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坯恋人》 1、一块毛坯 “周思尔,你不喝吗?”有人问。 “她不喝,你们还不走吗,凌晨三点了,明天都没课是吧?” 为了庆祝周思尔顺利从学校搬出去,祝悦特地给朋友办了一个乔迁派对。 邀请来的都是平时一起玩的同学,桌上全是外卖的食物,地上还有空的酒瓶。 “都三点了还赶我们走啊,祝悦你是周思尔女朋友吗,管那么多。” 有人已经喝醉了,也有人靠在沙发上玩手机,无声打量同龄人的新居,衡量传闻中atm妹的资产。 电视都成了ktv的屏幕,播放着最近流行的口水歌。 房子的主人趴在羊驼沙发上,及肩的莱斯利卷还保持着中午做的造型,周思尔天生圆脸,长得很显小。 如果不是一身过分紧身趋向性感的穿搭,很容易把她看成高中生。 “什么女朋友,我和周思尔都是笔直的,你们少造谣了。” 虽然是祝悦举办的派对,但室内男男女女,有几个不是祝悦叫来的,她很生气有人不打招呼就厚着脸皮过来。 送的礼物堆在入户门,看上去也很廉价。 什么档次,送周思尔那种小商品,不知道她开学坐法拉利来的吗? 大二才开学一周,宁市的天气还很燥。室内空调打得很低,空气中酒味混着香水味,有些人蹭得实在太明显,分明是仗着周思尔有钱又好说话来蹭吃蹭喝的。 祝悦和周思尔是大学同学兼室友,不过周思尔开学就和其他两个室友处不好,经常外住住酒店,大一下学期父母就给她买好了离学校不远的房子,装修后正好开学就住进来了。 祝悦一直知道周思尔家里条件好,但她起码没想着占点便宜。更没想到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没心眼成这样,爱好散财,大学才一年,atm的外号声名远扬。 甚至有传言没钱就去夸夸音乐学院的周思尔,她会请你吃饭的。 化缘也不带这样的吧,甚至还有人连吃带拿。 想和周思尔谈恋爱还是霸占atm她自有分辨! “那小思尔什么时候谈恋爱啊,考虑考虑……” 酒味扑过来,祝悦把人推开,她似乎真的生气了,“没叫你们来还腆着脸过来,滚滚滚。” “还有你们几个,都是同学我也不说那么难听的话了,叫你来玩不代表赞同你把男朋友带来好吧?” 祝悦拿着话筒开喷,用不知道谁送的长柄伞把这群不请自来的垃圾赠品扫走,一时间室内的音乐都要被抱怨盖过了。 “小气,走就走。” “我们也是带礼物来的好吧?” “走啦,好意思在人家家里留宿,主人都没邀请过你呢。” “周思尔也没说不可以啊,之前我们在外边玩,还给我们开五星级酒店住呢。” 祝悦听这些人这么理直气壮更是一股无名火,“滚滚滚,乔迁还要给红包呢,你们给了吗?” 一听要钱,这群人就抱怨着走了,还不忘嘴祝悦:“你说我们另有企图,你呢?不走啊。” 祝悦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气得刘海都要冒烟:“老娘有谈了好几年的男朋友,我对周思尔的心天地可鉴。” 乔迁之喜的当事人趴在羊驼上笑,脸上还泛着酒后的红晕,“祝祝,你好有气势。” 祝悦关上门,看了眼遍地的狼藉,“你就不应该喊她们的。” “哇,还有人顺走了你半瓶香水。” “没关系啦……” 摇滚歌手的女儿看上去白纸一张,特别纯净。 祝悦也不是没见过圈内的二代,没见过周思尔这样的,白纸一张,性格还很傻很天真,有钱没地方花,出手特别阔绰,很容易让身边的人担心她被人骗,还要给人数钱。 “也没多少钱,姐姐送了我好多新的,你喜欢吗,柜子里自己拿。” 祝悦理解为什么总有人打探周思尔到底喜欢男的女的了,这种钞能力加持下,没人不心跳加速。 趴在雪白羊驼沙发上的女孩还在傻笑,极少的布料包裹住不符合脸和气质的身材,看祝悦不动,跳下沙发踉跄着说:“我给你拿吧。” “我记得祝祝你之前喜欢尼罗河花园,我这里应该有的。” 周思尔喝得不多,走得也颠三倒四,祝悦把她推进卧室,“你早点洗澡睡觉吧,咱们明天下午还有课呢。” 她很愧疚这客厅的惨状,不忍心朋友睡在垃圾堆里,看蹲在地上翻箱倒柜的女孩,说:“周思尔,我现在给你叫个保洁怎么样?” 周思尔有些昏沉,注意力都在柜子里的香水。 这套房子是爸爸给她买的,妈妈说既然在宁市上大学,住到姐姐那边去也没关系。 周思尔有个同母异父的姐姐周思茉。 姐姐大她十三岁,目前是一家服装公司的老板,姐妹俩关系不错,但年龄差得实在太多,很难聊到一起去。 得知周思尔考上宁市的大学,周思茉平时有空就会来学校接周思尔去吃吃喝喝。 学校广为流传的周思尔家有不重样的豪车也是周思茉的,加上行业,周思尔的衣服都不用买,偶尔周思茉送得多了,她也会给室友分享。 结果分享多了就成了义务,大一一结束,她就彻底搬离了宿舍,打算一个人住。 母亲一向很宠爱她,担心她一个人不能好好生活,还要过来陪读,还好父亲阻止了。 祝悦也觉得周思尔不太像能一个人过好的,就这蹲在地上完全不知道自己走光的懵懂模样,实在太让人操心了。 “找到了!”周思尔猛地抬头,没控制好重心,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她干脆倒了下去,没拆封的香水从地板推到祝悦那边。 旺盛的卷发让她看上去像一头小羊,周思尔问祝悦:“你刚才说什么保洁?” 祝悦无奈地说:“你能忍受这一地狼藉吗?” 周思尔想了想,“我自己能收拾。” 说完她又不确定了,迟疑地看向祝悦,眨着眼睛说:“……应该。” 信她有鬼,祝悦和她做了一年室友,非常清楚周思尔虽然没有大小姐脾气,但被宠出来的娇蛮完全渗透在日常,用生活废物形容她太过分,对方连打扫的顺序都不清楚,只会搞得更乱。 她们大学宿舍有门禁,被赶走的那些人要去哪里祝悦没有管。 祝悦这学期也在外边和男朋友住,不急着回去,她说:“还是叫个保洁吧,你知道保洁要哪里叫吗?” 周思尔的眼睛比寻常人戴美瞳还清澈,很像小孩子。 有人讨厌她,觉得她装。 但祝悦知道,她就是这样,无论是声音还是外貌,天生的,性格也一样。 “不会,妈妈说房子有配保洁的,让我……” 周思尔说到一半又忘记了,祝悦心想我嘞个大妈宝啊,这种配的保洁哪里半夜三更给你打扫,这时间外卖员都很少接单,更别提上门做保洁的。 “你别找了,我看看app能不能约上。” 周思尔从地板上站起来,客厅一地狼藉,关掉电视后,室内安静了许多。 祝悦坐到餐台前,周思尔黏答答凑过来看她,“这么晚,有人上门做保洁吗?” 千金大小姐不扫地,祝悦也不喜欢打扫,她说:“加钱就好了。” 保洁app也分很多种,这也是祝悦搬出去住后逐渐探索的。 这个行业男女都有,为了安全,祝悦还筛选了性别和年龄还有保洁人员的星级。 “显示周围有3名服务者,平均好评率97.6%,不错了。” 周思尔已经很困了,她看祝悦从一百一小时加到了五百,终于有人接单了。 接单后页面弹出这单家政保洁专员的名字和照片。 服务者:庄加文 年龄:28 好评率:99.7% …… 祝悦点开匹配的家政人员头像,放大看了又看,咦了一声,“这么年轻?” 周思尔也凑过来看祝悦的手机屏幕。 蓝色的照片底前是一张非常年轻的脸,穿着红色的平台保洁服。 女人的短发很利落,别到耳后,哪怕是工作照,在笑得很假的情况下,微微抬起的下巴也有些不驯。 不太保洁,更像保安。 “现在干家政的都越来越年轻了吗,”祝悦打了声哈欠,狠狠眨了眨眼睛,“我看看这个庄师傅什么时候来。” 打着哈欠的周思尔说:“没关系,你先走吧。” 祝悦:“那不行,我担心你的安全。” 周思尔不理解,“都是女的,有什么关系。” 祝悦在餐灯下和她对视,余光里的客厅惨不忍睹,她绝望地说:“你是真没把学校里和你表白的学姐放在眼里啊。” 周思尔摇头,“没有不放在眼里,我拒绝了。” “真不知道谈恋爱有什么好,男的女的我都不喜欢。” 嘀的一声,祝悦看两眼保洁庄师傅的信息。 [马上到。] 接单成功后能在app看到保洁师傅距离目的地的距离。 祝悦顾不上吐槽周思尔对恋爱的评价,震惊地说:“我靠23米??这是直线距离也不对啊。” “来得也太快了吧,我有点害怕。” 她的假睫毛都因为夸张表情垂下来了,周思尔伸手给她理了理,很快门铃声响起,祝悦一个弹射,又不太敢走过去,犹犹豫豫地问:“思尔,我们会不会见鬼了?” 周思尔坐也没有骨头,撑着的脸颊在灯下更粉了,吃吃地笑说:“是你点的保洁师傅。” 祝悦太怂了,最后还是周思尔去开的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对方胸口写的海鸥家政。 好高。 踩着拖鞋的周思尔抬眼,对上一双如同星夜的双眼。对方戴着口罩,到肩窝的黑发别在耳后,有些长的刘海用发箍卡在头顶,乍看有点像喷了啫喱水定型后的效果。 意识到周思尔在看她的头发,戴着口罩的保洁专员说:“不好意思,帽子找不到了。” “你是下单的祝小姐吗?” 周思尔如梦初醒,下意识后退一步,差点被自己玄关上的高跟鞋绊倒。 背着平台专用保洁工具箱的女人伸手扶了她一下,周思尔说了声谢谢,“我不是祝小姐。” “我走错了吗?” 女人蹙眉又看了眼手机,周思尔的目光很难从对方的身上移开,声音带着酒后的温软,柔柔地解释道:“是她下单,让你打扫我的房子。” 怂人祝小姐这时候出来了,“是我是我,姐你进门吧,我们这就客厅要扫一下。” 看人家确实年轻,夏天红色的工服下摆塞进黑色长裤里,只是平底鞋而已,腿长得祝悦倒吸一口气,低声拉走周思尔,余光瞥着确认到大的女人说:“这身高,这身材,模特啊,也不知道不戴口罩什么样。” 周思尔笑她:“你现在又放心了?” 祝悦是个终极颜控,似乎觉得女人不存在口罩欺诈,又问了庄师傅几个问题。 女人一边收拾一边回答,看动作就经验丰富。 祝悦站在一边问:“庄师傅你怎么来的,我下单退出来看你就快到了。” 面不改色收拾满地残局的保洁师傅说:“我就住这个小区。”《 》 2、两块毛坯 “你也住这个小区?”祝悦提高了音量,“那你……” 看对方娴熟地清扫,戴着手套的手做垃圾分类也明明白白的,祝悦忽然不知道怎么问了。 这个小区虽然比不上世纪城那边的房子,价格也令人望而却步。 都买得起这么贵房子的人,还要做保洁? 祝悦的疑心病又犯了,低声问周思尔,“你认识她吗?” 周思尔才搬进来几天,很多行李都堆在房间里,她讨厌收拾,摇头说:“她的眼睛这么特别,如果见过,我肯定记得。” 这时候祝悦又怀疑周思尔到底直不直了。 鉴于认识周思尔开始对方就很擅长夸人,室友之一因为周思尔的赞美生出了异样心思,否则周思尔也不会搬出来。 虽然和室友冲突这件事周思尔纯属倒霉,但祝悦觉得这事也和周思尔没有分寸有关系。 她太容易营造亲密感,不像学校里其他已经小有名气的同学那么遥不可及,让人生出我伸手够一够或许能得到的幻想。 深夜的房子关掉音响后很安静,这两个女孩说什么庄加文都听见了。 她没有多嘴,沉默地加速工作,希望这五百块钱快点到账。 庄加文说住在这个小区,其实就住在对门。 小区一梯两户,就算是相隔十米的对门邻居,也很少能见到对方。 庄加文搬进来很久了。 她第一次住这么贵的房子,也没钱装修,光交物业费就令人肉疼。 好在她已经成了业主,入住后水电齐全,哪怕是毛坯也能将就着过。 和公司的合约解除后,兼职也没以前好找了,好在庄加文脸长得不错,有些需要门槛的工作对她来说不那么困难。 加上做模特多年的经验,价格还可以要高一点。 成为海鸥家政的保洁也是无数兼职之一,她并不缺这份工作,只是看价格。 祝悦还和周思尔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看祝悦困得要死,周思尔推她说:“你回去吧。” “我送你下楼打车。” 正好这时候祝悦手机响了,是她男朋友,询问她怎么这么晚还没有回来,是在周思尔这里睡觉吗? 周思尔听见了,笑着说如果是祝祝想睡,我也可以。 她说话的歧义对祝悦来说毫无杀伤力,朋友摇头,略带嫌弃地说:“你卧室的床全是衣服,没地方下脚,我才不要伺候你。” 和周思尔一起久了,同学也很容易变成老奴,祝悦走之前换鞋,还看了一眼正在拖地的女人,又有些迟疑,“留你和保洁师傅在这里,没问题吧?” 周思尔没骨头似的靠在一边,“有什么问题,我们都是女孩子。” 做最后一遍清扫工作的庄加文听见了,“马上就好了。” 她动作真的很快,刚才周思尔和祝悦聊天的时候余光一直观察她,拖地都能拖出残影的程度,好像开了倍速。 祝悦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成为周思尔的监护人了,“要不我再等等?” 周思尔却问:“这个app怎么用的?我想加时。” 她说话向来理直气壮,但声音天生嗲嗲的,也不讨厌。 祝悦有些意外,“加时干什么,她不是快打扫完了吗?” 周思尔抱怨着说:“这周我都睡在沙发,卧室也满了。” 晚上过来的时候祝悦就参观过,周思尔这里简直乱作一团,看得出以前在学校住校已经收敛了。 空间越大,她乱丢东西的范围成片增加。 祝悦嗯嗯两声:“希望人家给你收纳保洁,有这个业务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 周思尔踩着拖鞋走到趴在地上用布巾擦茶几死角的女人,“姐姐,你有别的服务吗?” 祝悦头都要冒气了。 她真的非常理解为什么前室友非说周思尔勾引她,虽然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这种话是和稀泥,周思尔实在太没分寸感了。 学校里有人以前也是海市私立高中的,和周思尔是校友,隐晦地提过高中时期周思尔还差点逼死一个女孩。 不过祝悦和周思尔相处到现在,没感觉对方的任何恶意,猜测这个故事还另有隐情。 只是贸然问起也不合时宜,周思尔看上去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大学生,她实在不好多问。 “周思尔,注意你的用词,这是骚扰。” 祝悦都换好鞋了,没走进去,站在玄关说,“这位师傅同意的话你再下一个海鸥家政,问她怎么操作。” 她又对庄加文说:“庄师傅,你点确认后我会给你五星好评,你辛苦了。” 周思尔又踩着哒哒哒跑过去,“祝祝,我送你下楼吧。” 祝悦:“不要,不然我又要送你上来,我又不是和你谈恋爱,烦死了。” 她说话很直接,不耐烦也是只给的,反而听起来和周思尔关系很好,戴着口罩默默喷消毒水的庄加文想:两个小孩。 还是很有钱的小孩。 看来是一个人住,无论是租还是买,这个小区的房子都贵得离谱。 如果是刚出来闯荡的庄加文还会仇富,被现实反复毒打后,她见怪不怪,只希望早点拿到钱回去睡觉。 明天下午她还有别的兼职,防晒又快用完了,不知道朋友那边有没有新的折扣。 如果老板能提供化妆品,她应该更开心。 被祝悦拒绝后大门关上,周思尔垂着头进门,看向准备最后一次拖地的庄加文。 祝悦下单只要求清理局部,她不会多做,这时候树莓红色的卷发女孩又过来了,“你等下还有单子吗,没有的话给我整理一下卧室吧?” 庄加文做品牌签约模特的时候也烫过莱斯利卷,她从来不知道这个发型还能这么可爱。 也可能是留长了,连一般人很难驾驭的发色都很适配。 这时候她才看清周思尔长什么样,有点眼熟,但长成这样的女孩她圈子里也不少,并没有多想。 “没有了,你需要什么具体的服务。” 庄加文音色和外貌一样很有压迫感,很像即将崩乱的琴弦。 哪怕隔着口罩,周思尔结合刚才祝悦手机的匆匆一瞥工作照,也发现这个人不笑的时候是臭脸的,眉压眼,总带着海潮奔涌的沉闷。 “就是我的卧室,衣服很多,全部……” 周思尔很少和人这么对视,莫名有些心慌,声音也越来越低。 庄加文问:“我可以看一眼吗?” 周思尔嗯了一声,“可以,这边。” 庄加文就住在对门,一栋楼的户型还是不同的,周思尔是a区,比b区大很多。 父母本来想给她买精装修的房子,但周思尔又有喜欢的风格,挑来挑去,买了个二手房重新装修。 这些庄加文都不知道。她的生活日夜颠倒,房子外面看很恢宏,里面是个毛坯,走线在外边,不过是个败絮其中的容器。 周思尔这边重新规划过,除了主卧还有一个客卧,疑似书房的房间关着门。 庄加文没想到卧室全都被衣服堆满了。 她做模特很多年,也做过一些人的助理,整理过衣帽间,完全没想到还有人能把房间堆成这样。 都这样了,再迟钝的人也有些不好意思,周思尔的心慌只是因为对视,这时候又理所当然,“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把行李箱的东西都拿出来了,还没有分类。” 她本来就懒,在家里什么事都妈妈帮衬,也有保姆和收纳师。 上大学住校都算破天荒,实际上没住几天,酒店包月了。 “如果你觉得很麻烦的话,我可以加钱。” 她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也不需要看人脸色生活,大多数人都需要看她脸色。 周思尔也看不懂庄加文到底什么意思,她选择直接问:“你要多少?” 庄加文说:“可以不走app直接扫我付款码吗?” 一般来说这是违规的,但是平台抽成太高,刚才的五百到手只有四百。 如果是祝悦,还会考虑监管和安全,但周思尔不会。 她是生活白痴,目前遇到的困难大多能用钱解决,唯一没能解决的就是高中被好朋友喜欢到要死要活,结果太惨烈,她高三都是在家跟着家教学的。 “好啊,你要多少?” 周思尔高兴的时候头发摇晃,身上只有一件抹胸,露出的腹部并不平坦,还有点肉,肚脐还有一枚钉子。 裤子低腰到极点,身上的肉都长得恰到好处,白白嫩嫩的,一看就养得很好。 庄加文狮子大开口:“两千。” 周思尔完全没有市场价的概念,“好啊,那我扫你。” 对方都这么大方了,庄加文没好意思提能不能用微信,只好让周思尔扫了自己的支付宝收款码。 周思尔每个软件的头像都不一样,就算是支付软件,也要为了喂养小鸡尽心尽力。 她第一次看到有人用系统头像,又多看了一眼的庄加文。 周思尔的昵称叫耳朵,庄加文的昵称就是真名。 庄加文注意到周思尔的目光,钱已经到账了,她的语气柔和许多,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周思尔摇头,“那你收拾吧,我去洗澡了。” 庄加文嗯了一声。 周思尔喜欢在主卧泡澡,当时装修的时候她和设计师提过很多意见,要格局通透,妈妈就说你泡澡不关门吗? 周思尔说就我一个人住,为什么要关门? 妈妈笑着说那我过去呢,周思尔说你是妈妈,住在客卧也没关系吧。 那朋友呢?朋友又不会留宿。 遛狗回来的爸爸笑着问:那如果谈恋爱了呢? 周思尔是一个很喜欢热闹的人,但在情窦初开的年龄,也从来没感受过别人说的心动。 不妨碍她回答爸爸,谈恋爱不是一起洗澡吗,为什么要有门呢。 爸爸无奈地笑了,妈妈拍了拍周思尔的背,有些嗔怪,说不可以乱来。 现在周思尔有些后悔没装门了,她忘了自己还有这种突发情况。 庄加文并不知道她在磨蹭什么,她认真洗了个手,放下了那些公司配送的清洁工具。 保洁外套并不适合整理这样私人的衣服,她脱到一半,余光瞥见女孩正看着她。 主卧的浴缸冒出热气,因为没有门,热气都要飞出来了。 庄加文转身,她里面的白t下摆塞进黑裤子,衬得腰很细,外套挂在臂弯,“老板还有什么要求吗?” 就算脱了外套,女人也没有摘掉口罩,一边说一边戴上新的手套。 她四肢修长,虽然身材清瘦却不是弱不禁风的类型,可以从手臂线条看出训练痕迹。 “浴室没有门。” 周思尔顿了顿,“你能不能先去客卧整理一下?” 庄加文哦了一声,瞥了眼一米八大床上铺满的衣服包包,随便拎一个都够她攒好久了。 这么有钱的大小姐没有保姆吗,还要请保洁? 她听话地去了隔壁,要关上门的时候,周思尔又喊她:“姐姐,你帮我拿一下睡衣吧。”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判定庄加文爱钱如命,又非常精准—— “我可以加钱。”《 》 3、三块毛坯 这是周思尔搬过来的第二个星期,准确地说,她也没住过几天,否则不会在沙发将就。 宁市比周思尔出生的城市热闹许多,大大小小的博物馆就好几百个,每个星期都有不重样的市集。 很多国外的品牌也会到这边开活动店铺,她在这边上大学从不用考虑开销,卡里的钱从来没少过。 富二代也有烦恼,她讨厌收纳,又因为找东西讨厌翻箱倒柜,就把十几个行李箱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拒绝母亲安排企图独立的第一步就已经翻车了,她已经脱光了衣服泡在浴缸,外面祝悦下单的保洁师傅正在找她要求的睡衣。 荔枝粉的吊带丝绸睡裙。 庄加文有种自己在面粉里找珍珠的错觉,吊带不少,愣是没找到什么荔枝粉的睡裙。 她背对着周思尔的浴室说:“小姐,没找到。” 生活中也有很多人喊周思尔小姐,比如家里的管家,看她长大的赵姨。 同学喜欢喊她大小姐和富姐,里面的情绪周思尔懒得分,比起祝悦目前评价得没心没肺,只是周思尔懒得猜测别人的心意,自己开心就好了。 庄加文的声音很特别,在浴室因为周思尔动作波澜的水声里,好像砸进来的石头,周思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扑通声。 “你再找找。” 已经快四点钟了,庄加文本来就没有睡好,想到下午还要去宁大扮演别人女朋友,时薪高达六百一小时,她至少要给老板最好的面貌,而不是在这里给一个客人找什么丝绸睡衣。 鉴于收了周思尔的转账,她没有明说自己找不到。 “浅绿色的可以吗?”庄加文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问。 周思尔不太高兴,声音裹着水声,“我就要粉色的。” 庄加文哦了一声,“那我再找找。” 里面的周思尔也没有催促她离开,反正她的视角根本看不见庄加文,只能听到衣服翻动的声音,还有对方的脚步声。 “你没给我找吗,我听到你开衣帽间柜子的声音了。” 娇气包又说话了,庄加文说:“一边找一边整理。” 周思尔:“你应该先给我找睡衣,我洗好了没衣服穿。” 庄加文不知道她房子毛巾的储备程度,心平气和地说:“我在找了。” 又是一阵沉默,庄加文整理衣服速度很快,像是做题目那样先给周思尔的衣服归类,先按照季度再按照类型,外套和内搭区分,配饰和包包放在另一侧。 庄加文在app评分很高,但这种都是散单,很少能碰见周思尔这么有钱的人家。 她有段时间没做保洁了,除非给得很多。 现在app大部分用户为了薅羊毛才购买服务,上门后还各种挑刺,有的嫌弃庄加文太年轻,觉得她不靠谱,要求平台退钱。 周思尔严重怀疑庄加文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倒是要看看对方在做什么。 她从浴缸出来,昨晚用过的浴巾还在洗衣机里,只有一条勉强能裹住上半身的小条毛巾。 莱斯利卷沾了水后要吹干也需要花很长的时间,周思尔一向喜欢去店里洗头按摩,现在她的长发盘在头上,垂下的几缕发打湿后很像新年的剪纸绢花。 她脚步很轻,走出浴室后果然看到了正在衣帽间的女人。 没多久,对方居然把祝悦眼里可以整理到史前时代的床清出来了,这会儿正一件件往衣帽间里挂衣服。 职业是保洁的头发前短后长,就算戴着口罩,侧影也很单薄。 因为脱掉了外套,纯白的t恤的袖子不到手肘,即便没有海鸥家政的包装,全身上下也没一件算得上贵的单品。 衣帽间的灯是周思尔选的意大利中古吊灯,水晶吊坠搭配玻璃,黄铜灯架上还有淡紫色的装饰,本该如梦似幻的氛围都因为庄加文宛如流水席的手艺破坏了。 庄加文整理得很专心,没注意周思尔轻手轻脚走出来了。 等她转身拿新的衣架的时候,正好对上周思尔的目光。 对方披着一条奶黄色的围巾,头发一股脑扎在头顶,加上过分清凉的下半身,很像摆在展柜的大头娃娃。 庄加文很有职业道德,不仅没笑,也没有半分被抓包的尴尬,“抱歉,没找到粉色的睡衣。” 她很自然地递过来一条薄荷色的,“这条可以吗?” 就算没有任何私人感情,周思尔觉得她还没有网上的ai程序有礼貌。 周思尔盯着她拎着自己睡裙的手看,白色的橡胶手套严丝合缝,衬得女人的手指过分纤长,周思尔下意识想,她或许套皮质手套会更好看。 庄加文却不想浪费时间,以为她不要,换了一条刚才说过的浅绿色的,又递了过来。 “这条呢。” 她的口罩太严实了,周思尔想看看她长什么模样都很困难,接过后说:“不可以。” 庄加文:…… 她当自己任务完成,把最后一个包放进玻璃柜,“这里好了,我去隔壁整理。” 周思尔惊了一会,“你好快。” 庄加文当成赞美,目光不留痕迹扫过周思尔的腿,没有提醒她空调太低穿这么少会感冒,淡淡地应了下来,“谢谢,应该的。” 说完她就离开了,床铺整理得整齐。周思尔姐姐送的steiff熊摆在床头,还穿上了衣服,毛发都打理得整整齐齐,可见这位庄师傅的专业。 周思尔呆了一会,一边换睡裙一边给祝悦发消息。 [祝祝,这个庄师傅很不错。] [她收拾东西比我妈妈找的保姆阿姨还厉害。] [你看,小熊都穿上衣服了。] …… 祝悦没有回复。 深夜的朋友圈还是很热闹。 周思尔的微信有很多同学,也有锲而不舍找她聊天的。 如果周思尔愿意,这个时候发一个朋友圈,自然有很多人单独找她。 但她不愿意。 庄加文就在隔壁整理衣服,周思尔躺在床上看她的支付宝名片页面,有点遗憾刚才应该加微信的。 她去庄加文的果园偷走了能量,很快睡着了。 隔壁房间的女人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工作,本想和周思尔打个招呼,主卧的门开着,乍看都看不见床上的女孩,她实在太小只了,毛茸茸的小熊都能把她压扁。 庄加文关上门,离开的时候正好五点。 她睡觉之前数了数自己的存款,除去毛坯房的房贷和每个月的固定支出,她还要给一个账户存一笔固定的钱。 醒来后庄加文手机微信有无数的兼职群,也有来自朋友詹真一的消息,说有内推。 现在不是平面时代,能去旗舰店做模特展示也是个不错的工作,就是强度比较大。 [其他人就算了,你的体力我一向很佩服,应该没问题。] [别到处把自己卖了做日租女朋友啊,还嫌上次受伤不够重啊。] [看到了给我回个消息哈,我把你的简历发过去。] [今晚有空吗,一起吃饭?不aa,我请你。] 庄加文来宁市也好多年了,很少回家。 母亲去世后办完葬礼,她回老家短暂住过一段时间。 父母那个年代谈不上独生子女,无论是表的还是堂的亲戚都表示家里老头老太太用不着她一小孩照顾。 但亲戚也帮不了她什么,让她自己照顾好自己,逢年过节回来看看大家就行了。 老家一群人外出打工都是一个带一个,最初介绍庄加文去羊城批发市场卖衣服。 她个子很高,加上脸长得不错,卖衣服卖到被人挖走做了网店模特。 后来就来到了宁市,这边机会更多,但竞争也更大。 庄加文年龄一上来,好脸也比不过十几岁刚出来闯荡的,只能更想尽办法赚钱。 詹真一就是庄加文来宁市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两个人参加过别人的婚礼,也兼职做过模特,甚至一起办过葬礼。 她知道庄加文压力大,也想尽办法给对方介绍工作。 詹真一不爱发文字,其他人就算了,语音不如文字掰扯得清楚。 是詹真一的话,庄加文也回的语音:“晚上没空,有个大学城边上的兼职。” 庄加文睡醒都过中午饭点了,她的黑眼圈日积月累,上了年龄素颜倒也比同龄人好一些,也可能是她有意控制不笑,怕长出法令纹。 吃过外貌红利工作的人太清楚皮囊的重要性,庄加文再拮据,每个月也要为了新工作留一笔钱护肤保养。 詹真一现在不做模特了,她在婚庆公司做策划,庄加文没少去她推荐的人脉那里做婚样模特。 这年头虽然同性恋不能结婚,办婚礼也不违法,这类兼职也挺多的。 很快詹真一电话拨了过来,她似乎在出外景,摸鱼中,问庄加文:“那简历呢,要给你发过去吗?有好几家呢,我也没仔细看,打包发给你了。” 詹真一懒得和她具体解释:“我看里面也有能和zara比肩的国货,现在挺火的,正好有模特缺口。” “你虽然年龄大了点,但脸在江山在,应该……” “谢谢。” 詹真一听到那边电动牙刷的声音,知道这是同意的意思。 但她的人脉也是七弯八绕的,又打了个补丁:“不一定能进。” 似乎想起庄加文以前在模特公司也被送去做外包模特,唉了一声,“你之前的公司如果不倒闭……” 庄加文的声音含糊:“别想太多。” 詹真一问:“你怎么又这个点起,不会半夜去送外卖了吧?” 庄加文怕晒黑,之前送外卖也不送白天的,詹真一实在不懂这人的心态,都住进数一数二的高档小区了,是她绝对打肿脸充胖子,庄加文还能去送外卖。 “做保洁去了,赚了二千五。”庄加文又看了一眼支付宝,确认了数额。 “靠,发财了啊,我还以为你一单最多五十。” “我会挑的。”那边传来庄加文的拍脸声。 “那晚上呢?”詹真一沉默了一会,“又给富婆做保洁?” 庄加文摇头:“做别人女朋友,剧本人设是海龟,要给前任一个下马威。” 詹真一服了她了,“那你干嘛不去拍短剧?” 庄加文:“每天熬大夜老太快了。” 朋友欲言又止好一会,没好意思说那之前有人重金和你恋爱你又不要。 真是没苦硬吃。 周思尔第二天睡到下午,上课还是祝悦给她签到的。 她们晚上要参加系里学姐组的局。地点是学姐包场的音乐酒吧,周思尔原本是来看热闹的,坐下又兴致缺缺,觉得很无聊。 祝悦坐在她身边看现场男男女女,问周思尔:“我听说学姐被绿了,不是我说,她前女友本来就拿不出手,还软饭硬吃。” 边上有人接话,“听说她又谈了一个,晚上会带来呢。” “有好戏看了。” 周思尔捧着手机,界面还是庄加文的支付宝农场,对方的小鸡不在家。 这时候有人惊呼,“真带来了啊?靠,长得确实好看。” “穿得让我潮人恐惧症犯了。” 祝悦咦了一声,拍了周思尔一下,差点拍掉对方的手机。 周思尔不得不抬眼,正好看见搂着学姐来的女人,对方凌晨的黑发变成了亚麻金,v领衬衫还有一条自带布纹颈饰,裙子雪白,不穿高跟鞋也比学姐高很多。 从周思尔的角度,可以看到对方搭在学姐肩上的手也都是名贵的饰品。 在场的家里都有点小钱,识货得很,看得出都是真品。 祝悦凑到周思尔边上,“我是不是认错了,她长得和昨天的保洁师傅好像。” 周思尔不会错认那双眼睛,哪怕今天对方打扮得很有钱。 她笑得玩味,“就是庄师傅。”《 》 4、四块毛坯 周思尔是圈子里难得没有出去留学的人了。 她同母异父的姐姐高中就出国,和她比简直太独立了,可能是母亲的头一段婚姻离婚太早,姐姐和母亲不是很亲近,反而和周思尔更聊得来。 来宁市上学后,周思尔没少跟着周思茉社交。 周思茉觉得妹妹和母亲一样,在娇生惯养上还更上一层楼。 母亲当年听从长辈安排和门当户对的生父结婚,离婚还是周思茉提出的,说受不了父母的氛围了。 家长如释重负,母亲二婚和年轻时喜欢的摇滚乐队主唱结婚了,很快有了周思尔。 家里的事业现在有周思茉开拓,把服装品牌做到了国内前线,周思尔没有需要继承的家业,也不需要靠结婚稳固家产,自由很多。 周思茉偶尔觉得妹妹太自由了,自由得毫无规划,问她想要做什么,她说得过且过,反正没什么好打拼的。 周思尔娇气归娇气,某些时候又很乖乖女。 虽然没有天赋,还是听从妈妈的安排,学了音乐。 本来大类专业毕业即失业,音乐学的就业方向基本也是音乐教育。 周思茉难以想象脾气比小孩还小孩的妹妹去教小孩,应该很容易被投诉。 她对未来没有想象,也很早体会了想要什么物质就能得到的快乐,同龄人为了感情歇斯底里,周思尔一点不沾,宁愿站在边上看笑话。 就像现在,一个学院的学姐为了扬眉吐气,出席前女友包场过生日的音乐餐厅,刺激得很。 周围全是嘘声,很多人的目光落在搂着学姐,神态亲密的女人身上。 对方年龄一看就比她们大一些,倒也不是说这位保洁师傅长得老,至少周思尔没见过气质这么特别的人。 区别于深夜上门保洁的人机,这时候的保洁庄师傅在人群里毫不局促,落座后很自然地和学姐的朋友打招呼。 那一身的名牌和像是要把首饰盒的首饰都挂在身上的架势,怎么看都很暴发户。 但脸又太有实力,这些奢牌都成了点缀,完全锦上添花。 “这也太快了吧,学姐不是发现被绿还没一个月呢,就谈上了?” “不得不说比前女友好看,所见即所得的话,还是这个好。” “真好看,来值了。” 今天大部分人都是气氛组,像周思尔既是学姐的学妹,又和学姐前女友有过音乐剧方面的往来,按理说立场挺尴尬的,但她比谁都自在。 学姐都带着人坐下了,祝悦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问周思尔:“你这么确定?” “那一身名牌呢,不至于做保洁吧。” 周思尔低着头继续看手机,一边说:“她不是说了,离得很近才接单的。” 祝悦倒不至于以貌取人,她想到app上对方的23m,和问起时说同小区,单价千万房子的有钱人难道有这方面的特殊爱好吗? “她不会暗恋你吧,所以上门保洁。”祝悦说完又觉得不可能,“你们以前又没见过。” 学校里喜欢周思尔的人很多,鉴于对方一直没有谈过,也从来不说自己喜欢男的,女的也不说,显得扑朔迷离。 大部分人更喜欢周思尔的出手阔绰,大部分的心门是pos机,刷卡多了就能打开了。 周思尔自己也不信:“我才搬过去几天。” “也是,可能也是什么大小姐体验生活吧。” 祝悦身边还有朋友喜欢拍体验各种生活的vlog,她显然把庄加文当成这一类的人了。 “也不知道主业也做什么的。” 祝悦很好奇,时不时看向学姐那一桌,那边气氛就不太好了,感情纠纷在这样的场合耐不住。 前女友和现女友,彼此现在的对象,中间又有一个恋爱出轨的时间线。 “听说学姐高中就和李学姐谈了,好不容易呢,家里都知道,以后还打算办婚礼的。” 祝悦一边说扫了眼周思尔,外边天气还很热,周思尔穿得一向很清凉,只是她身材很好也没有性感的感觉,圆脸丹凤眼,辣也是甜系的。 身上就一块豹纹抹胸,垂下来的蝴蝶结又打碎了成熟,牛仔裙下是一双高跟鞋。 祝悦也有一双,还是周思尔送的,专柜新品,鞋子娇贵得很,不能碰到水,像是纸糊的。 周思尔也是这种娇贵的人,从小到大唯一吃过的苦也是体验大学宿舍集体生活,还是不愉快。 总有人问祝悦周思尔喜欢什么样的,她想不出,男的好像更不般配,女的吧,那得多能忍,鞍前马后被使唤,感觉和周思尔恋爱都像家奴。 周思尔对别人的故事兴致缺缺,问祝悦:“昨天的保洁页面给我看看。” 祝悦知道她偶尔的恶趣味,“你不会要现在上去揭穿对方做保洁吧?” 音乐酒吧还有人唱歌,她们的声音被盖过了,周思尔说:“保洁怎么了,靠劳动获得报酬,堂堂正正的。” 别人说就算了,周思尔是最没资格说这种话的,祝悦一边点开海鸥家政,一边说:“你靠劳动获得过报酬吗?” 周思尔还真没有,她又不害臊:“我爸妈能养我一辈子。” 祝悦都不敢这么说,周思尔还真的有底气,她唉了一声,“真期待你靠劳动获得报酬那一天。” 周思尔:“没有这一天。” 她不避讳祝悦,点开了对方的历史订单,找到了保洁专区的庄加文。 周思尔记住了她的工号,祝悦问:“你不是说给了她两千块整理房间吗?还有其他活啊?” “我家那么大,需要保洁。” 周思尔也下了app,可以输入工号号找到庄加文的页面。 “你爸妈不是给你配过吗?”祝悦去年见过周思尔的父母,虽然是女大男小的二婚,也算般配。 文艺青年很钟情的摇滚乐手变成中年老叔也挺有魅力,祝悦还给父母要了一张签名照。 “我要掌控自己的生活。”周思尔鼓着脸说,这时候前面欢呼,原来是学姐的新女友正在和前女友拼酒。 还有人在边上录视频,像是解说。 “这么喝不会喝死吗?”祝悦都惊了,“多恨对方啊。” 有人端着酒杯经过,说:“那肯定啊,山盟海誓过,一起出柜差点和家里闹翻,好不容易准备毕业办个婚礼,然后……” 对方拍了个手,“哪甘心就这么一拍两散。” “真别说,学姐带来的新女朋友太拿得出手了,酒量也很好。” “听说是模特。” “三流模特吧,现在小网红多得是。” 周思尔反复点开庄加文保洁页面的一寸照,这张照片穿着工服拍摄,朴素地和今晚出席的模样大相径庭。 她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可能是周围有人说学姐对前任余情未了,现任恐怕是个挡箭牌。 学姐的软饭。 周思尔身边也有不少人喊她富婆,希望和她谈恋爱。 又能谈情说爱又能做atm,只赚不亏。 如果庄师傅这么缺钱,不如吃我的饭。 周思尔往后一靠,心想学姐哪有我有实力,还有这么糟心的前任。 “喝啊,继续,把她喝死。” 客户都破音了,庄加文抬头喝下最后一口酒,喉咙滚动,余光瞥见右边的女人一屁股坐下,似乎是喝不下了。 “你这个废物。”客户和烂醉的前任干架去了,客户前任的新女朋友躲开,似乎也很嫌弃。 大学生闹剧,真幼稚。 庄加文靠在椅背,手撑着桌子望着音乐酒吧头顶的灯光,酒精在身体里蒸腾,这里的啤酒对她没什么威慑力。 酒精纯度不如老家的酒,也不辣。 她看了眼自己手腕手指上的奢牌配饰,全都是配货一起买的东西,这条手链她还在对门邻居深夜的房间见到过。 虽然客户很有钱,似乎和昨晚的娇气包比还差了一点。 她修长的手指敲着桌面,边上扭打一团又哭又闹的情侣成了笑料,庄加文知道客户需要平复一下,也不想应付这里的学生,转身去了洗手间。 这次的女友委托按时计费,时薪高也不用自己搭配衣服,和上次接的委托性价比更高,至少没有因为被打进医院,保险也用不上了。 这家音乐酒吧厕所很干净,庄加文在里面站了一会,詹真一似乎找不到吃饭的对象,问她到底什么时候下班。 “很快了。” 詹真一:“那你等会来我发给你的地址。” 虽然这酒喝不醉人,庄加文还是有些热,她多解开了一颗衬衫的纽扣,卡在胸口。 不过她身板单薄,还耐热许多。 “有点远啊,你就这么想吃油焖鸡吗?”庄加文不知道隔间有人。 周思尔比她早来,要出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庄加文的声音。 这个人眼睛很特别,眼珠子像家里水盆景底下爬过青苔的鹅卵石,不能说浑浊,像是隔水探看,不知深浅。 