,家道中落到只能果腹的地步,家主下落不明。 家里唯一的希望便是长子科考成功,可读书花钱可不少,他便挤出时间去谋生换点钱财,结果又出意外,没钱诊治便只能回家熬,可如此重的伤,熬不过只能看着他死。 所以,金溪方才听见的那一声哭嚎,是一家人绷着的希冀碎了,几近家破人亡。 大猫猫和沉莎在旁边搭把手,也处理了一个多时辰。 金溪在井边洗干净手:“我近些日子都在这里游玩,过几日再来看看。” 趁着这个空隙拾起小石子注入灵力打掉一处设阵位,整个院子的气场容压抑变得舒爽了不少。 女子拿着干净的帕子来给她擦手。 金溪忽而心里一动,问她:“隔壁巷的四十九号居,你们可认识?” 女子想了想,道:“他家啊?比我们还早就在这里了,也是可怜人呐,相依为命的兄妹,兄长每日早出晚归去给人写字谋生,可惜妹妹年纪轻轻便失了魂,从前多伶俐的小姑娘啊。” “原来如此。”金溪走向提着药箱等她的大猫猫。 女子打量一下她,又看一眼大猫猫:“怎么了?瞧你也不像是为着他皮囊来寻写字的。” 金溪笑道:“哦,碰巧遇上他生了病,不久前才送他回家去。” “竟是这样,那我家还是沾了他的光呀。”女子眉间的忧愁淡去许多,笑着跟到门外送他们走。 “或许是有缘呢。”金溪笑吟吟地与她道别便离开了。 她绕着坊间看了一圈才往四十九号宅去,蔫蔫地抱着大猫猫的手臂:“唉……那日去山明观便觉得不对劲了,那般多衣冠富贵之人愁眉苦脸地去求福,姑苏城这般繁荣,反而成了他们的‘米缸’了。” “可这般多富贵之人的气运,是人类能接受得了的吗?”沉莎问。 金溪蹙眉深思片刻:“你说,会不会根本不是单纯的夺运?” 沉莎撇了撇嘴:“人类的诡秘心思……我一点都窥不了。” 金溪也是恼了,还不如直接出来打架来得干脆利落:“啧,麻烦。” * 不多时已经来到四十九号居门前。 “叩叩。” 敲门声响了没多久,小姑娘便来打开门,时隔差不多两个时辰,她的衣衫连皱纹都没多出,面上还是有些呆滞,可金溪察觉到她眼底里的一抹餍足, “你阿兄可好了?”金溪问。 她犹豫了片刻便点了点头,但没有让开位置给他们进门。 金溪道:“我是来找你阿兄的。” 她仍是呆呆地反应慢,却看向金溪的金瞳。 金溪正想着如何哄人放他们进门,里面传来一声略微沙哑的声音:“长乐,带客人进来吧。” 她闻言,扭头望了下无人的小院,才慢吞吞地带他们进门。 大猫猫的鼻子动了动,凑到金溪耳边低语:“那个气息淡了许多。” 金溪点了点头,她走进来时已经察觉不到,只剩下他们妖能察觉到的那点。 几人刚进小院,又听房内道:“几位可否进房一叙?无意怠慢,只是我此时难以走动。” 大猫猫给金溪撩起帘子,只见男人已把自己收拾整齐,靠在床头的软枕上,眸子清明,眼尾还余留少许绯色。 他直接开门见山:“你们是远道而来的世外之人吧?” 金溪径自走到窗边坐下,面上一贯地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何以见得?” “你们身上有脱离世间的疏离感,国师都未有你们这样,还有……”他抬眸望向窗外的虚空,“你设了结界。” 又是国师,是什么来头啊,这般神通广大。 金溪哼笑一声,抬手撑在窗框上:“所以呢?要去……告发我们吗?” 他摇了摇头,与小姑娘道:“长乐,劳驾替我给客人斟茶吧。” 金溪看着她虽呆,动作却不如何出错,从小炉子上倒了热茶又走来窗边给他们。 金溪不动声色地示意大猫猫不要喝,她自己则抿了一口,表示无敌意。 银发男人见状,伸手向小姑娘示意她过来:“你们或许是为了她来的。” 金溪不语,仍是笑意淡淡地看着他。 他忽然忍耐着难受下床跪下,双手交叠在额上叩首。 “在下苏慈,乃本国前少傅,受高人指点携二皇女匿藏多时,我们已恭候多时,请神官大人诛妖邪,助我大景河清海晏。” 金溪的神情冷了一瞬,又恢复过来。 “你们?都有谁?”神官不为人知,谁会知道?未等他回话,又急忙打住,“等等!” “你身上,有咒吗?”别又来个咒杀。 苏慈愣了愣:“什么?” 金溪走到他身前,不等他回话直接用指尖点上他的额头:“意志放空,不要抵抗。” 尽管他照做,可还是感觉到一股非常强悍的能量迅速游走他全身,如风暴掠过经脉,他忍不住难受得蹙眉。 “阿慈!”长乐想过来扶他,被他止住。 金溪只淡淡睇他一下。 果然是觉醒了大妖血脉,体内正在成丹,至于是妖丹还是灵丹,得看他造化。 她的灵力探在灵台处。 之前走完一趟山明宗的矩阵让她有了思路,白猫身上的咒,比起宁聿真身上的简单多了,雷刑之力也能解。 不过,此时没发现有咒。 那就无须浪费时间了,她收回手又坐回窗边,伸手到窗外打了个响指:“你想说什么?” 苏慈借着长乐的搀扶回到床边坐下,道:“长乐,去外头瞧瞧可有人?” “不必,我设了结界。”金溪百无聊赖地靠在大猫猫身上,嗅着他身上的香气,一边吸猫听故事——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她又双叒叕不高兴啦!!![托腮][托腮] 金溪:呜呜呜,好猫猫。[抱抱][抱抱] 我这篇好像写崩了,QAQ有点像是把人骗进来杀,但我还挺喜欢这对人设的,就是世界设定有点离谱需要剧情在正文里构建世界设定。说到底是人太菜哈哈哈。[可怜][可怜][可怜] 跪下认错[爆哭][爆哭] 第59章 景国乃受神仙庇护之国, 君主治国有道,一切安稳,直到……不知哪一日起,皇家神殿里的神像不再有回应, 国师解惑所言, 这是因为神仙与皇家的因果已了,神宗之国是时候人神分离, 得新生了。 那时候的皇家听此消息上下乱成一团, 可人类最不缺的,就是探索前路的勇气。 于是, 很快便开始寻求属于人类延续皇朝的一条路, 文治武斗之能迅速进步,百家思想纷纷争鸣, 皇族子嗣更甚。 本朝即位不分男女,能者居之,因着这番较量, 能人不缺,所以本国不止没有衰落, 反而更加昌荣。 到了这一代,皇后的一双儿女更是佼佼者, 兄妹感情亲和,还会互补优缺点辅国,所以本国一直稳居中土首位,繁荣昌盛。 按照国师所言, 这是帝星高照之势。 而苏慈作为三皇女少傅,入仕开始便入了长乐宫,悉心教导年少的三皇女, 她在文治方面天赋高,与兄长互补了。 直到西北战事忽然急转直下,朝中开始多方意见不合。 兄妹两人一合计,兄长挥师西北,妹妹留在朝中支援。 苏慈忽然恨道:“哪知朝中暗藏豺狼虎豹,从中作梗,害得大皇子战败,长乐千夫所指,人人都要他们谢罪,可何罪之有,可怜皇后爱护一双儿女,以身谢罪。” 妹妹擅长文治,所以把后方支援之事做得天衣无缝,兄长那边不断传来好消息。 然而,南方忽然恶妖降临,水祸降世,便是毁灭打击,本国粮食主要产自南方,这一水祸一连祸害了数个洲,粮食失收,百姓流连失所。 前方战乱,后方危机,简直比背腹受敌还难。 长乐便亲自南下协同道宗处理妖患,顺便寻求统筹物资之法解决困境,苏慈留在皇城给她做接应,毕竟两人师徒情分紧密,是最能信任之人。 如此数月后,长乐立功回来了。 但苏慈悬着的心没放下多久,又隐隐觉得她的行事作风有异。 她仍是与从前一般雷厉风行,看似条条有理,可屡屡和兄长意见相左,隐藏反目成仇之患。 旁人看不出区别,或者只觉得她南下一趟成长了不少,可他不一样,他太了解长乐了,这不对劲,他们兄妹感情一向有话说话,不会直接硬碰硬,长乐不会是这般冷硬心肠的人。 何况……何况她一直对他怀有独占的心思,只是他一直有世俗顾虑拒绝了她,南下这一趟危险重重,他自己在皇城里总是提心吊胆,这才明白长乐对他而言也是不一样的。 他想要坦明心意之时,却见她回来后屡屡带着一个谋士在身旁,反而对他前所未有的恭敬。 他那时总想寻求关系破冰之法,比之前的注意力更多地观察她的言行,哪怕只有一点缝隙都想要钻进去抓住机会。 可是,越观察越觉得不对劲,最终他豁出去,想要以色相试探,得到的只有她淡然的目光。 她看着除去半身衣衫,袒露皮肤的他,只淡淡道:“我与少傅,只是师徒之情。” 在最桀骜难驯的年纪里想要囚禁他的少女,此时眼里没有丝毫欲|念。 他只觉心慌,同时也是不死心。 所以,苏慈亲自派出心腹南下探查,想看她在南边时,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发生过什么事,从根源寻求解惑之法。 万万没想到,手下说,南边发现一个失忆的农女与长乐长得很像。 苏慈觉得不可思议,又忍不住窃喜,心生希冀,那个对他有占有欲的长乐或许还在。 可在皇城里的长乐是那般真实,无人质疑过真假,连皇后都频频夸她成长了,颇有为君者的铁血风范。 苏慈埋藏着心里的苦涩,沉思了一夜,决定亲自南下去,是真是假都要亲眼见证,也想要看看她在他不知道的这几月里,发生过何事。 可是,待他找到了人,心里只觉无尽的茫然与绝望。 这个长乐不记得他分毫,看他眼神如陌生人。 可他还是不想放弃,号称自己是迷了路入困境之人,求她收留些日子,要什么报答都行。 他仍会紧紧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哪怕只有那么一丝熟悉,都是他的奇迹。 所幸,在相处中能察觉到一点她的潜意识的举动,是那般的熟悉,她眼底里暗藏她自己都不明白的汹涌欲|念。 然而,还未等他庆幸,便传来大皇子战败的消息。 种种的蛛丝马迹,这才惊觉,朝中早已在不知何时埋藏魑魅魍魉,就连西北或许都是暗藏妖邪,皇朝危矣。 此时两兄妹的名声已毁,局势对真正的长乐不利,所以他设法让自己遇事故失踪,带着长乐躲躲藏藏,暗中探查这些事。 姑苏有山明宗,妖怪不敢作乱,便没去别处,只留在这里。 可是……如此他在暗,对方同样藏在暗中,所有人都不知皮囊下是人是鬼,他只能暗中自己寻法子查。 说到这,他抬起不知何时已经蕴含泪意的眸子,苦涩又不屈,望着长乐:“可是,她原本只是失忆,她的智慧伶俐仍在,三个月前,忽然变成了呆滞,我们更无法离开了,只能等捉到妖怪解了这失魂症。” 金溪懒散地拿大猫猫当靠枕,抿了一口茶:“说完了?” 他苏慈点了点头。 她忍了忍,还是决定承认自己不礼貌偷听:“我方才听到你说对不住她,要她不要恨你,是在你说的这些事里的,还是有所隐瞒?” 他面色煞白,抿唇不语。 金溪面无表情地望着他,金瞳中无形中散发的压迫力,超脱凡尘。 他犹豫了片刻,低声对长乐道:“长乐……你去外头看看,我给你买了枣泥酥。” 待看不见她的身影,他才轻声道。 “我,我……这事关我们师徒的感情纠葛,她从前属意我,可我顾虑颇多一直拒绝她真挚的感情,等知道她差点死了我才惊觉,我早已不止为师之情,可是……曾经喜爱我的少女已经没了那些记忆,她曾经的伤心无法释怀。” “我只能等,等真正的她回来,可我探查这些事,不得不接触张家,被张家大小姐纠缠上……”他顿了顿,涩声道,“但我不能放弃探查,便,便有时委屈了长乐。” “我……希望她重回尊荣的一日,想起这些事情不要嫌弃我不干净。” 一室的安静,超常的听力只隐隐听到外面翻找竹篓的声音。 沉莎最爱狗血话本,听得津津有味,金溪却只觉无语,她微微瞟一眼大猫猫,呆猫猫一脸震惊,手里给她摇着的扇子都顿住。 单纯猫猫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感情,跟得她久了只懂得直来直往的感情,有话就说开,不懂就问,干脆利落。 金溪忍了忍,还是埋汰一声:“蓝颜祸水啊……” 苏慈不语,他也很憋屈,目光忽然看向一直晃眼的雪白美人:“你若是让你这位去查,怕是比我还危险吧。” 大猫猫愣了愣,手上又给金溪摇起扇子,小声道:“我才不会自己去旁人那。” 金溪笑一声,猫猫怕人,不然也不会遇上她才学着做人类。 又听大猫猫意味不明地补了句:“主人也不需要我做危险的事。” 金溪:? 聪明的人类听出了一点炫耀的意思,在挖苦他太弱。 苏慈的脸色更憋屈了。 “哈哈。”金溪又问苏慈,“所以,你在这里的所作所为,从未与从前的人透露过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我不敢,我不知这朝中,甚至景国内有多少魑魅魍魉,游离在他们的视线之外,是最好的挽救之法。” “你说有高人指点在这里等我——”们字还未说出来,金溪的脑子飞快转动,只当是她自己来了,隐藏了师姐和宁聿真,“是谁?” “我看不清……”他茫然地思考,“或许是我曾在哪里遇上过的高人吧?我路遇道观总会进去瞧瞧,万一有解救之法出自这些人手里呢?” “后来……我梦到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让我在这里等着,会有转机。” 金溪静了静,蹙眉深思片刻,习惯跳出眼前局限,把自己放到高位俯瞰的位置上思考全局。 片刻后,冷笑一声:“你有没有想过,是罪魁祸首怕你事情有进展,回去会给他碍事,特意用这个理由让你愿意留在这里?” 她面无表情道:“你和她,早被察觉还在世了,在溜你呢。” 也是在防隐仙踪。 苏慈愣了愣,猛地瞪大了眸子:“所以……” 金溪“啧”了一声:“我一旦与你接触,也瞒不了多久,所幸我今日设了结界,一时半会发现不到我……老谋深算啊,从一开始就算好这一切。” 听她说着,苏慈的脸色越发苍白,只觉绝望,他无措的目光径自盯着金溪,看见那双异瞳。 她背对着阳光坐在窗边,可那只金瞳有道不明的压迫力,同时也像是黑夜里的月光,“你……真的是神官?” 金溪搁下凉了的茶杯,不答这话:“哼,知道世上有神官,这人可不简单啊。” 毕竟,隐世之人,在人世间里不为人知,偶尔与有缘人交易也只是作为海外国邦的高人。 苏慈怔了怔,答案已在心中,再次叩首:“请神官助这锦绣河山归还清明。” “起来,我不是神,别跪我。”她站起来抻了抻衣裙,大猫猫见状干脆单膝蹲下,给她仔细抚平裙摆。 金溪道:“我来了这里,肯定会处理这事,不过……我也只是一个人类,只是神通比你们高,也是需要从长计议揪出这人的。” 苏慈转头望向拿着枣泥糕回来的长乐,眉目温柔:“不论是什么要求,我定当配合,只求……长乐能平安,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重回尊位。” 金溪轻笑一声:“这故事,比起我看的话本还要动人一些,我也不太愿意让故事的终结走向悲剧。” 闻言,他猛地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金溪,少女收起淡然的神色,笑吟吟的,像极了…… 红线仙? 这是意外之喜,他差点又跪了,忙站好,只拱手致谢,喜道:“多谢神官大人恩赐。” “不谢,也算是寻到一个乐子吧。”她牵着大猫猫与沉莎一同走到小院。 她和沉莎到处打量,却没见着可疑的东西与布局。 既然一早就被算计上的,真会放任他们藏在民间?还是说,背后之人也不知道他们活着? 那夺运是何时起效的?如何起效? “你搬来这里,从未有人来吗?” 苏慈道:“没有,她处境太危险,我不愿意有人进来家里。” “她一开始就是流落在姑苏吗?” 苏慈点头应她:“是的。” 金溪收回打探水井的视线,叹道:“看来,整个姑苏都得关注啊。” 沉莎听得瞠目结舌:“这可比瀛洲大了不少啊,还有道宗呢。” 金溪笑道:“考验耐心的时候啊,沉莎。” 六月中,夏末,帝星位移,危。 好消息是,目标有了——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人类的感情故事真复杂,幸好主人不一样!![撒花][撒花] 金溪:挠头,还是单纯的呆猫好啊,心思简单,不容易多想。[摸头] 这部分剧情改了,上一章的苏慈身上本来有咒,思来想去,还是删掉吧,原计划太过苦大仇恨,这不是我的xp,绝对会写崩。[求你了][求求你了] 第60章 夜色降临, 家里点起了明亮的琉璃灯,照亮室内的一场美人浴。 猫猫美人泡在浴池里,只露出上半张脸,下半张脸在水底下吹泡泡玩, 眼前的小鸭子木偶浮在水面, 被他吹起的水泡“咕噜咕噜”地推着沉浮飘远。 他露在水面上的眉目弯弯,玩足了小鸭子才开始不紧不慢地搓洗自己, 特意选了留香的皂角。 头顶上的虎耳动了动, 庭院里若隐若现的谈话声传入耳,合着室内“哗哗”的水声一同入耳, 丝毫不觉寂寞, 只觉得有家的热闹。 尤其是……不久前金溪还在浴池里,他当猫猫男仆给她洗干净头发, 发丝的顺滑手感仿佛还留在手中没散尽。 他抬起双手捂在脸上,嗅了嗅残留在手上的气息。 一股微风从窗外吹进来,拂过他湿漉漉的白皙皮肤:“阿啾——” 身体忽然生出一股寒意, 却没有炸起寒毛,只是伴随一点疲惫感。 聪明猫猫知晓这是他体内的灵力要耗尽了, 只是还未到触动金铃给他输入灵力的地步。 猫猫想起当初被她捡回家时,梦里感受过的陌生又真切的暖意。 如今回想起来, 原来她当初救活他时,也不是全然无反应的,只是在噩梦里,他潜意识里不愿意面对这些回忆。 如今……他想要被她亲手注入灵力, 清醒地感受被她的灵力涌入。 神使鬼差地回想白日的一切,想到苏慈蕴含复杂情绪的哭声,他们做了最亲密的事情, 但不痛苦。 被主人强悍的灵力注入应该也不痛苦吧?这是比起被她摸还亲密,只被她灵活的手摸上皮肤腰腹,已能让他发麻得酥软了身体,若是…… 猫猫的脸颊忽然泛起绯红。 可是,她不希望他变成勾栏做派的猫猫,所以,若是直言问的话会吓死主人吗? 然而,想着想着又蔫蔫地抿着唇。 都摁着他这样那样了,为何注入灵力反而不亲手来了啊?无情的登徒子,冷落猫猫。 他的虎耳又动了动,外头响起金溪一声清脆的笑声。 纯洁猫猫忽然开窍成狡猾猫猫,伸手摸了摸自己微凉的皮肤,若是这样被她碰到的话,她会注意到他异样的吧? 大老虎是纯阳体,正常情况下哪会这样凉,何况如今还算是夏日,除非是她不在乎他。 猫猫即刻就否定这个可能性,因为她最喜欢猫猫的。 于是,狡黠猫猫欢欢喜喜地站起身。 一阵水声哗哗响,美人出浴。 优雅缓慢的步子踏上阶梯上岸,面上带有淡雅微笑,完全看不出他的脑中在遐想菲菲。 湿透的卷发上,水流蜿蜒而下,顺着拥有薄肌的漂亮身体流淌而下,滑过的皮肤剩下晶莹的水珠,被琉璃灯的光照射,他莹白细腻的皮肤上闪出若隐若现的珠光,一时间竟比姐夫更像人鱼肌。 待他踏上最后一级阶梯时,骨节分明的白洁赤足终于出水,水珠沿着他的足流淌,再滴落回浴池,水声终于归于平静。 只剩下岸上被他轻盈的脚步踏出来的一个又一个足印,直到踩上地上的吸水毯子。 修长的手拿起搁在小几上的吸水珠举过头顶,让它漂浮在半空,身上冒着氤氲水雾的水汽环绕周身,飘向吸水珠。 环绕身体飘动的水珠在灯下泛起闪光,把美人的身影遮得若隐若现,美得像精灵降世。 直到水雾消失,干爽的身上穿上一件蚕丝睡袍,美人终于重回真实世界。 他习惯性地抱起蓬松的大尾巴嗅了嗅香气,满意了才拿起梳子把毛发梳顺。 宁静的美人忽然动作一滞,他原本露着微笑的眸子忽然收缩成如针的竖瞳,而后眸光涣散。 “吾的魂魄啊……” “你该回来了……” 猫猫如提线人偶一般转头,空洞的眼神“注视”一个方向,听它呼唤。 手腕上的镯子顿时流光乍现,遁入他的脉络,打断他即将移动的脚步,他如兽的竖瞳抖动几下,仿佛意识正在挣扎回笼。 口中下意识如呓语一般:“主人……” “少来,你就是想要教坏我的猫,你这般骚的男鲛人做派,可不是我的猫能学的!”金溪恼怒的声音从院子里穿透进来。 大猫猫猛地回过神,察觉手腕处有一股暖意,低头一看,发觉是定魂珠在缚住他的魂魄。 方才遐想菲菲的羞涩散去大半,猫猫惶恐,快步出去。 金溪正坐在桌边对着水池里玄戈指指点点:“扔子没你大怎么了!人家清纯猫猫多可爱啊!” 猫猫慌慌张张地走到门边,遂不及防听到这一句,顿时不慌了,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扔子,又抬头望向水池里露出半身的玄戈。 猫猫害羞,猫猫低头寻到自己的木屐,再假装没听到一样走到金溪旁边,故意贴着她坐下。 金溪的鼻子刚嗅到一股子清香,余光发现一抹白色闯入,便听到大猫猫的声音:“主人……” “洗好了吗?师姐买了烤肉回来,趁热吃。” 那边的玄戈晃起鱼尾拍出水花,引起猫猫的注意,他挑了一下眉,指着金溪手边的竹筒,笑得欠揍:“特地买的鸡蛋牛奶膏给你,以形补形。” 金溪一个眼刀过去。 大猫猫整只猫不知所措,红着脸看看金溪,又看看玄戈。 脑中不合时宜地想起沉莎说,那种羞羞涩涩的事问玄戈更好,但是有礼貌的猫猫也知道这事不能随意问外人的,于是决定发挥猫科的天赋,暗中观察。 眸子暗戳戳地观察英绥和玄戈。 英绥坐在桌子旁。 玄戈则泡在水池里,他此时是原型,深棕色皮肤在月下泛起如金沙的珠光,还有少许金色的纹路在身上,额头处则是一道似海浪的金色符文。 很惊奇的是,一条鱼的扔子比他一只大老虎还大。 还……看见隐没在深色皮肤中的齿印,和腰间的指印。 忽然想到手札里被女子摁腰的画像。 大猫猫:? 英绥师姐吃鱼? “哈哈,天啊……你这猫太清纯好玩了,怎的还能看人看红了脸啊?”师姐笑得过分。 金溪哼了一声,拿起烤肉串啃起来。 她的手臂一晃而过,大猫猫被一抹若隐若现的金光吸引到,和定魂珠运作时有点相似。 “咦?” 金溪见他盯着自己的手臂看,松开叼住的烤肉,问他:“怎么了?” 猫猫一脸震惊地指着她泛起淡金色的脉络:“你竟然也魂魄不稳吗!” 金溪:? 英绥和玄戈:? 金溪一手拍他脑袋:“说啥胡话呢?” 英绥笑道:“她的体质特殊啊,太久没消耗灵力便会这样。”顿了顿,贼兮兮地提醒他,“小溪一到这种时候,不去找事做消耗灵力就得折腾人,哦……如今能折腾猫猫。” 玄戈笑眯眯地指了指那个牛奶膏:“特意给你的,提前补补,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好事。” 大猫猫:? 金溪面无表情地咬烤肉,聪明猫猫察觉到她气鼓鼓的,咬烤肉就像在咬鲛人。 大猫猫一脸懵地望着眼前的竹筒,又看看金溪,主人除了摸哭他还能如何折腾猫。 金溪道:“别听他们胡说,牛奶确实有营养,师姐买给你的。” 有礼貌的猫猫忙道谢:“多谢,英绥师姐。”拿起勺子舀起来吃一口,入口丝滑,香甜可口,大猫猫眸子一亮,细细品尝,连那点羞羞涩涩的小心思都忘了。 这时才回来的宁聿真一家一入门,瞧见一院子的热闹,直接过来歇下蹭吃。 宁墨看见玄戈泡在水池里,在水里浮动的黑色鱼尾泛起金色珠光,她鼻子动了动便走过去瞄水底:“这水池是什么法术,为何有大海味?” “确实是海水,用空间法术仿照大海做的,还养了鱼。”随后,哗啦啦一阵水声,鱼尾卷起一条深海鱼,“要吃吗?” 还有这种好事?宁墨忙接过:“吃吃吃!” 金溪问:“怎的如此晚才回来?” 宁聿真在喝茶来不及说话,奉川接过英绥递的烤肉,道:“有人跟踪我们,好不容易才甩开了。” “跟踪?”金溪看向师姐,“你们呢?” 师姐摇了摇头:“跟踪倒没有,我去见了那个有缘人,同是大户人家,可失了魂的是他家的少爷,小溪……” “我还是觉得不是妖怪之祸,我循着你说的疑惑去摸了他的骨相,这是要登科入庙堂登峰的,这种人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被祸害,怎么可能不引人起疑毫无线索呢?” “而且……好怪啊,这般繁荣的姑苏有如此多乞丐,你们觉得很突兀吗?” 金溪点了点头:“而且,还不寻常,乞丐会识字,还懂诗词。”顿了顿,她道,“还有啊……” 她讲了一遍白日里发现的事情,夺运,皇女,以及被布阵。 “皇女居然在这里?帝星应该就在这里解决了吧?你们猜会和山明宗有关吗?”英绥道。 几人面面相觑,无答案。 这边几条线索纠缠在一起,比瀛洲时乱得多,甚至瀛洲的还未捋清是因为哪条线索被解决了,那个小郎君还在蹦跶的时候,星辰已经让她离开了。 那时,她身边发生的变化就是把大猫猫据为己有。 金溪扭头看向大猫猫,他拿着勺子顿住,懵懵地看他们。 金溪:…… 这家伙怕是在这里也是另一条线索,更乱了。 她忍着烦躁挠头的冲动,咽下烤肉,把竹签子一丢:“别忘了这里不止山明宗一个宗门,有明有暗。” 庭院里静了片刻,玄戈笑了一声:“幸好我们人多。” 于是,几人决定顺着这个线索分头观察捋顺它,宁聿真则反向观察跟踪的人来自哪里,为何只跟踪他。 * 大猫猫伏在阁楼的窗边看夜间游荡的夜游神。 灵敏的耳力忽然听到隔壁小楼传出隐隐约约的声音。 英绥师姐:“你给我安分点,你说你一条战神鲛,平日里在鲛人族里一本真经统领一族,怎的就如此骚呢?” “别拿你的扔子勾引我!” 片刻后,英绥师姐抵挡不住。 “你再叫大声点,连别人家的宅院都听见了,我可不想被问起带了哪家勾栏货色回来。” “呵,自己作死还哭。” 大猫猫:? 金溪警告他:“不许学他那骚断腿的做派!” “我,我不学。”他盯着金溪手背上露出的淡金色脉络,单纯猫猫变成狡黠猫猫,“师姐说你需要消耗灵力,需要帮忙吗?” 金溪没察觉他的小心思,只走到他身前,缓缓向他伸出手。 大猫猫紧张得灵魂颤抖,就说她很在乎猫猫吧! 结果人家只是给他的金铃注入灵力,她笑道:“要消耗灵力还不容易?” 闷嘴葫芦猫猫蔫蔫地沮丧起来,暗暗心中骂她是个无情的登徒子,不善解猫意。 他看着已经坐在窗边观天相的金溪,轻声道:“师姐说你这种时候会折腾人……” “哎呀,别怕呀,我不欺负猫猫。” 猫猫不说话了,好无情的登徒子! 打探不出来就会越发好奇,猫猫不知她灵力过多会发生什么事。 等到半夜被扰醒了后,他终于知道了,她会咬猫猫!——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呜呜呜,她不关心我!!![爆哭][爆哭] 金溪:骚断腿的鲛人,我的纯洁猫猫,危![化了] 嘿嘿,下章是有雏鸟效应的小版金溪。雏鸟就是要嘬嘬嘬男妈妈。《 》 60-70 第61章 夜深人静, 银色月光透过窗子入室。 冷光下的室内泛起一些金光,来自金溪的脉络,从前一到这个状态,师门里的人都提心吊胆, 她若是不去岛屿里闯便是闯他们的耐心。 此时有了大猫猫跟在身边, 英绥终于可以安安心心过自己的日子,不怕被折腾了。 大猫猫好奇了一晚上她会做什么, 问金溪也只说不欺负猫猫, 没什么是猫猫的怀抱解决不了的。 他寻思她情绪不佳时最爱埋他胸膛,或者狠狠摸他的毛茸茸身子, 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于是, 大猫猫将信将疑地睡了。 他一个晚上都在持续灵力耗尽的虚弱状态,到了半夜, 身体越发的冷,唯一的温暖之处是被金溪压着的部位。 自从知道他有可能游魂,她开发出猫猫的新用法, 直接把人家当抱枕,半身趴在他身上, 如此一来,他若是挣开便会被她察觉到。 可她忘了自己的睡相算不得安静, 忽然一个翻滚,离开了柔软的猫猫抱枕。 大猫猫唯一的热源无了,凉意更甚,猫猫被惊醒, 可是处于虚弱状态的他只微微动了下眼皮,下意识伸手想去逮住金溪摁入自己怀里抱住。 然而还没逮到人,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什么东西爬上自己的身体。 按照大猫猫胆小的性子会直接惊醒, 只是察觉到它的气息和温度很熟悉,迷迷糊糊中觉得像那条坏蛋大金蛇,又不大像。 它缓缓爬到他的怀里,就像被金溪当抱枕一般压在他的胸膛上,温暖驱散了一点身子的寒颤,他收回想要逮住金溪的手,改为想要抱住它。 但它总是不安分地动来动去,蹭在他柔嫩的皮肤上只觉发痒。 半梦半醒间突发奇想,感觉它像小奶猫在母猫身上寻找食物,但他是男猫猫。 “啊!” 他遂不及防被咬了一口,猫猫被痛醒了,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低头看去,只见一个小脑袋藏在自己的怀里。 大猫猫:? “什么坏东西非礼我?” 他一把捂住这个脑袋抬起,没成想这家伙还是个犟的,竟然咬住他的皮肉不松,活像是不愿被抢走食物的幼崽,他疼得呼吸一滞。 “啊!别别别咬,松开!” 他疼得一下子卷缩身子坐起来,低头看见自己脆弱的软肉被她咬住不放,还使力吮了一下。 “呜……” 虚弱到发冷时他没竖起寒毛,这下又疼又痒反倒把他逼得炸起寒毛,炸毛的尾巴都僵住,身子还发起轻颤。 什么坏东西能闯进来非礼他啊! 待看见坏东西的真面目时便是一惊。 不知哪里来的小女孩,细看又觉得和金溪长得相似,就像是同一个模子出来的,只是她是幼年版。 扭头看了眼还躺在旁边呼呼大睡的大金溪。 大猫猫:? 他出幻觉了吗?主人有丝分裂啦! 可他处于虚弱状态,再过不久就该触动金铃给他传递生机,所以意识不算特别清醒,自己也许在做梦。 难不成是他做了预知梦?这是他生的? 愣神间,没察觉到身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一股暖意从背后环抱住他,耳边响起熟悉的轻语:“哎呀,她又出来了。” 大猫猫转过头,不知金溪何时醒了,此时就抱住他,低着头在后颈嗅他的气息。 呼吸扫在后颈上微痒,他缩了缩脖子,又听她在耳边道:“哎呀,别怕,她不是怪物,你可以当做是小时候的我。” 大猫猫低头看着幼年的主人,她寻不到食物,已经换了一边继续寻找,离开的地方留下鲜明的齿印。 猫猫害怕,这家伙像是贪吃的小怪物,又好奇小时候的她会是如何的,瞧着她粉雕玉琢的,或许如表面一样可爱。 就是那个牙齿不太可爱,他颤着声音问:“小时候的你……会如何的?” 背后的金溪像是有点嫌弃:“一个脆弱又闹腾的家伙。” 大猫猫:? 见惯她打架时强悍,处事时谨慎,让他总觉得她生来就强,怎么还会嫌弃小时候的自己脆弱啊?闹腾又是什么? 又听她补了一句:“辛苦猫猫了,把她缺失的‘爱’喂饱了就行。” “什……么……”他听得懵,可是还未问,又是惊叫一声,“啊!” 他忽然被狠狠吮了一下。 怀里的小版金溪换了两处都寻不到食物,抬起头,那神情令猫猫觉得陌生。 可爱、弱小、可怜,像是未断奶便被迫离窝的幼崽,她委屈巴巴地像要哭:“阿娘……我饿。” 大猫猫瞪圆了眸子。 “我,我我我……我是男子!做不得你阿娘。” 她瘪着小嘴,委屈极了,这是他从未在大金溪脸上见过的神情,可此时一见,顿时心生怜爱,虽然他自己就是个小可怜猫猫,也不妨碍此时心里开始寻思如何喂养人类幼崽。 然而,金溪就是金溪,哪怕是分离出来的弱小幼态版,也是会主动出击的性子,绝不委屈自己。 她再次埋入他怀里,不死心。 “啊!别别别别,我不好吃,你别咬我……好疼啊,我给你找别的。”他手忙脚乱想去推开她,可她又不松嘴,猫猫泪汪汪地不知所措,那条毛茸茸大尾巴不住地晃,还试探着扫她的鼻子让她松口。 背后抱住他的金溪看见这般滑稽的一幕笑出声,还助纣为虐,一把逮住他的尾巴挼。 “呜……”大猫猫被围攻得身子发颤,憋屈得很。 这还不止,她的手从睡袍下摸他的腰侧,他发颤的身子扭着腰要闪躲,她直接追随而去,又摸过去拥有薄肌的柔软腹部,却发觉不对劲。 “咦?你身子怎的如此凉?又到了耗尽灵力的时候吗?” 混乱中的大猫猫被她一提,想起自己那点小心思,顿时害羞得红脸:“是,是的,你,你能不能给我输入灵力啊?” 金溪藏在他背后轻笑一声:“这算什么奇怪巧合,让你用‘爱’喂我,同时我还得喂你灵力,双向互相喂食是吧?” 既然说开了,大猫猫并不打算扭捏,诚实道:“我不想总是依靠金铃,想要你亲手给我输入。” 想起当初模糊的噩梦里,那只如神降一样的温暖大手,助他挣脱枷锁,撕破噩梦,救他渡苦海,他想要真真切切地感受一次。 “那时候你救活我,可我陷在噩梦里记不真切……我,我想要你的温暖,比梦里还要多,我想要记住是因你而活……主人,可以吗?” 金溪听着他的话却不语,舌尖划过他的颈侧,把他逼到炸毛再挼他的毛绒大尾巴。 “呜……轻一点,别掐我尾巴尖呀。”他又执着地问她,“你亲手输入灵力行不行?” “猫猫要求的,我能拒绝吗?”话一落,手里的大尾巴顿时支棱起来晃得欢快,金溪便笑着逗他,“人形身体遍布的脉络非常多,所以,要输入灵力的法子非常多,猫猫想要如何?” 还是她摸猫猫的经验丰富,一摸就让他身子酥麻发软,本就虚弱的意识更是迷离起来:“我,我不知道啊……” 折腾了这一会,他更虚弱了点,身子阵阵寒意更明显,下意识往后面缩去,妄图把大大一只的自己藏进金溪的怀里。 极具安全感的温暖怀抱瞬间就让他着迷,没听到金溪的回应,只好自己苦思。 自己想要如何呢? 金溪轻语:“猫猫自己想想呀。” 大猫猫恍恍惚惚间,想起不久前呼唤自己灵魂的声音,被强制抽离主人身边的恐惧瞬间侵袭脆弱的灵魂。 不要离开,不想要离开,这是他花尽了自己所有运气得到的归宿…… 或许,他只要真正属于她,就不会轻易被抽离了,被妖魔鬼怪吃掉和被她吃掉,他毫不犹豫选择被她吃,吃了就是完全属于她的猫猫了。 混乱的思绪里涌现出白日听到的古怪哭声,以及方才听到玄戈的。 她也说过的吧……一旦被吃掉,就永远逃离不了她。 会后悔吗?他发出灵魂拷问。 虚弱的灵魂剧烈颤抖,身体更是往背后缩去,尾巴像是讨好一般缠绕到她的手上,这是他的潜意识反应,比自己混乱的思绪更快给出答案。 他,不会后悔,她是世上最好的人,所以…… “请你……吃掉我。” 金溪亲着他后脖子吸猫猫的动作一顿,猛地瞪大眸子:“让你别学那个骚鲛人做派,半点不听是吧?” “我,我没学,我方才又听到那个声音了,我又被它蛊惑到往它那去,然后我听到你的声音才清醒,主人……我害怕,我不想离开你。” 金溪在他背后不语,连怀里的幼崽版金溪都呆呆地抬头看他。 大猫猫侧过头,虚弱涣散的眸子努力聚焦看她:“我不是小猫对你的依赖,你摸了我,吃了我的话就会负责的。” 金溪笑骂他:“我不是一直对你负责吗?要不要仔细想想我是如何疼你的?没良心的猫猫。” 他急道:“不是,我……我是想做你的唯一。” 金溪闻言,又是一阵沉默。 大猫猫怀疑是自己说得不够清楚,但是被宠了数个月足够助长他的胆子。 他抬手握住她在腰间的手:“想要……你接受我的一切缺陷,我不像沉莎一样厉害能给你当助力,只能给你做微不足道的男仆,可是,我也想要你接受这样微弱的我,成为你的唯一,所以……” “吃掉我吧,被你吃掉,我就不怕你会弃我了。”毕竟,她虽时常吊儿郎当,却也是个正经人,不然也不会耐心等他开窍。 一室的寂静,昏暗的月色下,一人在仔细思考,一猫在忐忑等待。 寂静里让猫猫越发的紧张发慌,暗戳戳地打定主意,若是听到一个不字就哭给她看,反正已经坦白,破罐子破摔。 窗外的风声拂过,吹起窗帘摇曳,风铃“叮铃铃”响。 大猫猫的耳朵动了动,双手的手指又紧紧地搅在一起。 金溪语气不明地淡声道:“猫猫,开了这个头,我也会放肆自己的贪婪。”她凑近他的耳边,如魔鬼低语一样提醒他,“会哭哦。” 猫猫算着时间,金铃快要被触动法力了,他一听便即刻应她:“不打紧的……我们成为眷侣,灵魂的契合是最佳的归宿,比身体更重要,只是我们从身体的接触开始建立真正的羁绊,深入灵魂。” 金溪怔住。 片刻后,她忽然笑起来:“猫猫,我的好猫猫,原来一点也不呆啊……能说出这般深奥的话,哪能是呆呢?” 原来他真的有在认真思考人类的感情,而且是在无形中进行,开窍得一鸣惊人。 猫猫虚弱得说话已经开始吃力,还是努力问她:“那……可以吗?” 金溪没作声,却侧头亲他的脸颊一下。 猫猫终于安心地闭眼。 视觉归于黑暗,五感集中于触觉,所有的一切更为灵敏。 “呜……”怀里的幼版金溪埋入他的怀里,如幼崽寻父,嗷嗷待哺,折腾得他的衣襟早已散乱,又痒又疼。 黑暗中,感知到腰间的衣结被解开,身子感觉丝丝凉意,只剩下金溪前后给他的温暖。 他虚弱软绵的身子靠在金溪的怀里,倒是尾巴暴露他的情绪,在一旁一晃一晃的,一时又环到幼崽版金溪身上。 他忽然好奇道:“她是什么东西?” “我的金丹灵力溢出,便会化灵,消耗掉灵力便会回来我的金丹里。” 忽然一截温暖的东西缠绕上他的足踝,沿着小腿爬上去。 大猫猫睁开眼睛看去,巨大的金蛇的眼睛泛起金色,恍惚中感觉它的眸中情绪和金溪的一样:“和这条大蛇一样吗?” “算是吧,都是我的灵力支撑行动,都可以作为媒介。”金溪一手抱住他的腰,一手托在他的膝弯处托起,方便金蛇寻找传输灵力的地方。 金蛇吐着蛇信子爬行寻找,寻至尾巴根处时,他的身子猛地一抖,大尾巴绕过来缠住它。 金溪笑着拆开他的尾巴:“怎的又龙虎斗了,你这叛逆的尾巴别作乱。” 于是,毛绒尾巴改成缠绕她的手臂,还是改不了要勾引人,与本体的单纯没一点相似。 金蛇滑过他的细腰直上胸膛,巨大的蛇身缠在他的腰间,一截蛇尾沿着他的毛茸茸尾巴绕到尾巴根挠他。 “呜……”还未被痒意惹出颤意便是猛地一抖,身子僵住,在她手里的腿绷紧肌肉,足趾紧勾。 “啊!” “疼,好疼啊。” 可是还未来得及惊惧害怕,便是陌生的奇异感觉,渐渐压过疼痛,然后就是熟悉的灵力进入他的身体。 果然,比起摸,这种进阶的法子更奇妙得多,他一下子软倒身子。 金溪提醒他:“别抵抗,放空你的意志,不然我的灵力会让你疼。” 大猫猫想起初见,被她探查体内的灵丹与妖丹,疼得他感觉自己的脉络会被撑裂开。 事实上,他此时体内的灵力几近枯竭,意识已经恍惚得如梦中,只剩下潜意识里接受她的灵力,根本不会抵抗。 “呜……” 但她的灵力还是太强了,以金蛇为媒介,迅速涌入他的脉络,简直像是攻击他,却没有疼得难受。 习惯了后还感觉到它的温暖,与她的怀抱一样,与点触在身上的指尖一样,一点一点地驱散因流失生机生出的寒意。 它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从尾椎处沿着脊椎蔓延,瞬间就遍布他的全身。 金铃上刚触动的法咒又暗下去,他正在接受来自她本体的灵力,汹涌彭拜,势不可挡,初为缓慢试探,逐渐试探他的承受力。 此时就像是双向互相喂食,背后的大金溪给他生机,前面的幼崽金溪则贪婪地索取他的‘爱’,他不明白如此强大的人会缺什么爱,隐约觉得像雏鸟幼兽对哺育者的依赖。 大猫猫迷迷糊糊地想,或许她的幼年期里缺了这个,成了执念吧? 仿佛印证他的怀疑一般,她与金蛇一起以行动告诉他答案。 “嗷!呜呜呜,又咬我,我不好吃!”说是这样说,但这家伙下意思仰起胸膛,反而把自己送出去了。 金蛇与幼版金溪在伏在他的胸膛上,活像两只饿极了的幼崽,终于寻到养育它们的‘养父’,把他白皙的皮肤啃得乱七八糟,昏暗的月光下都清晰可见痕迹。 金溪手里摸着他的皮肤温度没再继续凉,在背后抱住,看得好笑:“我倒是好奇,你这空洞的躯壳能接受我多少灵力呢?” “呜……我也,我也不知道啊。”大猫猫抬手抹掉滑落的眼泪,听着自己蕴含奇怪情绪的哭腔,终于明白他们的哭声为何不一样。 金溪笑吟吟地逗他:“哎呀,哭了呀?疼?” 大猫猫摇了摇头:“我,我也不知道啊,好奇怪,疼也有,别的也有。” “所以,是喜欢,还是排斥?”金溪见他头顶的毛茸茸耳朵抖动不止,一时又塌平,一时又竖起,可爱极了,于是仰头一口叼住耳朵尖。 他虽在哭,还是很诚实地回答:“喜……喜欢的,能不能多一点呀?” 金溪笑道:“好贪心的猫猫,一点都不带收敛的,幸好我的金丹大,灵力多。” 于是,为媒介的蛇尾不带收敛的,就像继承了她的力气戳猫猫,要不是被金溪抱住,他怕是被晃得摔到地上去。 “啊!呜……你摸摸我,就像在那个噩梦里一样救我。” 其实金溪的五感也很忙,忙着到处吃猫猫。 但她是吸猫狂徒,也是宠猫狂徒,于是对着他柔软不甚温暖的身体到处轻抚揉按。 直到……他的体温因为吸取生机而恢复过来。 他忽然睁开泪汪汪的眸子,不似方才的虚弱涣散,但换了另一种迷离,蕴含贪恋,他如呓语一般哭着唤她:“主人……” “唔?”金溪低头在他的脖颈处吸猫猫。 “我是你的了……”他满是泪水的脸忽然眉目弯弯,高兴极了,“我无论在哪里,你都会救我的对不对?” 金溪笑话他:“心机猫猫。”不过,她也是挺开心的,她并不知道猫猫原来一直有担忧,这下应该是安全感足了。 她笑眯眯地逗他:“逃不出我的掌心了哦。” “我……我才不逃,我只害怕那些坏东西把我捉走了。”他乱七八糟的哭腔居然还能把话说清楚。 金溪脑子一动,笑吟吟道:“猫猫,或许……之前你借的别人的灵力自保,如今可以借我的了,大老虎可是山君啊,力量型,而我的灵力本身就是世上最好的诛妖邪之力。” 他瞪着泪眸愣了愣:“借你的?”很快又摇了摇头,“不行的,那你就不够灵力对付它们了。” “不会哦,猫猫记得我说过我们很般配的吧?” “嗯。” 金溪解释道:“我的体质特殊,一呼一吸间就是纳入灵气,若是久不消耗,就像此时一样。”她指了指正在他怀里吃猫猫的幼版自己,“还挺麻烦的。” “那……”聪明猫猫似乎明白了,心底翻涌惊喜。 果然,金溪笑眯眯道:“用来养猫猫就很合适,你吸收那么多都无事,还越来越精神。” 他闻言一愣,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不觉得身体发冷,甚至暖得出细汗,他已经恢复生机了。 原来,他不是累赘,和她是最般配的。 充盈他全身的温暖灵力越发明显,像裹住他的灵魂护在其中,可是,听她如此说,贪婪猫猫只觉得不够,把他腌入味才好。 “那……给我更多吧。”说着,还未等金溪反应过来,他像自学新技能一样,反向吸收她的灵力。 金溪愣住,居然活着还能像之前几近消散一样主动吸收的吗? 可还是不太一样,之前是修补,这次是储存,于是这样的下场就是…… 金蛇身体隐隐泛起金光,本就巨大的蛇身更大了几分,也更加威猛。 “啊!”猫猫猛地惊叫一声,身子往金溪怀里缩,似逃避,紧绷的腿部肌肉在颤抖。 “呜……” 金溪丝纹不动,没打算让他逃,还笑他:“你看吧,贪心呢,吃撑了还哭。” * 双向互相喂食过后,一人一猫在三更半夜里精神抖擞。 大猫猫懒懒地窝在金溪怀里不动,低头看着伏在他怀里的小金溪:“你从前一直这样的吗?那时候没有我,她会找谁喂?” “就靠我师傅或者师兄师姐陪她玩,其余人逮我去武修殿打架,耗掉我的灵力,她便能收回我的身体里了。” 大猫猫:? “怎么她不是跟我玩,要吃掉我。” 金溪笑得像做坏事得逞一样:“毕竟,我天生就喜欢毛茸茸呀,师姐他们都是人类,光秃秃。” 大猫猫听到自己也是特别的那个,心生欢喜,眉目弯弯,是一只快乐猫猫。 可她原来会消失的,看着怀里变成半透明的小金溪竟有点不舍,贼兮兮地绕过尾巴尖去戳她。 原本有点呆的小金溪一见毛茸茸的大尾巴,一把抱住它又亲又蹭猫,手脚并用抱住它,爱不释手。 大猫猫:? 金溪笑道:“同样受我情绪影响,你看吧,我小时候就喜欢猫猫,喜欢到要吃猫猫——”她话一顿,不知为何感觉这情景有点似曾相识。 她蹙眉深思,应该没见过大猫猫吧? 她很小很小就在隐仙踪了,早死的父母也有点印象,就是不记得见过这般漂亮的猫猫美人,若是见到必不可能忘记,太对她审美了。 大猫猫察觉她有异:“怎么了?” 金溪道:“无事,可能摸过的毛茸茸太多,居然觉得她抱你尾巴有点似曾相识。” 大猫猫闻言,忽然化身幽怨猫猫,欲言又止。 金溪道:“你这什么表情?有话就直说,别让我猜。” 大猫猫:“能不能只摸我的毛呀?” 金溪:? 她指指点点:“心机猫猫!给我吃了就连别人毛茸茸都不给摸了是吧?” 猫猫看着化为光点回到金溪身体里的小化身,指尖追着去戳,像极了活泼的小猫,丝毫看不出来藏着小心思。 他小声顶嘴:“不然你就是吃猫豆腐的登徒子……” 金溪:…… 世上毛茸茸那么多呢,短毛、长毛、柔软、硬一点的也有,各有不同,手感也不同。 她半响没作声,大猫猫好不容易干掉的眼泪又开始泪汪汪了! 金溪:…… 服了! “只摸你!”忍了忍,她面无表情地揪他的耳朵,“就会拿眼泪来威胁我,坏猫猫。” “嗷!呜呜呜,别扯我耳朵!疼啊!”他泪汪汪的捂住耳朵,可怜兮兮的,“我能变小猫也能是大老虎,小老虎也行,够你摸的吧?” 金溪撇了撇嘴:“哼。” 大猫猫小声道:“反正你要摸哪个我都给你变,你……你别去摸别的行不行。” 主要是她太喜欢毛茸茸了,万一像初见他一样直接狠狠挼怎么办呢,做了登徒子被要求负责怎么办啊。 金溪静了好半响,见他原本惬意地晃着的尾巴越来越蔫,最后“啪嗒”一下掉在床边,整只猫蔫了:“啧,形态多变了不起啊你。” 得逞的猫猫又支棱起尾巴晃,语气轻快:“我,我有机会还能试着去学变别的猫科。” 金溪震惊:“还能是别的?犬科可以吗?” “不行。” “噫……” 猫猫又委屈巴巴地睇她。 金溪叹道:“猫科好啊,猫科多可爱啊。”——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得逞的大猫猫:嘿嘿,我是她的唯一毛茸茸!!![撒花][撒花] 金溪:呜呜呜,我的猫没有学坏勾栏做派,可学会了藏小心机。[爆哭][爆哭] 一家三口团圆吃猫猫(不是)吃月饼,挠头,也算是中秋礼物吧哈哈哈哈,这边也祝你们中秋快乐。[狗头][狗头] 猫猫坦率一点,隔壁娇花还是含蓄型的哈哈哈。 第62章 大猫猫此时坐窗边望着街道, 天空刚蒙蒙亮,夜游神的身影随着天色消失,少数小贩仍是日复一日地起早贪黑。 有记忆的猫生以来从未试过如此精神奕奕,举手投足之间仿佛都轻快了些。 身体里充盈属于主人的灵力, 想想她的力气, 大猫猫怀疑自己一拳能打三个鬼怪。 更重要的是,他被她的气息腌入味了, 一呼一吸之间隐隐嗅到金溪的气息 就像是……与昨夜被她从身后抱住一样, 可惜他此时没能感觉到温暖的怀抱,只有一条大金蛇趴在他腿上。 他低头看向金蛇, 静静地趴在大腿上的蛇头像是睡了, 昨夜里发起金光的蛇瞳已经暗淡,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打量它, 看见粗大的蛇尾时一顿。 这蛇尾会吃猫,他方才起身的瞬间,身后疼得尾巴毛都炸了。 可是, 它会给他一种全新的舒适,回忆想想, 就如同…… 一瞬间把他灵魂扯出抛上云端,下一瞬又拉回人间, 一下让他软了身子,一下疼,不断重复逼得他毛孔都尽数张开,抖着身子哭, 比起被挼毛厉害了不止百倍。 他扭头注视还在睡觉的金溪,贼兮兮地伸出手指戳一戳蛇尾,她毫无反应。 大猫猫:? 不是说是分身吗? 他更用力一点又戳了戳, 金溪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大猫猫眸子一亮,再一戳,她这回动了! 原来真的是她在吃猫猫,三个主人吃,前后里外通吃。 不过幼崽版的她有些神奇,不知从前是否有过幼时的遗憾,竟这般缺爱,想起自己颠沛流离的那些年,她这样小一个人应该很不开心的吧? 他忽然自然而然地生出父爱情怀,恨自己没有奶喂她,又觉得很惊奇,父爱是他该有的情怀吗?很奇异地感觉他应该,而且是下意识间的习惯性。 大猫猫:? 他从前养过幼崽? 大猫猫左思右想都记忆空空,或许只是因为她太熟悉了吧。 不管如何,现下最重要的,是他们终于成为最亲近的眷侣了,确认这一点的瞬间,心间如被灌如蜜酱,甜得令猫愉快。 心满意足的大猫猫眉目弯弯,抬手捂住发烫的脸颊,背后的大尾巴与他娇羞的神情一样,欢快地竖起来晃。 他一时得意忘形,指尖调皮地戳金蛇,直到听到金溪那边响起烦躁的声音,立马心虚顿住。 她的分身做成金蛇留在他身边,眷侣间似乎经常有礼尚往来的习惯,人类说这个叫定情信物。 可他什么都没有,也没有钱,更别说是这等奇妙玄奥的东西。 想到她最喜欢毛茸茸,见着路边的猫狗都会摸一手。 他机智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尾巴,尝试薅一手毛出来,幸好不怎么感觉到疼,打量一下自己密集绒毛的大尾巴,做一个小小的老虎毛毡玩偶应该不会秃。 他乐滋滋地翻出凡道手札,里头果然有教如何做毛毡玩偶。 仔细记住后,想要合上手札时忽然想起,后面那部分记录一只小灵妖的成长,可他快要忘记从前的艳羡了。 他自从有主人的疼爱便很少想起来,神使鬼差地打开翻阅,此时就完全像是个读书人一般,心静如水一般阅读这一段故事。 “咦?”他顺手翻到末尾页时,又发现多了一行字。 上一次发现的是一句问话“你过得可好”,这次多了一句“你过得可舒心”。 他大脑“嗡”的一声,浑身生寒,尾巴炸毛了,“嗖”一下跑开,大金蛇的头忽然掉落椅子上发出一声响,可他顾不得会不会影响到金溪。 猫猫猛晃金溪:“主人,有鬼啊!” “唔……”金溪蹙起眉,嫌他吵似的直接翻过身不理他。 他转头看一眼摔落在地的手札,心里发毛,抖着手戳她:“主人……有有有鬼啊!” “啧。”金溪一把揪他的虎耳扯他下来抱住,“大清早的别吵。” 大猫猫见她又睡了,再戳就不礼貌了,怕她揍猫猫,干脆把自己塞她手臂下,猫猫祟祟地盯着那本手札。 直到日上三竿,终于熬到金溪不容易有起床气揍猫猫的时候,他坐起来晃她:“主人,醒醒!” 金溪几次被扰,气鼓鼓地睁开眼睛,入目则是他没整理好的衣襟,敞开胸膛,近在眼前的大扔子像在勾引她。 胸膛处在日光下还清晰可见满是痕迹,还有点淤肿。 忘记生气的金溪:…… 像是专门来给她服务的多用途猫猫美人,诱人得紧,她的大脑恍惚间听到一声锁链崩断的声音,埋藏在心里的海底妖兽要跳出来,把眼前诱人的猫据为己有,肆无忌惮地食用。 事实上,她也压制了好久,直到昨夜,被猫猫亲手解开封印。 她已经提醒过做了这一步就要面对她的虎狼之举,既然他同意…… “主人……” 金溪抬眼看他,见他一脸惊悚。 回过神的金溪:? 别是被吃了现下才来害怕吧? 她缓缓坐起来,寻思如何教猫猫守诺,既然答应了,哭着也要接受她的所有,不管是正经的举动,亦或是恶劣的喜好。 她抚上猫猫的脸:“怎么了?” 大猫猫指了指远处的手札:“那本东西,有鬼。” 被迫回归正经的金溪:? “那不是你的东西吗?一直藏在你自己的尾巴里呢。” 大猫猫抱着尾巴,慌慌张张道:“我我我,我不知道啊,今日才发现的。” 金溪淡淡地转眸,看向摊在地上的手札:“拿来给我瞧瞧。” 大猫猫还是抱着尾巴,扭扭捏捏的动身,赤足好不容易落地,又收回来,可怜巴巴地盯她。 金溪:…… 怎么和沉莎一样呢! “不是,你们这些个妖,怎的都怕鬼啊?人类说的妖魔鬼怪不都是你们吗?” 大猫猫小声道:“我不是妖。” “啧,这么大一只大老虎,纯阳之物呢,怎的还会怕鬼啊?”嘴里嫌弃,却还是控制金蛇叼起那本手札过来。 大猫猫眼看着它靠近,炸起尾巴毛,手脚并用爬到里侧藏在她身后,目光惴惴地盯着那本手札。 金溪瞧见他手指紧紧地揪住她的衣袍,仿佛一有不对就拉她一起逃跑,只觉好笑,又怂又可爱。 “哪呢?”她手里翻着手札。 “最后一页。”大猫猫道。 金溪闻言便直接翻过去,可一片空白,没有字,于是回头睨他。 大猫猫一脸怔愣,轻声道:“方才明明在的,很清晰地两行字。” 他看了看金溪,金溪没说话。 “我,我没说谎。”他抿了抿唇,缓缓伸手想去拿过来看,碰到时又缩了下手指,颤颤巍巍地捻起一页纸想要查看。 “咦?”金溪一愣。 猫猫的指尖碰到纸张时,那两行字便出现,她尝试移开手札,一离开大猫猫瞬间变回空白。 大猫猫一脸惊疑,又试着手指点下去,果然又有字:“怎,怎会这样。” 金溪指尖环绕金光点在手札上打探,片刻后:“里面有一股灵力,你从前没有感应过吗?怎的此时才害怕啊?” “我……”大猫猫想了想才道,“我那时只以为是旁人留给我的东西,我当初苏醒便发现它就在我身上了。” “而且……”他低头凑近它嗅了嗅,“它的气息与封印在我身体里的灵力不一样,我便只当是一本万事纪,正巧能让我学习如何处世。” 有礼貌的大猫猫虽看着害怕,还是问金溪:“它似乎在问我,我,我要不要回应啊?” 金溪直接把手札丢他身上,指指点点:“前不久才让你遇上不明不白的东西,任何东西都不要回应,忘了是吧?” “不长记性的猫猫得挨罚!”说着一把按倒他,俯身埋入他柔软的怀里吃猫猫。 “嗷!”大猫猫身上本就有些疼,此时疼上加疼,登时泪汪汪。 “我错了,别别别咬,疼啊!” 疼爱猫猫的饲主闻言心疼了一瞬,松开牙齿的下一瞬便是吮。 “呜……”他又被逼出一身寒毛,可即使身子控不住发颤还是没有推开她。 他想起幼崽版的她,按照她的说法是缺爱,语气里甚至是嫌弃。 可是对大猫猫而言,这也是她的一部分,或许是早已被她遗弃或是遗忘的自己。 对于她这样的强者而言是进阶成长,可对于有苦难过去的他而言不一样,只觉得“她”可怜,连诞生“她”的本体都抛弃“她”的话,那会很孤苦的吧? 所以,“她”一旦出现就会闹腾,或许是因为想要争取宠爱与陪伴。 大猫猫忍着又痛又痒的难受,看着藏在自己怀里的少女。 水光模糊的视线一阵恍惚,把她与幼崽版的重合在一起,他竟心生怜爱,明明他也是需要被保护的弱者,会有资格怜爱吗? 随后,他脑子冒出一个念头:爱意会滋生怜爱,哪怕是对方极为平常的一点举动,也会被爱人诡探到不一样的东西。 谁教他的呢?或许是主人。 他又学会了另一种爱意,除了痴缠黏糊,挪不开眼,便是怜爱,想要她时时刻刻都高兴。 他抬起手环抱住她的腰背,心中怀有期待,连眼泪滑落也忘了抹去,如呓语一般,用更亲密的称呼试探她:“小溪……” 金溪一怔,抬头看着他陌生的神情,像是……蕴含慈父的圣光,她怀疑他若是有奶真会把她按头喂。 震惊中的金溪:? “你唤我什么?” 大猫猫轻声道:“我能不能也换你做小溪啊?” 金溪:…… 好别扭啊,被自己的猫倒反天罡,可按照他们这样的关系,以及他比她年长一些的外表,这般唤她非常合理。 可是她如小魔鬼一样的贼心思还是更喜欢“主人”,毕竟习惯了。 她一时难办,直接拒绝会让猫猫伤心的吧? “不行也没关系……”猫猫小声道。 看看看,猫猫蔫了! “可以的吧……但我还是喜欢你唤我主人。”她想了想,哄他道,“毕竟,我最喜欢猫猫了。” 猫猫一脸懵,不知如何理解。 金溪笑眯眯地解释道:“是小情趣。” “那……我换着称呼来唤你可行?” “可以!”——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嘿嘿嘿,恋爱了!!![抱抱][抱抱] 金溪:我的猫好像成了男妈妈???[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好难得今年的中秋没下雨呜呜呜,年年中秋几乎都是阴雨天,中秋快乐!! 第63章 考虑到姑苏城实在太大, 一群人按照已有的线索,分开区域行动。 金溪这个赖床惯犯便趁机偷懒,每天不到日上三竿都不愿起来。 大猫猫使出浑身解数来挖她起来,见她还是如幽灵一般慢吞吞, 走路都迷迷糊糊地磕磕碰碰, 于是贴心猫猫直接代劳,从洗漱到穿衣梳头, 她几乎都是闭着眼睛。 猫猫男仆做这些事情总是不亦乐乎。 金溪伸了个懒腰, 眯着眼睛抬头望天,也是一个艳阳天, 她拿过扇子便下楼去。 “叩叩。” 金溪的哈欠打了一半, 站在院子里和沉莎面面相觑,他们在姑苏没有熟人, 谁会来敲门? “谁啊?” “贵人,可否讨一口饭吃?” 她蹙起眉疑惑,拦住要去开门的大猫猫, 自己亲自去。 门外站着一个小孩,一见她, 先是打量她头顶的白玉莲花冠,随后讨好地嘿嘿笑:“我从仁安坊捡到一物, 来献给贵人。” 他摊开的手中是叠起来的纸。 仁安坊,是皇女他们居住的地方,她怀着猜测接过纸张,那小孩也没急着走, 有些怯怯地挠了挠头。 “你等会。”金溪回去找了一圈,拿了大猫猫昨日买回来还未吃完的糕点,再加几枚铜钱递给他, “正巧家里有这些,不必浪费食物了。” 小孩登时喜得只见牙,急忙接过:“我到明日都不用挨饿了,多谢善人!” 金溪关上门回去才打开纸张,一猫一鸟也凑脑袋过来看,果然是苏慈的字迹。 “请帮忙照看一下她。” 金溪看完直接把纸烧成灰烬,叹道:“这般快就上演新故事了。” 沉莎问:“可要我联系一些鸟雀盯着他们的四十九号宅?” 金溪点了点头:“要吧,鸟雀飞得快,传递消息也快。”看着灰烬随风消散,带着一鸟一猫往外走。 * 姑苏城的水系密集,城中的市集沿着小江而分区域,江流走向不可控,所以区域之间不甚整齐,可无论哪里都热闹,只是他们居住的城南更为拥挤一些。 金溪摇着扇子走得缓慢,眼睛忙着观看四周,连铺子门前的一草一木都不放过,这般做派像极了富贵人家娇养的女郎,丝毫不像一拳制敌的力量型修士。 有心人细看便能发现,她看似不专心,却能轻巧避开行人的碰撞。 大猫猫跟在旁边吃着一串凉糕,一边注意避让交错而过的行人,忽而浑身寒毛炸起,藏在百迭裙底的尾巴毛炸得发抖,可左看右看并没察觉有人在看他。 怔愣间一时没注意,被一人撞了个踉跄:“啊!” “哎,怎的走路不长眼呢?真是晦气!”男人一脸嫌恶烦躁,还未等大猫猫反应过来便走远了。 金溪回头见他呆住,转眸看她时满是自责:“我,我是不是……” “不是你的错,他走这般急,一路上都不知撞了多少人了。”金溪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他。 她留心观察路过的每一个行人,衣着光鲜之人行色匆匆,不少愁眉苦脸,这般对比,感觉普通人活得更为自在。 能同时夺走那么多人的气运,肯定设了厉害的东西,不可能往那么多人家里暗藏,只是不知位置哪里。 大猫猫捡起掉落在地的凉糕,四处张望瞧见不远处的巷子里有野狗:“我,我去喂给它,主人你等等我。” “嗯。”金溪闻言便往旁边站一点,省得被拥挤的人群撞到。 午时太阳向西偏移了一点,时辰变动,她忽然感觉脑子懵了一下,像被不明东西挑动了一下意识,清晰的思路忽然被抹去。 她打了个响指给自己醒神。 沉莎转头道:“我们是不是路过了一个阵?大人你有感觉到吗?” 金溪点了点头,奇门遁甲之术,可随时辰变动。 若是设在闹市,那便说得通了,毕竟人都是要出门的,有的人甚至每日都要路过入阵,长此以往,气运便在不知不觉间流失。 “那不好找啊,人流密集,闹市中每日会变动的东西也多,动一点就足以障目,倒是比瀛洲那位浮躁的小郎君高明。” 沉莎道:“要不,我也飞上去俯瞰?” 金溪一愣:“对呀,我可以找个高处先俯瞰,置身阵中的确难勘破。”她忽然想到从山明宗山上便能清晰看到整座城的布局,不知是否有关。 望着大猫猫逐渐被摊子遮挡住的背影,便站在原地等他回来再去。 大猫猫站在巷口,看着翻垃圾的大黄狗,犹豫着不敢走入,只把手里的凉糕递出去:“这个……给你。” 大黄狗摇着尾巴走近几步又顿住,夹着尾巴后退几步,以它的角度窥见到他缠绕在腿上的老虎尾巴。 大猫猫见状,左看右看,他对巷子还是有点害怕,金溪没在身边不太敢直接进去,可抬眸望见巷子通行另一条街道,人来人往的喧闹声能传至他耳边,比瀛洲的行人多不少。 他深深呼吸一下,压下惧怕走近几步:“我不是坏人。”到底是不敢走入,他把凉糕放在地上让它过来吃。 “呵,可算等到你出瀛洲了。” 大猫猫闻声瞳孔骤缩,猛地回头看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人堵在他的回路,目光森冷,志在必得。 他下意识转身逃去。 “想逃?”他快速结印,一道白光一晃,那便巷口出凭空结起一个法阵,逼得他停住脚步,又惊恐地回头看向步步逼近的人。 大猫猫抿了抿唇,摸向手腕上的金蛇,它已经抬起头了,属于金溪的灵力不动声色地环绕在他身边。 那人掏出一只巴掌大的鸟笼法器,单手结印,鸟笼缓缓变大,若隐若现的符文环绕在金笼上。 他惊讶大猫猫居然不似从前那般惧怕,卑贱地求他们放过他,甚是有几分淡定,仿佛即将沦为笼中兽的不是他。 大猫猫定下神,冷声道:“你最好现在就滚,不然等着挨揍吧。”毕竟,金溪就在附近。 “哼,让你逃了一阵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敢骂我?”他把金笼迎面砸向大猫猫。 大猫猫瞪大了眸子,眼看着那个笼子马上到眼前,一阵引力逼迫他的身体进笼子,忽然一道金色一晃。 “锵——” “砰——” 不知哪里冒出一条巨大金蛇,正仰起蛇头盯他,还“呸”的一下吐出笼子的碎末。 那人一脸惊愕地看着被摔得四分五裂的鸟笼:“我的法器!”他怒视大猫猫,“你这妖,运气可真是好得发邪,哪儿又傍上这么厉害的蛇……妖?” 他与金蛇对视的瞬间,身子一震,惊觉这蛇的金瞳给他一种道不明的压迫感,仿佛被它看透,把他视作脏物从世界除去。 大猫猫仰头望着变得巨大的金蛇,惊觉这家伙还能这样大,冷淡的金瞳俯视敌人,有几分金溪的气势。 再次面对坏人,形势逆转,憋着多年的委屈让他眸子难得生出冷意:“你自己做坏事得不了逞,反倒怪我运气好?”回想金溪骂人的气势,大猫猫哼了一声,“好不知耻啊。” 见状,那人的目光顿时堪比毒蛇:“我看你是忘了自己是什么东西了。”他吹了一声哨子,巷口的光影晃动过后暗了几分。 大猫猫回头,一只身缠法咒锁链的妖兽站在法阵前,灰色的巨大身躯如人一般站立,足部为兽爪,可逆着光的严重隐隐有几分不屈。 那人冷声道:“给我抓住他,若是又让他逃了,今日被罚的便是你。” 那妖兽微不可查地打了个寒颤,直接冲向大猫猫,金蛇迅速转头挡住,与妖兽缠斗在一起。 那人趁机亲自接近大猫猫:“那蛇没空理你了。” 大猫猫左闪右避,有几分狼狈,无论怎么逃都出不了巷子,眼见着他又掏出法器要对他下手,他气急了,大脑忽然闪现金溪的打斗方式,在他结印之时直接冲过去一拳。 “砰——” “啊!”他捂住眼睛踉跄几步,讶异地抬头盯着大猫猫。 “唔……”背后一声闷哼,随后重物倒地的沉闷声,金蛇把妖兽打落在地上压制住。 那人见自己对着大猫猫落下风,那毒辣的目光像要撕碎大猫猫一样,骂了一声。 “砰”还未等他动作,一声巨响,封路的法阵被一道强悍的灵力打破。 大猫猫转头望向自己的回路,登时一喜,巷口处赫然站着目光冷冽的金溪,她面无表情地向他伸手:“猫猫,过来。” 她此时就像守护神一般降临,即使冷淡,却丝毫不让他惧怕,甚至迫不及待到她身边去。 可他的前路被那个坏人挡着,他踌躇半响未动,又听金溪道:“你过来,不必怕他。” 大猫猫闻言,目光紧紧盯着金溪,身子贴着墙边往金溪那边奔去。 那人闭着一只肿起的眼睛,仍是不忿,迅速从背后抽出拂尘想拦住他。 “啊!” 他的手腕一阵剧痛发麻,拂尘直接脱手飞出,竟被金蛇一尾巴抽过来打断他的攻击,他又是惊愕地望向巷口。 少女背光而立,紫袍玉冠,身姿却如睥睨众生的雪山,发散着森寒压迫力,尤其是看不清的脸上,只观得一只金色的眸子,压迫感比那条金蛇更清晰,一瞬间击破他隐藏心间的心虚。 他抽了一口冷气,身子不自觉发颤,如神灵在审问他意欲何为。 他强撑着直视她,好不容易平复震撼,定下心时确认她身形只是一位再寻常不过的小姑娘,那衣着甚至毫无修士之风,只觉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女郎。 他一个活了一甲子年头的人竟被一个小姑娘震到,此时才觉得面上过不去,故作威严道:“姑娘是何人?可知你坏了我行仗义之事?” 金溪不理他,只牵过惊魂未定的大猫猫,上下左右,前前后后都仔细打量一番,抚上他的脸颊,控制声音温柔一些问他:“可有伤着?” 大猫猫下意识蹭着金溪的掌心,只摇了摇头,可面前的少女是他唯一能仰仗的人,在她身边从不受委屈,方才的惊怒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便已成委屈,小声道:“他欺负我。” 金溪听着他这般可怜兮兮的话,收回手,淡淡地转眸打量那边的一人一妖。 对面的人压着怒气质问:“姑娘为何不回话,竟救一只妖,有何居心?” 金溪闻言只冷冷地笑了一声,明显的嘲笑。 明显是把他方才的惧怕看了去,登时脸上过不去,动了动唇要找回场子发怒。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奔的脚步声,脚步猛地顿住,一人问:“沉莎姑娘?” 他闻声回头,竟不知何时被两个少女一前一后堵了出路。 形势逆转,他为困兽。 少女嘲讽更甚——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指指点点)就是他,总是欺负我。[可怜][可怜] 金溪:呵,连我的威压都抵挡不住的垃圾。[白眼][白眼] 呜呜呜,本来就每天对着自己写的东西怀疑人生,判断不出有没有文丑,现在蚊子出的肯德基病搞到我这边也要清阳台了,我养了几年的花卉大苗都要不保,整个人丧得无心码字呜呜呜。 暑假看着佛山那边一大批园艺博主的花园被清空还觉得心疼,现在轮到我的花园无了。为什么广东的蚊子跟生化武器一样啊啊啊啊。[爆哭][爆哭][爆哭] 第64章 金溪把大猫猫牵到背后去, 神色淡淡地注视面前的一切。 沉莎那边出现几个山明宗的巡街弟子,为首的季樾转头看向金溪:“金溪道友也在?我感应到这里有灵力波动,可是出事了?” 金溪不答,只朝“困兽”扬了扬下巴:“请问下季道友, 可认识这位?” 那人侧身而站, 瞧不清晰,季樾一时没说话, 待那人转过身才讶异:“林长老?” 林长老扯衣袖遮住红肿的手腕:“许久不见了, 季掌宗。” 季樾打量一眼地上的法器残渣:“几位可是有误会?” 金溪淡声道:“没误会,我来时这人在欺负我的猫, 原是你们的人啊?这般不分青红皂白?” 季樾清清冷冷的性子显然不擅长这般恶劣的斡旋, 打量他们半响,道:“或许有误会, 他们是专门斩妖除魔的宗门,可能一时冲动。” 金溪嗤笑一声:“你也认识我的猫,他身上没有一丝的妖力, 你看像是能伤人的?” 话一落,林长老转过脸, 冷笑一声:“他不伤人?你看我的眼睛这是没伤?他能耐得很呐!” 金溪见他有一只肿得睁不开眼的眼睛,活似食铁兽上身, 她不止不同情,还勾起一抹嘲讽。 “我的猫好心来喂狗,忽然被你欺负了去还不让反击了吗?好大的脸啊,这般高贵呢, 还是说……”她做出一脸怀疑,“不会是暗藏什么勾当吧?” 他冷笑一声:“猫?你可知他——”他顿住话语,藏着不忿,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不必这般冷言冷语,人妖不两立,我好心提醒你莫要被迷了心智。” 这位倒是比瀛洲那位高明,反倒说成了她不识好歹。 “他怎么了?我自己养的猫自己了解,无须你多管闲事,我倒是好奇,我的猫做错了什么?” “据我所知人家只是好心来喂一只野狗,是他做什么都碍你眼了,还是妖做什么都是错啊?” 林长老睨一眼大猫猫:“哼,妖会如此好心?” 接触到他的眼神,大猫猫明显地瑟缩了一下,金溪怒气更甚:“嘁,原来你心善到连条野狗都不让妖碰啊?真是可敬啊,西天的佛都要跨过道门来夸你一声呢。” 没想到她会这般础础逼人,林长老也是被噎得无话。 季樾闻言,直接示意随行弟子们不要作声,此时选择闭嘴不讨人嫌,只关注着不让他们打起来。 从前见识过她这些带刺的话有多厉害,没想到还能这般阴阳怪气,反倒觉得她上回对他客气不少。 金溪趁着林长老沉默的空隙,又是冷嘲热讽:“不会是被我说中了把?真藏着不敢告人的勾当呢?” 林长老冷眸怒视:“你莫要血口喷人!”顿了顿,又装起大度长辈,“见你年纪小又是山明宗的客人,既是你的猫,那此事便作罢了。” 金溪看穿他尴尬的处境,以及明显的避开话头,可她护短,定不会让他这般轻易下台阶。 “好高傲的语气啊,你跟谁作罢啊?你把他吓着了,我这猫胆小,被吓着了夜里总哭得我烦,麻烦你道歉。” 他闻言,比当初的季樾更是难以置信:“你让我对这只卑贱的东西道歉?” 金溪一怔,随后,眼神如冰刃:“你说什么?风大太大我没听清。” 不知是否错觉,他仿佛身处冰山,处处是暴风冰刃的杀机,同时迎头压过来的恐惧让他膝盖都软了几分。 方才那不是错觉,就是她身上来的威压,可她没有特意用灵力,就像是常见的小姑娘一样,却诡异地有威压,林长老惊愕道:“你是何人?” 金溪仍是淡然地站着并不理他。 季樾察觉到不对劲,改劝林长老:“这位是远海国邦而来的道友,林长老……来者是客,还是先放下对妖的成见是好。” 林长老死死盯着她,仿佛要看穿她隐藏的一切,可是一点灵力都感知不到。 “远海?”他蹙眉盯着金溪打量,她连衣着都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姑娘,一点修士该有的东西都没有,唯一特别的只是她的异瞳,像是惯了处于高位之人,俯视众生。 “道歉。”金溪淡声道。 林长老还是不服气,刚想说话便被季樾打断:“林长老,这里是姑苏城,莫让我为难。” 他盯着大猫猫不作声,活似奇耻大辱。 金溪又是冷笑一声:“贵国养出来的人可真是好教养啊,竟能凌驾于国家脸面,对外邦友人恶意相对,我回去可是得好好给海中盟国警醒,来这里受了冤屈可是讨不着公道的。” 季樾:“林长老!” “姑娘这说话的本事可是让老夫大开眼界啊。”他冷冷地朝大猫猫拱手,“对不住,是我冲动让你受惊了。”语毕便气愤地一甩手,转身离去,路过妖兽时骂道,“没用的东西,看我如何罚你!” 那只壮硕的妖兽微不可查地抖了抖,紧跟着他离开。 金溪转头看见大猫猫满目震撼地盯她。 她牵着大猫猫往沉莎那边走近,语气像调侃:“贵宗连城中治安都管的吗?比官府还忙吧?” 季樾听着语气,见她没迁怒他人,便淡淡一笑:“莫怪,擅自斗法破坏城中安宁,恐会引来官府问责。” 金溪问:“他是什么人?” “林长老一派是专门的除妖师,所以免不得有些偏见,莫见怪。” 金溪淡淡打量他们一眼,众人还残留对她的震惊,许是一群修道的没见过这般语言刀枪。 “你们不是有道盟吗?居然不是同心的?我还以为你们会拉偏架呢。” 季樾道:“道盟只是方便国师大人管理这些会神通的人,但宗门之间还是互不干扰的,林长老的镇妖府,是前朝留下的除妖宗,常隐居山上,所以……” 金溪理解他想说古板,又听到国师被提起,金溪做好奇道:“能管住你们这些人,这位国师很厉害吧?” 众人脸上藏不住崇拜,一位弟子道:“国师大人可是我们国家神通最高之人啊!术法高深,知天地知,斩妖除魔更是不在话下。” “是吗?”金溪又似好脾气一般,笑吟吟道,“有机会得去见识一下。” “被打扰这般久,我们还有乐子去玩呢,告辞了。”她打探到关系,便不做多留。 * 金溪几人寻着城中最高望风楼去,喜爱观远景的风雅之人时常喜欢到望风楼去吟诗作画,去上面最高层观察姑苏城倒是轻松得多,许多事都不会引人起疑。 出了城南便不甚熟悉,几人又是不紧不慢地游玩过去。 金溪察觉到猫猫美人有异,这只猫时常走路姿态似翩翩君子,此时的脚步都掩藏不住欣喜,怕是那尾巴都想要翘起,还时不时偷眼看金溪,看一眼就笑意大一些,傻乎乎的。 转头看去,果然瞧见他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压都压不下去,咬一口新买的凉糕都像吃下庆功宴里的极品珍馐,整只猫宛若等待多时终于吐气扬眉。 金溪笑道:“怎么了?你的尾巴都要翘出来被瞧见了。”说着还趁机“啪”一声,一手拍他有弹性的臀。 “嗷!”大猫猫猛地一跳,脸颊顿时红了,急忙扭头去看背后,丝毫没有尾巴的影子,这才心虚地左看右看,行人匆匆交错而过,没人看见他被当众非礼。 大猫猫对着登徒子指指点点:“骗我……”又小声控诉她,“你轻薄我。” 金溪笑嘻嘻道:“你浑身上下,前后左右,里里外外,哪里没被我吃过啊?还轻薄呢?” “被人瞧了去会看轻我的吧?”他小声道。 金溪一愣,猫猫也是很爱脸面的,所以……方才那人说什么来着,骂他卑贱,所以从前不止伤他,还欺辱他,若是他本就有廉耻傲心,会像被诛心一样的吧? 金溪抚平他眉间的担忧,抱住他的手臂,笑道:“没人看见,有也是我不争气,抵挡不住猫猫的诱惑动手的。” 闻言,猫猫眉间确实开怀了,脸却更红,竟会有人当街非礼猫臀还这般理直气壮。 他低着头小声道:“好变态哦。” 金溪听到了,不止没有羞愧,更是觉得他可爱:“哈哈。”她又问,“这一路你都在傻乐,藏着什么坏心思啊?” 大猫猫闻言又抬头看她:“不是坏心思,就是……觉得你说话好厉害啊。” “厉害?不是凶吗?”她揶揄道。 他忽而眉目弯弯:“才不凶。”这是给他讨公道,怎么能是凶呢,这是强势的宠爱。 他温柔地笑道:“多谢主人,我第一次在他们面前这般挺直腰杆。” 金溪心中叹气,果然啊,猫猫在她身边恣意快活,可那些过去哪会那般轻易淡出心间。 她抬手挼几下猫头,笑道:“你是我的猫,受一点委屈都算是我这个做主人的失职。” “酸死鸟了,好浓郁的爱情酸臭味。”沉莎在旁边幽幽道。 这般卿卿我我被看了去,大猫猫登时窘迫地转脸,僵着动作啃凉糕。 金溪顺手也挼一把鸟头:“看话本那般起兴,给你看现成的还嫌弃了。” “你们甜得太齁了吧?显得我孤家寡鸟,好生落魄啊呜呜呜。” 金溪买了糖葫芦堵她嘴,表示自己不会有了猫忘了鸟。 几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便已经走到城北,又渐渐远离喧嚣,眼前渐渐露出望风楼的全貌。 一座巨大的高楼,小桥隔水而建,红楼金瓦,彩绘雕刻精而不密集,显得气派又不失风雅。 望风楼建于城北边上,一楼观尽日出日落,喧嚣与寂静,是极好的观景之地。 “让开,都让开!” 隔壁路口响起驱赶人的喝声,还有一些行人惊声避让的声响,听着像出事。 金溪走快几步靠近路口,正巧几个大汉抬着一顶轿子闯出,个个身高体壮,凶神恶煞,装束略微眼熟。 路过时,轿子的窗帘布被一只瘦弱软绵的手吃力地抬起,苏慈清秀的面露处,与金溪对视的眸子决然,也透着祈求。 金溪了然,他是确认她会照看长乐,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他见状便像耗尽力气一般闭上眼睛,苍白的手臂终于摔落回去。 被惊扰的行人对着轿子低声议论。 “又是张家吗?” “可不是吗,你瞧那个家徽。” “真是气派,姑苏的大家族起起落落,也就只剩下他们家忽然高升又不见衰败。” “唉唉,别说了,等下得罪人可没你好果子吃,我听说啊……他们又得了好事,不日便能得到皇都的好处,到时候啊……更气派。” “真是厉害。”——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哇哦!原来有人撑腰是这样的,吐气扬眉!!![撒花][撒花] 金溪:嘿嘿嘿,Q弹蜜桃臀的猫猫。[爱心眼] 卡文卡到疯癫QAQ快速过掉这部分剧情进入下阶段的假孕产乃猫猫。 第65章 “楼里观景最好的就九层的雅间, 你若想要朝南的正巧还有一间,就是价格嘛……”望风楼的掌柜听到金溪问价,忙以热情笑脸应她。 “价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能赏得姑苏美景。”金溪笑眯眯地抬手, 往他的柜台上一伸, 几枚金币便“哐当”几声滚落。 本国金子不做金币流通,多为金叶子, 金瓜子, 元宝等。 他一见她不带犹豫便付钱,更盛情几分:“原是外国旅人, 那来这里观景准不会失望。”他踮起脚张望, 朝一人招手,“马二!来带这几位贵客上九楼兰芳阁。” 马二闻声匆匆跑来, 等着掌柜从一个特殊的锦盒里拿出一个牌子,许是被一抹白色晃了眼,侧头打量大猫猫, 眼里藏不住惊艳,又侧头观察金溪, 满眼狐疑。 直到掌柜重重咳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察觉金溪的目光, 讪笑一下便赔罪:“失礼了,只是少见你家……你家郎君这般俊俏的男子。”忙接过掌柜的牌子,笑着给金溪带路,“几位这边请。” 金溪走几步便顿了一步, 直接伸手牵过正东张西望的大猫猫。 发觉大堂里不少人对着大猫猫瞩目讨论,更有人跃跃欲试前来搭讪,被她冷淡的目光逼退。 走进来这里, 心中冒出道不明的怪异感,可打量这些人只觉是寻常人。 跟随马二越过正在献舞的舞台、食桌,走上楼梯。 远离大堂的乐声,二楼与三楼是不同的喧闹声,阳光从落地窗透入,居然像是室内的雅致园林,本国人亦或是异国人都在嬉笑喧闹。 一人手执箭矢投向壶中,顿时响起一阵起哄。 马二一路笑着介绍:“二楼与三楼多为游乐,景国时兴的玩乐都有,贵人也可来热闹热闹。” 直到上了四楼的楼梯,马二手里的牌子扫过守门的石狮,金溪才了然为何觉得怪异。 四楼往上为雅间,却设有守门结界,越过之时她隐隐察觉到杂乱的气息,似灵气与妖气混杂,不浓郁,但她的敏锐五感能察觉到,沉莎甚至在结契法咒里传音给她。 有一侧不设雅间,却是华丽的舞台,舞台上美人献舞,旋转间兽尾摇晃,一美人忽然被边上的人拽住尾巴,她惊叫一声便落入怀里,被抱走了。 走廊里不少人走动嬉闹,没掩上门的雅间里在推杯换盏、吟诗作画,亦或是抚弄衣衫单薄的美人,美人兽耳兽尾。 打量一圈,这里寻常人亦或是能人异士都有,而那些单薄衣衫几乎算是衣不蔽体的…… 除了西域热砂之国,以及人类艳舞的衣裳,就只有妖族喜爱这样,隐仙踪里的灵妖便常见这般衣着。 那些人察觉到结界波动,纷纷投来目光,扫到大猫猫时纷纷一顿,还有的动了动鼻子,像在隔空嗅气息。 大猫猫一怔,急忙紧贴着金溪,金溪紧了紧握住他的手掌以示安慰。 马二见她盯着看,道:“贵客也觉得新奇是吗?那特制的兽人打扮,也是我们望风楼的特色之一,这些侍人啊个个有特别之处,保管伺候得你满意。” “还真是第一次见。”金溪心藏疑虑,面上却好奇道。 大猫猫闻言,垂眸见金溪盯着别人的尾巴看,下意识扭头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身后,抬手戳了戳她。 金溪抬眸看他,委屈巴巴的大猫美人都快要瘪嘴了,她笑着在他耳边道:“你最让我满意。”贼手还拍了拍别人的猫猫蜜桃|臀。 大猫猫身子一抖,红了脸,抿唇不语。 往上的楼层越发显得华贵,雅间一层比一层款藏,直到九层顶楼,总共只有六间。 “这里便是你们的雅间。”马二带着他们寻到兰芳阁。 相邻的雅间门外守着人,其余的隔着琉璃花窗看见里头人影绰绰。 马二推开门,压低声音提醒:“客人若是要下去玩,最好从这边楼梯下,不要从旁边路过,与你相邻的是张家的女郎,若是不小心起了嫌隙恐会扰了双方的兴致。” “张家?”金溪点了点头,“多谢提醒。” 他笑着退出门:“一会有侍人给你们送来零嘴与食物,若是需要曲儿助兴也是可以的。” 金溪和沉莎四处打量,没见过世面的大猫猫愣愣地仰头望着雕花穹顶,淡雅不失华贵的装潢。 金溪走了个遍没见着可疑东西,这才走向落地窗,路过大猫猫时遂不及防听见他恍惚的声音:“好漂亮的地方,堪比皇都的宫殿……” 金溪一怔,回头问他:“你说什么?” 猫猫微露迷离的眸子猛地回过神,懵懵地问:“什么?” 金溪又缓步走回来:“你说什么堪比京城宫殿?” 闻言,大猫猫只觉惊诧,甚至露出控不住的惶恐:“我……我刚说话了吗?” 金溪眉间顿时凝重,握住他的手腕看一眼定魂珠,所幸没有异常,可她绷着的思绪并没有松懈下来,因为这是他有异常。 “你去过皇都吗?”语毕,果不其然见他摇了摇头。 金溪盯着他片刻,隐隐猜测他的不为人知的过去记忆,正在突破什么东西,挣扎着浮出水面。 这是否属于他的自救? 如同初见时,他意识中发出的强烈悲鸣,那是拼尽灵魂中的一缕意识在求救,连她的金瞳都为之惊动。 可是一想到之前连问风也问不出,她心中又是一阵压抑,他存在的痕迹就像被一股无比强大的能力强行从世界抹去。 她下意识仰头望着面前的猫猫美人,处处合自己心意,世间独一无二的契合,已经从头到尾巴尖都属于她的猫猫。 她越看心上越是如附盔甲,无坚不摧。 多强都不会轻易退缩,喜爱足够她去尝试突破,哪怕只有微妙的一缕可能,都要尽力抢他回来身边。 如此一想,似乎……也算得上是好事吧,他有过去,既然有人能让他以魂魄活下来,那她也可以找到方法让他活。 猫猫不解地望她,她越是沉默,他越是不安,因为在他眼中,没有任何事能难倒她。 忽而又见她如获惊喜一般笑着捂住他的脸搓揉:“或许,我们去一趟皇都能寻到一点你的过去。” 猫猫被她搓得眯起眸子:“什么?” 金溪叹了叹气,轻笑道:“又得到一个线索,猫猫,我们一起去寻找你的过去。” “我……的过去?”他怔怔低语,忽然瞪大了眸子,“我有过去?” “是呀!” “我也是活物……不是被造出来给你惹麻烦的。”他竟喜得如梦一般呓语。 金溪心中叹气,这傻猫看着粘人又娇气,可是不得不说,他非常在意自己会给她惹麻烦,却因金溪总唤他做“宝贝”忽略了,他本身就是个麻烦。 暗藏着觊觎他的歹人,似人非人,似活非活,一步死亡,一步活命。 没关系,这般特别的猫猫,怎么可能没有付出就得到呢? 金溪笑眯眯地抚上他的脑袋,留他一人在傻笑,转身走出落地窗。 外头的屋檐下是一个露台,红色的栏杆设有美人靠。 她撑在栏杆上探头观望,视角辽阔极了,比起山明宗的远观,这里能近看城中环境,更清晰。 “叩叩。”门被敲响。 “进来。”金溪回头看去。 为首的男子作白狐狸装扮,白发及腰,浓颜妖艳,半透衣裳大敞衣襟,松垮地穿在身上,鼓鼓的胸膛露在人前,胸链横跨胸膛,肚脐嵌水晶,细瘦的腰肢缠着“叮叮”细响的腰链,侧开的下摆在走路间摇曳,白皙长腿走动时露出。 跟随进来的其余兽人不逞多让,女兽人则有一截抹胸作遮掩。 还真是如马二所言,保管伺候得满意,不管是触觉亦或是视觉。 男狐狸招呼人搬一张矮几到露台,他走到金溪身旁才缓缓跪坐在地上,低眉顺目,仔细摆放果盘,有意无意让留香的袖子拂过金溪,尾巴如勾人瞩目一般划过她的手。 下意识动了动手指的金溪:…… 毛茸茸,毛茸茸,是毛茸茸。 忍了半响还是没忍住抚了一把人家的大狐狸尾巴。 顺滑蓬松,是真尾巴,不是道具,是妖。 男狐狸抖了抖尾巴,状似被惊到的小动物,抬起潋滟的狐狸眸,对上她笑吟吟的眸子,含羞着柔声问:“贵客可要留人伺候?” 然而,金溪一本正经地笑着拒绝:“不必。” 他微不可查地一怔,又状似伤心一般,眸子满含恋恋不舍:“那,贵客可要听听曲儿?” 金溪犹豫了一下,最后又笑着拒绝:“我们喜清静,若是实在闷得紧便唤你们吧。” 他垂眸遮去水光莹莹的眸子,温顺道:“那,奴便候在门外,贵人有别的需要,尽可唤奴。” 语毕,他缓缓起身。 “啊!”他惊呼一声,被衣摆绊倒,一下子摔向金溪怀里。 眼前“嗖”一下晃过一道白影,一双清瘦的手扶住他。 男狐狸愣住,抬头望向冲过来的人。 不同常人的银白卷发与碧瞳,面目柔和,眼底没有鄙夷,只有一丝可以忽略的紧张与委屈。 大猫猫眼疾手快没让他落到金溪怀里,抿了抿唇:“你,你小心些。” 呆住的狐狸回过神只不住地来回打量他与金溪,一个清纯善良,一个笑吟吟地看着。 一看就是人间难得一见的,被人类养护得很好的妖,可惜他没有嗅到一点妖气。 他方才柔弱无骨的身姿一变,站起来恭敬道:“贵客请慢用,奴就候在门外。” 一人一猫一鸟看着一只狐狸正儿八经走到门口,又变成一副娇柔模样,只是这次只垂眸关上门,没有多余的神情。 金溪抬眸看着即刻目光幽怨的大猫猫,揶揄他:“哇哦。” 沉莎:“哈哈哈,好一个清纯不做作猫猫,一个矫揉造作狐狸。”——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她是不是摸了人家了尾巴毛!!![爆哭][爆哭] 金溪:猫猫竟然英雄救狐狸?[眼镜] 只捋了个全文逻辑大纲就开文的下场,事件叙事卡疯了哈哈哈,老是找不到切入点叙事。[菜狗][菜狗] 第66章 大猫猫深知金溪对毛茸茸有多狂喜, 他见着这么多兽人,一直提防让那些人接近,结果还是被她摸啦! 猫猫满腹委屈却得不到安慰,还惨遭嘲笑, 蔫头蔫脑地盯着金溪。 “怎么这幅样子了, 我可没多看狐狸啊,狐狸哪有猫猫香啊?”金溪轻车熟路地牵他到身边来, 一手环住他的细腰, 哄猫猫。 大猫猫没作声,但是脸颊红了, 金溪笑眯眯地指着满桌美食:“想吃多少都有, 不够还能再点。” 他却没看桌上,只动了动鼻子, 握起她的手嗅了嗅,猫猫委屈。 金溪见状只觉惊奇:“怎么了?吃的都哄不了猫猫高兴?” 大猫猫抬眸道:“你,你要不要洗手再吃呀?你手上有狐狸味。”顿了顿, 他悄声道,“还粘上毛了。” 耳力灵敏的金溪:? 哇哦, 霸道猫猫要独宠。 她笑得更猖獗,直笑得猫猫撇开头, 她才笑吟吟道:“这可不是我摸的,是他用尾巴毛扫我,我可冤枉了。” 猫猫不语,只盯她, 满目怀疑。 “真的,我都没摸出他的毛是何手感呢。”金溪满脸认真。 “好吧。”于是,猫猫信了, 高高兴兴地翻出自己的帕子,端过旁边的水盆给她洗手,还不忘踩一下狐狸:“狐狸味怎的这般难洗。” 嘴里嫌弃,藏在百迭裙底下的尾巴尖却晃得欢,猫猫得逞了。 金溪见状,憋笑憋得难受,猫猫怎么连闹小脾气也这般可爱啊! 猫猫把帕子搁在桌面上,嗅了嗅鼻子,眸子顿时如粼粼大海一般闪亮:“好香啊……” 眼见着他伸手去捻枣泥糕,金溪急急伸手拦住:“都忘了瞧瞧这些东西是否有异了,娇气猫猫可不能乱吃东西。” 猫猫只得收回手,乖乖坐定等她查看,尾巴尖干脆不藏了,直接绕出来一晃一晃的。 主人不论何时都会关注他的安危,剩下那点堵在胸口里的奇怪闷气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金溪看了一眼放在桌面上的服务木牌,原来她给的价格是雅间的一日一夜,服务牌里一应俱全,但看价格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不过她可以。 于是,她折出两只传信的纸鹤,让它随风去邀请英绥和宁聿真他们来用晚膳。 * 午后的太阳西斜,街道上拥挤的人群开始稀疏,她睇一眼沙漏时钟,对照日照时辰与街道的变化。 金溪坐在栏杆旁,看得专注,大猫猫时不时捻零嘴喂到嘴边,她只下意识吃下去,没空分半个眼神给他,懂事的猫猫也不出声扰她。 直到日下西山,灼目白光变为夕阳黄光,密集的人流开始迅速流动,阵法变动的瞬间被她感应到,定神观去,脸上的恣意瞬间消散。 她猛地站起来,探身出去观望,淡声道:“我看见门了。” 沉莎吃核桃的动作一顿,站起来望去,眼睛却没看见可疑,只能凝神感知气运与灵气流动,惊骇道:“这般大?是我感知错了吗?” “没错,这是巨阵。”金溪俯瞰整个姑苏城,眼神冷得吓人。 奇门遁甲九门已现六门,可是……一个门的范围巨大,这般考量的话,整个姑苏都在阵中。 不知何时起,整个城成了一个瓮。 难怪,难怪他们分头行动却无察觉,这般大的范围,每一个门里还有小的阵在相辅相成,他们到处走就是置身阵中,如入迷宫。 大猫猫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丝毫帮不了她,吃东西都畏手畏脚不敢发出声音,也不敢再给她喂东西。 直到灯笼高挂,晚霞只余下一抹昏暗残阳。 “叩叩。” 沉莎看一眼仍在凝视城中的金溪,自己走到门边:“谁?” 男狐狸:“贵客,有客人来找,奴需来确认一下是否你们的客人?” 沉莎打开门,门外整整齐齐站着一大家子:“是熟人。” 一群人闹哄哄走向金溪,宁墨和奉川瞧见桌上丰盛的食物两眼发光,大猫猫犹豫要不要提醒他们安静,转头看见金溪似乎没有不妥,便推盘子过去给他们吃。 金溪难得没有吊儿郎当的笑,示意他们过来看。 英绥看了片刻,气笑了:“合着我到处钻是在玩迷宫呢。”她坐下锤着腿,玄戈见状,盘腿坐下给她揉按。 金溪哼了一声,转身坐下:“怎的这般久才到?” 宁聿真无奈道:“是我,好不容易才甩开跟踪的人。” “怎的只有你被盯上了?”金溪感到神奇,照理说在山明宗出手的只有她和师姐啊。 几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无解。 “算了,先吃饭吧,今晚怕是有事做。”金溪出去开门,骤然被一条巨大的狐尾闯入眼中,狐尾晃开,露出美男狐肩宽腰细的背影,毛茸茸总是赏心悦目。 美男狐闻声转过身,潋滟的狐狸眸含笑问:“贵客可要奴伺候?” 金溪笑眯眯道:“要的,劳驾,我们晚膳吃烤肉。” “奴这便去。”他以柔美姿态躬身低头,转身离开,赤着足走的步子都显得引人垂帘,细腰扭动,弱柳扶风。 “你~在~看~什~么~呀……” 金溪:? 一转头就是一大片雪白肌肤,近到转头的瞬间,鼻尖擦过发丝。 她心虚得一个激灵,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亲一下脸颊,这才退开一点距离,望着缓缓直起身的大猫猫。 猫猫美人面露幽怨,委委屈屈地小声道:“花心的登徒子。” 金溪半点不愧疚:“我是观察楼下呢。” 大猫猫将信将疑地低头看去,走廊虽宽敞,可透过栏杆也是可以看见三楼以上的走廊,此时来往走动的人比来时多了不少,多数衣着光鲜,一看就是大富大贵。 猫猫不语,只默默盯她,聪明猫猫很是怀疑。 又见她一本正经道:“真的。”还抬手给他嗅了嗅,“我甚至没靠近,都没气味呢。” “好吧。”被哄好的猫猫牵住她的手要回房,忽然一顿。 金溪听着响动,也是转头看向相邻的雅间。 两个雅间的门都不在正中间,分别靠近两边的楼梯。 此时,那边的楼梯走上来几人,其中一人脚步软绵,需被搀扶行走,他抬头时赫然发觉是苏慈。 他的衣衫不似从前的旧,被人换了一身淡雅才子一般的服饰,只是他脸色苍白,手脚无力,仿佛病弱书生,矜贵又脆弱。 骤然和一人一猫打面照,他一怔,旋即低头,似不堪见人。 在那些人注意之前,金溪迅速勾住大猫猫的腰,把呆住的美人抱回房里关上门:“皇女少傅,这般气质难怪引人遐想。” “他好像很抵触。”大猫猫道。 “没办法呀,虎落平阳被犬欺,被盯上就只能顺势兵行险着。”她伸了个懒腰往回走,听到背后的大猫猫小声道,“狗才欺负不了我。” 金溪一怔,笑话他:“只不过是形容词,怎的还和狗较劲了呢?” “有些坏狗会结群抢我吃的,可惜狗的动作太慢,打不过我。” 不知是不是错觉,金溪竟觉得他有点得意洋洋,合格的主人就该捧场:“哇哦,猫猫还挺厉害。” 他果然又翘起尾巴,金溪憋着笑牵他回去坐下。 没等多久,美男狐带着一众毛茸茸进进出出,搬炉子搬锅,搬食材,还亲自给他们烤。 一群毛茸茸晃着尾巴走来走去,一时俯身给他们摆放盘子,一会给他们拿来拌好的酱料,举手投足之间,那尾巴无比接近金溪。 金溪看得兴奋,大猫猫看得蔫,不明白为何来玩还会遇上这般多毛茸茸,还一个个生的多姿貌美。 金溪越看越心痒,自从离开隐仙踪,已经许久没摸过各种各样的毛茸茸了。 大猫猫瞥到她跃跃欲试的手,一把握住,摁到他身后:“我也有呀。” 金溪眼都没转,手却很诚实,捏人家盖在裙下的尾巴,脱口而出:“可是他们都不重样的唉——”话语戛然而止,转头看大猫猫,大美人顾不得当众丢人,眸子红红,忍着才没有瘪嘴。 她“嘿嘿”一笑,身子歪过去抱住他:“哎呀,一时怀念大海家乡,绝对没有馋毛茸茸。” 玄戈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可要看好她,她最会骗毛茸茸给她摸身子。” 金溪怒目而视:“给我消停点吧你!” 正巧一只白狼姐姐端来酒壶,听了一耳朵,不明意味地捂嘴笑一声。 大猫猫又委屈又窘迫,活似怨灵猫猫一般盯金溪。 “那时候没有你,现在有了,没有毛茸茸比猫猫更诱人。”金溪战术性哄猫猫。 大猫猫不语,悄悄绕出尾巴拍她手上,又羞又生气,可惜尾巴总会出卖猫猫,尾巴敷衍地“惩罚”她一下,又柔弱无骨一般绕她的手臂玩,勾人得紧。 炉子在走廊不远处,美男狐和白狼姐姐留下来给他们烤肉,其余毛茸茸都出去了。 一大群毛茸茸和两只毛茸茸,这般对比下来,大猫猫总算少了些危机感。 若是她只会摸一下别人的耳朵也就算了,可惜这个变态一摸毛茸茸就失控,她甚至会挼宁墨,幸好宁墨是女猫,他没有危机感。 她时常逮住他摸耳朵,结果上瘾了干脆抱住他从头摸到尾巴尖,把他全身都摸了! 大扔子也从不被放过。 还咬猫猫! 她只能摸他身子!不然被人追着要她负责怎么办! 旁边烤肉滋滋声响,调味料的香气飘至鼻间,令人垂涎。 金溪趁机打探望风楼。 大猫猫在美男狐靠近金溪时总会看着。 美男狐嗅到宁墨身上的妖气,便少了一丝戒心,若是寻常人类,他们只会说是装扮如此。 “我们楼主混居人类多年,学了不少本事,便与人类合办了这个望风楼,也算是我们这些小妖的庇护之地了。”美男狐端来新鲜的烤肉俯身放下。 金溪道:“原是这样,我上来时,瞧见你们很受人类喜欢,又是摸又是抱,日子过得还不错吧?” 美人狐含笑道:“是呀,人类喜爱毛茸茸,反倒爬行小动物们只能到厨房之类的干活了。” 难怪这些毛茸茸能言会道,给人推荐食物很机灵,金溪笑道:“也算是互相扶持吧。” “是这样的,我们法力低微,想要个安心修行的地方不容易。”美男狐转身回去烤炉,大尾巴又是拂过金溪,身上留香甚至飘到大猫猫鼻间。 大猫猫叼住一块烤肉一顿,转眸端详金溪,又打量其他人,男狐狸走个路都会扭腰,好一个柔弱美男狐,一看就是很好脾气任摸的模样。 他的位置靠栏杆而坐,正好被金溪挡住,最后眸子看着两只毛茸茸。 金溪正吃得高兴,忽然一僵,腿上一个激灵炸起寒毛,猛地转头看大猫猫。 猫猫美人盘腿坐在旁边,正儿八经在垂头吃饭,可是夜风拂起鬓发,发觉他悄悄红了脸。 桌上正经,桌下用尾巴勾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猫猫! 他的尾巴尖悄悄撩开她的裙摆,试探着扫她的腿。 金溪面上若无其事,放下一只手一把逮住他的尾巴扯出来狠狠一挼。 “嗷!”大猫猫整只猫一跳,“咳咳咳……” “怎么吃个饭都不小心啊,你看,呛到了吧?”金溪笑嘻嘻地给他拍背顺气。 大猫猫不知是被刺激的还是被呛的,抬起来看她的眸子泛起粼粼水光,无辜又委屈,绯红的眼尾如上了妆,灯下美人,狐狸远不及他的诱惑。 “哎呀,怎么呛到了?是我们用的调味太重了吗?”白狼姐姐见状,忙给他端来一杯茶。 “咳……不,咳咳,不是的,是我不小心。”说着,尾巴又被狠狠一挼,“嗷——咳咳咳。”他慌忙伸手到桌下拯救自己的尾巴,没想到落入贼手,再难出逃。 于是,他只得忍着心虚羞耻,偷偷看其他人有没有注意到他,时不时投去可怜兮兮的眼神,求金溪温柔些。 变态丝毫不打算松手,还凑到他耳边如魔鬼低语:“猫猫真贴心,吃个饭还给我送消遣玩具。” 猫猫欲哭无泪,饭都不香了,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她老看别的毛茸茸。[爆哭][爆哭] 金溪:一日有猫,之后只有一猫,呜呜呜。[爆哭][爆哭] 毛茸茸们:谁家好人来玩还自带猫猫啊? 第67章 残月悬挂, 晚风吹去白日残留的热气。 房里早已收拾干净,桌面余留饭后解腻的零嘴。 大猫猫的尾巴尖点了点琉璃酒壶:“这是什么呀?”里头装的东西不像酒,深红色的更像毒药。 “葡萄酿制的果子酒吧。”金溪倒出来一杯,大猫猫跃跃欲试地伸手来拿, 她又是急急挪开, “等等,你是猫, 能吃葡萄?” 他愣住:“我, 我也不算是真的动物,我偷吃贡品时有吃过葡萄。” “身体可有不适?”金溪问。 见他摇头, 这才把杯子递给他。 沉莎喝了一口, 喜道:“好喝唉……其实他不似人也不似兽,应该只需避免玄术的暗算吧?” 大猫猫叼住糕点头附和。 金溪想了想, 这家伙近些日子可谓是胡吃海塞,似乎没啥问题,甚至长了点肉, 人形的身材更软了一点,连小猫形态都没从前那般瘦小, 于是作罢。 一猫一鸟喝得太有滋味,其余人弃清茶, 把葡萄酒都分完了。 他们一行人白日一直在走动,此时一个两个都不顾形象,四仰八叉地摊在一处歇息。 金溪倚靠美人靠而坐,俯视城中人流动向, 灯笼高挂,最热闹的地方灯火通明,黑暗的地方看不清, 需要凝神感知气运和灵气的流动。 她看得专注,手里握住只喝了一口的葡萄酒。 猫猫看着空着的杯子,舔了舔唇上残留的香醇酒味。 一阵微风拂过,他嗅了嗅鼻子,循着香气扭头看向金溪,最后一点葡萄酒就在她手里了,猫猫聪明的脑瓜子思索了下,转身爬过去。 他猫猫祟祟地靠近,缓缓探头,呼吸都几乎屏住,抬眸观察金溪,见她目不转睛盯着远方,丝毫没察觉到有坏猫猫靠近。 他悄悄退开,再次猫猫祟祟回来时,轻轻捻走她的酒杯,塞回一杯清茶。 金溪忽而抿一口杯子,怔住,低头看一眼手里的清茶,又扭头寻找怀疑对象,小偷猫已经背过身,偷偷喝掉赃物,粉色舌尖划过嘴唇,还眯起眸子,回味不舍。 察觉到有目光,他扭头对上她揶揄的目光,怔愣间闪过一抹心虚,随后眉目弯弯:“倒出来太久,葡萄香都没有了,我,我想着不浪费。” 金溪:…… 你当酒是什么香粉吗?能被风吹散? 但是,她当然不会责怪,他敢做的一切都是她允许的,这家伙聪明得很,会暗戳戳试探她,能容忍自己骄纵到什么程度。 只不过偷吃主人嘴里的东西,不至于揍猫猫,她只觉得当小偷的猫猫又可爱又好笑:“馋猫,你若喜欢喝,出去让狐狸再拿一壶来也行。” “多谢主人!”他眸子一亮,快乐猫猫丝毫不扭捏,直接去找狐狸。 金溪搁下杯子,低头看着下方。 正下方是望风楼正门的外院,灯笼璀璨,入夜比白日热闹多了,成群的人陆陆续续走过小桥,这是富人开始消遣的时刻。 沙漏时钟还在动,夜间星辰在星移,时间已到了人类夜间游玩的时候。 待大猫猫关上门回来,她指尖金光一划,设了单向隔音结界,房中声音可进不可出。 她打了个响指,唤醒闭目养神的众人,冷笑一声:“真是厉害啊,伤门就在我们这里。” 其余人闻言,纷纷探过身子来看。 奇门遁甲九门已出八门,只剩下不可捉摸的中门。 伤门,大凶,对富贵之人有天然的吸引力,为转运,就在这望风楼里。 英绥问道:“今晚行动吗?” 金溪点了点头:“最好不要拖,这般大的巨阵,都不知道当了多久的养料供那些人胡作非为了。” 玄戈乃深海鲛人,水生生物,属水,伤门不利于水的行动,得找属于他的吉门,道:“那我到休、惊、开这三处瞧瞧。” 英绥木属性,高阶木为雷,和金溪的光系雷重合,吉门在伤,杜,休门,她问金溪:“伤门利于你行动,你自己对付这边可行?我去外面,还能去休门跟玄戈照应。” 金溪想了想,扭头朝宁聿真道:“那剩下的麻烦你们了,你们不怎么受约束。” 几人错开时间先后离开。 金溪收回大猫猫身上的金蛇,让它变成细小一条,和沉莎分头替她探查望风楼的情况。 人一走,房里只剩下一人一猫,安静得只听见风铃“叮铃铃”响,以及隐隐从楼下传来的喧闹声。 金蛇路过之处,传递给她的五感更清晰几分。 大家都走了,只剩下一只猫无所事事,显得颇为没用,他轻声问:“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金溪见他藏不住的内疚,抬手搓了搓他的脑袋:“赏夜景最适合有美人相伴,给我养眼就行。” 他抿了抿唇,小声道:“没有我能做的事情吗?” “有呀,这不是陪我赏景吗?” 他低着头许久无言。 金溪望着外面,可是片刻过去,连一点吃东西的声响都没听见,她一时诧异回头。 灯下美人如石像一般低头站着,方才的灵动不知为何已消散。 “我……我是不是很没用呀?大家都有事情忙,只有我,只有我每日……” 金溪走过去抱住他的腰,笑着哄他:“猫猫不一样的,他们各有神通,做这些事情熟门熟路,而你只需留在我身边,能确保你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这样更让他觉得愧疚,只有他不一样。 “不会觉得是负担吗?” 金溪笑道:“怎么会呢,善解人意的猫猫男仆呢,且不说多惊喜,这一路让我多舒服啊?我不过是付出一点力气保护你,太划算啦。” 金溪见他面上还是不见开怀,哄他道:“不要多想,现下最重要的是,你能安然无恙地跟我回家去。” 猫猫愣住。 也是啊,能安然回去,才有一切未知的可能性,所有憧憬的前提是他能去到她的家里。 猫猫勉强笑了笑:“好吧。” 金溪仰头,见他似乎想开点了,又是吊儿郎当地打趣他:“高兴点,猫猫美人快活些更赏心悦目,摸哭也比这般丧丧的好看,你要取悦我的话,总得做出让我喜欢的状态呀。” 登徒子还顺手挼人家有弹性的猫|臀。 哄着哄着怎的变味了,大猫猫忽然被非礼,还被调戏了,可是心上的内耗郁结被她解开了,只觉羞涩,他嘟囔一句:“我就只有皮囊有用。” “啧啧啧,世上能有几个皮囊比得过你啊?我这辈子就见着你一个这般对胃口的,这不趁机为所欲为吗?”她瞥一眼沙漏时钟,干脆抱起他,想要走回去露台。 “叩叩。” “贵客,酒到了。”美男狐送酒来了。 大猫猫红着脸从她怀里跃下,快步走到露台,猫猫男仆竟然不去接酒,被非礼到含羞逃了。 “哈哈。”金溪道,“进来吧。” * 市集人流渐渐稀疏,而楼下走过小桥进楼的人只增不减,可见他们多喜欢来这里消遣,多为富贵之人,文人雅士。 进楼的人越多,金溪只觉气运流转越明显,如旋涡一般搅在一起困在楼里,人出楼时身上的气运被削了一层,来得频繁的话就不知不觉被转移走了。 她隐隐察觉,聚在楼里的气运往一个地方去,然后一点一点消失。 被什么东西吸走了?还是被收集起来储存? 她盯着高空中的一抹光点,如小小萤火虫,那是英绥和玄戈的定位,两人所在的门比较接近。 她静坐露台,眺望夜景,静待寻到破阵之处。 房里太安静,以她的耳力能听到多处声音穿透进来,风铃偶尔随风响动,竟没觉得无聊,还挺热闹。 相邻的张家女郎那边尤其清晰,金溪赏了一耳朵那边的弹琴伴唱。 “你一身才华,的确是上皇都的好料子,你求我阿兄,不如求我,我若是高兴了去央着我阿兄便事成了呀。” 苏慈:“我行事光明磊落,与张大少爷也只是合作,恕不接受这等有辱斯文的勾当。” 金溪一愣,蹭着曲儿怎的还听到爱恨情仇。 听着两边说话都不对付,所以苏慈不做戏,撕破脸了? 她控制金蛇躲躲藏藏,找了缝隙观望里头。 苏慈来时一副手脚无力的模样,可又不像之前撞见那般妖力紊乱,此时已恢复些许,正端坐在椅子上。 一位扮相张扬的女子睨着苏慈:“嘁,光明磊落?以为我不知道吗?为了那个傻子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你蠢不蠢啊?” 苏慈目光淡淡地望着外面:“她横遭不测,我作为兄长理应照看一二,女郎莫要辱她。” “哼,好生令人羡慕的兄妹亲情啊……我倒是好奇,你会为了她取悦我吗?” 苏慈蹙了蹙眉,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她缓缓走过去俯身,勾起他的下巴逼他对视:“听闻你琴艺了得,今夜便由你来吧。”她朝一旁弹琴的兽人示意,“郎君身娇体弱,来扶他过去。” 苏慈冷冷道:“我不做摇尾乞怜之事。” 她状似惋惜道:“我听闻你妹妹摸黑出门寻你了,你说多危险啊……” 苏慈猛地抬头:“你别碰她!” “那便请吧……若是累了,我府上倒是备好高床软枕好好招待你,你妹妹也会有好心人照看一二。” 看戏的金蛇忽然被苏慈的视线捕捉到,一人一蛇骤然对视,他状似妥协道:“请女郎说话算话。” 金溪:…… 真刺激。 她朝空中抛出一只木偶,侠客型的人偶在黑夜中展翅掠过,眨眼间便不见踪影,它去保护长乐了,“说话算话”也算是对她说的。 “那边,我好像听到苏慈的声音了……” 大猫猫盘腿坐在旁边,毛茸茸的虎耳与大尾巴早已不藏,大摇大摆地在她眼前晃。 “是啊。” “要救他吗?” “哈哈,你救他还坏了他的事呢。”金溪看一眼琉璃酒壶,红色的葡萄酒已经下了大半:“你已经喝到第二壶了,这果酒不醉吗?” “唔?”大猫猫伸向核桃酥的手顿住,动作略微迟疑地转头看金溪。 美人的眼眸微微朦胧,清澈的碧瞳如大海一般泛起粼粼水光,眼神有些懵。 沾上酒意的他,脸颊泛起微红,这般清纯又脆弱的美人,独自走上街,从头发丝到尾巴尖都容易勾起遐想欲念。 仿佛勾一勾手便能骗走。 金溪笑吟吟地伸出两根手指:“这是几?” 美人懵懵地歪了歪头,虎耳动了动,像在仔细听她的声音。 金溪又问:“醉了?这是几根手指呀?” 他盯着她的手半响:“没,没醉。”他还伸出手指,轮流戳她的指尖,缓缓道,“两根手指。” “哎呀,没醉吗?”金溪状似震惊,探身凑近他:“我是谁?” 醉猫静静看着她,还凑近她嗅了嗅鼻子:“是,是主人。” “哦豁,没醉吗?”话没落定,又听他委委屈屈道,“是负心的登徒子……” 金溪:? “唉?我怎么就负心了?” 大猫猫晃着不甚稳定的尾巴,尾巴尖戳她的心口:“花心,都有我了,把我摸了个遍,还去看别的毛茸茸。” 金溪一手逮住他的尾巴,笑眯眯道:“好生霸道的猫猫,连看都不许的吗?” 闻言,他瞪着水盈盈的眸子看她半响,不声不响地低着头倒葡萄酒喝,仿佛受情伤的猫猫借酒消愁。 金溪一下子没忍住笑出声,藏着小脾气还得喝酒壮胆呢,醉猫猫太可爱了! 结果没笑完,见他肩膀动了动,一声低泣声入耳:“坏蛋主人,看别的毛茸茸这般馋,都快冲过去左拥右抱了……” “呜呜呜,你都不喜欢我,还说我不是累赘……别的毛茸茸都比我诱惑,骗我的,你就是骗我给你摸身子。” 金溪:? 不是,她方才看毛茸茸有这般明显吗?他不是信了她的说辞了吗?啊? 完蛋,聪明猫猫不好骗了。 金溪凑过去,勾起他的下巴:“不是,我怎么就不喜欢你了?要不是怕吓着你,我看你的眼神能更馋。” 她伸出手给他嗅:“你看吧,都没沾到味,我就是看一眼,猫猫太小气了吧!” 他抱着尾巴,把自己缩成大大一团猫,将信将疑:“怕吓着我?” “是呀,总被我摸得泪汪汪,心疼你呢,你竟然怀疑我?” 他愣愣的,瞪着醉意朦胧的眸子端详她,努力判断她是不是在诓猫猫。 “不是哄骗我吗?” “当然!”她还伸手勾开他的衣襟,指着胸膛上还未消退的痕迹,“你看吧,别的毛茸茸可没有这样的奖励。” 他呆呆地低头看去,低声自语:“奖励?” 他又抬头定定地看她,湿润的眸子如水镜一般,在灯下莹莹生辉,明亮到能从中看见她的倒影,笑吟吟的眸子是那般专注地看他。 “那,那我还想更多。”他抬手环过她的脖子,探身投怀送抱,低头在她颈侧蹭动,“你摸摸我,你想怎么摸都行,不要馋别的毛茸茸行不行?” 金溪:…… 猫猫美人遂不及防入怀,他特意留的熟悉香气猛地扑入鼻间,手中柔软的身子发出楚楚可怜的微颤,她色心和怜爱之心同时攻击她的意志。 抱住他,宠爱他,摸哭他…… 然而,今夜不同寻常,她难得压制自己的登徒子心思,成了坐怀不乱的正经人。 “要干活呢!” 他僵住身体,也不知他有几分理智,还是趁着低微的醉意让自己肆意求独宠,求她承诺,给自己安全感。 金溪见他趴在自己怀里不动,以为他还是乖巧猫猫,安分下来了,结果人家紧抱住她细细抽泣。 “呜呜呜,你不摸我……” 这压抑的声音,像极了想哭又怕惹人烦的贴心猫猫,懂事得让人心疼。 金溪:? 救命,没想到醉猫会变哭包啊! 她看了看沙漏,一时半会也是闲着,先哄猫猫也行。 她一手摁腰,一手揪尾巴,笑骂他:“摸摸摸,我摸死你,看你怎么哭!” 自己捡回来的猫,得哄——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呜呜呜,不摸我,她变了![爆哭][爆哭] 金溪:呜呜呜,霸道猫猫,他变了!![化了][化了] 第68章 望风楼内越晚越是热闹, 隐隐的喧闹之声传入房中,偶尔还一阵突兀的起哄。 相邻的雅间里,出自苏慈之手的琴声余音袅袅,悠扬旋律穿透门缝而入, 与檐下风铃合起了伴奏。 如此适宜修心养性的环境, 而房内还多了一些不甚相符的声音。 轻纱帘随风摇曳,珠帘碰撞出清脆声, 风停时仍是听到清脆铃声, 细听确实从帘后传来的。 伴随一声又一声细细的哭声。 紫衣少女背对露台坐在帘后,拥美人入怀, 猫猫美人跨腿坐在她腿上, 虎耳与尾巴都在晃动不止,像极了勾人心弦的猫在给人类拥抱提供情绪治愈, 然而他大大一只,身高的差别正巧让少女藏脸于怀中。 美人酒意朦胧的眸子滑落眼泪,唇间溢出细细的呜咽声, 如小猫呜呜叫,却透露出满足的情绪。 他本就简单的衣衫早已被解开, 洁白肌肤尽数映入眼中,而锁骨间的金铃却不见踪影, 那熟悉的红绳赫然出现在他的尾巴根处,正在随着铃声晃动得欢。 大尾巴则绕来绕去,还缠绕金溪的手,像在勾毛绒狂徒狠狠挼他。 金溪埋在他怀里左蹭右蹭, 大猫咪的香香软软胸怀,总能让她爱不释手,回味无穷。 余光瞧见毛茸茸的尾巴尖时不时在眼前晃, 柔软的毛发扫在她身上,她嫌痒拍开又被它追上来缠绕到手上,叛逆的尾巴比他本体还要馋。 “你这尾巴,太诚实了吧?”她反手逮住到处捣乱的尾巴。 抓住尾巴像是抓住了命运,大猫咪的身子顿时软了几分:“呜,你摸摸它。” 金溪仰起头,观看神色迷离的大猫咪,大猫咪这般状态还是记得巩固自己的地位。 “你摸我摸尽兴了,不要再馋外头的毛茸茸行不行……” “让你不要学勾栏做派,你反而学会争宠。”她抬手抹去他的眼泪。 属于她的指尖温度接触到肌肤的瞬间,他舒适得眯起眸子,如惬意的猫,还侧过脸蹭入掌心:“你说你不是登徒子,那你就只疼我吧,主人……你摸摸我。” 猫猫急切,她却悠然自得地逗他:“你现下是想要被我摸,还是只想要确定自己的地位啊?” “都是,你快摸我。” 金溪:? 竟这般诚实,她在隐仙踪多年挼毛茸茸的经验竟这般好使,挼回来一只猫猫美人,代价就是,以后只能摸一只大猫咪。 不过…… 她推开一点他的身子,细细打量他,人形漂亮,毛茸茸形态也满足她的喜欢,大老虎能给她当床睡,小猫能给她捂脸吸猫,还能当起居男仆,瞬间释然了,不亏,还赚了。 她笑道:“从前说你若是背叛我就一猫三道菜吃掉你,没想到如今还真是一猫三吃,哦不对……” “我还得用金铃喂你吃灵力。”她仰起头凑近他耳边,坏坏地问他,“是大金蛇好吃还是金铃呀?你这空洞的身体也太神奇了,吃我这般多灵力毫发无损的?偏生又不会用法术。” 酒意让他反应迟缓,疑惑半响才迷迷糊糊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唔?”她像是苦思一般,灵力输送不知不觉间缓慢下来,急响的铃声哑了。 他如山间疾行的小猫被挡在半路一般难受,探身想要抱住她蹭,却被她的指尖点在胸膛上挡住,猫猫委屈:“呜……别,我还要,你给我多一些。” “可是你怎的都不答我呀?你知道我疼猫猫,猫猫不说清楚我也不好自作主张,万一猫猫其实不喜欢,只是为了讨好我呢?可不能委屈了猫猫呀。”坏心思的少女丝毫没在意,猫猫本就在哭,仍是要逗他玩。 “我,我不……” “哦,不要了吗?” 猫猫不迟钝了:“不是,你,你摸摸我,还,还要你的灵力,什么样都行。” 他还悄悄嘟囔了句:“反正都不会伤我的。” 忽然发现被猫猫看透心思的金溪:? 这家伙暗中观察能力这般强?这就是猫吗?看着呆呆的,实际上都在观察她的心思!比犬科狡猾! 她撇了撇嘴:“好贪心的猫猫。” 