声音更是这样,很有辨识度。 “我就知道,你的优惠券要过期了。” 庄加文轻笑一声,“那我打车过来,你给我报销车费。” 詹真一无语了,看了眼共享的实时位置,“又不远,你扫一辆共享电单车过来会死啊。” “我喝了很多酒,算酒驾,被交警抓到要罚款的。” 庄加文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周思尔想到她深夜手指勾着自己睡裙吊带的模样,那瞬间让人燥热无比。 詹真一:“喝酒?什么兼职要喝酒啊?” “做别人的现女友,大战前女友。” 庄加文声音压低了许多,“没办法,给得太多了,比拍产品图时薪高,还包服装。” “我现在全身加起来得有个五六十万。” 她似乎要走了,周思尔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等水池的水声消失,周思尔才推开门。 她心情好了很多,笑过之后抿了抿唇,说了句真有意思。 做别人的现女友,时薪。 半夜兼职保洁,晚上兼职女友,那白天呢? 散场后,庄加文收到了客户的转账,数字让她很满意。 她换了身衣服,头发也垂落下来,低着头站在距离酒吧很远的街口打车。 手机界面忽然弹出一条来自支付软件的信息—— 为了钱你什么都能做吗?《 》 5、五块毛坯 庄加文没有理会这条信息,打车去了詹真一给的地址。 这家油焖鸡开了三个月,依然火爆到有黄牛卖号。 和詹真一不同,庄加文没什么口腹之欲,十年前两个人一起做模特那会,詹真一就饿怕了。现在转行做婚庆策划彻底放纵,一会说要减肥,一会说我不吃点好的应该活不下去了。 九点多的商圈人流依然很大,庄加文终于在店内找到了詹真一,对方捧着手机抬眼,“来了?” “店里这么香浓的味道都掩盖不住你的酒味,喝了多少啊。” 詹真一单眼皮小眼睛,头发剪到肩膀,刘海剪到眉上,之前很多人都说她很像世理奈,也算好找工作,可惜胖了,这才变成她自己。 “业务要求,”支付宝到账的3w让庄加文心情很好,她坐到对面,正好服务员送来铜锅,油焖鸡冒出滚烫的香气,庄加文说:“这顿我请你吧。” 这句话堪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詹真一还拿手机壳背后的镜子照了照庄加文,隔壁桌的女孩被她的动作逗笑了,悄悄别过脸。 “我没听错吧,一毛不拔的人居然要请客?” 詹真一认识庄加文多年,知道对方一开始也没抠门成这样。 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按照庄加文的资历,就算不是正儿八经模特圈的头部,至少在网络模特赛道也是大前辈级别。 可惜背上了那么厚重的房贷,将死之人的遗言把她困在毛坯房里,詹真一去过她那豪宅几次,严重怀疑黎尔的鬼魂还在里面,离开之前,詹真一还偷偷往沙发底下塞了一把微型桃木剑。 庄加文烫了碗筷,一边点头,“有钱了,一顿饭而已。” 她虽然换下了客户给的一身装备,发色一时半会洗不掉,金发在餐灯下绚烂夺目,还有人偷偷拍照。 室内也不是没有同样发色的,只是没有庄加文这么优越的鼻骨,也少了几分被生活痛殴的半死不活感。 詹真一从不和她客气,“你说的啊,我录下来了,不许反悔。” 她手机还真是录音界面,庄加文为了不长皱纹常年维持的冷酷表情终于破功,“至于吗?” 詹真一:“生怕过了村没这个店,那我再点个肥肠拼盘。” 看庄加文皱眉,詹真一摇头晃脑,写满了小人得志,“忍着吧,原汁原味的最好吃。” 庄加文没这种爱好,她说:“别放进锅里涮,恶心。” …… 就算大吃一顿,庄加文也控制得很好,结束后詹真一给她打车,力证自己的礼尚往来,还要送庄加文回去。 庄加文:“我没喝醉。” 如果不是她脸有点红,詹真一还真的相信,“我知道,但你上脸了,这很危险。” “看来喝得不是一点多啊,难怪老板这么阔绰,你也不怕酒精中毒。” 庄加文没有拒绝她的护送,两个人挨得很近,等电梯的时候聊简历的事。 周思尔是这时候过来的,前后脚还有住在楼下的一家四口,小孩子牵着妈妈的手说话。 一梯两户,一般人习惯坐离自己家门近的那一部,周思尔不想挤进那一家人里,正好看见了庄加文,顺势走过去了。 詹真一挨得庄加文很近,两个人身高相仿,比起庄加文的过分消瘦,詹真一都被她衬得有点壮了,一看关系就很好。 周思尔站在一边,她的豹纹抹胸外套了一件罩衫,格纹牛仔裙很短,腿袜挂在脚踝下边一个指节,垂在鞋面上。一头卷发茂盛蓬松,发卡因为动作摇晃,詹真一瞥了她一眼,心想这小孩刚从打歌现场回来吗。 庄加文没喝醉,但喝多了也昏沉,她没有说话,靠在詹真一肩膀上,听她絮絮叨叨操心自己的身体。 詹真一在父母眼里已经很混不吝了,目前的工作也算家里人满意。 她比庄加文小两个月,父母倒是不怎么关心她的感情问题,也有固定的男朋友。 “你不是喜欢我妈做的罗宋汤吗,改天来我家吃饭吧。” 詹真一说,庄加文嗯了一声,“改天吧。” 不想来的意思。 和她们一起进电梯的周思尔仗着自己不高,肆无忌惮地站在这两人侧后方看庄加文的侧脸。 詹真一转头:“你几楼?” 周思尔早在詹真一按下数字键的时候就意识到23m是她和对门邻居的距离。 “和你们一样。” 她心情很好,声音更甜,随口一句都像在撒娇。 周思尔在心里猜测詹真一和庄加文的关系。 好像很熟,应该不是用钱能买的关系。 她明明猜到了,还要问:“你也是花钱买她的人吗?” 詹真一瞪大了眼,她听到了什么。 靠在詹真一肩上的庄加文睁开眼,微微站直了一些,发色如同流淌的金河,但遮不住她一张脸的毫无生气。 她抿着唇看了周思尔一眼,周思尔也不怕她,直视对方那双令她念念不忘的漂亮眼睛。 终于看清长什么样了,那张蓝底一寸照根本拍不出这个人十分之一的特别,更像是故意拍丑的。 “什么买……你们认识?”詹真一看看庄加文,又看看这个出口就很炸裂的女孩。 庄加文:“客户。” 她似乎懒得多看周思尔一眼,明晃晃没好感。 正好电梯抵达楼层,门开后她勾住詹真一的肩说:“走吧。” 詹真一明天没工作,倒也不介意在她这边睡觉,但庄加文住在外表精美内在毛坯的房子,床都没有,实现了室内露营,实在太简陋了。 “我不睡帐篷。” 庄加文哦了一声:“那就吊床吧。” 詹真一服了她了,“你是小龙女?买张沙发会死啊?” “宜家你都觉得贵,那网上也有便宜的杂牌啊,不对,床也有便宜的。” “你给我买呗。” “滚,得寸进尺。” 门关上了,站在不远处的周思尔和把朋友推进去反手关门的庄加文遥遥对视了一眼。 就几秒而已,不妨碍她看到对门邻居里面堪比叙利亚的风格。 还有庄加文的眼神,冷淡又抗拒,像是很讨厌她。 为什么? 周思尔平时很懒,妈妈说她娇气,吃葡萄最好都有人剥好有人喂她。 很多人的父母担心孩子上学恋爱,但周思尔这样的,太娇生惯养,需要别人鞍前马后伺候的,再喜欢她的人都舔不了几天就有种被羞辱的感觉,即便她甜言蜜语也不少。 有人想要通过祝悦和周思尔表白,祝悦都会好言相劝一阵,说你这么喜欢做保姆不如去干点能赚钱的,平时蹭点吃喝就算了,别这么想不开。 这些周思尔也知道,她无所谓别人怎么看她的,从来自己高兴就好。 但现在她不太高兴,更好奇住在对门的邻居到底为什么这么拼命。 可是她们的生活似乎没有其他交集。 周思尔转身回家,又给庄加文的支付宝账号发了新消息。 庄加文带詹真一回来,对方明明不是第一次来,还是针对她的露营帐篷和席地而坐的软垫发表了重要讲话。 “你这样猴年马月能找到对象。” 庄加文卸妆洗脸,水声混着人声,“我没这么想不开。” 詹真一轻车熟路找到庄加文柜子里的一次性洗漱用品,全是酒店顺回来的,连茶包都是,日积月累,都能摞一盒。 她一边刷牙一边看认真护肤的庄加文,满脑子都是卿本佳人,奈何抠死。 “是别人想不开才会喜欢你吧。” 仔细看庄加文的脸,五官也不算很精致,眼睛有点太没神了,眼皮似乎比寻常人合得多几毫米,总是眯着,眼尾微微上扬。虽然鼻子长得不错,嘴唇又太薄。 “是啊,我不值得。” 庄加文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毛坯房只有干湿分离的洗手台和卫生间装了瓷砖,看上去更是不伦不类。 她的刘海被打湿了,全部往后捋,镜子里的一张脸上半张脸很浓,下半张脸又趋近淡漠,像是藏了什么心事,就算是公式照,她也无疑是相片里最令人心动的那一个。 詹真一心想坏了,恐怕又想到那件事了。 她正要转移话题,庄加文放在一边的手机亮了,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居然是支付宝的消息。 一般人不会设置这种支付软件的缩略通知,未读信息就这么暴露在詹真一眼前—— 承接出柜业务吗,时薪一万。 “我没看错吧!” 詹真一一把拿过庄加文的手机,瞪大了眼睛,“时薪一万?” “什么?” 庄加文拿走手机看了眼,不用点进去她就猜到是谁了。 看她没兴趣,詹真一问:“杀猪盘?” 庄加文摇头,“就我和你说过的,凌晨的上门保洁。” “这不是走平台的吗?” “后面追加的私单。” 吃饭的时候庄加文和詹真一提过这件事,庄加文以前在衣服批发市场干过,也做过网红服装店的买手,收纳衣服是她的强项,詹真一并不奇怪,这可是收折叠伞都能收成出厂设置的人才。 “所以是你对门邻居给你发offer呢?” 说到对门邻居,詹真一想到刚才电梯里和她们一个楼层的女孩,“不会吧?就刚才那个……” 庄加文嗯了一声。 詹真一:“果然之前一起上班的姐说搬到贵的楼盘也有机会,感情是这个机会?” 庄加文贴上了面膜,一边说:“保洁的单价也高很多。” 她明明知道詹真一在说什么,却习惯回避感情问题,詹真一更好奇对门的富婆:“看不出来啊,居然要出柜,时薪一万你都不心动?” 庄加文一边回绝,一边说:“那人很麻烦,这一万我干点别的也能赚回来。” “听起来厉害,不知道谁住在毛坯房里。”詹真一笑她。 庄加文捋了捋头发,过分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任何波澜,“这是工业风,你不懂。” 她不知道对门的富婆叫什么,对昵称是一个耳朵符号的账户回复:不接。 这在周思尔的意料之中,她并不气馁,又给学姐打了个电话。 “学姐,是我,思尔,你之前不是说看中一款专柜的包吗?” 周思尔迂回了一会后提起自己在酒吧洗手间听到的内容,那边的女人沉默了一会,“思尔学妹,你不能帮我保密吗?” 学姐显然很满意这样的兼职女友,周思尔想起庄加文晚上喝酒的豪迈,还有精湛到看不出本体超冷漠的模样,更是难耐。 “可以,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找到她做兼职的。” “你说庄加文?” 学姐顿了顿,“内部推荐的,她之前给我朋友的小姨做过陪诊。” 陪诊。 周思尔没想到庄加文的业务居然这么广泛。 “那她本人单身吗?”周思尔问。 学姐似乎听出了什么,笑着说:“那不然呢,谁能接受对象干这种兼职。” 她也知道周思尔父亲是谁,多少给她几分面子,“庄加文这人不适合你,她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好像欠了一屁股债,也有人说她身上背着人命。” 这多少希望周思尔知难而退,但倒在沙发上的周思尔却更好奇了。 “那她之前呢,做什么的?” 学姐没有隐瞒:“之前是模特公司的首席模特,可风光了。” “后面好像出了点事,得罪了人,没什么正经公司敢用她。”《 》 6、六块毛坯 那天以后,周思尔有尝试像祝悦那天半夜下单保洁。不过加价后接单也不是庄加文,她取消订单后给接单的人打赏,又同样操作了几次,结果都一样。 祝悦似乎从学姐那边听说了她曾经问过庄加文的事,有一天公共课坐在一起的时候给周思尔推了一个账号。 周思尔看着音符视频的链接,没有第一时间复制,问:“这什么?” 她最近明显不在状态,也不经常请客了。 虽然很多人还是对周思尔献殷勤,女孩态度都比之前差,祝悦没少听人背后说周思尔脾气差。 “你朝思暮想的保洁姐姐账号。” 祝悦抬了抬下巴,“还不快谢谢我。” 周思尔没有反驳朝思暮想,复制后点开,正好是庄加文几个小时发的新视频,照片合集,不是对镜拍就是他人拍,这张脸配上bgm居然也能品出几分寂寞。 点赞不到两万,从时间上看已经很不错了。 周思尔认真看评论,基本是赞美,祝悦凑过来,她已经用上了周思尔送的香水,揶揄地问:“第一次看你这么看重一个人,爱上了?” 周思尔摇头:“那还谈不上。” 她之前面对追求者都是爱答不理的,祝悦一直摸不准她喜欢什么样的。 别人说她不够意思,她也冤枉,是真的不知道。 现在看出来了,周思尔就喜欢高冷的,对她爱答不理的。 颜值方面也很挑剔,那天做保洁的女人上门,除开戴着口罩的脸,光看身形在她们的熟人圈都是数一数二的。 音乐酒吧里隆重打扮后保洁师傅更是抢眼,还喝倒了一直没有败绩的学姐前任,不少人都和学姐打听过这位女朋友是怎么认识的。 学姐没有朋友圈官宣,后来也没有带着对方去约会,也有人猜出或许这是幌子,不过是当时扳回一成。 庄加文的个人账号更新很勤快,有模特日常,也有联系的邮箱,还有一些工作的碎片,看不出私下有其他副业的模样。 昵称没用本名,应该是英文,运营得很有格调,粉丝也有五十多万。 周思尔当着祝悦的面把庄加文的每一条视频都点了赞,祝悦都看傻了:“你干什么?” 周思尔:“好看,都点一遍,有问题吗?” 祝悦欲言又止,心想就你这样,我看更像炸药包。 她也知道周思尔心高气傲,虽然和人相处赞美信手拈来,一般只要过耳朵就行了。 大小姐会撒娇,至于是不是真心,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没什么,你高兴就好。”祝悦也没有说心里话,问:“那你想怎么样,和她谈恋爱?” 周思尔皱眉,涂着橘色口红的唇瓣很像一片花瓣,她的唇有一点点外翻,看上去很柔软,祝悦就算取向很直,也会觉得周思尔的嘴唇看上去软嘟嘟的,似乎很好亲。 “我不谈恋爱。” 周思尔忘不了庄加文对她的态度,还有那天关门最后一刻的眼神。 她又不是傻子,分得清好意恶意,庄加文对她谈不上恶意,但绝对没有好感,好像很不想看见她的样子。 周思尔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在意过一个人的眼神,哪怕她知道有人不喜欢自己是很正常的。 “那你要和她做朋友?” 祝悦对那天的庄加文印象很深,对方年龄比她们大个六七岁,一般这个岁数的女人也不和学生做朋友。 庄加文都做保洁了,肯定不是心血来潮,应该很缺钱,更不会和她们做朋友。 “我才不要。”周思尔想起学姐说的庄加文有钱都干,“我要做她的老板。” 祝悦期待了半天,就这。 她有些失望,“那你继续约她保洁呗,不是说她住在你对面吗?” “不是,她是租的房子吗,就算贷款,首付都几百万的,她难道没钱还房贷啊。” “她不接。” 周思尔还在反复看庄加文首页的视频,“我试了小半个月了。” 祝悦更惊讶了,“你是这么有耐心的人?” 周思尔人很懒,也很娇气,很容易因为懒不想吃饭,她妈妈虽然不在这边,也有让人给她送饭吃,祝悦没少蹭。 “我为了吃好吃的餐厅也能等几个小时。” 周思尔没有正面回答,祝悦已经看出她的较真了。 平时被人骗吃骗喝好几万都不在意的人忽然对一个兼职保洁这么认真,祝悦猜她动心了。 周思尔虽然外貌甜软,本性却难以捉摸,哪怕祝悦和她相处了这么久,会不自觉地操心她,依然觉得周思尔骨子里挺冷淡的。 祝悦对她的钱包没有那么大占有欲,看周思尔被人骗钱也会生气。 大小姐不在意几万块的三瓜两枣,和学院其他一些阔姐反而很抠不同,非常像生下来就是为了散财活着的。 “行吧,那你再试试呗。” 祝悦和学姐也聊过,“人家大咱们这么多,又那么忙,没空搭理人也很正常。” 周思尔听出她话里话外的要不算了。 她就是不爽,给庄加文的账号每个视频点完赞后也没有关注人家,但没事搜着玩。 庄加文没把对门邻居放在心上,她面试又挂了,人事和当年经纪公司垂直发offer的还是一个人,可见人员流动性不是很高。 “加文,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拒绝你。” 人事部门也有不少新人,主管比庄加文大十岁左右,当年庄加文还很青涩,是她给的合约。 “我知道。” 庄加文坐在女人对面,比起当年,眉眼都成熟了许多。 小会议室只有她们两个,比起人事主管的职业套装,庄加文穿得很简单。 无袖连帽t恤,防晒外套放在一边,卡其色的裤子版型很修长,越发衬得她身形如修竹。 这位人事专员分管模特部门很多年了,当年出过重大事故,如果不是上司力保,恐怕也会丢了饭碗。 这件事和庄加文有直接关系,和她同组合作的模特当场死亡,那条品牌线直接腰斩,成本损失格外惨重。 “这次是我们组里的新人不知道,她才给你发了面试邀约,很抱歉。” 无袖t恤和背心也不一样,坐在对面的女人手臂线条很漂亮,简单的衣服也令人侧目,想搜一搜同款。 庄加文似乎比从前更缄默了,女人没办法从她的外形分辨出她现在的状态,毕竟这是一个能把廉价的衣服穿得很特别的人。 女人叹了口气,“那我们就到这里吧。” 庄加文嗯了一声,拿起衣服等着女人先走。 对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两年怎么样?” 问完她就后悔了,庄加文都要来这边面试了,想来应该是落魄的。 庄加文嗯了一声,“还活着。” 她长得漂亮,但不是五官都精致的漂亮,仔细看也不算很对称,有细微的大小脸。 衣服如果有瑕疵会被要求退货,人有瑕疵反而成了点缀。 就算庄加文现在没混出大名堂,女人还是清楚,是庄加文的话,靠脸吃饭还是没问题的。 即便直播行业竞争大,年龄也卷,但庄加文的颜值气质和心理素质太出色了,混口饭没问题。 人事和她走到电梯,一边说:“需要我给你介绍直播公司吗,你外形……” “不用。” 庄加文拒绝得很快,“那些公司更看重数据和账号,离职账号也是回收的。” 她像是做过一样,女人有些尴尬,“好吧。” 心想还是这么不会做人,当年的事如果庄加文处理得圆滑一点…… 可那毕竟是一条人命,当事人还高升了,她不过是个人事,又有家庭,实在插不了手。 “那我走了,谢谢路姐。” 公司的直播部门不在这一层,人事和高管的办公室在一层,庄加文最初在un做全职模特的时候,公司还没有搬到新大楼。 詹真一说没什么比自己辞职后老东家忽然飙升来得沮丧了,对庄加文来说始终是一份工作,她每天都得过且过。 一层楼好几部电梯,右侧的开了,庄加文走过去,正好里面的人走出来。 转身的路主管瞥见走出来的女人,恭敬打了声招呼:“周总。” 一身灰色职业装的是un现在的老板周思茉,她今年三十五岁,孩子今年刚上小学。 和她一起走出来的不是路主管见过的老板女儿,而是一个梅子色长卷发的年轻女孩。 “你好。” 周思茉回应后继续和周思尔说话,“你不让妈妈过来照顾你,又不搬来和我住,妈妈是担心你,才希望你能看看她给你介……” 周思尔根本没听她说话,她的目光落在和她擦肩进电梯的女人身上。 “思尔,你在看什么。” 周思茉随着她的目光看去,电梯里陆续进去几个人,人群里最惹人注意的就是穿着无袖t恤的女人,对方一头半长不短的黑发,发箍箍得前面的刘海往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天生有些压眼的眉骨。 “姐,我有点事,你先去办公室吧。” 电梯关门的最后一刻,周思尔挤到了庄加文身边。 电梯里的人都有意无意地打量她们,没人说话,显得更安静了。 周思尔和周思茉长得有点像,公司里也有人见过周思尔,知道这是老板的妹妹,很是疼爱。 周围视线纷杂,庄加文并没有理会周思尔,她往边上站了站,周思尔就挪一步。 都快挪到电梯边上了,庄加文终于垂眼,视线从手机移到了周思尔身上:“有事吗?” 周思尔问:“你有空吗,聊聊?” 庄加文:“没空。” 周思尔:“又要去做兼职?” 她个子中规中矩,只是脸有点压身高,看照片还有人猜她不到一米六。 庄加文看她也只是一眼,没有回答。 周思尔忽然怀念使唤她做保洁的感觉了,可惜这人再也不接单了,上星期她还看见庄加文穿着海鸥家政的衣服给同一小区的某个住户干活。 对方是个单身带孩子的女人,周思尔也不是故意看的,正好那个女人开着车经过庄加文,还送了对方一篮新鲜荔枝。 一口一个小庄,周思尔都看见了,对方还摸了摸庄加文的手。 还有这样的业务吗? 那她也要。 电梯很快到了一层,庄加文戴上耳机,套外套的动作都很飘逸。 女人腿太长,周思尔阔步追上去,终于在门口拦住了对方。 哪怕到了九月底,蝉鸣消失了,外边还是很热。 庄加文终于停下脚步,认认真真看向周思尔,“我不谈恋爱,不加微信。” 她说这话熟练得有些可怜,好像经历过无数次。 周思尔傲得很,“我才没有要和你谈恋爱,我有生意和你谈。” 庄加文心里和明镜似的,“我不给你做保洁了。” 周思尔:“为什么?我给的钱不够多?” 庄加文:“很多,但我不做。” 她的脾气也很孬,偏偏长得不错,周思尔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忍了。 “我给你十万,做我三个月女朋友兼陪读,怎么样?” 庄加文头也不回:“不干。”《 》 7、七块毛坯 周思茉的办公室很大,按照她的身份,来做一个大集团垂直品牌的管理,有点太委屈了。 对周思茉来说,集团迟早是自己的,不过长辈还有精力管理,也算她的幸运。 婚后她和丈夫分别管理两家公司,目前相安无事,孩子也有专门的人带,并不需要她操心。 反而是同母异父的妹妹需要她偶尔查岗。 她看着陷在按摩椅里的周思尔,想起母亲电话里的嘱托,“思尔,虽然你现在还不小,但还是听听妈妈的提议吧。” 周思尔:“我才二十岁,有什么好考虑未来的。” “一般人的家长不都希望孩子不要恋爱吗,你们怎么这样。” 她的手机丢在一边,平时笑眯眯的面孔因为庄加文的拒绝非常难看,把玩着包包上的玩偶,声音虽然还是很甜,但隐隐含着委屈。 周思茉背对着周思尔浇办公室的绿植,她比妹妹个子高一些,姐妹俩还是妹妹更像妈妈,不锋利的眼型,嘴唇看着就很柔软。 她知道周思尔是在赌气,转身靠着办公桌问:“刚才那个是谁,把你气成这样,又把气撒在我身上。” 周思茉在职员面前不苟言笑,是婚礼上都要板着脸的新人,公司上下都知道夫妻俩感情名存实亡,只是碍于生意强强联合,深度捆绑,不会离婚罢了。 在周思尔面前,周思茉很随和,女儿还吃过醋,说妈妈对小姨更好。 “讨厌的人。” 周思尔哼了一声,差点扯坏包上的天价玩偶。 她没想到庄加文这么不给她面子,还那么自恋,以为自己要追她。 怎么可能,从来只有别人追周思尔的份,她才不会主动追一个人。 还是女的。 但是凭什么,她狂什么,从最初就没正眼看过自己。 周思尔还是很生气,逗笑了周思茉,“上次看你这样还是亲戚拿走了你的小熊玩偶。” “这都多少年了,真是稀奇。” “谁能惹得我们小公主这么没办法?” 姐妹俩差了十几岁,周思茉本来就像长辈,比起普通姐妹的亲昵,性格比她们的生母更像妈妈。 “没什么。” 周思尔也觉得丢人,她从来没这么放下身段和一个人说话,对方毫不留情。 缺钱到做上门保洁又给别人做女朋友的人,居然看不上十万块。 是太少了吗? 那一个月十万呢? 周思尔脑子里还是庄加文最后那一身嗤笑,像是嘲笑周思尔十万就想买她半年。 “我问过人事部的主管,那个人是来面试模特的,二十八岁,明显不是你的同学吧。” 周思茉好奇地问:“怎么认识的?” 七年前周思茉休产假,有段时间没在公司,是她丈夫代管理的公司,回来后公司还有轻微的职员变动。 周思茉查看过记录,产品线的正常更换,没什么破绽,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当成了正常的离职。 她刚才问人事那是什么人,对方说是七年前公司的职业模特。 周思茉虽然是老板,但业务也有分工,模特部门有专门的经理人,除非销量有大幅度下滑,她不会主动过问。 “不认识!” 周思尔气鼓鼓的,“我一点也不想认识她!” 周思茉笑了:“不知道谁刚才撇下姐姐乐颠颠跑过去,现在又一个人坐着生闷气。” 母亲是个追爱的人,年轻的时候听从父母的安排结婚,生下周思茉后,和父亲的感情维持到周思茉小学毕业。 两个人再相敬如宾也就那样,最后和平离婚。 母亲和少女时期喜欢的乐队主唱结婚,第二年生下了周思尔。 周思茉那年初中,也没什么感觉,亲生父母感情淡漠,继父倒是很热情的人,比生父幽默风趣又好玩。 她是看着周思尔长大的,妹妹不需要什么背负什么重担,从小小娇气包长大变成小娇气包,人生几乎没有想要就得不到的东西。 但要说周思尔娇纵,她也没有要天上的星星,什么爱好都点到为止,爱好也三分钟热度。 家长禁止早恋的孩子恋得飞起,家长鼓励多试试的孩子懒得谈,可见人的骨子里多少带点逆反。 “我没有乐颠颠。” 周思尔牙都要碎了,“你忘掉吧。” 她真后悔那天允许祝悦叫上门保洁,庄加文简直把周思尔二十年来从没体验过的难堪都倒给她了。 周思茉笑得很幸灾乐祸,她的少女时代没有感受过悸动,至今也不太懂,结婚生子是她给自己的目标,维持公司运转到退休就算功成身退。 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就是没办法给周思尔安排,只好继续转达母亲的意思:“妈妈说这次不惯着你了,希望能在寒假之前听到你的好消息。” 周思尔都要上火了,“为什么呢?” “妈妈真是的,总说谈恋爱很幸福,正常人的家长不应该操心我的学习和就业吗?” “你的学业和就业需要操心吗,找不到工作就来我这里上班。” “不想辛苦妈妈也给你安排好了私立高中的音乐老师,你生下来就不用操心这些。” 女人耸肩,脖子上的项链和周思尔是同款,只是妹妹更有肉感,显得宝石更光辉了。 周思尔垂首,不知道为什么泄气了,“所以就给我布置这种任务,也不怕我被黄毛骗走吗?” “像新闻里写的那种杀猪盘,一夜之间被诈骗……” “你比谁都精明,”好歹是看着长大的,周思茉清楚妹妹隐藏的个性,“只有你骗别人的份。” “当年那只小熊不也要回来了吗?还在外公的寿宴上告状,真有你的。” “是她先斩后奏拿走我的娃娃。” 周思尔还很记仇,至今都不给表妹好脸色,上个月表妹来这边旅游,周思茉请客,两个人的气氛还是很尴尬。 “那个娃娃明明是你不喜欢的。”周思茉慢悠悠地说。 “我不喜欢也是我的。”周思尔掐着手上的娃娃,这还是祝悦去韩国旅游回来送她的橘色小熊,她非得把小熊上翘的嘴角戳下来。 像庄加文的假笑,真是讨厌。 “行吧,你就是这臭毛病,霸占这个那个的,明明家里也没缺了你什么。” 周思茉从抽屉拿出之前出差给周思尔买的手链,“送你的礼物。” “妈妈的要求我帮不了你,她也不是逼你,你也知道,她觉得恋爱很快乐,也希望你快乐。” “歪理。” 周思尔拆开盒子,一边戴项链一边说:“那姐姐你怎么不去恋。” 姐姐和姐夫貌合神离早就分居,周思尔也知道。 她身边的感情模板大致可以归为两类,笃爱派的亲妈和一心奔事业的姐姐,为了孩子维持面上的和平,似乎这也是周思茉的圆满。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周思茉靠着椅背,她的年龄不大不小,和老不沾边,周思尔再怎么装扮,也装不出这种浑然天成的成熟和妩媚。 虽然她不青涩,外貌看着更青涩,即便穿得火辣,最喜欢露肤度高的设计。 “真的吗?” 周思尔问:“表姐推荐的男模?总看她朋友圈到处推着八十岁的婆婆看猛男秀。” 她不忘点评:“腹肌和玉米粒一样的男的有什么好看的。” 周思茉以前还没考虑过周思尔的性取向问题,妹妹从小不搭理跟在屁股后面的男孩,高中还有女孩喜欢她喜欢到想不开。 但这都是别人的主动,周思尔当年真的很在意朋友,怕失去答应后对方想要的更多,最后还是分开了。 当时周思茉怀疑她恐同,刚才看她追出去的样子,又觉得不是。 “怎么不说话?”周思尔被庄加文气得抿嘴过度,口红都吃掉了,一边补口红一边说:“没事那我走了。” “拿了礼物就走?不陪姐姐吃顿饭吗?”周思茉不忘提醒周思尔:“妈妈说你找不到人谈恋爱的话还是她亲自过来陪你读书。” 周思尔拎着包回头,卷发一抖一抖,“她退休了这么闲不能再找个班上吗?” 周思茉低头看表格,一边说:“她又不缺钱,所以离婚后重新追爱了。” 周思尔难以反驳,丢下一句反正我不要妈妈陪读,丢死人了。 门关上后,周思茉给母亲打了个电话,那边的声音和周思尔比不遑多让,更是娇滴滴的。 “她说她会谈恋爱的,为了不让你陪读。” “我又没有勉强她,”母亲说,“别到时候病急乱投医,真瞎找一个黄毛。” “叔叔年轻的时候不也是吗?”周思茉笑着开母亲的玩笑,“不过您要做好心理准备,我看她更喜欢女孩一些。” “我才无所谓男的女的,是人就好了,她那臭脾气,能承受得住的都是我的恩人。” …… 庄加文面试没过照样能找到兼职,但她发现自己最近碰见周思尔的概率高了很多。 新开的品牌店里,她正在整理货架上的衣服,有人问:“这件衣服的xs码有吗?” 嗲成这样的声音挺少见的,庄加文说:“没有了。” 周思尔绕过去看庄加文的脸:“你都没看,怎么知道没有?” 这家店开在宁市的商圈,品牌很新,今天有一日店长活动,负责做站桩的店长是网红,店内的客人都需要预约,依然人很多。 庄加文是做短期兼职的,虽然也是按天算钱,和一日店长日薪几万比,完全是小钱。 但包吃包酒店,又能让她混几天,她挺满意。 周思尔没有她的微信,每天平均点进庄加文抖音几十次,终于在评论找到了她的踪迹。 有人问她是不是在某品牌的快闪工作,还发了偷拍的照片,庄加文说是,短期兼职。 周思尔高价买了预约码,这才过来。 店内人来人往,有人试衣服也有工作人员不停整理衣服,还有人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拍照。 庄加文穿着员工t恤,胸口挂着黑红色的工牌,用的还是网名。 她刘海不像上次梳到后边,垂下来遮住眉毛,低头的时候和抬头的周思尔对视,“不用看就知道。” 这一瞬间,周思尔又想到庄加文那句不加微信不谈恋爱,气个半死。 “我对你没意思,你能不能态度好一些?” 今天外边还是很热,周思尔不像之前穿着小腿袜,裙子虽然短,但勉强能包住屁股,v领短袖收腰很明显,半边吊带,露出她锁骨上的纹身。 不知道是纹身贴还是真的,两颗樱桃。 她身体肉归肉,都长得恰到好处,庄加文移开目光,提醒她:“胸贴偏了,樱桃很红。” “什么?” 周思尔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整理好衣服后追上走到另一边整理购物车的庄加文,“你别转移话题,我真有事和你谈。” 庄加文:“我还在上班。” 她说完就有人过来问尺码,女人今天化着淡妆,平时半阖着显得死气沉沉的眼睛倒是明亮了几分,“这款的s没有了,xs码还有一件青色的,要的话我给你找。” 这类快消品牌的快闪请的员工都有颜值门槛,客人这才看清庄加文的脸,周思尔明显发现对方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因为庄加文太好看。 她心想店里请的网红都没庄加文好看,这都能百万粉,现在的网友真是没品位。 “哦、哦谢谢。” “不客气,应该的。” 几次见面都冷着脸的庄加文居然对别人笑。 周思尔更不平衡了,忍到对方拿完衣服,问:“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我也是客人。” 庄加文又开始整理货架,周思尔跟着她的脚步:“说话啊。” 有同事看向庄加文,似乎在问怎么了。 庄加文有些无奈,她忽然转身,周思尔差点撞进她怀里。 “不喜欢你,还要什么理由吗?”《 》 8、八块毛坯 “她真这么说?” 第二天公共课,祝悦和周思尔坐在一起,不可置信地问,“不可能吧。” 周思尔皮笑肉不笑,今天的口红都黯淡了许多:“我骗你这个做什么?” 她的心情肉眼可见不好,这可能是祝悦认识周思尔到现在,对方最情绪化的时候了。 在祝悦印象中,周思尔几乎没有生气过。 大部分的事情能用钱解决,无论是被占便宜还是被人误会,她一向懒得解释。 “可能是天生合不来吧。” 祝悦安慰周思尔,“我也有合不来的女同学。” 公共课很水,老师在上面放视频,下面的学生有的打游戏有的看电视剧,聊天的都很小声。 祝悦压低了声音,“你妈妈不是不勉强你,这有什么好着急的。” 她心想周思尔绝对看上这个叫庄加文的模特了。 说好听点叫模特,理论上是无业游民。没有长期的签约公司,二十八岁了还到处打零工,也不知道那房子哪里来的,这么东一榔头西一锤子地上班,得还贷还到什么时候。 “我妈很烦的,如果不满足她,她会一直念叨。” 周思尔面上这么说,心里更气不过庄加文的态度,她从小到大人缘很好,除了唯一闹翻的朋友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冷血,根本没人会这么明晃晃表示讨厌她。 “那你就非她不可吗,要找假女朋友应付家长,市场也很大的。” 祝悦闲得无聊,一边玩手机的游戏,一边咦了一声:“为什么是女朋友,你不找男的?” 周思尔露出嫌弃的表情,祝悦哦得悠长,“看不出来。” 卷发垂在肩上的女孩解释:“我不是女同。” 祝悦抽了抽嘴角,这还不是难道我是吗? 不然你干嘛追着人家屁股后面跑,被拒绝了还咬牙切齿。 周思尔的态度和土皇帝被拒绝没什么区别,祝悦劝了好一会无果,干脆点开庄加文的主页看。 对方短视频软件的内容还是另一个水果软件更多。 不全是自拍,也可能是某个瞬间的感慨,虽然没有在主页写自己的mbti,祝悦猜她和周思尔在这种测试上都不般配。 看祝悦在看庄加文的动态,周思尔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对方的视频。 这几天庄加文都在服装店工作,从软件自带的定位能看到很多人和她的合影,大多数写着/漂亮的小姐姐/我可以永远追随+w诸如此类的吹捧。 无论是他拍还是合影,庄加文都不会出任何差错。 周思尔在各大平台搜索庄加文的名字,也没有找到关系网和她从前生活有关的信息。 难道这个名字都是艺名。 周思尔撞了撞祝悦:“你说海鸥家政上的名字是实名吗?” 祝悦:“那肯定啊,不然你放心吗?” 周思尔哦了一声,祝悦看她还是不死心,说:“那你接下来怎么办?守在人家家门口?” “那也太奇怪了吧,我才不要死缠烂打。” 周思尔今天腮红打得有点厚,一生气更是明显。她皮肤很清透,又有点肉,总让人想捏一捏。 “那你每天去她店里消费呗,这种店员应该也有业绩要求吧,她名字都叫加文了,加一文钱也是加钱,明晃晃写着让你加价格啊。” 周思尔被说服了,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她又去了商场。 一日店长的活动早就结束,区别于大网红日薪十万,庄加文日薪八百已经算不错了。 这种工作在詹真一看来性价比不高,还要站十几个小时,每天笑脸迎人。 “你还不如去做兼职女友。”詹真一假装顾客和庄加文闲聊。 “也不是谁都出手大方的,还有人不给钱,说过夜也算给了。”庄加文站在试衣间门口负责整理顾客试穿过又不买的衣服。 她手长脚长,宽松的t恤下摆扎进高腰的黑色长裤,无论是长腿还是腰线,都令人想要同款。可惜她说话太死气沉沉,有股意外的冷幽默。 “过夜?” 詹真一给她递衣架,“太过分了哈。” 庄加文嗯了一声,“这不是白上班吗,我才不干。” “现在的客户质量不太高,还要筛选。” 这时候真店长路过,看见詹真一,和她打了声招呼,“来看加文呢?” 詹真一这方面人脉不比庄加文差,搂着庄加文嗯了一声,“怕你们压榨。” 店长晃着马尾走了,“哪敢啊,庄加文粉丝也不少呢,这里到处都是眼睛。” 庄加文本来就是詹真一介绍来的,这会半摸鱼半工作也没什么关系,加上她干活麻利,比对面那车叠衣服的女孩快多了。 只是她的身形和气质太令人望而生畏,有试衣服的客人问那边的女孩,庄加文身上穿的是哪一件衣服。 店长走了,詹真一继续刚才的问题,“那你正职怎么办,空窗很久了吧?” 庄加文嗯了一声,“那边说hr是新人,没拦截我的简历。” 她被拒绝也没什么波澜,“我就知道。” 当年的事闹得挺大,但被压下去了,詹真一也没想到自己人脉的人脉还是庄加文的老东家。 她有些愧疚,“那晚上我请你吃大餐。” “吃什么大餐,我晚上还有活。” 这种门店网红性质,活动期只有半个月,庄加文干得很自如,晚上下班后还有工作。 詹真一啊了一声:“真服了你的身体了,我现在一大堆毛病,你熬夜熬得黑眼圈都增加时尚度,凭什么啊。” 庄加文的浓眉白皮,乍看宛如泼墨山水,笑起来的时候也没有旭日的热烈。 干这行的多半美而自知,她嗯了一声,“天生的,没办法。” 詹真一啧了一声,“晚上什么工作,还是保洁吗?” 庄加文看了眼手机:“上门遛狗。” 詹真一服了,“你到底哪里找的这些奇怪又时薪高的工作。” 一般人打零工都赚不到大钱,庄加文的客户都是筛选过的,之前詹真一碰见过她兼职,完全是富婆云集,给出的价格高出市场价好几倍。 如果不是对庄加文知根知底,詹真一真怕她干出什么不道德的事。 但这人脾气很硬,说烈女也不为过,如果当年稍微温和一些,或许不会酿成那样的后果。 代替她参加聚会的黎尔也不会发生意外。 可惜时光不会倒流。 “颜值是门槛,客户喜欢好看的,心情会好,自然单价高。” 庄加文忙里偷闲看了一眼手机,发现邮箱多了好多新邮件。 我是周思尔,那天你拒绝了我的提议,那我现在开一个月十万。 周思尔。 那天。 庄加文毫不犹豫把这个邮箱拉黑,神色如常地和詹真一聊天。 周思尔本想下午下课就去找庄加文的,结果系里忽然有点事,她上传的作业不见了,等解决了系统bug,她扑了个空。 她心情更差了,打车回去后接妈妈的电话语气还不好。 “谁惹我们宝贝生气了?”妈妈的声音像是哄小孩。 周思尔说:“很多人。” 那边的女人笑着说:“那让你姐姐给你出气。” “姐姐忙得很。” 九点多的小区并不安静,很多人散步,前面还有一大片草坪和喷泉,周思尔听到了小孩的尖叫声,不由得皱眉。 “好吧,她是很忙,和我说公司要拓宽市场,我也不想听。” 论娇生惯养,周思尔比不上她妈妈,父母呵护,也很听话的独生女。 按照现在的培养方式,独生女要继承家产而不是去结婚,但她妈妈没什么志气,只想享受生活。 在教育周思尔方面也百依百顺,周思尔也没什么野心,但性格又有点像她亲生爸爸,多了点执拗。 她很喜欢唱反调,也心高气傲,只是皮囊太有欺骗性,让人误以为她很容易得到。 太容易喜欢她的人都没有挑战性,周思尔这么多年对感情兴致缺缺,大部分也是无趣。 一部分人对她低声下气,一部分人得了便宜还蹬鼻子上脸,还有一个人,想要拖着她一起去死。 “那妈妈想听什么,我唱歌也不好听,你要听歌找爸爸去。” “真的心情不好啊,”那边的女人笑,“我都没生气呢,女儿去外地上学,还不允许做妈妈的探视。” “谁让你在同学面前喊我宝宝。” 周思尔也要脸,但妈妈就喜欢看她这样,“无论多大你永远是妈妈的小宝贝啊。” “现在年轻人谈恋爱不也这样?” 周思尔怀疑她妈妈看多了短剧,那些尴尬的台词她多听一秒都毛骨悚然,明明不缺爱的妈妈还很喜欢,可见网上的一些心理分析都不正确。 “那是别人。” “你姐姐和我说你有目标了,真的吗?” 女人呀了一声,难掩惊喜,“我们的宝宝终于长大了啊。” “妈妈,不是谈恋爱就算长大的,你是清朝人吗?” 在家人面前周思尔也懒得装,妈妈还在笑,“对别人来说不是,对我们思尔来说就是。” “妈妈一直很担心你,因为钟语同学的事情心里有疙瘩,一辈子都不会交朋友了。” “我有朋友。” 周思尔反驳,“我有很多朋友。” “你知道的,我给你发过照片,祝悦,她爸爸是金逸商城的老板,妈妈是……” “交朋友又不用看家世,你少听外公洗脑。” 那边的女人打断周思尔的报菜名,也有些懊恼,“当年就不应该把你送去给他们带的,这才是封建糟粕。” 周思尔心想一家子清朝人,顶多是大糟粕和小糟粕,最后还不是拗不过门当户对。 “那我呢,我以后也要和姐姐一样吗?” 周思尔心情烦躁,随便找了一张草坪边的长凳,不远处的草坪还有很多狗狗,也有人在扔飞盘和狗互动。 “说什么呢,用不着。” 很少有孩子能和家长开诚布公聊这种事,周思尔懒得和人迂回都这样。 她低着头,卷发在不远处的人眼里像是移动的鸟窝,牵着两条狗的庄加文皱眉,心想怎么又遇见她了。 好在周思尔没看见她。 都十月份了,周思尔还是穿着短裙。长外套是很鲜亮的嫩黄色,包上的logo闪瞎人眼,符合这个小区轻富豪的定调。 庄加文像是误入有钱人世界的蚂蚁,却要做比她还贵的狗的保姆。 “思尔宝贝有喜欢的人就去喜欢,实在不喜欢,打算一辈子不结婚,妈妈也能接受。” 妈妈的声音很柔软,周思尔也不感动,她就是奇怪,“为什么你要和爸爸结婚呢,明明吃过苦头了。” 周思茉是父母不相爱的产物,她的出生正好填补了外公外婆生怕家产被外人劫走的担忧。 现在夫妻俩关系貌合神离,在外界看来也是女人强过男人,不出意料,如果家里不走下坡路,小侄女还是身负重担。 但这些和周思尔无关,她不缺钱也不缺爱,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很无聊。 “因为我想啊,我还是学生的时候就想,要是海报里的这个人是我的就好了。” 妈妈说完又有些感慨,“虽然过程曲折,但妈妈的愿望达成了。” “没……”周思尔话还没说完,妈妈就接上了,“没出息是吧,真是的,哪有女儿这样的。” 女人并不生气,“但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还算满足。” “思尔呢,有什么很想做的事情吗?” “不知道,我挂了。” 周思尔学的专业是父母选的,她声音条件不错,但不喜欢唱歌。 她偶尔上网,觉得自己就是网上说的空心人,其实和妈妈不同,她连强烈得到一个…… 一个飞盘忽然掉到她脚边,下一秒不同毛色的大狗扑了过来,身后响起一道清凌凌的熟悉女声。 “拌面,不要吓到人。” 周思尔的动作比脑子快,她蹦了起来,尖叫着往庄加文那边靠。 庄加文还牵着另一条狗,没办法把她推开,皱着眉说:“你别靠我这。” 两条狗为了飞盘打架,实际上飞盘是另一条狗的。 飞盘主人和狗远远过来,大喊那是我们的,周思尔闻到了庄加文身上的薄荷味,分不清是香水还是洗衣液,她还想多闻一下的时候,狗主人过来了。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对方飞速拿走飞盘,不忘表达对她们颜值的肯定:“你们很配。” 庄加文脸沉得像是能滴出墨:“我不认识她。” 周思尔躲到了她身后,“兼职散步要不要考虑一下?”《 》 9、九块毛坯 庄加文当然不考虑,但这是小区的公共场所,周思尔要跟着她也没办法。 看周思尔一直躲在自己身后,庄加文忍无可忍,“你怕狗还跟着我干什么?” 周思尔拽着她的衣摆,“我没有怕……啊啊啊不要舔我。” 庄加文遛的两只全是大狗,德牧和萨摩耶堪比左右护法,谁路过都要多看一眼。 她只好把狗绳拢到一起,站在路边停下,“你不能走远点吗?” 庄加文说话很硬,之前周思尔就领教过了。 但她对别人可不是这样的,在服装店里有人问她什么,脸色和口气堪比春风。 周思尔还没被人这么明晃晃区别对待过,心里很不服气。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凶?我哪里惹你了?” 周思尔不松手,两只狗站在一边看远处,她们两个看上去就是要吵架的,也有人路过目光逗留,像是猜测她们的关系。 一般同性站在一起很少有人往那方面想。 即便这个小区也有一些从事主持人、主播等职业需要维持外貌的工作,庄加文的外形也一点不差。 周思尔和本来就很高的庄加文站在一起对比强烈,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又天然娇嗔,要不多想都很困难。 庄加文没有解释,她牵走狗,“我在工作。” 她好像比东张西望的狗都忙。 那边快闪服装品牌门店九点下班,九点半多周思尔回家,庄加文居然又工作了。 周思茉是一个工作狂,但周思尔无法定义庄加文。 这人浑身上下都很有趣,偏偏长得很高冷。 好像很缺钱,又好像不缺钱,还是看不上自己的钱? “为什么,你不给我个理由我就一直跟着你。” 周思尔明天上午没课,本来晚上还有人邀请她去派对玩。 自从认识了庄加文,她聚会不去了,街也不爱逛了,饭都没兴趣吃,每天回家还上上下下坐楼梯,就想着有没有可能偶遇庄加文。 在信息爆炸的年代,居然加不到对门邻居的微信,完全是奇耻大辱。 祝悦还问你们小区没有物业群吗,不然从物业群找。 周思尔也问过物业管家,他们说庄加文这个业主从来不加群,都是管家私聊的,但这是隐私,不能告诉您。 又透露了庄加文的一些信息。 说庄加文很怪,房子不装修,就这么硬住在毛坯房里,也能生活。 庄加文明显不是第一次遛这两只狗,和狗关系不错,周思尔看她不回答,又问:“这狗也是我们小区的?” 庄加文皱着眉嗯了一声。 周思尔追问:“我们这栋楼的?” 她对庄加文的好奇写在脸上,饱满的嘴唇涂着玻璃唇釉,在路灯下比星星还抢眼。 庄加文更烦了,“不是。” “反正是我们小区的吧,你上门遛狗时薪多少?” 庄加文又不说话了,周思尔撞了她一下,“我又不抢你生意,我只做那个出钱的人。” 她炫富很像小孩子,庄加文有点无语,懒得回答。 晚风比上个月凉爽许多,小区也有狗狗草坪,狗主人每天会带狗去公园社交。 狗主人是隔壁幢小两口的,两个人去旅行了,之前庄加文接过单,他们也放心。 庄加文按照习惯到公园松开狗绳,都是熟狗,很快打成一片。 她站在一边整理狗绳,微长的刘海垂下,侧脸都令周思尔心猿意马。 虽然她和祝悦说不喜欢,但这种感觉傻子都知道,明明是她肤浅,对这张脸念念不忘。 这就是报应吗? 当年她对钟语说我从头到尾都不喜欢她同性,对方在医院白着脸说你会遭报应的,周思尔还很坚持,说她就算喜欢女人,也很容易得到。 报应来了。 站在身边的女人比她年长,哪怕外貌很出色,但除此之外没有半点是之前周思尔会看得上的。 她嘴上说妈妈是清朝人,自己也差不多。 周思尔信奉感情就是要从物质层面对等,低消费的人当然供养不起她的花钱如流水。 就算礼尚往来,自己出手就是奢侈品,对方要是送爱心石头,那多无聊。 她又不是很好哄的小学生。 现在算什么? 哪怕没人给周思尔巴掌,她依然感受到脸颊火辣辣的。 庄加文遛狗装备齐全,腰包还挂着狗用水壶和捡屎袋,刚才周思尔看她对狗亲亲热热,喂狗粮还要揉一揉德牧的大耳朵。 这个人对狗都那么温柔,就对自己那么凶。 凭什么三个字在周思尔脑中盘旋,她生气又委屈,杵在庄加文身边,这时候有人过来和庄加文搭话,像是高中生,好像认识庄加文,和她搭话,“那不是拌面和蒸饺吗,怎么是你遛?狗狗的爸爸妈妈呢?” 小区遛狗也有群,庄加文因为上门遛狗兼职多次也在里面,她冲来人笑了笑,“去旅游了。” 周思尔踢飞一颗鹅卵石,心想笑得那么好看,过分。 遛狗的人大多穿得很随便,女高中生一身运动装,看了眼远处的狗狗们,“我说呢。” 她问庄加文:“姐姐,你这次遛她们几天啊?” 庄加文:“四天。” 高中生哦了一声,“那我下次家里去旅游也可以拜托你上门遛吗?” 她的狗就在脚边趴着,是一只很胖的白色拉布拉多。 周思尔心想:这是狗吗,简直是猪。 庄加文没拒绝也没同意:“我收费很贵,你父母不会同意的。” 她似乎对客户也有精准的定位,周思尔倒是不怀疑她以貌取人,说庄加文认钱不认人吧,她似乎不是什么钱都赚的。 “多贵?”高中生好奇地问。 庄加文没告诉她具体数字,“老客户知道就好。” 远处的德牧过来找庄加文要水喝,她和狗说话声音一点也不冷,周思尔在心里哼哼,居然还夹了一点,过分。 “老客户都是新客户过来的,姐姐你不考虑告诉我吗?” 高中生挺会撒娇,庄加文还是那副样子,“你的拉不拉猪走了。” 女孩子呀了一声,追了上去。 周思尔爽了,她终于发现庄加文的态度了,她对和自己没有金钱往来的人都不很客气。 难道是钱性恋? 看周思尔还站着,庄加文也没有和她搭话。 女人兼职也不玩手机,比真正的狗主人还尽心尽力。 周思尔环视一些商场游乐场外等孩子的家长,很快两只狗玩回来了,听话地让庄加文给它们穿上胸背。 “走吧。” 庄加文对狗说,周思尔也跟了过去。 “你不回家吗?” 庄加文瞥了一眼周思尔,对方今天终于没穿深v的背心了。 倒不是周思尔不适合这些辣妹装,在庄加文眼里,这个娇气包似乎不知道自己胸贴会位移。 这类提醒说了也尴尬,庄加文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周思尔今天倒是注意到了,她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理所当然地朝庄加文挺了挺胸,不知道炫耀什么,“我今天没用奶盖。” 庄加文脚步一顿,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牵着狗走得更快了。 周思尔追上去,“我真有事和你说,你就不能考虑一下吗?” 她追人还要考虑狗,走位令庄加文幻视驾照考试的s线。 眼看t恤又要被拉住,周思尔人都弓出了更奇怪的姿势,像是一着不慎,又会栽进庄加文的怀里。 庄加文:“松手。” 周思尔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冷脸也别有一番风味。 好想得到。 周思尔点头却不松手,庄加文只好说:“我要先把狗送回家。” 周思尔眼睛一亮,“然后呢,送我回家吗?” 庄加文:…… 她似乎懒得说,甩开周思尔的手先走一步了。 周思尔依然黏着她,“我和你一起送。” 她怕狗怕得太明显了,庄加文有些无语:“怕狗你还跟过来?” 女孩的莱斯利卷很标准,衬得眉眼很可爱。妆容也很清透,在这样的夜晚很像夏天泡在盆里的油桃。 但庄加文的圈子漂亮的女孩太多了,很少有人能光看脸就让她多看一眼。 皮囊终会老去,哪怕她自己尽力维护,也知道,人不可能靠脸活到老的。 她能在有生之年维持住这套房子,也算无愧朋友的临终托付了。 “也没那么怕。” 周思尔小时候被亲戚的大狗追赶过,那可能是她公主人生里最不优雅的时候。 虽然再也没见过那个亲戚,但她对大狗的恐惧症依然刻在骨子里。 哪怕庄加文牵着的萨摩耶还挺可爱的。 庄加文似乎扯了扯嘴角,把德牧换到自己右手边,看上去和蔼很多的萨摩耶距离周思尔更近一些。 宛如棉花糖的大白狗剪过毛,屁股也软蓬蓬,很受欢迎,路上也有业主赞美,也有拍照的。 庄加文没说自己是上门遛狗的,可能也是照顾这两只狗狗的心情。 周思尔发现她对狗都好得不像话,溢美之词和这张天然冷酷的脸完全不搭。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大肆赞美一个人。 这人谈恋爱什么样啊,这双无波澜的眼睛会像其他人谈恋爱那样全是欲望吗? 周思尔以前不懂,也不好奇,现在她想看看。 两只狗的主人住在后一排二十多层,周思尔跟了庄加文一路,看对方轻车熟路带狗坐电梯,眼神就没从庄加文身上下来过。 上门遛狗也有家里的访客密码,庄加文开门的时候对周思尔说:“你在门口等着,我还要打扫。” 周思尔啊了一声:“还要保洁?” “你也没换衣服和装备啊。” 不知道哪个词逗到了庄加文,她微微弯了弯眉眼,但也没有笑,“扫狗毛。” “你进去不好。” 庄师傅很有职业道德,周思尔只好老老实实站在门口等着。 很快庄加文就出来了,她似乎还洗了手,客人家的洗手液是白桃味的,很浓烈,几乎盖过了庄加文身上的薄荷味。 周思尔心想,她还是适合薄荷。 脑子里蹦出了好几瓶香水,但她没有送庄加文的资格。 “你到底想找我干什么?” 正好电梯开了,庄加文一边进去一边问,目光还落在手机上,回复狗主人的消息。 “委托,做你的客户。” 周思尔很理所当然,“我也是你的回头客。” 庄加文:“我不做长期业务,你也看到了,我零工兼职很多。” “我又不是瞎子,”周思尔说:“你赚的很多怎么了,我可以给你更多。” “只要你帮我摆平家里人的催……” “催婚?” 庄加文似乎也有这方面的业务,她扫过周思尔的脸和身材,“你还在上大学,有什么好催的。” 她戳破周思尔的谎言,“都说了我不是什么钱都赚的。” 周思尔追着庄加文出了电梯,对方腿长走路也快,她得小跑,“你都能做我学姐的女朋友,为什么不能做我的?” 声音有些响,路过的人都听到了。 庄加文捧着手机的手一顿,“那是一天,你不是知道吗?” “我还没有缺钱缺成这样。” 她看得出周思尔对她很感兴趣,这样的目光庄加文并不陌生。 她讨厌和这种超出工作关系的关系,前车之鉴提醒她不要随便接单,不然惹得一身骚。 特别是这种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可能还会寻死觅活。 要么就是把她折磨得又赔很多钱。 “你就是讨厌我。” 周思尔非得要个理由,“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 看吧,一点也不装了,骨子里蛮横又高傲,娇气浮于表面。 庄加文嗯了一声,也不瞒她。 “我怕你对我图谋不轨,所以要及时止损。”《 》 10、十块毛坯 周思尔很少生气,无论是学校里的同学还是家人觉得她脾气大,大部分都是装出来的。 哪怕是周思茉反复提起的小时候和亲戚吵架,那也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不希望小熊被别人抢走。 事实上她完全不生气,但是表现出生气,父母会哄她。 爱哭的孩子有糖吃也是对的,前提是对方在意。 她在庄加文身上屡次吃亏,完全不记得自己晚上是怎么回来的。 大概是越想越气,周思尔洗澡的时候狠狠砸了镜子,碎片一地,身上还有被碎玻璃崩出来的伤口,她给姐姐周思茉打了电话,很快周思茉就过来接她了。 “大半夜的镜子怎么会碎?” 房子还是周思茉和妈妈一起挑了很久买的,特地给妹妹选的离学校不近不远,周围设施丰富的地方。 周思茉像是从家里临时过来的,外套很宽松,余光瞥见穿着睡裙坐在沙发上,小腿一片狼藉的周思尔,明显察觉了妹妹身上的阴沉,“心情不好都多久了?” 周思尔拒不回答,别过脸说:“我去医院吧,不想留疤。” 周思茉笑了:“砸镜子的时候怎么不考虑这个问题?” 周思尔不说也没关系,但周思茉是带了人过来的。 她住在另一个小区,都是排屋别墅,让家里的保姆过来帮忙。 室内很快清理干净了,周思茉说:“还能走吗,叫个人背你?” 周思尔看她一眼,周思茉说:“找你上次追出去那个小年轻?” 她显然知道最近周思尔在干什么,开玩笑也不留情面,“你和吃不到骨头就咬碎枕头的小狗有什么区别?” 周思尔:“不用你管。” 周思茉说:“那你就不会给我打电话了。” 周思茉的车就停在楼下,她扶起周思尔,“走吧,去完医院就住我那边。” 周思尔不忘提要求:“我要去最好的美容医院。” 她脸倒是没伤,洗澡的时候脾气大发,伤到的还是自己,委屈还是无处发泄,满脑子还是庄加文拒绝她的口吻。 周思尔一句喜欢没说,庄加文就已经判定她的动机了,还不给周思尔半点辩解的机会,也没有回家,不知道又去哪里打工了。 “好好好。” 周思茉打开门,保姆先去按电梯,这时候电梯开了,庄加文从这边的电梯走出来。 她背着斜挎包,一身衣服还是和几个小时前分开一样,看见被搀扶着的周思尔,也像没看到一样,径直离开了。 这里一梯两户,周思茉买房的时候也问过物业,说对门住的单身独居女人,年纪不大。 庄加文挺好认的,电梯里见过一次周思茉就有印象,更何况对方还让周思尔吃瘪了。 女人看看低着头的妹妹,周思尔显然更生气了,身体微微颤抖着。 庄加文没有任何反应,开门关门,楼道里恢复了安静。 周思茉有些迟疑,“你们是邻居?” 她并不知道周思尔和庄加文的来龙去脉,毕竟妹妹不是女儿,她不会成天盯着周思尔身边出现的人了。 即便周思尔很幼稚,在周思茉看来需要照顾,也是成年人了。 “不可以是吗!” 周思尔都破音了,牵扯了腿上的伤口,逗笑了周思茉,“我又没说不可以。” “你也没说啊,上次问你,你也这么气哄哄的。” 周思茉还挺佩服这人的,“能把你气成这样,真是少见。” “她是模特吗?专职还是兼职?家里做什么的,父母呢,有几段感情史?你确定她喜欢女孩吗?” “周思茉,你查户口吗?” 去医院的路上周思尔还很烦,“你要是真的能查到她户口就好了,我也想知道。” 她咬着牙说,“我也想知道什么家庭能生出这么讨厌的人。” “讨厌?” 姐姐一边看着手机一边说,“我看你喜欢得很,我要和妈妈说。” 周思尔更生气了:“不许说,你是妈宝吗?” 周思茉和周思尔长得不是特别像,但毕竟是亲姐妹,总有几个角度很有既视感。 只是姐姐年龄上来更成熟,一个像盛开的牡丹,周思尔还是朵没完全开放的花蕊。 “我们俩,明显是你妈宝吧,妈妈的宝宝,不知道谁现在还是宝宝。” 周思茉明天还有一堆的工作,等会儿要带周思尔回家,又让留在家里的阿姨煮了点宵夜。 这句话很有杀伤力,哪怕周思尔自认是大人,依然摆脱不了妈妈对她的称呼。 从医院去周思茉的别墅路上,周思尔都没有和姐姐说过话。 反而睡觉前周思茉推开房间门说:“需要我明天查一查那个女人的资料吗?” 周思尔腿上都是细小的伤口,比起疼更是膈应,她很久没受伤了,这种滋味很难受。 赌气说:“刚才不知道谁说这是违法的。” 周思茉笑了:“我又不查她户口,刚好她面试我们公司,问问倒也没关系。” 她自己也有想知道的事情,周思尔的好奇更像是顺带的。 “随便你。”周思茉说。 “那我不查了啊。”周思茉佯装关门,“反正对我来说也不重要。” “等等。” 周思尔还是反悔了,“你查查吧,她很讨厌我,我现在连她微信都没加上。” 这可能是从小盛气凌人的孔雀型妹妹最泄气的时候。 周思茉难言打趣,“你的意思是你很喜欢她,但她很讨厌你?” 她不忘火上浇油,“你想要谈恋爱能不能收一收你的小姐脾气,我们家还没有钱到买私人飞机送你上学呢。” 国货企业哪有这么高调的,周思茉身上大多穿公司品牌的衣服,顶多配饰是奢牌。 这方面周思尔倒是没什么束缚,她那偶尔开演唱会的爸爸出差回家还经常给她送很贵的礼物,周思尔晒在社交平台的空运鲜花、昂贵珠宝等等,更加重了网友对此地独生女的印象。 “我又没要家里开私人飞机。” 周思尔有点烦了,“你能不能快点查一查。” “微信都加不上,那手机号也没有?”周思茉相亲结婚,讲究门当户对,年轻的时候也谈过恋爱,不算白纸。 不像周思尔,人家早恋她鼻孔朝天,俯瞰这群为爱痴狂的同龄人,现在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报应。 “有也没用,她把我拉黑了。” “微信发送好友请求也不接受。” 这简直是周思尔人生的重大滑铁卢,她狠狠一拍被子,“如果我们家有权有势就好了。” 周思茉笑出了声,“幻想什么呢,总不能把人绑回来吧。” 下一秒她想起周思尔高中发生的事,忽然收起了笑脸,“思尔,我鼓励你追求别人,但没有鼓励你用不正当的手段追求别人。” “你要……” “我知道。” 周思尔冲周思茉笑了笑,她的眼型很柔和,笑起来的时候有股飞扬的甜味,但在这个场景下显得不合时宜,假得要死。 周思茉提醒她,“你是成年人了。” 周思尔嗯嗯两声,把被子往上卷,“可以发生性.行.为了。” 周思茉:…… “姐姐,你一定要查到庄加文的资料,这对我很重要。” “拜托拜托。” 周思尔有求于人的时候才喊周思茉叠字的姐姐,声音腻得比老母的声音还齁。 周思茉庆幸自己没有遗传到这种声线,哐当关上门,也不知道是回应还是拒绝。 周思茉的房子都是法式装修,床头灯的流苏在光下也一缕缕,把周思尔闭眼的面庞切割得明灭。 她满脑子都是庄加文。 庄加文冷淡的眼睛、很高的鼻梁、有点压眼睛的眉骨。 她的嘴唇很薄,难怪那么无情,还有点微微下压,黑眼圈和这样的唇,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苦相。 可是身形的比例又太好,腕线过裆,晚上穿着的紫色冲锋裤一点也不庸俗,草坪边上那么多人,都比不上庄加文。 她勾着狗绳的手也收放自如,手指也很值得看…… 周思尔抿了抿唇,酝酿着很难言明的占有欲。 她实在太久没有这么想要一样……哼,庄加文真不是东西。 但她还是要得到。 像年幼时爸爸送的那只小鸟,关在很漂亮的笼子里不许飞走。 视线里出现自己就要讨好地歌唱,才能获得食物和水还有零食。 可惜那只鸟因为客人到访没有关好鸟笼飞走了,周思尔找了很久,也生气了很久。 她讨厌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庄加文不是那只羽毛漂亮的小鸟,她还很警觉,似乎隔着皮囊感受到了周思尔骨子里的摧毁欲。 但她很落魄,身后似乎空无一人,应该很好猎取。 过了一会,她拿起手机,给祝悦打了个电话:“你之前查你前男友出轨找的谁?” …… 半个月后,庄加文结束了快闪店的工作,新一个月的房贷也交上了,只是正职工作遥遥无期。 不过时代不一样了,十多年前她刚出来闯荡的时候,没有正经的工作日子都不好过。 现在大城市兼职多,她自己的账号也算做得不错,分成后扣税的钱也够生活了。 如果实在没地方也不想兼职,她也能去图书馆待上一天打发时间。 “马甲不错啊。” 公司最近要找同性的婚样模特,大概知道詹真一做过模特,老板问她有没有推荐。 她推荐了庄加文,对方来面试的时候刚做完代驾,土到爆的马甲都成了时尚单品。 庄加文面不改色:“以前注册着玩的,偶尔的常客单比跑外卖赚钱。” 一边的女老板听了直皱眉,还不知道庄加文具体什么事就可怜上了,“那就她了吧,叫庄……” “庄加文。” 婚庆公司的老板今年四十出头,妆容很有港味,庄加文和对方握手,笑也恰到好处。 听朋友推荐来试试港风写真的周思尔把吸管狠狠戳进奶茶杯,祝悦靠了一声,“周思尔,你奶茶溅我脸上了。” 周思尔眼神都没转,敷衍地说了句对不起,“等会赔你新衣服。” “我衣服好着呢,脸……”祝悦还没说完,周思尔说:“光子嫩肤我包了。” 祝悦也没想让她请客,但盛情难却,笑着应下了,于是顺着周思尔的目光看去,“得偿所愿了哈。” “我推荐的人能抓到前任出轨,也能查到你心上人的轨迹。” 周思尔嗯了一声,“她还问我庄加文有没有意向拍戏。” 祝悦也纳闷:“现在进不去娱乐圈也可以去拍短剧,她那么缺钱又外卖又保洁又代驾的,干嘛不去?” 周思尔咬着吸管,秋日的日光照得她脸上的散粉亮片更耀眼了,她笑了笑:“所以她才有意思。” 落地玻璃窗里的庄加文察觉了这道视线,皱着眉看过去。 被她拒绝多次的女大学生站在外边冲她歪头笑,嘴唇微张,不知道在说什么。 詹真一也看了过来,哟了一声,“这不是你对门的大小姐?” “和你打招呼呢,你不能热情点?” 庄加文转身去换衣服,看不出任何心动的痕迹。 “搭理她我连骨头都会被啃光。”《 》 11、十一块毛坯 “你是算准了她在这里吗?” 祝悦也看见庄加文转身的动作了,讨厌之情隔着落地窗也很明显。 “没有,她好像有个朋友在这里做婚庆,我想打听。” 周思尔的确没什么招,她没有恋爱经验,虽然不承认这算追求,但在其他人眼里就是追求。 如果庄加文和她们一样大,她好歹能从大学生的圈子找到蛛丝马迹。 都说庄加文一直做模特,周思尔搜索她的名字,找到她之前拍的一些产品图,没有私生活方面的信息。 对方现在的短视频账号下粉丝也不问这些,更喜欢看庄加文直播聊天,一直刷令周思尔看着心烦的姐姐好美。 这需要说吗,屁话。 “这都能碰见,那你俩还挺有缘分的。” 祝悦和周思尔一个专业,平时很喜欢逃课去旅游,虽然不穷,很是信奉穷游富游不如少年游这种格言。 周思尔不太喜欢旅游,去也是在最好的酒店点华而不实的外卖,拍照发在网上。 本来祝悦是要去看演唱会顺便旅游的,鉴于周思尔的八卦,取消了票和机酒,就是来看热闹的。 “差点忘了,你们还住在对门,”祝悦笑着说:“天赐良缘啊。” 周思尔的心情肉眼可见好了起来,“哪有~” 祝悦心想:有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还不承认。 她们进了这家开在商圈外名叫臻心的门店,庄加文已经去做造型了,接待周思尔预约的前台很热情地引导。 周思尔却把祝悦往前推,“她拍。” 前台问:“不是一起拍姐妹系列吗?” 这家店走的高端线,价格在卷生卷死的同行里靠摄影师和造型取胜,网上好评也挺高的。 周思尔嗯了一声,“她拍一个人的女王系列。” 祝悦以前都没发现周思尔张口就来,她占便宜不分大小,欣然接受,“对对对,我就是女王。” 前台看上去也很年轻,给她们倒了一杯水,让负责造型的工作人员来和她们一对一聊。 周思尔目的不纯,并不参与,问:“我可以随便逛逛吗?” 她已经付完钱了,很大方地给祝悦选了一个最贵的套餐。 祝悦不忘给朋友添一把火,问负责人,“姐姐,刚才我们在外边看到有漂亮的小姐姐在里面,也是你们的客户吗?” 长发的负责人笑着说:“我们这里漂亮的女孩很多,你说的是哪一个?” “不过预约是每天控制好人数的。” 祝悦:“就刚刚,穿黄色马甲那个。” “你说她啊,策划师的朋友,来拍模特照片的。”负责人说。 祝悦给周思尔使了个眼色,周思尔问:“拍什么模特照片?” 负责人:“婚样模特。” 婚样模特……周思尔倒是知道。 她问:“她穿婚纱吗?” 负责人摇头,“具体的我不知道,我不负责她们那组,你好奇的话可以进去看看。” 店内比较空,婚纱区在左边,今天也有来试衣服的新人,右边是普通拍摄的区域。 周思尔进去的时候詹真一正在给庄加文搭衣服,一边还有个相貌甜美的女孩,在和庄加文聊天。 摄影师也站在一边聊天,周思尔听到了关键词,暧昧,张力之类的。 一个男的都没有,周思尔想,原来是做女同婚样模特。 她之前完全没考虑过这个,有些惊讶。 周思尔站在门边,庄加文余光早就看见她了,但她装没看见。 和她说话的搭档也是小有名气的模特,艺名叫小山葵,庄加文也没问人家真名叫什么。 小山葵之前接的一些推广都是甜系的服装,今年刚毕业。 “那是谁?”小山葵问。 很多人都往外边看去,周思尔今天没有穿短裙了,她的衣服的版型很好,完全是为了曲线服务的,贴身并不臃肿,一眼就带着朝气。 詹真一撞了撞庄加文:“找你的。” 庄加文:“不认识。” 她看也不看周思尔,低头拿走詹真一的衣服,“我去换了试试。” 小山葵追上去,“庄庄姐,你换我也得换啊,我们不是明天开拍吗?” 现在这行也卷,拍摄还要出视频。 有些公司甚至花大钱带人出国拍,不是北海道就是圣托里尼,要的就让人看了视频想要结婚的效果。 摄影师没当回事,团队的策划和老板开会了,试图选出不用出国还要浪漫的路线。 詹真一留在造型间,周思尔走进来,“你好。” 那天电梯里见过面,詹真一对她的印象就是甜妹一只,实在太小了。 她在心里很没礼貌地想过如果庄加文谈恋爱,那恐怕能单手把这个妹妹扛走。 “你好,我们见过吧。” 詹真一头发非常艺术,不做模特后胖了一点,但还属于标准身材,数值都在正常范围,就是上镜胖一些。 她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状态,不用为了节食饿到胃穿孔,也不用为了保养焦虑。 一方面她还是担心庄加文,对方当年和黎尔那么好,结果黎尔阴差阳错过世了。 庄加文想完成朋友的遗愿,去了黎尔的老家也没能带走对方的孩子,最后只剩下黎尔打拼留下的,父母都不知晓的,落在庄加文名下的这套房子。 如果是詹真一,早就卖了了事。 有良心的话存着不花也好过每个月为了维持房子住在毛坯房里。 可是她不是庄加文,哪怕理解她巨大的愧疚,也不知道要如何把她从困境里拉出来。 “见过,电梯里。” 詹真一冲的周思尔笑了笑,又看了眼试衣间,“庄加文没这么快出来。” 周思尔当然知道,她正思考要怎么询问关于庄加文的事,没想到对方的朋友比她还直接:“你想追她还是想睡她?” 这太直接了,哪怕周思尔定义为捕猎,也没想过这样的问题。 睡……庄加文。 怎么睡,她和朋友睡过一张床,和妈妈姐姐都一起睡觉过。 那是很小的时候了。 长大后的周思尔虽然喜欢热闹,也不排斥有人来家里开派对,但自己的卧室除了打扫卫生不许其他人进来,那是她的私人领地。 所以她不理解为什么结婚就要让渡自己的空间,妈妈和爸爸感情好到一直睡在一起,明明爸爸会打呼,妈妈会磨牙。 真能忍啊,她总是这么说,妈妈就戳她脑袋,说你别这么高高在上的,谈过吗在这里叭叭叭,窗外的鸟都没你碎嘴。 周思尔大部分是疑惑,没有恶意,母亲更多的是好笑,不至于生气。 像周思茉和姐夫早就分房了,甚至算分居,为了孩子才每周见面。昨晚周思尔住在周思茉的房子,也没见到姐夫。 “我没想过。” 周思尔实话实说,“我让她做我的陪读兼女朋友。” 她和詹真一对视,一张脸的妆容很清透,即便是卷发,也打理得很好,一看就要在打扮上花很长的时间。 詹真一哦了一声,“找她兼职?” 她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她的问题像是真的有人这么做过,周思尔问:“谁睡她了?” 詹真一忍俊不禁,“那我就不知道了。” “很多人找庄加文,大部分是这个意思。” 她还和周思尔道歉,“对不起啊妹妹,我理解错了,原来你是来给她介绍工作的。” 詹真一摸爬滚打多年,也是半个人精,结合庄加文的态度能猜到她这么犟的原因,无非是前车之鉴。 不是所有富婆都那么好说话的,之前庄加文也做过此类兼职,完全是险中求富贵。 受伤住院也就算了,钱给得更多,但最可怕的是客户真爱上她要和老公离婚。 庄加文越是拒绝,对方越是喜欢,说长期的没问题,你要是实在不行,一次我也会给。 詹真一知道后想笑又不敢笑,庄加文格外苦涩,还是詹真一安慰她,正儿八经上班也是一种卖身,你这…… 她也被庄加文打了。 好在后边庄加文给富婆介绍了个朋友,朋友性格比庄加文更会来事,一拍即合,现在还甜甜蜜蜜在国外玩。 认识庄加文这么多年,詹真一完全没见过她喜欢任何人。 她的态度会因为工资改变,抠是真的,阔绰也是真的,也算有情有义的好人。 否则不会为了黎尔接下这个摊子,还想过领养对方的女儿。 可惜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她有点粉丝也做不到呼风唤雨,能养活自己都算成功。 眼前这个女大学生模样的女孩明显像是被庄加文的皮囊蛊惑了。 詹真一都会疑心庄加文的体质了,专吸富婆,目前为止就没见到过穷鬼追她的,或许也有同类相斥的原因。 “很多人追她?”周思尔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姐姐,你们是好朋友吗?” 詹真一嗯了一声,“算是吧。” 周思尔声音很嗲,也不像故意夹的,天生这样,却不让人讨厌,喊姐姐更是荡漾。 “那她现在很缺钱吗?我之前……” 庄加文在里面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小山葵和她一前一后,发现刚才站在门口的女孩和詹真一交谈甚欢。 小山葵问庄加文:“庄姐,那是你熟人吗?” 庄加文摇头,“不熟。” 刚才她还说不认识,小山葵偷偷笑了笑,庄加文走过去,对詹真一说:“你很闲吗?” 她换了一身非常法式的古董婚纱,脸上还没带妆,素着脸,从周思尔的角度,还能看到对方脸颊的红血丝。 这套婚纱并不像传统的婚纱,周思尔这些年跟着周思茉去过很多秀场,猜得出这是哪一套的复刻。 到底是复刻,比不上初版。 哪怕在普通人看来做工和走线都已经很不错了,周思尔依然能看出瑕疵。 庄加文应该适合最贵的原件,就像她的发饰,因为微微垂眼,上面的真丝烫花流苏也轻微晃动,和眼眸的沉寂不同,一点摇曳的生机,就令周思尔心也绷紧。 “是很闲啊,这不是老板委以重任,让我稳住你?” 詹真一也是策划之一,她以前和庄加文是合作模特,老板让她给出造型师的参考意见,不用她开会。 “我又不会跑路,用不用我还另说呢。” 庄加文穿的这一套就很惊艳了,周思尔这时候才看到一边穿着像是同款的年轻女人。 这张脸她很眼熟,是以前室友很喜欢的网红,也总是模仿对方的穿搭。 同一系列的婚纱,区别于庄加文的轻盈,小山葵穿得很隆重。 周思尔问:“你们拍一对的结婚照?” 庄加文没理她,詹真一嗯了一声,“现在市场有这个需求。” 小山葵看看庄加文又看看周思尔,好奇地问:“她是谁?” 大概是周思尔看着太显小了,小山葵又问庄加文,“你的妹妹?” 庄加文:“我没有妹妹。” 周思尔腿上好了的伤又隐隐作痛,咬着牙说:“我也没有这样的姐姐。” 小山葵看向詹真一,对方说:“你庄姐的客户。” 庄加文缺钱的事小山葵也略有耳闻,她以为是和模特公司的违约金,没往房贷那边想,点点头,去一边忙了。 庄加文问责詹真一:“什么客户?” 詹真一耸肩:“保洁客户啊,我说错了?” 这还真没说错,庄加文扫了她一眼,也过去试拍了。 詹真一问周思尔:“你也是来拍照的?” 周思尔不掩饰她的目的,“朋友来拍照,我来找她的。” 詹真一唉了一声,“放弃吧,她的这人虽然缺钱,但也很挑的。” “不结婚不恋爱,孤独终老的命。” 周思尔反问:“那不恋爱不结婚的亲密关系呢?你觉得我要花多少钱买?” 詹真一脚步一顿,本来就有些高低的眉更夸张了,心想又来一个魔怔的。 她委婉劝退周思尔:“她骨头很硬,金山银山也不卖身。”《 》 12、十二块毛坯 庄加文的朋友和庄加文一样讨厌。 周思尔是想得到庄加文,还没想过得到对方的身体,这群人就已经默认她过分慕色。 大概看她和詹真一还有庄加文认识,里面换完衣服尝试摆造型找感觉的摄影师也没有赶走周思尔。 她就这么站在一边看庄加文工作。 现场铺了一块摄影布,摄影师一直让庄加文和小山葵摆造型。 “好,加文姐你靠近一些,你们是一对,眼神不要太清白,我们不是拍姐妹哈。” “小山葵,你手搭在加文身上,摸她啊,欲望懂不懂。” “加文可以再凑近一些。” …… 明明是走位,双方都没有化配套的妆容,摄影师也很激动。 周思尔站得木然,如果眼神有温度,她应该烧穿了庄加文。 和庄加文站在一起的小山葵问她,“姐,那不会是你女朋友吧?” “什么年代了,咱俩都在拍拉拉结婚,你不能提前说吗?” 庄加文也很无语,她没想到最近碰见周思尔的概率这么高。 “不是。” 再有素质的人也会想翻白眼,小山葵忍了一会,背对着周思尔的目光说:“冒昧地问一句,你们不是女朋友,也说不熟,不会是吵架了吧?” 庄加文的头饰随着动作晃动,她一张脸素颜状态也很能扛镜头,年龄只是让她看起来更有魅力,在绝对的身高和气质面前,拍摄这样的样片,也能精准感受到谁更能压制谁。 “没有的事。” 庄加文冷声说,“不要分心。” 摄影师又在指导动作,希望能拍出让人心动的氛围。 庄加文眼神跟随指导变化,再和小山葵对视,完全没有刚才的距离了。 小山葵心想:专业,太专业了。 我就迷糊一秒。 詹真一站在一边欣赏,发出满意的啧啧声,“我们大庄就是猛。” 造型助理脸都红了,“她真的不考虑发展一些别的副业?听说刚才还在做代驾呢,多浪费啊。” “如果不是你们老板给得很多,她估计不拍这种。”詹真一还是了解庄加文的,对方还给自己面子了。 造型助理低声问:“庄姐是直的?还恐同?” 詹真一不好判断,鉴于从没看庄加文谈恋爱和总被富婆纠缠,应该和直没有关系,“真恐她还会站在这里?” “我觉得小山葵挺没轻没重的,这才是真直。” 周思尔漠然地想,那我加钱怎么不干。 我到底哪里看上去想要把她吃了,一副别来沾边的样子。 这时候她的手机有新消息,祝悦推荐的私家侦探整理好了这一个月尾随庄加文的记录。 文件后跟了她的工作感言。 [老板,目标的走位太恐怖了,她最高一天打六份工,天没亮就出发了。] [我调查过她的债务,就房贷啊,至于这样吗?她的兼职都能覆盖,找个正职更是爽歪歪。] [这姐打工皇帝啊,又能上门遛狗又能和原配一起去酒店抓出轨的男人,还摇身一变去做游戏的coser嘉宾] …… 周思尔没搭理她的话,点开文件。 里面分类挺多的,之前周思茉也给了周思尔一份庄加文的简历,入职要填的父母信息那栏母亲是一个/符号。 结合找人挖出来的内容,她已经能拼凑出庄加文模糊的人生轨迹了。 某西北地区小镇出身,父母都是农民,母亲在她初中的时候生病,她后来为了给母亲治病,高一结束后就南下了。 一直赚钱一直汇过去,但母亲还是没能活下来,父亲在母亲死后半年结婚。 目前生父又有了新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庄加文在这边漂泊,逢年过节也都一个人过。 朋友这一栏只有目前在婚庆公司工作的詹真一,后面跟了个黎尔,也有/符号。 周思尔截图发给对方:什么意思? 那边把她标记成重点客户,秒回:死了的意思。 周思尔又发:那这人的资料呢? 对方:姐,我还在深入查询,这应该不是真名,给我点时间。 这年头有钱就是姐,对面的侦探比周思尔还大很多,态度倒是很好。 周思尔又看了一遍做成图标的庄加文轨迹,目光落在代驾上看了许久。 庄加文最近不做保洁了,改成给高档客户做代驾。 真有钱人都有司机,她的目标客户属于小老板,但请不起司机的程度,财力上比不过周思尔家,工作上属于应酬高峰期,愿意给代驾花钱,追求性价比,但也不会斤斤计较太多。 庄加文的一寸照在平台很有优势,又是女的,是很多女老板的首选。 评价不乏小姐姐人美心善,态度很好,情绪价值很足,服务到位之类的。 周思尔立马想到庄加文对其他人的态度,又不爽了。 她问对面的人:能找到她下次代驾的时间地点吗? 这简直太为难人了,那边的账号输入半天:很难,很多都是当天预约的,而且司机是可以根据状况接受或者拒绝。 庄加文不止做代驾,也做陪驾,周思尔甚至在某生活app上刷到推荐。 不用点进去就是庄加文的侧脸照,说陪驾的姐姐长得很酷但很温柔,要是当年驾校教练是这样我怎么会恐惧开车云云。 评论还有人不分由说开磕,气得周思尔长摁选了好几次不想看此内容。 大数据好在能给她推荐庄加文,坏在全是庄加文对别人如何好。 同样是客户,明明不止周思尔对她有非分之想,她还能对那些动手动脚的人温声细语。 凭什么。 再说了,她现在这么生气,还不是因为庄加文的区别待遇吗? 看周思尔不回复,对面的侦探也怕大鱼跑了,又发:我们团队可以再监测监测,但是价格…… 周思尔:价格好说。 她看着不断和小山葵为了工作摆出专业姿势的庄加文,哪怕知道是工作,自己也没有立场生气,依然被这种浪漫唯美看了想结婚的想法气到。 她以前从没想过和女人结婚的! 都怪庄加文。 周思尔捧着手机输得像是要□□引线—— 我可以再给你加十万。 下次她代驾的时候,我要她追尾我的车。《 》 13、十三块毛坯 不说仔细操作,就这句话对面的人就看了五六遍。 实在恐怖,完全没想到这年头追人比追星还可怕,还要追尾自己的车? 鉴于对面是个出手阔绰,三十万都和三十块没什么区别的大小姐,乙方还是心动了,但要求周思尔和她电话说。 周思尔走了,庄加文松了一口气,和她戴着同款头纱的网红笑着开她玩笑:“庄姐,你还说不认识她?” 庄加文看了她一眼,她素颜不描眉毛也很精神,只是常年熬夜的黑眼圈多了几分苦味。 鉴于一张脸五官组合起来很耐看,这点苦很容易催生好奇和心疼,让人忽略了她挺有压迫感的身高。 “认识,不熟,有问题吗?” 庄加文一边说一边摘下头饰,造型师准备了新的衣服,她要过去换。 詹真一和她一起进了更衣室,一边帮忙一边问:“那女孩好像真的看上你了,还是邻居,没问题吗?” 庄加文第一次见周思尔就知道了。 她摸爬滚打多年,对这种感情很敏锐,有过几次糟糕的连累后也知道要什么时候抽身才最安全。 明明已经很小心了,还是这样。 “苦恼什么,你桃花运一直很旺啊,不像我。” 詹真一还挺羡慕,“形形色色的。” “烂桃花你也喜欢?” 第一个咬了重音,庄加文深吸一口气,“早知道那天就不为了钱和顺路接单了。” “麻烦。” 詹真一听她说过来龙去脉,“这有什么的,好歹是女孩子。” “女孩子就很好了?我已经拒绝过她好几次了。” 庄加文斜着眼看她,一边换上新的裙子,“以为她自尊心挺强,拒绝个一两次就会放弃。” “我也看出来了,这个女孩子很拗,你刚才都说不熟了,她也没走。” “前台的小王说她来陪朋友拍照的,选了最贵的套餐,刷卡一点不皱眉。” 这个系列的裙子都是法式的,刺绣很精致,对肤色要求也很高,需要人搭把手,隔壁的小山葵也有助理帮忙。 庄加文做过首席模特,以前人是衣服的陪衬,现在做婚样模特,也有不同的要求,氛围在先。 她拍摄经验很丰富,詹真一并不担心她的业务能力,“那是邻居关系,碰见也很尴尬啊。” 庄加文:“反正我是不会搬家的。” 她想到周思尔明明气到咬牙,还是没放弃,更糟心了,“她最好到此为止。” “没办法,你的魅力真是一点没减,上门保洁都有人爱上你,之前送外卖打赏也很多吧。” 庄加文什么都干,外卖只做春秋的,夏天晒黑了她也不好工作,冬天太冷,如果手冻疮,手模的兼职又要黄了。 虽然有手有脚能找到工作,她也不是什么都干的。 詹真一给她拉上后背的拉链,“你好像又瘦了。” 蝴蝶骨在灯下异常明显,詹真一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别到时候低血糖晕了啊,明后天都要外景。” “两天就拍完了吧。”庄加文让詹真一把手机递给自己,“我看看,最近做代驾还挺多人预约的。” 詹真一自己就有车,在她看来庄加文也没有穷到这个地步。 庄加文喜欢把钱花在刀刃上,熟悉的品牌还会送她衣服,开销没有那么大。 “我记得上次有个谁要送你车来着?” 她旧事重提,说那个谁分明意有所指。庄加文套上裙子配套的手套,手腕到手指的线条都很漂亮,珍珠串缠绕上去,如同画框里的一幕。 “婉拒了,我有底线的。” 詹真一还在笑,“你就是油盐不进,别人想和你更进一步你百般拒绝。” “来个强制爱的你就老实了。” 庄加文给了她一个白眼,詹真一把她推出去,“你这种个性最适合被人入室抢劫。” 这些年庄加文一直一个人,黎尔死后她又背负对方的担子,在詹真一看来还是太寂寞了。 庄加文的求生欲也是靠这些零散的兼职维持的,如同血条,她很担心哪一天一不留神,对方血条就空了。 做朋友的哪里舍得她这么空落落又白茫茫地离开。 “我会报警。”庄加文说。 “有些事情报警没用的,”詹真一笑眯眯地给她整理好头纱,“真希望能参加你的婚礼。” 庄加文拍开她的手:“我看你是钱太多,不如直接v我。” 詹真一哈哈一笑:“不,这笔钱我也要花在刀刃上,连黎尔那份一起,完完整整交给你。” 庄加文丢下一句恐怖故事就去试拍了。 她本来以为按照偶遇周思尔的频率会很高,接下来的半个月,她都没再见过这位邻居。 庄加文逐渐放心,以为周思尔和以前那些客户一样,对她彻底没兴趣了。 婚样模特的视频在网上好评不断,詹真一的老板还给庄加文和小山葵单独发了红包。 很多人慕名而来看模特本人,小山葵还和庄加文拍了几个合作视频,不过庄加文拒绝了她的直播邀请。 她似乎不喜欢和另一个人深度捆绑,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 这年头团播和情侣直播都算赚钱门路,她那么爱钱,对这些倒是敬而远之,宁愿去做更难做的代驾和陪驾。 庄加文最新的一单是代驾,客户提前预约过了,是回头客。 “小庄,麻烦你了啊。”女人喝得不算醉醺醺,似乎有些胃疼,钻进庄加文的伞下说:“没想到今天还下这么大雨。” 天气转冷,庄加文穿上了毛衣。坐在不远处车内的周思尔放下望远镜,心想穿得这么招摇就算了,还给人撑伞,还让客户靠在身上。 她安分了半个月,在周思茉眼里,妹妹似乎放弃了追求一个不可能的人。 和她一辆车的祝悦很忐忑,劝她:“思尔,算了吧,这招太危险了。” 周思尔和祝悦还有对方推荐的侦探密谋了半个月。 祝悦是不支持的,但拗不过钱多得没地方花的朋友,第三方则是面对巨大的金钱诱惑,选择铤而走险。 “你怕就下车吧。” 宁市的秋天特别短暂,冷空气来一次,冬天基本就定了型。 这样的天气周思尔穿上了米色的打底衫,外套都是某品牌的新款。 虽然姐姐是开快时尚服装公司的,周思尔依然有钟情的奢牌。 祝悦喊第三方的负责人陈姐,对方比庄加文还大两岁,早年做过站姐,现在转行做私家侦探,业务广泛。 像周思尔这种钱多,要求还令人警铃大作的客户非常少见了。 但这行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陈姐选择干了。 这段时间陈姐和周思尔多次见面,发现这个女孩只是长了一张乖乖女的脸,内里和乖一点没关系,比她接待过一些挖情人出轨证据的客户更不择手段。 她都有些同情庄加文了,背着房贷一天打那么多工,吃饭都是便利店买的折扣,只是外貌太好这就惹到煞星了。 她有点担心周思尔之后还能走出囚禁之类的黑深残路线。 不过这也不是她一个乙方能考虑的,陈姐拿起手机对自己的同事说:“注意了,目标要出发了。” 祝悦后悔上车了,但不上车她又怕周思尔惹出什么幺蛾子。 以前学院有传闻周思尔高中时期名声不太好,她一直不相信,只觉得全世界都在造谣这么可爱的小女孩。 现在看来或许不是空穴来风,周思尔之前一直懒洋洋的,娇气包也会为了得到一个人疯狂。 “收到,等车开上主干道,我们会别过去。” 那边回复得很快,但雨下得越来越大了,陈姐说:“注意安全。” 她们一共出动了三辆车,一辆开在庄加文代驾的车前边,一辆跟在后边。 周思尔这边主谋一辆,全程围观,在祝悦看来已经很专业了,她只在电影里看过。 她的朋友完全是恶霸啊,不欺男倒是想霸女。 周思尔忽然说:“我坐前边那辆车。” 祝悦看她要下车,喂了一声,“思尔,你不会要去被追尾那一辆吧,我们不是放弃这个方案了吗?” 为了让庄加文追尾赔钱,团队租的都是豪车,也提前签过协议。 大小姐不差钱,表示自己都会付款。 “嗯。” 周思尔一意孤行,撑着雨伞下去了。 天冷了,她的裙子从短的换成丝绒的,甜妹和性感融合得完美无缺,似乎她的代表色就是红色和黑色的混合,如血一般。 祝悦知道她劝不了对方,无奈地叹了口气,从通讯录里找周思茉的号码,想着要不要告诉周思尔的姐姐。 作为周思尔的大学同学,周思茉也请祝悦吃过几次饭,交换过联系方式,话里话外都希望祝悦能多多包涵妹妹。 当时祝悦还没觉得有什么,她觉得周思尔挺好的,长得甜,说话也好听。 果然相处得久了有些马脚藏不住,周思尔只是打了蜜蜡的毒苹果,还非要让人咬她一口。 这不是要别人命吗。 坐在副驾驶座的陈姐远程遥控,让那边的人接应得隐秘一些,别让庄加文发现。 雨很大,酒店门口行人也不少,这里消费很高。庄加文以前和别人拼单拍照的时候来过。 aa后人均五十多块钱,一个沙发无数人拍,包括落地窗,挺无聊的,但也为了包装。 当时黎尔还在,说总有一天我买得起这里的房子,到时候把女儿接过来,加加你和我做邻居,以后恋爱还是什么的都有个照应。 梦想都是美好的,最后黎尔在这家酒店门口出了车祸。 她赴的是本该是庄加文赴的约,从自由模特到专职模特,她们的路明明才刚开始,却折损得那么惨烈。 黎尔比她大几岁,最后躯体如棉絮,在暴雨里开出红色的血花。 庄加文以为自己忘记了,把客人送上车后,眼前的路况和当年的状况来回闪烁。 后边有车忽然加速变道,插到了她前边。 副驾驶座喝多了的客户看着窗外的雨说:“小庄啊,你说女人这辈子怎么这么难呢,做人太难了。” 庄加文嗯了一声,她看了眼客户挂在后视镜上的照片,对方也有个女儿。 离异、自己创业,还要养一个青春期的孩子,很多东西没办法说。 和黎尔不一样的是,客户的女儿很亲她,这时候还打了个电话过来。 庄加文专心开车。今夜的雨混着雷声,电台也在提醒行车安全。 车开到下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后排忽然有车超速闯红灯,庄加文躲闪不及,方向盘打了一大圈,在夹击下,没有注意变色的信号灯,前面的车一个紧急刹车,她的车头撞了上去。 安全气囊都弹出来了,客户的手机掉了,神色惊惧。 庄加文打开车门下车,前车的安全气囊也都弹开了,司机倒是没什么大碍,走过来,在雨里质问庄加文:“怎么回事!” “抱歉,我……” 后排车门打开,周思尔撑着伞下车,看向淋雨的庄加文。 她的计划成功了,周思尔激动得想笑,忽然发现有什么滴下来了。 她呆呆地抬眼,以为雨伞坏了。 庄加文走过来,抢走她的伞,确认了她脸上的血,拨了120,“你好,这里有病人,要急救车。” “平海路和北京东路的第三岔路口,左转道,汽车追尾,头部受伤。” …… 庄加文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了。 晕过去之前,周思尔想:我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 14、十四块毛坯 周思尔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片段是庄加文的怀抱。 对方的毛衣并不柔软,粗针粗线,可能会把她的粉底蹭掉。 等周思尔醒来,人已经在医院里了。 姐姐周思茉坐在她病床边,正低着头看手机。 周思尔头很晕,她转头一看,自己手背上还打着留置针,她最讨厌这种粗针头,冲周思茉喊了声姐姐,“我不要这种针头。” 周思茉刚才就发现她醒了,还没有说话,惹是生非的妹妹又问:“怎么不给我安排单人病房?” 她还在公立医院,因为太临时,离开急诊后并没有送到vip病房,不是三人间都不错了。 隔帘另一边似乎是刚做完手术的病患,家属正在聊天,还能听到手机外放短视频的声音,刚才还有护士过来提醒他们安静一些。 “这么忽然,怎么给你安排。” 周思茉没有什么好脸色,“你以为是坐月子呢,还能提前预约。” 周思尔被怼也无所谓,她看了看周围,“庄加文呢?” 周思茉简直服了她了,不顾安危策划出追尾好戏就是为了追一个女人,追到也就算了,还被发现。 她都不好意思见庄加文本人。 看周思茉不回答,周思尔找到床头的手机,给祝悦打电话。 在这之前祝悦就给她发过消息了,电话很快接通,那边的朋友声音还有些紧张,小声喂了一声,“思尔。” “祝祝,你在哪?” “我在辖区派出所。” 祝悦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签字的庄加文。 女人的身高和气质在深夜的派出所很是晃眼,灰色毛衣上还有干了的血痕,显然很有故事。 当时情况紧急,车上的祝悦看到周思尔倒下都快吓哭了。 再看周思尔倒下都能稳稳倒进庄加文的怀里,又怀疑这是朋友的欲擒故纵。 没想到庄加文当机立断打了120,救护车和警车一起开过来,周思尔就这么被送去了就近的医院。 交通警察过来处理现场的时候,祝悦还是给周思茉打了电话,一边让人开车跟上救护车好知道周思尔去什么医院了。 周思茉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路上听了祝悦说的前因后果,也叫上了律师,很快和庄加文谈了要私了。 这场有目的的追尾性质恶劣,周思茉考虑的还是周思尔的未来,处理得很果断。 只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现在和庄加文一起走流程的就是周思茉的律师。 出了车祸,庄加文也不顾自己手上细小的伤口,想的还是要先把客户送回家。 不过伤口倒是处理过了,因为她皮肤很白,上面深色显得触目惊心。 “那庄加文呢?” 周思尔还记得庄加文的眼神,对方的车窗玻璃碎了,似乎脸侧也有伤口,手好像也…… “她和你姐姐的律师一起,刚才在签交通事故认定书。” 祝悦的声音压得很低,她二十岁生日刚过,这种事已经够她喝一壶的了,她忍不住抱怨,“思尔,我就说这种事不能干吧。” 乙方工作室的人也在跑前跑后,周思茉的律师似乎得到过老板的嘱托,并没有追问什么,把她们当成连环追尾的受害者,心照不宣地一起解决这件事。 “干都干了。” 周思尔并不怕,听她这么说的周思茉抬眼,周思尔还冲她吐舌头,像个顽劣的小孩。 真是小孩子也就算了,她已经二十岁了,还不知道轻重,万一出了人命怎么办。 祝悦胆小,不用周思茉怎么问就把来龙去脉告诉她了,周思茉现在还在考虑要不要告诉母亲。 她毕竟只是周思尔的姐姐,管不了这么多也不想管这么多。 “那庄加文呢,她有没有受伤啊?” “她也发现了吗?” 周思尔三句话不离庄加文,祝悦很想骂她有病,但周思尔和恋爱脑也没关系,都没恋过,更像是赌气。 很想得不到别人的目光就要闹出点动静的幼稚鬼,这事她小学就不干了。 “应该……” “应该猜到了吧,毕竟你下车下得那么急,如果是电视里的反派角色,也一点格调都没有啊。” 祝悦完全不敢看庄加文。 她实在太心虚了,穿着粗针毛衣的女人临危不惧,似乎猜到了一切,还能屈能伸。 某种意义上,祝悦能理解为什么周思尔陷进去了。 庄加文越是平静,越令人好奇她起波澜的模样。 周思尔被这个比喻无语到了,“我才不是反派,我下车急是因为……” 她又说不出所以然,祝悦却忽然提高了声音,“庄加文朝我过来了,我好害怕啊思尔,我先挂了。” “祝祝!” 周思尔喊了两声,手机已经回到锁屏页面,她咬着唇,转身想拔掉针头去派出所。 周思茉按住她的手,“你闹够了没有?” “我没有闹。”周思尔至今没觉得自己有错,只是安排得没那么好。 今天下雨也太忽然了,但机不可失,她已经等了半个月了,谁知道下一次庄加文接单是什么时候。 “你这还不是闹是什么?” 周思茉压低了声音,“你难道希望我告诉妈妈,让她像以前那样给你办休学,把你放在家里过吗?” 提到这个,周思尔安静了很多。 她一向甜到有些腻的声线宛如添了薄荷,“你们到现在都觉得是我的错吗?” “我从来没喜欢过钟语,是她说喜欢我,如果我不和她在一起,她就去死。” 她眼眶红了,看向周思茉,“你们都不相信我,觉得我很坏,是我教唆她割腕的。” 这是周思尔青春期的一个坎。 她因此休学,学校里都说她玩弄朋友的感情,坏得无可救药,导致她大学都要离开家去这边上。 但她没有,哪怕妈妈相信,也是嘴上说说的。 周思尔望向姐姐,“你也不相信我。” “你今天干出的事让我怎么相信你?”周思茉知道她在打可怜牌,态度依然强硬,“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万一你出事了呢,今天只是轻微脑震荡,万一脑损伤一辈子醒不过来呢?” “我又没有,我现在好着呢。”周思尔赌气着说。 “好,你没有,那万一是庄加文出事呢,她车上还有别人,搭上两条人命,你以为你这辈子还会好过吗?” 没人喜欢大半夜被喊起来处理这些糟糕的事情,周思茉头疼得很。 有时候她都觉得周思尔是母亲转嫁给她的风险,她也知道二胎不是爱的胚胎,而是遗传她恶劣那一面的孽障。 父母没办法给周思尔兜底一辈子,这才希望她赶紧去谈个恋爱。 周思尔父母百依百顺的背后,也是宠溺的捕网,在周思茉看来,二婚的母亲和她抢来的丈夫也没养好孩子。 这周思茉又没办法说,好歹也是她的长辈。 “哪有两条人命,不都活着吗?” 周思尔眼睛都红了,“你们总喜欢用没发生的事情恐吓我,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周思茉捏了捏眉心,“今天如果不是庄加文同意私了,你就要进去了知道吗?” 周思尔愣了一会,这才后知后觉,“她都知道了?” 周思茉都被她气笑了,“你有贼心有贼胆没脑子,做这种事你自己去有用吗?” “如果不是祝悦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死缠烂打人家好几个月。” “我没有死缠烂打。” 周思尔反驳,心想还不是庄加文对她百般拒绝。 如果不是找不到机会,她才不会用这个办法。 “是,你没有,你都要把人的工作毁了。” 周思茉都低估周思尔了,“有够狠心的,这样人家还会喜欢你吗?” 周思尔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她不是同意私了了吗?” 周思茉笑了,“那不然呢,她不同意也要耽误时间,还忙着工作呢。” “我还想着……” 周思尔的计划满盘皆输,周思茉哂笑两声,“想着人家受你威胁,不得不和你谈恋爱是吧?” 这伎俩太拙劣了。 庄加文比周思茉小好几岁,但十几岁就摸爬滚打地讨生活了,哪里没有心眼。 她早就权衡好了利弊,知道怎么选才最有性价比。 律师反馈很少带私人情绪,这次难得说沟通得很愉快,对方也没有狮子大开口,计算了工时和损失,要求她们赔偿车主的修车费和精神损失费。 至于她自己的伤口赔偿,都归在了营养费用里,价格和市场价持平。 周思尔:“我不是想和她谈恋爱。” 她只能承认自己对庄加文的好奇,得到这个人就好了。 别的想法还真的没有。 周思茉笑了一声,“你最好没有。” “你和谁谈恋爱都没问题,但庄加文不可以。” 之前周思茉还是支持的态度,今天态度大转变,周思尔问:“为什么?” 周思茉也不瞒着她,“她家庭条件很差,妈妈早早生病去世,父亲再婚,她一个人在这边生活。” “其他的不说,房子虽然是她名下的,她赚那么多,房子还是毛坯,谁知道花哪里去?” “就算和你一起,也是你养着她。” 周思茉的婚姻门当户对互利互惠,周思尔的父母是支持她自由恋爱的,但也不能太自由了。 “这不是更好,尽在掌控之中。” 周思尔脑回路也不一样,“父亲再婚,等于父母双亡,她不回老家,意味着逢年过节都可以和我一起。” “月光证明有赚钱的能力和底气。” 她掰着手指头数,还没谈恋爱就给对方说话,周思茉都无语了,“你还说你不想和她谈恋爱。” 周思尔嗯了一声,“这么说来,她应该更适合和我结婚。” 周思茉:……《 》 15、十五块毛坯 庄加文对处理事故的流程很熟悉,显然不是第一次办了。 深夜的派出所也有不少来报案的,不是手机掉了就是感情纠纷,还有人猫被前任偷了过来理论。 律师和庄加文交接后去拟合同了,告诉她:“费用可能要一周到账。” 毛衣上还沾着血渍的女人嗯了一声,她签字的那只手手背也有伤口,随着动作牵连,律师看了都忍不住皱眉。 庄加文却像没事人一样,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麻烦你了,我客户的车需要尽快处理。” 追尾后,救护车拉走了周思尔,庄加文也带上了似乎没什么大碍的客户姐姐。 庄加文自己脑子是清醒的,清创后做了简单的检查后就跟着律师走了,还叫了车让人送客户姐姐回去。 庄加文看上去淋过雨又受过伤,看着很狼狈,客户哪敢说什么,醉酒都醒得差不多了。 因为是开代驾的车路上出的事故,庄加文和绑定的平台也有很多后台的程序要走,再三叮嘱,等律师走后,她才松了口气,找了个位置坐了坐。 周思茉不止带了一个律师,还有专门和周思尔的乙方谈的,这是家务事的衍生,陈姐和她的小弟都被一车拉走了。 祝悦一个屁不敢放,心有余悸地坐在一边和男朋友打电话,还是隐瞒了周思尔的疯子行为,希望男朋友过来接她。 庄加文就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女人的手指因为受伤不那么灵活,她没有任何家属,也没有通知朋友,似乎只是单纯坐在一边喘口气。 祝悦和男朋友撒娇好久,对方借口加班很累,说宝宝你没事的话那自己打车回来吧。 庄加文忽然说:“分了吧,这男的不行。” 她突然开口,祝悦还以为对方不是和她说话,她转身看了眼周围,指了指自己,露出疑惑的表情。 穿着灰毛衣的女人靠在椅背,姿势极其放松。半长的发用刚才签字的时候要的普通黄色橡皮筋绑了绑,露出侧脸线条都比普通女人硬一些,好像柔和的只有她天生安静的气质。 但她只要坐在那里,就够惹人注目了。 “你好像没连上耳机,现在是外放。” 如果是之前,庄加文当然懒得提醒,这种事和她没关系。 她伤口很疼,原定的手模的产品拍摄肯定要延期,这行不会有产品等模特,就算老板那边没联系她,庄加文知道这个活黄了的概率很高。 就算刚才让律师把误工费写在补充协议里,庄加文依然不爽。 祝悦被她的眼神扫得毛骨悚然,很想跑。 心想周思尔真有毛病,看上什么人不好,学校里那么多人舔她她不要,非要一个看不上她的,岁数还这么大,一般人哪里压得住。 我看庄加文这样,周思茉来都不能压制得了。 这人虽然拮据,但骨头硬得很,还能屈能伸,说私了就拿钱。 “哦……谢谢。”祝悦硬着头皮道谢,内心疯狂尖叫,很想跑现在似乎也跑不掉了。 “你是周思尔的朋友。” 庄加文和她隔了两个位置,这时候进来的人也有在找位置的,似乎想问问这边能不能坐,和庄加文对视一眼就走了。 “呃……我我……是。” 这是祝悦第四次见到庄加文。 第一次见是上门保洁。 第二次是学姐的派对现场。 第三次是写真的匆匆一瞥。 明明今天才是正式对话,祝悦已经心虚死了。 她还在等庄加文继续说,对方却不说话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明明周思茉的律师也走掉了,她应该回家才对。 “庄……姐,你不走吗?” 祝悦鼓起勇气问,余光很难不落在庄加文受伤的手上。 对方脸也被碎玻璃擦了一下,涂了碘伏,在白皮肤的衬托下很明显。 虽然小伤口不至于破相,对靠脸吃饭的模特来说,已经是飞来横祸了。 这个横祸还是策划好的,砸人饭碗的周思尔太恶劣了。 “走的。”庄加文正在重新调整自己的行程,起身的祝悦经过她的时候匆匆一瞥,发现对方开的备忘录页面,似乎都拉不到底。 周思尔简直造孽。 祝悦叹了口气,这时候手机微信来了语音通话,正是她在心里骂的朋友。 “思尔,有事吗?”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祝祝,你还在派出所吗,我现在来找你。” 周思尔顿了顿,“庄……” 祝悦回头,庄加文正盯着她看,女人把玩着手机,神色冷冷,一双很浓的眉眼好像深夜里的毒蛇双眸,蛰伏着要报复人类。 这次没有漏音,祝悦再三检查,“她还……” 一只手伸过来,拿走她的手机,打断了祝悦要说的话。 女人身上薄荷香水似乎加了什么其他植物,又像是泡过冷泉,因为身上还有伤口,混着碘酒的味道,手搭上来的时候短暂的触碰就令祝悦毛骨悚然。 庄加文转语音为视频,她就这么在派出所门外搂着祝悦和周思尔视频。 祝悦吓得心跳都乱了。 她之前只觉得庄加文做模特身材很好,现在靠得这么近,才意识到同性也有恐怖的骨架差别。 自己都穿着了高跟鞋,庄加文只是穿着一双普通的运动鞋,吃什么长大的,这么高吗? “我在这里,你有事吗?” 周思茉刚才走了,周思尔迫不及待拔掉留置针想来找庄加文。 这会儿想要得到的人倏然出现在屏幕那头,还搂着她的朋友,周思尔愣了几秒,“你喜欢祝祝这样的?” 这一幕过分刺眼,简直比庄加文对其他客户笑还过分。 之前好歹是金钱交易,周思尔不讲道理的占有欲尚且有可以理论的地方,但祝悦不同。 “什么喜欢!我又不是同性恋!” 祝悦毛骨悚然,这段时间她深刻体会了周思尔甜系脸蛋下的不正常,知道惹不起对方,只想保持距离。 她试图推开庄加文,这些年庄加文脏活累活也没少干。冬天送外还送过五十斤猫砂上没有电梯的七层楼,要钳制一个瘦小的女大学生轻轻松松。 祝悦挣扎半天,庄加文一点没动,周思尔盯着屏幕,目光扫过庄加文脸上的擦伤还有手上贴着的创可贴,“你不要欺负祝祝,有事冲我来。” 祝悦想:这不是如你意吗? 她悔得要死,懊恼掺和着破事,也怪自己太贪心了。 庄加文单手拿着手机,在祝悦挣扎最严重的时候松开手,穿高跟鞋的女孩踉跄两步,眼看要摔倒,庄加文又扶了她一把。 周思尔眼睛都看红了,庄加文拿着祝悦的手机说:“本来就是你惹出来的事,冲你来不是让你实现愿望了?” 庄加文踩在雨后还湿漉漉的水泥地上往外走。 祝悦的手机被她拿着,只好跟着她。 周思尔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她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那你想怎么样?” “我可以弥补你。” “你姐姐会弥补我。” 庄加文走路轻飘飘的,跟在后面的祝悦怀疑她是一只大野猫成精,都受伤了背影看居然还很优雅。 一方面她后悔蹚浑水,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认周思尔的眼光的确可以。 “那你还想要什么?” 庄加文拿着手机,这种死亡角度也不影响她天然的相貌,反而是那头的周思尔看上去楚楚可怜,光看外表,难以想象她居然干得出策划追尾的事。 这到底是追人还是追杀,界限都难以区分。 周思茉的律师听到来龙去脉后也愣了一会,怀疑自己生活在被禁掉的某种题材里。 “回家谈吧,我明天的工作因为你也吹了。” 庄加文说话没有怨气,可能是初冬太冷,跟在她身边的祝悦听得毛骨悚然。 她觉得周思尔骨子里的疯癫也不一定能压得住庄加文,这女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才力气大得她骨头都快被拧碎了。 背调后她的资料显示她似乎在业内踩了红线,到底干了什么才能被这么暧昧地封杀? 说完庄加文就挂了电话,她把手机递给祝悦,两个人正好站在路口。 “你住哪里?” 最近是大学生的期中,有些课程也快结束了。 祝悦和周思尔都是混日子的,不考试都得过且过。 “我住……” 刚才男朋友还拒绝了她,祝悦呃了一声,“我……” 庄加文看出了她的尴尬,“那你和我一起打车走。” 祝悦:“走哪里?” 女人打了辆车一边说:“我家。” 祝悦头皮发麻,她严重怀疑周思尔会杀了她,“不了吧姐姐,我还是……” “周思尔最初的计划是什么,追尾了然后让我赔钱?” 庄加文不准备放祝悦走,人都创到她眼前了,不整理好也不是她的作风。 她之前已经忍周思尔很久了,看在她年纪小,长得也比较可爱的份上没多说什么。 庄加文走到现在看人从以前看直觉变成靠经验判断。 周思尔很好判断,但庄加文不好判断自己,一直想离她远点。 但这家伙就和跳蚤一样在她眼前乱蹦,安生不了几天又搞了个大的。 “……是吧。”祝悦模棱两可。 “是还是不是?”庄加文低头看司机的距离,“那辆车可不便宜,刚才我听律师说了,维修费就要八十多万。” 这年头物价飞涨,就是工资没涨,哪怕是八十万,对庄加文来说也不是这么好出的,或许还要以贷养贷。 如果不是周思尔露马脚,祝悦的胆子只有米粒大告诉了周思茉,恐怕庄加文真的要被套进去。 “是。” 祝悦垂着头,她的穿搭风格和周思尔略有不同,因为长得成熟,穿得也成熟。 这种轻熟女风格的裙子给周思尔穿,很像小孩开大车。 但心智就不同了,庄加文笑了一声,祝悦怀疑她是气笑的,“但是思尔没成功,她姐姐那边不是和你谈好了吗?” “是谈好了,但你觉得她会放过我?” 这条路路灯很明亮,初冬的梧桐凋零后簌簌地落下,偶尔被风吹起,庄加文的目光令祝悦羞愧难当,好像自己也成了土匪的帮凶。 这不是强抢民女是什么,虽然这个民女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她都怀疑一旦谈上,周思尔会被庄加文弄到半死不活。 祝悦无法回答,正好打的车停在面前,庄加文打开后排车门,不由分说把祝悦推了进去。 女孩的裙摆很长,庄加文整理的动作也很熟练,关上门后从另一边进,完全不用祝悦挪一挪。 她自己坐到了副驾驶座,等车开到小区后下车,庄加文都没有和祝悦说过一句话。 她们和周思尔在电梯口碰见了,从医院跑出来的女孩囫囵披了件外套,之前被血弄脏的内搭也换掉了,只是额头贴着纱布,看上去很虚弱。 “祝祝!” 周思尔走到祝悦身边,庄加文盯着看电梯显示屏的数字,气氛有些尴尬。 祝悦实在待不下去了,“我还是回去吧。” 周思尔不知道她男朋友不来接她,“那我给你打车,你对象……” “她分手了。” 庄加文忽然说,周思尔很惊讶,“什么?” 祝悦有种自己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庄加文似乎也疯了,想把她拖下水。 这样下去自己会完蛋的,祝悦顾不上解释,“我回家……思尔你知道的,我……我我家也不远,先走了。” 她踩着高跟鞋跑得飞快,很快没影了。 凌晨一点多,电梯里只有两个人。 周思尔看向庄加文,“你叫我回来想说什么?” 电梯门开了,庄加文先走出去,她转身往自己房子走,看周思尔还站在原地,站在门口转身看着丧失了部分活力的女孩。 “不来吗?” 一向冷脸的人露出了浅淡的笑意,在这样深夜安静的走廊灯下却有几分矛盾的森冷。 “聊聊你要我做你女朋友的事。”《 》 16、十六块毛坯 周思尔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不说第二遍。” 庄加文走到自己家门,眼看门都要关上了,周思尔生怕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小跑过去,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挤进去,“你要做我的女朋友?” “不是你要我做你的女朋友吗?” 一般人还要纠结一下性取向,庄加文的态度很平淡,周思尔严重怀疑她经验丰富。 光想想还有很多人得手过,她的嫉妒又大面积溢出,险些控制不住表情。 “歪嘴干什么,”庄加文给她丢了一双拖鞋,“我家很简陋,受不了你就快走。” 这简直像一场面试。 从来都只有周思尔面试别人的份,她原本以为自己得手了,现在看来不是,庄加文明显没有那个意思。 周思尔是后来搬来的,她甚至连这套二手房之前的业主都嫉妒,猜测对方是不是经常碰到庄加文。 “愣着干什么,还要我给你换吗?” 庄加文的房子还是原始状态,除了大门换过,里面都是这个小区房子最初的模样。 周思尔买房前看过这个小区开售的效果图,她那边都做了大改造,庄加文这简直是原始级别的。 周思尔踩上棉拖不忘问:“这双鞋是你的吗?还是其他客人的?” 她的话术和她追尾的目的一样拙劣,庄加文走到厨房倒水,一边说:“你觉得是就是吧。” 周思尔跟了过去,“那你想好做我的女朋友了吗?” 就算庄加文在这套房子住了好几年,里面依然没什么东西。 她连床都不买,睡在搭在客厅位置的帐篷里,茶几是一个露营箱,地上还有几个行李箱,能看到一些品牌的logo,似乎也算她的衣柜了。 就算这样,一眼望过去也有电视和电脑,还有一个挂着衣服的衣架,也具备生活的雏形。 “周思尔。” 这是庄加文第一次喊周思尔的全名。 周思尔头更晕了,她分不清躁动和眩晕,只觉得庄加文抿着的嘴唇很柔软,她想碰一碰。 “嗯……” 她哼声看着庄加文,对方自顾自倒水喝水,没有给周思尔一杯的意思,“你不是让我做你的陪读吗,是两层意思?” “又要做陪读又要做女朋友?” 她没有问周思尔为什么要追尾,垂眼的时候碎发也跟着滑落,毛坯厨房油烟机都没有,看得出庄加文也不做饭,有个海底捞的电热锅,边上是装在某茶饮空杯里的绿豆。 这里的一切都和庄加文本人一样,很粗糙,也很寂寥。 “我妈妈希望我有个对象,无论男女。” 一般人干了这样的事多少会愧疚,周思尔被周思茉教训了也没有半分悔意。 这样的结果超出她的预料,也算误打误撞成功了。 周思尔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庄加文,有点像还没有长大的红隼幼鸟,即便保留着幼态,已经初具攻击力。 庄加文早就习惯被凝视了,她的工作和生活就是这样,本质也是一种出卖。 但卖给谁不是卖,在保持底线的范畴,做兼职是最划算的。 周思尔比她之前碰见的所有客户都难缠,甚至还不是客户,就有了疯子的癫狂。 周思茉是un的老板,庄加文当年和黎尔在un工作的时候,周思茉还在国外待产,人不在公司,很多业务都是线上进行的。 虽然是老板,她手下也有分管各个部门的高层,模特部门并不需要她垂直管理,所以周思茉之前没见过庄加文。 黎尔去世,庄加文被辞退那段时间,公司已经在筹备周思茉的回归欢迎会了。 她的丈夫贝绍元外表风度翩翩,但庄加文知道对方没有表面那么儒雅,她一直猜测黎尔的死和贝绍元有关,但没有证据。 詹真一听她说过猜测,也指出了其中矛盾的地方,说业内对周思茉评价那么高,她这么强势的人,怎么会允许丈夫插手她公司的事。 但偏偏那年就是贝绍元代理的公司管理,好几个部门大换血,虽然年度报告业绩很漂亮,也压下了不少事情。 庄加文不知道周思茉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她也没办法了。 贝绍元因为她闹事也找了人脉,算在业内软封杀了庄加文。 庄加文一开始还不知道,还是有个同行实在看不下去,某天庄加文送外卖接到对方的单,对方提了一下。 后来庄加文就不怎么和詹真一说这事了。 这行就是青春饭,詹真一如今生活稳定,指不定明年也要结婚了,虽然是本地人,父母也都很普通,犯不着因为她搭上什么。 不像庄加文孤身一人,她活着的时候要守住这套房子,死了也是为了给黎尔一个公道。 现在机会来了。 庄加文转身,背靠在灶台上,望进周思尔这双宛如玻璃弹珠的眼睛。 周思尔眼神乍看很不谙世事,从她的作风也看得出,纯真之下犹有残忍,是一个从小要什么就会得到的娇蛮小姐。 娇气包是一回事,不可理喻是也是真的。 周思尔并不畏惧庄加文的目光,反而很专心地和对方对视。 要说庄加文的五官非常精致,那也没有,她的眉眼太英气,过分黑白分明。 很适合无性别的穿搭,不用特地凸出曲线,就有股天然的吸引力。 