他瞪着迷离的眸子,竟满是控诉:“你还说疼我呢……”说着还顺势来几声抽泣,“你连我的尾巴都不摸了。”说着还晃着尾巴拍她的手。 她气笑了:“你这家伙,喝醉了怎的像变了一只猫啊?又馋又坏脾气,还会顶嘴。” 他小声顶嘴:“可是这些都是你允许的。” 金溪:…… “哦,平日里那么乖,原来是装的是吧?两面猫。” “你总不能骗我,你说了会疼我的。”他瞪着泪眸盯她,适宜一声抽泣,活似纯良猫猫被坏蛋骗回家这样那样,然后还是始乱终弃。 如此一张脆弱美人脸,很难不顺着他的心思疼猫猫。 “行行行,猫猫世界第一,不疼不是人。”她再次运气灵力催动金铃喂猫猫,铃声急得几乎把一切传入房里的声音都盖过。 “啊!” 他一下子绷紧了身体,如反弓一样的高扬胸膛,眼泪滑落到她衣服上。 真漂亮,漂亮到想欺负他,她刚想趁机调戏他够不够,结果他直接把尾巴尖塞她手里。 “你摸摸我。” 金溪:…… 真想问问门外的狐狸有没有他这般会勾人心魄,但她忍不住了,如他所了解的一样,她也一见毛茸茸就兴奋,顺势握住他发颤的尾巴狠狠逆毛一挼。 主人反被猫猫拿捏了弱点,呜呜呜。 挼他! “呜……”趴在头上的虎耳,颤抖的尾巴与身子,红红的眸子与眼尾,以及如上了妆的脸颊,居然勾起了她久违恶劣心思,一如初见,看他楚楚可怜,更是想欺负他。 于是,她掐了一把尾巴尖,铃声急得几乎间隙,比熟练的琴师摇指拔弦更胜几分。 他惊叫一声,紧接着便是身子猛地一抖,紧接着便是止不住的发颤。 “呜……” 坏蛋养猫人以为会逼他求饶了,结果嘴馋猫猫口出惊人:“我还想要那个奖励,你给我。” 金溪:? 不是,这都吃得住的吗?一边哭一边吃? 她惊得一时无声,猫猫更是催促她:“求你了,给我好不好,你疼疼我。” 金溪仰头看他,美人泪汪汪的眸子里蕴含复杂情绪,酒意、迷恋,满足、贪婪、祈求,唯独没有难受的抗拒。 坏蛋养猫人得逞不了,她自己都懵了,想欺负他反倒让他吃饱喝足。 见她还是没动,猫猫选择自食其力,抱住她的脑袋,自己探身把自己的怀抱送给她。 金溪遂不及防被柔软的肌肤糊了一脸,欺负猫猫不成功的挫败感涌上心头,气得张嘴一咬。 “啊!”猫猫被惊得尾巴毛炸开,整条尾巴僵直,又被她挼软,不断追着她的手求摸毛。 猫猫被一猫三吃,吃得身子酥麻发软,软倒的瞬间被她空闲的一只手臂环在腰间扶住。 金溪哼笑一声:“你看吧,馋得……吃撑了吧?” “我还要。” 金溪:…… 好气啊,欺负不了半点,还喂得他越来越快乐,快乐猫猫喜极而泣,哭得真好听。 她气得又咬又吮,近距离嗅着他的香气更是被勾起了馋心,开始食猫知味,于是舌尖滑出。 “呜……” 猫猫一阵失神,属于她的灵力气息充盈脉络,紧紧包裹他的灵魂,灵魂几乎认她为主,想要脱离这副困住灵魂的身体,奔向灵力的根源,沉溺在只有这股灵力的地方,永不分离,那是他最想要的归宿。 他恍恍惚惚地低头看着怀里的金溪,涣散的视线里忽然幻觉出一个小小的人类幼崽,陌生中又有点奇怪的熟悉,如久远的故人重新闯入他的生命中。 小小一只幼崽彷徨无助,哭着找阿娘,哭着说自己饿,他不知为何心里又心疼,又有道不明的欢喜,像孤独的灵魂被一个鲜活的灵魂注入生机,找到人世间的乐趣。 想要留住她,用尽自己能给的一切。 灵力忽而缓和下来,涣散的视线聚焦,幼崽的模糊影子渐渐和怀里的少女重合。 她就像是寻不到食物的幼崽一般,正在失望离开,于是他一把抱住金溪的脑袋摁入怀中:“别,别哭,我给你当娘……” 金溪:? 她扒开他的手臂,仰起头:“你在说什么胡话?” “小溪?” “你醉傻了吗哈哈哈,你一只男猫如何给我当娘?” 他居然一脸惋惜,金溪看愣了,笑话他:“你今日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这样的状态其实更像猫猫,有点闹腾,但是太好玩了,可爱死了呜呜呜。 于是,被可爱猫猫取悦到的养猫人尽力满足猫猫需求。 让他从骨头里酥到发麻,如化了水一般软倒在她怀里一动不动,只顾着细细地抽泣。 直到沙漏时钟最后一点沙子落定,星移到了新的时辰。 她的大脑忽而一个激灵,气运与灵气的流动终于被她捕捉到入口。 同时,怀里的人原本醉醺醺的泪眸骤然一变,瞳孔收缩为竖瞳,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往门口走去,全然不觉得自己衣衫大开的模样无法见人。 金溪神色肃然:“猫猫?” 他毫无反应,仍是缓缓走,像是无意识间的举动,走几步便被绊倒,被金溪眼疾手快抱住。 她看了一眼神色呆滞的猫猫,方才的迷恋消失得无影无踪,又看见定魂珠被触动,于是给他塞了一颗解酒丸。 他如针一样竖着的兽瞳几经变换,缓缓扩散回原来的圆瞳孔,空洞无神的眸子渐渐恢复,如碧蓝海水一般。 清醒时侧头发觉自己卷缩在地上,扭头看金溪把金铃丢水里清洗,又低头看看自己衣衫散乱。 他顿时红了脸,手忙脚乱把自己收拾好,矜持猫猫很想说那不是他,他被别的猫上身了,他不可能这般放浪形骸。 可是打诳语的猫猫不是好猫。 他捂住娇羞的脸,看着金溪走回来给他戴回金铃,金铃被她注入了更多的灵力,环绕着一些若隐若现的金色流光。 想到这个东西方才时急时缓的声音,带着强悍的灵力对他的身体乃至灵魂的冲击,浑身脉络都像被占满,浑身寒毛舒张到发颤,到现在还是觉得那般惊人。 他羞得抱起膝盖,藏起发热的脸颊,小声道:“你怎的不早些给我解酒呀?” “哦,瞧着醉酒猫猫不同往日,想见识一下好不好玩。” 大猫猫:? 真坏啊,她是故意看他笑话的! 她揪住他的虎耳拉起他的脸,笑道:“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下次再玩?” 他下一瞬就记忆回笼,当时的五感与高涨的满足情绪是那般真实,贪心得可谓是孟浪猫猫,他的脸颊又红了,抬起手捂脸不敢看她,嘴里丝毫不想承认,于是他小声道:“好变态哦。” “哈哈。”金溪看透了他的情绪变化,太可爱了。 好心情地给他擦干净乱七八糟的脸:“把你的耳朵和尾巴藏回去,要出去了。” 头顶的耳朵消失,尾巴从尾椎处缩回裙底,尾巴消失,百迭裙上留下一道手掌长的裙缝,他又熟练地绕过手,把裙缝边上的带子打个结。 金溪牵着他走到门口时又急急顿住,她窥听到相邻的雅间内有异,大猫猫也凝神细听声音。 有一人在悄声道:“女郎,楼主有请。” 张家女郎道:“哦?今日的时间到了吗?” 静了半响,响起她起身的窸窸窣窣声音。 “你的琴艺真好啊,如你的身姿美貌一般令人陶醉,不知不觉便过去这般久了……” 金蛇已经在别处查看东西,看不见里头的情形,只能依靠声音判断。 又听她道:“你也累了吧?我也是会心疼人的,你便在这处歇着等我回来吧,你们好好伺候郎君,可别劳驾他自行出门。” 随后便是脚步声,以及开门。 一人一猫面面相觑。 金溪控制金蛇悄悄跟上张家女郎,她也好奇楼主是何人,是否有什么神通。 待脚步声远去,她才牵着猫猫出门。 猫猫戳了戳她:“你走慢些,我疼……” 金溪扭头睨他:“让你贪吃。” 一开门又是看见一条蓬松的大狐狸尾巴。 大猫猫头都在她耳边幽幽道:“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了,别用那样馋的目光看人家呀。” “啧。”金溪只作寻常的笑吟吟道,“我出去凑凑热闹,你们先收拾一下里头的果壳与空盘吧。” 走了几步,扭头看着眉目弯弯的得意猫猫,气得一把拍他的猫臀:“养你一只就损失一大群毛茸茸。” “嗷!疼啊。”得逞的家伙含着微笑,“可是我一只能顶好多,你想如何玩都行。”还悄悄从百迭裙底绕出尾巴尖挠她小腿上,又“嗖”一下迅速收回。 被勾到的金溪:…… 她的猫似乎学会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嘿嘿,我的地位稳了!!![墨镜][墨镜] 金溪:我的猫好像学会了比勾栏做派还高级的东西,被拿捏了呜呜呜。[可怜][可怜] 心机猫猫哈哈哈,暗中观察反拿捏,赔上自己。(鼓掌) 第69章 金溪从上到下, 一层一层摸下楼,脚步不紧不徐地从雅间门外溜过去,从不停顿,听着里头的推杯换盏谈话。 许多人来这里谈合作生意, 在亥时的伤门里谈这些, 欲念化为气运离去,如同送钱, 搞不好还是双方一起送, 人财两空都说不定。 文人雅士吟诗作画,大谈抱负, 憧憬未来的官运化为气运离去, 倒霉些的或许就会像先前遇上的乞丐,识字懂诗词, 有才却无门可入,执笔之手只能执一只破碗坐在路边。 才子佳人、谢女檀郎,少男少女青涩而纯真的感情, 红鸾星运化为气运离去,爱恋希冀终不成眷属, 如山明观遇上的郎君,尽人事已无望, 只能求助姻缘神。 可是,世间灵气早不知道何时起,已经无法孕育出一个仙,上古大妖都无法生存。 “神仙”之所以在凡人眼里神通广大, 是因为凡人的意念愿力强大,蕴含无中生有的极强能量,他们都是因人类意念诞生的灵, 就像夜游神一般,意念委顿时,神仙也无能为力。 可是,世上的一切都诞生于创世神灵的规则之内,也就是修行者所言的天道,宇宙永恒运行皆因为道,三千世界繁花似锦,皆处于能量守恒状态,为永存。 一方小世界里,能改变这一切的,只有创世神灵,如今则是神官。 只不过,此时颇为复杂,灵气,怨气,如被风暴搅在一起,因果关系都乱了套。 “啧,乱七八糟。” 大猫猫知道她说的是困于这里的因果关系,但他一时无法细思。 他用力揉了下额头,又甩了甩头,眼前事物一时模糊不清,耳朵时而嗡嗡响,又像有东西在耳边低语诱惑他,可下一瞬又恢复如此。 他满目惊惶,扯了扯金溪:“主人——”一时没注意被一人撞到。 “啊!” 他下意识抬头想道歉,那人反倒先出声:“咦?这位郎君生得好生俊俏。” 金溪的眼睛都没动一下,随手一只指尖从她眼前划过,障目术让她呆滞了一瞬,牵住大猫猫脚步没停,直接越过去。 背后传来女郎怔愣的声音:“咦?我怎么站在这里了?” “真是祸水啊,猫猫。”金溪打趣道,“把你身上沾上的留香碟弄走。” 大猫猫一怔,嗅了嗅鼻子,寻到气味的位置,惊觉袖子上趴着一只不显眼的银色小飞蛾。 他忙伸手把它弹走:“方才那人沾上来的?” “是啊,猜猜这里有多少人是冲你来的?”金溪此时牵着他走的脚步明显急了一些,却仍是处事不惊,还有心情逗他,“我就猜到你遇上那个老登,这些人就会自己撞上我的。” 大猫猫不知她是不是有意让他不惊慌才这样,但是在印象里的她总是这样,遇上什么事都迎难而上,不惊不慌就解决一切。 “我,我又听到那个声音了,这次好近啊。”大猫猫第一次见她用障目术,一时好奇想回头,又急急停住,自己才是引起障目术的罪魁祸首。 金溪一怔:“什么?身子可觉得疼?” “方才有些头疼,现下没了。”他脸上满是愧疚,“对不住,又给你惹麻烦了。” “你不必道歉,这一切都是我愿意的,是为了得到你付出的代价。”金溪淡定自若,真如旅人一般笑吟吟道:“想想从前,我抱着人形的你都能打架,不要小看我多年来的锻体啊。” “好吧。”被她唤起那时的记忆,忐忑不安的思绪一下子被她绕开了,灵魂都颤了几颤,酥麻的感觉蔓延到身体里,如被蜜酱裹住。 就像那时一样,明明是致命的危机,一落入她的怀里就转危为安,一刀一式都是无穷的力量,那是他想要全心依赖一个人的开端,想要做一只有主人爱护的猫。 几个月之间,他的处境截然不同,竟恍如隔世,像极了死前做的美梦。 “砰——”走神中忽然撞上停了脚步的金溪,疼痛让他从若梦回到现实。 “嘶……” “嘘……” 金溪放下唇间竖着的手指,轻轻靠近一个房间的墙角。 大猫猫揉了揉被撞疼的大扔子,不知不觉被她带到楼外的院落,远处看见沉莎离开的背影,金蛇的影子一晃而过,像是分头行动,唯独他一只没用的猫猫没有参与这些。 他只能不给人惹麻烦,把大大一只的自己努力缩成一团,再抬手捂住嘴唇。 “那只白虎,可算是现身了。” 大猫猫的呼吸一滞,金溪则眯了眯渐冷的眸子,这声音赫然是那个老登。 他重重搁下杯子:“如今可不得了啊,傍上个不知哪来的小丫头,还挺有本事,那只贱东西都会打人了!” 张家女郎:“呵,是你技不如人吧?人家再怎样也是一只老虎,把山君当病猫,不打你打谁?” 大猫猫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握成全后感觉到金溪的灵力在脉络里运转成力量,当时就是用这个拳头把他打成黑眼,是主人赋予的力量。 猫猫震惊,他居然能揍坏人了! 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道:“我冒着危险把这里给你们当捕兽笼,答应我的事,可得说话算话。” 老登:“只要捉到他,宗主大人便会让你这个妖舍自由。” 她道:“自由……呵,沾上你们做的这些事,他们都不知要修行多久才能真的自由。” “哼,只不过是妖,权当斩妖除魔祛除隐患了。” “妖也分善恶,都是一群一心修炼,想要脱离畜生道的小妖,何故要被你如此作贱针对?” 张家女郎:“唉,冷静些,大家也算是同僚,莫要动气。” 一触即发的怒火熄灭在安静中。 陌生女子涩声道:“我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可是……我们本就是安分修行的妖,我的夫君也是,直到被你们捉去都未曾伤过人。” “嘁,他在鹿澈那呢,若是让宗主大人满意了,放你们团聚不也是一句话?” 金溪微微蹙起眉,鹿澈?不就是在瀛洲里遇上的小郎君吗?白猫有说过他。 这个女子的夫君是谁?她除了遇上鹿澈就是一只虎妖。 大猫猫静静在一旁没打扰她,可他的瞳孔一时收缩为竖着的兽瞳,一时又恢复,意识一时混沌一时清醒,想要告诉金溪又不敢作声。 张家女郎:“说来我还没见过他长什么样。” “哼,你一见就明白了,银白卷发,长相出众,没有妖力反击人,但如今得小心他身边的人,我们对他们不了解。” 张家女郎:“你们说过要防的那什么神官?” “那个有人在盯着呢。” 金溪听得一惊,竟有人知晓有神官会入世?这群人果然是她要找的人,可最近被人跟踪的只有宁聿真,明明他才最不像神官的。 大猫猫听得入神,没发现定魂珠正在发出流光,虎耳昼亮,身体如被剖骨一般剧痛:“啊!” “谁?” “什么人在外面!” 听着急促的脚步声,金溪的瞳孔骤缩,抱住大猫猫快速结印施展隐身术。 几人四处查看没见着人,女子高声道:“传令下去,封锁所有出口。” 奔跑声接踵响起,不明所以的客人慌乱避让。 毛茸茸们面面相觑,接到女子的授意纷纷去安抚客人:“只是楼里进了贼人,客人们莫慌。” 金溪抱住浑身发颤的大猫猫,定魂珠发出金光,像在极力困住他的魂魄,怀里的人已疼得咬住嘴唇卷缩成一团。 张家女郎:“我先回去,楼上那位可是要助我入皇都的,可不能丢了。” 听着似乎人都离开了,然而……一种如猫科一样的脚步声靠近。 大猫猫的痛楚来得忽然,也去得离奇,此时缓缓仰头看金溪,她摇了摇头,以唇语无声道:“无事。” “你们逃不掉的,楼里已经涌入了他们的人。” 金溪淡淡地转头看着她,并没有撤去隐身结界。 女子兽耳兽尾,看模样,是猞猁。 “我知道你们在这里。” 金溪仍是没出声,可也不好溜走,因为她站在走廊中间,堵了他们的去路,溜走也会近距离越过她的身旁。 猞猁:“他们要那只白虎,我也是无奈之举,得罪了。” 话一落,金溪察觉脚下被一股浓郁的妖气围绕,腿像缠了石头一般沉重,来不及思考直接一手抱猫猫,一手召出刀直接几步出去,待感觉沉重感消失直接御风术掠出去。 刚离开便听到原地“砰”一声巨响炸开,她没回头,直接一刀劈退猞猁,在要走时惊觉被困住了,这里是后院的一座小院,已成牢笼。 难怪她是楼主,善用阵法作束缚空间,所以这些被盗取的气运便会困在这里不会外溢。 金溪撤去隐身结界,一手抱稳大猫猫,一手握刀,冷冷地与她对峙。 猞猁却怔住,嗅了嗅气息,不可置信道:“他,他在你们手里?” 金溪手里只有一只大猫猫,淡声道:“不然呢?” “把他还给我!”猞猁抬手直接攻击,院子就是她的主场。 金溪迅速跃起避开,但这里是伤门之内,伤门利于她的攻击,待一避开,她单手抛起刀,指尖缭绕金光点上刀身去附灵,接住刀时直接迎面冲过去:“猫猫,抱稳了。” “嗯。”他如小猫时一样,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脖子,伏在她肩上。 金溪与猞猁打斗中借着闪避在地上留下划痕,不知不觉间刀痕把院子围成一圈。 她一个跳跃,刀尖之上浮现巨大的法阵:“雷霆万钧——” 看不清的雷暴轰下来。 猞猁瞪大了眸子:“不要!” 金溪刚落地,只来得及看到炸得粉碎的院子,空间失效,还未松一口气便听到一声“喀”,地面竟裂开坍塌了。 底下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地下室,应该说是一个祭坛,坛中央则是一只比人高的石刻虎像。 “呜……”大猫猫环住她脖子的手臂登时一紧,痛出声——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老登,看我给你打成熊猫眼。 金溪:我的猫好像长肉变重了?幸好我力气大。 [爆哭][爆哭]每天都在心态破防呜呜呜,写小情侣互动太开心,开心完现在感觉有些地方写崩又不知道怎么改,更绝望的是发现这本是恋爱文夹杂剧情的,可是开头切入点就错了,但是字数太多,V章字数也不能变,要修文是个大工程。 后面这段剧情走完换地图了。菜狗作者写得稀巴烂,哐哐哐交代完就过去了。 下本探花一定要写章纲,心态破防不利于码字。[爆哭][爆哭][爆哭] 第70章 金溪察觉怀中人疼得浑身冷汗, 颤动不止,饶是多淡定的人都慌了神,毕竟是重要的爱人。 “很疼吗?” 回应她的只有猫猫细细的呜咽哭声,可他还是忍着疼反过来安慰她:“比, 比上回好多了, 你不必管我的……” 明明很懂事省心,可她的心脏却因着他的话揪住一般疼, 她想要轻抚他的背却碍于手里还提着刀, 只得紧了紧抱住他的那只手。 看着定魂珠发出灼目的光,更是让她控不住地慌神, 怕它也留不住猫猫的魂魄, 猫猫许是察觉到她的情绪被影响到了,停住急促的抽泣声, 温声道:“我没事的……” “唔。”猫猫都这样为她着想了,自己定不能让猫失望,她定了定神, 目光冷冷地看向老虎石像。 山君乃山中之王,可统领百兽, 使山中有灵,保得一方安定, 可它却脚踏水花,闭上眼睛,仿佛对一切视而不见。 亥时的伤门,法阵来到它真正运行的时候, 猫猫频频出现不适,再看这个石像就怎么看都觉得怪异。 她越过砸落的碎石,缓缓走向石像。 “不要动它!”身后的猞猁挣扎着起身冲过来, 被金溪反手重重挥出一道剑风逼退。 “啊!” “求你,别动这个……望风楼没了,那些小妖就没有活路了。” 金溪不语,站在石像面前,仰头盯着它的脸看。 老虎明明是极具威慑力的生灵,可闭上眼的它,莫名的有几分不符合它的温柔,恍若初入神殿时看见神灵的神像,也……莫名地与大猫猫的虎型有几分相似。 猫猫的疼痛一阵来一阵去,他忽然停了颤抖,迷茫地转过头看着石像,神使鬼差地伸手抚上它的虎头。 金溪一怔,猛地退开一步远离它:“别碰!” 可他已经碰到了,闻言才收回手,茫然道:“那声音不是它的,这个就只是个石像。” “吓死我了,坏猫猫不许乱碰东西。”她直接开天目盯着石像,感应混乱的气运靠近这里时会形成一个完整的漩涡,再消失。 “原来这就是守门之物啊,这个石像是灵器,把它破了就能把伤门破了。” 大猫猫扭头看着几次爬起又摔下的猞猁,她坚毅的眸子却布满绝望的泪痕,仿佛金溪手里的刀一旦劈向石像,就如同杀死栖息在这里的小妖。 明知道自己不该影响金溪做事,可是那些小妖,愿意给人当灵宠摸来摸去也只是想要有一个安稳的地方修炼,弱小却还是努力寻求活路,就如从前颠沛流离的他自己。 他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唤金溪:“主人。” “唔?” “那些小妖……” “死不了,方才不是听到他们说的了?他们的命拿捏在宗主手里,这里本就是个诓他们留在这里的幌子,这个阵不是用来压制他们的。”她轻轻把他放在地上,“站稳了。” “沉莎。” 远处的沉莎收到她的吩咐,和金蛇分别站在一个位置,与金溪正好形成一个三角形筑起结界。 沉莎与金蛇为媒介,以金溪的灵力筑起结界,结界内的灵气环绕在她的周身,而伤门是她的吉门,威力增大。 猞猁擦了擦唇边的血,感到不妙:“你想干什么!” 金溪脚下已经浮现法阵,周身环绕飓风,还裹挟闪电,手背上的奇门法阵发出金光,启动法术只在瞬息之间。 她双手握刀踏风跃到空中,滋滋声的电光,呼啸着的疾风,汇聚成巨大的刀刃悬在半空。 “光·雷霆巨刃!”她在空中转身俯冲,一道巨大的白光一闪而过,随着她的刀刃重重劈到石像上。 “轰隆——” 猞猁瞪大了眸子,巨大的雷鸣盖过她绝望的叫声,眼睁睁看着一道灼目的白光劈到石像上。 雷点消失后,一看石像似乎毫发无损,心里窃喜了一瞬。 然而还未松一口气便见少女歪头盯着它。 “三、二、一……” “喀——喀喀……轰——”石像从一道裂痕,蔓延到像一张蜘蛛网,轰然倒塌。 背后的望风楼竟也安静了半响,随后出现跑到窗外张望的人与妖。 “怎么了?打雷了吗?” “你看,那里是不是塌了?” “这是遭天谴了吗?整个院子没了?” * 远处的山明宗,深夜听到山中一阵山鸣。 季樾猛地惊醒,披上衣服匆匆走出房门查看,片刻后遇上慌忙赶来的弟子。 “大师兄!镇妖塔……镇妖塔不知为何出现一条裂痕,里头的妖都在狂躁。” 季樾一惊:“什么?镇妖塔有大宗师的法力加持,怎么会突然裂了?” * 金溪望着成了一堆碎石的的石像,一脸惊愕,原来它闭着的眼睛之下,是另外的法器。 两颗如碧蓝海水一样的珠子,颤颤巍巍地浮到空中,还未来得及好奇,它们像一双寻物的眼珠一般,骤然转向大猫猫。 远处一声暴喝:“拦住它们!” 身后有巨物携着破风声冲过来,金溪瞬间侧过身,一手拦住袭向大猫猫的珠子,一手挥刀拦住冲过来的东西。 “砰——” 黑影被劈退,赫然发现是那只灰色的高大妖兽。 她侧身提刀守在大猫猫身后,望着面色铁青赶来的老登:“嘁,老东西,果然藏着勾当啊……” 他的目光却越过她,瞪大了眸子:“不好了,快拦住它们!” 金溪转眸看去,那两颗珠子在大猫猫近前停留了片刻,忽然消失,再出现时已在远处,它们如箭一般“嗖”一下往远处掠去,定眼一看,已经只剩下模糊的光点。 “奇门·风·追踪!”金溪手背上的法阵瞬间启动,一点金光追过去,她冷冷睨着这一群人。 现场只有诡异的寂静,像是被她这般直接粗暴的举动所震撼,忘了反应。 就在此时,那对石像碎石忽然“喀喀”响,它们竟然悬空而起,自行排列成破碎的石像。 金溪一愣:“还会自行恢复?” 它们没有合并,如风铃一般一块一块悬挂在空中。 事出反常必有妖,金溪把大猫猫牵到背后护住,把刀横在身前。 它们却没有任何攻击,就在众人都在疑惑时,它们忽然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把他们都震飞出去,金溪迅速抱起大猫猫踏风稳住身体落地。 她惊骇地望忽如其来的风暴,可是……这不是风暴,她明显察觉到这是混乱的能量,气运、怨气、愿力、灵气,乱糟糟且浩瀚汹涌。 “你们到底窃取了多久,竟被它吸取这么多?”话一落,金溪惊恐地看着它们,一股脑往一个方向刮过去,与那两颗珠子同方向。 怎么会这样?被窃取的气运没了束缚应该会回到原主人那去的,而它们去的方向…… 是山明宗! 她想要追过去,地面骤然晃动,楼里看热闹的人惊叫着逃。 “怎么了?楼要塌了吗?” “快,快逃!” “哎哎哎,我的钱——” 沉莎匆匆飞过来:“大人!” 金溪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举目观察便是一惊:“中门……中门出来了。” 与此同时,楼里本在惊慌的小妖纷纷狂化,一个两个如同入了魔。 楼里出逃的声音瞬间变为凄厉的求救。 “救命啊!” “小松鼠,你怎么了?不认得我了吗?别——” “快逃啊,他们成了妖!” “妖怪!救命——” 老登:“哼,你倒是威风啊,想当救世主?呵呵……你当这个巨阵简单吗?门一破,隐藏在它当中的真正法阵便起效了。” “你们做了什么?”金溪冷声道。 “整个姑苏城,入了死牢了,谁都出不去了。” 金溪顿时明白了。 他们看见的巨阵只是表面,它窃取的气运不止是给什么人用,或许是为了转化怨气,用来压住这个石像,没了石像压阵,伤门破,中门出,极凶,血光之灾,群妖发狂。 金溪的眼神冷得像北冥的冰锥子一样,随时能捅死人。 她怒极一时直接掐住他的脖子举起:“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他被迫张嘴,艰难吸气,却丝毫不惧,还挑衅一笑:“你问不出来的。” 她冷冷地盯着他,想起这些人都有咒,透露消息就会触发咒杀,她直接一脚踹他出去,他重重摔到地上无法起身,还吐出一口血。 她的大脑忽然打一个激灵,她猛地转头望向望风楼,察觉到激活中门的怨气都集中在楼里,这不是重点,她方才有一瞬间捕捉到一丝特殊的气息,一闪即逝。 像是紫微星之气。 紫微星,是皇女! “厉害啊你们,紫微星真龙之气都敢算计。” 老登闻言,似是出乎意料一样怔住。 金溪知道自己猜到了,文武双全的皇女,来了这里又是失忆,又是失魂,这里本就是用来困住她的囚笼! 不对,不止是紫微星,她隐隐觉得这里还困住别的东西。 她召出木偶,落地赋生,冷冷道:“沉莎,先上去把他们救出来,那些小妖先不要杀,困住。” “好的。”沉莎几步助跑展翅飞向高楼,从窗外进入,木偶同样迅速进去楼里救人。 远处山中传出沉重的山鸣之声,如悲鸣,如劝诫。 “啊!”大猫猫忽然重重摔下,金溪迅速过去抱住他,“怎么了?又疼了吗?” “呜……好,好疼啊……好疼啊。” 金溪一愣,接住他还没抱稳,已经见着他脸色煞白得像鬼,瞪着无神的眼睛,嘴唇翕动,剧烈颤抖的手胡乱地攀上她的肩抱住她,一手摸到只觉得他湿漉漉,竟已满是冷汗! 他的灵魂又被剥离了,定魂珠从耀眼的金光变为灼目的白光,“喀”一声,银色的镯身裂开,金溪抖着唇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她抬头怒视:“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哼,要不是你,他早就该回到我们手里了。”他还怪笑一声,“嘿,因为你,他才受这些疼啊。” “不是!你们才是要我命的……”猫猫还强撑着怒骂他,转瞬又是一声痛哭。“呜,好疼啊,主人你救救我。” 金溪尝试注入自己的灵力强化他的生机,可他的哭声越来越惨,丝毫没有缓解的迹象,而且,他从指尖开始身体便透明了! “猫猫!” 定魂珠都保不住他,金溪这些彻底慌了神了:“争气点,撑住,撑住,等师姐过来,别死……” 她猛转头怒道:“你们不是要他的身体吗?他要消失了!” 只见他也是手忙脚乱翻找法器,却不是之前见到的笼子,而是一盏灯。 魂灯。 所以猫猫的身体是保不住了,他们只能带走他的魂。 没关系,就算是魂,她也要抢过来! 就在这时,手中的实感变得缥缈,她惊悚地低头一看。 大猫猫不知何时哭声安静下来,整个身体已透明,化成光点散开,最后从他额间聚起一点幽光,如萤火虫一样飞向空中。 “猫猫——”她伸手朝它追出去。 可它和方才的珠子一样几下闪现便消失不见。 金溪的心脏重重一悸,如摔入万丈海底,眼泪模糊了双眼,大脑的所有情绪都离奇消失,只愣愣地盯着它消失的地方。 她的猫,就这么从怀里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太疼了记不了)[爆哭][爆哭] 金溪:我的猫,我的猫!!!!呜呜呜呜。[爆哭][爆哭]《 》 70-80 第71章 金溪呆呆地遥望天边, 晴空的黑夜明明满是星辰闪烁,可她却觉得比万丈海沟还要黑,耳边什么声音都感觉不到,像困身在孤寂的海沟。 她的五感丝毫感觉不到东西, 脑中一片空洞。 直到手背上滴落水珠, 她才抬手抹去自己的眼泪,低头看着怀里抱着的衣物与金铃, 还有散落一地属于猫猫的东西, 平时都藏在尾巴里,很珍惜的礼物。 她收敛起所有负面情绪, 仔仔细细收拾好猫猫的东西。 她冷冷地转身凝视几个罪魁祸首, 脸上淡淡,金瞳却溢出前所未有的震怒。 匍匐在地上的几只东西, 身子不自控地抖了抖,她的金瞳在夜色中越发显眼,莫名地让他们心中发怵, 不敢与她对视。 她手背上的奇门法阵越发明亮,她淡声道:“雷电·缚。” 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击中他们的身体后,瞬间展成一张网, 紧紧把他们缚住。 金溪居高临下凝视老登,指尖点在他的额头,丝毫不提醒他放空意识不反抗。 “啊——”他毫无防备间一阵尖锐的剧痛,浑身像被雷劈了又劈, 疼得他惨叫挣扎,然而越是挣扎,雷电的捆缚更紧, 雷电打在他身上噼里啪啦响。 待解了他的咒后,金溪淡淡道:“你们都在谋划什么勾当,说!” 金溪暂缓了雷刑,静静审视他,他哑着声音道:“别白费力气了,我说不出来——” “那个杀咒我解了。”金溪直接打断他。 他一怔,猛地抬头:“你,你,神官?不是那个——”他顿悟了,却如癫狂一般大笑,“那只贱东西总是这般运气好,我说呢,怎的总也近不了他身,原来他傍上的是神官。” “啪——”金溪一巴掌扇过去打断他,“你再骂他一句贱,我让你连臭虫都不如。” 他被这巨大的力度打蒙了,没想到小小的丫头,力气如此大,半边脸肿起一个巴掌印,嘴角流出血。 “我不会告诉你,你能拿我如何?我大不了就是死了,可我们若是成功了,复活也不在话下。” 金溪嘁一声:“你连轮回都入不了,还妄想复活?” 雷电的滋滋声再次响起,他的嚣张顿时变成惨叫。 金溪:“说!你们要做什么,对他做了什么?” 没想到这老东西犟得很,笃定他就算死了也能复活,连当下的雷刑之苦都能忍。 金溪到底是正经的修士,想不到什么折磨人逼供的事情,雷电之痛已经是极端的痛楚,没想到这都愿意忍受。 或许……对付凡俗之人就得借助凡俗的法子,苏慈也许可以,曾经位高权重之人见过大风大浪。 撬开他的口,或许能找到大猫猫的线索,她不相信这么好的猫猫就这样从世上消失,他们若是有什么大阴谋需要用他,也不会任由他魂飞湮灭。 “吼——” “嗷呜——” 金溪瞪大了眸子,蓦地转过头去。 穿透力极强的虎啸从远山传来,似震怒,又似痛苦。 同时,她感觉追踪出去的灵力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来,那个位置…… 是山明宗! 她回头看向几人,老东西也是一脸不可置信,转瞬又是不知所措,对上金溪的眼睛更是一闪即逝的惊慌。 她冷笑一声,直接转身踏风急奔。 踏风疾行,行走如风,可她惊觉自己回到了原地。 老东西幸灾乐祸道:“你出不去的,这个巨阵已经启动成了牢笼,一只苍蝇都别想能飞出去。” “是吗?”她非但没被激怒,还神色淡淡地打了个响指。 身形隐隐长高了少许,不明显,可是她身上散发出的威压更多了几分,那两只妖直接低下头不敢看她。 她目光淡淡地俯视老东西,提刀的手臂往旁边一挥,刀风裹挟强悍的灵力一扫数十米。 “轰——” 待尘土落定,赫然可见地面被劈出一条浅沟。 他抖着唇,不可置信:“你,你,你……” “我一路拆过去不就好了?也就是破阵需要耗费些力气,只不过……”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你们,一切损失,你们来赔。” 她身影如风一样,几瞬便不见身影,只听得一声又一声的轰隆巨响。 她逐个门破过去,属于她的几个吉门一路顺畅,可还是会遇上与她相克的凶门,攻击力被克制了,她蹙起眉四处打量。 “喵!”一道黑影从地上窜出来,金溪下意识一刀挥出去。 “唉!是我!” 金溪堪堪停住刀刃,强盛的刀风把黑影刮得晃动,露出的是宁墨的脸,模糊的黑影散去,发觉她怀里裹着的是宁聿真。 宁聿真看见她时愣住,一脸窘迫地跳下来。 金溪匆匆打量他们:“竟然遇上你们了。” “他们在那里!” “看你们往哪跑!” 宁墨忙道:“快快快,揍他们!这群人追着我们打,我一路逃过来的。” 金溪正要问这些人是什么来路,见他们边跑边抬手结印。 哦,是老登的同伙,她直接提刀冲过去打断他们的法术启动。 一声又一声的惨叫,一群人横七竖八滚了一地。 打了个响指,一圈雷符从传输法阵飘出来,她指隔空一划,雷符贴上那些人身上,直接成了雷电索,只是雷刑的威力比老登的轻了几分。 金溪忽而灵机一动:“你的瞬移能越过这个巨阵迷宫吗?” “寻常的可以,可这个巨阵太强了,无法精准穿透迷宫。” 宁聿真问:“你要去哪?” 金溪扭头望向远处:“山明宗,我好像听到他的叫声了,他……不开心。” 宁聿真才发现平时形影不离的一人一猫,只有她一人在:“他……在山明宗?方才不是还在望风楼吗?” 金溪不语,不想复述大猫猫如何从怀里化为虚光消失,面对爱人的消失却无能为力,太痛了,此时不可以影响她的思绪。 宁聿真隐约猜到,道:“其实,我可以送你过去,可是我用了这个法术,就暴露了。” 金溪道:“已经暴露了,早已瞒不住,那些人从一开始就在提防神官入世。” 他一愣:“难怪我一进城就有人跟踪我,可我明明是最不像神官的。” 金溪也是疑惑,下意识抬头打量他,夜色中,他额上的雷咒泛出淡淡的金色,是被她留着解咒的。 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留在你额头上的雷咒,被他们当神官了。” 她淡淡瞥一眼滚了一地的人:“啧,看来从姑苏开始,我们要一路打过去终点了。” 对面一人一猫面面相觑。 金溪道:“此时我要去山明宗瞧瞧,我的猫有可能在那里,你有什么方法让我快些过去?” “若是不怕暴露那就好办了。”宁聿真拿出法铃,指尖竖在唇边。 “铃……”第一声,只觉周身冒出不符合夏末的寒气。 “铃……”第二声,连风都带着少了阳气的寒意。 “铃……铃……” “百鬼听令……”宁聿真嘴唇微动,隐隐约约的咒语入耳,他的周身出现一圈光点,蔓延到几圈,若隐若现的符文环绕他转动。 金溪只捕捉到几个字,他道:“借鬼道。” “百鬼夜行……活人避让……” 阴风阵阵,眼前一片白雾蒙眼,远处冒出一点又一点的幽光,没听见脚步声,却听到车轮轱辘声,由远及近清晰,缓缓从迷雾中现形。 是一辆马车,战马半身骷髅,头留箭羽,淡淡血气扑鼻而来。 随行的是形态各异的鬼,人形不见足沾地,妖怪型的缚镣铐,走路叮当响。 躺了一地的人见状满脸惊悚,拼命挪动身子滚到路边去,如虫子一般可笑。 “驱鬼?你,你不是神官吗?” 金溪只睨了他们一眼,懒得理他们。 宁聿真道:“你坐上去,鬼道与阳间路不同道,畅行无阻。” 金溪问他:“只是我自己就行吗?不用你驱动?” 他摇了摇头:“我其实,有酆都授予的权力,它们会听我号令一路送你过去的。” 金溪闻言,迫不及待跃上车厢:“既如此,那你把这群人都搬到望风楼去,那边乱了套,帮我看住他们,别往外逃窜了。” 她一坐稳,马车便行动,听着有声音,却毫无颠簸,如漂浮在空中,她从窗边探头看,分明还在街道上,却不着地一般,惊奇极了。 “等我回来,或者师姐也可以,直接请判官处理了这些人就行。” 宁聿真点了点头,由衷道:“愿你顺利带他回来。” 金溪一怔,终于露出笑意,坐回去时却忍不住眼睛发涩。 这只傻猫平日里傻乎乎的,对谁都温柔,虽怕人,可接触过的人都喜欢他。 她低头看着一团毛球,像是猫猫的尾巴毛,还余留他淡淡的气息,不知被他如何做的,已经成了半软半实的毛球,却少了他温软的手感。 她举起毛球嗅了嗅,满是他的气息,伸手抹去眼泪,轻声自语:“你看,除了我还有人想要你回来,猫猫,等我。” * 走鬼道连弯弯曲曲都没有,直接穿墙而过,比之前乘船去快了不知多少,她闭目养神吸纳灵气没多久,马车便停下。 她睁开一双异瞳,金瞳悲伤,茶色瞳蕴含肃杀之意, 下车看去,山明观的牌匾已在眼前。 道观有相克的禁制,不开鬼道,金溪转身与鬼将点头致意,便转身踏上石阶。 “嗷呜——” 她的心脏种种一悸,仰头望向黑夜的高山,只见一截塔尖耸立。 金瞳久违地渗出泪意。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如寻常的俏丽少女,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来接你回家了,猫猫。”—— 作者有话说:对你们来说,猫猫口人算反攻吗?虽然只有一两句粗略交代…… 第72章 山明宗里并不太平, 满山弟子慌忙奔跑。 大晚上的山鸣不说,镇妖塔还裂了,群妖狂暴,还听到前所未有的虎啸, 连山都动摇。 出去城里夜巡的弟子全部断了联系, 惊觉城中不知何时出了一个巨阵,前去找人的弟子一入城便毫无音讯。 季樾只在一开始的慌了片刻, 有条不絮地分派弟子做事。 一批要去城里打探支援的弟子路过神殿是纷纷惊愕。 “神殿这里怎么也出事了?神像……你们看神像, 是不是要出五官了?不对,脸上好像是符咒?” “快些告知大师兄!” “伪神。”少女的声音混入。 慌张的声音一顿, 转身一看, 金溪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却不像来夜游, 手里的刀更让她显得来者不善。 “金溪道友?你怎么来了?” 金溪仰头盯着神像,一入山明宗,惊觉那些混乱的气运都盘旋在这里, 愿力盘绕而入,怨气如无头苍蝇一般, 全部搅在一起。 这不是神像该有的,愿力可见而无形。 从前它们只是如雪花一般环绕在神像身旁, 或大或小,就像一个小生命,更像是求母亲宠爱的婴儿,然后与母亲道别离开隐仙踪, 落到世界任何一个地方,化为灵气成为世界本源之一,或为生机, 或成灵。 这就是生灵意念的强大,可无中生有的能量,形成能量守恒,生命起起落落,世界万寿无疆。 而怨气……人间百态的喜怒哀乐是常态,更多的是以正道处世,常态中产生的怨气不该如此强,都快和愿力势均力敌了。 “嗷呜——” 一声虎啸地动山摇,金溪却从声音中捕捉到痛苦的意念,若真的是猫猫,那他定是很害怕,那家伙胆小怕疼,善良到傻乎乎,离开她这大半个时辰,会哭的吧。 金溪没多做解释,打了个响指,再解开一层锁灵术,少女的体格又长大了少许。 她闭上眼,睁开天目感知世界,愿力的混乱忽而平静下来,竟和那些交缠在一起的怨气分离,如星河一般环绕在金溪身边盘旋,像好奇心重的小动物在试探她,感知到她发散出的灵力时如见家人。 “万物之灵啊……春天的复生,夏天的绽放,秋天生机,冬天的沉睡,汝为万寿无疆之灵,汝为世界,世界为汝,我们皆为世界本源,我们拥有宇宙天道赋予的无穷能量,可破世间妖邪魔念,请助我之力,诛妖邪……” 古老的万物语,唤起世界万物之灵的微弱意识,身边的愿力化为她的手中刀。 “诛邪——”她手中的唐刀金光乍现,不明就里的弟子们被灼目的光逼得纷纷伸手挡住眼睛。 “轰隆——”下一瞬,一声巨响,脚下如地震一般晃得站不稳,他们愕然看着巨大的神像,被劈出一道巨大的刀痕,几乎一分为二。 神像脸上的符文如灰尘一般散去,轰隆隆一阵响动,神像倒塌。 “神像……” “你干什么!” “你做什么?我们以礼相待,你为何毁我们的神殿——” “一个伪神罢了,你们当了这么多年的怨种不自知,它怕是靠你们的供奉助长自己不少能量啊。”她看着怨气迅速窜出去,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匆匆丢下一句解释便踏风追出去。 “唉!你——” “师兄你看,山门那个禁制结界,我们都出不去了!” * 遥远的皇都,儒雅的男子侧卧在榻上闭目养神,蓦地睁开眼睛吐出一口血。 “大人!你怎么了?” 男子睁着血红的眼睛,惊愕道:“神像,神像被毁了,是谁?” “什么?神像被供奉了千年,这个信仰之力足以固身的吧?莫非……” 男子转头看着唯一熄灭的灯:“鹿澈……他是遇到了神官,神官入世了,你去传令,额间有金印者,截杀,不要让他们靠近皇都。” “是!” * 季樾号召弟子们正在施法加固镇妖塔,里面的妖太多,闯出去城里定要出事。 山下忽然传来一声轰隆巨响,旁边的长老猛地转身看去:“不好!神殿出事了!” 季樾急道:“你不能走!镇妖塔破了更严重。” “不用加固了,这个塔本就不是单纯关押妖怪的。” 季樾一怔,循声看去:“金溪道友?” 追上来的弟子解释:“大师兄,她把神像劈碎了!” 长老瞪大了双眼,震怒:“什么!你个臭丫头竟敢擅自毁了神像!” 金溪看一眼不断从裂缝进入塔中的怨气,这个气息恶心到作呕,里头不知早已积聚了多少,盯着季樾道:“入口在哪?我要进去,或许……我进去后,那些妖也不用关了。” 季樾仿佛听到了玩笑:“你在说什么?里头的妖没有一千也有数百,你听听里头这些声音,进入了怕是出不来了。” 金溪却认真道:“他们发狂的原由也在里面,进去解决了就好了。” “不能让她进!她一来就毁了我们的千年神像,哪知道她有何居心。”长老怒道。 金溪淡淡睨他一眼:“我没空与你们废话,放我进去,还是我打进去?” 一大群人面面相觑,感知自己的灵力流失,也知道这个塔加固也加不了多久,这个塔本就不止是用灵力禁咒来维持的,他们还需要时间寻找修补裂缝的材料。 “三……” “二……” 季樾叹了叹气:“可你若是失败了,所有人都要面临妖祸——” “它们没机会走出姑苏,必要时,我能杀了他们。”金溪打断他。 长老不可置信地看着季樾:“你竟信她!” 季樾无奈道:“长老,此时危急……而且,照这样看,这个塔也不是可以永存的,若是无需关押那些妖就能解决妖祸,也算是解了山明宗的压力。” 沉默的弟子们都默认了季樾的提议,长老却固执起来,竟对金溪出手了:“我可不能让你动镇妖塔!” 她“啧”了一声,直接提刀冲过去,她一想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需要藏了,一声又一声雷鸣,最终长老被雷索缚住。 众人一惊,她竟是雷系法术,难怪对诛妖邪这般自信,只是不知是否是木系的高阶转雷。 “呜……” 金溪一怔,塔内的虎啸成了呜咽,金瞳不合时宜地渗出金色的眼泪,在夜间尤为突兀。 “门在哪?” 季樾带她走到一个法阵中,结印施法给她撕开一个入口,群妖嘶吼的声音如在耳边,听得发怵:“我同你一起进去吧。” 金溪摇了摇头,这些人太复杂,一时间分不出敌我,她宁愿自己进去,把塔打穿也不愿被使绊子。 “里面是何结构?” “我们这一代的弟子没人进去过,按照从前的记录,这就是一个塔,只是分了层。” “没有按强弱关起来?” “没有。” 金溪走进入口,余光瞧见腰间的剑穗晃动,是他送给大猫猫的那个,她没回头,只道:“我不知你是敌是友,但我还是提醒你,人间修士叛道,天罚将至,望你珍惜自己的道心。” “什么?” 他话还没落,金溪已进入塔中,法阵入口关闭。 * 塔内一片昏暗,金溪进来时,周遭寂静了一瞬,随后便是低低的兽鸣渐起,一点又一点的青光逼近,这是夜视中的兽瞳。 塔内的怨气混杂妖气,刺激得她要作呕,可她需要循着怨气的流动寻找方位,不便使用阻隔结界。 怨气流动似乎往上聚集。 她打量能到上层的传输法阵,幸好这里的妖不多。 她抛出几个木偶,落地赋生,她和几个人偶打出一条路。 可越往上越心惊,底层瞧着妖不是特别多,她以为是分层关着,其实这里就像是个斗兽场,自由走动,他们像追寻着什么东西都挤压在上层。 直到上去顶层,这里设了层叠的禁制结界,密密麻麻的妖如行尸走肉一般,挤在结界前,仿佛里头有什么宝物,被结界反弹出去又锲而不舍挤进来。 一如从前被大猫猫吸引的鬼怪,甚至没注意到她一个人类闯入。 “呜……” 金溪一怔,一声清晰的呜咽,伴随锁链扯动的声音。 她直接闭眼,尝试以天目解析法阵,不出所料复杂极了,是多处法阵合围封锁,还有远古法咒。 外面的妖进不去,怨气却可以遁入。 她给人偶注入自己的雷刑之力,她在主阵,人偶在其余的副阵,她忍着浑浊的空气,深吸一口气,跳跃,俯冲,借着巨大的冲击力一刀劈到法阵上。 “砰——” “轰隆……” 顶层塔的地面愣是被她砍裂,一部分妖怪顺着塌陷的地方坠落。 法阵消失的瞬间,群妖挣扎前行,被金溪新的结界阻拦,人偶守阵。 她迫不及待快步走去,即使是塔顶,仍有数十米之宽,只是…… “猫猫!”她已经看见从塔顶垂落的粗|大锁链了,前面似有几根石柱成阵,困住什么东西。 她没有看见白虎,只隐隐看见一抹碧蓝色晃动,如海水,但直觉告诉她,猫猫就在那里。 越是走近,他痛苦挣扎的呜咽声越清晰,她的心脏更是揪住地疼,呼吸闷在胸口难受。 但她的脚步只是越来越快,甚至来不及疑惑为何走近了还是没看见一点白虎的皮毛,明明他很大只。 可是碧蓝色的东西越来越清晰,结构却奇怪得很。 终于走到石柱边上,定眼一看时呼吸一滞,瞪大了眸子,张口语言却说不出半个字。 那些碧蓝色的东西,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而是…… 是猫猫原型的骸骨! 如灌了海水一样的琉璃,每一根每一节骨骼都完好无损,散发着一点蓝色光芒,绚丽又诡异。 之前从他身上散开的光点就环绕在他身边,缓慢地进入他的骨骼,那些光点里面还保留着她给的灵力。 可赋生的灵力,似乎阴差阳错也把生机转移到骸骨上。 他被巨大的锁链缚在原地挣扎不止,怨气顺着锁链上符咒成为丝丝可见的黑雾,像是要污染这个绚丽清澈的骨骼。 方才从老虎石像里窜出来的碧蓝珠子,赫然在他的骷髅头上。 眼泪一滴接一滴沿着骨骼落到地上,伴随哭声,看得金溪连呼吸都觉得痛。 眼泪滑落她的脸颊,她只定定地望着那副骨骼,轻声唤他:“猫猫……” 他一顿,似乎才发现有人闯入,可他只挣扎着后退,原本的呜咽声顿时变成凄厉的哭声,像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只是动作笨拙,从骨骼中察觉到他的颤抖,如同忍着剧痛也要拼命躲避。 她看得揪心,怒气让她的手臂青筋暴起,提刀把困住他的石柱劈碎,隔开他们的结界消失。 “猫猫,是我,我来接你回家。”她踏着碎石走近,轻轻唤他,像是小心翼翼不惊吓到胆小的小猫。 “呜……” 金溪的脚步顿住,心中疑惑,她已经近在咫尺,猫猫应该能看清她的模样的,为何还要躲,明明那么疼,这家伙娇气,从来不是怕她担心的性子,巴不得她能多点疼疼他才对。 “你……不记得我?” 他没有回应,仍是抽泣这后退,直到绷直的锁链让他疼得哭,又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一爪子拍过来。 金溪利落地跃起避开。 巨大的虎爪骨骼砸到地上。 “唉唉唉,别砸!我不过来,你别怕。” 这漂亮的骸骨像琉璃一样透亮,里面如装有海水一样,他动的时候还看见里面有些气泡浮动。 连骨骼都透露着美丽与脆弱,她真怕方才那一拍就磕碎了。 她盯着大猫猫不语,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想对策。 这骷髅版的猫猫人抱着尾巴骨,团成一团缩在远处与她对视,哭声暂缓,但抽泣。 可怜极了。 还是猫,能用逗猫的法子吧?——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有个怪人!!!害怕![爆哭][爆哭] 金溪:臭猫猫把我忘辣!!!![小丑][小丑] 第73章 “没良心的坏猫猫, 我疼你那么久还把我忘了。”金溪隔着一段距离盘腿坐下,合掌一拍。 “啪!” 骷髅猫猫人闻声一抖。 金溪听到锁链“叮当”响,抬头便见这只怂猫抱着尾巴挪身子,活似避开她这个洪水猛兽一般。 明明他这样的骨骼比她见过的任何状态都要巨大得多, 却更胆小, 像是在漫长的苦楚中磨灭了所有的胆量,恍惚中像是又见到初遇时的他, 胆怯得话都不敢对她说。 这才是他的本体, 可惜无法靠近,无法判断这是他的什么状态, 是死灵还是活着的灵物。 “啧,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她的掌间出现一个储物袋, 上面还绣着一只猫猫头,是大猫猫的储物袋,也是她送的礼物之一, 里头都装着他的“宝物”们。 金溪见他盯着猫头看,漫不经心道:“这是你用来勾引我的皮囊。” 骷髅猫猫人有一瞬间僵硬, 仿佛被她的诳语惊懵了,一看他这副只有骨骼的身子, 忽然明白为何他呆呆的,骷髅中没有脑子! 金溪抬眼看他,终于露出见面以来第一个笑意,还是熟悉的呆猫猫。 她翻找储物袋, 那本手札“啪”一声摔出来,她拿起来准备合上,余光瞥到有异, 一行字当着她的面显出来,字迹和之前看过的一样。 “求大人救救他。” “求您救救他。” 她蹙起眉,翻到最后一页,和之前一样空荡荡没有字,只有大猫猫碰到才有,所以这本手札在对她说话。 “你是什么东西?他这样半死不活的状态来到我面前,是不是和你有关?” 它久久无动静。 “啧,不用你说,我肯定会救他。” 几乎是她语毕的同时,它显出“多谢”两个字。 她直接合起来丢进储物袋,再次翻翻找找,摸到一手毛茸茸,拿起那个不知名的毛球,抬头瞧见骷髅猫猫人盯着她的手,似乎在好奇。 金溪尝试起身走近,他又“嗷”一声,嗖嗖嗖地扒拉地面退避。 金溪:…… “啧。”她站在原地,把毛球丢他头上,他下意识盯着毛球从空中砸向自己,不仅没有避开还伸手去接住,他凑到鼻间嗅了嗅。 金溪:? 脑子都没有,鼻子还能有嗅觉? 然而他嗅过后,转过头来注视她,像在审视。 她瞪大了眸子:“还真能嗅到?”她托着下巴笑眯眯的,“是不是很熟悉?这是你自己的气味,这下知道我不会骗你了吧?” 他低头看看毛球,又抬头看看金溪,爪子推着毛球在地上滚着玩,可惜他太巨大了,那爪子只能用一根足趾来推,玩得憋屈。 金溪直接拿出他平时玩的藤球,当头扔过去:“瞧瞧这个是什么?” “铃铃——”骷髅猫猫人被藤球里面的铃铛声吸引到,直接弃了毛球接住藤球,显然是更喜欢。 藤球直径足有十多寸,足够他的虎身抱着玩,平日里他最爱变虎身或者小猫玩这个大球,上面沾染不少他自己的气息。 金溪趁着他沉迷玩藤球,迅雷不及掩耳地冲过去,银色刀光一闪。 “锵——哗啦——”锁链尽断。 “嗷!” 他遂不及防被吓一跳,没了锁链的束缚整只猫蹦起来,结果巨大的骨骼把塔顶跳塌了。 “嘭——” 金溪一惊,忙运起控风术护住他,这副看似琉璃的骨骼这么高摔下去得碎的吧?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把风裹住他,怔住了。 只见他手脚在空中疯狂扒拉,想过去抱住她,像是潜意识里的举动,任由藤球掉落在脚下的群妖之中,扒拉几下却愣住了,他自己竟能踏着空气走到她面前。 金溪站在空中盯着他,如此巨大沉重的骨骼,却像纸鸢一般,轻巧的脚步踏到她面前。 他看看没了锁链的身子,整只猫都轻松了不少,似乎锁链上的怨气符文带给他的痛苦都消失了,知恩图报的猫猫忘了惧怕,围着她身边跑,像跟人类卖乖的小野猫。 金溪看得入神,脚下发狂的群妖不知何时起,已经停止了躁动,眼中的癫狂执着消退,多了几分茫然,更有甚者如原地睡着了似的摔到地上。 一群妖就静止在他们的脚下范围内,正确来说,是骷髅猫猫人围着她打转的地方。 她这才惊觉,他这副泛着碧蓝光泽的骨骼,正在向外散发出光点,如雪花一样缓缓飘落。 接触到妖怪的身体时,像水珠落地一般炸开,迅速蔓延出一层淡淡地碧蓝光泽包裹住他们。 霎那间,如沐浴在清澈温柔的海水中,安抚了他们的狂躁的灵魂,再安静下来。 金溪瞪大了眸子。 她猜得没错,这个塔本就不是单纯关押什么恶妖,她进来救猫猫,还有就是猜测和这些怨气有关,可是没想到能解决的根源在大猫猫身上。 他能净化怨气? 她一把逮住围着她欢快乱转的大猫猫,凑近观察他的骨骼,里面仿佛装着碧蓝海水,不断生出白色泡泡,一点一点地从骨骼里面出来,再洒落到群妖的身上。 他的脚下就像是一片净地,与塔中充满怨气污浊的其余地方格格不入。 可他这副骷髅模样还净化怨气,是在消耗什么?灵魂? 沉莎他们这些灵妖和修士结契,是借用灵魂中的能力,可人家可以修行,可以补上消耗掉的灵魂生机。 他呢?如今可以修行了吗?可是空荡荡的身体没有灵丹和妖丹的踪迹,天生纯灵体的修行依靠心脏,可心脏也没有。 被她逮住的猫猫不解地看着她,如今已经不怎么怕她,甚至充满好奇,试探着低头嗅她的脸。 她手掌抵在他的额头上,他亲昵地顶在她的掌心中蹭,金溪趁机尝试让灵力注入他的骨骼。 她的灵力与旁人不同,修士的灵力中蕴含生机,而她的还有赋生,但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承受得住。 淡淡的金光从他的额头注入,慢慢在他的骨骼之中游走,与里面的水融合一起,所过之处,白色泡泡被染成金色。 他那具空洞身体散成的光点一直在他周身徘徊,此时顿了片刻,待金光蔓延至他全身,它们迅速凝聚一起涌入他的骨骼。 骨骼猫猫人愣愣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层金光包围,只有两颗碧蓝珠子的眼眶看着金溪,似茫然无措。 金溪抬手抚他如巨人一样的大的头骨:“别怕,是我的灵力,不会让你痛的是不是?” 金溪看着那层金光正在赋生出血肉,包裹住他的那层金光正在变幻,从骨骼的轮廓,生出密集的脉络,变幻成薄肌的起伏。 当她看见熟悉的美丽面容再次出现在她眼前,她还是没忍住渗出眼泪,果然是她的猫猫。 只是他此时就像是幽灵,整只猫都是半透明。 金溪见状,心脏重重悸动,如被手抓住扯了一样疼,他散成光点消失那一幕太过震人心神,此时一见,仍是心有余悸。 他的眼中尽是茫然,呆呆地看着她。 那具身体的记忆还未融合进去吗? 她抹掉眼泪,笑着轻声骂他:“不够灵力生你的脑子是吗?”她闭上眼睛仰头与他的额头贴在一起,猫猫的气息若隐若现地飘入鼻间。 “看我的灵力能不能让你生脑子聪明些。”少女朱唇微笑,额头和抱住他的双手泛出金光,浩瀚的灵力如流光一般遁入他的身体。 半透明的猫猫就像是被一个金光泡泡裹住,先生脉络,再生脏器,脑子也有了,可是生不出心脏。 她几乎可以确定,猫猫是天生灵物,灵物的心脏如同修士的金丹,只要不是魂飞湮灭,身体化灰,它都会在才对。 方才一直不敢想的事情还是不得不面对,猫猫或许早就被杀死,被人剖了骨,偷走了心脏,困在这里承受不知多久的怨气污染。 但灵魂却被另外的人抢走,让他有机会走到她面前。 她看着此时近不了身的怨气,看样子似乎污染不成功,猫猫还挺争气的。 他歪着头好奇地打量金溪,鼻子凑近她的脸嗅了嗅,竟探出舌尖舔了她一下。 “你……是谁?” 金溪与他对视,那两颗珠子已经成为他的眼珠子,竖着的兽瞳少了几分熟悉,可碧蓝的眸子比从前多了一些光泽,看上去聪明了?只是……此时却像是灵魂中透露出茫然。 