前段时间她和小山葵做同性婚样模特拍摄的视频和照片太红,周思尔在学校经常听到有人提起。 学院里性取向流动的很多,在遇见庄加文之前,她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现在她依然是得到多过爱慕,好奇心把她拉入了靠近的漩涡,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和对方对视太久,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往前靠了。 庄加文没有提醒她,等到周思尔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进入了庄加文长腿就能勾住的范围。 只是女人一只手拿着马克杯,斜倚着台面,目光像是嘲笑,“周思尔,我不卖身的,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我的人身安全?” 周思尔很少这么窘迫,她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后腿又被庄加文故意绊了一下,差点倒下,始作俑者还在笑。 她明明比周思尔大很多岁,却没有半点让她的意思,明明刚才对祝悦都算和颜悦色。 周思尔又不平衡了,“我对你的身体没兴趣。” 她生气声音也软软的,似乎坏在骨子里,像是不起眼的刺,和她同母异父的姐姐性格两模两样。 “那就好。” 庄加文的杯子都是宜家最便宜的那个,杯架上统共就两个,但她又住在这么贵的小区,矛盾的拮据。 “那来谈谈兼职做你朋友的事。” 庄加文转身先离开厨房,周思尔追了上去,“兼职?不应该是全职吗?” “全职?” 庄加文浅笑一声,她嘴唇有些干,做代驾妆也不化。祝悦说这个年龄素颜状态这么能打已经很逆天了,周思尔当时思维发散,想的是其他状态。 虽然只有几秒,她面色也有些难看。 我有病吧。 “有问题吗?”这客厅太简陋了,还好不止一张露营凳,周思尔坐在庄加文对面,“这期间你只能陪我一个人。” “钱我会到位的。” 她一副有钱能买到天地万物的模样挺欠揍的,庄加文不得不承认,如果周思尔不长这样,应该效果翻倍。 但她脸圆,瞪大了的眼睛也圆滚滚的,现在还是受伤状态,虚弱又无力,不像初次见面那么蛮横。 庄加文靠在椅背,姿势很放松,看不出生气与否,好像已经因为私了心满意足。 “我还有其他预约的订单。” 周思尔说:“全都取消,钱我补给你。” 庄加文问:“你有这么多钱吗?” “周思茉是你同母的姐姐,应该不会给你这么多吧?” 今天的事周思茉也知道,庄加文又问:“你姐姐都知道我们的事了,怎么会相信我们真的是恋爱关系?” 不知道哪四个字戳中了大小姐的心,周思尔肉眼可见高兴起来,“今天就是我们确定关系的日子,不就好了?” “你确定你父母会相信?” 庄加文哂笑道:“还要我做你长期的女朋友?我之前最多也只做三天。” 她提起这些订单没什么情绪,很像做工作汇报,没有炫耀自己业绩的意思,周思尔只在乎关键词,哼声问:“三天?住在一起吗?” 庄加文嗯了一声,瞥见周思尔撅起的唇,挑眉说:“没有睡。” “我是有底线的。” 周思尔脱口而出:“那什么时候没底线呢?”《 》 17、十七块毛坯 一般人说这种话都有些尴尬,周思尔也有几分不自在,但依然没事人一样盯着庄加文看。 气氛被她搅得很暧昧,庄加文像是很有对付这种氛围的经验,平静地回复:“这就和你没关系了。” 她一直很明确拒绝周思尔,像是周思尔一文不值,连这次「合作」也是周思尔死缠烂打促成的。 周思尔小时候跟过外公,是在世界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观念熏陶下长大的。 母亲是真正娇生惯养的公主,懂得父母的养育带着代价,在父母安排下结婚也是她心甘情愿的。 在这方面周思尔比母亲幸运很多。 她没有继承家产还要发扬光大的压力,生父是个玩音乐的,多少带点天性使然的高傲,也不喜欢受规则束缚。 庄加文是她二十岁这年最大的路阻。 她没有想绕过对方,只想把这个路阻收入囊中,过程不重要,结果是庄加文同意了。 “是没关系,但我不希望你和我签下合约后和别人乱搞。” 周思尔长得小小,说话直白又难听,明明有一口甜嗓,反差还挺大。 但庄加文见过她和祝悦相处的模式,更像女高中生,搞不好还会结伴上厕所,娇声嗲气地喊对方叠字。 不是悦悦,居然是祝祝,挺好笑的。 “这没办法。” 庄加文并不太想如她的意,人家都追尾坏她工作了,哪怕约她做代驾的客户姐姐说没关系,庄加文还是很抱歉。 万一今天出了更大的事,对方的女儿怎么办。 庄加文看向周思尔的目光笑意不达眼底,明明室内简陋的吊灯是暖黄色的,她却像是被热油包裹的冰块,依然冷得人牙齿发颤。 “做你的合约女朋友是工作,我也有私生活的。” 后半句庄加文说得暧昧,周思尔光想象她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就不爽,“忍忍很难吗?” “万一被别人看到,还以为我很没魅力,谈的女朋友还出轨。”周思尔还很好面子,她出手阔绰,在学校也很享受别人的追捧,最喜欢其他人谄媚她的模样。 即便妈妈说交朋友不能看背景和财富,但周思尔以前交过家境普通的朋友,她请对方吃饭、出去玩,什么好的都想着对方,在对方眼里居然是侮辱。 说你让我压力很大,字字句句全是对周思尔的指责,最后感情泛滥,矛盾得想要去死。 周思尔后来不再交这样的朋友了,不是一路人就不是一路人。 所以她和庄加文做不了朋友,只适合用钱买关系。 不知道周思尔哪个字戳中了庄加文的笑点,女人眉眼微微扬起,“很难。” 周思尔不懂,嘟囔着道:“自己搞搞不就好了。” 她这时候目光还那么懵懂,口气又理所当然,庄加文这才发现周思尔和她之前见过的那些富家女也不一样。 她某些时刻的单纯也不是装出来的,似乎清高到懒得了解这些。 “算了,不说这个了。” 庄加文没兴趣和她讨论这方面的问题。 骗骗小孩挺有意思的,但她还有重要的事情。 “我做你三个月协议女友,但在这之前,我要完成之前的订单。” 女人抬手,她手背上还有窗玻璃落下造成的创口,“你害的,不然我明天要去手模。” 一般年长的人多少会照顾年龄小的,但庄加文不是,她就事论事,“不过误工费你姐姐赔我了,我不和你计较。” 周思尔皱眉:“手模又是什么,你要摸谁?摸哪里?” 庄加文:…… 周思尔似乎没有发现,合约都没草拟,她已经把庄加文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了。 “你切开是黄色的吗?”庄加文睨了她一眼,一边垂眼看手机,“我还有一个月前预约的陪伴订单,也就下周和下下周了。” 周思尔问:“这又是什么?” 她还走到庄加文这边,想要看看对方的备忘录。 庄加文不给她看,起身送客,“反正我答应你了,等半个月后我的这些单子都清了,我们再签合同,你最好公证一下。” 她似乎很了解这些流程,但周思尔杵在原地不走,不高兴地说:“半个月?太久了。” 这话听起来绵绵长长,还有气音,在这样的环境下,简直像在撒娇。 庄加文要把她拎走太容易了。 周思尔个子豆点大,比例虽然好也掩饰不了脸上的稚气,这可能也是天生的,她的朋友就比她成熟太多了。 “这个推不掉,我还是有职业道德的,以后还想开张呢。” 周思尔后背贴在庄加文的毛坯房粗糙的水泥墙上,生怕对方把她扔出去,顾不上自己昂贵的外套是不能磨蹭的。 “我等不及,明天就签合同,你的订单也可以继续。” 她急得像是买了玩具恨不得马上拆开,庄加文说:“你确定,我要你预支薪水的。” “先给我三十万。” “三十万是什么大钱吗?” 周思尔有种自己被看不起的感觉,“你那些代驾客户,还有我学姐让你做一日女友,能给你那么多?” 庄加文:“你这是买断,那不一样。” 她做生意很会打算盘,即便对周思尔没什么好感,还是提前打了预防针,“如果你要明天就签约,是允许我合约内接其他单子的意思?” “你想都别想。” 周思尔抿着唇,“你只能有我一个人,眼里只能看到我,随叫随到,我让你干嘛就要干嘛。” 果然很麻烦,庄加文也有别的目的,只好忍了,“那要加钱。” “我也不会陪你睡觉。” 周思尔一时间搞不清这前后关系,“加钱还能睡觉?” 庄加文笑了,她拎起贴着墙不肯走的女孩,轻而易举把人带到了玄关,“想得美,说了我不卖身。” 她摘掉了周思尔的拖鞋,一边给对方套上对方的秋冬款勃肯鞋,这个角度周思尔发现庄加文的睫毛是天生的浓密,不由看出了神。 可惜对方的服务体验不到两分钟,“走吧,我要睡觉了。” 周思尔:“我不介意。” 她不让庄加文关门,“反正你尽快和我签合同,先做我的人。” 小小的嘴巴说出这么霸道的话,庄加文都笑了。 她没有回复,把人推出去,毫不留情地关门。 周思尔在门口站了一会,凌晨三点多了,她的头昏昏沉沉,本想找个律师,但没办法过度思考,也先回去睡了。 应该是太累了,她居然梦到了庄加文。 对方还是那副难以驯服的冷淡模样,很看不起自己,但周思尔拥有魔法,可以让她听自己的话。 哪怕庄加文再不情愿,也只能按照自己的指令做事。 牵手、拥抱,像给那个客户撑伞一样半搂着,也冲自己微笑。 要对视,凑得很近,她好像取代了小山葵,成了和庄加文拍摄结婚vlog的主角。 秋天的枫叶簌簌落下,最后一点距离,庄加文涂了唇泥的嘴唇离她好近,能闻到薄荷一般冷淡又清新的味道,但庄加文难以驯服,不想亲吻自己。 可梦里的周思尔有魔法,庄加文不情愿也得亲吻自己。 柔软的嘴唇、戴着手套的抚摸。 周围拍摄的人都不见了,她们又回到了周思尔的房间,回到初次见面的衣帽间。 她让庄加文脱她衣服,一寸寸抚摸自己。 再讨厌我还不是要听我的? 要赞美我、夸奖我的身体无与伦比的美丽,这双冷淡的眼睛只能看见我一个人。 吻我这里,摸我那里,你要为我沉沦…… 第二天周思尔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她还沉浸在梦里的颠簸,迷迷糊糊地接起。 电话是周思茉打来的,姐姐的声音带着愠怒:“你从医院跑了?” “我回家睡觉了。” 周思尔隐去了和庄加文那一段,但周思茉已经知道了,此刻庄加文就坐在她办公室的沙发上。 初冬都快过去了,公司室内开了暖气,庄加文换了一件柔软许多的毛衣,葡萄汁一般的颜色衬得她肤色更白了。 或许是追尾后又熬夜的原因,结合脸上和手上的擦伤,她看上去也有些虚弱,听见周思茉训斥周思尔,喝咖啡的时候还笑了笑。 “睡到现在?那你睡眠质量真不错啊。” 一个小时前,庄加文来公司和周思茉处理昨天的遗留问题,不经意提到周思尔深夜的要求。 周思茉的脸色格外难看,她就知道,周思尔不会这么容易放弃。 “我受伤了嘛~” 周思尔软软地撒娇,“谢谢姐姐帮我处理这些事,你辛苦了,我等会儿就过来。” “我的意见很重……” “你要和庄加文签约的事是吗?”周思茉打断了周思尔的话。 电话那边的周思尔还沉浸在梦里驱使庄加文的快乐里,一边去拿新内衣,一边说:“你怎么知道?” 人在情绪极度崩坏的情况的确会笑,周思茉揉了揉眉心,“人家就在我办公室,我能不知道吗?” 周思尔:“什么?!” 她刚拿出来的新内衣掉在地上,和梦里的是一套的,之前周思尔觉得太性感了不太好意思穿。 “她怎么在你那里?!” 周思茉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她皱着眉想,周思尔的态度比起惊讶,更像是生气庄加文和她一起。 什么态度,以为自己是小狗占地盘呢。 “还不是为了收你的烂摊子。” 周思茉还是没有告诉母亲周思尔干的事情。 这两年母亲身体也不是很好,继父百般照顾她的心情,也只有周思尔和她吵架了。 “你都撞出脑震荡了,还偷偷出院,医生不是让你休息吗?” “我今天好多了。” 周思尔心情很好,一边挑选要换上的衣服一边说:“我要来找庄加文。” “姐姐~她同意和我在一起了~” 周思茉诧异地看向喝咖啡的女人,还想问周思尔什么,没想到对方挂了电话,似乎急不可耐地要过来。 如果不是清楚周思尔是什么人,周思茉都怀疑庄加文手段了得,费尽心思勾引周思尔想要上位了。 这些年看上周思尔的人也不少,大多为了背后的财产和人脉,外公外婆虽然年事已高,但地产方面还有余威。 只是周思茉已经结婚了,周思尔还年轻,有空子可以钻。 庄加文在周思茉的办公室坐着,不介意周思茉要先处理一些日常文件。 过了一会,周思茉放下手上的紧急工作,问:“你要和我妹妹在一起?” 如果不是看见过庄加文的行程表,周思茉也不会觉得庄加文命苦。 看她的外貌实在看不出家境,身上的衣服没有特别廉价的,单品甚至能看到大奢牌的款,搭配也恰到好处,这样的人就算取向是同性,也不缺对象。 可周思尔策划这么一场大戏,没干出人命都算她运气好,周思茉实在没脸给庄加文下马威。 “是她要和我在一起,周总。” 庄加文对周思茉很客气,她的口吻无奈得太明显,眼神都像是被周思尔缠得烦了。 “我没办法,”庄加文坐得懒散,“真的很怕下次直接给我撞成尸块了。” 说得也太夸张,周思茉抽了抽嘴角,“那你还同意她无理的要求?” 庄加文又说了一句没办法,很坦诚地说:“只能让她得手,然后腻了,这样我才能继续工作。” 律师也和周思茉说过了,庄加文到处打工,因为这次追尾误工费也挺高的,好在人家脾气好,不然给周思尔曝光,恐怕周思茉的公司都会受影响。 周思茉头更痛了,“怎么得手?你们到底玩真的还是假的?” 庄加文不答反问:“她说妈妈需要她有一个对象,真的吗?” 家里人宠周思尔都无法无天了,哪里会强制让她找对象,分明是家长的担忧,怕女儿性格刁蛮,以后不能独立行走。 周思茉正向反驳,匆忙来的周思尔推门而入,“聊什么呢?” 她拼命给周思茉使眼色,庄加文假装没看到。 大概是做了个怪梦,周思尔不太好意思看庄加文,她坐到对面沙发,问:“你不会反悔了吧?” 庄加文也觉得她奇怪,平时声音又嗲又软是天生的,今天未免太夹,“我反悔你会怎么样?” 周思尔认真想了想:“想办法让你开车再撞我一次。”《 》 18-20 第18章 十八块毛坯 满意了吗? 如果不是庄加文在场,周思茉可能会尖叫。 她工作多年,也算见过不少大场面了。圈子里不中用的孩子也很多,比起那些开跑车到处乱窜的,周思尔也就是花钱大手大脚,不至于惹是生非。 没想到青春期的叛逆不是如约而至,只是迟到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周思茉深吸一口气。 “知道。”周思尔今天心情很好,笑嘻嘻地看着周思茉,“姐姐,你不要老皱眉,针都白打了。” 庄加文没笑,似乎也没有吓到,哪怕她知道周思尔说的是真的。 娇气包大小姐坏得太明显,昨天的追尾如果她自己不在车内,恐怕庄加文真的会着道。 在派出所的时候,祝悦和庄加文交代了来龙去脉。周思尔是临时改变计划的,估计是为了加深庄加文的愧疚,忽略了追尾是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她再怎么生猛也是血肉凡胎,轻微脑震荡都算运气好了。 庄加文都不知道应该夸她勇气可嘉还是纯疯子。 自己今年过年流年不利,难怪玄学软件的全年评分只有23分,庄加文听从软件的提示,每天携带苹果挂件作为幸运物,依然躲不开命运的重锤。 詹真一之前还有脸笑,说这是金山强行扣你身上,入室抢劫一样的爱情最适合你这样蜗牛。 可惜庄加文对爱情兴致缺缺,圈子里男男女女排列组合,情到浓时资源共享,撕破脸在社交软件都能挂对方无数聊天记录图,好像之前爱过的瞬间全是假的,旁人看了只觉得可怕。 “别和我贫嘴。” 周思茉工作也很忙,周思尔最近太多事,她不想多管,又怕出事,只好说:“你们既然决定了,那让律师给你们拟合同吧。” 周思尔扑过去抱住周思茉,“姐姐真好,你不会告诉妈妈真相的对吧?” 她来得匆匆,妆也没怎么化,口红倒是涂了,枫糖色很适合她,珠光的显得她的唇更丰润了。 “我不说,但要是被发现了你自己扛着,本来妈妈就……” 周思茉还没有说完,周思尔打断了她的话,“谢谢姐姐!” 她又跑到庄加文那边,“那我们去律师那边吧,按照你的要求拟合同。” 她看庄加文的目光像是在看得手的猎物,周思茉却说:“你先过去,我和庄小姐还有话说。” 周思尔不高兴了,“我不能听吗?” 周思茉嗯了一声,“家里的一些注意事项,你知道吗?” 周思尔杵着不肯走,周思茉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答应你的我会做到的。” 穿着长裙的女孩这才满意走了。 门关上后,庄加文的咖啡也喝完了,她看向周思茉,等她说话。 “既然你们私下已经协商好了,我也不干涉什么。” 周思茉也很难管住周思尔,她孩子现在上小学,哪怕家里也有管家和保姆,有些事还是很占据心神。 况且丈夫私下还有些小动作,牵扯到公司和其他产业,她不想再因为周思尔分心了。 “我会再给你一份薪资。” 庄加文有些意外,“为什么?” 她这会不说什么我不卖身这种话,能感觉到周思茉似乎也另有打算,认真地说:“我不会真的和周思尔谈恋爱的。” 周思茉太清楚周思尔是个隐藏的混世魔王了,小时候她就能阴得亲戚小孩不敢招惹她,人生最昏暗的时刻就是高中时期。 和钟语的那点事令她在同龄人的圈子里名声一落千丈。 传成她都差点逼死人,对方不得不留学避风头。 真相并不是传言那样,但对于从没有受过委屈的周思尔来说堪比折磨。 她一直心有芥蒂,和同性异性都保持距离,只和有男朋友的女孩子做朋友,就怕重蹈覆辙。 “感情是用钱买不来,这点我知道。” 周思茉只打算公事公办,“我希望你能稍稍约束她。” “你是这么多年我第一次遇见的,能让思尔这么不计后果的人了。” 提起这个周思茉还有些幸灾乐祸,在庄加文看来也很有家人的亲昵。 这种东西她从来没有得到过,倒也过了羡慕的岁数了,摇头说:“她只是想要……” 女人的毛衣有些宽大,侧面看庄加文也是可以用一条形容的人,却没有形销骨立的病态感。 即便黑眼圈浓重,浅淡的苦相里又有少见的倔强,像是很难咬断的筋肉,需要炖煮很久。 如果控制不好火候,或许又会融化在热汤里,让想吃掉的她的人竹篮打水一场空,格外挫败。 斟酌了一会后,庄加文轻笑一声,“征服的快感。” 周思茉更加确定周思尔是单相思了,妹妹人生不是没开过桃花,这么单向的还是头一次,哪怕周思尔死不承认。 庄加文明显阅历丰富,不是宁折不弯,也知道权衡,显然知道没有家世和她们硬碰硬。 “听说你还有很重的房贷,我可以直接给你一百万现金。” 周思茉早查过庄加文的信息,名下就一套房子,在周思尔的对面。 庄加文早就住进去了,不存在蓄谋勾引周思尔的情况,反而是周思尔故意招惹。 “这样压力小一点,不是吗?” 周思茉很有诚意,卡也是先准备好的,“这里面就有一百万。” 她的律师要给庄加文的赔偿还需要走十个工作日的流程,老板亲自开的条件反而全款支付。 庄加文盯着这张卡看了一会,“你希望我怎么管?” “不要惹事生非就好了。” 她看得出庄加文和周思尔也不是很熟,完全是周思尔一头热,“反正你们现在住在对门,你的工作……” 周思茉想了想说:“很自由,如果可以的话,可以陪她上上课。” “她喜欢去酒吧派对,你最好也跟着去,这些场合也不是很安全。” 比起女朋友,听起来更像保安,庄加文说:“这些事你可以单独招个保镖做吧。” “她讨厌这种监视,”周思茉微微叹了口气,“我也很忙,没空和人频繁联系。” “你做她的女朋友,假的也要天天联系,对我来说更方便。” 庄加文嗯了一声,“那她的父母那边呢?” 她之前也有这些经验,应付忽然查岗的父母之类的,“她出柜没关系吗?” 周思茉摇头,“没关系,我妈妈很开明的,不用担心被打断腿。” 她应该查到庄加文之前接单出柜被打进医院的事,也有些感慨,“我妈妈就很遗憾没生出这样高挑又有气质的女儿。” 这话庄加文不好接,也不会听进去。 她看气氛不错,顺势提出一个要求,“我可以来你公司上班吗?” 这未免太理直气壮,大有合约还没签就蹬鼻子上脸的意思。 她还不是周思尔的女朋友,就要行使权力了。 周思茉看过庄加文的简历,也知道她被部门拒绝了,没有具体的理由,就是不符合品牌调性。 有意思的是庄加文之前在公司做过,这段过去的存档已经销毁,在很容易留痕的互联网上,都找不到遗迹。 周思茉和庄加文对视一眼,“你有其他目的?” 庄加文嗯了一声,“如果这你都不知道,公司迟早被你先生吞掉了。” 她对周思尔之外的人应该圆滑,这时候说话却不中听。 周思茉给出去的卡还在桌上,庄加文眼神扫过,像是等着对方的反应,是收回还是坚持。…… “写个合同要这么久吗?不是套个模板就好了?” 周思尔坐在公司法务的办公室,周思茉有专门合作的律所,也有公司坐班的专职律师,处理她公司之外的事情。 给老板妹妹草拟类似包养的合同实在太超前了,不过赵律师之前是明星工作室的法务,倒也见怪不怪,礼貌地回复:“您的条款都需要重新写,没有模板。” “你之前不是给明星做这些吗?听说那谁和……” 周思尔倒是不是好奇,纯粹是对比待遇,“会送房子车子吗?” 赵律师嗯了一声,“有的。” 她已经按照周思尔的要求写了初稿,“但之前的客户有亲密关系,您和庄小姐只是角色扮演,不存在感情和身体纠纷,只是个人委托。” “性价比不高是吗?”周思尔捧着脸问。 她说得很平常,赵律师差点被前三个字噎到,放在语境里有点奇怪。 什么性价比,需要拆分出来理解吗? “合约期三个月,庄小姐只要履行表面女朋友的义务就好了,包括不限于见家长、朋友,在其他人面前证明你们的关系。” “私下你们的生活分开,所以纠纷的概率很低。” 赵律师说话很有条理,周思尔却听得很不是滋味,像是三个月后庄加文还是能干干净净走掉。 她很不爽,“那你之前的客户打官司是为什么?” 赵律师没有指名道姓,模糊了一些信息说:“一方有了感情,一方没有,想要名分,这类比较多。” “但始于合约的感情很少有善终的,一开始就是置换交易,所以……” 周思尔坐的转椅摇摇晃晃的,她软软地哦了一声,“我和庄加文又没感情。” 赵律师心想那你费那么劲干嘛,又是追尾又是跟踪的。 鉴于这是老板的妹妹,她又不敢说,一边点头表示同意,心里默默给庄加文点了根蜡烛。 周思尔嘴上说没感情,她霸占之心明晃晃的。 赵律师和庄加文差不多岁数,只能猜测庄加文的同意也是没办法,不如以进为退。 只是感情这事最说不清楚了,到时候大小姐真的陷进去了,更疯怎么办? 这也不是打工人能考虑的,哪怕赵律师羡慕这合同上的数字,依然觉得这飞来横财不是一般人能接得住的。 细细看这些钱和庄加文之前拉出来的兼职流水看也差不了多少。 人家挑选优质客户兼职,上门遛狗都是市场价的好几倍。认识周思尔真算踩了狗屎,倒霉得要死,只能庆幸从体型看,周思尔没办法占庄加文便宜。 都过了午餐饭点了,周思尔看赵律师的外卖还放在一边,“不打扰你了,我去找庄加文。” 周思尔去周思茉办公室的时候压低了脚步声,试图偷听周思茉和庄加文的谈话。 她刚靠在门上,门就开了。 办公室的门从里开,周思尔偷听不成反而一头栽了进去,庄加文的反应更快,不顺势扶她一把,反而躲开了。 周思尔摔在地上,还好地毯柔软,不至于摔出什么大碍。 周思茉笑着过来扶她,周思尔推开姐姐,看向庄加文:“我要你扶我。” 命令式的语气,不知道以为庄加文是她的仆人。 周思茉丢脸又无可奈何,但周思尔从不觉得丢人,咬着唇看着庄加文。 梦里也有这样的视角,但应该是庄加文跪在自己面前。 庄加文兜里有一张一百万的卡,周思茉承诺offer几天后会发到她邮箱。 她心情很不错,在周思尔忐忑的时候弯腰,她没有扶起周思尔,反而抱起了倒在地上的女孩子。 这是一个非常标准的横抱,周思尔鼻尖都是庄加文的香水味,对方的手也不顾忌社交距离,搂得满满当当。 庄加文的手隔着单层的布料,明明不烫,周思尔都变成了因为水要沸腾要发出声音的开水壶。 她强占的协议女友低头在她耳边问:“这样满意了吗?” “女朋友。” 第19章 十九块毛坯 我就爱上了她 这样的听话不到半分钟,庄加文就松手了。 她的手机一直有新消息,看了眼对周思尔说:“我先走了。” 周思尔拉住她的手,“去哪里?” “去朋友那边。” “什么朋友,那边是哪边,干什么?” 周思茉听了都脑仁疼,咳了一声,“态度好一点。” 周思尔不松手,等庄加文回答。 庄加文的手比她大许多,虽然周思尔小时候因为个子发愁过,也没有特别在意,也很少有和朋友深度把玩手的时候。 同性怎么也能差别这么大,庄加文刚才抱她都那么有力,明明那么瘦,她是怎么养自己的? “詹真一,你见过的,她在婚庆公司工作,那家公司也拍普通的写真。” 庄加文声音不冷不淡,“老板叫我去补拍镜头。” 周思尔想起来了,“又要和那个秋葵拍结婚照?” 她声音都尖了几分,周思茉摇着头思考庄加文是否能真的管住周思尔。 一方面她希望庄加文能管住,一方面又害怕庄加文太能管了,到时候周思尔不仅没腻还死心塌地怎么办。 “什么秋葵,人家叫小山葵。” 庄加文的碎发在额前飘摇,看周思尔简直像在看一只卷毛狗,“工作而已。” 周思尔不知道姐姐还单独给了庄加文一百万,感受到庄加文不像之前那么爱答不理,以为她已经在履行职责了,嗯了一声,“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 庄加文拒绝得很利落,“我还没有签合同,况且已经给你报备过了。” 周思尔不太满意,但看庄加文的手机一直响,“我还没有加你微信。” 庄加文这次没有拒绝,但扫码后周思尔又有要求,“你把我放在置顶,备注要写老婆。” 周思茉默默翻了个白眼,也觉得妹妹很烦。 庄加文倒是不意外,但她太平静了,周思尔又不满意,“你是不是也给别人这么备注过?” “听说你之前还接过伪装第三者的单子。” 周思茉也觉得庄加文挺离奇的。 一方面很注重保养和名声,知道维护客户群体,能干出这种事,那边应该给得更多才是。 这样都没还完房贷,背后到底有什么无底洞? 看她开销也没有什么很烧钱的东西,车子也没有,手机还是好几年前的标准款。 “你喜欢这种业务吗,那我也可以做你的小三。” 庄加文会挑拣周思尔的要求,置顶和备注完成后给对方看了一眼,周思尔又说:“要加爱心,我喜欢有飘带的那一款。” 周思茉都挺烦了,“好了好了,别打扰人家了,你不饿吗,我们去吃饭。” 周思尔问庄加文,“你不饿吗?要不要……” “不要。” 庄加文背着小羊皮斜挎包,头也没回走了。 玻璃门关上,周思尔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怅然若失,“谈恋爱不应该有分别拥抱和亲亲的吗?” 周思茉给了她一个脑瓜,“你和人家是假的。” “再说了,也不是谈恋爱的人都这么肉麻的。” 周思尔很不给姐姐面子,“姐你又没有热恋过,懂什么。” 周思茉恨不得直接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庄加文,她算是看出来了,只有庄加文能应付得了周思尔,一般人不被气死都算忍人。 难怪妹妹在学校人缘这么差,朋友也只有一个,目前疑似被吓跑。 周思茉还是担心她的脑子,沉声道:“不吃饭就去医院住院。”…… “追尾?这么大的事你不告诉我?” 詹真一听庄加文这么说紧张地看了看她的脸,“还好没有毁容,你要学历没学历,要钱没钱,只有脸了。” 真朋友说话损得要死,化妆师在边上笑,说:“我什么都没有,那不活了?” 詹真一唉了一声,又抓起庄加文的手看,“她活的质量也很一般啊。” 一边找上次搭配衣服的造型师凑过来问,“什么活一般,说庄庄姐吗?” 庄加文嗯了一声,“很一般,什么都很一般。” 化妆师:“一般也是一啊。” 詹真一说:“那我名字也有一,庄加文即可改名庄加一。” 庄加文笑了:“我已经改过名字,再改一次很麻烦。” 化妆师好奇地问:“这原来是艺名吗?” “身份证也是这个,”詹真一替庄加文回答,“她原来叫庄巧。” 化妆师看了看镜子里的脸,呃了一声,“改得挺好的。” 詹真一:“是吗,我觉得叫加文也很普通啊,这个读音的名字也到处是。” “不是加减的加吗?”这次只是补拍镜头,化妆师避开了庄加文脸上的小擦伤,摄影那边说拍侧脸也没问题,也比较好操作。 “姐姐为什么选这个名字?” “我妈叫这个名字,佳节的佳,文字的文。” 这个理由很有冲击力,化妆师咦了一声,“那和阿姨一起不是……” 詹真一刚想说她妈已经不在了,庄加文已经回答了,“妈妈不会说什么的。” 化妆师还在感慨,“好有意思,你们感情真好。” 庄加文笑了笑,詹真一缓和气氛,“听她乱说,她现在的名字是加一文钱的意思,拜金懂不懂。” 化妆师妹妹笑了,詹真一扫过庄加文手背上的伤,问:“我记得你还要去拍戒指的产品图,手这样了还能拍吗?” 庄加文说:“现在还没有回复我呢。” “这类模特很好找,不缺我一个。” 这行很容易被替代,也是青春饭,庄加文并不遗憾。 詹真一问:“是孙姐推给你的吧,我记得她女朋友就是产品的设计师,你们合作过好几次了。” 现在做独立品牌也不容易,要做大本身也要有底气,庄加文不做创意的工作,但人性格还不错,一直有人愿意提携她。 只是艺术方面同性恋爱的概率更高,虽然很多人挺体面的,但拒绝后要退回朋友的位置就不容易了。 詹真一之前还建议她立一个非单身或者已婚人设,或许私下的接触会少很多,但庄加文又懒得演,也就搁置了。 “是。” 这个话题没继续了,下午庄加文补拍了镜头,离开之前收到了孙姐的回复。 詹真一请她吃饭,两个人坐在商场的冰室露台,外边是城市如火的晚霞。 “孙姐说没关系,还正好点题了。” 庄加文也很意外,“那看来我明天还要去……” 这时候手机弹出微信视频请求,詹真一看见上面的备注被水呛到,差点弄脏前襟。 她盯着上面的老婆两个字瞪大了眼,不解地问:“你又干什么兼职了?” 庄加文来不及解释,做了个嘘的手势。 她一个下午挂了好几个周思尔的电话,也没有回复消息,大小姐估计又要发癫了。 “庄加文!——” 刚接通,周思尔愤怒的嗲声就传了过来。 詹真一耳力很好,周思尔的声音又很特别,她对上号了,瞪大了眼指了指手机,又看庄加文,似乎需要对方一个解释。 庄加文下午只和她说追尾,没说怎么追尾的,始作俑者已经以老婆自居,“为什么不回我消息,电话也不接,我要生气了!” 这种声线发怒都没什么威慑力,庄加文一点不怕她,“你不是正在生气吗?” 张牙舞爪的,背后还是医院,她问:“怎么在医院,脑震荡加重了?” 听起来没任何备注是老婆的旖旎,在詹真一听来像是要干架的关系。 她也纳闷,庄加文一向脾气很好,打工兼职久了有种敦厚老黄牛的本性,只是职业和外貌加成太多,还有粉丝吹她有高智感。 “你才加重了,我是被姐姐送过来观察的。” 大概是中午吃饭周思尔心情太好,一直在笑,周思茉怕她脑部ct检查不够,又让助理送妹妹去了私人医院全面检查一次。 周思尔被盯着不能走,在医院百无聊赖骚扰庄加文,对方不鸟她,她只能以工作为由自己哄自己。 为此她还关注了这家婚庆公司的账号,运营都发了补拍的镜头,证明庄加文已经下班了,对方居然还不回复自己!太过分了! 周思尔在视频里控诉庄加文的恶劣行径,詹真一听得想笑,心想哪来的小学鸡,先天的声音实在太嗲了太夹了,都可以去配动画片。 挺可爱的,但看庄加文的样子,是客户吗? 她以前不调戏客户的啊。 “好,都是我的错。”庄加文叉子戳进漏奶华,唇角还沾了冰淇淋,习惯性抿了抿。 周思尔又想起那个梦,梦里的庄加文很会舔,整理衣服的手变成了整理她,滋味太好。 她忽然咳了一声,“你在吃什么,在哪里,给我发个定位。” 詹真一实在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周思尔听见了,声音尖锐宛如警报:“庄加文,你和谁一起吃东西!你们不会用一个叉子吧!” 什么和什么,詹真一都快笑死了。 庄加文也在笑,“你不恶心我还恶心呢。” 她的手机偏了偏,给了詹真一特写,“你见过的,我的朋友詹真一。” 周思尔的情绪起伏如同过山车,这时候不知道又矜持什么,居然罕见地不好意思了,但她的口气还是很不客气。 “朋友也不可以吃一个冰淇淋,你只能和我吃。” 詹真一瞪大了眼,问庄加文:“什么意思?” 周思尔和庄加文的合约写着除了周思茉和拟定合同的工作人员,就算是庄加文的朋友也不可以知道她们的合约关系。 视频里的大小姐清了清嗓子,捧着手机找到了自己完美的角度,庆幸自己刚才还补了口红。 "你好,我是庄加文的女朋友。"詹真一才不信,结合之前电梯里周思尔的问题,当下反问:“你给了她多少钱?” 周思尔炸了:“我才没有!是她爱我爱得要死,追我好久我才答应的。” 庄加文握不住手机,她没想到周思尔这么好玩,成天就爱幻想。 有钱人有这么缺爱吗? 詹真一也看出她在医院,“好好好,所以你给了她多少钱?” 周思尔没招了,喊了声庄加文的名字。 看在那一百万的份上,庄加文嗯了一声,“昨晚我的车把她的车撞了,下着暴雨,思尔撑着雨伞下车安慰我,我就爱上了她。”詹真一:…… 信她我就是秦始皇。 但周思尔很满意这个回答,对詹真一说:“挑个时间我请你吃饭吧,多贵都可以。” 詹真一朝庄加文做了个口型——你要是被威逼利诱了就眨眨眼。 第20章 二十块毛坯 一百万和亲爱的老婆 “真在谈啊?” 等庄加文哄好周思尔后,詹真一问:“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完全想象不出你会喜欢这样的。” 庄加文没有因为周思尔影响心情,“那你觉得我应该喜欢什么样的?” 虽然周思茉没像短剧主角的家长那样,一口气给出几千万。但一百万对勤勤恳恳打工的庄加文来说也是天价,她很满意,不介意和周思尔多多拉扯。 “想象不出。”大概是庄加文这些年独来独往的,詹真一还真的辨别不出什么。 “之前还有人问我你是不是喜欢黎尔呢,你又说没那意思。” “没意思。” 提到黎尔,庄加文只是呼出一口气,然后大口往嘴里塞了口面包。 “那年我妈病重,医药费都是黎尔借我的。” 詹真一嗯了一声,颇为感慨,“那时候还没我呢。” “不然我也能借你一点。” 庄加文笑了笑:“你也没多少。” “没有她,我可能一开始找不到工作,也没办法和我妈多待一阵了。” 詹真一父母都还在,身体也不错,身边的朋友里,庄加文是最独的。 她父母也心疼庄加文爹不疼,妈妈又早走的,偶尔也会喊庄加文来家里吃饭。 只是庄加文难得来一次,节假日更是兼职得飞起。 “黎尔确实人好,一般人很难做到这个程度。”詹真一也有点忘了黎尔什么模样了,看了眼烧到天黑的霞光,“也没想到她还有女儿。” 黎尔很小就结婚了,在老家并不算稀奇。 詹真一是在大城市长大的,之前以为这种事都发生在新闻里,没想到认识的人也有这段隐瞒的过去,还唏嘘很久。 庄加文现在住在毛坯房里,也是为了黎尔守住这套房子。 她根本不像表面看着这么冷淡,骨子里太讲义气,詹真一不止一次提起,“如果是我的话,可能顶不住压力把房子卖了。” “你这没有感情,折磨自己呢,过成这样。” 她戳了戳庄加文的手指:“什么土皇帝女朋友,不会是看上你了才追尾你的车吧?” 猜得挺准,庄加文没点头也没摇头,“我签了保密协议。” “如果真是被强迫的你就把这杯柠檬水喝了。”詹真一重新给她倒了一杯。 庄加文还真的喝了,朋友惊叹连连,“还有人能对你强取豪夺?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给了很多。” 庄加文一边吃披萨一边说:“这房子是黎尔要留给女儿的,我想早点把房贷解决了,等她孩子成年,过户给她。” 詹真一:“那你呢?这些年存的钱不会也是存给她女儿的吧?” 庄加文这方面很固执:“她死的时候,我欠她的医药费还没还完呢。” “也是我妈都不想治了,我非要留着,花了很多。”庄加文顿了顿,“黎尔还给我贷了一些,我说我会还她的,结果……” 詹真一开玩笑说:“她对你真没话说,把你当女儿养了。” 庄加文居然没有反驳,“小妈妈吧,我妈也这么说,虽然黎尔没比我大很多岁。” “这是我欠她的。” 詹真一还在思考要说点什么,庄加文又说:“现在我找到固定工作了,除去要还她的那部分,也会攒钱。” 这人总是轻飘飘放出个大消息,詹真一都受不了,“能别跟挤牙膏的似吗,一口气说完会死?” 她的脾气和头发一样火爆,庄加文嗯了一声,“就un,你知道的。” “不是被拒绝了吗?” 当年庄加文和黎尔都是在这家公司做的,不到一年,黎尔就去世了,骨灰当地火化。 詹真一和庄加文一起去了她姐们的老家,穷得叮当响,家里人还嫌弃她们把人火化了,不然还想配个冥婚。 有些事情说出来都没人信,詹真一也是亲自去过才知道人和人之前的起点能差成这样。 黎尔的老家比庄加文老家穷多了,她还能在这个城市攒钱买房,简直是超人。 詹真一只知道黎尔是意外走的,庄加文对她隐瞒了一些事情,怕牵扯太多,“周思尔……” 她改口,“就……女朋友,是老板的妹妹,我可以走裙带关系。” “走后门就走后门,说得这么文雅。”詹真一笑了一声,“你和黎尔之前在un工作的时候,老板不是现在这个吗?” 詹真一不太了解这些,做了婚庆后满脑子都是场地,更不在意国内一些服装品牌的老板了。 “是这个,叫周思茉,你应该有印象的。” 庄加文把手机递给她,是一张婚纱照,“婚庆就是你们公司做的,非常豪华。” 照片里的一对夫妻看上去挺般配的。这年头新郎不胖还要高,脸普通都算优质,也不知道这张照片p图的程度多高,至少观感比詹真一经手的情侣外貌搭多了。 很多时候摄影师也感慨,怎么女孩子都这么漂亮,男的就是个男的。 “是我们公司的水印。” 詹真一嚯了一声,“这世界还挺小的。” “我和黎尔进公司的时候,正好周思茉怀孕了,好像她身体因为怀孕有并发症,去了国外待产。” 庄加文哄好了周思尔,但这位小姐显然太闲,又开始给庄加文发消息,骚扰得弹窗消息全是。 詹真一眼睁睁看她把备注老婆的账号屏蔽了。 这位客人可能是庄加文职业生涯里最刁蛮的了,刁蛮也就算了,又那么好笑,还挺特别的。 “这个男的家里……” 詹真一想了想,“果然是门当户对,所以女方去国外待产,丈夫暂时接了公司?” 两个品牌一个男装一个女装,结婚后都在一个总集团名下,也不算外人插手。 庄加文嗯了一声。 她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詹真一毕竟和她认识很多年了,这些年庄加文过得太窝囊了,找不到工作行业内的工作只能打零工,她也曾经听人隐晦地说她好像得罪了什么人,具体的又说不清楚。 庄加文不说,她也不问,尽可能能帮到对方就好了。 但现在她忽然有了女朋友,又去了曾经开除她的公司上班,詹真一不敢多猜,但有些念头冒出来就已经很可怕了。 “你……” 庄加文和她对视,“有些事情就不用说出来了。” “如果当年出事的是你,我也会这样的。” 和詹真一猜测得差不多,她的叉子戳进披萨的卷边,里面热乎的芝士流下来,“累不累啊。” “还好,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你不一样。” 庄加文最在乎的母亲不治而亡,她赚的钱杯水车薪。后来是黎尔带着她打拼,从一个城市到新的城市。 老家的父亲再婚,和黎尔老家的丈夫没什么区别。 庄加文的人际关系除去有金钱往来的,也就剩下詹真一了,剩下的几个虽然能约出去玩,远远没有这么熟悉。 如果她出事,警察通过紧急联系人找到的也是詹真一。 “这种话少说,我不是人吗?” 詹真一很不是滋味,庄加文说:“你不是都准备订婚了,有些事不要掺和。” “那也离结婚早着呢,你可以不给我份子钱,反正你也不结婚。” 她们的话题也不固定,聊到什么说什么,庄加文屏蔽了周思尔,在医院的大小姐发现她不回复,又通过手机的facetime给她发消息。 询问要请她和朋友吃饭要哪个餐厅。 你的朋友还没想好吗? 这才过去几分钟。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出声,庄加文一边回复,一边对詹真一说:“要给的,这就不用和我客气了。” 她很少笑成这样,虽然能理解刚才那位大小姐真的很好玩,詹真一问:“你这次工作是长期的吗?” “买断的。” 庄加文说:“一个季度。” 詹真一:“那工作呢?” “合约还没有签,如果和之前一样,应该是半年一签,试用期一个月。” 庄加文点开周思尔发的餐厅,全是本地数一数二的,有几个庄加文还为了拍图拼团进去过,实在有阴影了。 “那你的这次兼职……”詹真一顿了顿,“都算全职了吧。” 她结合电话那头的声音,笑了一声,“和女大学生过家家?” “她还住你对门,你们还挺有缘分的。” 庄加文不可置否:“早知道那天就不贪那五百块去对面做保洁了。” 她似乎没多少悔不当初,詹真一隐隐猜测庄加文是顺水推舟。 既然对方不希望自己过问,詹真一也就不问了。 庄加文手机消息也太多了,吵得人头疼。 “不是屏蔽了吗,怎么还这么多消息?” “facetime发的,”庄加文把手机给詹真一,“选哪个餐厅?周大小姐说她可以包场。” 詹真一看到餐厅的名字就发怵,她本地人都不敢去消费,“我怎么有种姐妹攀龙附凤成功的感觉?” 庄加文没否认,“那就是高危职业了。” “是很高危,都开车撞你了,你真是惹不起干脆同意了吧?” 詹真一对周思尔印象不好,但看庄加文都这样了,也不好说什么,“饭我就不吃了,太高贵了。” 这时候视频通话都来了,詹真一忍不住说:“你这是工作吗?真恋爱都没这样的吧?” 庄加文多少了解周思尔的难搞,“老板都这样。” 她还是没有接,等和詹真一分开后才给周思尔回消息。 周思尔还在医院,刚才她妈妈打来电话,询问她是不是又买包了。 大小姐虽然有钱,花的也是爸妈的。 周思尔名下好多张卡,如果不是为了策划这场追尾租车花了不少定金,哪里需要花这张和母亲关联的副卡。 她只好说自己买了一个新款包,搪塞过去了。 好不容易和母亲周旋完了,周思尔看庄加文还没有回复,更生气了。 视频不接,语音不理,因为没签合同才这么嚣张吗? [你忘了你要对我百依百顺的吗?][我们的合同都已经写好了。][你不可以骗我。]…… 她嚣张归嚣张,骂人倒是没多少造诣,庄加文完全能想象对方说话的口气。 初冬的街边很冷,庄加文站在路边等车,给周思尔回了电话。 周思尔实在不想住院,但周思茉给她换了个医院,还是要住院观察几天。 姐姐都给她请好假了,学校那边也不用管,反正还有祝悦给她转发消息。 她就是不高兴。 要晾一晾庄加文。 但要是她等会又不打过来怎么办? 周思尔天人交战不了几秒,还是按捺不住想听庄加文声音的欲望,“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庄加文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沉默了一会。 周思尔:“为什么不回答我?” 庄加文脚边的落叶像是她此刻的心情,她顺着周思尔的话说:“是,舍不得。” “那我允许你来医院陪我了。” “什么?” 庄加文都打算回家了,之前的工作拍摄没黄,需要重新安排时间地点,她想早点休息。 “来医院陪床啊,我在康馨医院住院部二十八层,vip病房,你找不到我就和护士说。” 周思尔完全没考虑过庄加文不来的选项,“对了,我想吃现做的铜锣烧,你带一份给我吧。” “你不会点外卖吗?”庄加文在一百万和我不伺候了之间徘徊,忍了一会说。 “这家店点不到外卖的,就必须现点现买。”周思尔完全听不出庄加文的情绪,一边给对方分享地址,“发你微信了。” 正好有外卖员开着车呼啸而过,庄加文问:“你不能喊跑腿吗?” “有你还需要叫外卖和跑腿吗,你不是都干过。” 高级病房只有周思尔一个人,装修得和酒店一样。周思尔没什么想看的电视,躺在沙发上看外边的夜景,“我要咸奶油和奥利奥味的铜锣烧,你可以报我的手机号,我是……”电话断了。 这时候直达小区门口的公交车来了,庄加文想:要不把一百万还给周思茉吧。 对不起了黎尔,我…… 她的微信又响了。 弹出周思尔的消息。 [微信转账]:9999.00[谢谢老婆]庄加文想起詹真一那句过家家。 这时候她有种玩大富翁的错觉。 这些年庄加文也不是没见过富二代,出手比周思尔阔绰的也有不少,很少有兼具幼稚和神经病的。要忍吗? 周思尔捧着手机看消息,“还不够吗?” “真是的,要不是卡被冻结了,我能发一万。” 没想到庄加文退回了她的转账。 周思尔一个问号还没有发出去,对面的人问:是自愿赠予吗? 过了几秒,周思尔忽然想起之前祝悦吐槽的学校里发生的事,分手后还要还钱,连妈妈包的饺子都要AA.我是这么抠的人吗? 庄加文收到了备注老婆的语音,周思尔又不高兴了—— “庄加文你这个混蛋,看不起我!” “我缺这点钱吗?” 正好有人遛狗路过,吉娃娃朝着经过的大狗狂吠,非常突然。 庄加文莫名想到周思尔的模样,回了一句语音:“这才九千九百九十九。” 她的声音填满斤斤计较:“差一块钱就不是一万块了。” 说完想起自己还是委托状态,补了一句非常营业的口吻:“亲爱的老婆。” 【作者有话说】 +w经典台词(模拟经典版)——说的是一万块,差十块、一块、一分、都不算一万块! 42:so[愤怒]看不起我《 》 20-30 第21章 二十一块毛坯 【+】你喂我吃 祝悦来看望周思尔的时候没有敲门,她推门进去,坐在沙发上的朋友忽然转头,看见是她,异常失落。 “怎么是你。” “我来看你诶!你还这态度!” 学校没什么事,少了周思尔很多聚会也没意思了。 祝悦把果篮放到床头,“我以为你没事呢,昨晚不是还回去了吗?” “姐姐非说要观察一阵,轻微脑震荡嘛……” 周思尔刚才还在录音,走到床边的时候布料和没有关闭的屏幕摩擦,发出了老婆的声音。 来自庄加文的语音,循环模式。 祝悦吓了一跳,“什么啊?” 周思尔把微信给她看,“我和她现在是女朋友的关系。” 她也给庄加文备注了,置顶第一,加了一大堆令人眼花缭乱的系统表情。 老婆两个字好刺眼,和周思尔太不搭了,祝悦想起庄加文的冷脸,还有对方押送自己去周思尔公寓的气氛,抿了抿唇,低声问:“你要挟她了?” 她脑子里过了很多不太道德的猜测。 能干出追尾追人的孽障或许也能威胁别的,譬如工作。 但庄加文也没有工作,不至于吧。 “没有,我让她接受我的重金聘请,替我出柜,做我三个月女朋友。” 她对庄加文的私心太嚣张了,又找了很多借口合理化。 “她同意了?” “之前不是……” 周思尔省略过程,“反正同意了,你要替我保密。” “我之后会在朋友圈公开的,也会带她去学校,要么参加一些聚会。” 祝悦问:“那学姐那边呢,她是知道之前庄加文干什么的。” “很容易露馅吧?” 比起这个,祝悦觉得周思尔的精神状态更可怕,她似乎没有考虑自己对庄加文是扭曲的一见钟情。 难怪跟踪庄加文的私家侦探姐都觉得庄加文可怜,这和强取豪夺有什么区别。 “没关系,她会表现出很爱我的。” 周思尔也意识到祝悦的表情很复杂,“你放心,我不会允许她和我假戏真做的。”祝悦:…… 我比较担心你想要假戏真做人家不肯。 鉴于周思尔的脑回路与众不同,寻常女孩子恋爱的自卑在她这里荡然无存,她天生有种谁都要爱我的自信,完全没意识到这也算一种倒反天罡。 到底怎么长的,什么家庭能养出如此自恋的小女孩。 但祝悦只是大学开学见过周思尔的父母一面,朋友似乎很希望独立,一直拒绝母亲的探望。 “你什么表情,不相信吗?” 写了自愿赠予后,庄加文收了红包,周思尔这才满意,看祝悦一副不信的模样,又说:“她要是真爱上我,那也没办法。” 祝悦懒得说了,能活得这么清澈也是一种幸福。 “那你要住院多久?” “医生让我住一周,无聊死了。” 周思尔很无聊,趴在沙发上点着平板,祝悦看见她把屏保都设置成庄加文的照片了。 也太沉浸了吧! 跟着朋友谋划先追尾再追人的事,这可能是祝悦这辈子最恐怖的经历了。 还好庄加文没出什么事,还好周思尔还有姐姐擦屁股。 为此祝悦还和男朋友分手了,虽然也不算什么大损失。 祝悦叹了口气,“行吧,那学校的事我帮你留意着。” 周思尔嗯了一声,她手机也有很多学校的群聊,也有人组织下初冬第一场雪的时候去山里团建。 她很想炫耀自己的女朋友,问祝悦:“大群说的音乐会是要等下雪才举办吗?” 祝悦也看到这条消息了,“暂定吧,我们学校每年大二开始就有各种各样的采风。” 她们学音乐的,学校本来管她们不多,隔壁表演系更是这样,很多人不住学校,大二开始就跑剧组了。 “你想去?” 祝悦看向周思尔,对方没来学校,还有她不少人问祝悦为什么。 很多小型聚会如果邀请了周思尔,那酒水就全免了,周思尔写作大小姐读作ATM,挥金如土,也有人猜测她背景远比表面的深厚。 祝悦倒是知道得比别人多一些。 大小姐只是零花钱多,父母给一份,姐姐给一份,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再给几张卡,完全不用担心毕业就失业。 “如果是去流水山庄的话,我去。” 周思尔点开群里的文件,系里的预算明显也不高,这样的团建都是报名参加。 学校也不只有周思尔一个富二代,也有家里开餐厅酒店的,这些都有人交接,“我高中住过一次,如果碰上下雪,雪景温泉,条件很好。” 流水山庄也是郊区数一数二的度假场所了,主打中式园林,禅意很浓。 祝悦没去过,“不是说是建筑系谁家亲戚开的?” 周思尔摇头,“不知道,如果能和庄加文一起泡温泉,应该也不错。” 祝悦想起庄加文那张冷酷的脸就打寒噤,这和抢了一块冰过的玻璃碴有什么区别。 不说别的,光庄加文的年龄,祝悦都怕她最后把自己玩死了。 “那你什么时候让家长知道……”祝悦顿了顿,不知道怎么称呼庄加文,“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周思尔的动机就是堵住妈妈的嘴。 她一点也不想谈恋爱,偏偏妈妈觉得这是必须经历的,爸爸很少管这些,和母亲结婚后资源上升,虽然年纪大了,也能到处参加音乐节。 粉丝知道她有女儿,但男人也很少在社交软件上晒妻女。 “过段时间吧,我现在还住院呢。” “那你姐姐知道,也没有告诉你妈妈?”祝悦问。 周思尔嗯了一声,“她也懒得管我了。” 祝悦心想这恐怕也管不了吧,这下好了,责任全转嫁给庄加文了,她遇见这家人实在太倒霉了。 看周思尔频频看手机,祝悦知道她没心思和自己聊,说:“你在等庄加文?” 周思尔嗯了一声,祝悦嗯了一声,“那我走了。” “谢谢祝祝来看我,拜拜!~”周思尔没有送她,祝悦打开门正好碰见推门的庄加文,女人穿着一件硬质夹克,头发和夹克都有水光。 庄加文垂着的手拎着一个木盒,下巴微微抬着,视线下瞥,祝悦有点怕她,“庄……” 周思尔迅速从沙发蹦下来,嗲声嗲气地喊:“亲爱的你来啦?” 祝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庄加文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平静地对祝悦打招呼:“来看周思尔?”亲爱的。和……周思尔。 区分度太明显了,祝悦实在不想笑,又觉得庄加文命苦,看对方提着一个精致的木盒,问:“给思尔带东西吃吗?” 庄加文嗯了一声,“大小姐要现做的铜锣烧。” 她似乎也不太想和周思尔共处一室,问:“不再坐会吗?” 祝悦摇头:“我来了一会了,就是给思尔送点水果。” 庄加文哦了一声,“外边下雨了,你有带伞吗?” 她刘海都被打湿了,几缕黏在额前,其他的不说,近距离看着这张脸,祝悦还是认可周思尔的审美的。 很少见五官长得这么浓烈的,鼻子一般人do都do不出这样完美的基底,听说庄加文老家接近西北,难道是地域原因吗? “下雨了?” 祝悦下意识转身去看房间的窗户,结果对上了周思尔眯起的双眼。她不高兴。 庄加文没搭理她,反而和祝悦说话,“楼下买一把就好了,要么打车直接走。” “我的铜锣烧呢?” 周思尔围着庄加文打转,祝悦及时溜了,门关上的最后一瞬,她看到周思尔抱住了庄加文的胳膊。好惨。 祝悦在心里给庄加文上了几炷香,这时候才想起刚才的木盒logo来自哪一家店。 确实离这边很远,那个区日料店很多,很多人来这边旅游都要专门留一天时间过去逛。 这家店价格很高,不开外卖,食客的消费水准很高,祝悦去年和周思尔去过一次。 即便周思尔是高级客户,也没有什么额外的服务,网上的点评软件也有人说这店专门宰有钱人,不理解有钱人喜欢这种冷屁股的服务态度。 “按你的要求买了。” 今天不是周末,正好又快到下班高峰期,庄加文不敢打车,倒了一个多小时地铁才辗转找到传闻中好吃到让人原地去世的门店。 鉴于大小姐发了发红包,庄加文不止买了一个口味的。 周思尔打开一看,“这么多吗?” 庄加文嗯了一声,“推荐的都买了,还有双拼的。” 她看周思尔表情夸张,以为她纯粹是为了折磨她,依然表情淡淡的,“不喜欢就不要吃了。” “喜欢。” “我要拍个照。” 庄加文识趣地退避一旁,烦人的老板又发号施令,“你给我打个灯,哎呀这里的光一点都不好。” 好歹和摄影有关行业的,庄加文倒也不觉得她龟毛,现在谁出门吃个漂亮饭都会拍照。没关系的。她对自己说。 但周思尔明显是麻烦中的麻烦,简直像穿了卷毛套装的吉娃娃。 “庄加文,你要出镜,但不要全部到我镜头里。” “受伤的手就不要放上来了嘛。” “帮我调整一下,还有自拍倒计时啦。” “现在订鲜花是不是来不及了,祝祝真是的,送果篮还不如送花呢。”…… 等周思尔拍了视频和足够数量能发宫格的照片,铜锣烧已经凉了,外边的雨也下完了。 庄加文一看时间,大小姐几乎拍了两个小时。 “我发朋友圈了,你赶紧给我点赞。” “对了,其他平台都要给我点,我关注你抖音了你也要回关我的,和其他人一样,在简介里艾特我。” 庄加文:“我没有义务在我的工作账号和你互动吧?” 这提醒周思尔了,“这我会加进合同的,也可以给你加钱。” 庄加文却很坚决,“不要。” 她坐在一边,夹克外套敞开,里面的毛衣偏宽松,但领子有点高,柔软地包裹住她修长的脖颈。 这件衣服在她的直播里出镜过,看过回放的周思尔还记得底下网友糟糕的评论。 “为什么,你不会和粉丝私联吧?” 虽然庄加文也有几十万的粉丝,但也不是什么大网红,“你又不是偶像,和我谈恋爱怎么算塌房了?” 她每次说话都理直气壮地让庄加文不知道说什么。 没想到周思尔还没拍完,她的手机架在桌上,拿着红豆味的铜锣烧坐到庄加文身边,“你喂我吃。” 周思尔早就知道庄加文是难啃的硬骨头了,她享受这种驯服过程,很像小时候养的那一只小型猛禽。 可惜那只小鸟飞走了,庄加文是限定的女朋友,她知道这才是第一步。 庄加文没有拒绝,女人反而伸手揽住周思尔的肩,轻而易举把人勾到了怀里,带着香气的食物远远没有庄加文的气息令周思尔心跳大乱。 “怎么不张嘴?” 铜锣烧贴在周思尔的唇边,看怀里的女孩呆了,庄加文轻笑一声,自己咬了一口。 天价铜锣烧在庄加文眼里不如全麦面包,周思尔却无心反驳,满脑子都是这和接吻有什么区别。 “太甜了。” 庄加文只咬了一口,剩下的被周思尔拿走。 女孩腮帮子鼓鼓,眼神盯着庄加文,嘟着唇说:“是你不会吃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之前聚会——校友:周思尔可惜了,ATM不是T.祝悦:她是直女。现在聚会——校友:周思尔是直女。 祝悦:可能不太直。 校友:?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 感谢橙子大王的深水[橙心][橙心]加个更下章晚上七点[竖耳兔头][竖耳兔头] 第22章 二十二块毛坯 要我抱你也可以直接说 “确实很少吃,”庄加文知道周思尔没这么容易放她走,干脆靠在沙发上和她聊天,“你平时爱吃这些?” 窗外是城市的夜色,这样的私人病房更像周思茉给妹妹准备的康养中心。 庄加文还是第一次来到条件这么好的医院,她望着远处出神,周思尔收起了手机,“又不是天天吃。” “你喜欢吃吗,那我们可以天天吃。” 因为一纸合约,她把庄加文纳入了我们这个词语。 庄加文摇头:“我不能多吃。” 生活中身材标准的人上镜都会显胖,要在镜头里看上去瘦的现实里只会更瘦。 第一次见庄加文,周思尔就觉得她像一道墨蓝色的闪电,哪怕她穿着的工作服和蓝色没有关系。 “那你平时吃什么?” 周思尔去过庄加文的毛坯房,她有好多问题,在这样庄加文难得不和她对着干的场合,居然后悔没有先写在备忘录上。 “无糖的、少碳水、补充维生素……” 庄加文随口说,周思尔盘腿坐在沙发上,又拿了一个铜锣烧,“把减肥餐当正餐吃是吗?” “真没意思。” “我上学期为了瘦一点充了健身房的年卡,又是每天喝咖啡吃鸡蛋的,一个放纵又回到解放前了。” 现在的周思尔因为铜锣烧的糖分眯起眼,“下次再减吧。” 庄加文带来的盒子里还有门店送的气泡果饮,病房的餐车很像小推车,电视还在播着无聊的电视剧。周思尔刚才狂乱的心忽然平静下来了,或许是咸奶油味吃多了有点腻,她的心不乱跳,又有点慌,像是心悸。 “你就这么点大,有什么好瘦的。” 庄加文说话已经听不出老家的口音了,一个人的时候周思尔盯着拿到的资料暗自幻想过很多庄加文的从前。 也不知道她说当地的话是什么样的。 周思尔从来没对一个人好奇到日思夜想的程度。 可是近距离接触庄加文,她讲话太不好听了,“什么叫这么点大?” 周思尔放下果饮,里面的气泡因为她的动作颠簸,险些溢出瓶口。她凑近庄加文,“我一点也不小。” 庄加文知道她理解错了,顺水推舟地说:“是,我比你小。” 周思尔被噎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庄加文胸口,对方的夹克还穿在身上,上面的雨水已经擦干了,里面的菱格纹毛衣过分宽松,乍看的确一马平川。 周思尔抿了抿唇,“做模特的大部分都扁扁的。” 她还比画了一下,“一条人。” “还有什么其他指导意见吗?” 庄加文很习惯他人的目光,周思尔还是觉得她和自己说话就很刻意,“我指导你什么了?” 女人没说话,周思尔问:“你为什么不脱衣服?” 庄加文表情略微夸张,一双眼映着周思尔的模样,“说了不卖身的吧。” 她这么说周思尔更来劲了,“那不能搂搂抱抱吗?谈恋爱都是这样的。” 庄加文哂笑一声:“我们是交易关系,小姐。” 周思尔充耳不闻,伸手要脱掉庄加文的衣服,动作多少有些冲动。 看她手上还沾着铜锣烧的油,庄加文微微后退,“我自己来,这衣服很贵的。” 周思尔跳下沙发去洗手,“多贵?” 庄加文说了个数字,周思尔的声音从洗手间传来,有些空旷,“我以为多贵,你喜欢我可以把一系列买给你。” 这种话庄加文都不当真,“没必要,品牌方送的都够我穿了。” 其他的不说,庄加文的穿搭在人群里也明晃晃的,哪怕穿的家政app发的保洁服,也看得出外形很顶,周思尔洗完手又坐了过来,“你还做保洁吗?” “之前培训过吗?” “还会给别人做保洁吗?” “看什么单子。” 虽然她们的关系是半强制的,一旦把周思尔当成客户,庄加文就有问必答了。 周思尔也发现了,这人长了一张冷冰冰的拽脸,性格简直比泥鳅还滑。 “再贵的单子都不许接了,你这段时间都归我。” 周思尔说话很霸道,偏偏是可爱的卷毛,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庄加文嗯了一声,笑从喉咙溢出来,“知道了,三个月后再接。” “不说后面半句会死吗?”周思尔嘀咕道,“为什么做保洁?” “你长成这样,不是做兼职的渠道也很多吗?” 学校里也有人课余时间会去打工,能进学院的大多颜值也过关,除了做自媒体的,也有去做平模的。 其他日结的兼职也不少,只是周思尔不感兴趣,她生下来就不用打工,懒得关照。 “之前工作得罪人了。” 庄加文点到为止,“这个就不和你汇报了。” 这在周思尔听来像是被欺负了,但庄加文太轻描淡写,她又不高兴了,“谁干的,我去……” “不用。” 周思尔两姐妹在本市也算富人圈的,但和周思茉不同,周思尔的母亲毕竟在邻市生活,知道得更少一些。 这样一个大集团的家族,结婚也都门当户对,不少有名气的品牌也是这家小姐和那家公主结婚,爱不爱的另说,大家都很清楚私下肯定有因为姻亲关系带来的资源互换。 哪怕庄加文怀疑黎尔的死和周思尔的姐夫有关,她也不可能在这时候告诉对方。 周思尔是一张泼了红色墨水的白纸,单纯和乖戾一览无余。 本质上还是象牙塔里的公主,哪里懂外面的弯弯绕绕,想着能用钱解决就好了。 庄加文拒绝得太快,周思尔哼哼唧唧,“不相信我的能力?” 她能有什么能力,用钱砸死人是吗? 这种德性也挺讨人厌的,不过庄加文知道她和其他人也不太一样,可能没想过其他弯弯绕绕。 追尾也策划得漏洞百出,就是个笨蛋。 “那是我和你在一起之前的事,”庄加文给周思尔倒了一杯温水,“谈恋爱不应该既往不咎吗?” 周思尔又抿唇又含唇,纠结了一会还是被说服了,“好吧。” “反正你接下来要在姐姐的公司上班了,我会关照你的。” “怎么关照?”庄加文问。 她很少笑,也很少皱眉,大多时候都面无表情,周思尔发现她笑也不是开心,可能是职业需要。 皱眉也不一定代表不高兴,要观察庄加文,得看她的眼睛。 “我问过我姐的秘书了,她说模特部门现在都满了,应该会把你安排到直播间做展示模特。” “这个很辛苦的,我让她换一个方案了。不过你放心,我会让我姐给你调到清闲一点的部门。” 她说得太容易了,庄加文不打算纠正大小姐对职场过分简单的认知。 恐怕因为老板发话,hr应该焦头烂额,生怕被周思茉发现当年的变动。 不过周思茉也不是傻子,应该会安排好的。 “你不高兴吗?” 周思尔看庄加文出神,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对方的手背。 都是女孩子,庄加文瘦得单独看手也骨节分明,和周思尔有些肉的手对比强烈。 她的左手还有一些追尾造成的玻璃擦痕,因为皮肤很白,就显得很严重了。 无名的愧疚袭上心头,周思尔鼓起勇气勾住庄加文的小拇指,“你的伤要不要再处理一下?” “是不是不能沾水?” 其实庄加文侧脸还有细微的擦伤,好在那时候躲得比较快,碎发遮掩也看不太出来。 “当然不能。”始作俑者就在身边,还成了女朋友,庄加文还是没什么过多的表情,“不用担心,有防水的医疗用具,不成问题。” 要周思尔说一句对不起是不可能的。 她从小就是家里的皇帝,母亲因爱结合的孩子和联姻生下的孩子地位也不一样。 外公外婆对周思茉的培养是以继承人的规格来的,对周思尔是对待吉祥物的放纵,被周思尔怼了依然乐呵呵的。 现在她也不会道歉,只是握住庄加文的手,“那你可以取消之后的订单了吧,反正我们的合同都写好了,钱即时到账。” “如果你愿意,你的房贷我也可以给还了。” 她自己衣食无忧,才大二就有房有车,可惜驾照没考出来,帕拉梅拉也只能在地库吃灰。 “地下车库还有我的车,钥匙……” 周思尔转身去找自己的包,忘了手还紧紧握着庄加文的手,力道不足以拉起沙发上的限定女友,反而把自己送了回去。 庄加文以为这是周思尔拙劣的计策之一,有些无奈,“要我抱你也可以直接说的。” 周思尔想解释,又舍不得从庄加文怀里起来。 虽然家里的妈妈是个彻头彻尾的富太太,说话娇软,也很黏女儿,总要亲亲抱抱,周思尔反而百般拒绝。 没人喜欢二十岁了还被妈妈喊宝贝。 “我……我没有,我是要去找车钥匙。” 周思尔舌头也大了,说话和陷在庄加文怀里的动作矛盾,女人的叹息几不可闻,“你自己为什么不开?” “……” 周思尔没说话。 庄加文很快想到原因了,这么爱面子又喜欢装的人不自己开豪车只有一个可能。 部分政策还是不分贫穷富贵的,看来这世道有些东西还是公平的。 “你要笑就笑,别这么看我。” 周思尔捂住庄加文的脸,“我又不是考不出,夏天很热,冬天太冷都不好练车好不好!” 庄加文哦了一声,“那春天和秋天呢?” 周思尔掌心贴着庄加文的脸,她好像触碰到了对方的唇。 好柔软,她的身体也软了,声音更软,下巴靠在对方的肩头,小声地说:“那又太短暂了,不适合学习。” 【作者有话说】 和正文无关-+w(不耐烦):那适合什么? 42(眨眼):适合doi-[橙心][橙心]扁扁人在评论不情愿地送上红包(备注:自愿赠与) 第23章 二十三块毛坯 【+】晚安吻 庄加文不怎么喜欢有人靠近,但这是工作,她可以调整心态。 周思尔软乎乎地团在怀里,庄加文忽然想到母亲还在的时候,老家那一只杂毛狗。 小东西冬天喜欢在太阳下的玉米堆里呼呼大睡,也是这样团成一团,庄加文就会忍不住去吵醒它,听小家伙发出没睡醒的呜声,特别可爱。 庄加文离开家去打工的时候,这条狗陪着母亲,她有想过或许狗也能养到老死。 没想到来年冬天,母亲电话打过来,说那只杂毛狗被父亲送给朋友吃掉了。 电话里漫长的沉默,庄加文没有问母亲你为什么不阻止。 母亲查出了癌症,时间也屈指可数,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医院,庄加文还要请人照顾她。 照顾一个病人要花很多钱和时间,哪里顾得上家里的狗? 后来母亲转移了话题,庄加文说,等你病好,就来我这边,到时候我们再养一只不叫杂毛的。 后来母亲真的来她打工的城市,但生命也走到了尽头,庄加文多年的积蓄付之一炬,哪怕黎尔也借了很多钱给她,依然无力回天。 最后重症监护室的母亲还是走得很痛苦。 她明明很年轻,却被病痛折磨得老得不像话,握着唯一的孩子什么都没说。 庄加文知道,无非是让她照顾好自己。 在老家,她是很罕见的独生女,也因为母亲的身体才变成了独生女。 能把家养老狗送给朋友吃掉的父亲本来就心硬,并没有在意庄加文给母亲料理后事,庄加文本来想把母亲的骨灰留在身边,但拗不过母亲那边亲人的要求,最后还是葬回了原籍。 白事过后,她在老家住了一周,送走女儿的外婆告诉她,她的生父马上要再结婚了。 隔了一座山头的村庄会再办一场喜事。 庄加文没什么感觉,她对男人本就没什么期待,无论是父亲还是舅舅,但她又无法责怪年迈的外婆。 从此她新年也不再回家,加过微信的表姐妹倒是偶尔会给她发消息,也有在短视频软件里给她点赞。 大概知道她一个人辛苦,也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周思尔还在她怀里说话,喋喋不休地抱怨着考驾照的烦恼。 “我很讨厌上坡停车,有什么好停的,一脚油门上去不就好了。” “驾校的车也很难开,教练嘴上说我练得不错,我都听见了,他背地里说我太矮,每次调座椅都半天。” “那时候我就想好了,我要开suv,吓死她们。” “所以你停在地下车库的车是suv?” 庄加文努力适应怀里的温度和周思尔说话喷在她脖颈的呼吸,哪怕穿着毛衣,对方的热度依然源源不断。 太肉麻,她不喜欢。 她闭了闭眼,提醒自己想想一百万。 “……不是,”周思尔从没在一个人怀里窝得这么舒服过,庄加文瘦归瘦,好像也挺有安全感的,“是帕拉梅拉。” “颜色是普罗旺斯紫,牌照还没上呢。” “不是要开suv?” “哎呀你好烦。”周思尔从庄加文怀里抬眼,面对面在对方怀里的姿势太好玩了,她抱住对方的脖子,庆幸这里的沙发坐深超出标准。 她抬眼看庄加文冷淡的脸,“都说了没考出驾照,这车是我爸爸先送我的,妈妈之后会送我想要的。” “我觉得粉色的大G更适合我。” 庄加文想了想,“不适合。” 周思尔:“不许反驳我。” 她的脾气阴晴不定,还用力抓了一下庄加文的肩膀,女人也没有吃痛,依然平静地看着周思尔,嗯了一声改口,“很适合你。” 周思尔又觉得没意思了,“那车库里的车送你了。” 庄加文:“不用。” 这次周思尔没说不许反驳我了,她看庄加文的目光像在看傻子,“为什么不要?” 下一秒她哦了一声,“那我写自愿赠予就好了吧。” “我拿钱就好了,”庄加文把人从怀里抱出去,“不早了,你应该睡觉了。” 她刚才就听周思尔打哈欠了,虽然这种喜欢开派对的大小姐可能是夜猫子,鉴于她脑震荡,庄加文提醒后也有想走的意思。 “还早。” 说完周思尔又打了个哈欠,“好吧,那你陪我睡觉。” 庄加文像没听见,已经准备走了。 “庄加文!” 周思尔喊道,她不服管教的协议女友转头,“大小姐,我不陪睡。” 周思尔眼巴巴看着她,“又不是让你睡我,单纯睡觉也不可以吗?” 她好像非常清楚庄加文的属性,女人微微挑眉,“不可以。” 周思尔:“那我加钱!” 她又拿起手机要给庄加文转账,可惜今天大额支出太多,颇有阻碍。 庄加文很快读出了她的困扰,周思尔愤愤地把手机丢在一边,没想到庄加文走了回来,“去洗澡吧,我陪你到你睡着再走。” 周思尔很意外她的改变,“不用加钱吗?” 庄加文嗯了一声,“周总已经给了我一部分了。” 周思尔以为是工作,欣然接受,“好吧,那你要和我一起洗澡吗?” 庄加文晃了晃自己的手背,“你觉得呢?” 周思尔又顺势握了上去,“要不要涂点药啊,我让护士过来。” “不用,”庄加文把她的手放了回去,“接下来几天我还有没处理的工作,不能及时回你的消息。” 周思尔还盘腿坐在沙发上,庄加文站在一边,她又去勾庄加文垂落的手,“手模?” “这样还能做?” 她摩挲着庄加文的手指,目光像是要把手指舔一遍。 庄加文这些年收到过明目张胆的邀请,也有非常暧昧的暗示。 但周思尔好像对自己的情.欲勾引毫无自觉,给人的感觉异常矛盾,明明是一张白纸,偶尔的欲望和胃口又很可怕。 明明之前没有谈过恋爱,却对自己的性取向欣然接受,看她的朋友,又好像都是普通直女。 “是啊,很能做。” 庄加文又拉开她的手,“说设计的戒指正好适合我现在的状态。” 周思尔好奇地问:“戒指?什么品牌?” “你做手模是只做这个戒指吗?” “不,”庄加文把她拎起来去洗澡,“等你洗完澡我再告诉你。” “那你看我洗,一边和我聊。” 庄加文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了周思尔一眼,“你有什么特殊爱好吗?” 周思尔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好吧,你等我,我很快洗好了。” 她的很快也很慢,庄加文等她的时候终于可以回复手机的未读消息了。 周思茉发消息问她是不是在医院,庄加文发了铜锣烧的照片:陪她吃东西,她现在去洗澡了。 周思茉没有很快回,庄加文翻看之前预约的订单。 一个是委托她做妈妈的,一个是委托她顶替酒吧某天的位置,价格都普遍超过市场价了。 庄加文再次和客户确认了时间。 酒吧老板之前和庄加文认识,庄加文也顶过几次岗。 对方还约她下个月的时间,庄加文回复:接下来三个月都不来了。 老板:又要出国拍摄吗? 庄加文:不是,签了一个几乎24小时无休的工作。 老板:不至于吧,你都去做客服了? 老板:实在找不到活来我这里啊,你之前帮忙策划场地卖酒也很不错呢。 庄加文:这次不一样,工资比较高。 她和老板浅浅聊了一会,另一个客户来找了。 周思尔洗澡向来动作磨蹭,她洗完出来的时候庄加文还坐在沙发看手机。 室内的灯很明亮,周思尔走过去的时候迅速瞄了一眼对方的手机,哪怕庄加文收得很快,周思尔带着潮气的身体还是靠过来了。 “亲爱的!~” “我们现在是女朋友关系,我要叫你宝宝吗?” 庄加文:“不要。” 她还是宝宝的时候都没人这么叫她,不太懂现在恋爱的人怎么如此肉麻。 “你和谁在聊天,她还叫你妈妈?” 周思尔视力好得很,生气地说:“你有孩子了?!” 庄加文拉开她的手,顺便擦了擦被周思尔甩头打湿的手机屏幕,“没有,一个客户。” “我要装作她的妈妈去她家等老师家访。” 周思尔没想到庄加文还有这个业务,“什么?” “这你也做?” 庄加文:“给得很多。” 周思尔才不信她说得多,一件衣服也才两千块,居然说好贵的。 “不能推掉只陪着我?”周思尔还要住院一星期,她巴不得庄加文天天陪她。 “你已经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了。” 过家家的老板还没搞清楚女朋友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陪着的。 庄加文懒得纠正她,“这是答应你之前约定好的,你不是已经同意了吗?” 她声音沉了下来,周思尔知道庄加文很犟,“好吧。” 过了几秒,她问:“那你接下来又要做手模,又要做别人妈妈,什么时候能做我的老婆?” 庄加文反问:“不是无时无刻?” 周思尔满意了,“那你现在开始哄我睡觉吧。” 庄加文也没哄过人,问:“要读睡前故事?” 她觉得自己简直像故事里倒霉的管家,又像周思尔的史官,要事无巨细记录后写总结发给周思茉。 那一百万果然是她应得的。 周思尔:“随便。”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累,庄加文随便念的无聊童话故事还真的把周思尔听困了。 躺在床上的女孩卷毛披散,身上的沐浴露玫瑰味都要把庄加文熏死了。 这里简直不像医院,像个酒店,周思尔眯着眼,意识涣散也不忘欣赏庄加文的美色。 她还是不满足,对庄加文说:“晚安吻,老婆。” 庄加文:“没有。”真是硬骨头。 如果不是协议,周思尔真想投诉她,看她卑躬屈膝道歉的模样。 可是这才是她看上庄加文的原因,难以驯服,很有意思。 对方坐在床头,昏暗的睡眠灯照出她的影子,像是开在墙面的幽昙,只有片刻的光华。 “我要走了,晚安。” 看周思尔闭上眼,庄加文低声说。 协议女朋友还勾着她的袖子,嘴唇微微嘟起,不知道是否在梦中还是装睡。 庄加文又想到那一百万,微微低头。 等她离开后,周思尔猛地坐起,她盯着自己的手背看了很久,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一边大口呼吸。 如果心电图是连着的,她的心率恐怕已经爆表。太没面子了。 周思尔小声嘀咕,“又不是亲嘴,有什么好激动的。” 【作者有话说】 补一章加更,特别感谢【拾荒的小胖纸】投喂的深水也谢谢大家的投喂和营养液~ 第24章 二十四块毛坯 你喂我吃 接下来的一周庄加文每天来看望周思尔,逐渐摸清楚了她的喜好。 大小姐最喜欢有人探望她的时候送东西,最好不是她要求的,而是庄加文观察她发现的。 不是铜锣烧也得是最近爆火需要排队好几个小时的和果子。 那种东西在庄加文看来远不如老家的大馒头和馍馍,但她也不会真为了周思尔排队去买,外包了跑腿让对方送到自己拍摄的现场,等下班再过去。 庄加文加了祝悦的微信,对方似乎很同情庄加文的遭遇,发了一些记在备忘录里关于周思尔的注意事项。 譬如周思尔喜欢哪家的鲜花,一定要赶在所有人之前引领潮流,如果什么东西火到烂大街,她就不会去凑热了。 原定一天的拍摄调整了时间,庄加文接连三天都在同一家公司的拍摄现场。 Yalam只是一个小众的饰品品牌,在很多社交app都有官方账户,选的模特也很符合品牌的调性。 庄加文还见了不少熟人,造型室内为了颈饰也要做头发、搭配衣服,看见庄加文过来,也会打一声招呼。 不过这行太吃青春饭,大部分人岁数都比庄加文小,也有新人不认识庄加文,小声问一起合作的模特这位姐姐什么来头。 品牌老板和庄加文差不多大,留学回来创立品牌,庄加文不太清楚这个牌子的营收,总之模特费结得很快,之前手受伤了她还很遗憾要损失一大笔钱。 “庄,今天又要带东西走吗?” 晚上七点多,拍摄现场不少人收工了,只剩下直播频道还亮着灯,能听到主播正在介绍当季主推的新品。 庄加文面前的女孩正在给她的手卸妆,她负责的这部分风格很朋克,风格非常华丽,充满中世纪的复古感,衬衫领口也很有洛可可时期的风格。 听到熟悉的女声,庄加文抬眼,品牌的老板正好从外边进来。 “嗯,外卖送到这里我直接带走。” 庄加文声音很清,人也冷淡,很难看到她热络的模样,老板认识她好几年,也习惯了。 似乎刚才看到了庄加文拍摄的样片,她过来看庄加文的手,因为受伤,上面又为了拍摄涂了颜色更浓重的药水,葡萄色的穿戴甲和庄加文的纯色也同属一个系列,即便是局部模特,这边也要留下底片,等于是全造型。 化妆师是新人,之前一直忐忑询问庄加文的态度,以为自己惹对方不高兴才没话说。 