她笑道:“我是你的主人。” “那,我是谁?” “你是祁微,我的猫猫。” 他的瞳孔震动几下,轻声询问:“祁微?是我吗?” “是你,你出走快一个时辰了,该回家了。” 他迷茫的眸子瞪圆,尖锐的兽瞳成了熟悉的圆,单纯又漂亮。 包裹他的金光迅速进入他的身体,金色的脉络发出灼目强光,整只猫变成无法直视的白光。 金溪指尖点在上面,一层金光碎成光点四散,里面是终于变回实体的他,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只是像巨人猫猫人,好大一只。 本该死亡的灵,以她为锚点入因果,再次以她为锚点被赋生。 金溪终于清晰地嗅到他的气息,揉捏他有温暖弹性的肌肤,捏着他的虎耳:“有脑子了,想起来了吗?” 他茫然地唤了一声:“主人?” 与她的猫如出一辙,又呆又可爱,金溪直接扑入他没穿衣物的胸膛中蹭,左蹭蹭,右蹭蹭,哪里软就蹭哪里,他这个真实的原型像巨人一般大,胸怀也大,又大又软。 蹭得猫猫人又痒又害羞,手爪无措地搭在她肩上,不知推她还是把她的脑袋摁进自己怀里才好。 她头也不抬地问他:“别的事情呢?还记得吗?” 他静了片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懵懵地挠了挠头:“脑子痒。” 金溪:…… 气得一把揪他的耳朵,把他的脑袋拉下来搓:“我服了,救活你,还要等你长脑子才能和那个身体的记忆合并,你这只呆傻大猫!” “呜……你,你可以告诉我的。” “啧,那么多事情哪说得过来,自己想!” “好凶哦……”猫猫害怕,但尾巴不怂,尾巴尖指指点点,“一点都不温柔。” 金溪哼了一声,打量剩余的狂暴妖怪,与充满怨气的塔,她轻声问:“害怕吗?” 有脑子的猫猫聪明了,知道她问的是被困住的时候怕不怕,他蔫了下来,抱着尾巴静了静,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金溪叹了叹气,笑道:“你总说你自己没用,这不是用处大着吗?” 猫猫不解地看她。 金溪指尖一勾,藤球飞上来,落到她手中。 “记得方才是怎么洒下净化之力的吗?” “记得的……” 她笑眯眯道:“我好像都没怎么陪猫猫玩过球吧,空中玩球更是。” …… “铃……铃铃……” 藤球在空中飘荡,一只漂亮的猫猫人在空中追,如人间的龙珠舞龙,只不过这里的是一只欢快的大猫。 他就像是雪精灵,所过之处落下雪花。 此时洒落下来的光点仿佛被注入了金溪的雷刑之力,靠近它们的地方都隔绝开怨气,脚下的妖怪一点一点安静下来。 * 外面的季樾等人渐渐听不到塔内的声音。 “没有声音了……她是输了吗?” “杀光了?她不会输吧?你方才没瞧见,她劈向神像那刀的灵力强得……刀风扫过来我都怀疑要去见太奶了!” 镇妖塔忽然裂开数条裂缝,谈话声顿住。 “塔要塌了,快离开!” “哎哎哎,把长老带上啊!”走开的弟子忙回来带上被捆住的长老逃走,长老红着眼,死死盯着塌陷的镇妖塔。 “嘭——”一道白色的身影冲破镇妖塔,抬头看去,赫然是一只巨大的白虎在空中奔跑。 金溪则骑在它的背上,直往城中去:“这个塔无用了,那些妖已经净化……”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净化?什么净化?” 正在塌陷的塔中窜出数不清的身影:“娘哎!我像是做了一场梦。” 旁边逃跑的妖把他揪出来:“别梦了,快逃!” “妖怪出来了!” 于是,山明宗乱成一团。 * 变成大白虎的大猫猫低头看一眼:“他们会被那些道士杀掉吗?” 金溪寻着鬼道的方向给他指路,闻言应他:“若是季樾魄力够的话,许是不杀,他和欺负你的不像是一伙人。” 她俯身抱住他蓬松的毛发蹭:“你救了他们一命。” “唔?” “我的雷刑之力诛妖邪,这么多要处理的话,少不得要诛杀,你这样净化了,他们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那,也算因果吗?” 哟呵,还记得因果,金溪笑道:“何止是算,可大了,它们不用再入畜生道重新修炼,感谢你都来不及。” 大老虎闻言,踏空奔跑的爪子像亢奋的猫儿,金溪揪住他的虎耳道:“你走稳点!鬼将的马车就在那。”——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我脑瓜子好像变聪明了。 金溪:原来他之前没有脑子??? 哈哈哈,一个暴力输出,一个温柔辅助,天生一对。 第74章 “小心!”玄戈一手把三叉戟飞出去。 英绥没回头看被三叉戟捅飞出去的妖怪, 只专注召出巨大的树藤拔地而起,控制数不清的藤蔓追着狂燥的妖怪,一个个都捆住。 她站在高大的树藤上俯瞰:“应该没有逃出去的吧?这般多,如何处理是好?” 话一落, 空中仿佛六月飞霜, 白色的光点如雪花一般飘落,她一愣:“中门不止妖祸吗?还有?” 玄戈道:“你看那些妖怪。” 雪花所降之处, 怨气消散, 妖怪身上被裹上如海水一样的蓝光,狂躁的双眸转为迷茫。 “铃铃……” 她愕然抬头, 一只大老虎追着一只藤球在空中奔过, 金溪探头笑眯眯道:“我们回来了。” “小溪?这些是什么?”可惜他们没回答便跑远了,一人一虎忙得很。 的确忙, 整个姑苏城太大,怨气弥漫全城,所幸夜间的百姓多数在睡觉, 只是可能会做噩梦醒不过来。 打更人被东西砸倒,应了中门的出即是极凶, 血光之灾,虚弱的夜游神想给他挪开东西, 可怨气压倒了愿力,导致它也虚弱,忽然空中降下飞霜光点,东西被一只侠客人偶挪开, 夜游神抬头望向一人一虎。 金溪以藤球给大白虎引路,一路绕着姑苏城降下净化之力。 “啧啧啧,盘根错节, 巨阵、石像、神像、镇妖塔、甚至是你的骨骼,都是相辅相成的,不过……”她笑嘻嘻道,“我把几个实体都给破了,这个巨阵弱了许多。” 大猫咪顿了顿:“我们方才是不是来过这里?” 金溪俯视打量片刻:“哦,迷宫的作用还在。”她抽出唐刀,直接从空中跃下去,“可以直接拆了。” 大猫咪一愣,扒拉大爪子划出残影,想追上去抱住她,怕她摔出个好歹,可惜直到她的刀刃划出一道银光,“砰”一声巨响,大猫咪都没能保护主人。 失忆的猫猫连带着对她的信心都忘了,或许是潜意识里发出的关心则乱。 金溪没多作耽搁,趁着阵还未到时辰转变,一路破过去。 夜间的道路寂静无声,只有藤球一路滚过大街小巷的“铃铃”声,大老虎奔过的脚步轻盈,所过之处雪花翻飞,人类噩梦苏醒。 金溪在前面破阵开路,猫猫在身后追着藤球跑,他都开始喘气了,她好像不会劳累一般,脚步丝毫没有慢下来,她的身影离得远远的。 好不容易等她停了,她笑眯眯地骑上他的背:“好了,从高空落下净化之力更快。” 待怨气消散,巨阵作废,天边即将迎来晨曦。 金溪看着一落地就直接趴下喘气的大猫咪,笑嘻嘻地逗他:“好弱的大猫咪。” 英绥见他累得连话都说不了,笑道:“难道不是你太变态吗?” 一大堆被捆着的人和妖,全都聚在望风楼外院。 宁墨叼着最后一个人从影子里出来:“累死我了。” 金溪淡淡瞥一眼这些修士:“天亮之前,还有最后一事就能解决了。” 语毕,她闭上眼睛,脚下巨大的金光法阵,层层旋转而扩大,前所未有的大。 金色巨大树藤拔地而起,把她托举到高空,指尖金光缭绕,指向天空时掠出去顶上,蔓延出一个巨大的结界。 “请判官。” 底下的修士惊慌地看着巨大的结界,连带城外的道观宗门都覆盖。 空中出现数只巨大的金瞳,仿佛从四面八方注视他们,莫名地出现心虚恐慌,心脏颤抖,其中有一个巨大的天平,半边白半边金。 他们的额间升起一点光点,缓缓上到高空,不止他们,远处密密麻麻的光点,就像是近距离观看星辰大海。 片刻后,一声悠长的钟声,空中的巨大金瞳露出悲悯,天平压向白色。 天上的光点出现少量的转成金色。 高空中的少女双手高举,头顶浮现一个巨大的法阵,阵中一个“叛”字清晰可见,手中金光凝聚成一把长柄斧头,双手握住手柄重重一挥,法阵尽碎,散成数不清的光线击向空中的白色光点。 霎那间天上如降雷霆万钧,循着光点的坐标劈下去。 结界内闪电雷鸣,充斥痛苦的嘶吼,被审判的修士一个接一个倒地,灵魂被吸向天平进入神狱,死亡的身体散出光点,这是他们蕴含生机的灵力回归世界,滋养万物。 吸收世界灵气入道求长生者,叛道等同窃取万物生机,身死道消,生机归还。 死去的身体周边的花草暴长,只待晨光到来便可开花。 老登忍着被剥离灵魂的疼痛:“这就是……神官吗?” 英绥睨他:“想要踏着无数生灵行一己私欲?真是够狂妄,天地万物如绉狗,你们都不修心的吗?” 可惜,他没有机会想这个问题了。 到最后只剩下少量修士还活着,心不静者从此与道无缘,灵力化为光点散去。 渐渐恢复的小妖们看得瞠目结舌,金溪送走判官走近,他们抖着身子退后。 金溪神了个懒腰:“你们妖怪归酆都管。”她笑眯眯地指着宁聿真逗他们,“你们给他唤声好听的,说不定人家放过你们了。” 那群小妖不知是不是真单纯,年纪小一些的打头跑过拉住宁聿真的衣袖,瞪着水灵灵的眼睛,甜腻腻地唤一声:“哥哥~” 有了开头,就等于给后来者壮胆,宁聿真直接被一群毛茸茸围了。 宁聿真:? 金溪:? 呜呜呜太可爱了,早知道骗他们来讨好她,那一堆挤在一起晃着的大尾巴! 许是她垂涎的目光太明显,抱着藤球伏在地上的大老虎望着她,小眼神幽幽。 金溪:…… 不是失忆了吗?选择性失忆是吧?坏猫猫! 英绥看一眼瑟瑟发抖的几个幸存修士:“这几个如何处置?” 金溪转头遥望山明宗,那些光点其实是定位,金色的多是山明宗那边的,不多,或许季樾也是其一。 “季樾会处理的,他会明白这一切。”毕竟她给过天罚提示。 她走到大猫咪面前蹲下,笑眯眯地戳他:“回家了。” 大猫咪却注视她片刻,小声道:“我,我累了,走不动。” 这试探她的小心思都藏不住了,金溪气得掐他的大虎脸狠狠揉搓:“长了脑子就小心思那么多是吧?坏猫猫!” “我没有,我,我隐约觉得我们的关系不一般,可我又记不清晰,怕唐突了你。” 金溪哼了一声:“你这么大只我也抱不回去啊,你变小猫吧。” “我是老虎,我变小老虎行不行,小老虎的毛也很好摸的——”他一愣,懵懵地问她,“你,你是不是喜欢摸毛呀?” 金溪一掌拍他的脑袋拍出闷响:“果真是选择性失忆是吧?” “我没有……”他抬爪子揉了揉被拍的脑袋,猫猫委屈,但还是如愿变小老虎。 “我们先回去了。”她抱起小老虎,坐上沉莎变成大喜鹊的背回去。 * 猫猫不记得自己和金溪的亲密程度,有礼貌的猫猫要守男德,瞧见那个大猫窝像是自己的东西,于是吞吞吐吐地问,可金溪确认了他又心里落空空的。 金溪洗去自己的一身灰尘,天边已经泛出微光,她直接倒头就睡。 小老虎明明很累,可脑子乱糟糟的反而无甚睡意,于是伏在窝里观察她,总觉得他此时不该自己在窝里,可她也说这是他的窝,守男德猫猫不能乱爬床。 他被锁在塔里的记忆更清晰,另外与她相识相知的身体还在融合中,记忆不甚清晰。 属于他的东西已经被金溪放在窝里,说是给他熟悉熟悉回忆。 失忆的他少了几分人性,多了几分猫性,其中包括夜行动物的活跃。 他先是巡视小楼,嗅着自己的气息,脑子偶尔浮现一些他在这里的记忆碎片。 看见一只小球时愣了愣,那小球只有半掌大,不像是老虎玩的。 猫猫震惊,难不成她是花心登徒子偷藏毛茸茸了?可到处钻底也没嗅到别的气息,随即想起自己还能变小猫,他试着从小老虎变成小猫,这个体型玩小球就正正好。 猫猫终于放心了,她只养了他一只大猫! 快乐小猫得意忘形,推着小球玩了个欢,追着球跑飞快,身影飞过又急刹,一下子撞凳子,一下子掉下楼梯咚咚响,忘了金溪起床气很大,尤其今日满城打架。 直到自己被个黑影覆盖才仰起头,面无表情的金溪在俯视他。 猫猫心中警铃作响,第一反应是她生气了,下意识学出一声软糯的猫叫:“喵~” 金溪的手指动了动,劝自己小猫可爱,人类不许揍猫猫,她露出和煦的笑容,让他变成人去睡觉,太吵了。 “好,好的。”猫猫这才想起人类需要定时作息,心怀愧疚地变成一个……没穿衣衫的毛茸茸大美人,他不像沉莎会法术变衣服。 他红着脸用尾巴遮在自己身前,被金溪牵回床边,正要穿上睡袍,遂不及防被她按倒,俯身趴在床上,还被塞了个软枕在腰下,这就巧妙让他的臀高挺,有点不堪入目,不守男德。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挣扎起身就被摁住后腰,下一瞬便疼得惊叫:“啊!” “啪!”金溪一手拍下去肉肉的臀上,“让你闹腾,打不了小猫还打不了你?” “呜呜呜,我不敢了……啊!别别别打了,我我我忘了你在睡觉。” 金溪原本只想着意思意思打几下,可他那条叛逆的大尾巴又来缠绕她的手,本体在求饶,尾巴在反向勾引。 再看看白皙又有弹性的猫臀上染上绯红,活像个可口的大蜜桃。 大美人红着眼睛扭头望她,可怜兮兮的,尾巴却对着她又挠又缠。 他直接逮住他的尾巴一顿挼。 “呜……”他的身子明显抖了下。 看兴奋了的金溪:…… 正在挣扎的一截尾巴尖扫在她手上,果真是……猫是猫,尾巴是尾巴。 “挨打还会勾引人呢?疼了吧?看你还敢不敢。” 美人的眸子在月色下泛起水光,错觉再打两下就要落泪,她心生怜惜,给他轻轻揉按化去痛意。 “呜……”没想到他的呼吸急促了几分,猛地转回头埋进手臂中,可身体还在发着颤。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拿回自己的本体后似乎更柔软,果真像人间所言,猫就像水做的一样,转念一想,他的净化之力不就是水吗? 太软了呜呜呜,这是什么尤物猫猫啊? 她揉着揉着变成了爪子,失了力度。 “啊!你……你轻些!” 金溪一愣,低头瞧见猫臀不止没消退绯红,更多了些指印,抬头对上猫猫泪汪汪的眸子。 美丽,可怜,想欺负。 可是猫猫选择求饶:“我不敢了,放过我……” 最后不轻不重地又拍了一下,看着它如拍到水面上一样弹了弹。 金溪:…… 太好玩了呜呜呜,可是猫猫快哭了。 她叹了叹气:“从前那么懂事,怎的失忆就闹腾了呢?” 她还很好心地给猫猫穿上睡袍,直接躺下闭眼。 猫猫直到缩进她怀里入睡,人猫同眠的熟悉感瞬间占据他的大脑,他一愣:“我不是睡猫窝的吗?” “哦,见你想要守男德,我那么疼你当然要依你。” 顿了顿,猫尾巴戳她的背:“骗子。”他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你是嫌我没沐浴脏吧?” 金溪:…… 长脑子好像是机灵了点,她又拍了一下猫臀:“你给我睡!” “啪!” “啊!你非礼我!” “该摸不该摸的我都摸了,还非礼你呢?再吵别睡了,我让你哭。” 猫猫害怕,选择闭嘴埋入人类怀里睡觉。 * 翌日,众人歇在院中没出去,门却被敲响了,来人是那只猞猁,还有美人狐。 她不似在望风楼里那般强势,多了几分毕恭毕敬与乞求。 金溪问:“何事?” “大人请见谅,我只是想要确定一事。” 她问金溪是否见过一只虎妖,她身上有他若隐若现的气味,那时她的夫君。 她左嗅右嗅都没察觉到什么味,许是人类嗅觉还是差点,大白狐狸想要凑近她代劳。 猫猫一直看着他,尤其是他进来瞧见他们一个个都不藏尾巴,毛尾巴和鱼尾都在背后晃,于是他也入乡随俗,晃出来一条大狐狸尾巴。 旁边的花心饲主被勾引到了,扫了人家三眼! 所以,他闻言大脑一个激灵便率先行动,探身在金溪身上嗅来嗅去,最终目光定在她袖子里的画卷上。 金溪翻出来打开,看见金屋图像便想起来了:“哦,我来时第一日捉到的虎妖,说来他当时也是狂暴来着。” 说着,她召出金屋,那只虎妖便摔了出来。 可他一落地,目光锁定大猫猫扑过来。 “啊!” 金溪眼疾手快把他拦住踹出去,可大猫猫还是被吓得翻下椅子,小腿剐蹭出一条血痕,红色中夹杂一些蓝色的光泽,就像他骨骼中的碧蓝。 金溪扭头看他:“伤到了吗?”还没说完便是一脸惊愕。 虎妖再次爬过来握住猫猫的足踝,吓得猫猫不住地挣扎,挣不出便惊慌地朝金溪求救。 “主人……救我。”仿佛潜意识里的惧怕,哪怕失忆了,那些苦难仍是刻进灵魂一般难忘。 眼见着猫猫害怕到声音发颤,猞猁迅速过来要拉开他:“对不住,冒犯了!” 金溪抬手止住她,看着猫猫想抬起另一条腿踹开虎妖。 她拍了拍猫猫的头:“先别怕,看看他要做什么……” 虎妖混沌的眼睛只盯着滑下血珠的伤,低头却没咬,而是舌尖舔去他的血。 “呜……”猫猫的腿抖了抖,再次挣扎,这次却挣开了,直接手脚并用退到金溪背后。 虎妖仿佛被抽离了魂魄,垂头定在原地,片刻后抬起的眸子已不见狂躁,他甚至温柔地望着猞猁:“娘子,我们相见了。” 猞猁忍耐多时,终于喜极而泣扑入他怀里:“夫君。” 两夫妻简短相聚,齐齐向金溪跪下:“多谢大人让我们夫妻有相聚的机会。” 金溪听他们讲了一切前因后果,两夫妻受胁迫分离,一虎为妻做别人手中缺德的刀,一猞猁为了一众小妖虚与委蛇。 最终的一切,指向皇都。 离开前,虎妖朝大猫猫道歉,为着当初在瀛洲对他的追捕伤害。 大猫猫静了片刻,只摇了摇头,也没说话。 金溪一想,其实也算是因为他才入山,然后捡到大猫猫,便作罢。 送走了他们,众人面面相觑。 金溪提醒其他人:“看来我们不能走明路了,他们定会来拦路。” 宁聿真道:“你不是想要进隐林吗?此时是机会了,可以从隐林穿行,去到龙栖山出来走一段路,再进下一段隐林便能到皇都。” 英绥道:“也是啊,面对妖怪都比阴险狡诈的人类要好应付,直接打过去就行。” 金溪拿出药罐,金溪给猫猫的腿上抹上膏药,指尖下察觉到他的肌肤在颤抖:“疼吗?” 他只摇了摇头:“不是很疼……” 金溪将信将疑地睇他,见他没什么异样,便拍了拍他的头:“龙栖山,是你初入人间的地方,会害怕吗?” “可我没想起来……” “左右不是什么好事,想不起来便不想了,我们快要可以回家了。” 大猫猫总算眉目弯弯:“嗯。” 卷二·帝星归·生情(完)——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指指点点)看看她,看了狐狸三眼!!! 金溪:??? 下个地图风水术+冥婚题材,猫猫穿女装嫁衣,嘻嘻。 剩下两个地图的内容不多了,番外才是我喜欢写的。[狗头] 天地万物如绉狗,按照道门的解释是众生平等。神官在众生之一,但是有神域给的代理权。 这篇文基于道士朋友给我解释的道门来编的,是古代道门,还没宗教化的那种,然后加上我瞎编的东西。 第75章 遥远的皇都。 男子把空了的药碗递给侍人, 又慢慢躺回榻上,他抬起苍白瘦弱的手臂撑着额头,半睁着眼看向灭了一大片的命灯。 “一下次给我灭了这么多人,能耐不小啊, 没人知道他们的去向吗?” 旁边的人道:“没有, 在姑苏里的人全灭,没人能给出消息, 山明宗接触过他们, 只说已经离开了,只是……季樾这人聪明, 怕他察觉什么东西, 我便没多问。” 男子闭上眼沉思片刻:“你加派人去龙栖山,他们有可能会到那里去, 你们只需守到冬天……” “是。”那人领命便离开。 男子静了许久再次看上命灯,轻声自语:“神官有这般能耐一下子灭这么多人?来的是刑官吗?不对啊……世间最可能成刑官的人,我已经杀了。” * 金溪骑着大老虎踏过影影倬倬的树荫, 踩上一截断树干搭成的木桥,清澈的溪水中倒影出一人一虎悠哉漫步的影子, 顶上大树高耸入云,树叶间透露出少许晴空白云。 金溪垂眸睨着沉在水底的怪鱼, 它们对闯进来的人类不感兴趣,反而盯着大猫咪。 猫猫是先天灵物,集大量灵气与机缘诞生,数千年来就只出过几只, 都在隐仙踪,不知为何还有漏网之鱼留在凡世。 对低阶妖魔鬼怪而言,有天然的吸引力, 吃一口就是提升一口的修为,抵自己修炼不少年岁,或者当炉鼎。 尤其是他这样能净化怨气的,更是非常纯粹的灵,难怪能接受她的灵力不会灼伤,都是那般纯粹。 难怪他从前总说那些东西都欺负他,这么一只没有攻击力的宝物出现在眼前,能不勾起贪欲吗? 不是从因果系统中诞生的生灵,不会犯下因果戒重入畜生道。 大猫猫对上虎视眈眈的妖怪有些颤栗,金溪干脆伏下身子抱住他。 “奇怪,隐林里灵气不少,怎的只见妖怪,却不见灵物?” 猫猫被她挼得一下脚步不稳,快步走过树干上岸:“灵物?” 金溪顿了顿,指尖越过他的虎头:“瞧,似小精灵。” 半透明的悬浮物一见他们,“嗖”一下撞进树干里消失不见。 大猫咪:? “怎么还会想不开撞树?” “哈哈,也是小动物吧,只不过诞生方式不一样。”金溪指使猫猫驮她过去,越往那边去,灵气越浓郁。 果不其然,再往那边去,灵物更多了一些,都躲躲藏藏地打量他们,可还是太少了,而且小小一只,像是诞生不久,从前的都不见了? 她想了想,从猫猫的背上跃下来。 大猫猫疑惑地睇她:“怎么了?” “试试用万物语能不能唤醒这里的灵,我总觉得有异。” 大猫猫闻言,干脆从尾巴里翻出衣物,自己变成小猫缩进衣衫底下,变成人形时顺势穿好衣衫。 他站在旁边守住闭上眼睛咏唱万物语的金溪。 林间尽是绿意,溪流声淅淅沥沥,花草随风沙沙响,树木之高,可隐于云间。 他心中却莫名出现一抹陌生,仿佛出走多年的归来者,却见家乡早已物是人非,只有空洞的躯壳,没有当年的热闹。 他茫然的眸子露出几分失神,恍惚间疑惑,这里不是一直这样的吗? 他当初苏醒的地方,按照宁聿真所言应该是隐林某处,他隐约记得,同如今是一样的。 随着她咏出的万物语,林间多了一些别样的声音。 大猫猫从恍惚中回神,震惊得举目四处张望。 林中出现了空灵的歌声、嬉笑、如梦初醒的茫然…… 目之所见,白雾蒙蒙,细看却不是白雾,而是渐渐显出身影的众多灵物,从四面八方露出身影。 水中,树梢中,花草间,甚至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绿草间快速长出花梗,花朵展开,花心中的灵睁开迷蒙的眼睛。 它们望着一人一猫,仿佛被扰了清梦,却不见生气,甚至飘过来围绕他们转。 金溪的咏唱不知何时已经停下,瞪着惊奇的眸子,望着被灵物包围的猫猫。 它们似乎很亲近大猫猫,而他只茫然失措了一瞬,愣愣地伸出指尖点在灵物的头上,居然互动起来了,似乎挺熟络。 记忆逐渐回笼的猫猫恢复了几分沉静,而且多了几分庄重,很奇怪,像沾染几分神性的灵物。 从前他的单纯就像是误入人间的精灵,此时的情形的确毫无违和感,他就像生来就属于隐山仙境,但不是和这些小灵物一样,而是护一方安宁的守护者。 眉间温柔,面目慈悲带着微笑,林间光影打在他身上,更是白得发光,像是他身上发出的圣光,仿佛遇见了…… 山神。 她忽而瞳孔涣散,恍惚中大脑“嗡”的一声…… 毫无人类气息的林子,大树看不见顶,比她整个人还要大的毛茸茸尾巴,一只温暖的大手抹去她的眼泪。 温柔得如春风细雨一般的声音。 那个声音似乎在哄人:“别哭了,你没有了阿娘,我当你阿娘吧,也能护你长大呀……” 转瞬,那个温柔的声音变得惊慌失措:“别别别咬啊!我没有奶,我去学着做人类的饭食喂你。” “呜呜呜,你用的什么东西抹我身上了?好痒啊!” 再之后,温柔变得生无可恋:“为何人类幼崽这般难养……” “主人……主人?” 声音一下子消失,聚焦的视觉里只有猫猫美人,他一脸疑惑。 “你怎么了?唤你都没反应。” 她怔了怔,方才像一下子进入幻境一般,此时清醒,想要捕捉到那些只言片语,却觉得梦醒一般,捕捉不到一点清晰的梦境。 她看着比从前更漂亮几分的猫猫,都怪他的圣父光芒太重,引起她的神游天外了。 “哎呀,看美人看呆了。”现实的猫猫美人更让人满足,瞬间就让梦境抛之脑后。 他微笑道:“你瞧它们,好乖啊。” 围着他的灵物们不知从哪唤出一声:“山君?” 一人一猫都是一愣,猫猫道:“我吗?我不是山君,我没有那般厉害的神通。”他几步走近金溪,温声道,“我只是跟着主人入山的旅人。” 金溪抬手摸他的尾巴毛,笑眯眯道:“这才像隐世之境,这里能聚灵气,怎么可能没灵物嘛。” 她带着猫猫往回走:“宁聿真他们竟不觉得奇怪吗?” 直到回去后她顺口一说,宁聿真面露诧异:“原来它们只是沉睡了吗?我以为是灵气减少,它们也会少,我在祖师爷的手札上看到过,记录了林子从前的热闹光景。” 他顿了顿,看着门外活跃乱窜的灵物:“这样才热闹吧,整个宗门就剩下我,外面里面都只有我……” “你当我不存在呢?”一旁的宁墨撇了撇嘴。 宁聿真无奈道:“我刚捡你的时候都不爱理我,还挠我。” 她哼了一声:“哪个幼崽不闹腾呀。” 金溪一愣,养幼崽都闹腾吗?脑中不合时宜冒出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冷静自持到惊愕无措,再到被生活磨成了生无可恋,仿佛遇上魔童。 她蹙了蹙眉,循着记忆想,可惜一点清晰的人与地点都没有。 “对了,晚饭都在厨房里,见你们还没回来,都热在锅里了。”宁聿真道。 金溪笑着道谢,拉过猫猫便走:“你们都吃了吗?” “苏慈他们那份也热着,不知拿走了没有。” 姑苏城里的阵破,皇女的神志便恢复,因为中门主要是压制她的紫薇之气。 他们要离开前,苏慈敲响了门,说想要跟他们一同出发,方便避人耳目潜回皇都。 他假意接近张家大致上探到这一切和皇族有关,而张女郎则和假的长乐有关,他处理了张家,等于断了那些敌人的左臂右膀。 剩余的一切,需要他杀回皇都联系自己的人才能解决。 于是,一群修士与妖怪中加入了两个人类,似乎格格不入,一想苏慈觉醒的事上古大妖魅妖的血脉,好像也不是那么唐突,都是一群怪人。 只不过,恢复记忆的皇女似乎是个冷面心热的美少女,苏慈每日苦兮兮地追在她身后照顾她起居。 以为是破镜难重圆的怨侣,可是无意间撞过几次她抱着他摸,摸出细细的呜咽。 很难不怀疑,他们这群人都被红鸾星安排一起结伴。 …… 风云残卷一般吃过晚饭,金溪直奔藏书阁,他们停留的时日不多,金溪对引路人一派好奇,不知有无隐仙踪的藏书阁里没见过的记载。 她站在门前施起法咒,藏书阁所有琉璃灯昼亮如白日。 一人一猫探头探脑瞄一眼,书架比人高少许,但数量多,十数米之宽的两层阁楼都是书架。 金溪循着分类粗略看一眼,注目在一本宗门记事上。 从隐仙踪开始记录,粗略翻了下,和她在隐仙踪看见过的相差无几,入山后的也是一些稀稀疏疏的日常,倒是有一部分的字沾染了笔者的惊心动魄。 写着:“大海那边竟出叛神者了,那个天罚隔这般远都瞧见,雷之大殃及池鱼,轮回系统拥堵,累疯我也!” “叛神者?”猫猫的下巴搁在她肩上。 “许久前的了,数千年前了吧……也是觉醒了神之血脉的,想要冲破天道以肉身成神,差点拉着世界祭给他,所幸被神域发现,降天雷诛杀了,只是他肉身已经太强,那个雷刑殃及数不清的生灵。” 猫猫想起前不久她召天雷劈了那些叛道之人,还劈了人家山头上的道观:“和你那天召的天罚一样吗?” 金溪反手挼他搁在颈侧的脑袋:“那天是我的雷刑之力,应判官而降刑,这里记的是真正的天罚,不可比的。” 猫猫震惊:“侩子手吗!” 金溪拍他的脑袋,面无表情道:“请叫我处刑者。” 再往后翻翻一下,偶会忽然空白一页,仿佛缺失了什么东西,可是往后看又是属于岁月的推移。 到后面,笔者也感叹林中越发沉闷,大妖争夺地盘打架频生,小妖灵物总被殃及,后来灵物消失或是沉睡。 最后写:“若是山君还在,定会平静许多,山君曾经统领百兽的岁月啊,真真令人怀念。” …… 夜间林子幽静,远处狼嚎渐起,山中的猛兽系妖怪不少,唯独没有虎。 猫猫静静在一旁练习法术,储水珠放在身前,学着调动里面的水变成各种形态。 如金溪所言,他被偷了心脏,灵力无法积存,但他可以吸收外界的灵气转为灵力了。 金溪盘腿坐在地上看一本灵魂修炼之法,她还没见过这种修炼,只觉惊奇,可这是引路人一脉的术法,同神官一脉不太融洽。 她顺着书上教的,心里一动,尝试改为元神的进阶修炼,若是成功的话,元神化形,相当于一个分身。 如此一来,可以解决她灵力溢出的问题,她总不能日日去找地方消耗灵力吧,灵力太多又会出现幼崽版的她,幼崽版的还不可控,元神却是可控。 她凝神,把意识聚在灵域内,大海岛屿,这是她的灵域之境,空中悬浮着一个金色光球,里面是一个抱膝卷缩着她,正静静地闭着眼,仿佛这方无边海域都因她而生。 她入道得早,元神保持着幼时的模样。 意识控制灵力涌入金丹内,开始给元神锻体。 猫猫恢复部分记忆,一如既往的粘人,却不会打扰她。 他这会练累了,收起储水珠。 兴致勃勃地掏出一个毛球,薅一把自己的尾巴毛,用一根针在毛球上戳啊戳,细看毛球,赫然是他小猫模样的毛毡玩偶。 忽然肩上被戳了下,扭头只见闭着眼睛打坐的金溪。 他只当是错觉,又回过头来继续戳啊戳,这次是脑袋上被拍了下,可是再转头还是没有别的东西,他左看右看,心里有点发毛。 “主人?” 没听到回音,他探身过去,瞄她的脸,只见她闭着眼睛,似在入定。 他打量一圈藏书阁,没见别的东西在,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注视他,猫猫寒毛炸了,轻轻挪过去贴着金溪坐下,她辟邪! 他背靠着书架而坐,伸直双腿,鼻间满是属于主人的气息,仿佛她辟邪的气息能裹住自己,猫猫高高兴兴地低头继续做毛毡玩偶。 嘴角带着的微笑忽然僵住,呼吸一滞,尾巴毛炸了,猛地抬头看向自己脚上,没有东西,可他挣动不了自己的腿,像是被什么东西箍住足踝。 惊慌中想要回头叫金溪,又不敢打扰她,怕她被打断修炼会出事。 犹豫半响,不温不凉的不明之物已经托起他的腿,似乎不知一只,另一只则沿着他的腿侧抚上去,时轻时重,像在调戏他,看他羞耻窘迫。 守男德的猫猫确实又羞又怒,抬起能动的腿踹过去,可是踹了个空。 只能它碰他,他却接触不到,那他岂不是无法防备抵抗! 大腿上的皮肉娇嫩,只需轻轻划过的瞬间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炸起,他顿时浑身酥麻发软,踹它的腿骤然卸力。 鬼物趁着他抵抗弱,摸到了胸膛,他懵了一瞬。 直到一下子痛叫出声:“啊!” 恐慌代替了羞怒,他的男德没了! “主人!主人!有脏东西非礼我!”猫猫泪汪汪,顶着被揍的风险抓住金溪晃她。 金溪没动,可是他双手被看不见的鬼物抓住,还压上头顶,胸膛上的鬼物更过分了! 不行的,脏了就成无家的猫了。 他奋力挣扎,一边哭着叫金溪:“主人,主人,救我,快救救我。” 许是他忽然哭得太惨,那东西都被吓走了,身上的禁锢被松开,他整只猫摔到地上,顾不得滚落地的毛毡玩偶,哭着过去晃金溪。 金溪一睁眼就看见一脸惶恐的美人在哭:“哎哎哎,别怕,是我是我,不是别的东西。” 猫猫没反应过来,只顾着哭着解释:“刚才闯进来一只鬼非礼我,不,两只,我脏了,怎么办啊?” 金溪:? 她忙抱住他擦眼泪:“不是鬼,是我,我练习元神化形呢,只是这个阶段似乎只能离身,还无法现形。” 猫猫顿住,瞪着泪眸问她:“是你?没有骗我吗?” 她干脆把书给他看:“你瞧,锻魂之法,只不过不适合我照搬来用,只好改成练元神化形。” 他低头看看书,又看看金溪,她一脸恶趣味得逞。 猫猫不止没有缓和,甚至哭着控诉:“你欺负我……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脏了要被你弃养了。” 金溪:? 吃干抹净的道侣是说弃就弃的吗? “不是,且不说宗门里有法阵,我人就在这里,什么鬼东西能进来非礼你啊?何况到了这种关系是说弃养就能弃养的吗?我是这样缺德的人?” 猫猫只顾抽泣没说话,俨然是被吓得够呛。 金溪只得抱住他哄:“我错了,别哭呀,下次先告知你,好猫猫,别哭了。” “你是水做的吗?怎的这么多眼泪啊?” “求你了,别哭了,我亲你一下行不行?” 猫猫终于说话了:“要两下……” “行行行,别哭了。”——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指指点点)真坏啊,啧啧啧。[托腮][托腮] 金溪:不是,怎么一个两个妖都怕鬼啊?[化了][化了] 专栏里开了个新预收《师尊被梦境玩坏了GB》在下方的预收里能点进去。 我回看了下上篇的科幻番外,人外触手太好玩了,我决定制造更多的人外哈哈哈,所以开个预收。 师尊白天斩妖除魔,晚上被酱酱酿酿欺负哭。 第76章 秋日晚风刮起树叶盘旋而下, 林间沙沙响,萤火虫如星群环绕,远离了猛兽夜嚎,一屋子人与妖都颇为惬意。 屋子是金溪的金屋法器, 可放大成居住用的小屋。 她坐在窗边凝视黑夜中的鹿泽城, 他们身处龙栖山外围,相邻的是鹿泽城。 依衫伴水, 人杰地灵之处, 可…… “这里是龙脉之地,怎的这城里的泽运这般奇怪?这种地理应该挺富裕的吧?怎的像穷山恶水之地?” 英绥凑过来看:“黑灯瞎火的, 这里理应不比姑苏差多少才对呀, 瀛洲都没这般早就打烊。” 一地的穷富,就数官府最为了解, 他们下意识看向苏慈。 率先解答的是皇女华婃。 她声音淡淡如平静湖泊:“没记错的话,路泽城早年给朝廷纳的赋税没比江南等地少,有一年地龙翻身死伤无数, 之后便灾害不断,之后便给他们减轻了赋税了, 如今……不知可有好转。” 宁聿真正巧进屋,听到这话, 无奈道:“也许……没好多少,我出去观望了一圈,龙脉似乎被夺主了。” 众人面面相觑。 他犹豫片刻,问金溪:“我们管吗?我们去皇都大抵还需一月有余, 不管的话,初冬能抵达。” 一室无声,似都在考量利弊, 苏慈和华婃的脸色欲言又止。 金溪收回望天的目光:“管。” 华婃冷淡的脸上登时露出几分喜色。 金溪道:“只是要快一些,不宜耽搁太多时间。” 英绥笑道:“我就说不会无缘无故聚起这么多人组队的,冥冥之中,或许是地灵无声中的求救。” “是啊,分工合作,做事快一些。”宁聿真道。 金溪起身抻平衣裙:“那群不是人的呢?” “你这话怎的像骂人呢?”一想,那群又是毛茸茸又是鸟或是鱼的,还真不是人,失笑道,“和奉川在外头聚众讲鬼故事呢。” 金溪只觉惊奇:“不都怕鬼吗?还敢瞎灯黑火地讲鬼故事?”说着她就走出去围观。 “那个新娘子只觉惊疑,新郎官乃竹马,最了解不过了,身形挺拔的男人,走路怎会声音这般轻呢?何况成亲都会喝酒,脚步更是笨重才对。” “她还在犹豫,那个鞋尖堪堪闯进视线里,竟是一双空鞋自己走路,她一惊便掀起盖头,就见……” 猫猫正抱着尾巴,凝神听着宁墨讲,心里正发毛呢,忽然耳边被吹了一口气,一道幽幽的声音道:“见到什么呢?” 鸦雀无声,一群妖怪都一脸懵,还有藏不住的恐慌。 那道声音鬼里鬼气道:“怎~么~不~说~呀~” “啊——” 一群毛茸茸全员炸毛,爬的爬,飞的飞,“嗖嗖嗖”几下便没了影,只剩玄戈一条鱼在陆地没他们跑得快,他跑到半路觉得不对劲,又回过头。 猫猫被看不见的东西揪住命运的尾巴,手脚并用爬出残影都没能离开原地,吓得嗷嗷叫:“主人救命!有鬼啊——” 玄戈指着靠在树旁的金溪骂道:“好你个金溪!” 一群毛茸茸这才从草丛或者大树后面探头探脑,沉莎心有余悸地指指点点:“大人你太坏了。” 猫猫扭头看一眼金溪,抖着声音道:“可,可是,还有东西抓住我的尾巴。”话一落,尾巴上的桎梏消失,猫猫一愣,“是你的元神吗?” 金溪笑嘻嘻道:“是呀,你们怎么都怕鬼啊?妖怪不都能看见鬼灵的吗?” 猫猫闻言,拍干净身上沾的枯叶,尾巴尖指指点点:“真坏啊。” 金溪牵他回去:“回去休息了,明日有事做。” 几只妖面面相觑,相继跟上脚步。 沉莎问道:“不是只路过吗?” “路过不平,拔刀相助罢了。”金溪道。 * 黎明到来时,通常是人类起早贪黑的最佳时候,可鹿泽城还是很安静,直到辰时过去将近一半,太阳带来充足的阳气,城中才有了生气。 城里似乎遇上什么大喜事了,家家户户,大街小巷挂满红灯笼,但来往的人群中只见忙碌,不见喜色,甚至是如临大敌。 金溪一行人坐在馄饨摊子上吃着馄饨,跟摊主套话。 摊主犹豫片刻,走近她身边压低点声音道:“客人是外边来的吧?不巧,近几日是一年一度的鬼将军娶亲。” “鬼将军?是……冥婚吗?”猫猫舀到嘴边的馄饨顿住。 摊主嘘了一声:“可别冒犯了,这几日城里可不太平,就靠鬼将军接新娘高兴了,给城中安稳个一年。” 宁聿真蹙眉道:“不给就在城里作乱吗?什么鬼不进酆都,还能在人间作乱?” “其实,也算不上是鬼将军作乱,反而是他镇压作乱的,只是他出现时一身戎装,面目正气凛然,曾有游方术士说要留住他保一方安宁,需给献上新娘。”摊主道。 几人面面相觑。 摊主又提醒一句,“你们若是要离开,今日就该走了,城门需要关闭三日准备送新娘入山,听说这事连皇女都重视,今年特地来观礼。” “皇女?哪个皇女?”苏慈问。 摊主想了想,道:“似乎是二皇女。” 真正的二皇女华婃嗤笑一声。 “你们若是观礼可千万不要坏了礼数,大伙儿来年还得靠鬼将军,不然都得倒霉,气性大些的怕是会打人。”摊主好心提醒完,被新来的食客叫走了。 几人面色略微凝重,馄饨都有些食不知味。 金溪道:“不能袖手旁观。” 英绥道:“老规矩,分头观察。” 于是金溪依旧是一人一猫一鸟分为一组。 沉莎变成鸟飞上高空去看:“大人,我似乎看见他们入山的路了,灯笼为路引,直入深山。” 金溪牵着猫猫走向宅区:“我知道了。” “阿娘……为什么是我?我还年轻,我明明有为官之才,为何要去做祭新娘?” 她脚步一顿,循着声音走入一条宽敞的巷子,大宅里人声众多,似乎聚集了许多人。 少女哭着质问,可她的家人只抹着眼泪无法回答,父亲苦涩道:“我们都知道你本该走入皇都,可是……为了偌大一城的安宁,委屈你了。” 她像失去了生气的人偶一般,跌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片刻后仍是不屈,抬头盯着一个方士。 “张宗师,只能祭新娘吗?一定还有别的法子的是吗?我分明记得古籍都说鹿泽城人杰地灵,怎会出这等事情呢?一年祭一个,往后还要多少个无辜女孩才能结束这等悲剧?” 张宗师手持罗盘,脸上丝毫没有动容,淡淡道:“没有了,只能请姑娘行大义,今年这些适龄的姑娘里,就数你八字最适合。” 母亲顿时泣不成声:“我命苦的女儿啊。” “每年都要见一遭生死离别。”县令叹了叹气,“今日二皇女入城准备观礼,这几日,还望两位父母看管好她,此事过后,必有补偿。” 金溪混在门外的人群中看着,打量少女的面相。 丝毫没有早死之相,如她自己所言,还有官运,专挑命好的去祭新娘? 她睨向几个方士,为首的张宗师居然和张家女郎有少许相似,看他所持法器像是风水师,那法器奇怪,中间像一只竖瞳的眼睛。 他结印唤醒法器:“这次二皇女重视,不能出岔子,我需再确认一下你是否最合适。” 虽是这样说,可他脸上只有笃定,衬得面露希冀的少女与其家人像愚人。 只是,张宗师看着法器面露惊愕。 身旁的方士见他半响没作声,凑过去看:“怎么了——”声音戛然而止,俱是不可置信,“这,这怎么……” 其余人不明所以,连县令都疑惑:“张宗师,可是出什么事了?” 张宗师蹙起眉再次结印重来,这下他周边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纷纷转过头…… 门口聚集看热闹的人正交头议论,张宗师道了一句:“人选……忽然被换了。” “什么?” “换了?” “快快快,闺女快避远些。” 门口的人群瞬间散开,只剩下面无表情盯着他的紫衣少女,和被她牵着的银白色郎君。 骤然四目相对,率先注意到的是她的金瞳,他莫名地有些腿软,定了定神才低头看向法器,再看一眼少女。 “你似乎更合适。” 金溪意味不明地笑一声:“敢问宗师,人选都是这般没个定数的吗?到底是按照八字,还是按照富贵之人的气运,亦或是……” 她睇着法器上的,冷冷道:“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给你选的?” 神官的命格被神域屏蔽,若不是自己暴露,什么法器那般厉害能勘破神域的屏障选中她? “一派胡言!” “胡说什么呢你?怎么可能有别的东西左右人选?张宗师可是城外玄渊宗的掌宗,神通必无需质疑,你一个无知小姑娘不要胡言乱语。” “是吗?”金溪一手推远猫猫,“那现下再测呢?”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还是我吗?” “哎你这小姑娘哪家的?这般不懂事——”旁边的方士瞪大了眼睛,猛地转头看向大猫猫,“这,这?” 果然不出所料,又是指向大猫猫,能指向他的,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觊觎他的东西觉得比起跟这群风水师合作,猫猫更加有利可图,反水了。 她笑道:“今年的祭新娘,是我的夫君啊?真有意思。” 猫猫闻言一怔,慌慌张张走回她身边:“什么?我?” “什么?”县令大惊,还未来得及问张宗师,被团在一旁围观的人掩盖了声音,议论声鼎沸吵闹。 一位牵着闺女的阿叔忽然道:“也许,也许,今年的鬼将军换口味了呢?” 顿时附和声响亮,若真是个郎君,那今年自家中的闺女都能安然过一年,明年或许就不用祭新娘担惊受怕了呢? 金溪状似不舍道:“不行,我家郎君是我好不容易娶回来的,怎能祭了去?” 人声静了一瞬,所有声音指向她,有劝她行善的,有指责她自私的,也有求她的,更有甚者想要上前来捉住猫猫。 金溪护着猫猫抵抗了一阵,装得差不多了,作忍痛状答应。 “可是,我对我家郎君实在喜爱得紧,可否容我与他再相处多些时日?好让我留点回忆?” 见她松了口,那些人纷纷变了脸色,都在为她惋惜,说是娶亲在后日,明日夜间前都不打扰他们夫妻。 金溪只心中感叹,人间百态,喜怒哀乐,善恶虚伪,此刻都被她见识了。 只是…… 她回头看向又委屈又害怕的猫猫,她直接拉着他离开,走远了才凑到他耳边安抚他:“没事,我会跟着你,不会让你自己一个进山的。” “可是万一活人不能跟进去——” “我不是可以隐身吗?他们又看不见我,再不济,我的元神也能离身了,更适合隐身。” 猫猫顿了顿,怨声道:“什么坏东西又挑着我来欺负。” 金溪仰头亲了下他的嘴角,笑道:“就是啊,看把猫猫气得,看我如何揍它。” 猫猫缓过来情绪,又问一声:“你会寸步不离吗?” “会的。” “那,那好吧。”——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要去当祭新娘,我害怕呜呜呜。 金溪:收拾收拾准备打架。 下章又是可能被锁的,猫猫穿嫁衣被看不见的金溪元神吃掉。嘿嘿嘿 第77章 夜色降临, 秋风寒凉,远看山中白雾间透着红色的点点灯光,让人不禁寒毛竖起。 “新娘上路……行人避让——” 敲锣打鼓的喜乐,一队人马仗着红灯笼, 送新娘绕城进山, 道路两边站满送别新娘的行人。 这场隆重诡异的婚嫁,明明和所有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不见他们面露喜色, 俱是静静目送新娘。 每年到这个时候,是初见亦是永别, 是感激亦是愧疚, 也是侥幸,唯独笑不起来。 肩舆上跪坐着新娘, 晚风拂起红纱帷幕,也拂起盖头的一角,路边有幸窥见新娘的人都愣了愣。 新娘肩宽腰细, 玉面朱唇,面目温柔如水, 碧蓝色的眸子如蕴含星辉一般夺目。 与往年的新娘都不一样,他是唯一的男子, 装束也更加慎重,往年的新娘手脚上只缠红绳,这位手上没红绳,只在足踝上用上锁链, 栓在肩舆边上。 他脸上不见不甘的泪光,可若隐若现的锁链让他显得被迫屈服的脆弱。 如精致人偶一般的美人,走向被未知的妖魔鬼怪沾污殒命, 只叹惋惜。 美人似察觉到什么东西,转头垂眸看向人群,一个少女启唇无声对他道:“多谢,对不住。” 美人微怔,随后牵出一抹微笑,本就清丽的容颜加上这般温柔无暇的微笑,仿佛看见仙君入世,身上的脆弱沾染上几分神圣不可侵犯的禁欲,更为显贵了。 令人错觉以仙君作祭新娘,可保万世无恙。 原本安静的行人不由得发出一声声惊叹,但是鬼将军娶亲,路人只敢围观,不敢冒犯,没人敢说闲话。 “那个哥哥长得好美啊——”唯独懵懂无知的小女孩感叹出声,话未说完就被她阿娘捂住嘴,“嘘,不许乱讲话!” 再抬头看去,美人已被落下的盖头遮去容颜,只能在心里留下唏嘘,这般漂亮的郎君,第一面就是最后一面。 猫猫垂头看着手腕上缠着的小金蛇,鳞片在夜间迎着灯光泛起粼光,像金镯子一般。 他微笑不减,轻声自语:“换我去似乎更好,我去有你愿意保护我,若是她去,会没活路的吧?” 耳边一道如风一般轻的声音打趣他:“哦豁,不愧是有圣父光环的猫猫。” 猫猫:? “什么?圣父光环?”忽然冒出来的新鲜词语,让他一脸懵。 耳边的声音轻笑一声:“你自从拿回自己的身体,总给我一种奇异的错觉……像能养育生灵的温柔圣父……” “从前只觉得你单纯得让人怜惜,如今却让我觉得你生来就没有恶念,而且拥有守护一方安宁的神通,就像水能洗涤世间一切脏污,而且……” 声音似恍惚了半响:“总让我感觉似曾相识,可是细想过后,分明是初见。” 猫猫愣愣地听着。 没有恶念吗?或许吧,他见识过许多的贪与恶,可回想起来,他也惊讶自己从未起过杀心,最复杂的情绪只有不甘与害怕,以及厌恶。 事到如今,他仍是不愿有人因为他的逃避而受苦或者殒命,害了人的罪恶感会让他更难受。 他讨厌这一切,也不希望自己沾染上这些。 他不知这是好还是坏,算不算是累赘,可金溪从未因此嫌弃过他,他只能依靠她的情绪来判断,他或许算是好猫猫,因为他不觉得金溪会有错。 可若要说能守护别人的神通…… “或许是你话本看多了,把我想进去了吧?我哪有那般神通,跟着玄戈学水系法术也没多厉害……”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含有微不可查的沮丧。 他的身体如今可以吸收天地灵气,可惜缺了心脏,身体的运行不够完整,无法储存灵力,只能吸收多少用多少。 金溪给他的灵力仍是用作生机。 只听她悠然笑道:“比从前好多了,比我想象的要好,至少……我能护着你回家去,不用担心你的魂魄消失了。” 他愣住。 是啊,好多了,至少算是活着,只要回家去就有机会找到法子,让他找到东西代替心脏,那就可以不用依靠她的灵力也能长生了。 他眉目弯弯,成了一只朝气蓬勃的猫猫,能大胆地期待一个与她一起长生的未来。 他指尖抚上金蛇细细地摩挲:“也是啊……家里是不是比凡世更精彩啊?” 金溪见他没有先前的害怕,还有心思打听,便寻着好玩的给他讲,讲得他不断神游天外,畅想自己置身其中会如何,直到肩舆停了,敲锣打鼓静了…… 周遭黑漆漆一片,从盖头底下只能看见被红灯笼照亮少许的杂草,送亲的一大堆人连呼吸都不敢重一下。 他掩盖在盖头下的虎耳动了动。 一些细细的声音由远及近,没有踩踏杂草的声音,一团白雾自山中而来。 “鬼,鬼将军……新娘已到,我等便不作打扰了。”说完便脚步匆匆离开,胆小的还摔了几步被扶着回去。 一时间,连呼吸声都听不见,秋风拂起树叶杂草沙沙声响,白雾模糊了视线,把这里更显阴森诡异。 猫猫都不由得发怵,悄声问:“你本体就在附近吗?” “在你头顶的天上盯着呢。” 他下意识望向天空,盖头挡住了他的视线,灵敏的听力却捕捉到一点翅膀拍打空气的声音,像是沉莎,她们都在,家人都在护着他。 他藏在裙底下的尾巴尖悄咪咪地又晃又拍,猫仗人势。 那些声音更近一些时,他按耐不住好奇心掀开盖头。 “啊!”他遂不及防和鬼怪打了个面照,猛地向后退避,牵扯锁链叮铃铃响。 眼前不是一个鬼将军,是一群奇形怪状的鬼怪! 它们把他围住,直接抬起肩舆入山,再往前就是人类不敢靠近的深山,没了灯笼的光照,只剩下月亮的幽光,若隐若现的青光。 猫猫脸色苍白,摸向扣在足踝的锁链,却发现上面有符咒,蛮力无法弄开。 “主人……” “别怕,我还在。” 今夜的目的,是找到他们的老巢。 方才送亲时几乎全城人夹道送别,人群聚集一起,惊觉这个城也是怨气弥漫,人杰地灵之地却天怒人怨,古怪得很。 可他们分头打探,他们所知道的线索止步在山边,没人敢进深山里,祭新娘入山后会发生什么从来就没人知道。 那就只能他们亲自入山。 或许都是低阶的鬼怪,一如既往地觊觎他,时不时就靠近肩舆探手摸向他,他一道水剑打过去:“滚开!” 金溪的元神不知跟在哪里,偶尔只听其声,从来碰不到其型,猫猫全靠摸着手腕上的金蛇让自己冷静。 他抿着唇,眸子湿润泛红,摸着金蛇的手指压抑着颤栗,可他只低着头,不让金溪察觉,今夜大家都在忙,他害怕也不能捣乱。 哪怕他不知道自己能用出多少水系攻击保护自己。 不知绕过几个山道,前方又多出另一种声响,没有踩踏杂草地面的声音,却似有骑战马的叮铃声。 是鬼将军来了吗?遇上这些东西总是倒霉,也不知道金溪还在不在身旁,可他抖着唇唤不出声音。 白雾遮挡了视线,他紧紧盯着前方,隐隐瞧见一抹幽光。 周围的群鬼仿佛疑惑了半响,嘶吼着冲向那抹幽光。 猫猫一愣,打起来了?不是接亲的吗? 等到鬼怪的声音消失,战马的叮铃铃响靠近他,猫猫拖着锁链再次后退,可被锁链限制,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幽光越来越靠近。 待能看清模样时,猫猫瞪大了眸子。 面前的鬼身着戎装,骑着战马,手执长枪,倒提的枪顶滴下绿色的液体,他似乎把那些鬼怪都杀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长相。 是男版的华婃! 金溪盘腿坐在沉莎的背上,隐没在夜空中注视着一切。 她通过元神看见鬼将军的真面目时愣了。 “师姐……或许我们最好找华婃过来。” 英绥站在纸鹤上没多问,直接回城找人。 猫猫只静静看着他,他的面相有几分熟人的模样,心里少了几分惧怕。 只见鬼将军歪头打量一阵肩舆上的新娘,丝毫没有娶亲该有的喜悦,也没有人类该有的任何情绪。 可他蹙了蹙眉,望一下已经远在背后的城,直接抬了抬手,肩舆忽而悬空而起,跟随他的身后进山去。 金溪拍了拍沉莎:“跟上。” 鬼将军一直没停,英绥回到金溪身旁时才停了下来。 “我拜托宁墨用影子带她来了。” 金溪只点了点头,紧紧盯着下方。 鬼将军好像撕开了一个什么区域。 英绥一愣:“我们白日分明没见着这个地方!” 或许是被什么法术屏蔽了也不奇怪,毕竟姑苏都能建造这般层叠复杂的阵法。 “趁机进去,快!” 他们匆忙隐身落地,另一路前行的宁聿真他们刚好也进来鬼域。 一入结界,怨气呛得作呕。 华婃却瞪大了眸子,一贯冷淡的脸上竟滑下两行泪。 “阿兄……” “阿兄!” 鬼将军前行的身影一滞,转过身来却毫无情绪,应该说是不像个人。 其余人面面相觑,果然有关系! 几人被这忽如其来的认亲现场松了下思绪,不成想被真正的敌人有机可乘了。 一股强大的妖气闪现,砰一声巨响,鬼将军被撞飞出去,人仰马翻。 猫猫的肩舆处被炸起灰尘,灰尘散去时只剩下一地狼藉,金溪一愣:“猫猫?” 华婃则飞奔过去,快要靠近时只见鬼将军的幽光身影散了:“阿兄——” 金溪冷冷道:“这是……双生紫微星?” 宁聿真指着半空道:“你们看上面。” 高空上赫然悬着一具棺材。 金溪嗤笑一声,转头看向宁聿真。 宁聿真面色凝重。 “铜棺高悬,上不接天,下不沾地。” 金溪道:“地龙翻身,分明是有人故意破了龙脉布局。” 毁山破水,把龙脉之地变成穷山恶水,居住这边的生灵怨天怨地,以此破坏道德伦理,自然就怨气深重了。 至于棺里的,怕是把人养成活尸了,这就能破坏跟他有关的人的气运。 双生紫微星,一个被困在姑苏压制,一个被困在这里当阴尸。 金溪面无表情道:“你猜我们无意间一个决定就破了他们多年的局,会不会气死啊?” 华婃红着眼睛望着悬棺:“什么?” 金溪哼了一声:“别说,要不是我们忽然要插手这里,只有你回去皇都还真不一定能赢。” 苏慈似察觉到什么:“紫微星之气,你是说,国运被人动了?” 英绥道:“不哦,或许和世界有关了,只不过他们还没到最后一步,被我们事先破了局。”——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我被炸啦!!![爆哭][爆哭] 金溪:啧啧啧,我就说他们倒霉起来就会被我撞上。 下本开的探花我修文案了,把剧情线合并进去,文章风格应该也是一样二人转感情线偏多,美人一边想着法子勾引公主一边给公主顺毛,嘿嘿嘿。 朝堂式abo,状元A榜眼B探花O,状元和榜眼都在苦命工作,探花在公主府里哭(不是) 但探花的剧情线虽然不多,但复杂,不存稿20万字不敢开文……预收不够也不敢开,今年古言那边的榜癫得要死,好难上榜的感觉。 白虎这本不存稿不写细纲,只捋了个粗糙逻辑大纲就直接莽,正在教我做人不要太莽呜呜呜。卡剧情卡得天天破防[爆哭][爆哭]。 风水术的相关描述道士朋友给我的,更多是瞎编QAQ 第78章 鬼域在一个断流峡谷内, 看上去是龙脉被截断的地方形成的,山壁之间锁链挂着悬棺。 古有愚公移山,可龙脉涉及山川河流,要强行改变地形并不容易, 依靠土系修士也不容易做到和龙息抗衡, 他们必定借助了什么东西。 他们尝试把悬棺放下来,先救下大皇子华睿, 但锁链与铜棺上有法咒, 和猫猫身上的相似。 他们又尝试突破结界离开鬼域,却像入了迷宫, 背后丝丝寒气炸起寒毛, 像有一只眼睛盯着他们如困兽一样乱转。 而金溪,无头苍蝇一样寻找丢失的新娘。 她布满怒火的眼睛抬起, 宛若隔着一层屏障与什么东西对视。 * “嘀嗒——”水滴落下池中,溅起涟漪,月光从顶上照入洞中, 水池泛起粼粼波光。 洞中陈设整齐又古怪,像人类房屋与山野洞府的结合, 墙壁挂有一副巨大的黑蟒画像,红烛燃烧, 床如巢窝。 昏暗诡异的红烛光中,窝里一抹红色身影置于窝里。 修长的双手高高挂起,被迫屈膝跪在铺上红毯的窝里,盖头下的脑袋无力地低垂着。 “嘀嗒——”又一滴水声惊醒昏迷中的猫猫, 他蹙了蹙眉,缓缓睁开迷茫的眼睛,手臂上的酸痛让他下意识动了动, 只听到锁链“叮铃铃”响,手臂动不了。 他再扭动一下酸痛的腿,发觉原本在足踝处的锁链不见了,或者说到手腕上去了。 盖头还覆在头上,遮挡了他的视线,只能看见身前的一点点位置,连自己的大尾巴都看不全,只看了半响便大脑嗡嗡响。 不妙。 雾气从顶上而下,水声滴滴,却无别的声响,被缚住的身体就像是被待宰的新娘。 他又被捉走了,他们都不在,他的尾巴环住自己的腿,抖着声音如呓语一般问:“你,你还在吗?”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但还未等他渗出眼泪,胸膛处划过一道温暖的触感,他愣了愣。 小金蛇还在! 他动了动身子活络一下酸痛的身子,脖颈间的金铃发出一声清脆铃响,低头打量一下自己,衣襟底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而过,自己还算是衣着整齐。 或许,他们就藏在附近哪里,等着他把目标引出来,懂事的猫猫便强迫自己冷静,静待时辰到,猎物现形。 眼前一片红色,盖头边沿垂落流苏金片,随着他偶尔的动作晃动,金片迎着烛光一闪一闪,晃得眼睛发晕。 恍惚间,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绿色林影中忽然被一片红色遮挡,一道脆生生的声音笃定道:“你等我!我变强长大后,一定回来娶你回家!” 娶谁? 娶他? 是谁要娶他? 他下意识想要逃避,牵动锁链一阵叮铃铃响,他回过神来,甩了甩头,再次细想却像大脑中蒙了一层雾。 不管是不是曾经的过去,他确认只愿意被金溪娶回去。 “小溪……”明知不会有回音,可他只能这样给自己安全感,假装她就在对面,此刻是他们的婚礼,不会有别人碰他一根发丝。 耳边忽然像被微风拂过一样,他一愣。 “小溪……?”回应他的,是再次被吹了一口气。 他瞪大了眸子,她的元神还在! 猛地抬头举目四处看,除了一片红色看不到任何东西,他侧头在手臂上想要蹭掉碍眼的盖头,惊惧中的惊喜让他忘了她的元神无形,根本看不见。 但他被一股无名的力量止住了动作,还给他整理好盖头,猫猫懵了。 随后,心里忽然发毛,是激动,他察觉到一道目光,像被一只贪婪的巨兽紧紧凝视,稍有不慎就被拖入海底的巢中,可他没有感觉到危险,甚至有点熟悉。 金溪在峡谷中,盘腿坐在一块大石上,看着一群人兜兜转转,又再次站在悬棺之下探查。 她指尖一下一下地敲击在石头上,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的眸子里蕴含一丝急切,恨不得指尖敲碎石头到猫猫身边去。 她的元神看着一身嫁衣的猫猫,心中的深海巨兽挣扎而出,满心是前所未有的占有欲。 凡世里的男女身着嫁衣,行婚礼,自此便是一生一世结缘。 他们修士则是走鹊桥,行结契,姻缘一生一世。 此时此刻,看着盖着红盖头的身影,竟冒出几分诡异的熟悉感,似曾相识。 挂念了漫长时光的美人终于要出嫁了,可今日娶亲的不是她。 一种陌生的执念翻涌而出,美人就在眼前了,一定要娶他回家,据为己有。 为什么身着喜服的不是她? 她听到一声呓语:“小溪……” 哦,原来美人一样只想嫁给她,那么绝不能让旁人染指。 她的元神看不见形态,只能凭着感觉来共享五感,她凑近他的耳边,说出只有他能听见的低语:“猫猫,今日就当嫁给我吧?”顿了顿,不容反驳道,“你只能嫁给我。” “嫁……?”这一字蕴含强大的寓意,像是引导他落入真正的归宿,是永恒。 “那,请你……摸摸我,把我据为己有。”他自是求之不得。 耳边如微风带来一声轻笑,熟悉又安心,不冷不热的奇异感像是穿透他的衣衫,抚上他的腰。 陌生的温度,熟悉的触感,如同她灵活的手,只需轻巧几下就能挼毛挼得他毛孔舒张,身子酥麻发软,哪怕是人形,同样逃不过她精准的捕捉。 “呜……”他的身子几下就软倒,扯动腕间的锁链叮铃铃响,吊在头顶的手稳住了他的身子。 耳边一道轻语:“嘘……不要出声哦,猫猫可是需要当好诱饵,引蛇出洞的。” 如微风的气息拂过虎耳,痒得他动了动耳朵,还是乖乖地做一只好猫猫,轻轻应了一声:“好的。”接着便抿着唇。 他原本跪坐着,此刻顺着腰间的力道改为支起腿,靠墙壁而坐,手臂仍是高挂,喜服裙摆之下看不见之处,是他悬空而坐,他猜是坐在看不见的东西上了,或许是它的腿上。 尾巴因紧张而到处乱晃,试图缠上熟悉的手臂,摩挲半响还是碰不到任何东西,无形的东西只能它能触碰他,他找不到它的位置。 急切之下想要动手一同摸索,想要攀入她怀中,等牵动锁链响声才再次想起自己是“待宰”的猫猫,无助脆弱的猫猫美人,只能等着被拆吃入腹。 藏在整齐衣衫下的金蛇一边爬行一边恢复,蛇尾宛若灵活的指尖,绕着他的细腰而下,顺着他的脊椎往尾巴根去,不一会,它已经变成巨大的金蛇了。 留在怀中的蛇头伸出信子,划过皮肤时逼起颤栗。“唔——”盖头下传出忍耐不住的声音,一出就咬唇停住。 耳边又是一声轻笑,“好乖的猫猫。” 忽然被夸奖,还未来得及喜悦就被蛇尾带来的痛楚逼出一声惊叫,身子更是软成了水。 身前明明看不见丝毫东西,他却感觉自己像是落入一个安心的怀抱中。 随后便是熟悉强悍的灵力,不容抗拒地攻击涌入他的身体,他还是没忍住轻轻叫了一声:“啊!” 他拿回自己真正的身体后,才惊觉从前的身体果然不属于他的,因为五感有缺陷。 迟钝多年的五感一朝回到真实,翻几倍的威力攻击他的意识,盖头下的眸子瞬间变得迷离水润,眼尾一抹绯色增加几分艳丽。 尤其是灵敏的触感神经,神经脉络被灵力来回冲刺,更是让他沉溺发麻,喉间压抑呜咽。 今日的日子特殊,要吃他的人明显更急切贪婪,还未等他适应,脖颈上的金铃滚落。 “铃铃……” 他呆呆地望着金铃,耳边的声音道:“捡起来。” 他顿时明白了,颤着尾巴卷起金铃,金铃来到尾巴根处发出金色流光,是灵力外溢,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储存的灵力不是用来保护他的吗? 但他无法思考太多,因为他被挼毛狂徒美妙的手法勾起了贪心,想要更多一些,于是他吃下了金铃。 金蛇和金铃的灵力一起迅猛攻击,涌入身体后两处的灵力合并一起。 痛楚加倍,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也加倍,他忍耐住的呜咽快要变成哭声了。 悬空的赤足绷紧了足趾,在红烛中颤抖。 当怀中的大蛇停止蛇信子探寻,紧随而来是又痛又痒,他终于失去自控。 “呜……轻点。” 耳边的声音像不知饱腹的深海巨兽:“还差点。” 猫猫睁着迷离的泪眸不解地仰头,然后他被迫喂食了第三个东西,这次倒是没有输出灵力,像是只单纯地凑热闹。 但是像是三个一起,欺负猫! “啊!” 他绷紧的身体昂起胸膛,猛地高仰的脑袋让红盖头扬起又落下,一滴泪珠落下,隐没在雾水落入池子的声音中。 扬起盖头的瞬间让他短暂地看清“喜房”,巨大的蟒蛇画像如同活了一样,蛇瞳闪过幽光。 “蛇……”他颤着声音道。 “你吃着呢。” 不是这个蛇啊,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压在墙边,像被无形的东西困在一处逃离不得,喂多少就吃多少,他怀疑自己的身体能吃下的灵力足够千百年的生机。 但是…… 体内的灵力急速冲刷,疯狂涌入,又汇聚一起流失。 恍惚中感觉这不对,不该这样的,不都是喂给他做生机的吗? 他无法细思……混乱的意识被击溃,他顺从自己的贪心去沉迷一切。 锁链碰撞在墙上叮铃铃地响个不停,急促中蕴含哭腔的呼吸,赤足悬空而晃,绷紧的足趾紧勾又放松。 所有的一切糅杂在一起,竟奇异地打破了一室的诡异寂静。 疼痛,痒意,满足与永恒的归宿,满足感逼得他压抑不住细细的抽泣,一时忘记自己是引蛇出洞的诱饵,忘记了惧怕,只顾着享受美妙的时刻。 直到…… 露天的洞顶中星移,时辰到了“吉时”。 金铃滚落在地上,已不见金色流光,就像是再寻常不过的金铃,而不是法器。 金蛇停止喂食,蛇头离开他的怀中,与疼痛痒意一同消失的,还有它身上的灵力气息。 猫猫懵懵的,不知为何不同寻常。 红烛忽然被诡异的风熄灭,红盖头被吹落在地,他满是泪痕的脸遂不及防露出,慌乱了一瞬便惊愕地望着墙上的画…… 画中的巨蟒竟探出蛇信子,绿光蛇瞳凝视他。 “他们一直想要你,没想到落入我手中。” 巨大的黑蟒从画中爬出,张开獠牙大口袭向他。 “滚开!”猫猫灵魂巨颤,一股强盛的灵力从胸膛凝成,形成水型巨虎攻过去。 “砰——”猫猫的恐惧引起灵魂的举动比大脑还快,没注意到眼前闪过一道闪电,属于金溪的灵力暴涨。 一直无形的元神,几乎在他攻击的瞬间就站在他身前。 黑蟒被重重一击撞到墙壁,山洞振动轰鸣,碎石滚落一地灰尘。 裹着金光的元神版金溪抬手,虚空一划,撕开了一道空间之门,真正的金溪正提着刀,冷冷地盯着黑蟒,踏入洞中。 “唔……”猫猫突出一口血。 金溪怔了一瞬,一刀劈碎锁链,接住他摔倒的身子:“猫猫!”——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哇哦,我能打大黑蟒!![墨镜][墨镜] 金溪:你别嘚瑟了,吐血了!!!![害怕][害怕] 第79章 宽敞幽暗的山洞中, 除了华婃和苏慈两个人类,其余人把黑蟒围起来对峙。 金溪刚抱起猫猫,洞顶“喀”一声,她迅速跃起, 堪堪避开拍下来的巨型蛇头。 “土系?”英绥惊了一瞬, 直接召出树藤攻向它。 玄戈手持三叉戟和宁聿真召鬼将合围,英绥趁着黑蟒寻路的空隙捆住它。 黑蟒被捉住也不慌不乱:“你们在我的地盘, 以为能赢得了我吗?” 它的身躯忽然膨胀, 崩断了树藤,蛇头缓缓突出两只犄角, 鳞片的蟒纹消退, 成了玄黑泛金。 “土系的蛟?我说呢,什么东西能和龙息抗衡破了龙脉, 一个鸩占鹊巢的东西。”金溪抛起唐刀,指尖迅速附灵再接住刀柄。 猫猫原本闭着眼伏在金溪怀里,闻言睁眼看一下:“要打架了吗?”他说完, 直接缩小身子变成小猫,蔫蔫地趴在她肩上。 猫猫从前会自己努力用小爪子环住她的脖子, 此时似乎有些无力,她一手抱紧他, 一手握紧刀柄跳跃,雷电“滋滋”声响,刀刃破风呼啸而下,劈向它的头。 一道土墙拔地而起挡住她的攻击, 刀风带着雷电重重打到土墙上。 几人紧随围攻,武器与法术格挡土系术法,攻向黑蛟, 山洞里尘土飞扬,土石坍塌,炸出声声轰鸣巨响。 远在鹿泽城的居民深夜听到山鸣地动,瓷碗振落地而碎,惊醒小儿而夜啼。 今年的祭新娘处处是古怪,被惊醒的居民遥望深山,除了黑压压一片便无异状,不知山中正在展开扭转他们命运的战场。 宁墨从空间门出冒出身影:“有一群修士朝这边来了,快到了。” 黑蛟嘲讽一声:“他们想来抢新娘了。” 金溪紧了紧抱着猫猫的手,趁着他说话间迅速一击,刀刃终于砍到它的头,忽而光芒乍现把她逼退,唐刀被反弹力震得差点脱手。 落地时定眼一看,黑蛟龙周身环绕如彩虹的光芒。 “这是……要化龙了?” 英绥道:“快些杀了!他成蛟龙夺主龙脉会世间大乱。” 原来祭新娘是他偷别人的气运,助长自己化龙,制造的怨气用来给铜棺养阴尸压制紫微星。 他若成蛟龙,就成了世间最强大的妖,可大妖需求巨量灵气,等同掠夺别人的生机,不然上古大妖就不会消亡于世入轮回。 但也不好长久这样,世界生机是有限的。 她隐隐觉得,还没冒头的人有什么惊世大计,必须要破局。 金溪收回唐刀,打了个响指解开一层锁灵术,体格高壮了少许,元神回归本体,手中的武器变成一把长柄大斧,镶着玄金的柄上浮现雷型符咒。 深山传出声声雷鸣,雷刑斧劈出的雷之力很快就让黑蛟难以招架,尤其是…… 金溪发觉她砍出去的雷力有一丝水灵之力,水能导电,能让她的攻击更快更强。 妖血的腥味弥漫洞中,蛟龙转头逃入水池,金溪刚想直接在水里用雷电劈死它,玄戈比她还快跳入水中:“我去逼他上来,你的雷会殃及无辜。” 金溪一愣,“啧”了一声,站在水边等着。 他会遁入水池里,底下定是连通别的地方,若是通水,确实会殃及无辜,就像当年神域的天罚雷,死伤一大片。 这也是神域让神官代理人间的原由,如同人类看蝼蚁的巢,难以细看,也难以区分。 即使出过一个叛神者,还是要保留神官。 金溪盯着平静的水面,水下漆黑一片不知多深,轻声问:“猫猫?” “唔?”他蔫蔫地应一声。 “受伤了吗?疼?” 小猫脑袋轻轻在她颈侧蹭几下:“被你玩得那处疼。” 金溪:? “我问的不是这个!” 聪明猫猫懂了,窘迫得有点脸颊发热,幸好小猫毛茸茸的看不见。 “没,没有了,头有一点疼,就是……忽然打不起精神,视物和听力都迷迷糊糊。” “什么?”她想了想,“方才你放出的水型大虎,是玄戈教的吗?” 他摇了摇头,小声道:“只是下意识中用出来的,像是本身就会。” 她打量被她的雷劈到的地方,残留少许不显眼的水迹,顿悟了。 她趁机“洞房”,让他同时纳入三个东西,金蛇和金铃里的灵力合并,再转进她的元神里,同时在他身体里合并转换。 灵力合并到元神里,就有足够的能力撕开传送门。 没想到他灵魂中的水灵之力也传递给她了。 “你消耗了灵魂中的水灵之力。” 她解释给他听,和沉莎他们跟修士结契一样,借用灵魂中的能力,但沉莎他们有灵力消耗,他没有那么多,只能催动灵魂聚灵来补上,他这是伤到魂魄了。 猫猫听着前面的,偷看一下英绥他们,大庭广众讲这些太羞耻了! 听到后面的又蔫头蔫脑地久久不语。 “……要是能拿回心脏就好了,不会变成累赘。” 金溪提着大斧无法拍他的头,侧头用下巴蹭他脑袋,小猫耳朵抖了抖,绒毛擦过她的脸只觉得痒。 “建议怨怪那些杀了你偷心脏的人,而不是怪你自己,你这样怪自己也算是不信任我了。” “不,我当然最相信你的。” “那就不该内耗啊,太瞧不起我了,少了猫猫那点助力也不妨碍我的战斗力。” 猫猫半睁开眼,仰头看着她的侧脸,一如既往的自信,即使在如此需要专注的战斗中。 他见过她的欢喜,生气,认真,懒怠,唯独没有见过内耗忧郁。 他自己内耗伤神,似乎才是真的累赘,提供不了情绪价值,还让她反过来安慰。 她是那般悠游自在,强大自信,她喜欢小猫可可爱爱地呆在身边。 他身上无力,小爪子还是蹬在她肩上,努力撑起身子,仰头在她脸颊舔了一下。 金溪仍是专注盯着水面,随时击杀黑蛟,唇边却牵起一抹笑:“想开了?” 猫猫又趴回她肩上:“嗯。” “猫猫,下次不要这样逞强,伤魂魄比起肉身更难恢复,你要相信我。” “我……记住了……”他一句话说得模糊,尾音几近听不见,小猫脑袋忽然失去了支撑摔在肩上,像是打瞌睡的小猫终于睡着了。 英绥叹道:“他真爱你,连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弱点都不愿意给你惹麻烦。” 金溪只轻轻笑一声:“傻得让人心疼。”像打趣,也像无奈。 水中忽然微不可查地荡了一圈涟漪,她肃然握紧巨斧的长柄。 “砰——哗啦啦……”水花四射,黑蛟的头冒出来。 金溪手上酝酿出“滋滋”声的雷电,下一刻整条黑蛟不知被什么东西撞出水面,随后便是玄戈握住三叉戟插在岸上,尾巴用力拍水跃出水面。 尾巴离开水面的瞬间,闪电雷鸣。 黑蛟的怒吼声在声声雷鸣中渐渐低下去,金溪提起巨斧跃到空中,俯冲下去把黑蛟斩首。 黑蛟巨大沉重的身躯摔落,英绥用树藤卷住他扔到岸边,免得他身上有什么东西污染水源。 “轰隆,喀——”墙壁的裂痕像蜘蛛网一样蔓延,飞沙碎石滚落。 “啧,洞要坍塌了。” 宁墨再次提醒:“那群修士接近鬼域了!” 金溪道:“快离开!”灵机一动,道,“你们回城,我们分头行动。” 几人先是分头藏匿在附近,看着一群修士闯入鬼域。 他们先探查悬棺,见悬棺无碍再去找到黑蛟的山洞。 一人惊愕道:“近两千年的蛟,就死了?不是说那只白虎没有妖力攻击吗?” “他一向运气好。” “你们看,这血不像是黑蛟的,这是……两败躯伤?”是猫猫方才吐出的一大口血。 为首的人蹙眉道:“回去派人入山找他出来,去姑苏探查的人说白虎骨丢了,或许被他拿回,若是能捉他回皇都,大人一定很高兴。” 金溪招手让宁墨瞬移到身边:“你告诉师姐,你们都回城去,想法子解决假的二皇女,我带猫猫藏在山中探查龙脉复原之法,两边同时进行,速战速决。” 宁墨点了点头边离开。 那些人四处寻找,不宜逗留,金溪收回目光,抱紧小猫隐身离开。 皇都是他们的终点,若不是遇上她,也会是猫猫生命的终点。 她更好奇的是,他们布局了多少年? 杀了猫猫剖骨压在姑苏,确实可以屏蔽气运流动隐瞒下来。 这里的,大概是依靠黑蛟窃取龙息做到屏蔽。 他们做的一切都成功瞒过扶桑树,等到因果系统和轮回系统都乱了才被神域发现。 至于皇都…… 她低头看着昏睡中的猫猫。 举手投足间露出的矜贵,作为毫无记忆的猫却识字。 种种古怪都在告诉她,他分明和这些事有千丝万缕间的关系,或许皇都就有关系,可世界没有他存在的痕迹,像被刻意抹掉。 不打紧,快要揭晓了,不管是什么秘密,他的未来都是她的猫猫,只是她的猫猫。 她抚上许久未曾摸过的小猫身子,比从前更温暖柔软。 毛茸茸治愈人类,尤其是她这样的毛绒狂徒,心中烦躁,手中更是上瘾,摸着摸着就揉搓小猫的肉屁股,轻拍它还会一弹一弹。 “呜……”梦中被非礼还会呓语,从前只会勾引她的尾巴首次露出不满,拍开她的手,像在骂她不许扰猫清梦。 人与猫的治愈日常,心中蒙上的阴霾在这一刻消散,往后都该这样才是她想要的。 世界安宁,相守长安,漫长的长生岁月都不会寂寞无趣。 她笑着轻声道:“幸好你傻归傻,也会分是非,没让那些人得逞,拖到我来这里遇上你。” “……我不傻。”一声模糊的呓语在耳边响起。 “什么?”回应她的只有轻微的鼻鼾。 金溪:…… 有了脑子的猫猫睡着了都记得维护自己的形象了,他分明是聪明猫猫! “哈哈。”——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猫猫:呜呜呜我真该死啊,竟然不相信她。 金溪:傻猫猫! 哈哈哈,看着几个月前已经写完的结局章,还有几万字要现编,我疯啦!!!!能不能让我突然脑子灵光,一日写万字完结啊啊啊啊。 第80章 深海明珠漂浮在空中, 照亮小金屋法器放大的屋子,雾气凝成水滴落入土中,不听声响,只听山间秋风吹拂树叶杂草声。 金溪席地坐在廊下, 闲不下来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腿上的小猫, 这家伙伤了魂魄,一睡就一天一夜不醒。 一旁的星辰镜中传来英绥的声音。 “他们凡世人类的尔虞我诈太精彩了, 尤其他们这些当官的。” “华婃和苏慈这两的巧舌的, 堵得那些人都无话反驳,他们不是说真龙运属于天命吗?我们顺水推舟来个大的……” 他们打探出来, 鹿泽城旱灾不断, 收成稀少,山里还总是出奇怪的状况, 无法进去采摘山货或者捕猎。 时不时还闹什么鬼,全靠祭新娘给鬼将军换取安宁。 背井离乡去讨生活的人总是灰溜溜回来,这个倒是不奇怪, 世代的根基就在这里,龙脉被破了, 后人气运也得不到好,能全须全尾回来还算好的。 做事不顺, 温饱不定,怨气能不重吗? 大皇子的魂被引出来杀鬼怪,也是为了削弱他的紫微星气,等到怨气完全压制了, 远在皇都的人就没有了紫微星的克制,控制皇族国运为所欲为。 金溪听得入神,手里摸着摸着去揪人家小猫的尾巴, 气得小猫睡梦中还用尾巴打她。 “师姐,你说……他们是要炼魔吗?”看似夺运,可她感觉桩桩件件都是在制造巨量的怨气。 姑苏那里几处互相作用的巨阵,窃取愿力的伪神,怨气污染大猫猫的骸骨。 这边也是,怨气压制了紫微星之后,他们想过如何解决怨气吗? 猫猫能净化怨气,但怎么看都不像是用他来净化才要捉他。 他们先前不觉得能炼魔是因为能量守恒,生不出仙,更不可能成魔,可如今…… 他们还是小看凡人的贪嗔痴和七情六欲了。 金溪低头看着已经气得抱住她的手,后腿踹她的小猫,闭着的眼皮似乎动了下,快要被她扰醒了。 “师姐,你试探一下那些修士,瞧他们知不知猫猫的作用是什么,还是说,只有背后最大的主谋才知道。” 英绥被她一说,心思一拐便明白了,能净化怨气,有利于一方的灵气洁净纯粹,对于修行而言,可是绝顶的好东西,宗门得上赶着藏起来供着他才对吧?怎么可能鼠目寸光只盯着人家的身体那点东西? 而且,扶桑树怎么会没感应到他,任由他流落在凡世了? “我去试探一下。”她问金溪,“你找到龙息的地点了吗?他们三日后分别让两个皇女祈雨,说是真龙司泽才是天命。” “有点眉目了,还差找到精准的位置。”金溪举目俯瞰黑漆漆的城,干了的河道还是保留着,但是断流了需要恢复,灌溉的河渠也干了,可农田却不少。 “玄戈能有这么多水造雨吗?榨成鱼干都未必够吧?” 英绥闻言叹了叹气:“确实是个难题,要是你家猫猫也能正常使用水灵之力就好了。” 金溪下意识低头,忽而一怔,腿上的小猫不知何时变成光秃秃的大美人了! “怎么了?你想到法子乐吗?”英绥以为她在沉思中寻到法子了。 “待我给他修补好魂魄吧,或许能成,先这样吧。”她匆匆结束谈话,反扣星辰镜。 这几下动作间,美人白皙修长的手臂已经攀上她的肩,银白色的脑袋随之埋入她颈侧,香气闯入鼻中,牵动她的心神。 “小溪……”他迷迷糊糊地唤她,还蹭着她颈边。 美人投怀送抱,就很难把持得住啊! 尤其是…… 她下意识抬手,抱稳他软绵无力的身子,尽是属于他的温暖柔软,掌中肌肤光洁如羊脂。 她被勾得大脑“嗡”的一下,无心思考别的了,手掌轻轻抚到腰侧。 掌心的薄茧剐蹭得他轻轻闪躲发颤,无力的身子更是软了几分,整只大猫趴在她怀里了。 “呜……痒。” “谁让你勾人呢,痒也不许躲!” 她环过手臂抱住他的细腰,摁入怀里,以不容抗拒之势接受她的魔掌,从腰侧摸到大腿,又摸到腰后,抚过如大蜜桃的猫臀,攥住毛茸茸的尾巴根挼,所过之处,都是指印。 “人家大老虎力气那么大,怎的你软得比猫儿还像水啊?呜呜呜……太舒服了。” 他又痒又疼,躲躲闪闪又被她紧紧摁在怀中,只能可怜兮兮地用尾巴去缠绕她的手。 “呜……轻点啊,我力气也大呀,我,我拳头能揍人。” “对对对,身娇体软却力气大,尤物啊猫猫!”她眼中闪过狡黠,“你还觉得无精打采的吗?奖励猫猫吃我的手指修补魂魄呀。” “什么……啊!”他的身体猛地紧绷,在她指尖的欺负下高仰胸膛,漂亮反弓的身子如自投罗网,送入坏人口中。 她被忽然袭到眼前的美景遮挡了视线,如雪山之巅的红霞美景邀她欣赏,诱得人只想藏起来独自欣赏,巴不得吞吃入腹,永远属于她,于是她毫不怜惜地启唇。 “啊!别——” “呜……别咬啊。” 像被深海巨兽抱住为所欲为的大猫,躲得了前,躲不了后,躲一边,另一边就落入巨兽血口中更深一些,横竖都是无法逃离。 指尖忽然一下按压,他毛孔便瞬间舒张,瞳孔失神,抖着身子任她所为,眼泪忍不住滑落,沿着脖子流淌到胸上,被她舌尖舔去。 “呜……”又痛又痒。 她一时玩得高兴,奖励他吃更多,抖着的大尾巴想要缠绕她的手都那么无力,毛发扫在她手上,比起推拒,更像邀宠。 无声地邀请她,尽情享用他。 她灵活的手指就像能挑战大老虎一样犀利,不管是敏捷的速度,还是强悍的力量,逼得他呜咽着接受一切。 细腰被抱住几乎动不了,抖着的腿无意识间膝行退避,磨出细小伤痕都没能脱离半寸。 坏蛋听着他难受的呜咽,头都没抬,就闷在他怀里笑道:“好暖和的身子!好猫猫,你说我怎么舍得让你被人抢了去啊?” 他瞪着失神的泪眸,仰头望明月,吸了吸鼻子:“那,那就不要让人抢走呀,我也不想离开你。” “呜呜呜,我是运气多好才捡到你回来。”她被哄得高兴的下场就是猫猫痛哭。 “啊!你轻些!呜呜呜……” …… 猫猫蔫蔫地抱着尾巴抽泣,金溪笑眯眯地翻出衣衫帮他穿上,又往金铃和金蛇里注入灵力,等金铃再次流转金光再捻着红绳戴回他的脖子上。 “你如今觉得如何?” “什么?”猫猫还未从震撼心神的欺负中回魂,迷迷糊糊的。 金溪给他解释造雨计划,若是他的魂魄修补好了,能借助她的灵力调用水灵之力,和玄戈一起造雨。 “我,我好了的!可以帮忙!”猫猫一听,整只猫不明所以地支棱起来。 金溪:? 他在兴奋什么啊! 她狐疑道:“你真行?昨日都吐血了,还昏睡了一日一夜,别逞强啊。” 他红着脸道:“方才睡醒时还有点有气无力,现下看你的模样不重影了。” 金溪:…… 她单纯是趁机吃豆腐,没想到真能依靠她的灵力修复啊! “行吧。” * 金溪得捉紧时间找到龙息的精确位置,跟地行仙似的满山穿行,可兜兜转转惊觉自己回到坍塌的洞里。 黑蛟的洞原来就在另一处的峡谷中,用空间法术连通鬼域了。 她牵着猫猫遁入峡谷中,黑蛟已死,没了妖气的遮掩,残留的怨气便明显了,但洞穴已坍塌,迎着午时的烈日,龙息吸收阳气更明显一些。 她循着气息找到一个洞口。 深海明珠在前面悬浮先行,照亮前路。 走过不窄不宽的洞口,前面一整片黑暗,她走近探头看一眼,黑漆漆一片,明珠就像天上月,看不见边际:“好大的洞啊!” 猫猫开了猛兽一样的夜视目,如萤火虫一样的青光闯入黑暗中,只见两点青光,不见其身。 “这里还有柱子支撑,像洞府一样,底下是非常大的水池,你小心别掉下去了。”猫猫牵住金溪的手往后拉去。 金溪道:“全是水池?有岸边吗?” “有的。”猫猫给她指了个方向。 金溪打了个响指,一只喜鹊木偶赋生变大,她抱着猫猫跳上它的背飞下去。 落地后,又翻出许多深海明珠,可见的范围更大些,居然有千米之宽。 她笑道:“我们,似乎找到了上古神龙的龙潭。” 猫猫一愣:“龙不是生于大海吗?” “人家两栖的,岸上也会有龙巢。” 她转身四处打量,可这里的龙息同外面差不多,它消亡的时候离巢了吗? 猫猫仰头四处看,虎耳似被低语诱惑一般动了动,瞳孔微微失神迷离,往龙潭中走近。 平静无波的水面忽然荡出涟漪,如凸出一个巨大的水球一样,再聚成看不清的形状游向猫猫。 “猫猫!”金溪目光肃然,掠过去抱住猫猫退开。 那东西定住不动,不像会攻击人,但实在太大了,少说也有十米。 等等—— 她退远一些再打量,隐隐有个猜想。 “它,它好像不是妖,有个很奇怪的声音和我的灵魂共鸣了。”猫猫呆呆地望着它。 金溪一时无措,她不敢随意让他接触不明之物,可若是猜想是对的话…… 她蹙着眉纠结,猫猫却缓缓举起掌心向它。 她想要止住,又放弃了,只能提心吊胆地紧紧盯着。 那个东西缓缓上前,像什么巨大的动物寻找玩伴,碰到猫猫的掌心后,龙潭中的水剧烈荡漾,如翻起海浪旋涡。 猫猫高举手臂,宽袖滑落,露出的手臂缓缓现出淡蓝色的脉络,就像是之前的净化之力,如雪花一样输出到它身体里,水潭中的水缓缓平静,污浊消失,清澈见底。 被洗去脏污的巨型动物同样成了清澈的水型,可它变幻成一个巨大的龙头。 它离开猫猫的掌心掉头回水潭中,水面再次起伏荡漾,这次出来的…… “龙骨!” 上古神龙的残骸,足有十数米之宽。 只听“喀”一声,骨节一声接一声响起,碎成无数裂痕,从龙头开始散成光点,聚在一起飘向猫猫环绕而过。 如沉没无数年月的神龙,终于再入世间,只是这是最后一次了,光点带着龙息司泽,破除污秽,滋润人间万物。 它们从洞口飘出去,直到完全消失。 “这是什么?”猫猫抬起手腕给金溪看。 像一条龙形印记盘旋在他手腕上。 “是龙神的祝福,上古龙神是神物,不像后天蛟龙生于因果轮回,龙神残存的龙息会生灵,成就龙脉守卫一方水土,它在感谢你给它打扫老巢呢。” 金溪笑眯眯道:“我就说你是好猫猫,这不就有法子造雨了吗?” 猫猫闻言,眉目弯弯:“我们能赢吗?” “必胜。”——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哇哦!我去造雨了! 金溪:这猫真妙,能玩能用。《 》 80-90 第81章 “阿父, 我瞧不见。”童音一声控诉,男人挤在人群中,抱起小童坐在自己肩上。 “你说真能求到雨?” “就算能求到也迟了,过阵子就要去收稻子了, 今年……哎, 还是那么零星一点,我跟媳妇都开始盘算如何过寒冬喽。” “若是真能改变这连年的干旱, 明年能丰收也是好的。” “嘘……快瞧, 他们来了。” 喧哗的人群静了下来,垫脚探头观望前面的祭台。 秋季是鹿泽城最忙也是最压抑的季节。 秋天中元节, 鬼门开, 需要祭新娘好让鬼将军愿意庇护城中安宁。 家家户户担心这一年的祭新娘是哪一家的姑娘,这一年的离别会不会发生在自己家中。 今年的祭新娘已经完成, 就剩下收稻子了。 今年的秋天却不同寻常,皇都来了贵人,还说天命之人可祈雨请龙神, 是以,家家户户挤满祭台旁边观望。 祈神舞乃傩舞, 面带威严图腾面具,身着繁琐舞服, 以心求神聆听人类祈求,再以舞沟通神灵赐神迹,乃上古大巫时期流传下来的祈神仪式。 假的二皇女随着祭乐起舞,一支舞姿优美的舞展现在人前, 恍若身在宫廷观赏献舞。 天空晴空万里,白云缓慢漂移,丝毫没有起风的迹象, 更不见乌黑雨云。 观看的百姓忽然感觉到额头上一抹凉意,抬手抹掉,看一眼湿润的手指:“真的下雨了!” 人群纷纷轰动,顾不上打搅了天命之人的舞。 英绥打量只剩下少数几个的风水师,剩下的几个风水师频频往他们这边看,但他们这边只少了个玄戈。 她讥讽一声:“啧啧啧,这么一大群人动手,还真成了雨了?” 华婃毫不在意,淡声道:“就这么几滴,也解决不了几寸地啊。”说着站起身,展开手,任由苏慈给她整理好舞服,再带上神面。 她踏着矜贵不失飒爽的脚步走向祭台,目不斜视地同赝品交错而过,无视她面具下的挑衅目光。 她走上祭台,做出英绥教的敬神礼,双手交叠抵在额头,仰头闭目,这举动引起人群低声议论,与方才那位虔诚跪地的不一样,她这样昂首挺|胸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敬神。 沉莎在结契发咒里给金溪传音:“大人,可以动手了。” 金溪闭目站在龙脉最高的龙脊之上,闻言睁开眼睛,被龙息蕴养的灵气纳入体内,她的金瞳亮得如黑夜中的满月。 她和龙脉尾端的玄戈同样做出敬神礼,双手交叠抵在额头上:“请龙神,归位。” 散落在大山中的龙息化成群星一样的白点,从四面八方升起。 “嗡——” 城中百姓纷纷望向遥远的群山。 “怎么了?” “地鸣?” “是山里的,这,这是……” 祭台上的少女丝毫不受纷扰,仍是有条不絮地做出舞姿。 与上一个不同,她的舞姿气势磅礴,传递给神的情绪无忧无悲,甚至是爽朗大方。 如同在给恣意桀骜的龙神献舞。 天边云层堆积,不多时已经乌云压顶,奇怪的是,遥远天边还能瞧见少许的蓝天,就像是雨云特意眷顾这一方天地。 雨滴在欢呼中降落,沾了水的泥土气息是那般令人振奋。 那些风水师则变了脸色,扭头审视英绥他们,又慌张地望向山间,继而匆匆朝着城外奔去。 “苏慈你们留在城里接应,我们走,不能让他们扰了小溪。”英绥果断跟上他们去拦截。 金溪咏唱着让龙神归位的万物语,如星光的龙息凝聚向高空,一声如山鸣又像虎啸一样的龙鸣响彻天地。 金溪笑道:“猫猫,准备好了吗?” 大猫猫紧张兮兮地一直看着,闻言立马点头。 金溪又问他:“你确定信任我?你的魂魄收入我的灵域,若是我不放出来,你的身体就被为所欲为,甚至毁坏,你就只能当个等待消亡的孤魂了哦。” 大猫猫毫不犹豫,目光坚定不移,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我只相信你,若是连你也害我,也只能认了是我命里有这一遭了,何况……” “你若是需要用得上我的命,我愿意给你的,你想要对我做什么都行,你给我的一切,早已不知如何回报了。” 相识到相恋这不足半年的日子里,金溪给他的惊喜实在太多,比他这许多年的都要多,甚至远没法相比。 漂迫不定的孤魂,被心善的神从苦海捞上岸,给他保护,给他爱,给他归宿,圆了他多年来的执念,让世界接纳他,让他感知人间烟火,世间百态。 从前都不敢想的东西,这般轻而易举得到了,哪还能有怨言呢? 即便只有短短数月,足够他以命回报,他爱她,愿意以命为信仰。 金溪见他这般义不容辞的模样,仿佛她只说一声,他就直接自尽也不会有怨言,甚至含笑死去。 一想到死就想到从前,他就在眼前散了身体,那时无法挽回的无力感,就像被刀子搅进心脏一样历历在目。 她挼了挼他的虎耳,笑话他:“不要轻视自己啊猫猫,活着的你才是最珍贵的。” “你想要我活,我无论多难也会努力活下来的。”他眉目弯弯,头顶蹭着她的掌心,意识随着她的灵力引导坠入黑暗。 金溪以大猫猫的灵魂为引,用自己的灵力尽数发挥出他的水灵之力。 毫不意外,天生纯灵体的水灵之力磅礴得惊人。 玄戈是鲛人一族的战神,他的水灵之力蕴含足以斗破万物的力量。 而大猫猫的,温柔得像能包容世间一切污秽与纯洁,一视同仁安抚它们,洗去怨恨,最后以纯真留在人间享受未来。 俨然是两个不同的极端,此时两股水灵之力一起接收龙息,再把龙息之力强化出龙形。 一声穿透群山与城内的龙鸣响起,地动山摇。 水型巨龙从远方钟灵毓秀的山川冲破障碍而来,被隔绝的河水失了阻隔,随着祂在山间畅游,所过之处的河道断水接流,瞬间成河。 细水长流则温柔,可大海中的巨浪力量足以冲破海船小岛。 此时的巨大水型龙更甚,祂冲破了高山,以迅猛的冲击力撞击山体,被破坏截断的龙脉归位了。 其中的净化之力洗净怨气,眼睛浑浊的小动物与昆虫忽而清明,山里顿时一派祥和,生机勃勃。 难以察觉的因果系统出现了微妙的动荡,角落里试着释放出一点尘封已久的东西。 隐秘的隐林里,不少灵物小妖恍惚了一瞬,有呢喃声响起:“山君?” 遥远的皇都,被销声匿迹已久的一尊神像滑落一滴眼泪。 站在城楼上遥望远山的人从晃动中站稳,雨声中隐隐有水流声,有老者听到熟悉的声音,不可置信地探头望去农田处,水沟里的枯草被水流冲走。 “河,河道通水了,苍天开眼了啊!”他转身向着祭台跪下,“这位真命之子啊,多谢贵人请龙神司泽——” “干枯了多年的河道通水了——” 一声接一声的喜声呐喊,顿时跪倒一片百姓。 华婃高声道:“司泽并非我一介凡人之能,是你们的人生悲欢被龙神感知了。”上台时落落大方做出敬神礼的人,忽而转身向连绵大山虔诚一跪,“恭迎龙神归位,谢龙神司泽。” 不揽功自傲,拉拢民心的第一步。 果然,百姓纷纷效仿,膝行转身,叩首谢恩:“谢龙神司泽。” 一声如虎啸一般悠长的山鸣响起,就像在回应他们一般,顿时喜声四起。 英绥他们几人在山中拦住一大群修士打架,忽然感应到灵力的流转有变,愿力暴涨了! 怨气压倒性的失衡被纠正,灵气自山间弥漫,她控制木系法术的招式更强一些。 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大群修士再也无法前行半步。 “轰隆——” 天空乌云挤压到头顶,紫白色雷电在云中闪现。 一道淡淡的声音自远处而来:“请判官。” 一圈金光围住了他们,几只巨大的金瞳俯视他们,惊人的压迫力逼得他们心虚腿软,像被看透心中善恶。 疑似首领的道士察觉有异:“这是,大人说过的神官?”他喝一声,“杀出去!” 他们如同垂死挣扎的叛道者,在做倾尽所有的最后一战,竟真冲破了防线,但没逃多远又顿住。 一个紫衣少女手持巨大的长柄大斧,悬在高空俯瞰他们,看不清神情,可她的一只金瞳在昏暗的天色中是那般明晃晃,散发出的压迫感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逼得他们几近跪下。 头顶浮现一个巨大的法阵,足以覆盖他们所有逃亡的路。 “雷刑·天罗地网。”淡淡的声音一响,她举起大斧劈出浩瀚的灵力。 所见之处,数不清的雷降下,一声声的惨叫响彻山间。 远处的城中只听雷声,听不到惨叫,也看不见蕴含雷刑之力的法阵,只看见集中在一处的闪电雷鸣,古怪得很。 一人好奇道:“那边,好像是山鸣最大声之处吧?怎的雷劈那里了。” 华婃刚好走下祭台,走向撑伞接她的苏慈,闻言,毫不见怪道:“或许是龙神请雷,惩罚作乱的妖吧。” “妖?” 听到这话的人面面相觑。 一人喜道:“那,往后不用祭新娘了吗?” 他们投来期盼的眼神。 听到天命之人掷地有声道:“往后鹿泽城只会一如从前,钟灵毓秀之地,风调雨顺,再无须无辜女子的牺牲。” 这一声,代表他们的未来不用再为自己的生活愁眉苦脸,只须为种植劳苦,苦尽甘来便是丰收。 民以食为天,有一处安定之所,无须担忧遂不及防丢去性命,这比什么都要好。 这下,欢呼声几乎盖过雷声,群情鼎沸,互相拥抱告喜。 华婃拿下面具,素来冷淡的脸上勾出一抹笑意:“老师,书中说的体察民意方能治国,或许说的就是这个吧?原来身居高位,目光是那般短浅,只看脚下三分地,看不清世间真实。” 苏慈掏出帕子给她擦头发,温声道:“是,长乐往后会是明君。” 百姓欢呼不止,许久才安静下来,山边的雷鸣不知何时也停了下来。 金溪俯视倒了一地的修士,灵魂剥离入神狱,身体的灵力归还世界,化为生机,这一片山地的植物急速生长,迎着雨水开花,花香扑鼻。 她收回大斧刚要下去,瞳孔骤然一阵涣散,灵魂深处被一声深刻的呼唤引起共鸣,一下子失了意识坠落。 沉莎迅速飞过去接住她:“大人!” 从金溪怀里掉落的小猫,被英绥的树藤接住,玄戈顺势抱他下来。 一切都解决了,可这一人一猫却没有苏醒的迹象,尤其是金溪,从没见过她会因耗尽灵力而昏睡。 几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只能等他们自己醒来。 猫猫的身体没醒,灵魂意识却在别处回笼了。 他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可是舒服的海风是那般温柔,周身满是金溪的气息,就像被她紧紧拥入怀中。 他睁开眼睛,只见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自己以半人半虎的原型站在海岛中。 察觉到如气吞山河的灵力,他转身看去。 一个如太阳一样的金光球悬在高空中,里面似乎裹着什么东西。 他踏空走上去,凑近一看,居然是上回欺负他大扔子的幼崽版金溪! 他指尖试探着戳了戳金光球,居然可以进去。 一只小幼崽抱膝卷缩着身体,困在这么个金球里面,又想起她出现时的弱小无助,哭着喊他做“阿娘”。 大猫猫一阵心疼,神使鬼差地伸手进去抱住她,温柔的声音哄着她:“别怕,我陪你。” 殊不知,这是金溪的金丹,他抱着的是元神,与灵魂紧密相连。 两个相爱的灵魂相碰,产生共鸣。 他忽然听见一声缥缈悠长的声音:“因果归位。” 大猫猫一怔,瞳孔涣散成竖瞳,一些陌生又熟悉的记忆碎片狠狠撞击灵魂深处。 山间隐林,寻求庇护的小灵物围在不远处,细细的哭声从远处闯入耳中。 他循着声音找过去,拔开半人高的巨大花朵,赫然看见一个小女娃,如猫儿一样卷缩在底下,似睡着了,本该脆生生的童音却带着哭腔呓语:“阿娘……” 他愣了愣,轻柔小心地抱起她:“怎么有人类闯进来了?” 金溪陷入昏沉的睡梦中。 “咕噜~”一声饥肠辘辘的声音,她睁开眼。 “醒了?你怎么闯进来了?这里不是人类来的,你家在哪呀?我送你回去吧。” 温柔得似水一样的声音,像被他裹在温暖的水里放松思绪,驱散一切喜怒哀乐,再停留欢喜。 好饿啊,迷迷糊糊中睁开眼,一抹白色的身影正俯身观察她,她自下而上看去的角度,先闯入眼中的是…… 好大的扔子! 饥饿让她无甚精神分辨事物,满脑子只想着吃。 食物…… 食物。 食物! 饥饿的幼崽向眼前的身影张开一双小手:“阿娘~” 那人以为她害怕,于是顺势抱起她,柔声哄她:“别怕,我送你回家找你阿娘——”声音戛然而止,他瞪大了眸子。 “啊!别别别,别咬啊,你原来是饿了吗?” 饿极了的幼崽根本听不进话,也许是求生的本能,只想捉紧眼前一切能活命的食物,可惜这个食物是个坏的,不管她如何使力都没有任何果腹的东西入口。 耳边那道温柔的男声剧变,从惊愕到痛叫求饶。 “别咬了,快松开,我是男人没有奶!” “呜呜呜,求你了,快松开,我去给你找食物,我不能吃的呀!” 一阵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把自己从幼崽口中救出。 询问周边的小灵物,找到一只母羊要来一碗羊奶。 她喝完一大碗羊奶才缓过来一点精神,转眸四处张望,发觉自己被一群半透明的不明物围住了,像在观看什么稀有物,好奇极了。 “哇!生得好奇怪的小动物!” “你居然能看见它们?” 幼崽这才转头看向坐在身旁的人。 一身灰白色调的简单衣衫,衣料像是极好的,松垮的衣襟露出一片胸膛的白皙肌肤,银白色卷发披散在肩背,再仰头看向他的脸。 饶是她年纪小不懂事,还是会为之惊叹。 眼前的郎君玉面朱唇,眉目温柔,望着她的眉眼微笑着,碧蓝色的眸子如世间最纯净的海水,只看一眼便心生好感,交付出信任。 因为他像是很会养育幼崽的圣父。 但这位圣父生得好生奇怪,头顶长着一双耳朵,背后一条大尾巴,她从前在画像中看过。 她惊道:“哇!大老虎!” 大美人闻言一怔:“你连我的尾巴都看得见吗?你这幼崽不简单。” 她虽惊讶,可那眼神怎么看都不像害怕,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尾巴,于是他试着用尾巴尖戳了戳她的脸颊,一戳就到骨头,居然没多少肉,人类幼崽应该肉乎乎的才对吧? 他只戳了两下就被抱住尾巴。 幼崽紧紧抱住他的尾巴又蹭又挼,像抱住什么稀罕很久的东西:“呜呜呜,大老虎,毛茸茸的!” “呜……”从没见过这等架势,哪有人敢这样冒犯他,尾巴又是最敏感的部位,他的身子被挼得发颤,酥麻发软差点坐不稳,忙抽回自己的尾巴。 “别……太痒了。” 幼崽见状也只是紧紧盯着他的尾巴,没有再动手。 似乎挺乖巧的? 他柔声问她:“你不怕我吗?” 幼崽闻言摇了摇头。 美人眼底泛起一抹欢喜,可他似乎很有教养,一举一动保持矜贵内敛,不曾把情绪尽数露在脸上。 但他的声音却藏不住欢喜,微笑着问:“为什么呀?” 她吃饱恢复后的声音脆生生的:“你给我饭吃了。” 美人的微笑顿住,一脸诧异:“你是幼崽,不该本身就有人给你喂食吗?” 她闻言低着头,似在回忆什么伤心事,清脆的童音蔫了几分:“从前有的,爹娘死了就没有了。” 美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要自己寻食物的幼崽,他心间生出挥不去的心疼,这么小一只,能活下来不容易。 还未回过神,幼崽的肩膀抽动着,几滴水珠滴落在被褥上。 美人忙抱她入怀,抬手抹去她的眼泪,柔声哄她:“怎么突然哭了?又饿了吗?” 回应他的是她响亮的哭声,像是在最脆弱无助的年纪里被迫收起委屈害怕,此时遇上能当良善后父的大美人,终于尽数发泄情绪。 “我爹死了,阿娘也死了,我没有家了……” 大美人虽居于山中庇护小灵物,可他没养过幼崽啊! 顿时手脚无措,只能手忙脚乱给她抹眼泪,脱口而出:“别哭了呀,你想要阿娘,我给你当阿娘——” 他话没说完又顿住,这话似乎不妥,他忙改口道:“你家没有可寄养的亲戚了吗?怎么任由你到处乱跑呢?” 她干脆埋头进他怀里,嗅着他身上干净的香气,柔软温暖的怀抱就像阿娘一样,久违的温暖安心,只觉得沉溺贪恋。 她蹭着胸膛摇了摇头:“没有了,阿娘死前只让我到山里来,说山里的妖魔鬼怪伤不了我,只要好好把自己养活,过不久会有人来接我去世外仙境。” 大美人听后露出悲悯,连胸上被蹭的痒意都忍了,只叹道:“怪可怜的,小小一只,幸好我遇上你了。” 她吸了吸鼻子,哭过后的声音闷闷的:“你说要当我阿娘,真的吗?” 大美人的身子一僵,脸上闪过一抹窘迫,又低头看一下瘦瘦小小一只的幼崽。 这是他见过唯一不怕他,还会抱他尾巴的人类。 如久居寒山处的灵魂,被一个如骄阳烈火一样的灵魂闯入,还试图驱散侵袭他已久的寒意。 他脸上再次牵起一抹微笑,轻柔地抚着她的背哄:“你若是想,我便尽我所能养护你长大。” 她闻言即刻抬起头望着他笑,哭过的眼睛红红的,丝毫不见伤怀,只有藏不住的欢喜,还藏有一抹狡黠。 天生的心性阔达,可不像是个乖的。 他无奈地笑一声:“你可要乖一些,别折腾我。”——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捡到一只人类幼崽怎么办呀? 金溪:养我!(叉腰) 这部分我以为一章能写完,还有一部分猫猫美人养幼崽的岁月,下章写完。 男妈妈超香呜呜呜。 第82章 一朝被一只猫猫美人捡到, 小金溪的日子翻天地覆,舒爽极了。 问就是猫猫美人很会养幼崽,隐林里山清水秀,夏天不怎么热, 天冷了有大尾巴抱, 或者干脆窝在他的怀里。 大老虎是纯阳之物,既柔软又暖和。 她初来这里时, 总会睡觉做梦, 哭着喊娘,喊饿。 这种时候, 大猫猫会把她抱进怀里哄半天, 迷迷糊糊的她许是受饥饿的恐慌驱使,她埋头在怀中哭着哭着就嗷呜一下就咬住。 把那么淡雅内敛的大美人逼得痛叫求饶。 白日里偶会看见他胸膛上的齿印, 才发觉自己睡着了会化身吃猫狂徒。 她眼睛红红地道歉,这般楚楚可怜的幼崽,猫美心善的猫猫当然不会责怪啦! 但她自认为自己也是善解猫意的人类, 会寻思着什么法子给他治伤。 她偷偷摸摸去跟小灵物们嘀嘀咕咕,想到人类有种爱吃的东西叫山药, 棍子一般的植物,能吃的药, 那应该也能治伤吧? 她溜达许久终于找到了…… 好大一根! 这山里什么东西都比外头的大,大猫猫跟她解释是因为有灵气蕴养。 她动了动脑瓜子,那肯定药效更好! 于是她把山药磨成粉浆,悄咪咪地靠近在廊下熟睡的大猫猫美人, 夜里被她折腾,白日就忍不住要补觉了。 懂事的幼崽不去惊醒他,轻手轻脚拉开他的衣襟, 把药效更好的山药浆抹上他的胸膛。 没多久,熟睡的美人动了动秀眉,似被什么难受的感觉惊醒。 美人大惊失色,美人落泪。 “啊!呜呜呜,你把什么东西抹我身上了,好痒啊!” 被她咬伤的一片齿印本就破了皮,刺疼着呢,此时又疼又痒。 她闻言,一脸求表扬,把一大碗山药浆举到他眼前:“我找到了好大一根山药,给你治伤!” 大猫猫:? “这山药不是人类吃的山药呀!”美人实在痛苦得紧,忍着眼泪奔到井边疯狂搓洗自己的胸。 形象都顾不得了,只能匆匆让那些小灵物离开,不许看。 小幼崽见自己居然把云淡风轻的大美人弄哭了,愧疚更甚,满口道歉。 隔天,她寻思自己爱吃甜食,吃完心情好,于是又去寻了野果,还特意选了最红,光泽最好的那个,一定很甜。 她还特意加入别的东西做成甜汤,多种香甜气混一起,闻着就美味。 殊不知,这是妖怪们用来孕育后代的果子,妖怪繁衍不在乎孕体是男是女,男妖怪想要怀孕,会找这种果子去炼化吃掉。 这种红到发黑的才是有用的,其余的无作用,所以也很难遇见,也不知是她运气好,还是猫猫美人倒霉。 因为没有炼化的果子吃掉不会成为孕体,但会让灵物妖怪体验一次怀孕,称为假孕。 不久后,大美人发现自己不对劲,为何自己的胸怀大了,还胀痛,小腹也一日一日鼓起来。 思来想去,他的灵力纯粹,生机满满,其实不太需要进食,要追溯不难。 这小崽子笑眯眯地说给他吃了个红果子。 大猫猫瞳孔巨震:? 呜呜呜,幼崽怎的又折腾猫? 于是,那些时日给幼崽喂了好多顿猫奶,她吃腻了也要求着她吃出来,不然疼得紧,腹部则在数月后开始发作。 圆鼓鼓的腹部疼得他几乎哭出来,宛若他真的在分娩,冷汗沾湿了他的发丝,脸色撒白。 幼崽站在旁边六神无主,最后捞起他的尾巴挼,试图减轻他腹部的注意力。 但是尾巴敏感,他更难受了,只能气若游丝地求她:“祖宗……别动我了。” “可是,你好像很难受啊,我要怎么做才帮到你啊?” 猫猫美人已经有气无力了,软软地摊在躺椅上。 她攀着椅子边沿紧紧盯着他,小脸上又担忧又害怕。 他寻思让她出去玩吧,他也不知会不会更疼,他已经快要忍不住哭了,会吓到她的吧? 转念一想,她若是跑远了,自己可能来不及去看顾她,于是指了指院子外,一盘红豆。 “你,你去数豆子吧,分成六分,我给你做红豆沙吃可好?” 幼崽扭头看一眼豆子,懵懵的:“可是……数豆子和你的疼有何关系?” “你乖,去帮我分豆子吧,我一会好了就给你做甜点吃。”猫猫已经没力气再劝了,气若游丝。 他都这样说了,幼崽只能一步三回头,挪到外面去数豆子。 一切结束时,他整只猫虚脱了,胡乱地摊在躺椅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疼出来的冷汗都不想动手擦了。 还是心善的幼崽见他惨兮兮的,垫着脚在灶台上舀了热水,兑成温水,给他擦干净身上的汗。 自此,他终于惊觉幼崽不能随便养,得教她分辨山里的东西。 不然她哪天又拿什么东西回来,山里奇奇怪怪的植物太多了,用在他身上可不妙。 * 养了大半年,她个头窜得已经高至大腿,之前瘦瘦小小一只的幼崽变得粉雕玉琢,比外头的高门大户养的幼崽还好一些。 毕竟心态养人,她要星星,大猫猫就不给月亮,日子称心满意,恣意自在,怎能不容光焕发呢? 初夏时的隐林是最丰富的时候,因为不止花开满山,野果也成熟啦! 她一手拿着一只香甜的果子咬一口,另一手被猫猫美人牵着,两人要走过横跨小溪两岸的一截粗大断木。 大猫猫俯身看着低头咬果子的幼崽:“要我抱你过去吗?春夏两季雨水多,断木会有青苔。” 她入山前活得磕磕碰碰,但能养活自己是有理由的。 这家伙年岁小小,却很会给自己寻找舒服的方式,比如偷懒,尤其是面对这般温柔的大猫猫,更是得寸进尺。 于是,她果不其然又坐在人家的手臂上,一只手臂环在他的脖子上稳住自己。 猫猫美人肩宽腰细,身材高挑,手臂托在她的膝下,能让她稳坐在怀里。 幼崽吃完一只果子,又从兜里掏出一只。 他侧头看向一脸满足的幼崽,两只小短腿还惬意地一晃一晃。 想起当初说很快有人来接她,算了算时间,半年对人类而言不短时间了。 “你之前说有人来接你,怎的还没来?” 她吐掉果核,笑嘻嘻道:“不来就不来吧,我觉得跟你一起生活挺开心的,隐林比外头好玩多啦!” 她说得真挚,对他的喜爱毫不遮掩,他来了隐林这般久,就只有她这样。 像火星子闯入寂寥的草原,不知不觉间开始燎原,他的心脏被一股熊熊暖意包裹在其中,竟开始生出依赖。 他也不想孤独。 但,这崽子能看见灵物,注定是非同寻常,若那是她的机缘,还是要把握住的。 他叹了叹气,微笑道:“迟些就来了,或许是另一个好玩的仙境。” * 转眼,猫猫美人养崽子已经养了数年,她应该不超七岁,可个头已经高过他的腰腹。 人类幼崽五岁开始启蒙,她早慧,更是需要见一见人类的生活习性吧? 于是他开始带着她出山采买。 他用障目法术给自己的发丝变成黑色卷发,戴上面纱,只露出一双清丽的眉眼。 靠近城里的高山上,能看见庞大的城池,密集的瓦舍,远处则有一处白墙金瓦。 “那处好特别,只有它是金瓦顶。” 大美人没应,可目光眺望着那边不曾移开,眉目里露出一抹怀念与不舍,更有几分孤独与伤怀。 不知为何,她看不得这样的美人,不管他平日里的温柔微笑,还是被她无意间折腾得狼狈,大体上还是一只愉快的大老虎,他喜欢这样热闹的生活。 于是,她晃了晃被他牵着的手。 他猛地收起忧色,眉目弯弯地低头应她:“那是皇宫,人间最华贵的地方,也是最尊贵之人所居。” “好大啊,每日出行得走好远吧?”幼崽惊叹。 美人叹了叹气:“人皇可不像旁人,不能每日自由出入的,多数就在几个宫殿里转,忙碌起来甚至几日都在一个宫殿里。” 小金溪在山里晃悠惯的,看着那一座座宫殿,还没他们的外院大。 她略带嫌弃道:“还是山里好,又大又自在。” 美人的眉眼终于展露出明媚的欢颜,连刚过去不久的春寒都忘了:“是啊,还是山里好。” 他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带她走下山。 皇都是人世间最繁华的地方,一入城门便是山里听不到的闹哄哄人声,吆喝叫卖,拥挤的人群磕磕碰碰。 进城才知道为何猫猫要带面纱,他只单单露出眉眼,总惹到行人频频回头观看。 一路上的东西都让金溪看得新奇。 还站在路边看了人家一场婚礼,凤冠霞帔的新娘盖着盖头出来时,小小年纪的人居然口出狂言:“我往后也要娶你回家!” 惹得一旁围观的人群几声低笑。 猫猫美人哭笑不得:“你才几岁呀,就想着娶。” 一旁的大娘不嫌事大,还怂恿她:“这位长得这般漂亮,是要早早盘算,还得准备多多的聘礼才好,省得被人抢了去。” 小幼崽竟然一脸认真地点着头,还朝人家问什么聘礼了! 又引得一旁的人发笑。 大猫猫见着她斗志昂扬一样的笑意,小崽子沾染上陌生的人间喜乐了。 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她是人类,不能和他一样常年隐居在山中,至少要入世了解自己的同类,再选择出世。 小金溪蹦蹦跳跳地走到摊子旁,叼住一根糖葫芦,睇着付钱的大猫猫。 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有钱,明明都不需要出山的,但他活的年岁不知多久,有点钱也不奇怪。 于是,她花着猫猫的钱,玩得不亦乐乎,那里停停,这里看看。 猫猫观察街上路过的高门女童,时兴的衣着明媚可爱,又给她买了几身衣物,小小一只,的确不好总跟着他穿着一身素。 他接过掌柜包好的衣物,看见小金溪盯着一个巷口,目光不明。 “怎么了?” “那里面……曾经是我家,现在可能没了吧。” 大猫猫牵起她的手直接走去:“去看看就好了呀,就在门外看看也行,也算是你珍贵的过去。” 他记得小崽子从前谈起父母总是很高兴,高兴完就眼红红。 后来的岁月有他代替爹娘的角色,她才少了怀念那些往事。 那般欢喜,一定是珍贵的记忆,得去看看的,人类都念旧情。 走入巷口时迎面路过一人,气质出尘,表面是一个小郎君,可大猫猫察觉到他年岁不明,身上流转着灵力气息。 那人撞上他的碧蓝眸子,只微微一怔,随后微笑着点头致意,便交错离开。 世上修士其实不少,这般高深莫测的却不多,皇城里都没有。 他忽然想到幼崽说过有人来接她,莫非…… 他猛地回过头去,那个身影早已消失。 他的手被小金溪扯了扯,她高兴道:“你瞧,那个琉璃灯还在,是我娘抱起我来亲手挂的!” “那,回去看看吧。”他收回思绪,跟着她指路进了一座宅院。 许久不曾住人,灰尘和蜘蛛网遍布角落,墙上还挂着一副老虎下山图,她一见便欣喜,过去拆下来:“这个要带走!” 他顺手接过来清掉灰尘,接触到画上的字时愣了愣:“这画里,有符咒。” “符咒?”小金溪垫脚探头看。 “嗯。”他指尖金光缭绕,解析出符咒蕴含的东西,不料是关于小崽子这一族的记录。 金氏一族的血脉特殊,均不长寿,所以饶是生来就聪慧,还是人丁单薄。 所以,这一族就只剩下小金溪一个了? 不长寿…… 他的心脏忽然突突声急跳,是惊惶,亦是对既定未来的担忧。 他恍恍惚惚地跟小崽子走,出门的瞬间,眼前寒光一闪,利刃呼啸而下。 他本能比大脑还快,格挡了攻击:“什么人?” 他挥手间扇起一阵风,刮起了面纱,美人的面目暴露。 那人看见他时一怔:“大人?” 美人的秀眉轻蹙:“做什么不声不响就攻击人?” 那人讪讪道:“我以为有人回——有贼人回来了,最近不太平,总有人进屋偷盗。” 大猫猫关上门:“里头没事。” 那人打量一下他,又看一眼好奇盯着他的小女孩,突发奇想,销声匿迹的大人去生孩子了! 嘴里却恭恭敬敬:“大人近些日子可还好?” 美人涵养好,不急不躁地与他寒暄几句才离开。 走远了,小金溪才问:“那人是道士吗?” 他微微诧异:“你还晓得道士吗?” 她点了点头:“从前时不时瞧见他们,就在我家附近。” 道士确实会给人除妖邪,倒也不奇怪。 回到山里,他翻出买回来的食材给小崽子做人类喜爱的食物,做着做着便控不住生出不舍。 金氏一族早逝,她要去世外仙境,或许是唯一破除既定命运的机缘。 她什么时候会离开? 往后的岁月又是他自己一个守在山里了吧? 他神使鬼差地又扭头望向皇宫的方向。 “好香啊,你这次做的什么?比从前的都香。”小金溪背着手蹦进来厨房。 美人闻言,又恢复从容温柔的微笑,一手端起碟子,一手牵她出去:“瞧着人类喜爱吃这些,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夜间月亮高悬,星辰满天,买回来的一堆东西还堆在屋里没收拾。 金溪坐在廊下的栏杆上晃着腿,摸起最后一块枣泥酥吃掉,拍干净手上的碎末:“你不高兴吗?” 身旁的大猫猫一直沉默望月亮,闻言怔住,随后轻笑一声:“你从哪儿看出我不高兴的?” 顿了顿,他轻声道:“没有的,我很好。” 小金溪却道:“不,你这晚上就和我当初失去爹娘时一模一样。” “什么?”美人一愣,转动美眸看她。 小小的人类,对别人情绪的洞察力竟然这般强,但她眉目仍是那般自然,没有多余的复杂情绪,只仰头望着带回来的琉璃灯。 “你今日是不是看见了什么我知道的东西了?是故人吗?” 美人垂下头,好片刻不语。 小金溪听着院子里只剩下蟋蟀叫声,美人少有这般不回话的。 要娶的郎君是绝世美人呢,要关注一下人家的身心健康吧?