今天才意识到这位模特性格就这样,对大老板也一视同仁。 “每天不重样啊,终于有人拿下你了?” 老板是个长发的女人,随便坐到一边,偶尔有人和她打招呼。 她最初认识庄加文的时候对方还在un做模特,虽然时间很短,大屏物料后面全都搜不到了,她依然记得整栋楼落地屏是她的吸引力。 模特不过是商品的载具,庄加文完成得不错,脸也不会喧宾夺主。 但她就是有这样奇妙的特质,好像世界热闹,唯独她不入其中。 她当年也被这样的脸欺骗了,以为庄加文人淡如菊,多少有些视金钱如粪土,没想到她爱财如命,开价很高,做普通模特也要比别人时薪翻倍。 听说她私下的副业也五花八门,甚至还有人说在上门保洁的群里见过她。 不过庄加文到底是庄加文,加钱写在名字里,做保洁的服务费也是天价,甚至让人怀疑有什么隐藏服务,之前也有富婆澄清,完全没有。 说她喜欢庄加文提供的服务,明明是服务业,庄加文不谄媚也不谨小慎微,更像是卖自己的外貌,却又写满生人勿扰,给再多也不会有下文。 “嗯。” 庄加文的回复惊到了化妆师,她正在给庄加文卸完妆和甲片的手做按摩,力气忽然失去控制,“姐不好意思,疼吗?” 女人摇头,老板好奇地问:“谁啊?” 庄加文不知道怎么介绍周思尔,合同已经签了,以前吃过合同亏的庄加文很谨慎,会按照合约对外介绍自己的「女朋友」. “还在上学。” 老板很惊讶,“你还会看上大学生?” 她和庄加文的关系虽然比不上詹真一,也有很多年了。 这行很多人的感情不太像恋爱,大多是忽然看对眼了开展一段。 工作都朝不保夕的,感情怎么可能更长久。 庄加文桃花一直很多,也有人通过朋友来询问她有没有恋爱心思的。 答案都是没有。 长成这样没谈过恋爱只能是自己不愿意了。 猜测也挺多,比如她可能受过伤害,或许爱而不得,喜欢上的女人结婚了。 也可能是家里不同意,要么是独身主义,对亲密关系毫无向往的那类人。 在庄加文老家,女人到岁数了还单身非常可笑,没人在意什么独身主义与否,只会说这人有病。 她在一线城市生活,并不在意自己在老家的流言蜚语。 母亲已经变成了一座坟,她之前努力的动机已经结束了,不过黎尔给她续上了一段生存意义。 她至少要为黎尔留下的房子负责,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她还是想把她对方一直牵挂的孩子从老家带出来。 这也是黎尔的愿望。 “没办法。” 庄加文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露出一个笑。 老板追问了几句,化妆师借做手部护理堂而皇之听八卦。 在医院的周思尔躺在床上刷手机,周思茉坐在边上,妹妹都快出院了,她才来看望。 “和你说话呢,怎么又在看手机?” 周思茉刚说完,周思尔跳下床坐到沙发,挨着周思茉说,“你看。” 她在同城刷到了一个账号,似乎也是模特,po出的照片能看到背景里的庄加文。 周思茉有些无语地看她把照片放大到极致,“糊成这样你也认得出?” “那当然了,我严选的女朋友。” 她似乎完全忘了自己强取豪夺逼人就范,当然周思茉也没资格说周思尔。 她给了庄加文一百万现金,也是为了让对方看住周思尔。 公司最近事情很多,上游集团也内部纷争,她和丈夫结婚后很多项目缠在一起,想要彻底分开太难了。 有些事情后悔已经没用了,她已经查到丈夫背地里隐瞒了一些事情,正好庄加文在对方抹去的几个月名单里。 周思尔什么都不知道,她捧着手机在别人的账户看女朋友的照片痴痴傻笑。 周思茉比周思尔大很多岁,性格是天生的,她很清楚周思尔从小的骄纵和冷血。 某种意义上,周思尔更像母亲。 只是母亲的冷包装在温和里,谁见了她都说她不容易,年纪轻轻被父母安排结婚,周思茉是不知道哪来任务的成果,周思尔是爱的结果。 实际上周思尔的父亲和现在的庄加文是一样的。 周思茉到底更年长,和母亲不亲密不妨碍她们相处,多少能在细枝末节感受到这样包装出来的爱和占有欲。 只是周思尔的冷太嫩了,或许做不到像母亲那样沉浮在赞美里去夺取想要的东西。 强取也是取,到手就好了。 “这张图片是什么,这个人居然和庄加文十指相扣?” 女孩靠在姐姐的肩上,仔细查看照片的边角料,声音软中带愤怒,“是化妆师吗?好像是做手部护理?” “手部护理是会这样的。”周思茉插嘴。 周思尔不赞同,“我没有,太没有距离感了。” 她最没有距离感,才导致钟语为了她要死要活。如果当初…… 周思茉懒得再说,烂桃花也是桃花,周思尔不缺这些。 不过她除了条件好,外貌没到天仙级别,脾气又差,母亲也操心这些,之前也不是没有尝试包装过这个混世魔王,可惜收效甚微,也就放弃了。 不过有些东西的确家学渊源,周思尔在强迫别人方面倒是不需要培训。 如果她能像母亲那样表面善解人意本质精明也就算了,在姐姐看来,妹妹感情方面太过白纸。 嘴上说着协议,喜爱你在捧着手机差点眼冒爱心,完全被庄加文迷得七荤八素。 分不清是好玩驱策下的征服欲作祟还是真的心动。 庄加文可不是好拿捏的人,表面看冷冰冰的,这些年风评极好。 除却自己找的副业,靠朋友人脉推荐的兼职收入也很可观,调查报告的消费项目更是令周思茉瞠目。 很难看出其他爱好,生活也很潦草,跟过她一阵的人反馈她在超市转悠一圈试吃都能算晚餐。 至少在周思茉的圈子里,没有这样的类型。 她严重怀疑周思尔知道了更多细节会对庄加文丧失兴趣,这样的行为会让大小姐觉得自己的审美和格调都下降了。 不排除周思尔更喜欢她的可能性。 “太过分了,我都没有和她这么牵过手。” 周思尔喋喋不休,周思茉忽然喊了她一声,“思尔。” “嗯……” 周思尔捧着手机轰炸庄加文,没有抬眼。 “玩玩可以,别当真了。”周思茉自己也分身乏术,实在不想再处理感情问题。 妹妹却不懂她的忧心忡忡,笑着说:“当然不会当真,等她爱上我,合约也结束了。” 她还是没有吸取当年的教训,不知道感情不是这么容易掰扯清楚的。 这次好歹是协议关系,等于上了一份保险,解释权都在周思尔这里,周思茉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差错了。 庄加文在医院大门碰见了周思茉。 出去的路车开得很慢,她正好看见对方的车子,女人降下车窗,和她打了个招呼。 最近寒潮袭来,医院里面恒温,外边却很冷,庄加文围了一条普鲁士蓝的围巾。 她太适合蓝色,在人群里也不显单调,再加上捧着一束花,手上还拎着很少女心的食品纸袋,进出的人都不由得看向她。 庄加文没有和她寒暄,点头都算招呼,态度不卑不亢,完全没有下周就要入职,车上的人不仅是协议女友的姐姐,还是顶头上司的紧张。 车开出去,周思茉转头看了一眼,庄加文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等车开回家,她关注的软件就弹出了周思尔的新动态。 几秒的live图,是她视角里庄加文送花的模样。 匆匆一瞥,看不清脸也不妨碍别人感受到这位女朋友外貌形象俱佳,的确很给周思尔长脸。 周思尔在网上也是大小姐人设,不是吃五星级餐厅就是旅游,之前也有忽然对偶像产生兴趣一掷千金签售送名牌的经历。 在线下见过她的同好也没办法质疑她的氪金能力,不过她一见面就对偶像失去了兴趣,大概是太容易得手了,干脆还把偶像的账号都拉黑了。 都是爱钱,庄加文和营业的偶像又不一样。 周思尔坐在床沿,看庄加文打开今天送来的零食,“你喂我吃。” 焙茶布丁色泽焦黄,外带的包装也下了功夫,庄加文哪里不知道大小姐的手机在一边拍摄。 虽然有合约约束,庄加文也很意外周思尔并没有把自己的全脸放到网上,今天应该也一样。 勺子压过女孩柔软的唇,周思尔就算住院也每天化不一样的妆,庄加文严重怀疑她根本没有脑震荡,精力实在太旺盛了。 庄加文在对方的要求下关注了周思尔全网的账号,发现她每天还能在账号发不一样的内容。 大小姐人设根深蒂固,底下评论一群自称老奴的网友,一张普通的嘟嘴自拍也能吹成美若天仙。 庄加文非常怀疑这些用户是水军。 她只是每天睁开眼都在上岗的协议女友而已,哪敢妄议网上的朝政。 看出了庄加文喂自己吃东西也心不在焉,周思尔咬住了勺子,抬眼看着对方。 庄加文今天也做模特拍摄,手上的妆卸了,脸上的妆只卸了唇妆,点上去的雀斑很密集却不难看,周思尔觉得很新鲜,更是看得不眨眼。 庄加文试图抽出勺子,周思尔的牙齿倒是很硬,勺子纹丝不动,庄加文又不敢用力,怕把人的牙给扯下来。 万一大小姐说一颗牙要一百万,她就白干了。 “不吃了?” 她的语气带着微微的无奈,厌烦倒是很难遮掩,写在眉眼,周思尔看得清楚也不难过。 她就爱看对方皱眉的样子,因为庄加文很在意外貌,皱眉都不超过几秒,似乎怕皱纹太深,影响她靠脸吃饭。 对方还是不松口,随着庄加文捏着勺子的动作摇晃。 庄加文又想到老家那只狗,忽然笑了。 周思尔咬得更用力了,庄加文说:“那我收起来了。” 她想松手的时候周思尔松嘴了,勺子抽出来,上面沾着水光,边缘还有周思尔的口红。 庄加文不留痕迹地扫过,像软烂的草莓颜色。 “我没说吃好了。”周思尔口水差点流下来,急忙说道。 庄加文哦了一声,“那张嘴。” 她又要喂一勺,周思尔却不要这个了,“我要盒子里的桔梗团子。” 又是九宫格的和果子摆盘,庄加文根本不知道哪个是哪个,看着没一个好吃的。 “是哪一个?” 周思尔又凑近她几分,“你不知道哪一个是桔梗吗?” “不知道。”庄加文问:“要扣钱吗?” 她三言两句都和钱有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周思尔这段关系是她买来的。 如果不是买来的,庄加文会和谁这样? 她的语气会不会很温柔,表情也不会隐忍? 周思尔很想知道,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看到。 庄加文好像没有爱这种东西,她喜欢牛肉这件事都是姐姐托人查发现的。 这个人似乎也没有钟情的品牌,喜欢喝的饮料。 能穿就好,能喝就行,很多方面得过且过,不会给什么东西留下很深刻的情绪。 难怪我这样对她,她也淡淡的。 那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她生气、愤怒,大起大落呢? “不扣钱。” 周思尔难得不刁难她,她指了指侧边那个蓝紫色的团子,“你吃吧。” 庄加文:“不吃。” 周思尔没见过这么给脸不要脸的,生气了,“我又不要你给钱,干嘛不吃。” 她买来的女朋友不领情,“难吃。” “难吃?!” 周思尔想过对方是讨厌自己,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理由,“哪里难吃了,这家店很红的,排队好久呢。” “是你排队吗?” 庄加文没告诉周思尔是跑腿排队,“很红不代表好吃。” 周思尔的品位再次受到质疑,不服气地问:“那你觉得什么好吃?” 庄加文居然回答她了,“馒头。” 周思尔的世界不会出现馒头,她迟疑了一会,问:“旺仔小馒头?” 庄加文短暂沉默了片刻,“老面馒头。” 周思尔更疑惑了,女人难得多说了几句:“你们这里的馒头,太软,有气孔,我不喜欢吃。” 周思尔问:“你能吃几个?” 庄加文的神色忽然软了下来,“如果是我妈做的,我能吃四五个。” 这是周思尔第一次听庄加文说家人,她看过周思茉提供的资料,母亲去世,父亲再婚,庄加文似乎很久没回老家了。 但资料上知道和听庄加文说是两回事,周思尔伸手抓了抓庄加文的袖口,“什么样的馒头,让我看看。” 庄加文垂眼,目光扫过周思尔天生的圆脸,生气的时候鼓起其实也差不多。 “比你脸大,还有嚼劲。” 第25章 二十五块毛坯 可以陪睡,但不那种陪睡 “思尔,我没看错吧,这是什么?” 周思尔出院后回学校上课去了,她追尾的消息没什么人知道,很多不熟的同学当她和以前一样请假去旅游了。 学校不介意学生出去商演,只要考试到场,保证基础出勤率就可以了。 几个班一起上课,请假的人也不少。 早八让人昏昏欲睡,周思尔和祝悦坐在一起,对方因为周思尔的一场追尾和男朋友分手了,目前搬了家,住在学校外的公寓。 一个人的作息颠三倒四,早餐还是咖啡店的欧包。 以前祝悦和周思尔没少这么吃,没想到这次是咖啡配馒头,祝悦瞪大了眼,低声问:“你不是才出院吗,不至于这么减肥吧?” 她只在网友分享的帖子里看到这种吃法,太命苦了,不至于。 周思尔咬了一口,的确口感不一样,“庄加文说很好吃。” “她给你买的?” 最近庄加文处理之前的兼职订单还要做大小姐的女友,偶尔会为了节省猜测的时间找祝悦要答案。 祝悦和周思尔是大学认识的同学兼朋友,相处一年多,多少知道周思尔的口味,给出的建议也不错。 庄加文也不是白问的,还会给她发红包,但祝悦不敢收,怕周思尔知道又要闹了。 确认她不收后,庄加文就要了祝悦的地址,偶尔给她寄一些大牌的小玩意。 她选品很厉害,明明和祝悦不熟,也能送到人家的喜好上。 大件祝悦不敢收,小的收了又更担心周思尔了。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不是,我外卖的。” 周思尔又咬了一口,“这么干,到底有什么好吃的。” 这馒头一看就是北方的,做得还比祝悦印象里大很多,简直比得上周思尔的脸。 之前祝悦就知道周思尔虽然是圆脸,但也是小脸范畴,这么看着对方双手捧着一个大馒头啃,即便知道这个人娇蛮无度,依然觉得她可爱。 庄加文在萌妹和富婆的挟持下居然还这么冷酷,社会人果然厉害。 “你本来就不爱吃这些,也不必要强求吧。” 系里的老师正在讲古代音乐史,这节课她们和隔壁音乐教育系的一起上,阶梯教室里前排的人稀稀拉拉的,后排倒是一群摸鱼的。 祝悦和周思尔坐在很后边,前后左右都在打游戏,她们的动静也不大,就是周思尔的馒头太惹眼了,还有人特地转头看,不知道在笑什么。 周思尔长得显小,脸皮很厚,从不畏惧旁人的目光,理所当然地看了回去,反而把人吓到了。 “我就是想知道到底多好吃她才能一次吃四五个。” 大小姐咬了两口觉得就那样,塞进纸袋装好了,“看来是妈妈的味道。” 这话祝悦没办法接,她想象庄加文吃馒头,忽然好乡土。 不然按照那张脸,怎么也得是吃吃贝果和碱水面包之类的。 “你们都聊上家庭背景了?那她知道你爸爸是谁了吗?” 学校里也有星二代,人气很高,出一首新歌被骂得也很惨,也有人选择去韩国出道了。 周思尔的父亲几乎不会在公共平台晒妻女的照片,周思尔也不炫耀这个,知道的人不算很多。 父亲不是什么巨星,父母那辈知道的比较多,现在的年轻人更喜欢流量歌手,学校里就有新生参加了好声音夺冠的,到这学期参加选秀的人更多了。 学校一向大力支持,但像周思尔和祝悦这样混日子的海选都过不去。 周思尔学音乐纯粹是母亲的期望,希望她像爸爸,但很遗憾,她更像妈妈。 祝悦是成绩不太好,父母舍不得从小培养的沉没成本,好说歹说把她送到这里上学。 她和周思尔一到期末就很痛苦,好在老师见多了没天赋的凡人,并不会故意折磨她们。 “我说了,她就哦了一声。” 周思尔的家庭情况庄加文知道,但她每天顶着一张毫无世俗欲望的脸,即便周思尔喋喋不休,她有问必答,依然挺无聊的。 如果是以前,周思尔绝对对她没兴趣了。 但庄加文不一样,她见过对方服务别人的模样,如果她要求庄加文也对她这样,庄加文应该做得到。 可那又不好玩了,她就是要庄加文逐渐释放天性,要看看这个人本来的样子。 “真不知道你喜欢她什么。” 祝悦短暂接触过庄加文,看庄加文给周思尔喂饭都毛骨悚然,怕她毒死周思尔。 “脸长得好也就那样,我们学校不也多得是好看的,”祝悦唉了一声,“好看是门槛,但人和人之间合不来,就很痛苦了。” 周思尔喝着咖啡点头,“你在说你和前男友吗?”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祝悦在劝她,还反客为主,“分得好,下一个会更好的。”祝悦:…… 周思尔收起馒头又拍照发给庄加文,配文难吃,一边对祝悦说:“那男的配不上你,明明都工作了,还老花你钱。” “上次聚会,居然还提议AA,真没意思。” “二十八岁的老男人。” 祝悦的前男友已经上班了,家里有点小钱但不多,完全比不上祝悦本人。 周思尔之前见过对方几次,她的不满意明晃晃写在脸上,长得再可爱也没人会喜欢这种眼高于顶的女孩子。 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说对方不好,咖啡都堵不住她的嘴,祝悦越听越觉得丢人,只好打断她的话问:“那你呢,庄加文不是花你的钱吗?” “她也二十八岁,你怎么不说她老。” “女人二十八和男人二十八能一样吗?” 周思尔偏心得显而易见,“庄加文又不是没钱,也不穷酸,从来不提AA。” 祝悦打断她,“那是你买断了,能A个鸡毛。” “祝祝,”周思尔的尾音沉重,烈酒浅棕色的口红衬得她唇形更嘟了,“你好粗俗。” 祝悦没话说了,她觉得自己和庄加文都挺不容易的。 “那她不差钱还做保洁兼职,”祝悦一直觉得庄加文神神秘秘的,“虽然现在模特行业很卷,她的薪资也不低吧。” “她之前没签模特公司吗?” 周思尔摇头,“现在没有,反正这周开始做我姐公司的全职模特去了。” “这都行?” 祝悦问:“那她有没有感谢你?” 周思尔摇头,想到庄加文就笑得很开心,“她就那样,你知道的。” 明明是周思尔买断的庄加文,好像反过来了,祝悦还是第一次看周思尔这样,简直掉进了沉迷系统。 她也有点担心,“那之后呢,你不会喜欢她吧?” “是她会爱上我,”鉴于最近住过院,周思尔没有点冰咖啡,热的红茶鸳鸯咖啡味道很重,她喝了一口就皱眉,又照着镜子补口红,“我对她这么好,她会迷恋我的。”祝悦:……没救了。 “你别和别人说我和她之前的事,有人问起你就说我们是一见钟情。”因为祝悦全程参与,周思尔再次强调。 “谁一见钟情?”祝悦明明有答案了,还问。 “当然是她对我一见钟情,一眼万年,非我不可。” 周思尔的莱斯利卷一向很蓬松,今天还戴了一副新买的防蓝光框架眼镜,简直像手账本贴纸的小人。 “哦。”祝悦想,简直是倒反天罡。 “祝悦,你和思尔月底会参加我们的音乐活动吧?” 课结束后,有同学找到她们,确认之前她们同意的学院音乐合宿。 “会的。” 祝悦看向周思尔,她新做的美甲还有跳色,手指翻飞,似乎正在和谁发消息,结合表情,简直像热恋中。 不用猜都在回到对面是那位被迫对周思尔一见钟情的可怜人。 “思尔,问你呢。”祝悦撞了撞周思尔。 “去的。” “那你们俩住一间房?” 策划人是她们的同学,忽然想起来祝悦还有对象,“你和男朋友一起来吗?我们不限制对象。” 祝悦:“我分手了。” 那同学愣了一下,正要道歉,周思尔又说:“我和我对象住,给我订一间最好的房。” 已经下午放学了,学校没有晚课,周思尔和祝悦都不喜欢在学校琴房练琴,夕阳西下,她的卷发边缘都毛茸茸的。 莱斯利卷是一个很容易失败的发型,每天要打理,也需要维护。 周思尔的精致总体现在这些很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哪怕她个子不高,相貌也不是什么清冷系大美人,在人群里依然很晃眼。 “我听说是有温泉的?那我要房间带温泉的。” “才不要和不熟的人一起泡。” 祝悦心想:我看你就是想泡了庄加文。 这位姐姐混了这多年,估计一眼就能把人看穿了,到时候谁泡谁还不一定呢。 鉴于周思尔难搞又麻烦,恐怕庄加文也不想惹得一身骚,应该是希望拿了钱全身而退的。 “对象?” 同学隐隐约约有听说过,“是模特吗?看你账号发过。” 周思尔的官宣是单方面的,在这方面庄加文很强硬,似乎不想和她完全捆绑。 大小姐似乎没意识到庄加文除了难搞还很固执,没人能强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哪怕明明受制于人。 “是!” 周思尔笑得弯起眉眼,新眼镜上的鎏金logo差点闪瞎了同学的眼睛。 她又要仇富了,这个牌子的眼镜好几万块。 但为什么更多的还是同情?到底谁这么忍,能和周思尔谈恋爱啊,这和养到烂狗有什么区别。 “好吧,我会给你特别备注的。” “谢谢宝贝~” 周思尔一夹就像放了全糖的奶茶,祝悦浑身鸡皮疙瘩瞬间上岗,问:“那我回去了?” “庄加文晚上会陪你吧?” 说到这个,周思尔的笑容骤然消失,“她没空。” 祝悦:“加班?” 她倒是知道周思茉的公司挺忙的,直播间那边每天展示样衣都不带停下。 “不是。” “那她还有什么事?” “给别人当妈。” 祝悦:“什么?” 提到这事周思尔就生气,“她给初中生当妈妈。” 祝悦没想到庄加文业务广泛到这个程度,“她不会还代写作业吧?” “那不能,她好像大学都没上过。” 祝悦哦了一声,“听说她以前在服装城做。” 十几年前的服装城很火爆,很多店铺的老板会请模特拍摄照片发布,周思尔搜到过几张庄加文之前的照片,很青涩,看着更遥远了,还不如现在的可得性高。 “所以呢,那我们去吃晚饭?”祝悦问,“下周还有考试,你好歹准备一下吧。” 这学期很短,明年的春节太早,应该元旦后一周就放假了。 周思尔和庄加文的合约在春节前结束,她也没想好要怎么和庄加文过。 “不着急,考前一天准备效率更高。” 周思尔捧着手机,看庄加文还没有回复,“那我们去……” 这时候手机响了,是庄加文的微信通话。 祝悦和周思尔站在学校门口,她的手机还停在打车的界面,听周思尔娇滴滴地和庄加文撒娇,正想着要不走算了,这时候一辆车开到眼前。 一辆很新的轿跑,普罗旺斯紫的颜色在学校门口一众秦汉网约车里特别晃眼,车窗降下,露出庄加文那张如同冷月的脸。 周思尔:“你真的来了?” 庄加文嗯了一声,“下班了,来接你。” 周思尔却不急着上车,“你那个初中生客户呢?” 庄加文:“被她妈发现了,我把钱退给她了。” 周思尔实在没什么演技,一边说着好可惜啊一边笑得露出虎牙,祝悦说:“那我先回去了?” 庄加文看向周思尔,“要送她回去吗?” 周思尔爽了,“当然可以。” 祝悦已经被周思尔推上了车:“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见?” 对方坐上副驾驶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因为这是我的车,算我送你回家,需要问吗?” “我说呢……” 祝悦看了一眼开车的女人,对方的气质就和这辆车很搭,让周思尔开就非常奇怪。 “上班上得怎么样?” 周思尔上车后就盯着庄加文看,“公司的人对你好吗?” 庄加文:“挺好的。” 祝悦低着头玩手机,策划活动的同学已经发了完整的预约信息,效率很高。 她转发给周思尔,“我升房了,单独一间。” 周思尔这才想起来通知庄加文,“下月底和我去参加聚会吧。” 那会她们的合约应该接近尾声了,庄加文没有拒绝,“哪里?” “郊区的流水山庄,都说年底会下雪。” “好。” 周思尔又说:“你和我住一间。” 庄加文没什么意外的,“知道了,还要准备什么吗?” 明明车里有三个人,祝悦也知道这俩的关系如同契约恋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自己应该跳车的错觉。 准备什么,很容易多想啊,太暧昧了吧! “就准备你的衣服啊,”可惜周思尔是一张白纸,这时候又不多想了,“我要拍很多漂亮的照片,可能要两个行李箱。” 一般人可能忍不了,庄加文专业对口,倒不稀奇,嗯了一声。 祝悦忍不住补充:“思尔,班长给你发了吗,你升房的信息,是温泉双床房吗?” 周思尔这才点开微信,她盯着上面的字看了半天。 “洞穴大床房……私汤星空……黑胶唱片……” 庄加文根据祝悦提供的地址开车,似乎没什么反应,反而是开口的人面色越来越红,“什么和什么,为什么是大床房……”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庄加文一点面子也不给她,“说了很多次了,可以陪睡,但不那种陪睡。” 【作者有话说】 【单选题】周思尔会喊庄加文什么A.庄师傅B.庄加达不溜C.庄加钱D.其他 第26章 二十六块毛坯 你的不要就是要 祝悦本以为自己能回去了,没想到庄加文一句话都能把周思尔炸了。 她以为的强取豪夺完全是东风压倒西风,大小姐似乎在庄加文身上吃尽了苦头,干脆拉上祝悦,让她和自己一起吃饭。 周思尔点了一家她是金卡的餐厅,不用预约,直接去了包厢。 庄加文去停车的时候,祝悦说:“你花钱给自己找罪受呢。” “虽然是女朋友,也听你话车接车送的,好像也没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不能睡那能亲吗?” 周思尔摇头,“只亲过额头,无聊的晚安吻。” 祝悦哦了一声,周思尔又摇着她的胳膊抱怨:“我还没和人亲过嘴呢,她不愿意我还要考虑考虑。” 世界上应该很少有比周思尔还自恋的人了,比如她无限放大初吻的意义。 “那就不亲。”祝悦催促周思尔点菜。 这家餐厅风格很简约,估计周思尔的金卡也是家长的,一看就不是她们爱来的地方。 “那我很亏,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吗?”周思尔捧着脸,脸颊还有害羞的余韵。 她承认刚才她还是多想了,比如和庄加文睡觉。 但她不懂,问祝悦,“你谈恋爱会和对方想睡觉吗?” 祝悦不喜欢翻菜单,也不喜欢这种太高级的场合有人等着她点菜,她选择扫码,一边看贵得可怕的菜品一边说:“那不然呢。” “过家家呢。” 她心想你现在就很过家家,对庄加文这样出社会很久的人来说,可能只是一份特殊的工作。 如果真的要恋爱,周思尔也不会是她的选择。 对方就差没在脸上写没办法了。 但庄加文越是保持本性,周思尔就越喜欢,什么对抗路合约情侣。 周思尔哦了一声,“可我和庄加文又不是真情侣。” 祝悦早就看透她的一见钟情了,“那你想和她干点什么吗?” 这时候庄加文过来了,外边很冷,她似乎没有穿羽绒的习惯,除了工作需要也不会穿上棉衣。 长毛呢大衣里就是一件纯色的高领内搭,深灰色的裤子垂感很好,因为很长,遮住了焦特布尔靴的鞋头。 祝悦偶尔也这么搭配,但完全搭不出庄加文的感觉。 对方随便站着都有股莫名的松弛感,但眉眼又有几分化不开的苦相,矛盾得让人好奇。 不过祝悦对这样的人不感兴趣,阅历压倒她不说,对上这双眼睛,第一眼还是害怕。 太沉了,她和庄加文也没什么话好说的。 能被追尾还顺水推舟讹一笔的,也是人精了。 她真的担心周思尔到时候赔了钱又赔进一颗真心。 “在聊什么?”庄加文并不介意多一个人一起吃饭,随口问道。 “聊周思尔有没有想和你干点什么。”祝悦回。 周思尔喂了一声,祝悦得逞地笑了。 祝悦几乎是庄加文和周思尔相遇的引线,知道始末,两个人和她一起吃饭也很轻松。 “纯睡觉没问题。”庄加文似乎不会害羞,平静地看向周思尔,“点完了吗?” 周思尔不理她,女人纠正了自己的用词,“老婆点完菜了吗?” 这个词放在她们的关系上实在轻浮,偏偏庄加文的气质和轻浮不沾边,唇齿开合结合室内隐隐的丝竹背景音乐,多了几分莫名的深情。 祝悦想:周思尔栽进去的概率又增加了。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但对方策划追尾的疯狂历历在目,她觉得自己不如担心庄加文合约到期后能不能顺利脱身的好。 “没有,你给我点。”周思尔看向庄加文,“我看看你会给我点什么。” 她的母亲原本就是本地人,即便去了隔壁城市定居,依然喜欢本帮菜,家里的厨师也是重金从本地请过去的。 周思尔是吃着本帮菜长大的,口味偏甜。 就像周思茉调查过庄加文一样,庄加文也查过周思尔。 不过她没有那么高深的渠道,除了祝悦,也翻看过周思尔大学的一些资讯,现在的大学没什么集中的区域,她直接从兼职群下手,找到学校的学生就能汇总。 周思尔几乎不吃食堂,外卖的价格区间也很高,平时消费的场所均价也很高。 喜欢看的电影都是当下热度比较高的,不排除无聊会买票看看。 她喜欢纯度很高的颜色,人也适合斑斓的色彩,大多体现在单品上,就像今天的耳环,高饱和度的蓝色,像是把颜料直接挂在了耳朵上。 周思尔和庄加文坐在一起,看她点菜都惊了。 女人看了祝悦点的,客气地问,“小祝你有什么忌口吗?” 周思尔:“你都没有问我。” 庄加文似乎觉得她吵,拍了拍周思尔抓着她胳膊的手,“我知道你忌口什么。” 周思尔居然就消停了。 非常恐怖,祝悦想,这一幕居然有种结婚很久的错觉。 她可是学校里唯一知道这是假情侣的人,怎么能这样。 “没什么特别的,不要太辣就好了。”祝悦说。 庄加文嗯了一声,周思尔喝了好几口茶水,又拽了拽她的袖子。 女人今天的衣服的材质很柔软,好摸得很,但庄加文怕被周思尔破坏,拿开她的手,对方很快伸过来,一来一回,简直像勾着手玩闹。 周思尔的手没有庄加文大,手指也没有对方长,力气自然也就那样,缠上去就被丢开,她锲而不舍。 庄加文问:“你们系里的活动还能带上我?” 周思尔没听见,她全身心都感受着庄加文的皮肤,祝悦咳了一声,她才恍恍惚惚抬眼,“什么?” 祝悦说:“能带对象。” 庄加文没上过大学,“这种活动不需要出钱吗?” “当然要,”她们学校一年的学费就很贵,能上得起的学生大多家底丰厚,“正好这个山庄是系里同学名下的,补个差价就好了。” “食物的费用也有人赞助,出的不是很多。” 庄加文哦了一声,“那我需要给钱吗?”祝悦:…… 她偶尔觉得庄加文也挺倒胃口的,都这个岁数了,开口闭口都是这么直白的问题,很怕周思尔和她调情正在兴头上,对方忽然拿出把收款码打开了。 再好看的脸这种德性也受不了吧。 “不用。”周思尔说,“月底就要下雪了,我记得那边算旺季吧,终于有个像样的活动了。” “几天?”很快菜上来了,庄加文给周思尔点的菜没一道踩雷,好看又好吃,大小姐很满意。 “三天。” 周思尔问:“你没空吗?” 现在庄加文是un的全约模特,时间没有那么自由。 她想了想,“可以请假。” 换周思尔问了:“不会扣钱吗?” 庄加文:“无所谓,你更重要。” 她吃东西也慢条斯理,好像这桌上的菜都没什么合胃口的,不知道自己丢下了什么炸弹。 祝悦真想把周思尔现在的模样拍下来,小学的时候用猴子屁股形容脸红还是太收敛了,周思尔似乎要爆炸了。 “庄姐,你现在还有签约模特公司吗?” 祝悦家里也是做品牌的,不过是食品方面的,现在什么都需要模特,需求大还有AI出现,卷得更是离谱。 当年和庄加文一起在服装城做模特的同行很多都回老家了,有的是赚到了过新生活,有的没有赚太多干脆改行。 “现在没有。” 注意到周思尔的目光,庄加文还是补充了几句,“以前有过,出了点事,就没继续了。” 祝悦还是挺好奇她的过去的,开局就是保洁让这人充满了神秘感。 现在海鸥app依然能搜到庄加文的工号,但是预约不上。她的历史订单不多,单价却一骑绝尘,评价都是好评,看得出客户全是女孩。 这人的筛选能力强得可怕,知道什么钱好赚也安全。 “什么事?”周思尔拿着牛排刀问,庄加文拿走她的餐具,给她切好了牛排,一边说:“违反合约,被当时的模特公司开除了。” 她似乎有把什么大事都说得不值一提的能力,周思尔都顾不上嘴唇上的黑椒酱,“谁敢开除你。” 她的跋扈没有一张刻薄的千金脸加持,脸又太圆,只显得可爱,庄加文微微笑了笑,“那是遇见你之前的事。” 祝悦怀疑她干过什么灰色产业,怎么情话也信手拈来。 可能气质太超脱,要说庄加文油腻居然也很困难。 或许是眼神不鬼迷日眼,不会漫长对视,漫不经心又让人难以忽略她的浅层的故事感。 包厢外是城市的夜晚,远处和开瓶器一样的高楼高耸入云,顶层红色的警示灯透过乌云闪烁。 这一瞬间周思尔的脑子里也全是警报声,她的占有欲几乎升到了巅峰,满脑子都是得到她。全部。 从此以后的那种全部。 “……我……我不管。” 周思尔的叉子狠狠戳进肉里,三分熟的牛肉还带着血,庄加文不喜欢,她那份是全熟。 血水给周思尔补了嘴唇的血色,她恶狠狠地说:“凭什么开除你,我……” “你能收购吗?”庄加文问。 这问到周思尔了,千金小姐空有财产没有权力,对公司运营一窍不通。 她的前二十年衣食无忧,没人告诉她自己可以继承什么,只要快乐活着就好了。 家里培养姐姐和她完全两样,甚至对她不是培养,更像无限期的宠爱。 爸爸没办法干涉妈妈给周思尔的规划,也曾经在上大学之前,趁妈妈去做美容的时候问周思尔,小耳朵有真正想做的事情吗? 周思尔没有长久的爱好,她喜欢摄影,几天而已,家里就摆满了设备。 她如果喜欢画画,家里的画具画材也一应俱全。 无论是冲浪还是浮潜,只要她想,都可以学,但学会了也就那样。 都不是长久的爱好。 所以她以前羡慕钟语,羡慕她身上对音乐狂热的喜欢,学习的间隙,对方都能在草稿纸上写上曲谱的片段。 周思尔的爸爸之前是摇滚乐队的主唱,但周思尔对这些也没什么兴趣,她好像只是喜欢一个人为爱好奋斗的样子,而不是爱好本身。 虽然这种喜欢也稍纵即逝,在钟语和她表白后更是消失得干干净净。 最可怕的是,周思尔那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别的朋友了,所有人都觉得她和钟语是一对。 她掉进了对方编织的朋友陷阱,那是爱的牢笼,她如果不想失去对方,就必须点头。 只是周思尔天性不会忍耐,最后牢笼碎裂,两个人身上都布满伤口。 她留在家里没去学校,钟语去了国外上学,这辈子应该不会再见了。 周思尔的沉默逗笑了庄加文,她给对方续上了果饮,“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 “你怎么知道我不可以?” 周思尔还没这么挫败过,她的卷发蓬松得像商场里排排摆放的小熊。 这些天庄加文偶尔也会被这样的柔软蛊惑,忘了这人最初是以什么形式撞入她的生活,策划的追尾几乎碾在她的伤口。 好在陈年的伤口早就长了新肉,不过是疤痕而已。 各取所需罢了。 抛开一切,她和周思尔本来不应该有任何交集。 “好吧,希望你以后可以。” 鉴于周思尔还是大二学生,庄加文问:“那你毕业后打算做什么?” 问完又觉得这话不该她问,庄加文转移了话题,“等会还想出去逛逛吗?” “不逛,回家。” 周思尔也不知道自己在郁闷什么,“你陪我。” 祝悦:“那我就自己打车走了?” 庄加文抬眸问:“不用我送吗?” 祝悦嗯了一声,“不是马上要考试了吗,还要练琴,谱子也没背,管弦作品的听辨……” 她长叹一口气,“完了,我不会挂科吧。” “那你去我家练吧。” 大一的时候周思尔也要每天起来抢琴房,就算这个学不是她想上的,也没办法。 和妈妈抱怨冬天的风刮脸,保温杯还因为小跑摔在地上,上面漂亮的金漆都磕破了。 加上和室友处得不好,第二年母亲就给她买了房子。 琴房和练习室也都装好了,也做了隔音的墙体,庄加文是邻居都听不见周思尔的琴声。 “不了,你家的琴太贵了,不合我手感。” 祝悦拎起包,不打算做多余的人,“我去专门的琴室练,走了。” 庄加文其实爱听她们聊大学的事。 她没上过大学,高中都上得潦草,虽然家里只有她一个,父亲觉得只有女儿也不用努力,反正是别人家的。等母亲确诊癌症,父亲更是不想出钱投入这个无底洞。 周思尔的大学很精彩,很像庄加文在老家电视里看电视剧里的情景。 后来发现这也是个例,不是谁都能活得像她这么无法无天的。 “那送你回去练习?”庄加文问道。 “你要陪我吗?”周思尔看向她。 庄加文摇了摇头,“不懂这些。” 周思尔眼睛忽然亮了,“那要不要我教你?” 庄加文:“不要。” 周思尔才不理会她的拒绝,“你的不要就是要,以后我都这么理解。” 庄加文:“那就要吧。” 周思尔笑了:“我收回我那句话。”庄加文:…… 【作者有话说】 周思尔决定送出n个得逞红包[竖耳兔头] 第27章 二十七块毛坯 这个吻偏了一寸 庄加文和周思尔本来就住一个小区,不存在送不送的问题。 回去的路上周思尔还在问她,“你有什么喜欢的乐器吗?” 女人摇头,“没有。” 庄加文在社交软件上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周末会去看艺术展的人,本质上也是为了拍照。 普通的展览走马观花,如果是门票很贵的一些展览她更不会去看,之前还有过朋友送票看舞台剧睡着的情况。 她对自己的认知水平很有数,也知道自己是一个很无聊的人。 周思尔对她的兴趣不过是得不到产生的征服欲,和之前很多人一样,始于皮囊,最后终止于还没能触及的灵魂。 或许不是谁都有灵魂的。 “家里有钢琴,我期末要考钢伴,比赛还要挑选礼服。” 电梯里很快到了,周思尔生怕庄加文跑了,提前拉住她的手往自己那边走,“不过现在还没有期末,不用着急。” “钢伴是什么?” 庄加文听不懂这些,周思尔说:“钢琴伴奏,考试要考的。” 女人哦了一声,“你现在就要练习吗?” 刚才吃饭她听祝悦要和周思尔参加学院乐团的团建,这听起来更遥远了。 虽然庄加文干的行业也算艺术,也接触过很多独立的策展人和设计师,她只是商品的载体,并不用彻底理解产品的核心概念,只需要按照需求呈现就好了。 “我听不懂。” 她表达不懂也不卑不亢的,周思尔觉得更好玩了,“没事,我教你弹。” 庄加文也不想谈,正要说话,周思尔忽然捏住她的唇,“再拒绝我就扣钱。” 大概是两个人站在门口,智能门锁识别半天,庄加文退开一小步才解锁成功。 周思尔不爽:“什么人工智能,分明是人工智障。” “把你的面容也加进去。” 庄加文强势拒绝:“没必要。” “我说有必要就有必要,”周思尔知道她的心思,“我也没说要你家的密码,你怕什么。” “怕我不顾你的反对发起强行睡觉服务码?” 她说话语速快乐很多,像在生气,南瓜色的唇彩在门灯下还有别的细闪,眼睛也很明亮。 饶是庄加文阅人无数,也清楚周思尔虽然不是最漂亮的,也应该是百里挑一的特别。 “怕。” 庄加文越过周思尔进了她的家,之前做过保洁还有印象,她简直不像第二次拜访,堪比主人。 女人一边换鞋一边脱掉外套,然后转身给周思尔换鞋,并把她的外套挂在一边,这套动作行云流水,周思尔忍不住问:“你之前还做过管家吗?” “不算管家。” 