丝毫不觉得自己小小年纪说这些就像异想天开。 正要转头去问他。 比她问话更快的,是一双温暖娇嫩的大手捂住她的脸,她的脸被托起,与他碧蓝色的眸子对视。 他轻声道:“你长大就要走了吗?” 美若天仙的脸骤然凑近,清澈的碧蓝眸子倒影着她呆呆的脸。 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噗噗声跳,她不明白是为何,只知道自己心悸,脸也红了。 可看见他时常温柔微笑着的脸,忽而忧愁,只觉得影响美貌,看上去没从前的赏心悦目了。 “怎,怎么了?”但她还是看呆了。 美人望着她眼睛里的自己,一如这些年里,他总能察觉自己被灼灼目光盯着,她的眼里总是有自己。 “当初你说……你阿娘让你来这里,没多久就会有人来接你,我养了你数年,数年对人类而言挺久了吧?我偷来的这些年头或许快要结束了。” 他轻柔的声音里藏着忧郁,她抬手抹了抹他的眉梢,可是抹不去他的惆怅。 “我也可以不走的吧?” 美人摇了摇头:“不行的,你的血脉早逝,这是你冲破既定命运的机缘,我不能碍了你。” 闻言,她只是嬉皮笑脸,带着一点笑话他的意味:“原来只是这个吗?” “可是,我长大还可以回来的吧,我回来找你呀。” 美人闻言,喜得展颜:“也是啊,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人类的时间却宝贵。” 大老虎的尾巴最藏不住情绪,饶是他表面多么矜持内敛,尾巴还是会晃动着表达他的欣喜。 或许,这是来自人类承诺的力量。 她笑眯眯地捞起大尾巴抱住,她忽然颇为可惜道:“我方才瞧见别人家的猫儿了,人家的尾巴毛好蓬松柔软啊,你的尾巴毛那般短,还没雪豹的舒服。” 美人笑道:“你何时还摸了人家雪豹尾巴了?” 被嫌弃了也不恼,只抽出尾巴一晃。 一条集合了猫儿与雪豹特点的大尾巴出现了! 不过尾巴毛的纹路还是虎纹,这般独一无二的大尾巴,她更喜欢了,一时间抱住爱不释手。 大猫猫忍着尾巴上刺激出来的颤栗酥麻,只眉目弯弯地看着她玩尾巴。 “这么喜欢大老虎吗?我用我的毛发给你做个毛毡玩偶吧?” “太好了!” 她贪心,想要个大的,这就不能一次性薅人家大老虎的毛发了,需要一些时间收集足够的毛发。 玩偶足有半个她那么大,她收到礼物那天,笑嘻嘻道:“这个算作你的嫁妆了,哈哈。” 美人无奈地戳她的脸颊:“等你长大知道什么是感情,什么是婚嫁再说吧。” 一人一虎在打闹,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院子门前,两人转头望去。 赫然是之前进城遇上的小郎君,他望着挂在廊下的琉璃灯,再打量小金溪,松了口气。 “原来你在这里啊?吓死我了,以为来不及找到你了。” 小金溪一脸懵:“找我?” 他点了点头,指了指那灯:“那是金氏一族的灯,有法咒的,你阿娘早早求到我们宗门带你修行,等你修行成功,或许就能长生了。” 一人一虎面面相觑,这段时间猫猫美人给自己做心理准备,真到这一刻,似乎也没那么难接受。 听着小郎君的话,似乎已经算迟了,那就事不宜迟,他忙起身回屋给她收拾行李。 小金溪跑进去道:“不用全都收拾!我还会回来的!” 但大玩偶一定要带上! 大猫猫养幼崽几年,从不知自己能这样唠叨,叮嘱她一些生活上的事情,没了他的照看也要好好注意,不要饿着,不要病了。 小郎君在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更多的是打量大猫猫,好不容易插上话,他忙问:“这位山君,你的灵力是不是有些特殊?” 猫猫有些懵:“特殊?也是灵力吧?” “冒犯了,可否让我给你问一卦?”他伸出手邀他把手掌放上来。 大猫猫点了点头。 片刻后,小郎君蹙了蹙眉:“真奇怪,从未见过这样的因果,像天生灵物,又不像。” 小金溪问道:“天生灵物会如何?” “那可就要跟我走了,留在凡世没什么好下场。” 小金溪一听就有些慌,又有些窃喜:“那,那把他一起带走呀。” 他无奈地笑道:“可又不像,若是有天生灵物,我应该会接收到任务带回去的,可没有。” 她登时蔫了。 大猫猫好笑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你好好修行,我会等你回来。” 她撇了撇嘴:“好吧。” 她抱着玩偶跟着道士下山时,大猫猫就站在隐林的边界目送她,看着看着眼睛发涩,小金溪还频频回头看他,他忙挥了挥手道别,转过身遮掩住即将落下的眼泪。 走了几步,背后忽然想起急促的脚步声,一声脚步跳跃的声音,一块红布落到头上,满目红色挡住他看路的视线。 她竟不知从哪弄来的红布,给他当红盖头了。 脆生生的声音,信誓旦旦道:“你等我!我修行成功长大后,一定回来娶你回家!” 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但不敢回头,不能让她看见。 她一定要离开,走向突破命运的未来。 他只轻轻笑一声,满是喜悦,可他又仍是没有回头,反手摸了一下她的头顶算道别。 从此,一猫入山独自等待漫长的岁月,一人走向大海入道修行。 突破命运那天,就是重逢时。 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世界遗忘了他,她也忘了。 一场本是短暂的离别,成了跨越数不清岁月的再相逢。 本以为是初见,原来是隔着山海的重逢。 * 一声声的鸟叫声,小溪流水淅淅沥沥,她的意识悠悠转醒,发现师姐已经背着她走在隐林处。 “师姐……” “唔?终于醒了?”英绥听到她的语气似乎有点不对劲,不知是不是睡久了声音有点闷,笑道:“爱赖床还贪睡,那我当行走的床呢?” 金溪却不语,只抱住她的脖子,紧紧埋头在她肩上。 片刻后,英绥察觉肩上被温热的泪眼湿透,一向豁达开朗的人此时竟哭了。 “师姐……原来,我以为的初见,其实是相逢,师姐,我失信了,我答应过修行成功就回去娶他的,可是我们都忘了他。” 英绥听得一脸懵:“什么?猫猫?” “嗯。”她哭得止不住:“师祖来接我时,差点就带走他了,就差一点……他就不用受这些苦了,师姐……是我没有遵守诺言。” 几人听着面面相觑。 英绥背着她走过断木桥,哄她道:“没事,没事的,不是你的错,都不是你们的错,是有人让世界出了问题,现在你们都活着,你们还有漫长的岁月可以相守。” 她让玄戈那边扬了扬下巴:“别哭了,你看,他就在旁边。” “是啊,你看。”玄戈特意绕过来,给她看睡在他怀里的小猫。 小小一只狸花猫,呼吸平缓,闭目安睡,每一声轻轻的呼吸都代表他活着。 金溪抹了抹眼泪,从英绥背上跳下来,把小猫抱到怀里。 温暖的小身子,蓬松的毛发,就和那些年每日里抱着的大尾巴一样。 “也是啊……等一切结束,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享受我们的长生岁月了。” 英绥拍了拍她的脑袋:“所以啊……别哭了。” 卷三【龙栖山·因果还·相恋】完—— 作者有话说:小金溪:啧啧啧,带着面纱都跟勾魂一样引人注目,我眼光真好。[鼓掌][鼓掌] 大金溪:(眼神杀)看什么看,没看过银发美人? 小小年纪还没开情窍就先有占有欲哈哈哈。 男妈妈谁不喜欢啊呜呜呜,香死了。[爱心眼] 第83章 金溪坐在栏杆上, 一根竹签戳起一块烤肉叼走。 院子里烤肉的香气淡了许多,炭火只剩下星星点点,喝了酒的一群人正走回屋里休息,但那步子走得歪歪扭扭的, 滑稽得发笑。 沉莎摇摇晃晃地飞上树, 还打滑几下差点掉下来,还是她眼疾手快控风托稳她。 “哈哈。”金溪还是没忍住, 这群人酒品太差了! 仰头望着屋檐下的琉璃灯, 多年无人问津,仍是不占灰尘, 透出的光泽还是那么明亮, 和跨越漫长岁月回来的人不曾变过一样。 多余复杂的气息散去,久远记忆里的气息便清晰起来, 那是大猫猫从前留下的护院结界,残存的灵力。 灯下观残月,美人在身旁, 一如从前。 “我没记错的话,你从前不是异瞳的吧?两只都是茶色的来着?” 温柔似水的嗓音近在耳旁, 金溪笑眯眯地身子一歪,靠在大猫猫的胳膊上。 “我觉醒了神之血脉!”少女回应的声音带有几分骄傲。 “神之血脉?” 她点了点头, 很是兴奋地跟他解释。 “金氏一族,其实也算是上古流传下来的血脉,创世神灵当初受人类的影响,有感而孕, 神的孩子后来和普通人通婚,一代又一代地稀释了血脉,但遇上返祖的话会暴毙。” “暴毙?”大猫猫一怔, 慌忙问:“那你这算是返祖了吗?” “返祖了。”还未等美人大惊失色,她笑嘻嘻道,“但我修行厉害呀!” 她还自傲起来了,像极了从前求表扬那样。 可是长大后的她更多一些不受世间拘束的神气,看着她的眼睛就像发光,普照她身边的一切,尤其是他。 连冬日的寒气都像是被驱散了去。 她坐在栏杆上晃着腿:“会暴毙是因为凡躯撑不住神的力量,我因为武修有天赋,锻体比较勤勉,偶尔灵力太多了用一下锁灵术就行了。” 闻言松了口气,这就和上古大妖无法存活差不多的意思,世界灵力不足以供养他们,何况这还是神血。 大猫猫注视着她悠然自在的眉眼,短短几句话,诉说了这些岁月,她的日子过得如何恣意满足。 他忽然有种满足感,自己养的崽子在别处也不会受委屈。 他眉目弯弯地看向院外,若隐若现的白色在周围一晃一晃的,是被金溪的结界拦住了的灵物。 他没有从前那般厉害的灵力,金溪不敢随意让那些东西靠近他,说是……嗅着嗅着吃一口猫可不好。 猫猫那么漂亮,不许吃猫猫! 他暗暗感叹,曾经的小幼崽成长了,还变得无人能及的强大。 “幸好当初你没耽搁就跟着尊者走了。”美人由衷地微笑道。 金溪把竹签子搁在盘子上,撇了撇嘴:“早知我走后你会被杀了,我就是撒泼打滚也要求师祖把你带走。” 这语气……不愧是她,不管跟谁混熟了都是最会得寸进尺,偏生又会拿捏得当,从不惹人生厌,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好极了。 他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的脑袋,失笑道:“世事难料呀,已经过去了,向前看吧。” 也是啊,向前看,但眼下还有最后的事情解决。 她仰头睇着美人赏心悦目的笑颜:“除了梦里的那部分记忆,别的还是没想起来吗?” 美人的笑意顿住,无奈道:“想不起来,我被杀前后这部分毫无印象,我甚至只记得一直守在这里,只是偶尔回去你从前的家里坐一坐。” 她沉思片刻,忽而扫去阴郁。 “没关系,神官都入世了,他们快到了,你只要重新出现,他们肯定按耐不住,全杀就行。” 她笑得蔫坏:“不过他们到之前,你还是不要让他们发现吧。” 说完,也不顾自己如今不是小崽子的身高了,直接腿一伸,坐到人家大猫猫的腿上,吓得美人手忙脚乱抱稳她。 “你小心些,怎的忽然这么皮呢?之前还骂我闹腾打我……”屁股两个字他说不出口,想起从前记忆的美人一如往前的矜持内敛,反倒失忆的小猫更直率大胆。 但是吧,有什么关系? 反正都是一样的,不管是养大她的大猫猫,还是被捡到的小猫,都是他,都被她吃干抹净了。 她一头拱入人家的怀里,紧抱住人家一顿蹭:“呜呜呜,你的扔子都没从前软,瘦了好多啊。” 大猫猫:? 他一拍她的脑袋,笑骂她:“小也没见你少玩。” “都怪我,没有灵力的大老虎食量那么大,怎么喂不够呢。”她一边笑话,一边摸向盘子,一摸才惊觉师姐烤给他们的一盘肉,居然剩下几大块。 “怎么剩下这么多啊?你没吃吗?” 大猫猫看一眼灯下泛着油光的烤肉,不知为何胃部像有东西在翻腾,他忙移开目光。 “吃了的,只是不知为何,胃口不大好。” 金溪:? 她抬起头来,一脸狐疑:“你这几日好像食量少了?” 大猫猫茫然道:“可能冬日的缘故?” “冬日不是更需要食物长膘御寒吗?人家下雪天的大老虎还会下山偷人家的鸡鸭吃呢。” 她忽然一脸狡黠:“莫不是……” 大猫猫不明所以,只见她贼兮兮地仰头凑近他耳边,打趣道:“你怀了我的崽!” 大猫猫:? 美人花容失色,美人瞳孔巨震。 久远的记忆它杀回来了! 那个假孕的刺激体验,毫无阻挡地杀入脑中。 “少来!” 他只要稍微一想就头疼。 “可别折腾我吧,太疼了,若是真给生出个崽还好一些,起码有收获,也算是一个圆满的惊喜了,假孕就是把我瞎折腾一阵。” 金溪居然认真地回忆去了,然后一本正经道:“也不是没收获,我想起曾经吃腻了的猫奶,怀念极了。” 再度惊吓到的美人:? 从前只是机灵活泼,长大了怎么像个登徒子呢? 活像人间通缉的采花大盗,采完还去调戏人家说明日再来。 “别,别吧?我的身体都不完全是从前那个了,那个孕果也没有炼化的,我怎么假孕?” “啧啧啧,神灵都能有感而孕生出我的祖先了,你是个先天纯灵体,和旁的妖更是不同。” 她忽然很轻佻地手指勾住他的下巴,一人一猫对视。 像登徒子调戏美人的做派:“你体内还满是我的灵力呢!” 美人害羞,他红着脸避开目光。 不太想承认那只孟浪求欢的猫儿是他。 美人选择战术性转移话题:“接下来如何?暂居山里不下山了吗?” 金溪道:“下呀,难得回来呢。”她忽然脸色变得阴沉沉,“当然要看看那些孙贼要干什么。” 大猫猫:? “怎么了?” 她调戏美人太高兴都忘了这些孙贼了。 “方才我说,我们的血脉返祖会暴毙,那就是说,是几率问题,凭什么没有返祖的也早逝啊?哪怕返祖了,寻到机缘修行也能活下来。” 大猫猫明白了,但不敢置信:“你是说……” “有人怕我们的血脉啊,灭门呢。” 他忽然想起从前带她回金家宅院时,一出门就是遇袭,那个是曾经侍奉他的道士。 小金溪说,时不时有人在家附近出现。 是要监视灭口吗?还是什么? 金溪又道:“没想到吧,还活了我一个,还成了神官回来了。” 他似乎明白了:“你不仅逃脱了,还被我养在山里,你再次回来已经模样大变,他们以为你死了,所以他们只盯着金家宅院,没有闹到我跟前来。” “你说杀了你的,会不会也是这些人?”金溪道。 美人愁起眉梢,愧疚道:“我……想不起来。” 金溪转头四处打量宅院,他曾经亲手筑的护院结界还在,东西也没乱。 这里没人闯入过。 猫猫许是下山才被杀的。 “或许,可以找找你的心脏在不在皇都。” “心脏?” 她双手捧住美人的脸,笑眯眯道:“我说过,隐仙踪一群修行的也不是什么好人,都踩进来人家老巢了,干脆掀了吧。” “找到事好事,找不到也没关系,回去隐仙踪找办法给你恢复身体。” 美人眉梢舒展:“嗯。” 笑面如花,初冬的寒风拂起他的发丝,灯下的发丝影子投映在洁白的脸颊上,如飘扬的花枝,恍若下一瞬就能在他脸上开出花来。 “好漂亮啊……从前我不懂事,可见着你的脸还是会心脏悸动。”她忽然探身入他怀中,“幸好我下山时回头了,给你盖了盖头,早早就与你结缘。” 猫猫美人仰头望月,被遗忘的岁月里的那些苦,像渐渐远去,被眼前的温馨代替了,但是…… “原来你从小就是登徒子,只是还没开情窍,没露出来。” 美人的尾巴尖戳她的脑袋:“登徒子。” “哈哈。”金溪抱住他的脖子得意极了,丝毫不在意被美人骂是登徒子。 * 虽说要等神官从大海过来,但要金溪无所事事呆在山里是不可能的,闲不住一点。 他们直接开了个传输法阵连通这里,进城入城都神不知鬼不觉。 后院的房中,地面上出现一圈若隐若现的法阵,一扇木门缓缓出现。 木门打开一条缝,几只纸蝴蝶缓缓飞出,无声无息探查一圈宅院各处再回去。 再之后,吱呀一声,一群修士与妖踏出来,金溪控制一阵风吹开了木门。 “阿啾——” “呸呸呸。” 打头的几人吃了一脸灰,赶紧逃出去。 呆在金溪怀里的小猫愧疚道:“哎呀,我从前忘了给这里筑结界了,这般多灰尘。” “你若是筑了结界可能被杀得更快,会起疑我还活着的。” 猫猫美人不宜露脸,老虎形态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注意到,还是变成小猫为妙。 从前总是精神奕奕的大猫猫,不知是否有冬眠嫌疑,有点蔫蔫的,干脆窝在她怀里了。 平日里的猫猫男仆唤醒服务也迟了,还是师姐来敲门,他才蹦起来叫醒她。 由于时间太紧迫,脸皮薄的猫猫美人豁出去了,使用大扔子引诱大法,把冬眠效应的金溪诱起来。 从前她起来像幽灵,好歹会动,只是慢悠悠。 冬眠的她连动都不动了! 猫猫男仆被轻薄完还要抱人去亲手洗漱梳头。 幸好金溪有良心,醒过神就抱他出行。 尘封已久的金家宅院开门了,但是悄无声息,连门板上那么厚的灰尘都没有留下指印。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除了华婃他们,都到齐。 华婃两兄妹和苏慈杀回城里搅动风云去了。 还未走出巷口就听见喧闹的议论声,拐出拐角,瞧见巷口的人都站在边上。 皇家出行的奏乐由远及近,巷口路过整齐的侍卫。 而华婃两兄妹则坐在血汗宝马上,由侍卫牵着路过。 背后有几人匆匆越过金溪去看热闹。 “快快快,听说真的二皇女不止祈雨,还杀妖救回大皇子,今日出巡呢。” “这可要瞧瞧,这般英勇的皇女何等英姿……” “我就说从前那个二皇女怪怪的呢,原来是假货。” 几人聊着,眼见着华婃已经路过,慌忙加快脚步追上去。 金溪他们也加快脚步上前。 他们刚出去,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男子,白发,黑色鹤袍,脸色病态苍白。 冬日寒风拂起肩舆的帷幕,即刻便听他的咳嗽声,抬起捂嘴的手瘦得可怜。 旁边围观的百姓惊奇道:“咦?国师大人今日也出来了?” 国师? 她这一路打过来,听过几次,似乎地位不低,原来是这般羸弱的一个年轻男人。 不过…… “他似乎灵力不低,的确比那些人厉害,想不到身子骨这么弱。” 金溪压低声音说和同伴说的,那人仿佛听见似的,忽然抬眸望过来。 他灰色的眸子像冬日里的灰烬,了无生息。 望过来的视线甚至捕捉不到准确的视角,像是看他们,也像是看其他百姓。 等他走过去,金溪低头凑近小猫的耳朵:“你认得他吗?” 小猫也一直看着他,闻言摇了摇头。 “行吧,下一个。”——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从小就惦记着扔子(尾巴尖指指点点)[托腮] 金溪:扔子,扔子,扔子。[抱抱][抱抱] 第84章 皇都太大, 出巡走全城是不可能的,天黑都回不去,所以他们只是走到最热闹宽敞的市集便回去。 出乎意料的是,与百姓对话的不是华婃, 而是国师。 他好不容易止咳, 道童撩开帷幕扶他出来。 “扰乱国运多时的蛟妖已被二殿下,今日出巡, 特意以此好消息与民同乐。” 他眼睛半阖, 仍是那么无神,说话也不轻不重, 但金溪听出了声音中的穿透力, 灵力高深之人无须大声说话,依靠灵力便能让大部分人听见。 他只说华婃, 半点不提那群被她杀完的道士。 金溪看着看着忽然对他好奇起来。 宁聿真之前被咒夺走灵力,也不知真实的修行之法,饶是那般艰难地熬着, 也没他这般羸弱。 没多久,出巡便结束, 金溪没再多关注,抱着猫猫到处溜达, 听听八卦。 小猫的小爪子拍了下她的手臂。 “怎么了?” 小猫指了指不远处的果子铺:“要不要买点酸甜的果脯呀?” 金溪睇向生意红火的铺子:“你想吃吗?” “嗯,不知为何,闻到这个酸味有些开胃。”他又动了动鼻子,眸子亮亮地, “我闻到柠檬味了,瞧瞧有无柠檬干吧,回去泡茶。” 他近几日进食的确太少了, 难得有胃口,她不带犹豫地走过去。 走着走着又低头,和小猫四目相对,她一脸狐疑道:“你不是真怀了吧?我一个女子还真能让你怀?” 小猫盯着果脯酝酿着食欲呢,闻言一愣。 惊恐的猫猫:? 金溪揶揄他:“哇哦,难不成天生纯灵体真能怀?可我入你的只有灵力啊。” 猫猫像逃避似的转开脑袋,目光紧紧盯着果脯,像极了小馋猫隔着远远就开始挑果脯。 闻言,神使鬼差地提醒她:“你的元神变了东西入我了。” 金溪:? 他再次补充:“其实你的元神和灵魂紧密相连,也算是灵了吧,我也是灵。” 这次轮到金溪震惊了:“那岂不是还真能让你怀?” 小猫扬起脑袋看她瞪大眸子的模样,窘迫的终于不是他了,但他向来没什么坏心思,也没有得意,反而生出一点娇羞。 “不知道呀。”猫猫的小爪子捂了捂脸,粉嫩的肉垫摸到一爪子毛,这才想起自己是小猫,看不见脸红,于是他从容得很。 指了指山楂:“我想吃这个,你用我给你的钱买吧。” 回到自己的家,猫猫发现自己的钱还在,如从前一般豪爽。 金溪像是看穿了他的羞赧似的,笑嘻嘻的。 “都怀了我的崽了,怎么还能花你的钱?”她还像是很认真的模样,“没想到我年纪轻轻,就要夫君孩子热炕头。” 猫猫:? 他终于是哭笑不得:“哪有那么容易怀,可能是前阵子吃太多了,有些腻吧。” 进到果子铺里人多,他便不敢说话了,只用小爪子指指点点,给她指位置挑糕点和果脯。 皇都不愧是最繁盛的地方,糖果的样式也不同,甚至稀奇古怪,还有咸甜味的,但猫猫今日特殊,净挑酸甜。 “国师大人平日里,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尤其是冬日,今日居然出来了。” “看来皇后很看重二皇女啊,都派国师大人出来了,都说皇后宠信国师,今日不心疼了?” 金溪脚步顿了顿,装模作样地捻起试吃的蜜枣。 一人一猫竖起耳朵,听八卦。 “是呀,一双儿女离京数年,皇后自从那次为他们自罚赔罪,一直身子不好呢,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听闻身子好一些便日日跪在皇家神像前祈愿,求国泰民安。” “嘿,说起这个,或许真是感动上苍,近些年没再起战事了。” 不远处也在偷听的人扭头过来:“倒是听闻敌国那边乱得很,都有些人逃进边境了。” 那两人面面相觑。 “哎呦,北境蛮夷若是混进来可不妙啊,我听说了,他们不止人人身材高大,还野蛮不讲理,若是烧杀抢掠如何是好啊。” “不会南下到皇都的吧?” …… 金溪接过掌柜打包好的果脯,待出门才悄声道:“你说,我们是不是来错皇都了,我们是不是要先去北方瞧瞧呢?” 猫猫不太懂神官的考量逻辑,愣愣地问:“怎么了?可是……你不是说从姑苏离开便没见着星辰指引了吗?” “是啊,就连龙栖山,还是我们闯了人家的蛇窝才发现的。”金溪心不在焉道。 她偶尔纠结一些事的时,会不自觉地微微蹙眉,她面无表情时尚且会吓到猫猫,何况是蹙眉,小猫看不得人类愁眉苦脸。 他攀高身子吻了一下她的眉心。 毛茸茸突袭,还有温暖的舌尖滑过眉间,毛茸茸不会让人烦躁,只有治愈,金溪果然不蹙眉了。 她抱住小猫挼:“龙栖山那么严重的线索尚且能被他们屏蔽了,皇都若是同样被屏蔽也不奇怪,何况……” “已有的清晰线索,都是指向皇都。” 他似乎也跟随她的思路深思,片刻后才温声道:“你或许,可以先试着相信自己的直觉。” 小猫温柔的嗓音总能安抚情绪,如柔和温暖的一缕春风,驱散了冬日的寒风,以柔克刚。 她忽而眸子一亮,笑嘻嘻道:“其他的神官不也入世了吗,让他们去北方就行了呀。” 结果师祖听了她的疑虑后,直接把人都分散开来,迟出发那一批甚至直接转道去别的国家,顺着她遇上这些事的线索,去探寻是否有一样的事情。 若是依靠怨气炼魔,除非那人隐藏了算不清的年月来积累,不然就只能满天下去制造收集了。 从生灵意念中的怨气诞生的魔,是神灵都为之头疼的六欲魔。 神灵亲自降世灭魔都讨不着好。 毕竟连神域的天罚雷都能殃及大海无辜,灭这样一只六欲魔,殃及的可就不止大海了。 他们神官也是世界里的之一,最不愿意看见这个局面。 哪怕以神灵的俯瞰来看都是蝼蚁,可他们也是蝼蚁中的其一,都是同类。 不得不说,“蝼蚁”的意念真强大啊,灵气养不起大妖与仙,能量守恒下的怨气也不可能成魔。 那就制造更多的怨气,无中生有。 不过……供体是谁? 干这种事必定会反噬的。 她脑中忽然浮现出国师那个孱弱的身体,若不是察觉到他体内的灵力足够强,怎么看都像是一根手指就能夺他命的病弱书生。 她心不在焉,走路也慢,走到酒楼时,所有人早已到期等她用晚膳。 所幸他们来得早,订到雅间,猫猫可以变成人用膳。 师姐知道猫猫最近胃口不好,点的鱼还是糖醋鱼。 一桌子饭菜的香气,金溪没空纠结别的了。 反而是白猫一直望着窗外出神,奉川拍了拍她:“阿娘,吃饭了。” 糖醋味掩盖了鱼腥味,猫猫无甚反应,还很高兴地给金溪夹了块鱼腩。 但他自己吃下一口鱼脊肉时,脸色剧变,直接快步绕去屏风后。 一桌人面面相觑,师姐惊奇道:“他不会是怀了吧?” 玄戈这个看戏不嫌事大的,夹到嘴边的菜都不顾着吃了,挑了挑眉揶揄金溪:“你这般厉害吗?还能让一只大老虎怀了你的崽?” 金溪站起来,哼了一声:“怎么了?羡慕啊?让师姐给你揣个崽呀。” 他一脸欠揍:“我也想呀,可我没有你家大老虎天赋异禀。” 金溪正走向大猫猫,闻言转身,一脸认真道:“哦,不难,隐林里有种果子叫孕果,炼化吃掉能让男妖怀孕。” 大鱼玄戈:? 金溪不理他,绕到屏风后:“怎么了?又想吐?” 猫猫美人的脸色有些发白,原本朱唇也褪去颜色,成了一副极少见的病美人模样,他洗干净手,无奈地叹气:“也不知怎么了,这也太难受了。” 金溪想了想,问他:“你从前假孕也这样吗?” 话一出,他脸色更难看了! “只有一点点,哪有这般严重影响食欲呀?” 金溪想说他从前灵力高深,也不怎么需要进食呀。 抬眼见他苦着脸,可见他那次是真被折腾怕了,她扶他出去:“师姐!你不是会给鱼看病吗?劳驾,来瞧瞧大猫咪!” 把脉片刻的英绥:? 不明所以的大猫咪:? “怎,怎么了?” 英绥震惊:“你真怀了?” 一屋子人:? 不是,金溪这么一只人类怎么让大老虎怀的啊? 金溪同样瞠目结舌,片刻后才不可置信道:“你确定吗?还真能怀啊?” “不确定。”英绥笑吟吟道,“他没有心脏,我只能依靠他的灵力波动来判断,或许是假孕?妖怪似乎是有假孕反应的。” 金溪就很无语,她也没想到年幼不懂事,一个果子就把人家搞出两次假孕啊。 这对吗?太离谱了! 然而,更离谱的很快就来了。 冬日夜间寒冷,没关系,大猫咪毛茸茸的暖和。 金溪趴在猫猫美人的怀里睡,腰间还环着他的大尾巴,是非常善解人意的大猫咪。 她原本就是贪睡又爱赖床的,可今日半夜被一阵浓郁的香味惊醒了。 皇都这边处处是未知,她的精神总有点紧绷,这次醒得快。 睁开眼的瞬间她惊得怔住。 大猫咪他开花了! 美人的皮肤本就白皙,在月色下甚至偶会错觉他会发光,这次是真的发光。 他露出的手臂上现出淡蓝色的脉络,如冬梅的开花枝一样,但开的不是红梅,而是白色的。 白花彻底盛开时,花心像盛着碧蓝海水,连靠近花心的花瓣都染成淡蓝色。 这白花,熟悉极了。 是极为罕见的扶桑花,大海里的扶桑树常年为茂盛的通天树,可是到了机缘巧合的时候它会开花,便是这种。 见得少,她便也不如何记得清晰。 她从前就觉得大猫猫身上的香气熟悉又模糊,直到此时…… 香味也变了,淡雅的清香中混进一丝甜腻,如蜜。 盛开的扶桑花,便是这样的香气。 “猫猫。”她愣神中,下意识唤他。 他许是睡梦中也察觉到自己有些不适,这么轻声都能叫醒。 他眼皮动了动,睁开迷茫的睡眼:“怎么了?不是还没天亮吗?” 金溪指了指他的手臂:“你开花了。” 美人茫然,以为自己在做梦。 金溪干脆把他衣襟扒开,果不其然,他全身开花了! 只有缺了心脏那部分空荡荡的。 美人的脉络像是化成淡蓝色的花枝,白色的扶桑花盛开。 胸膛上遂不及防一凉,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立即醒神了,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可置信。 像被花枝化为藤蔓缠绕全身,却不显妖冶,因为扶桑树本就高雅,开的花一样。 他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金溪指尖划过他盛开的花枝,戳到如海水一样的花蜜中,舌尖卷走沾上的蜜。 “甜的,是扶桑花。” “扶桑花?” “嗯。”此时的情形,开花的美人最适合享用玩弄,可她没有心思。 她直接拿出之前给他填补伤口的药罐,是扶桑树树脂。 对比一下气味,相似的气味有了真实的对比,她便确定了。 “猫猫,你之前那具身体,或许……是被人用扶桑树做的。” “什么?” 金溪忽然眼睛湿润:“猫猫,扶桑树不会轻易流落在外,一根枝叶都难。” 猫猫闻言还未来得及琢磨她的话,少女便笑着扑入他怀中,紧紧抱住他。 “有人真心要救你,那人想让你活,不是阴谋,是让你活。” 这下他就明白了。 自从回归那段记忆,她一直藏着愧疚。 她远在大海过得充实恣意,他则不知何时被杀,还被世界遗忘,在她的遗忘里困在镇妖塔中受怨气污染。 原来还有旁人真心想让他活,让他有机会顺着言灵术去瀛洲和她重逢。 怎能不欢喜? “我真想知道那人是谁,得好好感谢的吧。”少女埋在他怀里笑道。 猫猫抚着她的头发:“若是有缘,会见到的。”语毕,忽然推开她,捂住嘴唇快步走出房间。 金溪忙跟上去,莹白的扶桑花覆在他身上,本就白得晃眼的雪肤在灯下更是泛起一层柔光。 一举一动都那么温柔,难受得轻蹙的眉更是给他增加几分脆弱美感。 她惊奇地发觉他的小腹似乎真的变了,从前是纹理漂亮的薄肌。 真的好像圣父下凡啊…… 一想到植物开花就是繁殖期到了。 金溪:…… “不会真怀了吧?” 美人侧头睇她,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呀。” 金溪一脸懵:“若是真的有崽,留吗?” “当然留,怎能不留呢,一个小生命呢。”他松开手,仰头看着屋檐下的琉璃灯,微笑着道,“小溪,这是我们的崽,你想想你阿娘抱起你来挂灯,那是家呀。” 金溪想了想,本来她对久远的记忆已经淡去,可是那个梦就像是让他们亲身回到过去再经历一次。 如今竟清晰得像在不久前。 也是啊,有爹娘那段岁月多好啊,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段无忧无虑的岁月,后来则是猫猫美人陪她度过的。 说起来,除了短暂的自己活着上山那段日子,她似乎没怎么受过苦。 前有亲爹娘,后有如父母如夫君的猫猫美人。 “行吧。”她转身回屋去,“我给你翻点果脯出来吧,这些怕是不够酸,明日去买更酸的。” 可她找半天都没见着,奇怪道:“怎的不见了,莫不是丢在金家宅院了?” 他们回来时确实有在打闹过。 她拿起一颗珠子放在地上,松手的瞬间,这颗珠子便像是补全了一个法阵,地上浮现出传输法阵。 她毫无戒备地打开阵里的一扇门出去,寻找几番果然是掉地上了,所幸包得严实没有散。 她拍了拍灰尘,正要转身回去,骤然一凛:“谁!” 原本的脚步声轻而急,她出声后,脚步声反而不急不慢的了。 夜色中,一抹白色走到近前。 白发,黑色鹤袍。 金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走到近前站定,那双灰色的眸子仍是如冬日灰烬,死气沉沉,无悲无喜。 “国师?” 还大晚上不睡觉的夜游,还踩进她的旧宅,自己的地盘被闯了,金溪像被挑衅的深海巨兽,面色冷淡地审视他——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是怀了还是假孕?令猫好奇。 金溪:我的猫开花了。 哈哈哈,猫猫会开花,所以误入隔壁竹马的世界能给他做出共感花。 应该还有几章的完结了,磨磨唧唧也不超10章吧。 第85章 “映雪是不是在你们这里?” 金溪不动声色站在阵前, 寻思怎么干掉他不暴露他们的行踪,听他直截了当的问话,便停止了危险的念头,只打量他。 映雪是那只白猫, 奉川的娘亲。 她透露的消息也只是一些边角皮毛, 只能察觉有线索指向皇都。 这是意料之中的,一路打过来能察觉这些人做事又多隐秘, 瞒天瞒地, 怎么可能让她知晓什么重点呢,若是知晓了她怕是早已魂飞魄散。 剩下的都是跟话本一样的爱恨情仇, 金溪便没怎么在意。 就是那种…… 两人相爱, 暗结珠胎,一朝暴露后哄骗她离开皇都, 儿子会养在身边帮他改变鬼童的体质,结果她半路就被追杀了。 又一路苦苦追寻儿子来到瀛洲,结果发现儿子也是被利用。 合着那个负心人是国师? 昏暗的夜色下, 他的目光仍是那么模糊,像在看她, 又像在看背后突兀冒出来的木门,幸好他们有出入随手关门的习惯, 挡去了隐林里的一切。 随即,她似乎隐隐听到门后有脚步声,轻如猫儿,不知是不是猫猫又在赤足走路, 要来找她。 片刻后,门果然“喀”一声响了,金溪眼疾手快, 伸手进门缝里把人拦住,摇了摇手示意他别进来。 猫猫看着突然袭击非礼他扔子的手,怔愣了一瞬,以为是这个登徒子的新把戏,但没来得及羞涩便察觉那边有异,于是站在门后静静偷听。 金溪淡淡道:“你说谁?我的家人里没有这个人。” 他闻言似“果然如此”一样失望,却又不愿死心,喃喃自语:“果然是一样的结果吗,可她的香气独特,我不可能认错的。” 耳力非常好的金溪:? 怎么情人之间总会嗅到独特的香气,换了个人就不如何闻到了,在她眼里,白猫就像是另一种猫味。 反而是大猫猫的香气,隔一段距离就能察觉。 他静了片刻还是不死心:“我能察觉到她的气息,是否她心怀芥蒂不愿见我?我们之间有误会,烦请道友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金溪睁眼说瞎话:“我倒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是我们的伙伴里的确没有映雪。” 他抿了抿唇,道:“请问,门后是否有人?是映雪吗?” 金溪怕他执着起来不依不饶,甚至闯门,隐林不宜被外人随意进出,尤其是背后是她小时候生活的家。 她最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冒犯。 “人类走路会有声音,是我的猫儿。” “猫?” 说着,门缝里探出来一个毛茸茸的小猫脑袋:“喵~” 金溪:? 她干脆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跳到她怀里,她顺势抱住猫猫道:“你要找的是个女子吧?且不说这不是人,更是一只男猫猫,总不能变个女人出来。” 他盯着大猫猫打量半响,终于放弃了。 “请道友莫怪,我妻子失踪数年,多方寻找无果,人人都说她死了,可我不信,她有我给的庇护之物,怎么可能死了呢,定是遇上什么事情了,我寻妻心切。” 他死气沉沉的脸上难得露出苦涩:“我时日无多,惟愿再见她一面。” 他盯着门后,声音如他孱弱的身体一般轻,像是失望习惯后泄气的低语,又像是给金溪解释,或许是…… 希望门后有人在听他解释。 金溪看着他失魂落魄地走入冬夜寒风中,一点一点的白色如天鹅绒毛一样从空中飘落,初雪落到他身上,更像是嘲笑他的落魄。 一人一猫面面相觑,同时转脸,看向只剩下一条缝的传送门。 她推开木门回去隐林院子理,反手关上门,垂眸看着站在眼前的白猫,月色下,她的猫瞳泪意湿润,和国师不同的是,初雪被结界挡在院外没有落到她身上。 金溪蹲下给她抹去眼泪:“是他吗?” 白猫点了点头。 “我是不是误会他了?杀我的另有其人?” 金溪摇了摇头:“我也不好判断,你想要真相吗?” 她静了片刻,抬起的眸子已失去泪光,只有坚毅:“要,若是他负我,他一定要付出代价,若是误会他了……他说他时日无多了……” 她的神色含着祈求:“可否请大人救一救他,让我能和他好好道个别。” 金溪低头和怀里的小猫对视一样,都察觉到对方眼中的无奈。 情未了,深情之人总会难以断舍离。 凡人的七情六欲就是如此复杂又坚韧,藕断丝连斩不断,只要有一个希望,又能生出新芽。 当了队友相伴多时,这点小事金溪肯定答应的。 “等华婃稳定下来,我们会进宫,或许,这是你可以亲自打探的机会。” “多谢。”映雪犹豫了半响,“请你先不要让奉川知晓。” 金溪点头答应了,站起身回房:“夜深寒冷,早点休息吧。” 她在桌子旁边拆开纸包,把酸甜可口的果脯装进罐子里,少量放在盘子里。 “方才这么近的距离,连他的气息都没感觉到熟悉吗?” 小猫变回光秃秃的猫猫美人,正坐在床上穿衣服,开出来的扶桑花已经消退大半,身上更像是刺满了淡雅的刺青。 “没有,或许我真的没见过他?” 感情这是他被杀后才冒出来的新国师? 金溪端着盘子走向他:“啊,原来凡世里当国师的都不长寿的吗,我还当修为高深的才能当呢,这次这个倒是灵力强,可惜体格太弱。” “凡世要修为高不容易的,且不说天赋难得,修行之法也失传,更何况灵力稀薄。”大猫猫捻起一颗梅子叼进嘴里,胃里翻腾的不适感终于压下去一点。 金溪心想也是,不然他就不用长居山上了,山下的人类世界可没法把他养好。 她想起隐林的屏障,问他:“隐林隔绝凡世的结界,有你的杰作吗?” 他摇了摇头:“很久前就存在了,或许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久而久之成了自然界的了。” “哇哦,我居然就闯进来了,我还寻思会不会是寂寞猫猫,故意露出破绽放我进来呢。”她得意极了,“看来我就是天赋异禀,哈哈。” 猫猫看得好笑:“我再寂寞也不敢拿结界开玩笑,凡人进来很危险的,且不说妖魔鬼怪,误食一颗果子都不得了。” 也是啊,谁能想到看上去最红最甜的果子,居然能让男妖怪怀孕呢?还让大老虎假孕。 “难不成只有我闯进来过?” 他回忆了片刻,唇边染开一抹温柔的笑:“不是,我偶会巡山,时不时会遇上一些糊涂的人,我会引他们下山。” 说着说着他有些苦恼道:“倒是有些犟的,一心寻死,我还得开导他们下山活下去。” 金溪:? 第一反应是怎么他还多管闲事呢?人类的死活还得管。 不过这才符合他,金溪似乎没见过他生气,仿佛不懂恨,倒是心善得很,过街老鼠都想要帮一把。 好像普度众生的圣父啊…… 世间唯一一个能主动净化怨气的天生灵物。 她神使鬼差地垂眸看向他的小腹,会生孩子的圣父。 她笑眯眯道:“好些了吗?” “嗯。”美人往旁边挪了挪,“快些睡觉,你天冷本就嗜睡,再不睡明日你得睡一天。” 她搁下盘子便爬进暖烘烘的被窝里,抱住他蹭个不停:“呜呜呜,会暖被窝的大猫咪,太香了!” 许是她蹭得太猛,他闷哼一声:“轻些,疼。” 一脸茫然的金溪:“啊?” 她看着大扔子,一脸懵:“我只不过是埋扔子啊?” 他红着脸支支吾吾:“不知为何,有些疼。” 她的大脑“嗡”的一下,想起被猫奶喂哕了的经历,短暂又震撼的记忆,就这么毫无预兆地闯进来了。 还该死地勾起她的奇怪恶趣味。 想饿了…… 她一本正经,面无表情道:“没事,这次的猫奶我定能照单全收,你自己喂也行,我自己吃也行。” 大猫猫:? 这是什么登徒子在口出狂言? 金溪见状,他肯定是不知道自己馋他当奶爹的日子了! 她正儿八经道:“你要相信我,定能照顾得你舒舒服服。” “啊?”还不等他追问,她已经趴他怀里睡了。 * 入宫的日来得遂不及防。 二皇女才德兼备,为国为民除去大祸,册封为帝姬,入主东宫代替皇后掌管朝政。 册封大典那日,二皇女特意邀请几位有救命之恩的友人来观礼。 深夜的皇宫一地薄冰,空中飘落细细的雪花,宫人踩踏上去喀喀作响,像极了如履薄冰的人入主观星楼。 观星楼本是钦天监办事的地方,如今成了这一任国师的居所。 寒风拂起帷幕,室内的灯火将灭又复明,室内的影子随灯火明明暗暗,影子几番变动才稳定出形状。 地上的影子轮廓所见,有一人似在努力护住怀里的一盏小小花灯。 “映雪……” 白发的年轻国师,站在灭了大半的命灯前,忽然露出一抹嘲讽。 “怎的不全灭了呢?都灭了的话,我是不是就自由了?” 他苍白病态的脸上滑落一颗眼泪,喃喃道:“映雪啊……他们来了,神官来了,等我自由就来找你。” 怀里的琉璃花灯像听到他的话,将灭的微弱火苗忽然火光大盛,灼热的火焰烧在琉璃壁上灼得生疼,可抱着灯的手没有挪动分毫。 他转头看向属于鹿澈那盏早已灭的灯:“对不住啊,我把儿子交给他学阴修,可鹿澈似乎不在了,儿子也没了消息。” 又一阵风拂起,孱弱的身躯猛然躬身咳嗽,咳了好片刻才直起身,松开捂嘴的掌心中,赫然留下一抹血迹。 不知何时惊动了外面的人,侍人忙进来给他披上大氅:“国师珍重身子啊,冬日最是难熬。” 他就像是个没有生气的傀儡,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笃定自己一时半会死不了,有人甚至不会让他死。 不多时,又一侍人进来行礼:“国师,是时候更衣了,皇后让你先去见她。” 他闻言,像冬日灰烬的人意外地生出情绪,却是嘲讽。 “知道了。” 册封盛典少不得他来出面。 人人都说当朝国师神通广大,知天知地,为民解苦厄,国运昌盛少不得他指点,虽然深居简出,但民间对他深信不疑。 天边隐隐要破晓了,可昏暗的光不足以驱散寒风,一路踏着薄冰来到皇后的宫里。 他脸上淡淡,来了也不行礼。 皇后面上却丝毫不恼,笑意得体,眼底却像在观赏被自己控制在掌中无法反抗的工具,美丽又残忍。 “你前几日又出去了吗?” “嗯。”他毫不意外自己的行踪被盯得死死的,已经没有更糟糕的处境了。 皇后缓缓走到他身前,细瘦的手指掐住他的下巴逼他直视,殷红的指甲像陷阱肉里。 “你还在恨我。”她忽然笑得张扬,仿佛很满意自己掌控东西的支配感,“可你又摆脱不了我。”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像在哄一只漂亮的狗:“你最好听话一些,不然我直接让她挫骨扬灰。” 他如死水一样的眸子即使直视她,也是像在看别的东西,找不出聚焦的地方,说话也不慌不乱:“你把她藏在哪了?” “啧,你可真的是……”她松开手走回榻上,抿一口暖茶。 勉强的人忽然轻轻闷哼一声,身体像在忍着什么痛苦一般微颤。 她搁下杯子:“这是罚你违逆我,你今日就这般主持大典吧,若是忍不住失了皇家体面……” “你明白我会怎么罚你的。” 外面的宫女进来禀告:“娘娘,时辰到了。” 她抬手扶住宫女的手臂起身,踏着庄重的步子越过国师:“跟上。” 抿着唇习惯痛苦后,他被进来的道童扶着上肩舆。 天边晨曦已到,他闭着眼睛感知微微暖意的晨光,风中忽然隐藏一股魂思梦绕的气息。 他猛地睁开眼,死死盯着一个方向。 是帝姬的宫殿——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那个正经人满脑子是猫奶啊?(尾巴尖指指点点) 金溪:猫奶,猫奶,猫奶! 第86章 金溪抱着小猫打着哈欠, 冬眠状态的她走路慢吞吞,仿佛下一瞬就原地睡着,跟她一起进宫的几人看得神奇,那么能打架的人, 居然会有冬眠效应。 宁聿真和宁墨带着白猫随行, 因为宁墨的瞬移实在好用,而师姐和玄戈带着奉川在宫外接应。 皇宫里面规矩森严, 况且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 不宜所有人进宫,万一有人企图一网打尽呢? 毕竟, 藏在暗处的人连神官会入世都算到了, 不得不留一手。 大典办得盛大,人人称赞皇后是天下为母典范, 相隔多年与亲生女儿重逢,其荣宠比过去更甚,不为赝品迷惑, 明辨是非,也见识到皇家的亲情比民间不差。 宫里严阵以待, 连脚步匆匆的宫人都把自己收拾妥当,绝不让皇家失了体面。 金溪不喜面对太多人的打量目光, 早早就在偏殿等华婃梳洗盛装打扮,免去混在众多达官贵人里进宫。 天边只有破晓微光,她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怀里抱着小猫, 脑袋像钓鱼一样一点一点的。 小猫爪子探身在碟子上勾来一块梅子肉,最酸的那种,回身塞进金溪嘴里。 金溪半阖着的眼睛猛地睁开, 醒了。 已经数不清第几次了,她一犯困就被小猫塞零嘴,哪个酸就挑哪个塞,一塞就逼得她腮帮子和舌头发酸,醒了。 小猫心里数着时间,看这次她能坚持多久不犯困,忍了忍,还是左看右看才悄咪咪道:“别睡呀,你一睡着就叫不醒,我陪你说说话吧。” 金溪抬眼见小猫圆溜溜的眸子,精神奕奕,冬季毫无影响。 气得她直接把他的身子反过来,一头埋进去小肚子里压住,都懒得管什么宫廷礼仪了。 她习惯性地在他的毛绒小肚子上蹭几下毛,痒得他试图用细瘦的小爪子抱住她的脑袋。 但她冬天实在太懒,蹭了几下就自己停下来了,头也没抬就闷在他肚子上道:“都怪你,大晚上给我喂猫奶,你为什么不困的啊啊啊啊!” 小猫僵住,手忙脚乱想去捂她的嘴,可她的脸就藏在他的肚子上,几只爪子只能白费力气地划拉,他红着脸左看右看,见着大家都各做各的,不知有无听见。 小猫见她熬得辛苦,心里也是愧疚,弱弱道:“大老虎的皮毛厚呀,保暖。” “我好奇很久了,你灵力这么雄厚,不应该不怕冷的吗?” 金溪闷声闷气道:“我不冷,就是困。” 她丝毫不打算让猫猫深度思考是她本人的缺点,毕竟她本就赖床贪睡,冬日变本加厉也正常。 于是,她战术性转移矛盾,选择胡说八道:“毕竟大老虎的猫奶也是滋补,你甚至大半夜把我晃醒求着我来吃,怎么会冷呢?” 猫猫:? “祖宗,求你别说了,大庭广众的。” 他已经听到宁墨在竖着耳朵偷笑了! 他也不想大晚上扰人清梦的,尤其她起床气特别重,冬眠中被闹醒真会闹腾。 事实上,是他们一人一猫互相闹腾。 这次孕吐虽然比第一次假孕严重,可持续几日便几乎消失了,他还未松口气,发觉自己成了胸怀广大的大猫。 忐忐忑忑几日没敢说,直到昨夜…… 那种熟悉又令猫难为情的胀疼终究是又来了! 实在令他难以入眠,睡不着又不敢动,因为金溪入冬后特别喜欢抱住他的尾巴,窝在他怀里睡,说是暖和一点睡眠质量更好,白日精神好些。 他不敢动,只能独自煎熬,可是听着寂静冬夜里的寒风声,怀里少女的呼吸声,如此静逸只会让他的痛感更明显,连一点能转移注意力的东西都没有。 越忍越难受。 猫猫的脑瓜子选择放弃思考,忽然就释然了,接受自己是那只不忍直视的孟浪小猫。 于是,他想起自己的家庭地位了。 受宠的小猫怎么会受委屈呢! 他晃了晃金溪:“小溪。” 冬眠的人类只唤一次是不可能醒的,那就再来几次,好不容易等她终于应了一声,还没等他欣喜,随即又没反应了。 不知是不是假孕会影响情绪,他居然觉得心里酸酸的,像被爱人漠视的委屈,可他心知肚明金溪对他很好,骄纵与理智在互相掐架。 猫猫抿唇想了想。 再努力一次晃她:“小溪,我疼……” “唔?”她这次终于动了,可只微微睁开眼,眯着眸子睇他一眼,眼皮一合又睡了,脑袋还重重砸落他的怀里。 “啊!” 这就痛上加痛了! 猫猫委屈,猫猫疼得泪汪汪。 太疼了,需要她救命。 聪明大猫咪选择转动脑瓜子,想新战略,走诱惑路线。 从她最喜欢做的事开始思考,结果越想脸越红,据他所见的,她喜欢的就没什么正经的,从小就是个隐性登徒子。 他捂了捂发烫的脸颊,垂眸看着已经完全把脸埋入他怀里的少女。 天赋异禀,从不怕窒息,他是猫也埋,大老虎也埋,光秃秃的人类更要埋。 不止要埋,还要挼,挼得他酥麻摊成一团倒在她怀里,任她的魔爪为所欲为。 其实这种感觉还挺让人醒神的,虽然无力失神,但那时候的意识在混乱中沉迷,不止不会抗拒,还会起贪念,越难受越想要更多,属于在清醒中沉沦,这种极大的满足感诡异得很。 但是吧…… 他要是用这种挼人的法子叫醒她的话,绝对会生气,揍猫可能不会,但会折腾猫,或者会惩罚性“吃”猫。 那就换个法子吧。 不久后…… 金溪醒了,被惊醒的。 有生以来第一次被有倒刺的猫舌头弄醒,明明不怕寒冷也让她炸起鸡皮疙瘩。 等她终于发现不对劲醒来时,垂头一看,是大猫咪钻了她的裙底! 金溪:? 这感觉太奇怪了,连呼吸都不稳,每一个瞬间都在挑战她的理智,连时常无喜无悲的金瞳都仿佛染上几分迷离。 她不喜欢自己处于被动状态,她更喜欢保持理智掌控自己和所有物,主动出击。 她重重吸了一口气,一把揪住一双虎耳把他揪出来:“干什么啊你!” “我疼……你能不能帮帮我啊?我唤了你好久都不理我。” 金溪的起床气爆发了,尤其是冬眠状态,就很气,可她看清美人的瞬间就无法撒气了。 猫猫美人像是忍了许久的委屈,一双潋滟美眸楚楚可怜,说话都轻轻的,恍若回到大半年的状态,一言一词都胆怯小心,怕她一个不高兴就弃养。 她的心脏重重一下心悸。 啊……许久不曾出现的情绪遂不及防就闯到心中。 “第一次”见他衣衫褴褛的人形时就是这样,美丽又脆弱的破碎美人,哪怕只是轻轻的抬眸试探,都会引起她的怜爱,不忍心让这么漂亮的尤物死在世界的角落里。 没见几面就勾起她的占有欲,总在魂思梦绕,误会他有主人都忍不了这种诱惑,想要抢他回来。 她轻轻抬手抚上他的脸颊,像是不忍心惊扰可怜的大猫。 “怎么了?” 他握住她的手来到自己的胸膛上:“疼,你救救我。” 金溪:? 她这下是真醒了。 “三更半夜强迫喂食,你觉得这合理吗?” 美人委委屈屈道:“我原也想着忍耐着些,等天亮才找你,可是……太疼了,求你救救我。” 金溪面无表情地注视他,像在思考稳重大猫为何变得闹腾。 “小溪……”这声藏有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撒娇。 吸猫狂徒金溪:…… 可爱死了,又可怜又可爱,又脆弱又美丽,世界唯一的天生灵物,原来是个尤物。 他都求人了,怎么忍心拒绝呢? 于是,她动手了。 虽说有心要疼爱他,可她的起床气实在无法完全压下去,今日还得早早进宫呢! 所以,她只是动了一只手,而金蛇依照猫科动物带倒刺的舌变幻,代劳另一只手,惩罚闹腾猫猫。 金蛇像上演一幕巨蛇上雪巅,调皮的巨蛇把庞大的雪山范围都当成自己的乐园,倒刺重重碾过每一寸地方,留下深深的痕迹,压塌雪巅,甚至把雪山撞坏,丝毫不怕闹出地动山摇引起山神怒,仗着雪山会恢复,嚣张得很! 山神没有怒,但山君倒是哭了。 “别闹腾了,好疼啊,你快救救我。” 他被泪水模糊了视觉,还是很努力观察她的情绪。 她起床气消去露出坏笑的瞬间,他也忍不住了。 一手握住她的手,纵容她使坏,一手绕到她的脑后摁入自己怀中。 山君如圣父,一边哭一边疼爱人类。 被哺乳完的人类少女舔了舔嘴角残留的香甜味,坏心思地打趣他:“啊,原来大猫咪这么美味,早饭都能省了。” 大猫咪不疼了,像换了只猫似的,垂着头抹干净眼泪,整理睡袍,始终不敢看她。 金溪干脆探身过去仰头看他,笑得更猖獗:“哇哦,猫猫脸好红啊!” 猫猫被一惊,猛地转过身,抬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试图用凉不了多少的手降温。 这个没有边界感的登徒子! 金溪笑吟吟地伏在他的背上抱住他:“还疼吗?” “不,不疼了。” 金溪捞过他的尾巴,逮住尾巴尖挠他的下巴:“哎呀,又不是第一次,怎的还害羞呢?” “哪一样呀,那时候你那么小那么小,还不懂事呀。” “啧啧啧,我现在懂事了不是更好吗?多会疼爱猫啊?” 猫猫想说她也疼爱不了多少,藏着的恶趣味都快尽数使出来了! 还玩起了猫科的倒刺舌头! 不过自己养过的崽子他了解,坏是坏,可更会照顾人,她天生早慧,对别人的情绪很灵敏,即使长大后像个占有欲强盛的登徒子。 没有记忆的他都快死了,还能被她养得那么好。 太复杂,一时欲言又止半响都说不出一个字,错一个字都会唐突了她。 金溪伏在他暖烘烘的背上又昏昏欲睡,看一眼外面的天色,她干脆爬进他怀里,再捞过大尾巴抱住。 “假孕都这么辛苦,若是真的能怀,还敢生吗?” 大猫猫抱稳她,半响没作声,像是真在认真思考。 “敢吧,能生出来就不算是白白把我折腾一阵,不过……修行者似乎清心寡欲,本来就只有我一只猫,再加一窝小的不会闹腾到你吗?” 金溪打了个哈欠,不甚在意道:“啧啧啧,看话本看多了吧,何况,你见过有一个无情道能顺利飞升的吗?” “相反,修行者更重情,亲情,友情,爱情,是为小义,大义小义都该照顾好的才叫道义。” “隐仙踪里需要理解何为情,从世间多情中锻炼理性,才能了解万物,代理世界。” “你放心按照你所想的做,只要不是拉着世界一起死,我都不阻拦……” 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似乎又睡着了。 大猫猫想了想,一家大小在大海里扎窝似乎还挺热闹的,他眉目弯弯。 “好吧。” 怀里的少女没再回应,只有平缓的呼吸声。 * “你们这么早就到了吗?” 苏慈的声音唤回他们的思绪。 金溪喝了一口茶醒醒神:“是啊,鬼知道这些官员多少是人多少是鬼,不想让他们看我。” 他只简单打过招呼便过去找华婃。 金溪神了个懒腰,忽然口出狂言:“啊,猫猫舌头的倒刺还挺好玩的,学到了!” 旁边的宁墨闻言眸子一亮:“是吧!舔人舔得可舒服了,聿真回回都哭。” 宁聿真呛了一口茶,来不及缓过咳嗽急忙捂住她的嘴:“这是可以当众说的吗?祖宗你快闭嘴!” 金溪垂头看怀里的小猫也是用小爪子捂住眼睛,当做事不关己。 她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吟吟道:“哎呀,反正没什么外人,这也是夸奖,怎么不能说呢?” 小猫干脆深深埋起脸,抬起小爪子捂住耳朵。 登徒子太坏了! “皇后驾到——” “国师到——” 宫人在殿外远处开始通传,几人面面相觑,也出去。 入乡随俗,他们不跪人,但也该行礼做到基本的礼仪——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又折腾猫了!!(指指点点) 金溪:嘿嘿,嘿嘿嘿。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满脑子是晋江过不了审的东西,呜呜呜。 但是签了晋江就不可能在别的地方发东西,只能选择脑嗨哈哈哈。 第87章 华婃最先迎出来, 直接挽住皇后的手臂,一贯冷淡的脸上多了些笑意:“母后怎么绕远路过来了?直接到太庙里歇歇不是更好吗?” “你的人生大事呢,怎能不亲眼瞧着?”皇后握住她的手细细打量,满眼是欣赏的笑意, “总算等到你成为帝姬的一日了。” 大皇子下意识抬手想摸她的头, 见着她梳理整齐的头发便放下手,只拍了拍她的肩, 颇为欣慰:“阿婃长大了, 往后阿兄见着你便是要君臣。” “我们从不见外的,阿兄。”华婃就像和家人说家常一般。 比起往日和苏慈相处, 此刻的她更像是家里最得宠的女郎, 在外从容淡然,在家便只是一个女儿, 一个妹妹。 金溪特意往后站一些,借着苏慈的身形稍微遮掩,不动声色打量皇后。 如民间所言, 她脸上带有些许病弱之气,却难挡雍容华贵, 一颦一笑都那么得体庄重,与华婃说话时没有半点君臣的隔阂, 就一对情深母女。 国师被道童从肩舆上扶下来,比前几日更孱弱几分,眉间隐隐藏着痛苦之色,额间闪过一丝黑气, 再定眼一看又没有,疑似看错了。 整体来看,还是脸上淡淡, 死气沉沉的眸子只随意一扫,扫向金溪这边。 金溪忽而察觉小猫的身子在发颤,可他自己也说了大老虎不惧寒冷,不可能是冷。 她低头看他一下,果然见他眸子里蕴含惧怕,可大庭广众又不好与猫讲话,只抚着他的背。 华婃与皇后寒暄完,逐一介绍这些救命恩人,皇后看见金溪时,笑意微不可查地僵了一瞬。 国师几乎同时抬眸看过来,仍是捉摸不透的视线,金溪这次明显一些察觉他在看自己,确切地说,他在看自己肩上的白猫。 这是有情人在隔着人猫认知的考验,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不知他的执念够不够让他相信。 金溪顷刻间便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看了一遍。 说来奇怪,她总觉得皇后笑吟吟的气质有点莫名的熟悉,明明是第一次见。 皇后看见她的金瞳时顿了顿,笑意不减:“多谢几位出手相助,不然我的儿女可真就与我天人两隔了。” 先帝早些年已驾崩,人人都知帝后感情深厚,无后宫,子嗣单薄,皇后非常重视自己的一双儿女。 金溪笑眯眯道:“只是帝姬与大皇子吉星高照吧,我们这些初来历练的小小修士也只是能捉个小妖。” 皇后盯着金溪看半响,美眸露出疑惑:“说来,我感觉你有几分面善,可是出自哪个大家族的?” “许是人有相似吧,我父母只是普普通通的田野夫妻,早些年家贫不幸病逝,我有幸遇上山中隐士,这才入了道。” 她的诳语说来就来,小猫忍不住仰头睇她一下,面不改色,坦然得很! 皇后闻言露出几分怜悯:“都怪我,夫君子嗣单薄又去得早,儿女遭遇不测还不知,又管不好朝政。” “皇后莫要自责,您已经尽力了,民间人人都看在眼里呢。”金溪笑眯眯地劝慰她。 皇后叹了叹气,转头满目期盼地看着华婃:“这次婃儿回来,定能好起来,希望受苦的百姓少些吧。” 她说得真情实感,在场的官员侍人无一不暗暗感叹,皇后为民为儿女劳力,可真是皇家典范。 * 吉时将至,金溪跟随他们后面去太庙祭典。 她一路上暗戳戳观察,沉莎就在空中俯瞰,给她细看遮挡的角落。 猫猫一路上目光都看着一座似高楼的神殿,比起太庙更为壮观,因为太庙也仅仅是一座宫殿,那个神殿却以金丝楠木为支柱,耸立在一座座宫殿之中,似乎更受重视。 不似观星楼那么多层数,却很高大。 她记得梦里的猫猫从山上俯瞰皇宫时,露出过怀念又不舍的神情,此时近距离眺望,他眼中却有种离乡别井再归乡的复杂情感。 金溪也好奇地抬眼望去,她脑中忽然想被什么东西呼唤了一般,打了个激灵。 像若隐若现的万物语,在试图与她沟通。 金溪把小猫往上抱了抱,低头凑到耳边压低声音:“那个像神殿一样的,是什么地方?” 猫猫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他甚至想不起来梦中那种浓重的情怀是什么原由。 可是心里的伤感非常真实,仿佛来自灵魂深处,圆溜溜的猫瞳看着看着便湿润了。 伤感的背后是足以让他窒息的孤寂空虚,当初金溪跟着灵渊尊者走时也是这样的。 明明知道她也在世界的另一个地方,却无法相见相谈,甚至不能跟别人透露她的存在,他只能独自守在山里,只有懵懂单纯的灵物们相伴,陪他度过漫长的等待年月。 那几年环绕耳边脆生生的童音,深深刻在记忆里,支撑他静心等待。 她走时那么信誓旦旦地说会回来娶他,小小的人类幼崽,他一边告知自己童言无忌,一边又憧憬她真能记住自己的承诺回来带他走。 离开这个如困兽笼一样的隐林,去往她的大海新家乡,哪怕只是以“养父”的身份旁观她的修行之路也好,好歹时不时有能相见的家人。 山君统领山间万灵百兽,听在凡人耳中那般强大,可他自己知道,弱得很。 他不禁深深把自己埋进金溪的怀里,摄取她的气息,平复自己快要窒息的怅惘苦闷。 金溪拍了拍他的背,暗自记下这个地方。 祭典时,悠长庄重的钟声响彻皇都,华婃规规矩矩地跪在太庙列祖列宗前,双手接过国师递给她的监国玉玺。 此后,景国空虚已久的朝廷,终于迎来一位真正的皇族主心骨。 百官纷纷跪拜高呼:“拜见帝姬殿下。” “众卿家平身。” 金溪望着盛装衮服的华婃,笑眯眯地点头致贺。 华婃眼底含笑,轻轻唇语:“多谢。” 金溪转头悄悄跟宁墨耳语:“墨墨,能不能试试过去那个神殿探一探?” 宁墨等到祭典结束,人群走动时,逮到机会瞬移跑了。 沉莎给她传音道:“大人,皇宫布满守宫的宫铃,错综复杂,牵连我看不懂的阵法,连个角落都慎密,你若是想掩人耳目闯的话,不好闯。” 不多时,宁墨回来也这般描述,只能在稍远处观察那个神殿。 奇怪的是,那里大门紧闭,仿佛荒废已久,只有两个年龄大的侍人守在那里清扫积雪灰尘。 她想起在姑苏是听的皮影戏,景国从前是供奉护国神的,但神像不再有回应,至于为什么,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凡人自然不得而知。 金溪垂眸看猫猫,正巧与他对视上,猫猫似乎也想一探究竟。 她轻声道:“得计议一番吧,总不能一来就把人家老巢给闯个底朝天,打草惊蛇可不妙。” “喵~” 太庙里忽然轰动,有人惊呼:“国师大人晕倒了!” 身旁的官员面面相觑,纷纷惋惜:“国师大人一到冬日便难熬。” “他的身子每况愈下,哎……” “可惜了,这是有史以来最年轻也是神通最妙的国师。” 映雪原本蹲在宁聿真的肩上,闻言慌乱地看向金溪。 金溪点了点头:“去吧。” 她白色的小身影成了一道残影窜出去。 金溪他们快步跟上。 大殿里的道童慌忙扶起国师,他此时面色煞白得不似活人,早前金溪以为看错的那丝黑气再现,像两道泪痕从眼睛下蔓延,来到脖子处像藤蔓一般缠绕开来。 金溪心里一跳。 这是反噬? 他紧蹙着眉,忽然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向白猫,抖着的手指像在极力挪动去触碰她。 但白猫只站在金溪脚边没再靠近,静静看着他。 皇后原本在和华婃谈笑,闻声走过来,敛去笑意,担忧道:“哎呀,国师这身子骨,怎么还让他留在这里?快些扶他去偏殿歇歇。” 仍是慈祥从容的一国之母,但金溪捕捉到她眼底一闪即逝的责怪,甚至是气愤? 皇后说话时,金溪察觉到国师的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身子抖了下便任由道童们摆弄,从挣扎到惧怕,再到逆来顺受,只在这短短一句话间。 一直到祭典结束,达官贵人都已经离开,国师还未见好,最后是被道童背着离开的。 金溪蹲下来问映雪:“你要跟着去瞧瞧吗?” 她摇了摇头:“我只相信你,你去哪里我便跟着,若是有缘,我还是可以见着他的。” 金溪明白她其实更放不下奉川,稚子坎坷,她若是一意孤行出了意外,他小小年纪便要孤身一人了,虽然宁聿真对他如子一般教养爱护。 她叹了叹气,伸手让她跳上自己的肩离开。 * 金溪怀里抱着一只猫,肩上蹲着一只,悠游自在地穿行市集回家。 今日的市集似乎不寻常。 小猫凑到她耳边道:“我们是不是暴露了呀?我怎么瞧见有人在看你,还不止一个。” “是暴露,但不是敌人。”金溪笑眯眯道。 小猫一脸懵。 直到回到自己的隐林院子,猫猫震惊。 好多毛茸茸! 不知哪里来的一群妖,又嗅不到妖气,气质更是仙风道骨,和山里的妖一点都不一样。 毛绒耳朵和尾巴恣意外露,在背后晃得欢,只有少数背后是鱼尾巴或者蛇尾之类,还有章鱼。 见到金溪的那一刻,一个个的淡然变成亲切的笑:“入世可玩得顺利啊?毛绒狂徒。” 聪明小猫顿悟了,是隐仙踪里的灵妖! 没想到会这么多,绝大部分是毛茸茸,全都对金溪那么热络! 他看看金溪明显变得手痒的手,正在无意识间搓他的毛,又看看一个个毛光水滑的大尾巴。 再抬头看看她,眼神都变了,饥渴得很! “他们……都是谁?” 金溪垂眸对上小猫询问的眼神,正确来说,是幽幽的小眼神,仿佛遇上吃干抹净还三心两意的负心人。 金溪:…… 就……听挑战她的自制力的——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呜呜呜,他们是不是被摸过来找她负责的?[爆哭][爆哭] 金溪:挠头,如何有效背着自己的猫摸别的毛茸茸?[求你了][求求你了] 第88章 一大批毛茸茸入侵, 大猫猫如临大敌。 他们说是不喜欢山下人多的地方,衣着什么的都不能太随意,尾巴也要藏起来,一点都不自在。 金溪和他们打招呼闲聊的时候, 挼着他的手都在蠢蠢欲动, 对面个个毛光水滑,狐狸、豹子、松鼠、小狼, 什么都有。 猫猫心里委屈, 但猫猫不语,猫爪子都快要摁不住她了, 干脆抱住她那只不安分的魔爪。 所幸, 他们还得去找地方搭建临时的窝,不然天黑前没地方居住, 没逗留多久便离开了。 小猫蔫头蔫脑地回去变回人,再出来找她时,这不善解猫意的花心人无知无觉, 坐在廊下吃着他做的糕点,坐在栏杆上晃着腿, 悠哉极了。 只有他在暗戳戳地憋屈,却是无用之举。 美人嗔怪, 但不语,不声不响地坐在她旁边继续做毛毡玩偶,手里拿着针戳啊戳,憋着的情绪难受, 力道失控了,戳着戳着就乱了,像在戳突然闯入隐林的毛茸茸。 压抑着情绪的大尾巴一下一下地敲着木栏杆, 发出轻轻的闷响。 金溪转头睇他,疑惑道:“怎么心不在焉的?小猫的梨花纹都被你戳乱了。” 美人愣住,看着快要做完的小猫玩偶被他弄坏了,一时无措,闷声道:“许是,许是有些累了吧。” 金溪看了看日月同辉的冬日晚霞,天没亮就出门,几乎一整日呢,孕夫可能是娇气一些。 她拍干净手上的糕点碎末,一手穿过他的膝下,一手扶住腰背抱他回去。 猫猫慌忙环住她的脖子,刚被这宠爱的举动哄得心里开花,紧接着听她口出狂言。 “能照顾起居,能暖床,能挼毛,还有大扔子,绝世好猫就该疼爱,想不想要独一无二的主人的服务呀?” 说着侧头亲了一下他的脸。 他手里还拿着针不敢乱动,红着脸磕磕巴巴道:“什,什么服务呀?” 金溪笑得焉坏:“给猫猫沐浴。” 沐浴? 他想了想,好像只有从前是小猫时被她洗过几次毛,可她一点都不温柔,摁着他这样那样。 变成人后她只觉得别扭,她自诩正经人,不对他做僭越男女的事情,之后自然而然就不再给他洗了。 第一次给人形的他洗,好像的确是第一无二。 可是按照他对登徒子的了解,又感觉没有那么简单。 事实证明的确不简单。 她趁机把他从头到脚,里里外外都摸了个遍! 一开始给他抹留香的皂角还算正经,来回打着旋搓出泡沫,有薄茧的掌心擦过娇嫩的皮肤,引起他阵阵的颤栗。 温水泡湿皮肤,猫猫乖巧地坐在浴池岸上,被她从脖子抹到扔子再到腰腹,沿着大腿下到足心。 猫科的肉垫敏感,变成人形也一样,她摸到嫩滑的足心还坏心思的挠他。 她平日里多是挼他胸膛腰腹,被她摸得一次比一次敏感,可他好歹算是习惯,有个心理准备。 足底就不一样,几乎算是陌生的袭击,一股酥麻痒意直接从足心窜上尾椎,差点坐不稳软倒,尾巴都直了。 “唔……”美人忍不了了,猛地缩回足。 金溪的手果断追上去捉住。 她稍微抬眸看一眼抿着唇的美人,泛红的眼尾含着娇羞,听着他急促混乱的呼吸。 真好看,想欺负。 她笑眯眯地揶揄他:“灵妖不爱穿鞋,你也一样,偏偏又不如何粘尘,你这足竟然嫩得跟别人屋里娇养的猫儿似的。” “我是净化灵,本就不沾脏东西呀。”犹豫半响,问她,“你还摸过别人的足吗?” 小动物的肉垫很敏感,不爱被摸的,换到人类里来说,算是私密部位,没比摸尾巴好多少。 变态,不止玩虎爪,还玩人形的足。 “没有啊,那就摸你的。”她果然把他的足心当肉垫了,还试图用力捏开他的足趾,不过没大梅花肉垫好玩,没几下她就不玩了,随后特意放轻力道,指甲刮上足心。 “啊!”他紧勾住脚趾抖了抖,再次逃开,但登徒子这次有备而来,直接紧握住不让他逃。 他挣了挣腿,没挣开,只好睁着湿润微红的眸子盯她,池子里的水汽氤氲缭绕,像一层若隐若现的面纱隔在两人之间,灯下泛着粼粼涟漪的眼睛就隔着面纱若隐若现。 看在她眼里,仿佛连水汽都在帮着他勾引她,若隐若现欲拒还迎,勾着她撕开面纱,把他摁在怀里狠狠疼爱,听他哭着求饶,然后心甘情愿被她拆吃入腹。 于是,登徒子无视他控诉的目光,继续摸。 这双手提刀打架时宛若山崩地裂,此时轻轻摩挲在身上,像是另一个不为人知的极端温柔,是给他的独一无二的温柔。 方才是明显的触觉,此时变得时轻时重,似摸似轻挠,像在调戏他一样再次从足心往上摸遍全身。 他时不时微颤,好不容易忍到她再次摸回脖子,微微迷离的神志忘记自己的尾巴才是最有诱惑力的地方,也是最敏感的。 僵着的尾巴被她用皂角来回搓弄几次遍,身上还没缓过来,尾巴遇袭,他终究是撑不住了。 “啊!”美人惊叫一声,软了身子,直接一头栽进水里,正好摔入她的怀中。 金溪看着水光莹莹的美眸,绯红的眼尾显得美人昳丽又脆弱,忍不住轻轻吻他的眼睛。 美人下意识闭上眼睛,她的吻从眼睛走至高挺的鼻梁,再到柔软的唇。 他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茶色眸子,极近的距离让他看得比任何时候都清晰,他察觉到眼底藏着的凶狠情绪,如同藏在深海里的巨兽,正在贪婪地注视他。 下一刻,它就像是真的冲破理智的封印,张开獠牙大嘴扑向脆弱美丽的大猫。 他的唇被撬开,赖以生存的空气被掠夺,陌生的窒息感让他恍若自己真的被吃进肚子里了。 “唔……” 大脑缺氧让他更加迷离,下意识自救挣扎。 他反抗的举动似乎惹怒了她,细腰被握住托出水面,上半身被压倒在岸上,抵在她肩上的双手被压在他的头顶。 少女单手攥住他的手腕压住,一手掐住他的下巴。 他趁着这空隙急促喘息,先把自己救活了,下一刻再次被掠夺,舌尖像在与巨□□战,但他的战术生涩,渐渐被压制成被动状态,被完全掠夺了。 又酸又麻的感觉逐渐蔓延,尾巴在水里晃起又落下,一时不知自己是想要拒绝还是邀宠。 直到真的受不住了,他的手腕开始做努力挣扎,喉咙发出求饶的呜咽声,尾巴绕上她掐住下巴的手想要拉开。 美人的泪眸水光潋潋,滑下第一行眼泪时,终于被放开。 他闭着眼睛急促喘息,被松开的手腕仍是保持交叠在头顶,明显是被亲到身软无力。 等他终于缓过来才觉得震撼,原来一个吻还能这样吓猫! 金溪看着他惊魂未定的模样,笑眯眯地捞起他的腰,把他抱下来水里:“好玩吗?” 美人还在微微喘着气,印上一圈指印的手腕环在她的脖子上,尾巴尖再次充当手指,点了点她的嘴角,美人嗔怪:“真凶啊。” “排斥吗?” 美人摇了摇头。 事实上……和挼毛与纳入是另一种不同的舒适感。 他微红的泪眸透出说不出的诱惑,金溪的舌尖又舔上他的眼睛,笑着调戏他:“哎呀,让你享受主人的沐浴服务,居然还会用投怀送抱来报答我呢,好贴心的猫猫。” 被凶狠地宠爱完,他忘记自己的憋屈,尾巴惬意地在水面晃来晃去,像一条长了毛的大鳗鱼。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小声问:“你是这样骗他们给你摸毛的吗?” 金溪:? “啊?” 猫猫不想承认自己善妒,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习惯,想了想,道:“玄戈说过,你在隐仙踪会骗那些灵妖给你摸。” 金溪懂了,难怪呢,平日里那么认真对待那个玩偶,居然会出错。 “原来猫猫在生闷气啊?”她丝毫不愧疚,还笑着揶揄他,仿佛才发现自己的猫是什么可爱的玩物。 猫猫眼中闪过窘迫,干脆往她肩上一趴,不让她看:“没有。” 顿了顿,还是小心地问她:“他们是不是来让你负责的呀?” 啊……可爱死了。 金溪抱住他的腰哄:“我确实摸过他们……”话一落,怀里的身子僵住了,水面晃着的尾巴忽然沉下水底。 她笑道:“我也不是什么登徒子啊,就挼一下别人的脑袋,都不让我摸尾巴的,要什么负责啊?” 当然,没成年的小奶妖不算。 但是蔫在水底的尾巴支棱了,再次游上水面。 藏在肩窝里的美人眉目弯弯:“好吧。” 窗外飘进来一股烤肉香味,金溪拍了拍他的腰:“洗好了,出去吃烤肉去,师姐他们可能在烤肉吃。” 她作势要抱他起来,又被他伸手按住。 “怎么了?”金溪不解道。 猫猫红着脸,抓住她的手摸上自己的胸膛:“我疼……” 金溪:…… 她睨着猫猫道:“你吃烤肉,我只能吃猫奶是吧?” 猫猫脸上委委屈屈,尾巴尖点着她的胸口,像在控诉花心人:“还说最喜爱我,当初让我等你回来接我,结果他们一来就腻我了……” 金溪心中顿时警铃作响。 再说下去就要控诉她在大海里左拥右抱,留他独自在山里孤苦伶仃了! 主人被自己的猫抱怨了怎么办? 哄他啊! “行行行,娇气猫猫,半句推脱都说不得是吧?” 嘴里哄着,爪子就像撒气似的狠狠一抓。 “啊!轻些……”美人痛呼,但他只闪躲了一下,再次探身把自己送给登徒子,任她为所欲为,用她的喜欢的各种方法解救他的疼痛。 直到登徒子的晚饭吃饱了,他只吃了一身青青紫紫的齿印和爪印。 猫猫美人细细地抽泣,金溪抹掉他的眼泪,抱他到岸上穿上睡袍。 美人的抽泣缓缓平复,静静坐在毯子里,她在背后细细地给他梳理及腰的卷发,比在瀛洲时更油光水滑,摸在手里像丝绸一样顺滑,沐浴后留下淡雅的清香。 怕是走遍皇都也找不着这般精致的郎君了,她得意洋洋道:“我真会养猫!” 美人轻轻笑一声。 “我们的缘分还挺奇妙的,从前是我捡你回来养,本成陌路又变成你捡我回来,就像是兜兜转转还是注定相遇。” 他的声音残留哭过后的鼻音,可一字一句都充斥着心满意足。 金溪打理好自己,扶他起来出去蹭烤肉,笑嘻嘻道:“这叫天作之合。” “话说回来,那个让你去瀛洲的言灵是你自己下的吗?”她回头打趣他,“原来你这么想我!” 猫猫低着头走路,迁出一抹含羞的笑,但不语,只用尾巴敲她的脑袋:“我也不知道啊,也许是吧?毕竟我等你这么多年呢,就这么死了,或许当时的我也不甘心的吧。” 顿了顿,又轻轻说了句:“要是你真的回来找不到我,或许也会伤心。” 金溪一想也是,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还没懂事的年纪都那么喜欢他,一人一猫几乎算是相依为命,他把自己能想到的好都给她。 若是没有提早相遇,等一切过去后,被世界抹掉的关于他的一切回归,那时候才回来就只有空荡荡的院子,他的死亡早已成了定数,死亡在世界规则里是无法逆转的。 她忽然有种劫难过后的心有余悸,下意识抬眸看他,美人唇边含着柔和微笑,雪肤虽白,可灯下能看出白里透红的血气之色,这是活物的健康状态,他的确是活的,虽然缺了心脏,需要她用灵力养。 美人光彩夺目的碧蓝眸子转向她,柔声问:“怎么了?” 她笑眯眯地摇了摇头。 也算是同生共死吧,也还行。 一人一猫趿着木屐出去,结果只见着英绥和宁聿真两个人类。 “怎的只有你们两个?” 金溪左看右看,也没看见沉莎和宁墨,连奉川和白猫都不在。 玄戈像有眼睛盯着这里似的,他们一出来,他就从外面进来:“等你好久了,走,今晚不跟人类玩。”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对谁说的,直接扛起大猫猫,还迅速退后几步离开金溪。 猫猫美人:? 他挂在玄戈的肩上,下意识伸手去抓金溪。 玄戈比他更快,“嗖”一下跑了。 金溪:? “师姐,你的鱼掳走了我的猫!” 英绥拉她坐下来,递给她一碟烤肉:“那群不是人的都在聚会呢,说是不带人类玩。” 宁聿真看得好笑:“你看你这个毛绒狂徒,多吓毛茸茸。”——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嘿嘿嘿,今日地位又稳了一点,她超凶! 金溪:摸摸摸摸哭他! 嘿嘿嘿,大约还有5章就完结了。 第89章 不久前还“虎视眈眈”严防死守的敌人, 此时居然被掳到敌人内部了。 大猫猫很有涵养地面带微笑,从从容容地坐着,只是他紧张时总爱抱着尾巴,不过他们对他不了解, 看不出他的窘迫, 只是一个两个都对他好奇,探头探脑地对他左嗅右嗅。 偶尔有靠太近的, 大猫猫被吓得往后一躲。 平日里亲近他的都是小灵物, 都是呆呆的,从前还有别的弱一些的小妖怪, 厉害些的都对他又怕又恨, 因为他那时还是山君,保一山安宁, 会镇压他们不许斗殴抢地盘殃及无辜。 而这一群……远比此时的他厉害,就算是从前的他,他也不是擅长战斗系的, 只是天赋让他的灵力比别的妖厉害一点。 不过,这些隐世灵妖, 如金溪所言,都比人类要单纯, 直言直语。 “你好漂亮啊,难怪会落入曦微尊者的魔爪。”前面的小白狐居然一脸心疼,仿佛他落入什么大恶人手里。 “什,什么?”猫猫有点懵。 灵妖们面面相觑, 惊道:“她甚至不告知你身份吗!” “真坏啊,小时候就骗着我给她摸了尾巴,来凡世逮到这么一只孤零零的大猫咪, 肯定动手动脚的。”颇为同情地拍了拍猫猫的肩,“辛苦你了。” “就是啊,她还那么厉害,对你这样那样肯定也抗拒不了。”已经在脑补良家猫猫被登徒子强迫的画面了。 大猫猫:? 不是啊,她不是说都不给她摸尾巴吗?不是只摸了他的吗! 他愣愣地抬头,看着前面的一对少男少女小狐狸,男狐狸说着,女狐狸点头附和。 登徒子骗猫了,她摸人家还不分男女! “她,她把你们都摸了吗?” 好几只小灵妖点头,还有的羞愤地跟他控诉怎么骗他的,又挼脑袋耳朵,又摸背。 大猫猫转头看向沉莎,意图求证,然而她只是意味不明地对他挑了挑眉,只顾着喝果子酒。 他只得靠自己,紧张兮兮地几经打探,似乎摸的多数是小奶妖,大一些的没怎么摸,都要守贞呢。 似乎……还,还算是有分寸。 他听得思绪神游,不知自己穿着的睡袍只是居家衣物,属于宽松舒适的,松松垮垮的衣襟偶会松开,不久前留下的青青紫紫指印,就这么闯入他们眼中。 眼尖的小灵妖指着他的扔子,替他打抱不平:“哇!我就说你肯定被她吃豆腐,还这么凶,你一定很辛苦吧?我去帮你跟玄菱大人告状!” 大猫猫猛地回过神,低头一看不堪入目的指印,手忙脚乱地合起自己的衣襟,脸颊瞬间就红了。 “不,不是的,她,她……”他磕磕巴巴半天都不知道如何解释,总觉得怎么解释都很羞耻,不是毁金溪名声就是显得他不守猫德。 沉莎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这才回来多久,大人又对着猫猫美人酱酱酿酿了一顿。 白猫直接捂住奉川的眼睛,小孩子不许看。 宁墨眼神亮了,学到新东西。 坐在猫猫旁边喝酒看热闹的玄戈见状,给他解围道:“人家跟你们哪一样啊,人家可是要当尊者的道侣的。” 这话一出,鸦雀无声。 方才还在合伙指责金溪的小动物们瞪直了眼,打抱不平成了艳羡:“哇哦,原来你这般厉害。” 毕竟,抱怨归抱怨,金溪的厉害也是心知肚明,沉莎做了她的契约妖都很多小妖羡慕了,何况是道侣。 他们这才仔细观察大猫猫,发觉他确实不太一样,没那么仙风道骨,可身上有种让人心绪宁静的感觉,相貌又出众。 几只小灵妖再次仔细嗅了嗅他的气息,好奇道:“你是灵物吗?好香啊。” 玄戈示意他们噤声,不在隐仙踪里不能透露天生灵物的身份。 他们一看玄戈的反应就懂了。 纷纷叹道:“果然最好的才能成为她的伴身妖。” …… 大猫猫握住酒杯,听他们说着没在金溪话里听过的隐仙踪。 终于明白他们为何会趁机聚会,隐仙踪非常巨大,他们互相相识,但也不是日日相见的,这次留下年龄大些的族老留守,年轻一些的就派出来当历练。 听着大海如何凶险又有趣,跟着他们的话描绘,金溪在大海里成长的岁月如何丰富多彩。 她果然去到哪里都能活得很好。 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聊到养护毛发上,抱在腿上的大尾巴遂不及防被摸了。 “哇!你的毛发好顺滑啊!如何养的?” 猫猫想了想,选择坦然:“我也不太清楚。”又想到方才她嘚瑟地自夸自己会养猫,牵起一抹微笑道,“也许该问小溪才行。” “噫……”小动物们选择拒绝靠近狂徒。 一个个嘴里嫌弃,脸上却有跃跃欲试,虽说是毛绒狂徒,可她明显和他们关系不错,毕竟这么机灵的人,不可能真的引人生厌的。 她本就天生早慧,对别人的情绪捕捉很敏锐,会适当而止。 说着说着,又听他们暗戳戳地抱怨人类好多毛绒狂徒,又不是都像金溪,别的更过分,都是骗妖的嘴,所以选择进来山里,灵气充足住着也舒服。 可是,分明听出隐藏着的炫耀了,暗自攀比谁最惹人喜欢。 猫猫心情复杂,好像也不是那么守德。 热热闹闹一群小妖,猫猫喝了几杯温酒,微醺的思绪恍若自己身处隐仙踪,以道侣的身份跟着金溪回家了,大海里就是这样热闹的。 没察觉到山间小灵物们靠近他,没了金溪的结界阻挡,大着胆子凑近他,在他的手臂上嗅着,忽然啊呜一下咬了一口。 “啊!” 玄戈赶忙揪住它丢开:“哎,失策了,小溪的金铃不对灵物设防。” 小妖们被惊到,纷纷给他挥开围过来的小灵物,干脆设了个结界。 他们回头看猫猫,更同情了:“你怎么会流落在凡世不在隐仙踪啊?尊者入世才不久,你从前在这里挺辛苦的吧?” 都知道天生灵物在凡世很危险,连他们修天地法跳出畜生道的灵妖都会感觉到独特的香气,凡世那些杂七杂八的妖魔鬼怪,肯定很难抵挡诱惑。 他看似也没什么攻击力,但没敢多问戳人家的心窝。 猫猫摩挲几下手臂上的咬痕,轻声道:“也,也还行吧,不太记得了。” 辛苦吗?从前他有威慑力倒是没什么东西伤他,但是失忆后那些年月,日日都沉浮在生死间。 被金溪捡回来后,已经许久不曾想起那些苦了,被他们提起居然也恍若那些苦楚已经过去很久,久到几乎淡忘。 他们见他唇边的微笑不减,不像受过大委屈的,暗暗感叹,果然是最厉害的才能当曦微尊者的道侣啊! 不善攻击系法术,也有别的本事入她眼。 * 金溪这边吃着烤肉,还有点担忧自己有没有被说坏话。 寻思猫猫假孕状态容易精神不济,夜深还听见远处隐隐的谈笑声,毫无休息的迹象,她趁机当大恶人,去逮猫猫回家休息,不许听坏话。 果然,一个两个的小眼神,在一群毛茸茸眼里,猫猫要被狂徒捉回去这样那样了! 猫猫在众多小动物怜悯的目光中,被金溪抱走了。 美人微醺,浅红的脸颊似上了淡妆一般昳丽,他侧身躺在被窝里,迷离的眼里尽是憧憬。 “你大海里的家,好热闹啊,一点都不像山里。” 金溪闷在他怀里将睡,闻言仰头,见他隐隐有些艳羡又期待,笑着问他:“想去吗?” “想,他们说我会是你的道侣,住进隐仙踪。”这般陈述,其实想要她亲口说,只需她简简单单一个“是”字,就圆了相隔漫长岁月的诺言。 “啊,说起来迎娶猫猫还得一个大典才行,正巧沉莎就是鹊桥族族长的小女儿,我们走鹊桥走最大的那座。” 这可不止一个字了,甚至多了另一个诱惑他的承诺。 “那,那我要做什么?” “等我娶你回家就行。” 美人一愣,有点慌:“还要独自在这里等你一些时日吗?” “不是呀,当然一起回去,意思是,什么都不用做,该做的你在我八岁前都做完了。” 她埋头闷在软乎的胸膛里,不合时宜地想到自己睇一眼看见他时的震撼,仰视角看着俯身的他,睇一眼就是大扔子,不知道自己当真是饿的还是天赋异禀,当时就很馋。 “猫猫,多谢那是心善的你捡我回家。” 猫猫低头看着她的发顶,少女温暖的脸蹭着自己的胸膛,熟悉的触觉忽然就和初见时重合了,那几年是他最有生气的日子,每日睁眼便是欢声不断。 还很荒唐地幻想,自己若是生个幼崽是不是就这样?漫长的一生不会那么孤寂。 后来漫长的年月里也时常巡山救人,可再也没遇到这般契合的灵魂,除她之外,再也没有共鸣。 于是,他一日比一日更耐着性子等她长大,等她回来,不管是回来娶他还是来看望“养父”。 时至今日,那些脆生生的欢笑声犹在耳畔,他微笑道:“你住在这里那几年,何尝不是我的幸事?” 金溪问他:“寂寞猫猫就没有捡过别的人类或者什么东西陪陪你吗?” “有的,可是,无一个及得上你,不管是品行还是……” 金溪一怔,忽然想到他身份特殊:“可是遇上歹人了?” “嗯,我抹掉了他们的记忆,倒是稍安无事。” 金溪听出他微不可查的失落,转了话头哄他:“啧啧啧,真坏啊,都欺负大猫咪,以后不捡他们。” “也不能见死不救呀,活在眼花缭乱的凡尘,每一个生命背后都有千丝万缕的因果,有善恶,有悲欢,有执念,有放弃,万一我救的正好让他度过一劫,拥有新生呢?” 金溪哑口无言,这种善良得离谱的净化灵到底是怎么诞生的,饶是她也做不到那么大度。 转念一想,也就是他这样,才碰巧捡她回来养大,让她顺风顺水地在灭口中活了下来。 她叹道:“虎之胸襟,有容 | 奶 | 大。” 大猫猫:? “不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吗?” 金溪:…… “啊,我在夸的是你的胸襟,多大啊!” 猫猫狐疑,登徒子嘴里但凡关于他的话就没多少正经的,他好像懂了。 他不轻不重地轻拍她的脑袋,又很怀疑地问她:“你不会对着旁人也会这般轻佻吧?” 毕竟隐仙踪太多好看的毛茸茸了。 她笑嘻嘻道:“没有呀,我也就对你为所欲为。” 不知为何听着像是挑选最佳欺负对象,不过,你情我愿的事情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他轻笑一声:“好吧。” 正要睡觉,金溪抬头看向窗外,一只金光蝴蝶飞进来。 她接过看一下,登时不困了,欢欢喜喜地爬起来换衣衫:“我师傅来了!” 家长来了?猫猫的睡意也没了,等她要出门时,“嗖”一下变成小猫,跳到她怀里。 “我也去。” 她抱着小猫,兴冲冲地推开传输法阵中的木门,踏着一地薄雪奔到大门,要去接师傅和师兄进来隐林。 然而,一开门就一道黑影从脚下晃过,一声重物砸落雪地的闷响。 定眼一看,白发黑袍,赫然又是国师。 他脸上只有病态的煞白,属于反噬的黑丝已经消失不见,此时看上去只像是命不久矣的重病之人。 他察觉到有人出来,挣扎着睁开眼睛,沙哑的声音勉强说清楚一字一词。 “映雪……她没死,大人,可否让我见一见她?” 接见家人的喜悦被打断,金溪面无表情地退后几步俯视他。 “我说了,我这里没有映雪。” “白……白猫。”他说话几乎是气若游丝,不知在寒风中静待了多久,指尖冻得发青。 金溪不语,见不见不是她能自作主张的,还得本人愿意。 他撑着身体跪在她面前,瘦弱的身体微微发颤,不知是忍受着痛苦还是寒冷,仍是努力把话说清楚。 “我……我知道她借白猫的身体活下来了,我不知为何她会变成这样,可我知道我们之间一定有重大的误解,咳——” 他忽然咳喘不止,好不容易停下来,他掌中的一抹血红迅速被藏起。 “我必须要让她知道,我没有背信弃义,我没有背叛她,请大人让我们见一面,只需片刻,让我把话说清楚即可。” 金溪没答,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巷口的师傅和师兄,见她察觉到,便缓缓走过来。 金溪垂眸审视他半响,淡声道:“我得去问问她。” “多谢……大人成全。”说完这句话,像是终于耗尽力气,瘦骨嶙峋的身躯彻底昏倒——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被掳到敌人内部,我成了毛茸茸中的一员,虽然只对我里里外外都摸了,还是要盯紧。(加粗标记,切记盯紧。)[眼镜][眼镜] 金溪:啧啧啧,怎么感觉会被说坏话,猫猫没有不良反应,危机解除。[墨镜][墨镜] 第90章 金家宅院尘封多年, 第一次有人停留。 金溪控制木偶清扫出一个房间,昏迷中的国师正躺在榻上,映雪蹲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不言不语。 师兄是药仙宫里天赋最高的修士之一,他细细探查国师好片刻, 最后转头睇着金溪。 “两个消息, 你想先听哪个?” 金溪:? “怎么还有我的事?怎么选不都是要听的吗?”她不甚在意地戳了戳怀里的小猫,“猫猫你选吧。” 师傅和师兄来时就撞见国师昏倒, 他此时才发现她怀里抱着一只狸花猫。 如黑水晶一样的眼睛看向小猫, 神色淡淡,不似金溪和英绥一样笑吟吟的。 猫猫紧张兮兮的:“先, 先坏的吧。” 师兄抬眼看金溪:“坏消息是, 这人不知做了什么,反噬严重, 已在生死之间徘徊,好消息是……” “恭喜你,你的族人还有一个。” “啊?”金溪瞪大了眸子, “还有?是他吗?” “是。” 震惊的不止她一人了,连英绥等人都面面相觑。 他们已知的金氏血脉, 不是早逝就是被灭口,但这位明显和炼魔有关, 一时不知这算不算好消息。 最终都扭头看着映雪。 金溪问她:“你相信他吗?” “我也不知道……”她显然也是六神无主,只求助一般望着金溪,她只愿意相信金溪的判断。 她从瀛洲跟随他们神官走了一路,也知晓兹事体大, 不是情情爱爱可以相提并论的。 金溪沉思片刻,道:“师兄,能让他醒来吗?” 他一直把着国师的脉门打探, 此时蹙着眉:“有点难,他……很奇怪。” 当年药仙宫宫主入世遇上金溪的阿娘,金氏一族体内流转的生机特殊,宫主记录过她的脉象,后来他打探金溪的时候,基本是如出一辙,国师的也很相似。 但是…… “像是有两股能量在撕扯他的身体,一方抢夺,一方压制,他的血脉特殊,他将将能压制住,夺到身体的主控权,但损耗非常大,熬不了多久的。” “什么量能?”映雪下意识问。 师兄沉吟了半响,谨慎斟酌过后,道:“很诡异,游离在愿力和怨气之外,又很相似,或许是可以当做怨气。” 一时静谧无声,他们没有见过魔,不知道这是否和怨气转化出陌生能量有关。 金溪问他:“你觉得可以尝试当怨气来处理吗?” 他点了点头,还未等众人欣喜,又道:“但是,能诛邪的只有雷刑,他的身体已经受不住你在体内用雷咒了。” 金溪:…… 这就跟被追杀到死胡同一样难受了,当初宁聿真那么弱都能用雷刑咒印缓慢解咒呢。 这是弱到什么地步了? 她垂眸睇白猫,正好与她忐忑的猫瞳对视上。 有心无力的挫败感可真难受,她抿唇深思,犟上了。 “或许……让我试试?”怀中的狸花猫轻轻说出一句人言。 师傅和师兄齐齐扭头看他。 英绥眼神一亮:“对啊,不是有绝世猫猫吗?” 师傅玄菱震惊:“你捡的还是只猫妖?” 金溪道:“要不,你仔细感知一下他的气息?” 玄菱将信将疑,指尖点到猫猫的脑袋上,瞪圆了眸子:“这……这是。” 金溪笑嘻嘻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可以净化怨气哦。” 玄戈忽然提醒她:“但是你这猫也是个娇弱的家伙。” 金溪的笑容消失了,面无表情道:“对,你提醒我了。” 猫猫的小爪子拍了拍她的手臂:“没事的,就试一下,我不逞强。”他怀着歉意看向映雪。 她却尽是感激:“不管结果如何,都多谢你愿意出手相助。” 猫猫又仰头征求金溪的点头,毕竟金溪多在意他的安危,自己心知肚明,总不能为了别人,辜负了重视之人的心血。 只见金溪叹了叹气,点头了。 他一下子跃到地上,从尾巴里扒拉出一套衣服,自己钻进去,盖在底下的小猫缓缓变得高大,在玄菱的好奇目光下,成了一个大美人。 玄菱不可置信地抬眼看金溪,指着她道:“你也没说捡的猫会变人啊!” 金溪挠头,看向师姐,她是忘记了,师姐也没说吗? 师姐却笑得贼兮兮:“我寻思这般惊喜要当面表演才震撼。” 玄菱笑骂她们:“你们两个,入世就不把我和你们师兄当家人了是吧?” 两人被骂了还笑嘻嘻讨乖,师兄淡然的脸上勾出若有若无的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猫猫抱着尾巴看他们四人就像是一家四口,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们才得体,这是金溪离开他后,结成的重要家人。 然而,事与愿违,他控不住惴惴地小声打招呼:“你,你们好。” 玄菱细细打量他,少有这般漂亮的男人,懂礼貌,可眼里的怯意又控不住泄露,居然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都舍不得为难他的。 她笑吟吟道:“你也跟着她唤我师傅就行。” 猫猫看着长辈这般亲和的笑语,紧张变成了受宠若惊,忙道:“师,师傅好。”又转过头重新打招呼,“师兄好。” 太乖了,和这个成熟的外表一点都不像,像极了小动物。 玄菱向金溪挑了挑眉,这家伙运气真好,喜欢毛茸茸,还捡到这么一只特别的。 师兄的笑更明显了少许,点了点头,示意他坐过来开始试验。 猫猫按照他的指示,从国师的灵台开始,修长白皙的指尖点在他的额头,露出的手背上缓缓浮现出淡蓝色的脉络,衣袖遮掩的手腕里晃过一截龙纹。 如雪花一样的光点渐渐浮现,缭绕他的手,顺着指尖进入国师的灵台。 金溪紧紧盯着他,随时准备把他带离。 室内明明不少人挤在一起,却寂静得只剩下轻轻的呼吸声,都在静心观察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死气的国师回转成普通的病态苍白,微弱的呼吸恢复得明显瞧见胸腔的起伏。 倒是猫猫原本白里透红的气色变色苍白,头上渗出细细的汗。 金溪动了动手又停下,到底没去扰他的注意力,只静静盯着他,一旦有异就抱离他。 直到一连的咳喘声打破室内的安静,国师咳得眉头紧蹙,还未清醒的身体下意识侧过身体,让自己顺气。 猫猫缓缓收回手,想去扶起他靠在靠枕上。 他微微一动便身子软倒,金溪连忙接他入怀:“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我有点累,睁不开眼了。” 金溪一怔,忙道:“没事没事,可能是灵力耗尽了,我给你——” 他伸手按住她要点上额头的手指:“不,我歇一歇就好了,你……你此时不宜耗费太多灵力,你要打架的。” “没关系,就一点。”她挣脱他的手,再次尝试,却被他尽力一躲。 他努力睁开有点涣散的眼睛,不太清醒的神志满是担忧,坚持道:“不行的……我,我帮不上忙,更不能成为你的负担,我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抱在怀里的身躯没了平日里的温热,纯阳虎体的体温变得像是病弱的人类,可他少见这般犟。 又想起他从前自己痛苦,还会固执地让幼崽的她去吃他做的美食,不让她担忧。 他好像一直都这样的吧,把最无忧无虑的一切都给她,自己只要死不了就无所谓。 她默默无言,抱起他退到一旁,静待师兄查看国师。 倒是英绥和师傅注意到她这边。 英绥叹道:“我就说吧,他很爱你。” 师傅不知为何,一脸的不出所料:“我猜到你入世会有什么缘分之类的,没想到啊……你居然都到这个地步了吗?” 金溪坐在椅子上,把他稳稳抱在腿上,他说完几句话已经昏睡过去,他侧着身子窝在她怀里,垂着的脑袋就靠在她颈侧,呼吸扫在颈侧,还算是平缓有力。 她轻轻给他抹去细汗,仔细拂开沾在脸颊上的凌乱发丝。 “师傅,师祖来接我之前,是他养大我的。” 玄菱懵了:“啊?” 国师已经醒了,多的话不便多言,金溪没再说话,只看着猫猫虚弱的睡颜。 明知道国师有可能是之前一路欺负他的其一,还会选择去救,哪怕是为了映雪的同伴之谊,也是大度得离谱了。 金溪叹道:“不愧是虎之胸襟,有容 | 奶 | 大。” “啧啧啧。”玄菱和英绥太了解她了,一下子就懂,有心情开玩笑,那应该没什么事,于是注意力又回到国师那边。 他死气沉沉的眼睛从没见过这般有神气,细瘦的手缓缓伸向坐在不远处的白猫,动作缓慢又胆怯,细看还有些颤抖。 “映雪……映雪。” 她不为所动,只平静地问他:“你有什么想说的?” 几人再次面面相觑,人家怨侣的私事好像不太适宜打搅,他们要离开时,白猫目光不明地盯着金溪。 金溪不语,只拔动一下猫猫脖子上的金铃,又睇着她脖子上的。 她明白了,她能透过金铃看她所见,听她所听的。 随后,金溪翻出一件斗篷裹住猫猫,伸手穿过他的膝下,抱起他出去院外。 几人也没走远,就留在金家宅院的亭子里,她一落座,师傅就抬手设下结界。 “他是怎么回事?” 金溪这才娓娓道来,述说他们的缘起与重逢。 师傅听完,提醒她:“不,还没完,你最好给他补充一点灵力让他行动力好一些,至少逃走能利索点。” 金溪想了想:“我一会就找从前注入多余灵力的法器,都给他。” 房里那边,一人一白猫,跨越物种的复生仍会让挚爱之人认出。 他的解释也和映雪所知的大差不差,有出入的只有他真心想保护她,送她离开,只是计划被人知晓,背着他把人杀了。 他的身体特殊,背负因果反噬,可是意外有了奉川,果不其然成了鬼童,他把鬼童交给鹿澈本意是他的阴法修行有利于儿子的生存,没想到鹿澈早已信仰崩塌,道心已崩,差点害了儿子。 幸好遇上引路人。 两人把所有恩怨一点一点摊开来对账,到最后,映雪不置可否,只问他:“事到如今,我只想你告知我,你在做什么,背后之人是你吗?” 他动了动唇:“我——咳——”他刚说了一个字,猛地吐出一口血。 金溪冷冷道:“果然,他无法透露半个字,别问了。” 金铃能和映雪传音,她那边紧跟着出声:“好了,不用说了。” 国师喘着气,猛地抬头:“你,我不——”他再次咳出一口血。 “我让你别说了!”映雪喝道。 国师抖着唇,终究噤声了,那双好不容易有了点生气的眼睛,渐渐如灰烬一般。 “那你想继续做那些事吗?”她问。 国师苦笑一下:“这不是我想不想就能决定的。” 他抖着手伸向她,伸到半路又收回来擦干净血迹,再次颤颤巍巍地探向她的脸颊,见她没躲,这才细细摩挲她的脸颊。 像在认真地重新认识不一样的爱人。 白猫再次问他:“那你想吗?” 他只痴痴地望着她的猫瞳,却问非所答。 “你想留下我吗?” 白猫一愣:“什么?” 他露出一个真挚的笑意,唇边留下一抹残血,衬得这个笑又可笑又凄凉。 “我是逃出来找你的,我用了些法术,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我。” “但此时,他们应该发现我不见了。” “映雪……” “你想要我吗?或者说,你是不是在恨我呢?恨我接近你,与你相爱,让你遭到这一切。” “我赔给你好不好……” 白猫看他像一个穷途末路之人,放弃一切自我挣扎,只听一人做主。 苍白的脸上那抹血迹,更是显得他从地狱而来,等待面前的人使唤他再回去地狱,永不再回人间。 明明从前那般光风霁月,正是那般出尘才吸引她的靠近,一个孤独的孤女,说服不了自己拒绝他的示好。 可是从前的仙风道骨,此时就像地狱里爬回来的鬼一般凄惨。 她不解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若是被捉回去……只能受罚。”他忽然扭头望出窗外,像在迎接地狱的大门,语气却那么淡然,仍是像面对挚爱一样笑着。 “你恨我是吗?那我的性命交给你决定,你若是希望我死,尽管赶我走,只要回宫,我便不会再来碍你眼了。” 金溪蹙着眉,转过头去:“外面有声音,似乎在找人。” 那边的白猫呼吸都忘了一样,只注视他。 明知自己不该因私心成祸,可看见昔日的爱人这个样子,还是有点怜悯。 他的笑仍是那么好看,眼睛却流下两行眼泪。 她动了动猫耳,宅子外面似乎脚步声,隐隐听见人声在吩咐分散找什么人。 “映雪……你想如何?” 她听到有人推开了宅门,可她脑子乱糟糟,想不到任何一个字作为回答。 “映雪……” 凌乱的脚步声快速靠近。 然而,比脚步声更快来的是一阵风。 房门“砰”一声被打开。 几人左看右看,空荡荡的房间,一阵灰尘呛入鼻间,几人一边咳一边退出去。 “这里也没有,继续找!”——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见家长了!!![求你了][求求你了] 金溪:虽然但是,你其实也算是家长。[吃瓜]《 》 90-94 第91章 金溪指尖描摹眼前的图腾, 国师雪白的背上被一个黑色图腾占据了将近一半。 “这些符咒……是傀儡符吗?”至于其他的符文,也是隐隐有古老禁咒的特点,禁咒学得少,隐仙踪对这些管得严, 所以不怎么看得懂。 国师身上的禁咒比那些道士的复杂, 身体还弱无法用雷咒,所幸……虽然无法说话透露, 但他可以把自己给他们看。 师兄用一支白玉莲花笔悬浮在国师的背上, 照着图腾一点一点描摹,笔尖描摹之处浮现出金光线, 再刻在纸上。 国师穿好衣服, 没在意凑在一起研究的几人,只注视着白猫, 映雪没看他,他顺着目光看去。 凑在一起的几人中,有一清瘦男子, 背上趴着一小男童好奇观看,男童头上又趴着一只黑猫。 清瘦的身躯在叠罗汉, 但这是明晃晃的宠溺,如父如子。 他似乎猜到这人的身份了, 应该就是自己儿子的师傅。 宁聿真清润柔和的嗓音忽然道:“这处的,我似乎有点印象,在藏书阁有的,当初师傅不让我多看, 可这个实在诡谲,印象较为深刻,可锁魂。” “锁魂”两字一出, 金溪想起猫猫之前就是魂魄被禁术困在那个身体里,可是这两不一样的啊。 她转身走到榻上,翻开他的掌心,拿回真正的身体后,那个法阵已经消失了。 师兄道:“会不会就是用来做载体?” 几人面面相觑,师傅则被他打开了思路:“还真有可能,我们已知的世界规则里,肉身无法成仙,那更不可能成为魔这种上古东西,可是魂呢?世上的灵无形,可变的可能性可多了。” “所以,他的身体糟糕成这样还没死,意识还能控制身体,不完全是他够强,还有个原因是那人还需要用他。”金溪淡淡道,把猫猫的手握在手里捂热,“你们猜他是唯一,还是其一?” 英绥一听就懂了:“你有主意了?” “嗯。”金溪转头睇国师,“我们需要一个机会探查皇宫,而你,就不要再露面了。” 可这人还不知道会不会反水,藏进隐林不知有没有隐患,隐林算是他们的大本营了,只有部分人类神官在山下,灵妖和他们都在山上。 金溪翻出一个小木屋放在白猫面前:“你说你只会相信我,我也一样,靠你了,看住他。” 白猫一愣,猛地仰头看着她,少女唇边的笑意充斥信任,这般地步还会选择相信她,明明他们的爱恨纠葛像剪不断的藕丝。 她的爪子摁住小小的木屋,郑重道:“我一定不会让他逃离半步。” 木屋为囚笼法器,但是比起笼子舒适不少,小小的屋子容易匿藏,还能掩盖气息,断开他和外界的联系。 一旦关进里面,如笼中雀,能看见的活物只有一只白猫。 金溪信任一路走来的队友,同时也试探他对映雪的感情有多深,他的心思纯不纯,足不足以甘愿桎梏自己。 所以,金溪没有收回白猫戴着的金铃,毕竟她没有法力,她自己一个守着法力高深的人类,还是需要有人撑腰的。 此时所见,白发黑袍的年轻男人,嘴角带这微笑,甚至像如释重负,仿佛走进来的不是囚笼,而是自由。 * 初入皇都时已入冬,但隐林小院里第一次用上暖炉,猫猫拿回自己的身体后没见过如此虚弱的。 病美人安睡在床上,金溪在旁边打开画卷,翻找各类容易携带的法器,反击、保护、联系。 都是她从前灵力溢出时释放出来的灵力,别说,大大小小加起来的灵力还挺多的,他不愿意现在吸收她体内的灵力,那就用法器的。 毕竟,长了脑子的猫猫不好骗了,回归大部分前尘记忆的更不好骗。 但是吧,这些法器不太正经,她也不知为何自己会弄出这么一堆。 想了想,小时候的自己似乎挺馋毛茸茸的,摸完还想把人家逮回来养,戴上各种挂饰,走起来叮铃铃响,想想就觉得有趣极了,奈何人家不愿意。 但是…… 她指尖勾起一根挺长的细链,看得怀疑人生。 护心法器,但这是两端扣在胸上的金链。 她神使鬼差地看向猫猫,被子下呼吸起伏的胸膛,盖着被子都感觉扔子高挺,若是挂上胸链,估计会猫飞人跳,猫骂人是变态,人馋猫让他羞耻到哭。 想了想,算了,他在特殊时期,不戴东西都疼得泪汪汪地求她救。 于是,好心的人类只给他戴上其他的,耳坠、手链、足链。 她拿起剩下的小镜子寻思可以藏在哪,可挡暗中的厌胜与法术攻击,华婃两兄妹身上有带,这是剩余的,但是金铃的作用也包含这些,似乎不太必要。 于是,她把镜子塞人家的胸膛上,起伏太大不够平坦,放不平,只好指尖压在镜子上摁下去。 “呜……” 金溪:…… 假孕的猫真娇气啊!这就疼了!明明还睡着呢! 镜子里的灵力以流动的金光进入他的身体,好半响才失去光泽,没了灵力的镜子就像寻常的死物,只剩下被他体温捂热的暖意,拿开就成了冷冰冰一块死物。 不太好佩戴的法器陆陆续续把灵力传入他的身体,猫猫的身体总算不那么畏寒,昏睡转为寻常的睡眠状态。 他的手探出被子,循着暖源摸索,摸到金溪的腿上便揪住她的裙子,自己卷成一团窝入她怀里。 金溪:? 她顺势抱稳他。 没成想,猫猫美人睡着也会得寸进尺,他干脆自行寻找舒服的姿势,毛茸茸的虎耳不断扫在她的颈侧,痒出一片鸡皮疙瘩,明明不冷也打了个激灵。 “啧。”她低头瞟向近在迟尺的睡颜,他微微睁着眸子。 睫毛在月光下打下一层模糊的阴影,倒影在碧蓝的眸子里,像映出光怪陆离的梦境,梦境的背后是她的脸。 她甚至能看见自己的眼神,似贪吃的深海巨兽,可他迷离的眼睛没有惧怕,像是看什么温柔可亲的主人。 “醒了吗?”金溪轻声问。 睡意朦胧的眸子又闭上,没有回应,猫猫美人舒服得发出一声低低的呓语。 “唔……” 不大像清醒的,像被冬夜冻醒的人类,半睡半醒间,寻找暖一点的姿势便可瞬间睡过去。 果然,他模模糊糊地低语一句:“我冷……” 脑袋往她怀里一埋,试图把大大一团的自己塞她怀里,丝毫没察觉她的体格本就比他小不少。 怎么可能藏得进来呢? 他总嫌不够暖,不断地挪动,把自己缩得更紧,两只手臂干脆紧紧环住她的脖子,身子紧紧贴进她怀中。 他的特殊时期,胸膛软得惊人,仿佛一团柔软的东西压在她怀里,随着他不断的挪动,隔着睡袍擦过她的肌肤。 像是主人被猫猫反过来挼了,倒反天罡。 好不容易给上半身找到温暖的位置,没安静片刻,剩下的位置就更明显感觉到冷意。 于是,他缩了缩垂在床边的白足,可惜怎么缩都够不到她的怀抱,只得绕着尾巴裹住自己。 好脆弱啊,想挼。 “你抱抱我,我冷……”连低低的呓语都显得那么楚楚可怜。 被勾得指尖抖动的金溪:…… 被拿捏了呜呜呜,就很难不疼爱他啊! 她快速把散落在床边的法器拔到床角,抱住他回到被窝里,猫猫这下心满意足,窝在她怀里一下子便安静了。 金溪忍不住“啧啧啧”几声,逮住尾巴压在他的背上一起抱住,小声骂他:“无意识的勾人可真要命,欺负了又有良心谴责,不欺负又忍得难受。” 她忍了忍,还是捏了几下人家的尾巴解解手瘾。 怀中的脑袋发出细细的呜咽。 金溪再次抱住他的尾巴,闭上眼睛:“你也就遇上我这么正直的人了,不然指不定日日得哭。” * 猫猫一觉睡醒,只觉神清气爽,猫猫震惊:“这次居然恢复这般快!” 金溪毫不客气地扬了扬下巴,示意床边的一堆冷冰冰法器:“你把这里面的灵力都给吃掉了,能不快吗?” 猫猫第一次见这些东西,好奇之下伸手去摸,腕间叮铃铃的声音引起他的注意力。 “咦?” 这才发觉自己手上和足上都缠着亮晶晶的饰物,一举一动牵动它们摇晃响动,在阳光下一闪一闪。 姑苏的望风楼里那些跳舞讨好人类的小妖怪,瞬间闯入脑中,他晃了晃手腕,又缓缓走了几步,时轻时重的叮铃铃声紧跟着他响。 他抬头撞上目光灼灼地金溪,脸红了:“你,你这是什么新玩意吗?” 金溪脸上的馋意一敛,一本正经地指指点点:“都是保护你的法器呢,把我当什么人了?” 猫猫端详她片刻,将信将疑道:“是……吗?” 怎么看都像是给宠物戴来讨好主人的,也不像是多能打的法器啊! 金溪“哼”了声,看穿了他似的:“我的灵力就是最强的攻击,我自信,选择好看的怎么了?” 好像,很有道理,她一个雷劈下来没有妖魔鬼怪能毫发无伤的,猫猫反而愧疚了:“多,多谢。” 结果他换衣衫时瞧见一条好看的链子,这个他知道,玄戈戴过,还跟他炫耀大扔子用这个,不管人类多生气都被勾得没了脾气。 猫猫眼神幽幽,睇着金溪。 金溪:…… 她面无表情地收回来:“哦,忘记收起来了。”正儿八经道,“不是给你用的。” 岂料,猫猫听完心里怪怪的,幽幽道:“那你想给谁用呀?” 金溪:…… 不知为何,像听到了送命题,一边会被猫猫骂登徒子,一边被骂负心人,果然馋别的毛茸茸。 “啧。”她指尖戳着猫猫不同寻常的胸膛,一戳就指尖陷入温软的皮肉里,本想再装一装正经人,趁机倒打一把,结果听见他一声低吟,“唔……” 悠长的声音,暗藏一丝婉转,勾得她的心尖一颤。 她的大脑懵了一瞬,决定不装了,又重重戳了一下,这下听到的是痛哼。 她面无表情道:“是给你用的,你敢用吗?还没戴上就得哭了吧?” 猫猫看着有些重量的链子,毕竟是金链子,定然不会很轻。 他弱弱道:“不敢。”被她碰一下都疼,何况是戴。 金溪满意了,随手把链子丢进储存法器里,指指点点:“你看吧,还怀疑我花心,没良心的猫猫。” “对,对不住。” 猫猫愧疚,寻思着做什么给她享用哄她高兴呢,门忽然被敲响了。 师姐说华婃来信,请她们进宫帮忙治一下奇症,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几人面面相觑。 金溪道:“总不能是回来又被人用了术法吧,我给了他们兄妹一面雷印镜子呢。” 师兄道:“你带我一同去,若真是病,我比你们精通医术,若是别的,能多个人互相照应,这是探查皇宫的好机会。” 也对,不管是什么事,这次是个探查皇宫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她还是最馋我(暗喜)。 金溪:就说现在的猫猫不容易骗,QAQ不太想让猫猫觉得我是老se批,但诱惑难挡呜呜呜。 第92章 天空灰蒙蒙, 风雪迎面呼啸,皇宫的白墙金瓦只见白雪,只余少量金色渐露,一眼看去宛若走入雪山白宫。 金溪眼观六路, 耳听八方, 每走一步都是谨慎观察,带路的宫人一路沉默行走, 路过的宫人亦是脸色拘谨, 他们一行人便也少了闲聊。 主要是,猫猫听闻要入宫时便提醒她, 当日来观礼时, 皇后给他的感觉很奇怪。 像被世界之外的诡异东西盯着,仿佛世间所有源于未知的恐惧笼罩在他面前, 道不明,却令他的灵魂下意识想要求救,只是那时他在她怀中, 才算是较为镇定。 如此夸张的说辞,换做旁人只会觉得他心神不定而多疑。 但金溪的修行涉及对世界万物的了解, 小动物天生就有比人类灵敏的直觉,若是从前完整的他, 金溪或许不太在意。 可他失忆逃亡那些漫长年月,几乎和小动物一样,同样依靠这种直觉让自己活下来。 回归到已知的线索,就像先前考量的, 背后之人需要用“载体”,国师是唯一亦或是其一,若是其一, 那猫猫会不会是其中一个? 他们一直想捉猫猫,是否一样要用? 猫猫是天生灵物,国师则锁魂,灵魂与灵有点相似的特质,隐隐感觉其中有联系,可想破脑袋也无法捋顺,总觉得就差一点,偏偏就是这么一点,整个思路被堵得难受。 她凝神打量满目的白色皇宫,急切想要一丝线索补上那一点缺口,不然心里一直堵得难受。 耳边轻轻的咳声都未能引起她的注意力,直到一块酸甜的糖姜塞她嘴里。 金溪这才抬眸轻轻睇一眼旁边的病美人。 偶有白雪越过纸伞,落到他的脸上,苍白的脸色与它几乎一样,只是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白里透红。 金溪咬下糖姜,轻声问他:“冷吗?” 病美人猫猫摇了摇头,叼走手里的一块糖姜,把绣囊收到袖袋里。 金溪没作声,就算冷也不会认吧,不冷无端端吃什么姜,她走到他的另一边,握住他没握伞的那只手。 纯阳之体的大老虎本是世间最不惧严寒之物,高山厚雪中都能打滚玩闹,此时给他挂上远古凤凰羽,手也没见多暖和。 如今神官已抵达皇都,他也不用藏了,充当引蛇出洞的诱饵,没变成小猫窝在她怀里御寒,手上都冷冰冰的。 “真不要我的灵力吗?” 美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用的,我精神还行。” “持续行动也行吗?小心遇上意外时晕倒哦。”金溪再次尝试突破他的防线,对她而言就是微不足道的影响,一点灵力而已,他总像是如临大敌,仿佛让她少了这么点灵力就是罪大恶极一样。 然而,他还是摇头。 行吧,金溪不问了。 犟是犟,但相信他有分寸,或许是对她的极端信任,毕竟她当初就一手抱着他打架了,只要灵力充足,她的战斗力就所向无敌。 她凝重多时的眉眼终于弯出浅浅的笑意,还挺自豪的。 她像是终于有心情观赏雪中美景的旅人,恣意的目光四处转。 白茫茫的一片白色中,远处高耸的神殿更是令人瞩目,朱红的栏杆与柱子就如此明晃晃地闯入眼中。 她的瞳孔微微缩了下,之前像幻听的万物语,再次闯入脑中,它在呼唤她。 金溪给变成喜鹊站在肩上的沉莎传音:“沉莎,你打探一下有多少条路线可以去到那个神殿。” 沉莎没多问,直接拍打翅膀窜到树枝上。 师兄和师姐见她们有所行动,投来疑问的眼神,她不做多余的可疑之举,只定定望着远处的神殿。 来自最亲近的家人的了解,他们无须多问便明白了,今日最大的目的地是那里。 不过这次带路的宫人,似乎带他们去的不是华婃的宫殿。 * 宫殿内烧着地火,与外面的严寒几乎是春冬的差别。 室内弥漫着浓郁的汤药味,似被换着药方熏了几日。 师兄在给皇后把脉,几个太医候在旁边,随时回答师兄的问症。 华婃两兄妹也候在那边,不大的床边挤着一堆人,于是他们只留下师兄和师傅在那边。 金溪方才寻着机会悄悄让华婃给她看一下镜子,肉眼所见毫发无伤,但她知道,格挡了攻击。 可是…… 不知为何病的是皇后。 因着猫猫的提醒,她还特意让师兄,留意她体内是否暗藏别的东西,可此时见他的反应,不像有异。 但是……她仍是相信猫猫。 只不过,她暗中观察室内的布置,除却与宫铃相连的守宫法阵,并无奇异。 她只得静静坐在茶几边,寻思如何逗留宫中探查。 猫猫的脸色总算被热出明显一些的血色,手里抱着热茶,把软垫挪到金溪身边,紧靠着她而坐。 茶几上放着的糕点动也不动,金溪不许他吃外面的任何东西,哪怕一滴水也不许沾上唇边。 畏寒时容易饿的大老虎看馋了,只能偷偷打开自己带着的绣囊,吃自己带着的零嘴,猫猫祟祟的眸子打量片刻,想悄咪咪给金溪塞一块,被她抬手摁住了,示意他自己吃。 于是,猫猫高高兴兴地独食。 一时间,又像见着久违的小偷猫,得逞后一张小猫笑脸,藏在背后享用赃物,可爱得金溪心痒痒,又想挼大猫了。 她飞快地一手摁在他的猫臀后一挼,可惜位置偏差,没摸到藏在裙底的大尾巴,摸到了有弹性的大蜜桃|臀。 忽如其来的偷袭让他的身子一跳,他吞到半路的糕点猛地噎住,闷着几声咳喘,微微躬身捂住胸口,可爱猫猫骤变病美人。 金溪:…… 不小心欺负到猫了,她急忙抬手给他抚着背顺气。 猫猫咳得眼睛微红,湿漉漉的眼睛委屈嗔怪,就这么睇着她。 坏蛋人类轻车熟路地道歉,但嬉皮笑脸的,并不像多真诚,人有罪,但下次还敢。 他们这边的闹腾明明压抑着举动,可惜仍是被人发现了。 “怎么呛着了?快些喝口茶缓缓。” 皇后虚弱的声音透露出关怀,可给金溪的感觉却有点突兀。 猫猫看着茶几上的茶杯不知所措,偷偷用眼神向金溪求救。 金溪也没想到这都能被发现,她还在被师兄把着脉呢! 这遂不及防的,她只得迅速思考如何躲避喝水:“没呢,这家伙娇气,许是方才被风吹到,暖暖便好了。” 皇后那边静了片刻,道:“原是这样。” 见她没有执着,金溪松了口气,又过了半响,已经无人在意这边,猫猫的报复就来了! 他的尾巴尖飞快地窜出来拍她手上,离开时还故意轻轻扫她一下,微微痒意勾起她的手瘾,等她下意识来捉,他又“嗖”一下藏回裙底。 见人类落败,猫猫唇边牵起一抹得逞的微笑。 金溪:? 哪学的,就很坏! 可他成功勾起她的毛绒瘾,越忍越难受。 她不好掀猫裙底报复,于是……金蛇代替她上演龙虎斗。 猫猫的微笑忽而僵住,不可置信地瞪大眸子。 她怎么敢大庭广众地非礼猫! 她看上去甚至不像是吓唬一下他。 他的衣衫较为宽松,他仍是衣冠楚楚的猫猫美人,没人知道衣衫底下盘绕着一条大金蛇,它原本只是一条盘绕在手腕上的小金蛇。 此时已经变成大蛇缠绕在他的腰肢上,蛇头缓缓往上攀爬,如攀上雪山之巅的巨蛇,蛇尾绕过他的大腿摸向尾巴根,粗壮的一截蛇身,就这么强制隔开他的两腿间。 蛇头的蛇信子划在胸膛上的娇嫩皮肉上,惹起他的寒颤。 但是越过他的尾巴根的蛇尾,更让他心里发毛,他的尾巴毛已经炸了。 他开始发软的手猛地抓住金溪的手,方才还得意的眼睛成了满含祈求,他压低声音求她:“别,别在这里欺负我。” 金溪接过他快要拿不稳掉落的绣囊,还慢条斯理地挑挑拣拣,最后拿起一块梅子肉,叼进嘴里。 以挑衅的眼神回应他。 他的灵魂猛地一跳,暗觉不妙,果然,坏蛋金蛇咬他了! “唔!” 他的眼尾骤然泛红,面露惊恐,可怜楚楚地晃她的手:“不要,别这样对我呀!” 他裙底下的尾巴慌慌张张地去扯金蛇的尾巴,结果变成了双面被袭击,胸膛上忍受着又痒又痛的难受,裙底在龙虎斗。 但是他的身体早已开始酥麻发软,身娇体软的猫,根本经不住这样的袭击。 所以,龙虎斗没斗过,还被重重勒紧身体,逼得他的呼吸凌乱了几下,尤其是隔在他腿间的那截,让他的裙底成了“丢盔弃甲”的战败之地,它就像进入无人之地一般轻易。 猫猫终于同时遭受攻击。 胸膛上同时被它重重一咬,他张了张嘴差点叫出声,猛地咬住唇,好险才噤声,没有丢了体面,这里满屋子人呢!即使他不是纯人类也会羞耻的呀! 蛇尾对他的攻击从缓缓试探到越发的迅猛,毫不怜惜,丝毫不怕把他弄坏似的。 他这下直接软倒了身体,看似大猫咪依偎着主人,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俨然是一只粘人的大猫猫。 然而,他衣衫底下正在做激烈战斗,抖着的尾巴在做垂死挣扎,金溪搁在腿上的手原本轻轻敲着膝盖,忽然三指做出重重下压的举动,猛地摁在膝盖上,和蛇尾同时做出碾压动作。 靠在她肩膀边的大猫咪顿时身子一抖,从喉咙发出压抑着的呜咽,但被他努力压抑着,轻得只有她听见。 他的眼睛已经湿润,眼泪几乎要溢出,紧紧咬住的嘴唇禁止他所有的话语,只能望着她摇头。 玄戈就坐在他的不远处,似乎察觉到他不对劲,从最初的见面,这只猫给他的印象就是又单纯又娇弱,总会在所见之处照顾他一下,此时也一样。 他戳了戳他的肩,小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猫猫无法回答,不愿意让他看见不堪见人的模样,又羞耻又难受,他注视着金溪的眼睛都快哭了。 金溪回头替他回答:“犯困呢,没事。” 她说话间,袭击他的攻击力有所减缓,猫猫趁机缓过来一点,凑到她耳边,悄声求她:“求你,我不敢了。” 金溪见他真的快要哭了,再玩下去会把猫猫玩生气。 于是轻轻“哼”了一声,让金蛇回到他的手腕上。 蛇尾离开的那一下碾压,又是另一种袭击,他差点闷哼出声,幸好及时咬住唇,但是身体是软了。 他蔫蔫地半伏在她肩上,抬手擦干净眼睛。 金溪笑嘻嘻道:“你看吧,猫猫怎么能和主人斗呢?又被入又被吃,哭了吧?” 美人嗔怒,周围满是人,心理冲击比身体上的更让他刺激吧,一不小心就这辈子没脸见人了。 但他确信,自己确实斗不过她,只能委屈巴巴地垂头靠在她肩上,缓了片刻,确认声音不会有任何古怪,这才小声骂她:“坏蛋。” 结果被塞了一嘴糖姜,他抬起眼眸睇着她,还有少许水光,像极了被蹂躏惨了的美人,受尽委屈求告无门。 在无声地述说:“一块糖姜哄不好。” 可是登徒子欺负完猫,丝毫不打算哄,猫猫委屈,不说话了。 直到师兄实在查看不出什么,只说皇后身子畏寒,开了个药方给他们。 几人跟着起身离开,猫猫蔫蔫地起身,身前忽然被紫衣少女挡住。 她回头笑眯眯道:“我背你呀,省得又被‘冻’到咳嗽。” 猫猫抿了抿唇,思索不足一瞬,直接趴她背上,不争气的猫猫不蔫了,嘴角还偷偷笑。 走入风雪中,寒冷的气息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因为主人的脊背更暖和,脸颊上方才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绯红,好半响也未能褪去。 仿佛不久前的病美人已被治愈了。 治愈猫猫的主人笑吟吟道:“还气吗?” 猫猫愣住,原来藏着的小脾气早已被发现了。 他窘迫了一下,尴尬得不知说什么,最后只小声的抱怨她:“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坏啊?” 金溪撇了撇嘴:“我要是坏就让你当场哭了吧,还会背你出来呢?” 猫猫也不是会吵架的猫,不然就不会只生闷气了,又听她问:“身子还觉得软吗?” 这下猫猫是真不气了,她果然和小时候一样,玩得怎么出格都适可而止,她一直关注着他的状态。 更是对他的身体反应了如指掌,他确实一直到离开都还在发软,走路会别扭,玄戈肯定会发现不对劲。 所以她选择背他走。 他抿了抿唇,忽然发觉他们这会就像是人间小眷侣,做出了最亲密,只有两人会有的那种打闹。 又羞耻又暗藏羞愤,同时又会愿意承受。 这是不是就是爱情啊?爱能包容对方,同时承受她所有的好意。 原来这就是爱啊……从瀛洲就一直思考的问题,答案就在此刻。 “怎么不说话?原来猫猫气性这般大呀?”她状似苦恼,叹道,“哎呀,这次可要好好想下如何哄猫猫才行了。” 他的脸埋在她的颈侧,已经漾开一抹灿然的笑意,正想说不气了,可话到嘴边就变了。 “那你给我沐浴,梳理尾巴毛,还……还抱抱我。” “哇哦,猫猫果然不好哄,这般多要求呢。” 话说得像嫌弃,可猫猫偷偷观察她时,发现她在笑,而且很明显的宠溺。 跨越漫长的等待再重逢,终于等到最让他满足的东西,来自爱人的宠溺。 他忽然抛弃了作为“成年的人类男子”的矜持内敛,短暂地当一只骄纵的大猫咪。 他晃着足,听着足踝上的链子叮铃铃响,小声控诉她:“谁让你这么坏。” 金溪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养了一只巨型大猫,又荒谬又欢喜。 “对对对,我错了,下次要把大猫咪关起来才玩。” 大猫咪:? 她不是在哄猫吗?为何忽然口出狂言? 来不及问出疑惑,周围骤然一变,寂寥的白雪之地忽然满是杀机。 他光顾着和金溪说话,没发觉他们走的不是出宫的路。 顷刻间就变成剑拔弩张,大战在即——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嘿嘿嘿,原来这就是爱,还有她的宠溺。 金溪:大扔子猫咪就是适合边x边吃奶。 第93章 不久前还是一片宁静的皇宫, 此刻一片狼藉。 目之所及的所有活物都分不清是人是鬼,哪怕只是一个小宫女,上一刻看着术法的轰炸而惶恐躲藏,下一刻就有可能是暗算之人。 猫猫原本被金溪推到边上躲着, 差点便着了道, 幸好他满身是法器。 金溪一刀劈开冲上来的人,听到他那边一声炸响, 扭头看去, 倒在猫猫面前的“人”成了一具破损的木傀儡。 “傀儡术。”她直接牵着猫猫往神殿方向杀过去,“你们掩护我, 他们明显是不想我们靠近神殿!” 原本敌方的攻击意味不明, 像杀戮,又像活捉, 但目标不明,一个个狡诈得很,就是不让他们察觉真实的意图。 只不过, 没想到他们几个外来者的战力这么强,直接冲破他们的防线, 不断向着神殿靠近。 越是靠近,他们的攻击越是密集, 从四面八方杀出来,披着人皮的东西甚至不知是人是鬼。 都到这个地步了,明显皇宫有他们的重要东西,队友之中也有他们想要的人。 既如此, 那就干脆把人家老巢给掀了吧。 华婃若是无辜,应该会体谅,皇族占据紫微星之气, 兴衰善恶都关乎天下命运。 白茫茫的雪地早已坑坑洼洼,被英绥的树藤撞塌的墙,碎了一地的木傀儡。 他们再次冲破防线,皇宫里的宫铃守宫法阵启动了,一阵铃声环绕耳边而响,瞬间视线内一阵眩晕,顿时置身于杀戮迷宫,原本能抵达神殿的路线怎么走都像绕去别的方向。 冒出来的宫人已不再像是人的举动,甚至有地上爬出来的,目光呆滞,面目生硬,一点也不像她给木偶赋生来的自然。 “哪来的能耐能附灵这么多傀儡?”金溪问师兄:“皇后体内真的无异?” “正常得发邪。”师兄道。 金溪把猫猫拉到身后护着,嫌弃地盯着渐渐围拢过来的敌人:“事出反常必有妖,有时候反其道而行也是一种心术。” 远处的宫殿,皇后原本病态苍白地卧病在床,她忽而叹了叹气,像见着什么调皮的孩子一般无奈。 候在旁边的华婃两兄妹闻到一股怪味,随后神志模糊,伏倒在旁。 华婃以为皇宫遇袭,强撑着意识不愿昏过去,闭着眼睛凝神听着声音,试图挣扎起来。 她察觉到母后缓缓掀开被子,踏着庄重稳妥的脚步出去了。 母后不是病着吗?为何…… 想起当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是母后自请受罚才勉强结束,这次也是吗? 明明病着也要尽力做出坚强无异的模样,出去摆平一切难题。 不,她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苟活在母亲的羽翼之下,她也可以为家人独当一面。 她强撑着咬破嘴唇,咸腥味入舌尖,让她得以撑起一点精神,极力睁开眼睛,摸出短刀在手臂上划了一刀,疼痛刺激到神经,如同激活了自身的潜能,就像金溪所言的紫微星之气。 都成了帝姬了,当有所不同才对吧。 她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循着混乱的声音而去。 “砰——”金溪又一刀劈飞一个敌人,这次没有碎,只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是人类。 这边打得不停,远处没完没了地冒出来敌人。 “啧。”她朝着空中的沉莎唤一声,“沉莎!” 空中的喜鹊会意,叫声连连,不同寻常的穿透力与规律一响,周遭一声又一声的鸦科动物叫起,一圈又一圈向着外面蔓延,不多时,如同一场壮观的鸟雀接力,叫声没多久就传遍皇都,城里城外都是。 灰蒙蒙的天空中,渐渐出现一些光点,混在飘落的雪花之中,如星辰降世。 金溪一手护着猫猫,一手握住刀柄,青筋暴露,重重劈碎一个“人”,又是一地的碎木。 倒是比瀛洲的纸人要坚实,花费的力气还不少。 猫猫也察觉到,砍附灵的木头没有砍纸扎的那么轻松,问她:“要我帮忙吗?” 金溪果断拒绝:“不,你所有力气都用来凝神躲好,别受伤。” “那我变小猫?”兹事体大,他就不去自作主张地强撑了,省得好心办坏事,小溪永远值得相信。 “已经没必要了。” 她扫空身前的敌人,趁机召出奇门万象法阵,淡声道:“星移。” 空中光点是收到传信的神官与灵妖发出的定位,沉莎则是发出最初号令之人,这些定位足以覆盖整个皇都。 星辰空间筑起,皇都成了金溪的囚笼,不管什么东西,不进不出。 此空间里,她为主宰,星辰轨道转为她的吉时,抑制着木傀儡的附灵之力。 金溪带着猫猫直接转身离开,朝剩余的队友道:“交给你们了。” 师傅玄菱紧跟上:“我去帮她,这里交给你们。” 眼看着金溪手里的刀成了一柄巨斧,连路线都不推磨了,直接盯着高耸的神殿为直线目标,以巨斧开路,直接拆过去。 一声声巨响,又一阵阵宫墙与别的东西倒塌的声音,金溪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风雪中。 此地,就剩下师兄和英绥玄戈,两人一鱼,透过倒塌的宫墙,见着越来越大的“人”在围拢,一场恶战即将开打,但必须拦住他们。 师兄的白玉莲花笔虚空画符:“庄周蝶梦,筑梦!” 以他为中心的方圆数百米为蝶梦范围,那些“人”中有一部分人动作阻滞迟缓,这是人类进入梦境了,以自己的执念为引。而不受影响的部分便是傀儡了。 既然能区分出来,那分工合作就轻松些了,树藤攻向傀儡,师兄则趁机以梦境打探那些真实的人。 只见这些人一个两个气质都变了,似睥睨众生,所见之物皆为蝼蚁,狂妄至极。 师兄蹙了蹙眉:“成神?这些人……” 英绥当即笑出声:“哈哈哈,这些阿猫阿狗也配啊?连修心都没有,德也没有,连人类的七情六欲都没能驾驭,简直是痴人说梦。” 沉莎留在英绥那边方便当传音鸟,金溪听了她的结契传音,也是很无语。 “成神?”觉得他们荒谬,又感觉的确符合,毕竟他们大费周章地部署了一切呢,合力把炼魔当神?还是合二为一啊? 师傅跟在身后踏过神殿的庭院,刚想问,眼前忽然冒出一大片的敌人。 但她们的目光注视着站在傀儡后面的皇后,雍容华贵的病美人站在风雪中,唇边含着微笑,如看捣蛋的小孩。 这气质太古怪了,她才多大年龄啊,用这种眼神看人。 皇后无奈道:“婃儿那般信任你们,连太医院都不相信了,非要请你们入宫,你们怎能利用她把皇宫弄坏呢?” 玄菱冷冷地打量她。 金溪嗤笑一声:“我倒是见识到什么是倒打一耙了。”她嘲讽道,“你好心虚啊。” 皇后听了也不恼,眉间微愁,似为女儿的朋友关系而苦恼,像足了开明的家长,还试图劝她。 “不,这神殿可不能闯的呀,这是皇族圣地,事关黎民百姓,若是闯了出事,婃儿该发愁了。” 字字句句都真情实感,可真对得住民间对她的赞颂。 猫猫感觉她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投到自己身上,那种如被诡异东西凝视的恐惧又来了。 他下意识靠近金溪的身后,再大着胆子直视她时,听着一字一词都觉得怪异,一举一动也古怪。 做作?像个学大人举动的孩童。 他下意识道:“好假啊……” 刚嘟囔完,金溪的身影成了一道残影掠出去,长柄巨斧在她手中挥出一道又一道的弯月银光,一声又一声的炸响,挥出的刀风炸起地上的雪,不多时,平静下来的雪地上只剩下一地的木碎。 金溪飒爽的身姿挺立在风雪中,冷冷地侧头睨她,如同充斥肃杀之气的处刑者:“让我猜猜,你又是什么东西?” 丝毫不带敬意,特意加重“东西”两字,甚至带着一丝不削。 像是不习惯这样的冒犯,皇后如同假面一样的笑意终于僵硬地敛了一点,连带慈祥的声音也冷了几分:“你可真是顽劣,不听劝的孩子可讨不着好下场哦。” “哼。”金溪握紧巨斧直接迎面冲过去。 皇后的宽袍大袖一挥,影子一晃便远离,四面八方涌出新的傀儡。 金溪的巨斧再次一轮攻击,来一个劈一个,但是源源不断,越来越多。 这么下去也不知耗多久,她的星移能克制傀儡的附灵威力,可不代表克制他们的数量啊。 她暗戳戳地一边砍,一边往猫猫身边靠近:“我倒是好奇,何等高人有这等能耐,竟能附灵这般多傀儡,这修为怎么也得是上千年修为的修士吧。” 皇后却不接她的话,终于端不住慈祥家长的架子了。 金溪也不打算追问,没意义,只要他们这边的破坏力够强,把皇宫掀了不就能逼人出来了吗? “这里交给你了。”她对师傅说完,迅雷不及掩耳,一手抱起猫猫,身影如箭一样掠向神殿大门,同时御风术刮起雪花成了障目之物,挥着巨斧在风雪中绞杀敌人。 皇后脸上的面具终于崩坏,慌忙控制傀儡拦截她,奈何金溪在这灰蒙蒙的暴风雪中像鱼如大海,只听其声,眼睛所见只有残影。 她终于被逼无法,拔出剑亲身去拦截,却被玄菱拦住。 皇后错失这么一瞬的时机,金溪已经提起巨斧重重挥出刀风,浩瀚的灵力裹挟风雪撞开禁咒,惦记许久的殿门终于被打开。 踏入殿门抬头看去,一人一猫皆是怔住。 他们都以为里面供奉的,会是像山明宗一样的伪神,可是…… 这里的确有神像,而且是金身神像,想起景国曾经是神宗国,有护国神的庇护,皇家的确有足够的财力给神像筑金身。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神像不是一个,而是一对男女,也不像神灵的无相之面,他们是有五官的。 而且,长得和大猫猫有几分相似。 金溪惊愕地转头端详大猫猫,他同样诧异地望着神像,猫猫美人的脸上分明没有悲伤,可莫名地滑下两行泪。 “猫猫?”她想抬手去给他擦眼泪。 “你终于来了……”此时,呼唤她的万物语终于是清晰的声音。 金溪眼前骤然发白,身体一下失重,还没来得及惊诧便原地消失。 “小溪!”猫猫见着她化为一道白光进入神像,或许说是被吸入,他惶恐地奔过去,可伸出的手还是没能触碰到她。 神殿的门忽然关闭,隔绝了外面的打斗杂乱声。 他无暇顾及自己孤身一猫被关在神殿,只奋力拍着神像。 “小溪!小溪——” 大老虎的掌力比千金还重,拍打神像“砰砰”声响,不断在封闭的神殿里回响。 可怎么拍都无法寻到入口,他干脆以身体去撞击。 “砰——” 一声巨响带来的回音,甚至有些许振动感,眼见着他会受伤,一声叹息犹在耳边,他意识一顿便昏倒。 “孩子,睡吧……” 猫猫卧倒在神像脚边,他的身体像被看不见的东西珍重地抱起,让他以舒适的姿势躺着,一张被子漂浮过来,裹在他身上。 如此庄严辉煌的神殿,猫猫宛如格格不入的野猫闯入,还毫不客气地借宿熟睡,可他睡得尤其安稳,头顶的虎耳自然冒出,身体缓缓卷缩起来,抱住尾巴。 就像睡在自己家的窝里一般自在,团成一张大猫饼。 金溪眼前只有无尽的白,如入虚无之地,再看见东西时,已在陌生的地方,可脚下却没什么实感,虚浮得很。 高耸入云的大树,绿草满地,绚丽而巨大的花,清澈的溪流,追逐打闹的小妖怪,四处漂浮的小灵物。 赫然是隐林,是非常热闹和谐的隐林,这般祥和,像是真正的有山君镇守一方,护一方安宁的光景。 曾经的大猫猫当山君时都不曾有这样的,大猫猫更像是依靠天生的天赋威慑,小灵物亲近他,小妖怪偶尔来找他求助,但是大一些的妖都躲着他,魑魅魍魉更是。 他不善交际,不善打斗之法,更擅长守护,依靠威慑来面前达到一些平衡。 这么对比下来,大猫猫像是学习中的山君。 她四处打量,所见之处没有自己熟悉的地方,不像是大猫猫呆着的山林范围,那就是说,不在皇都范围。 她凝神靠听觉判断,隐隐有欢笑声。 她循着声音而去,似乎有一个院子,她依靠树木的遮掩缓缓靠近,看清楚时,只见院子似一个温馨小家,住着两夫妻。 而那两夫妻,赫然与那对神像的容颜一样。 人身,虎耳,虎尾。 此乃山君之居——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她被吃掉啦!!呜呜呜。 金溪: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挠头,白天还有一章,交代完猫猫的来历就完结了,打架啥的,我不擅长写,写得会比较粗糙,就是交代完世界设定那种程度吧。 第94章 金溪没敢贸然暴露, 人生地不熟的,只暗中观察一切,先弄清楚自己是身处梦境,还是别的什么空间。 她感受不到脚踏实地的实感, 能行动自如, 却缥缈。 见着旁边路过一只小红狐,蓬松的大尾巴就这么擦着她晃过去, 丝毫没有被扫过肌肤的痒意, 想要挼毛时,她的手穿过了它的身体。 她像是游离在这方世界之外的外来客, 作为唯一的观客, 观看这一个故事。 既如此,那没必要藏了, 她走入院子,以最近的距离跟随主角,看尽这一场戏。 两夫妻的确是夫妻, 是一对修炼超千年的老虎。 老虎在人世间被称为山君,可终究是畜生, 畜生修行比人类难太多了,得之机缘开智, 修成人形,之后的漫长修行年月都在学习人类的仁义道德,跳出畜生的思维。 之后的修行,则是积攒功德, 顺应天道法则行善,山君最适合的修行之法则是顺着“山君”这一条路继续走,那就是“守护”。 只要修行成功, 便可汲取世间灵气得长生,往后生生世世,生命起起落落,都不用再入畜生道轮回。 修行之路漫长,少不得见证皇朝江山分分合合,人间沧海桑田,一方天地的繁荣凋零。 但山君眼中只是众生平等,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救起眼前的人。 这个瘦骨嶙峋的男人,这时只是平平无奇的人,无论是样貌亦或是窥见的气运。 殊不知这将会成为赋予人类文明新生的明君。 他派来的使臣在山下徘徊许多时日,都找不到隐林的入口,毕竟凡人入仙境,就连误入都算是天时地利的机缘。 直到一次山洪,山君号召当时善水的蛟妖们一同治水,治水之功德有助修行,蛟想要成龙就像是刻在灵魂中的执念,所以事情很顺利。 被救起的使臣也是伶俐的人,看出这对夫妻便是皇帝要找的恩人,毕恭毕敬地请他们去皇都,皇家愿意以供奉的愿力助他们修行,报当年之恩。 没想到当时平平无奇的落难人类,竟成了当世的紫微星之人,这对他们的修行的确大有裨益。 于是,守护一山多年的山君,离开了,得金身,受供奉,从护一山变成护一国。 皇都在人世间最繁华的地段,也是人类最密集的地方,这就有了另一种修行方法,那就是入世。 也是非常适合了解人类,学习人类处世的方法。 他们时常会离开供奉金身的神殿,到处去见识人类的生活,一本空白的手札,一字一句记录着人类的人间烟火。 人类的七情六欲贪嗔痴,复杂又令人痴醉,无忧无虑时欢笑声不断,颓丧时如同秋冬的落叶等待腐朽,恨时令人疯癫,爱时缠绵沉醉,到最后成了一生一世的感情,以名字见证他们的一世因果。 山君们同样被这等丰富的情感感染,见过落魄与圆满。 山君怀孕了,已入修道的妖改变畜生体质,已经不容易繁衍,所以这就像是天赐恩典,他们珍惜至极。 此后,他们少了外出,时常呆在神殿里,皇宫也足够大,随出随入的他们也没觉得多闷,反正修行本就修行养性。 金溪基本上是,他们走到哪就跟到哪,借他们的眼睛,看不曾知晓的世间过往。 皇宫建造观星楼,入驻钦天监,观天时,测地理,探究宇宙奥妙造就人类新的文明。 这是人类在众生中最独特的天赋,是聪颖的智慧,脱离灵气玄学依赖,运用世间常规法则。 不断探究新知识,世界文明不断延续,以短短百年的生命,一代又一代地传承,这是让文明“长生”的最佳之法,也是独属凡人的“长生”。 山君的手札成了宝典,记录人类的万事与传承。 钦天监许多修士。 最出色的,是那时候的国师,一个年轻的男子,时常面带若有似无的笑意,面目亲和,孩童的好奇心重,皇子皇女们时常去找他见识玄奥的东西。 神通广大之人,必然和护国神联系深切,山君们也不如何对他设防,时常互相交流术法见解。 金溪不禁心里腹诽,小动物就是单纯,不知人心险恶,心口不一的真与假,完全不设防定会出事。 她趁机凑到跟前去,看观星楼的“奥妙”,一群道士少不得术法类的东西。 她看见一些正在构造的阵法,她认出里头有皇宫中的宫铃法阵,原来已经用了这般久了,的确厉害。 再一看,她愣住,这不是现任国师背上的法阵吗? 原来,他们的筹谋已经这么多年了! 为何扶桑树毫无察觉? 神官虽隐世,可也时常有人会入世的,灵妖众多也少不得会去凡世,为何从来没人发觉这些东西? 气运的流动若是有异,定然瞒不过的,何况这里是紫微星之气的地盘。 底下渐露一角的法阵引起她的注意力,像隐仙踪藏书宫里的,长辈们从不许他们多看禁区里的古籍,从前金溪调皮误闯过,所以有点印象。 这种东西不可能会流传给凡世,哪儿来的? 她下意识伸手想去抽出纸张,可惜她不属于这里,无法触摸。 “啧。”真烦。 她认真打量起国师,这才惊觉这人瘦骨嶙峋,病态苍白的脸,诡异的面相无法窥探任何东西,像被一层面纱挡住所有的探究,似死似活,似苟延残喘的将死之人,又像死去的人强行爬回阳间。 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了,可惜他做事躲躲藏藏,她触碰不到,两只傻大虎总跟他探讨天地法术从不曾起疑。 但凡怀疑一下去探索一下呢?让她多看点有用的线索啊! 和自家大猫的呆傻不相上下,但是自家的那只是她纵容的,也不能嫌弃,罢了。 * 钦天监很忙,明明人数众多,但观星楼总是冷冷清清,时常走动的最多就十来个人是面熟的,个个都神通不凡,但偶尔也会被派出去。 疑似被皇帝派出去干活了,走遍景国东西南北,探索不同的地域,习得新的知识,造福不同一方水土的百姓。 此时的金溪对他们做的任何事都存疑,夺运的谋划,怕是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一点完成的。 两只傻大虎只在皇都范围内活动,没有更宽阔的视角给她见到更多的东西,只能凭借这些蛛丝马迹来猜。 她无法触碰这里的东西,但是观天相这种本事不受约束,感知气运灵气流动亦然,皇都就是一派祥和,一切欣欣向荣。 让金溪有点欣慰的是,两只傻大虎似乎非常珍惜怀着的崽,谁都不透露。 临近生产时是冬日,天气不好便少了走动,正巧不让人存疑。 山君分娩那日,嗷嗷降世的崽让两夫妻好一番惊诧。 虎耳人面,莹白的肌肤,稀疏的头发可见是银白色,半身人,半身虎,非人非兽,怪得很。 饶是修行多年的山君见多识广,还是看懵了。 金溪听到他们的诧异里还有一个线索。 女山君惊愕道:“这,这是灵物吗?天生就带有这般纯粹的灵力?体内没有妖丹呀。” 神殿中,纯阳之灵带着湿润的水汽,瞬间就弥漫开来,近处还水雾氤氲。 “夫君!快封闭神殿,不要让人察觉!” 原来大猫猫是从人家的肚子里降生,从因果系统中诞生的先天灵物?闻所未闻! 不对,肯定还有别的机缘相交。 是不是这时候的世界已经不对劲,这是世界规则里自然诞生的自救之物? 或许也和他们受紫微星的愿力有关?承载江山社稷的愿力,本就是非比寻常的。 小型猫猫人的眼睛还没睁开,和小动物一样,需要一些时日才到睁眼的时候,可是…… 他小小的人身部分,淡蓝色的脉络泛起流光,如雪花一样的白色光点从身上漂浮散开。 “人间的浊气……被洗涤了。”她猛地抬头,和一脸担忧的夫君对视。 先天灵物不能留在凡世的。 受凡世情感感染的山君,若说当畜生时的繁衍,是来自自然界的自发职能,此时的,则是因感情而憧憬的圆满。 “他好不容易才来到我们的家,一来就注定要离开吗?夫君,我……我舍不得。” 他也面露不忍,抚上儿子的手那般珍重,力道都舍不得重半分,就像对待世间最易碎之物。 温软的小生命接触到父亲的首次触摸,晃着的小手摸索着抱住他的手指,小小的脸在他掌中蹭了蹭。 男山君重重地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道:“既然降生在我们的家,那就注定和我们有亲缘,没关系的,父母保护孩儿这事,在人类里再寻常不过,反正,我们不是寻常人类,我们有能力保护好他。” 女山君闻言,愁苦的眉目舒展,望着小猫猫人笑得欢喜:“对,孩儿别怕,爹娘会护着你长大。” “既如此,他的名字就唤作君溯,承我们之愿,带水灵而生,我们强留你于世,愿你如名,拥有逆流直上的力量,快快活活地活着。” “溯儿。” 从不曾知晓的真名,就这般遂不及防揭晓了,大猫猫丝毫想不起来的那部分过往,包含了这里,属于他幼年期的记忆,就连之后的,连名字都不记得,像一整条完整的线被抽掉。 金溪原本还苦恼他们不出去,无法见到更多的线索,可此时又觉得能见着小猫猫人还不错。 他第一次睁眼时,如大海一样美的碧蓝眼睛映入眼中,如同眼里就带有净化之力,清澈的水灵从大海而出,洗去她心中所有闷烦。 金溪试探着唤他:“猫猫?” 小猫猫人没有反应,只好奇地看着父母,第一面便是笑着回应父母的呼唤,天生就这般喜爱以微笑对待世界,果然是与生俱来的性子。 没有回应,他或许没有进来这个空间里,金溪叹了叹气,没有猫猫人逗弄,有点失落。 天生灵物在刚诞生之时比较弱,混居在一众小灵物里只像一只小妖,平平无奇的灵力,不引人瞩目,等接近完全时期,纯粹的灵力开始在世间蔓延,察觉到一丝一毫的气息便会引起掠夺。 扶桑树同样会察觉,通常会让隐仙踪派人去接入大海。 大猫猫承载的机缘不知是什么,生来就像是完全体,两夫妻想尽办法藏起他的气息,小心翼翼藏在神殿里养着。 小猫猫人的成长每时每刻都被珍惜,那本凡道手札上开始了他的成长记录,字字句句蕴含记录者的情感。 有时是女山君,有时是男山君,不一样的字迹,一样的珍惜之情。 可是他越大,与众不同的灵力就越难遮掩,而且,他的身体需求纯一些的灵气来供养生机。 凡世里的灵气稀薄,还浑浊,他生来不沾世间污秽,同样难以吸收这些浑浊灵气转化生机。 事关他的健康,已经不是想要他陪伴身侧的私心可比的了。 于是,从来没有孤独生活过的猫猫人,开始了隐林的独居生活。 金溪本来还恋恋不舍,跟随山君的视角,就看不见猫猫了。 然而,不知何为何,她的视角变成猫猫的了,或者说,像是有一双眼睛暗藏在他身边,关注他的一切。 不管如何,都是好事,她喜滋滋地跟着他上山去,那边或许有别的线索呢,留在宫里太久了。 那时的猫猫年少一些,有些稚嫩的五官已经眉目如画,就像个温润如玉的小郎君,身姿翩然,如精灵入世。 若是生在凡世,少不得引起奇奇怪怪的话本故事。 寂寞猫猫刚开始时,每日俯瞰神殿发呆,眼眸水盈盈,夜间则望月发怔。 后来发现山里有不一样的热闹,小灵物亲近他,日日闯入院子绕在身旁,偶尔救助的小妖怪变成小动物盘在膝上,像养了一院子的宠物,还挺新奇有趣的。 于是,他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正式开始学习做山君了,得守护好这些安宁才行。 学习当山君,不外乎就是行善之事,于是,小郎君猫猫开始捡人了,救人一命,引之下山。 人类下山后,几乎不再有第二次机缘误入隐林,只恍惚觉得自己遇上山神了,救的人多了,他甚至得到人类给他供奉的小神龛。 人类的信仰愿力乃世间最强的能量,天生灵物接收这些能量如喝水一样简单,所以猫猫变强了,纯阳大老虎,只需往那一站,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不敢靠近。 久而久之,小妖怪都少了来,只偶尔需求帮助才大着胆子来找他,寂寞猫猫又蔫了。 小妖怪最多停留几日便离开,都没什么有灵智的活物与他说话。 后来捡到一个落魄修士,作为报答,他自请当猫猫的侍从,那阵子总算有人同他说话了。 只是人类心思复杂,承载太多的东西,而且人类的一辈子最多就百年,平平无奇的修士也只是长寿些许。 所以,他还是下山了,回归人类族群。 金溪看着呆坐在溪边玩水的猫猫美人,水系法术把水变成各种模样,逗水里的小妖玩。 虽然面上还是温柔的微笑,可金溪知道寂寞猫猫不高兴,这时的他像是灵魂有些许迷茫空洞。 仿佛不知如何面对自己孤寂漫长的猫生。 一晃眼,猫猫已经是她初见时的模样,一个美得让她悸动的成年男人。 他似乎正在说服自己,过着日复一日的相同日子也不错?可是自己如同山中虎,隐林就像是巨大的困兽笼。 有时实在忍不住,就变出黑发,戴着面纱下山进城了。 偶遇到父母也不敢贸然抱头痛哭,倾诉自己的孤苦,因为他怎么看都是成熟大老虎了,不再是小猫猫。 何况,他知道父母为了保护他,护国神的身边总会出现达官贵人,这些人站在权力高点久了,胃口恐怕越来越大,怕他们把注意打到大猫猫身上,所以一直形同陌路。 知晓他会下山寻乐趣,能给他的就是金银财宝,让他玩得尽兴些。 但是孤身一虎能玩什么呀,他时常下来溜达一圈便回山了,像误入村庄的大老虎,同惧怕猛兽的村民格格不入。 直到……金溪看见了猫猫捡到了自己。 此时以旁观者来看尽这段岁月,这才发觉猫猫的猫生里,最快活就是这几年,那些金银财宝都用给她了,只要她想要的,猫猫绝不吝啬,要吃的都是买最好的。 肉眼可见的,把瘦瘦小小的人类幼崽,养得粉雕玉琢,丝毫不输富人家的千金小姐。 在她沉迷手上的玩物时,猫猫虽然静静坐在一旁,可看着她的眼神是那般满足,如大海一样的眼睛,莹莹生辉,美极了。 直到师祖带她离开,他没有转身看她,是因为他哭了呀,回到山里还自己躲在屋里哭,看得老心疼了。 “啧啧啧,难怪这般粘人。”金溪忍不住指指点点。 回想一下再瀛洲遇上他时,似乎……他刻在灵魂里的情绪尽数投在小猫身上了,失忆的他,没了“成年大老虎”的拘束,反而因祸得福,补上了他缺失的归宿感。 她看着独自抱着尾巴哭的大猫咪,下意识想去抱住他,直到自己的手穿过他的身体,才想起自己只是故事之外的观客。 她还是没忍住,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耳朵:“别哭了,等我回来,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眼前的一切忽然被黑暗吞噬。 金溪:? 结束了吗? 可她静静等了许久也没见着多年后的神殿。 耳边听到隐隐的哭声,好像是大猫猫的声音,她扭头想要探寻一番,金瞳久违地滑落金色眼泪,跟山间流水一下擦不尽。 太久没被他的痛苦情绪影响到了,即便是在空间里,明明不是真实的他,还是被影响到,是否当时的他意念传递太强呢? 那就是说,他痛苦至极,她忽然有些着急了,可是四处都是黑暗,找不着路。 哭声由远及近,这像是她在靠近某个地方。 “溯儿——” 黑暗褪去,眼前是山君们急奔而过的身影,唤着猫猫的声音凄厉异常。 “啊——救命,救我,好疼啊——”金溪一愣,的确是猫猫的哭声! 比起她听过的任何时候都要凄惨,仿佛在阿鼻地狱受刑。 噼噼啪啪一阵响,那边似乎已经在打起来了。 她急忙追过去,当她寻着山君们的身影站在一处诡异的地方时,所见的一切都令她窒息,心脏像被一把刀搅碎,疼得她四肢百骸都在发颤,渗出冷汗。 一地的蓝色液体,如雪花的白点在其中流淌,渐渐失去光泽再消失。 这是猫猫血液,可她到时,只有一地的血,猫猫不见踪影。 水灵之力诞生于灵魂,此时的血液中的蓝色渐渐褪为无色,空中湿润宜人的水汽渐渐消失。 “夫君,他要死了吗?溯儿——” “不,他们拘了他的魂!没死,正在被隔绝气息,我一定要救他。” 他起卦,尝试寻找一个生卦,可是猫猫似乎不诞生于因果系统,又因他们的私心,也几乎没有在世间简历过重大的因果。 因此,次次为死卦。 金溪对这事熟悉,只感觉有些奇怪,这像是天道和这里断了关联一样。 “他的气息快要消失了——” 男山君闻言,当机立断,一手捅穿自己的心脏,他口吐鲜血,虚弱的眼睛仰头望天,坚毅果决。 “吾以毕生修为功德,化为世界生机,奉献于你,只求一个生卦,换吾儿活。” 脚下一个祭天法阵浮现,代表时间的那一圈不断旋转,代表星辰世界的则不动,这是天道无法接收。 可是有东西接收了,法阵符文浮现出四季,天道无法接收,可是世界接收了。 命祭乃禁术,即便接受了,仍会雷罚以示警告,外面闪电雷鸣,天地在一声声雷鸣中地动山摇,威慑力让人惊心动魄,百兽奔逃。 她想起自己觉醒神之血脉那一日,同样的不同寻常的雷鸣,那时她感觉自己的浑身脉络快要爆了,下一刻就要暴毙。 她都做好准备死了,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增强了灵脉和金丹,瞬间补上她锻体不足以升阶的缺陷,成功以神之血脉活了下来,此后修行吸收灵气顺畅得不得了。 金溪听到一声远古悠长的钟声,因果系统动了。 她急忙闭眼,天目窥探。 因果系统中一条属于她和猫猫的那条线抽离,其他的消失,关于猫猫的一切被抹去。 世界以遗忘来保护他,强行扭转生死,接收山君的生机换取一个机缘,法阵的四季转到春,一截扶桑树的树枝从法阵而出。 “魂,他的魂不见了!”像是有人回来了。 女山君想要冲出去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男山君拦住她,看着她的目光缱绻,又像无声的道别,这一眼就是永别。 “我……对不住,我不能与你相守了,他注定要离开我们,果然逆行之路是行不通的。”他用最后的力气抚上爱妻的脸,“剩下的交给你了……” 她滑落眼泪,憧憬着一家密不可分,最终只能这样的收场,没关系,这一切是逆行的下场,代价由他们夫妻付出了。 她祭出自己的肉身与灵力,全部注入扶桑树的树枝里,以拘魂阵把猫猫的魂魄困在里面。 她的身体化为光点一点一点环绕进入树枝,身体在一点一点变透明,眼前的树枝则渐渐形成猫猫身体,她最后俯身吻了一下猫猫的额头,一道言灵术注入树枝。 “去瀛洲,遇到任何事都不要停下来,好好活下去……” 她的身体消散,树枝变成实体,一个法阵刻在猫猫的手掌里,封进母亲给他的所有生机。 他承载父母希憧憬而降生,最后接受他们的希冀活下去。 那些人回来了,进来之前,猫猫直接原地消失,只剩下一地的水,是猫猫的血液失去水灵之力后变成普通的水。 金溪看着这一切,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猛地转头怒视那些人,连自己是观客的身份都忘了,直接一个响指打出一个雷,只想把这些人都劈成灰烬。 轰隆巨响,灼目白光过后,她回到无尽的白色空间。 眼前有一位女子,赫然是半透明的女山君,是猫猫的母亲。 金溪拱手给她行了个见面礼。 山君也不多说别的话,由衷道:“多谢,给了我儿活着的机会。” 她和猫猫几乎如出一辙的温柔,多一些长辈对后辈的慈祥,真实的亲和,不似皇后那么虚假。 金溪敛起自己暴怒的情绪,努力做出得体的微笑:“是他自己争气。” 的确是他争气,但凡他脾气坏一点,金溪就只当他是短期玩物,离开瀛洲之时,就是分别之日,毕竟那边还有好心人给建的猫舍呢,她无须执着自己养。 念头一起,又觉得不可能,他们的缘分从初见时就定下的,在她懵懵懂懂的时候已经因他的善意结缘,初见便是两个极度契合的灵魂相遇。 金溪问她:“进来这里的,只有我吗?” “是呀。” “为何不让他进来,若是让他知道有这么爱他的父母,一定很高兴吧。” 她摇了摇头,看着金溪的目光满含感激与欣慰,又像释然。 “可我觉得,作为祁微的他就很好,那些过去,太苦了,他被杀的那段回忆也太苦,我……” “还是不要让他想起来吧,他的一切苦难都是因为我们夫妻的执念,多谢有你,他在山里的日子没想到会是他新生的开端。” “你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他?” 她点了点头。 金溪不知如何作答,虽说这是好意,可是还得看猫猫自己的意愿吧。 “君溯这个名字,承载他的所有过去,他找回自己的本名那日,便是他的回忆之时,若是……他有了合适的时机做完整的自己,我还是会让他知道一切。” 山君听此一言,只觉惊愕。 金溪道:“我明白父母之爱,可我是他相伴一生的伴侣,我有信心,我们的爱足以抵挡久远的苦楚,他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过去。” 山君叹了叹气,看她的眼神像在欣赏什么出类拔萃之人。 “能和你结缘,他总算是有属于他的福气,还是他自己争取来的,你说得对,父母的爱和你的不同,罢了……往后的日子是你们过的,我们不该管。” 她忽然行了一个礼,是敬重神官尊者之礼:“多谢尊者之爱,我相信,我的记忆记录足够让你解决这些祸事,吾以最后的灵魂之力,祝愿尊者得以成功,往后顺顺遂遂,我们就此别过了。” “等等!”金溪唤住她,“连你也死了吗?” 她摇了摇头:“虽说我们已经脱离了畜生道,可以与人类一般转生,可是,再生之人终究不是旧人。”她从怀中抱出一个光点,“我会带着我夫君的灵魂,从灵物开始再次修炼。” 金溪这次笑着与她道别:“往后有缘再相见吧。”——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 金溪:大苦瓜啊你! 还有一章,12点前发出来。《 》 【全文完】 第95章 “猫猫。”金溪拍了拍猫猫的脸, “猫猫,醒醒。” 大猫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未完全清醒便慌慌张张找她:“小溪!” “我在这里,我回来了。” 大猫猫对着她左看右看, 见她毫发无损, 这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以为你被捉走了。” “啧啧啧, 捉谁不好啊捉我, 嫌弃活得太好了吧。”她拿起巨斧,一手牵着猫猫往外走, “走, 打完这一架就回家。” 走了几步,她回过头, 仰头看着巨大的金身神像。 金溪晃了晃他的手:“猫猫,给神像行个礼吧。” 大猫猫疑惑道:“行礼?什么礼呀?” “唔,晚辈给长辈那种吧, 方才我在里面……他们帮大忙了。” “好吧。”事关金溪的,对他而言都是大事, 他恭恭敬敬地拱手,行了一个礼:“多谢。” 女山君的眼睛里滑落一滴泪珠, “滴答”一声滴落在地上。 在封闭静谧的神殿里像一下敲在猫猫的心里,他好奇地仰头去看神像的五官,仿佛隔了数不清的岁月的两人,在无声地重逢, 重逢即是分别。 金溪牵着他转身走向大门:“走。” * 庞大的皇宫成了战场,在金溪进入空间的这段时间,外面的神官已经杀进来。 此时皇宫到处是坍塌的宫殿, 华婃一路穿行在这些妖魔鬼怪之间,混乱一片,不知真真假假,她只能先去找金溪。 紫微星之气让妖魔鬼怪无法伤她,她一路还算是顺畅。 神殿门前,皇后早已维持不住淡定的微笑,看着他们的目光像要把人撕碎一般,就差临门一脚了,明明就差一点。 “给我杀了他们!”之前的木傀儡被杀得轻易,此刻冒出来的则是真正的鬼物傀儡。 空中盘旋巨大的鸟,乌黑一片,身上红色的符文,空对地的攻击让战力失衡。 它的身上跃下一群人,一个个仙风道骨,正气凛然,而且面熟。 英绥淡淡道:“好久不见啊,季樾道友。” 季樾一愣:“怎的是你们?” 皇后抬头看向天空,星移结界仍在,无法打探外面真正的世间,只能依靠自己判断。 “逆贼妄图颠覆江山,祸乱世间,今日请各位道宗清正之士,助我平定逆贼。”她咬破指尖,以血气在空中画符。 “砰——”一声巨响,厚重的神殿大门打开,一道残影瞬间掠过庭院。 皇后踉跄一步,低头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手捅穿。 一位紫衣女子就站在她面前,她冷冷地抽回手,只见她的手不是皮肉,而是黄金。 高阶锻体,可点金巩固自身,血肉成金。 季樾等人这遂不及防就让人当面杀了皇后,人人敬重的皇后,怔愣片刻便回神怒视。 “逆贼!你竟杀了皇后!” 背对他们的女子缓缓转过身,露出怀中抱着的身影,以及,她的容颜。 季樾一愣:“金……溪?” 眼前的金溪不似熟悉那个少女,此时的体格高挑,只看肩宽,只比怀中的男人细了些许。 是解开了锁灵术的金溪,不管是体格还是灵力都是全盛期。 她不说话,只冷冷淡淡的睨着他们,金瞳在灰蒙蒙的雪地中尤为亮眼,却像被什么浩瀚的巨物注视,一时间心里发怵,膝盖都软了。 她一脚踹开皇后的尸体,让他们看清空荡荡的心脏处。 “我没时间同你们废话,是真是假若是分辨不出来,你们也没必要修行了。”她淡淡的声音无甚情绪,却因灵力而有穿透力,犹在耳边说话。 她果真没打算废话,也没有放下怀里的男人,直接转过身,顿了顿,回头朝季樾道:“另外……” “人间道宗早就人鬼不分,今日谁是友谁是敌,你们自己分辨,若胆敢来给我碍手碍脚,那就请去死吧。” 说完,几步助跑就剩下一道残影,只留下被她刮起的暴风雪,带暴风雪平静落地时,已不见人影。 也不管一脸茫然的山明宗弟子。 别的宗门打量山明宗片刻,一位长老道:“季樾,我们道盟相熟,你信我们还是信这些不知哪儿冒出来的逆贼?” 季樾没说话,只静静观察提着武器戒备的英绥等人,一个个气质说是仙风道骨也是,也像侠客一般飒爽,更明显的是一身正气。 他叹了叹气。 * “还在发呆?” 大猫猫一直在看她的脸,难以置信:“你竟然这么高大!” “啧啧啧,神的后裔长得高大点怎么了?不是抱你更舒服点吗?” 也是啊,高大点,怀抱宽敞,让猫舒服,这不是重点,聪明猫猫顿悟了,难怪她力气那么大,明明只是一个少女,那条手臂虽有肌肉,却不粗,每次挥刀听见那个刀风都吓人,像巨人。 原来真的是巨人,都快和他一样高了! 他一只大老虎,人形也比凡世寻常男子高大。 “哇哦。”猫猫震惊。 “你怎么偏偏喜爱体格娇小的?” 金溪想都没想,道:“这个身高太妙了,可以边入你边吃猫奶。” 大猫咪:? 金溪没在意他被虎狼之词噎住,只道:“最后一战了,留意感应你的心脏在不在。” “好的。” * 观星楼的顶层,一个瘦弱的白发男人吐出一口血,缓缓从白玉榻上起身:“金氏还没死绝吗?竟然诞生出刑官。” 一阵轰隆巨响,有人一路强行破阵上楼了。 他连鞋都没穿,踉踉跄跄地开门出去。 金溪提着巨斧一路杀过来,见一个阵破一个阵,全盛状态的战力几乎碾压而过。 这种毫无阻碍的闯关,竟然她生出奇异的愉悦感。 猫猫忽然仰头看着楼板:“我……似乎感应到了。”他高兴道,“我的心脏在上面!” “知道了。”于是,她所过之处无异完好,观星楼不断传出轰隆巨响,整座楼在震动。 终于拆到顶层,她脚步不急不慢地朝大门走去,仿佛令人恐惧的处刑者逼近对方,而里面的人才是发怵的那个。 巨斧一刀砍破门上的法阵,一脚踹开们。 金溪冷冷地盯着里面瘦骨嶙峋,披散白发的男人:“初次见面就拆了你的楼,真抱歉啊……国师。” 语气丝毫不像歉意,更像挑衅。 对面的男人差点维持不住唇边的微笑。 金溪又道:“哦,或者说,皇后?还是说……你就是没死绝的那个叛神者。” 对面的男人彻底冷了脸。 追上来找金溪的华婃正好听见她说话,惊愕道:“什么?母后?他?” 金溪没回头,只跟慢条斯理地解释清楚。 结合所有线索,她的确如山君所言,足够她捋清楚了。 之前所有线索差的那个缺口,的确没想到,可此时,补上之后,一切就真相大白。 懂得隐仙踪禁术的,比起盗窃,她更愿意相信有叛徒。 按照宁聿真的宗门手札所记录过的,隐仙踪出过叛神者,被神域降下天罚,虽然觉得神域失误很离谱,但的确失误了,他没死绝,身体是死了,残魂金蝉脱壳。 她总觉得皇后有点若有若无的熟悉,直到她照镜子,问过猫猫,相似是因为她和金溪一样总带着若有似无的笑,那个气质有点相似。 在山君的空间里再次见到相似的国师。 只要接受神域也会失误的离谱结果,那么就很轻易串出线索了。 傀儡术让他转换身份隐藏在凡世。 至于隐瞒神域那么久,扶桑树也没察觉,猫猫的父亲命祭给天道也没反应。 那只能是一个,他们用禁术屏蔽了一切。 皇宫世代皇族之人聚居,紫微星之气浓郁,轻易无法让别的气息盖过,这就很方便掩盖。 直到他们的部署日渐明显,需要更厉害的东西来混淆屏蔽神域,那就是先天灵物猫猫。 用猫猫的心脏启动禁术,这和紫微星不相上下,按照世间常态中的皇朝易主,这点小混乱也不会引起注意。 最重要的地方已经屏蔽了,那别的地方就方便了,猫猫的骸骨被转移去别的地方继续部署另外的地点。 她的目光冷冷地看向国师背后的祭坛,猫猫的心脏就在那里,但…… 不妙。 冒着黑气,又是那种游离在灵气和怨气之外的东西。 国师看一眼沙漏,脸上的笑意再次出现,甚至缓缓笑出声,越笑越大声。 “哈哈哈,我成了……” 金溪蹙起眉,察觉到什么东西,她直接破了星移法阵,这才发觉外面变了天了。 他笑着道:“六欲魔,即将形成,神域不是不让我飞升吗?我就上去掀了他们的天,哈哈哈哈。” 赶上来的英绥等人纷纷回头去看,选择赌一把相信外来者的修士也是愣住,这些都是无知知者。 能赶上来,估计执迷不悟的都死了。 国师指着猫猫道:“我当初制造的怨气差点失衡,被世界意志发现,然后诞生了他,真是让我一顿好找啊,原来就被藏在皇都。” “可是,心脏已经被我炼化为魔的载体了,哈哈哈,以为你们不让我得到他和金殊做载体就没撤吗?哈哈哈,他的心脏才是重点啊,想要净化?” 他讥讽道:“我把这净化之灵都毁了。” “心脏和本体有共鸣,因果一样,他会死哦。” 金溪看着他的眼神冷地像冰刃,想把他捅成蜂窝。 直接成了死局,没得玩了是吗? 猫猫拿不到心脏恢复就没有足够的能力净化这些即将成魔的怨气,可心脏已经被污染毁了,强行拿回的话,他本体的能量不足以净化心脏,也会被反污染。 怎么办呢?怎么办,这个情况依靠神域的天罚,绝对会死伤无数,世界满目疮痍。 外面忽然几声鸦叫声,冬日里为数不多的生机。 但金溪被它一声叫,思路被叫开了。 她不管不顾,直接冲上去把这个孱弱不堪的人杀了,一手捏爆猫猫的心脏。 她察觉到猫猫环在她脖子上的手臂紧了紧。 “对不住,猫猫。” 他静了片刻,低声道:“没关系……这是,这是最好的方法了。” * 金溪站在皇都最高的地方,仰头望天,乌压压的魔气引起世界意志的排斥,正在闪电雷鸣。 “遗憾吗?心脏就在眼前,却无能为力。” 猫猫摇了摇头:“至少,我不用做一个踏着无数生命苟活的罪人。” “也算是……同生共死,与之白头吧。”其实对他而言也是好事,他或者的每一日都有她,她若不在了,他也不用再独自面对无尽的孤寂,山里等待的那些年,逃亡的那些时日,一点也不开心。 金溪这一刻也动摇了,或许不该让猫猫知道自己本名,他只叫祁微,是以她为锚点重建独立因果的猫猫,他的身体是以她的灵力重构的。 名字记录着他在世上的痕迹,也撑在过去与未来,因果同样。 但“祁微”和过去的他再也无关。 猫猫只是干干净净的猫猫。 她叹了叹气,朝沉莎道:“开始吧。” 鸟叫的借力再次传开,这次则是传遍世界大地,任何一个角落。 她缓缓吟唱万物语。 “天苍苍,地茫茫,冬之时,万物寂……” 之前入世就被师祖吩咐散开探查的神官们,没想到此举正好能挽救大厦将倾的世界。 收到信号的他们接上唤醒万物的古老万物语。 “天苍苍,地茫茫……” …… 听到呼唤的万物从冬眠中苏醒,从夏时区的睡梦中醒来,从打盹中睁开了眼。 惶恐的人类停住脚步。 众生唤出心中最虔诚的愿望。 “世界太平。” “天苍苍,地茫茫,冬之时,万物寂……苏醒时,清之时,众生啊……汝之灵即世界,世界即汝之力,吾等唯一本源,得无穷之能,万物归一,诛魔!” 愿力如星星之火,凝聚成光点汇聚到天空,并入雷电中。 金溪闭眼,开天目,脚下法阵覆盖之处无法看尽,天空对应出的法阵一样,看不见边际。 “吾名金晞,承载吾之修行悟道,请诸神以吾之大道,助我诛魔。” “雷罚!” “轰隆——” 天空闪电如同天罗地网,却不落地面,像有灵一样只追着渐渐成型的魔气打。 直到不知多久后,如同乌云压顶的压迫感消散,阳光的温暖抵达世间任何一处。 光明仍在。 万物归一的无穷能量,拯救了自己的家。 金溪笑了一声:“谁说没法净化的,雷也是诛妖邪最厉害的东西啊!” 猫猫微愁的眉眼舒展了,眉目弯弯的看着她:“果然有你在,再大的难处都能迎刃而解。” “其实也算是巧合吧,天时地利人和。”她牵着猫猫的手回去山上,笑道,“回去收拾东西,回家!” 猫猫忽然问她:“我……那些还是没能想起来的过去——” “弃了吧,你只是祁微,只是以我为锚点活在世上的猫猫。” 猫猫隐隐察觉到什么东西,但他只是眉目弯弯,选择走向他憧憬的未来。 “嗯,吾曾以无名之灵当隐世山君,抚养吾之爱人长大,重逢之日,我们缘分已定。” “没错,一世相守。” “一世长安。”—— 作者有话说:大猫猫观察日记: 大猫猫:嘿嘿嘿,回家了! 金溪:啧啧啧,算了,没有那个记忆也无妨,反正有我,没人能让他受委屈。 来不及了,先发出来,等结算完再看看什么bug要不要修改。本文完结了!!!嘿嘿嘿。 人的潜能真是厉害,赶今天内完结,24小时内1.5万字。[眼镜][眼镜][眼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