庄加文没瞒着她,“剧本杀的npc管家算吗?” 兼职管家为周思尔服务一边说:“我明天要外出拍摄,看了你的课表是早上七点半要到学校,要我送你去吗?” 课表还是周思尔发给她的,因为追尾事件耽误了半个月,周思尔错过了好几个小考,还有迫在眉睫的声乐比赛。 即便不是期末,也堪比期末,她甚至还有月底的山庄团建。 完全没时间谈恋爱了。 “要。” 她抓住这些机会,“你外拍到什么时候,能和我一起吃午饭吗?” “我中午……” “体育课。” 庄加文已经对她的课表倒背如流,“你选的交谊舞?” “大学体育课也有选修吗?” 周思尔身材比例其实挺好的,就是个子没办法了,庄加文想了想她跳交谊舞,“考试是两个人一起算分的?” “你吃醋吗?”周思尔跟上去问,她很喜欢贴着庄加文,从对方左边绕到右边,又伸手说:“抱我去琴房。” 她的命令都很甜腻,趋向撒娇,目光落在庄加文的唇上,带着似有若无的引诱。 庄加文移开目光,弯腰抱起周思尔,还要说一句:“不会自己走吗?” 周思尔抱着她的脖子理所当然地说:“你在这里我干嘛要自己走,没让你给我洗澡都不错了。” 庄加文:“这是女朋友干的事情吗,我是仆人吧?” “真仆人才不说这种话。” 周思尔心情很好,眉眼比月牙还弯,她的口红带着细闪,眼影也一样,明明不闪耀,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热度要破开的庄加文的防备。 只是有人心墙很厚,也早就过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那小姐请上座。” 周思尔偶尔能感觉到庄加文的幽默,冷冷的,一时半会还难以区分是幽默还是嘲讽。 她现在基本能判断了,这人的调侃也隐藏在这些面无表情里,周思尔还想知道更多。 这套房子很大,格局也和庄加文那边不同。 庄加文一直不觉得那房子是自己的。 不过是黎尔生怕远在家乡很难离婚的丈夫会抢走,她把所有的积蓄给了庄加文,让她去买,甚至拒绝了庄加文说变成共同拥有的模式。 这件事只有詹真一知道,对方劝了很多次,人死如灯灭,说你也去过黎尔的老家,知道那边什么情况。 从小没跟在母亲身边的孩子对黎尔没什么印象,哪怕她身上的一切都是妈妈给的。 你和人家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要把孩子交给你? 每次说到这个,詹真一都有些无奈,说你也太讲义气了。 为什么不考虑考虑自己的以后呢,形单影只的,我是黎尔也放心不下你。 当时庄加文说单身有什么可耻的。 她和詹真一还有黎尔关系那么好,也不喜欢太亲密的关系,捱过了群租房的时光,她宁愿在房子上多花点钱,也不愿意被侵占个人的空间。 现在哪怕名下有房子,也好像在流浪。 她受之有愧,每天活得说累也算不上,更像麻木。 周思尔的琴房和庄加文想象的不一样,那天做保洁是局部的,她没有涉足这里,现在才发现这边乐器很多,简直像个小型的练习室。 贵的东西质感从外观就看得出,譬如琴。 周思尔被庄加文放到琴凳上,生怕对方要走,拉住庄加文的手,“你坐我边上。” 庄加文:“你练你的。” 周思尔:“我教你吧,这个时间你反正也睡不着。” 庄加文扫了一眼她已经看不出受过伤的额头,“医生不是让你早起早睡吗,十点了。” “哪有大学生十点就睡觉的,”周思尔的确要早起上课,“我十一点半前睡觉就好了。” “所以你别耽误我时间了,听我的。” 每次庄加文想拒绝,想到那一百万,还是忍了。 “我不懂音乐,你不要浪费时间。” 周思尔都坐到她怀里了,庄加文还企图改变她的主意。 “这有什么的,我以前也不懂啊。”她的卷发撞在庄加文的下巴,很痒。 “你试试吧,我们先开个手指。” “什么意思?” “弹琴之前手很生,就像跑步之前要热身一样。” “你可以和我一起弹。” 坐在钢琴前周思尔的聒噪好像也不一样了,她的手本来就不大,但胜在手型好看,至少不会很短。 但和庄加文的放在一起就不够看了,女孩下意识和庄加文的手比了比,“我的老师如果看到你的手,肯定觉得你更适合弹琴。” 庄加文的手并不能算细腻,上面玻璃碴扎出来的伤口已经好了,依然能看到深一些的痂痕。 周思尔忍不住点在她的痂痕周围,想到那天雨中追尾的车,还有周思茉的训斥,说还好没出人命,还好庄加文这个靠脸吃饭的没有毁容,不然你要负责别人的一辈子。 周思尔当时想一辈子也没关系,周思茉像是会读心,难得口气重了些。 有些话高中的时候周思尔就听过了,无非是她不知道分寸,太人来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但如果得到的是毁容的庄加文,她或许就不喜欢了。 “不是要教我吗?” 庄加文没有挥开周思尔的手指,“怎么变成玩我了?” 琴房的灯很明亮,钢琴上的琴谱庄加文一窍不通。 她没什么艺术细胞,小时候对音乐的印象是来村里巡演的剧团,有秦腔也有别的。 隔壁的奶奶喜欢二人转,看得很开心,庄加文坐在妈妈身边,妈妈问她要不要学这个,或许拜师学艺,以后好挣钱。 后来想想她只有庄加文一个女儿,也就算了。 可惜人的一生大部分期许都事与愿违,庄加文读书没读出去,在城市里苟活,或许也算完成了母亲一半的期望。 剩下的一半是成家,她没兴趣。 “什么叫玩你。” 周思尔又戳了一下她的手背,避开伤口还是有些微妙的嫉妒,“你不是做保洁又送过外卖吗,为什么手还这么好看。” 这算扭曲的赞美,周思尔在庄加文面前晃了晃手,“我每周做一次手部护理,为什么……” 庄加文笑了,“天生的。” 周思尔:“我才不信,我妈妈说女人干活了手就会难看。” 庄加文难得解释了一句:“肤色是天生的,我像我妈,像我爸的话可能干不了这行。” 周思尔问:“那你像妈妈一些还是像爸爸一些?” 庄加文弹了弹她要和自己偷偷紧扣的手,“不是要教我开手指吗?怎么聊天了?” “小气。” 周思尔的十指重重按下,钢琴发出怒音。 她已经很白净了,只是太健康了,气血很足的粉嫩,看一眼就生机勃勃。 不像庄加文,为了形象要饿,要控制饮食,又要健身保持紧致,还要为了生活奔波,多余的精力少之又少。 她们的手指落在黑白琴键上,庄加文一开始还学周思尔的节奏,但对方弹得太快了,庄加文后来懒得跟,就看着周思尔弹琴。 听不懂在弹什么,反正挺好听的。 但要说多好听,庄加文也听不出什么,她还有点困了。 周思尔学音乐是母亲安排的,她不讨厌也不喜欢,这些乐器从小用到大,也有肌肉反应。 不看曲谱她也能弹上半天,虽然小时候也因为讨厌练琴嘶吼惨叫,被周思茉笑像是要被宰了的小猪。 弹着弹着,周思尔肩膀一沉,环着她的女人居然睡着了。 什么啊,我弹的是摇篮曲吗? 她是什么小宝宝吗? 周思尔想发火又没地方发,想着要弹个炸裂的,结果手指弹出的声音舒缓,变成了真的摇篮曲。 庄加文冷又清新的香水味把她缠绕,清浅的呼吸撒在她的脖颈。好热。 周思尔心也躁躁。 果然不懂音乐,还不懂欣赏,偏偏近在咫尺这张脸完美戳中她的心。 以前钟语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周思尔答不出来,她难以想象有什么脸能让她想永久保存。 就算是光鲜亮丽的明星,在周思尔看来也不过如此,爸爸也说了,偶像是职业,私下是活人的话,总有缺点。 世界上不存在完美无缺的人。 庄加文完全是好脸下全是蜂窝一般的缺点。 高傲、冷酷、拜金、小气、市侩…… 可她同时节俭、勤快、圆滑。 周思茉说你看中了一个很难掌控的人,庄加文很聪明的。 周思尔也不是笨蛋,当然知道庄加文只是等她玩腻后卷款跑路。 姐姐也评价她这种行为像过家家,可妈妈说自己拥有让别人陪着过家家的资本,没关系的。我会腻吗? 周思尔僵硬了好一会,肩膀上的重量不容忽视,她艰难地偏头,清晰地看见了庄加文眼下的黑眼圈。 她是素颜来接周思尔的,即便这样,放学人潮开车的人里,没人能比得上她。 庄加文就适合昂贵的、无限升值的一切。 譬如豪车、豪宅、奢侈品。包括我。 周思尔抿唇半天,试图贴上近在咫尺的唇,但女人反应很快,已经睁开了眼。 这个吻偏心一寸,擦过庄加文下唇,对方难得露出愕然的表情,“你干什么?” 周思尔的口红晕染了对方的唇角,暧昧在她们之间浮动。 “奖励你。” “这算奖励……我?”庄加文的目光很疲倦,不过她一向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和周思尔完全不同。 这会可能没睡醒,或许是困意太浓,“你确定吗?” 周思尔嗯了一声,声音带着强装的镇定,“谢谢你陪我练琴睡着了。” 如果没有睡着的重音,庄加文还以为真是这样。 “抱歉。” 她起身,“昨天没怎么睡,在公司拍摄时间也很紧。” 周思尔没想到她还会解释,她总觉得庄加文很冷酷,偶尔发现她的冷酷似乎也是包装。 就像现在,琴房隔音,好像世界都被隔绝在外。 要是这世上只有我和她就好了,那应该也没什么烦恼了吧。 “那……” 周思尔对上庄加文的目光,“那你在我这里睡吧。” 她的算盘珠子都快崩到庄加文脸上了,女人失笑,“我就住隔壁。” “但我现在是你女朋友不是吗?” 周思尔仗着合约得寸进尺,“反正我们迟早要一起睡,先熟悉一下好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再加更[竖耳兔头] 第28章 二十八块毛坯 【+】这是不道德的! 周思尔铁了心不打算放庄加文走,女人沉默了一会,她似乎懒得和周思尔争辩了,“那我去洗澡,洗完澡过来可以吗?” 以为会被拒绝的周思尔愣了。 庄加文微微歪头,她的头发会因为当天拍摄的造型变化,今天的一次性渐变还没有洗掉,在大白灯照耀下很像祝悦喜欢玩的游戏卡牌角色。 具体是什么周思尔忘了,她对那些没兴趣,但翻看庄加文的账号,对方似乎也接过类似的工作,出席在什么大型展会的现场,也有很多人问她什么时候再出一次。 “看来你是开玩笑,那我先去睡觉了。” “晚……” 安字还没有说完,周思尔抓住庄加文的手,“我才没有开玩笑。” “这是你作为女朋友的义务。” 鉴于庄加文对亲密行为表现出来的抗拒,周思尔合理怀疑这人恐同。 可是我之前也不是啊,周思尔郁闷得要死,凭什么就她心思百转千回,冷脸果然比较吃香是吗? 她不知道自己心思很多的时候眼珠也会转,很像时下一些大热的卡通形象IP.詹真一就很爱凑这种热闹,没少给庄加文送玩偶,说你反正有地方放。 这一瞬间的周思尔眼睛趋向那种泪花闪烁的形象。 明明趾高气扬,却好像委屈得要哭了。 庄加文能理解周思茉说的她妹妹并不缺人喜欢了。 但凡周思尔相貌成熟一些,跋扈更让人难以接近,不像现在,连自认心肠硬的庄加文都难免觉得她可爱。 “知道了,那我可以去洗澡了吗?”庄加文问。 “在我这里洗就好了。”周思尔说,“你那里什么都没有,毛坯房,难看死了。” 她说话不妨碍手指弹琴,可能美甲有点碍事,暴躁了很多,“忘记卸甲了。” 后面跟着的啊啊啊啊差点破音,听得庄加文差点控制不好面部表情,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我要预约一个上门卸甲的服务。” 周思尔头发都被自己揉软了,更像手账本跑出来的贴纸,如果鼻尖红,就更像了。 “不用预约,我给你卸。” 庄加文虽然有周思尔的课程表,也看不懂上面的听辨课这些是什么意思,还是按照周思尔的意思来。 “你会吗?” 周思尔惊讶转身,手砸在琴键上,轰得庄加文耳朵都疼了。 庄加文被她吵得困意全消:“会,以前做过一阵学徒。” 似乎想起什么,周思尔又问:“要多少钱?” 说完她又后悔了,自己又不差钱,听起来像是要讨价还价一样。 庄加文理所当然地说:“比市场价高。” 周思尔:“我问你多少钱,你这人一点也不干脆。” 她说着说着又会喷火,喝酒生气都很上脸,庄加文嗯了一声,“你最干脆,干脆追尾。” 提到这事周思尔就熄火了,但又不能表现出来,直接拿手机给庄加文转钱。 比起微信转账的无声,她这种时候喜欢支付宝转账的声音。 她的声音和清脆的“支付宝到账一万元”同时响起,庄加文说:“我那边还有工具,现在去拿。” 她见钱眼开太明显了,周思尔不爽地喊住她,“站住。” “你要先洗澡吗?”周思尔问。 庄加文看了看手机的时间,“先给你卸。” “那你把睡衣拿来我这边洗吧。” “化妆品我这边都有,肯定比你的好。” 听起来像是什么都要比一比,实际上更像炫耀和推销。 庄加文嗯了一声。 她很快就回来了,琴房密封,周思尔和她一起坐在客厅的桌前,“你怎么什么都会?” 庄加文的工具箱看着很专业,但她自己好像除去工作搭配,日常并不做这些。 “之前听说这行很赚钱,特地学的。” “不过有些时间了。” “这不是比保洁好吗?”周思尔想了想如果上门预约做,难保有人和她一样看上人了,又泄气了,“算了,以后这些你都别做了,我会养你的。” 父母都说不出这种话,陡然听到的时候,庄加文握着周思尔的手忽然用了点力。 女孩娇娇地叫了一声,女人说了声抱歉,“不用,我养活得起自己。” 她也没像上次那样失礼地问那你毕业要做什么。 人生下来就是有区别的,她的故乡、父母都和她人生的脉络息息相关,庄加文早就过了哭诉命运的年龄,也亲身体验过人生的起落。 像周思尔这样的,不用考虑生存、奔波,父母会安排好,最大限度满足她的愿望。 或许这份协议都是周思尔的借口,她不过是想要得到。 过家家是庄加文对这份相遇的评价,她从不会幻想未来。 “那么辛苦。” 周思尔和庄加文面对面坐在桌前,她家家具都是自己挑的,偏向法式,这张桌子的轮廓也像花瓣,就是有点小,桌下两个人的腿很容易撞在一起。 她表面感慨辛苦,实则不满,膝盖撞了撞庄加文的腿。 “还好,习惯了。” 庄加文握着她的手指,打磨机在周思尔的美甲上转动,“不要动。” 周思尔之前也卸过美甲,不怕打磨机,但庄加文的态度小心翼翼,和她做客户感受到的不一样。 可能是太晚了,也可能是这里只有她们两个,落地窗外的城市还没有睡觉,她的心还不受控制乱跳。 怪庄加文的温度。 也怪这台机器嗡嗡嗡,把她漂亮的美甲图案都毁了,和庄加文本人一样,轰入她的生活,让她的世界也变成了这样的废墟,什么都需要重建。 底下的桌面吸尘器静音,默默工作,庄加文这时候不太说话,目光专注盯着周思尔的指甲,周思尔连自己的指甲都嫉妒。 庄加文还没有这么认真看过自己。 她以前去工作室做这些还能看电视,不和美甲师聊天。 现在她看着庄加文,问:“为什么大拇指卸甲的方向和其他手指不一样?” “当时是这么教的,大拇指由里往外。” “先卸外边一层,看到建构的部分再卸边上的胶……”庄加文顿了顿,“你手好热。” 周思尔当成赞美,得意地哼哼:“是你手太冰,是不是太虚了?” “以后你每天吃了什么都要发给我,我要检查。” 她口气也不凶,软软得像撒娇,庄加文都快适应了。 她以前生活没这么频繁的电话和私人消息,周思尔强势闯入,偏偏人小又说话软,庄加文也发不得脾气。 “检查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了,”周思尔知道庄加文就算签了公司,也不是一整天待着的,要买断模特很难,一般公司不会出这个钱,“我让人给你送饭到公司。” 庄加文有了正职依然不放过兼职。不做婚样模特了,依然有些其他零散的项目找她。 还有一些很难推掉的社交,周思尔想要慢慢挤进去,渗透她的一切。 “不用。” 庄加文放下打磨机,用刷子给周思尔刷手上的灰,一边说:“不用连我吃什么都要管吧?” “已婚人士都不这样。”已婚。 周思尔又浮想联翩,庄加文提醒她换手她还呆呆的,女人抓起她另一只手说:“你姐看过我的体检报告,没什么大问题。” “那有什么小问题吗?我都没看过。” 周思尔往前凑了凑,被庄加文推开后干脆抬脚踩对方的腿,一下一下,“我要看。” “别夹。” 庄加文低着头,刘海用普通的发卡别在一边,露出饱满的额头,她的面部线条相较于周思尔有些太锐利了,这个角度眼神也有点凶。 但周思尔不怕她,“我没夹你,我在踩你。” 她赤着脚,同样涂着美甲的脚顺着庄加文的针织阔腿裤腿往上爬。 外边天气那么冷,契约女朋友不会往里面多穿一条裤子,正好方便周思尔作乱。 “别动。”庄加文提醒她。 周思尔像是没听见一样,很快庄加文就夹住了她的腿,周思尔想抽出来,居然一点用都没有。 她惊讶地看着庄加文,对方慢条斯理解释道:“说你声音夹,没说你夹腿。” 像是回敬一样,庄加文还刻意加了两个字的重音。 “我没夹,天生就这样。” 周思尔愤愤不平,“以前还有人说我装,无时无刻不在装可爱。” 庄加文拿着海绵搓给她打磨,还要勾住周思尔的手指怕她乱动,“不是吗?” 周思尔居然不惊讶,像是泄愤,加快语速,“反正你一开始就讨厌我,这么想很正常。” “没有一开始就讨厌你。” 该解释的庄加文还是会解释的。 顶灯在她们身上透出玫瑰一般的形状,这也是周思尔的审美,喜欢漂亮厌恶丑陋。 “怎么没有,我那时候让你给我拿睡衣你都在瞪我。”周思尔的腿还被庄加文的腿钳制着,冬天的裤子有点厚,依然能感受到透过布料的热度,庄加文不喜欢这种感觉,松开了腿。 “小姐,我是来做上门保洁的,不是上门保姆好吗?” 她还打了个哈欠,微微眯了眯眼睛,“你的睡裙那么多,很耽误我时间。” 周思尔:“那还不是讨厌我?” 她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庄加文说:“非说讨厌你的话,你后来是挺讨厌的。” 周思尔不敢问了,她觉得自己问那现在呢简直自取其辱。 等美甲卸完,她都一声不吭。 庄加文也没有哄她,默默收拾桌上的工具。 “你还给很多人做过这个吗?”周思尔是要去练琴的,但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庄加文残存的手指触感令她念念不忘,她还是想和对方接触更多。 哪怕她不承认祝悦说她面对庄加文色瘾大发,周思尔也心知肚明,这个人就是很对自己胃口。 想标记,占有,想看她为自己痴狂。 其他的人爱慕也就那样,她好想知道庄加文如果爱一个人,会怎么样。 “没有。” “我的手法很生疏,你看不出吗?” 庄加文把东西放好,发现好几瓶甲油过期了,又拿了出来。 “盒子这么老土,肯定很多年了,一看就经常用啊。” 周思尔指了指边上的工具箱。 “是我朋友的,她最早在夜市做美甲。” “不过很多工具我也换过了。” “朋友?詹真一?”周思尔只认得这个人。 “不是。” 反正都是隔壁邻居又是伪装女友的,庄加文也不介意告诉周思尔真相,省得对方打扰自己兼职,或许周思尔是知道一部分的,故意问一次。 “我住的房子真正的主人。” “首付的钱是她出的。” 周思尔脑子不太转得过来,“什么意思,你和别人合伙买房?” 一般没有和好朋友一起买房的,有也大部分也走向殊途。 市面上婚姻关系更像利益同盟,周思尔有实力自己拥有,有些人只能以合作的方式拥有居住地。 “你……你有人了?” 她声音听起来都快哭了,庄加文收好东西还擦了桌子,可能是保洁习惯,她打扫卫生都一丝不苟。 “想什么呢,朋友而已。” “朋友哪有一起买房子的,她付首付你还贷款,还写你的名字。” 詹真一说得也没错,她和黎尔的关系太容易被误会了。 庄加文很无奈,“她结婚了,孩子都很大了。” 周思尔瞪大了眼睛,“你还好人妻?” 她脑中闪过无数弯恋直约会还给人免费带孩子的都市传说,“这是不道德的!” 说不道德,没人比她用追尾的方式追人更不道德了。 庄加文忍不住问:“你想什么呢?” 周思尔站起来揪住她的领子,“庄加文,你不能破坏别人家庭!”庄加文:…… 她的无语是漫长的叹息,一边松开自己被揪住的领子,攥住周思尔的手腕,“人都死了。” “什么!” 周思尔更不可思议了,“那你还在她给你的遗产房子里生活?!你……” 千金小姐从来没这么憋屈过,一时之间控制不好情绪,居然哇的一声哭了。 庄加文头都大了,“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 周思尔气到破音:“那还能是什么关系,房子都归你了!你不要我养,居然可以接受有老公孩子的女人的养你!” 这句话有很多问题,庄加文不知道从何纠正。 周思尔实在太吵了,庄加文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些热播剧主角为什么吵架后动不动亲嘴了。 非常高效的闭嘴方式。 但在她和周思尔之间行不通。 权衡之下,庄加文选择去洗澡清净。 结果周思尔这个疯子居然闯进来了。 顶喷洒水,室内热气缭绕,周思尔的裙子都被打湿了,庄加文庆幸自己的内衣还没来得及脱掉。 “你干什么?!” 周思尔踮脚攀在她身上,脸颊鼓鼓,“你给我说清楚。” 看到有读者问角色的mbti,我只会区分i和e大家觉得42和+w是什么人格类型捏 第29章 二十九块毛坯 你湿透了 庄加文也算见过不少类型的人了。 不讲理的人很多,这类人也不会像周思尔这样在别人洗澡的时候忽然闯入。 她只能庆幸自己在别人家洗澡还留了个心眼,至少没有在等热水的时候脱衣服。 淋浴间的水就算迅速关掉,也抵不过周思尔的灵机一动。 庄加文今天的头发堪堪到肩,周思尔见过她短发长发的样子,大部分为了造型需要,可以当天烫染、接发。今天她也是拍摄回来的,发尾还有羽毛一样的氛染,很像翠鸟,沾了水后依然漂亮。 “你想我说什么,这是适合说话的地方吗?” 庄加文的情绪在詹真一眼里稳定得像个老人,哪怕这个岁数去医院算年纪轻轻,如果体检也可以检测人的活力值,庄加文的数值应该远低于平均水平。 “就是不适合说,我才进来的。” 就像庄加文逐渐了解周思尔性格的恶劣难改,周思尔也逐渐体会到庄加文安静下的温和。 她一点也不锐利,比起圆滑更像是狡猾,可以为了生存做任何事,但还有底线,如同挂在悬崖的人,是否存活全凭她心情,看要不要松开抓着藤蔓的那只手。 或许一不小心,这个人就选择坠落了。那更完蛋。 周思尔更没机会完全得到她了。 “出去。” 庄加文推开她,周思尔身材娇小,要推开她简直轻而易举,但小东西很会缠人,不费吹灰之力贴在庄加文身上,“我不出去。” “那我出去。” 女人的声音依然没有任何愠怒,周思尔更好奇对方生气的样子了。 好像从认识到现在,即便周思尔干出很多让她讨厌的事情,这个人依然不会持续把烦躁写在脸上。 为了不长皱纹,哪有这么自律? “那我就和你一起去。” 这层楼就她们两个住户,连廊也不会有别人,周思尔更没皮没脸地贴在庄加文沾了水的肌肤上。 再冷冰冰的人皮肤也是温热的,她的心忽然也升起难以言喻的感觉。有点像饿了。 “周思尔。” 庄加文拿她没办法,除了一百万,还有合约。 以前她也签过类似这样的霸王条款,但老板和周思尔不一样。 白纸怎么和砂纸做比较? 庄加文知道周思尔固执,个性和外貌不同,偏执还藏有些许疯魔。 或许真的赶不走,她干脆打开顶喷,也把周思尔拉了进来。 玻璃门关上,周思尔猛地被热水浇头,微长的卷发彻底湿了,像一只落水狗。 大小姐的浴室很大,但她更喜欢泡澡,所以留给浴缸的空间最宽阔。 淋浴间草草应付了事,但也细心装修了,内陷的壁龛贴着的颗粒瓷砖还是撞色,都和她的气质很搭,不像庄加文那边,像是避难所,毛坯了一切,连她本人都是毛坯的。 “你……你……” 周思尔不像庄加文素着一张脸来接她,脸上的妆还没卸。 千金大小姐每天也有固定流程一般的护肤步骤,被庄加文打断节奏,气得下意识抬眼,却又被水冲得不得不闭上眼。 轻笑声从边上传来,周思尔吸了水的衣服沉甸甸的,庄加文似乎懒得管她,当着她的面脱掉剩下的衣服洗澡。 周思尔好不容易靠在墙边艰难睁开眼,就看到了热气氤氲里女人的躯体。 好在这里够热,可以遮住她忽然烧起来的脸。 “你怎么脱光了?!!”周思尔说着还呛了水,又咳了半天。 大小姐家的洗护套装都是正品大容量,庄加文那边大部分是酒店带回来的小包装。 她明明没有穷到家,却活得很拮据,姿态却又不穷酸,矛盾得像刮刮卡上那一层银色涂层,诱惑周思尔只想刮掉一切,看看她的本来面目。 “你洗澡不脱衣服?” 庄加文把头发往后捋,露出一张骨相就很分明的脸,因为天生眼窝深,眉骨也能阻隔部分水分,不像周思尔那么狼狈。 “我说的不是这个!” “你……我……你……” 从小到大都是周思尔欺负别人的份,她很少百口莫辩和哑口无言,更别提结结巴巴。 她什么场面没见过,但没见过在她面前裸着的女人。 就算她想得到庄加文,在这样的场面里也没了斗志,眼神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过了一会儿才抬眼。 可惜她的裸高只到庄加文胸口,站在一起就更尴尬了。 周思尔差点咬破嘴唇,“你怎么这么淡定,你还和谁一起洗过澡吗?!” 庄加文都被她逗笑了,“你没去过澡堂洗过澡?我们老家一直是这样的。” 职业决定了庄加文对自己的认知,早年的畏缩也已经消解了,“你这样要和我一起泡温泉?” 周思尔的人生从没有澡堂的痕迹。 母亲养她很早就给了她独立的空间,或许太过火了,她虽然喜欢热闹,却不喜欢有人和她太亲密。 例如区分朋友和同学,朋友和女朋友,爱人和家人。 钟语当年企图突破,周思尔的本能把她推开了,所以周思茉才不把她对庄加文的态度放在心上。 即便担心妹妹把自己玩进去,更多的是担心她招惹了一个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人。 庄加文没什么软肋,母亲早逝,父亲再婚,朋友也有自己的生活。 比起担心周思尔陷进去,周思茉更担心周思尔万一成功,也被反噬。 可是周思尔不会想那么多,她根本没有以后这样的概念。 有些话周思茉不敢说,母亲表面柔弱,却身体力行教会周思尔如何给喜欢的东西戴上镣铐。 “这是一个概念吗!” 周思尔气哼哼地质问,角度问题,很难不看到庄加文的重点部位,想了一会,她干脆抱住庄加文,贴在对方的胸口说:“你真没和别人一起洗过澡?” 她问题太多了,庄加文说:“这和我们现在的关系有关系吗?”当然有。 周思尔却说不出来,因为这段关系是她用钱买来的。 那别人也有可能买来这样的关系。 她越想越气,狠狠咬了庄加文一口,女人吃痛一声,也没有把周思尔推出去。 周思尔软硬不吃,虽然庄加文也能把她丢出去,但还不如等她自己走出去。 “你说啊。”周思尔又提高了音量。 “说什么?不是我在问你吗?”庄加文身上的泡沫都快被冲掉了,她提了提周思尔身上的毛衣,“不重吗?” 周思尔非要问出一个答案,“你和房子的女人是怎么认识的?” 她在庄加文的怀里抬眼,“不告诉我,我就这样缠着你。” 庄加文垂眼,这样的视角很奇特。 花洒在下一场绵延不绝的热雨,庄加文的头发也因为低头垂落,一次性的染发剂就像灰姑娘午夜变身的倒计时。热水冲掉翠色,在她身上蜿蜒不绝。常年冷淡的脸也因为热气泛红,好像雕塑活了过来。 身体是热的,心是会跳的,再加上这样的拥抱,周思尔有种自己得到的错觉。 她都想脱掉衣服,彻底和庄加文贴在一起。 好温暖,甚至有一点点……幸福。 这是妈妈说的,有人在身边的好处吗? 这就是她执着把爸爸留在身边不计后果和代价的原因吗? 可是我不是十几岁想得到庄加文,也没有遭遇父母的阻拦,更不会为了满足父母的愿望率先妥协和没感觉的人结婚。 要是我早几年遇见庄加文就好了。 她那时候在做什么,不在这个城市吗?和已经有孩子的女人住在一起? 她也给她做过指甲吗,她也会和她这样拥抱着吗?不要。 周思尔不知道她的声音软软,威胁更像撒娇,毫无威慑力。 庄加文又想到当年睡在玉米粒里的小狗,它也会这样转头看着自己,庄加文能蹲在地上看它好半天。 其实也不是想小狗,是想那年的生活。 就算家里没什么钱,她也能安心上学。 母亲还没有查出癌症,父母的关系流于表面,至少没有撕破脸。 天是蓝的,水泥地偶尔有鸟雀落下,虫鸣近在咫尺,她可以骑自行车穿过玉米地,假装去买辅导书,实际上去吃同学说的街边小吃。 那只小狗不是卷毛,也不像周思尔这么咄咄逼人,非常温顺。 庄加文抱着它的时候很温暖,那是她对最趋近幸福的释义,就像黎尔死前说好冷。 她说加加,我想喝热热的玉米汁,我的女儿喜欢往里面加…… 话还没说完,她就死了。 如果不看照片,庄加文其实很难想起黎尔具体的模样,最先想起的是黎尔喜欢的首饰。 她喜欢黄金,说要给女儿准备很多。 做妈妈都这样吗? 庄加文没做过,也不想做,但她喜欢看黎尔每年过年筹备回去的时候,张罗大包小包的毛躁和慌张,等收拾好了又担心一个人留在城市的庄加文会不会寂寞。 她问:“加加,你一个人没关系吗?” 庄加文说没关系,“过年还能加钱,挺好的,姐你快走吧,别赶不上火车。” “那你要好好吃饭啊,不然胃疼。” 当年庄加文的母亲临终前也这么担心。 庄加文也有好好吃饭,除了工作特别忙的时候。 实际上接了周思尔这个单后,她吃饭都比以前规律许多,毕竟要陪周思尔吃饭。 大小姐很在意身材,但一日三餐非常规律,睡眠也很好,不太像狗,更像猪。 “你为什么想知道?”庄加文勾起周思尔身上的毛衣,右肩的标签向外,正好提溜。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我是你女朋友。” 周思尔理直气壮,忽略掉彼此之间横亘合同和金钱的关系,“我又不许你扮演什么人。” “你是庄加文,我就有权利知道。” 也不知道她平时还研究了什么,意有所指,“也不需要你穿特定的服装陪我。” 庄加文打开门,周思尔喂了一声,“你真的不说?” 遇见庄加文后,周思尔体验了很多以前没体验过的情绪,这时候顾不上很贵的毛衣不能沾水,失望比室内的白雾还汹涌,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带着若隐若现的哭腔,像野兽诱捕猎物之前的装腔作势,“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空空的……” 庄加文拿了浴巾披在身上,站在门外看周思尔,“你至少也洗个澡吧?” “都湿透了。” 她似乎能猜到周思尔想说什么:“我不给你洗。” 女人披着浴巾,头发一股脑捋在后边,“刚才的行为已经超出合同范围了。” 合同合同合同。 周思尔把毛衣背心往外边扔,“给你转钱好了吧!” 她穿得有点多,叠穿的毛衣太沉,一时半会脱不掉,又气,顾不上别的,先把内衣往庄加文头上砸,“庄加文,我讨厌你!” 1.和比自己小的人拥抱是什么感觉? 2.如果有人给你一百万让你和她结婚你会同意吗? 3.真的有人做到毛坯房低成本入住吗?…… 第30章 第三十块毛坯 不信你摸摸 没人被内衣砸脸还无动于衷。 只是庄加文没想到周思尔还有不脱毛衣直接抽掉内衣的神技。 她沉默地把挂在自己头上的内衣拿下来,朝着周思尔走去。 周思尔还在气头上,直觉依然敏锐,下意识后退。 她忽然意识到浴室没门也不太好,比如庄加文现在的表情,像是要把她抽一顿。 可是这个人越是冷脸居然越好看,太过分了。 周思尔在快跑和多看两眼之间反复横跳的时候,庄加文已经站到了她面前。 和周思尔签了协议后,庄加文身兼数职。 毕竟周思尔把家里的保洁都给辞了,意思是既然买断了庄加文,那无论是保洁师傅庄加文还是代驾师傅庄加文她都要。 周思尔家衣柜有多少包庄加文都心知肚明。 理所当然的,浴室衣柜有几条浴巾她也知道。 还是被周思尔摆了一道。 回味过来的庄加文脸很臭,本来就单的眼皮因为不爽,多了几分阴沉,和那天邀请周思尔去毛坯房的表情不太一样。 周思尔只能感觉到不同,但不知道怎么细致区分。 此情此景,她的目光顺着庄加文的脸一路下滑,落在自己咬出的红印上。 庄加文说她像妈妈,周思尔连庄加文的妈妈长什么样都好奇。 她的问题太多了,例如庄加文的老家,妈妈、妈妈做的馒头。 她小学在哪里上的,怎么去上的学,有人接送吗等等。 高中选学科没选地理的周思尔对地名不感冒,手机里的导航软件开不了几次,好不容易打开,居然是搜索庄加文的老家。 飞机都要飞很久,更别提高铁了。 大小姐是绝对不会坐火车的。 时至今日,除了和钟语做朋友的那段时间,周思尔连地铁都没坐过。 大学和祝悦一起,能打专车就专车,还抱怨过周思茉为什么不给她派一个司机。 姐姐说车都送你了,你自己考不过科目二,还在驾校追尾被禁考一年,别赖我了。 周思尔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打车。 现在她的目光也写满不服气,都退无可退了,只好抬眼和庄加文对视:“干什么,我是你老板,你别想打我。” 庄加文:“不是老板说要做老婆吗?” 有两个字是重音,结合庄加文还湿着的发,周思尔差点被蛊惑,以为她们真的结婚了。 “那你还要打老婆?” 周思尔提高音量,企图在这方面压制对方,奈何身高受限,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庄加文手指勾着周思尔的内衣提醒对方,“不知道谁用胸罩打我。” 能做手模的硬件都很好,随便拎起一件东西都像在打广告。 但场景不对,东西也不对,周思尔脸都红了,梗着脖子说:“我那是打吗?” 庄加文指了指自己的脸,“被金属扣砸到会疼。” 周思尔夺走自己的内衣,又瞄了一眼庄加文胸口的痕迹,忽然消气了,“知道了知道了赔你钱好了吧?” 她的手机还在外边桌上,摸了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半天,“等会给你打。” 庄加文嗤笑一声,“给我打你是吗?” 她似乎和周思尔那句“你别想打我”过不去了。 周思尔喂了一声,湿着的毛衣还在滴水,虽然人卡在没门的浴室边沿,依然有水渍溅在外边。 做保洁的人多少有点强迫症,庄加文忽然低头,吓得周思尔又往后退。 地上太坏,她整个人往后仰,仓皇叫了一声。 庄加文拉住她,不耐烦地说:“别演了,去洗澡。” “地上湿,我收拾一下。” 等周思尔站稳,她不忘拿走对方的内衣放进脏衣篮,擦完湿地后,发现周思尔还站在里面发呆,催促她:“脱衣服,洗澡,我去洗衣服。” 周思尔哦了一声,她看庄加文还不走,“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卷毛也湿着的女孩咬着唇,下摆的裙子也湿着,这湿度和毛衣,恐怕在负重。 “等你脱衣服,有问题吗?” “之前你的衣服不也是我洗的?” 周思尔蹬掉裙子,一边说:“我又没要求你。” “可你把家里的保洁辞掉了。” 认识庄加文之前,周思尔住进来也没几天,周思茉是购买过长期保洁服务的,每天等周思尔不在家的时候整理衣服打扫卫生之类的。 周思尔脱掉裙子,庄加文拿走裙子,又耐心等她脱衣服。 她靠在一边的瓷砖上,“我……” “加钱!我加钱好了吧!” 周思尔烦躁地说,“又没说不给你,你名字怎么不改成庄加钱?” 庄加文:“那太直接了。” 周思尔震惊地问:“真是这个意思?” 庄加文骗她,嗯了一声。 周思尔连说好几句庸俗,背过身脱掉毛衣,然后走进去泡澡,庄加文又说:“内裤没脱。”周思尔:…… 没门的浴室里,周思尔后悔只装了顶喷没装可移动花洒,现在她就想狂喷庄加文。 “我自己洗!你快走!——” 庄加文:“真的不用我洗吗?” “只要……” 周思尔用崩溃的啊啊啊啊回复她,制止了庄加文的喊价行为。 真是给钱就什么都能做吗? 那她不会真的和人做过吧。 周思尔泡在浴缸里吐泡泡,外边的庄加文熟练地使用家里的清洁用具,私密的衣服有专门的洗烘,普通的衣服也有。 有钱人洗烘套装多的都像要开店,专门做出来的空间还有挂烫机和智能晾衣杆。 板凳也是羊驼,或许和客厅是同一款,像大羊驼生的小羊驼。 外面很冷,吹完头的庄加文在洗烘的隆隆声里看向外边。 宁市是不夜城,家乡这个时间,狗都睡熟了。 不像周思尔,还要折磨她。 内衣洗烘滚筒里摇晃着周思尔的贴身衣物。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庄加文眉眼忽然弯了一下。 很少有人会专门穿一套的内衣,周思尔倒是喜欢。 二十岁的女大学生居然买的是柴犬内衣套装。幼稚。 等周思尔洗完澡出来,她要的睡衣已经摆好了。 初次见面庄加文找不到的荔枝粉睡衣挂在一边,还有一边叠得整齐的一套内衣。 上面的柴犬笑得很开心,周思尔莫名想起庄加文冷着脸嘲她的声音,愤怒地把内衣扔到了垃圾桶。 她明明有性感风的,偏偏今天被庄加文撞见了最不成熟的一套。 周思尔再懒,自己的内衣裤还是知道洗的。 我有让她给我洗这些吗? 她兀自生气一会,穿好睡衣去找庄加文,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桌上的东西也都收拾好了。庄加文不在。 她给庄加文打电话。 说好十一点前睡觉的女大学生零点过后依然很清醒。 “还有什么吩咐?” 庄加文也回去换了一身睡衣。 和周思尔协议到现在,她都没有在对方家里过过夜。 虽然嘴上说着不陪那种睡,庄加文也很清楚,周思尔太危险了。 “庄加文,我让你回去了吗?” 周思尔那边还有瓶瓶罐罐的声音,庄加文猜她在护肤。 “我需要你让吗?” 庄加文对她从来不客气,“没记错的话,我是协议女友,不是协议奴才吧?” 周思尔哼了一声:“女朋友是要百依百顺的。” 庄加文:“那是宠物。” 周思尔:“那你做我的狗。” 那边传来冷笑声,周思尔喂了一声,“严肃一点,我和你认真说话呢。” 庄加文:“你继续做梦。” 她似乎被周思尔的话噎得无话可说,干脆挂了电话。 周思尔再没谈过恋爱,也知道女朋友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就这么贴着面膜追出去了。 庄加文每天都有工作,虽然是走后门进的公司,每天拍摄的工作量不少。 周思茉这方面物尽其用,似乎要让所有人知道庄加文是公司最近的御用模特,app和小程序开屏都是庄加文的新品照。 集团的周报也有相关内容,她丈夫不可能不知道庄加文回来了。 庄加文只要一个结果,不会追问周思茉的动机。 她工作认真,对自己也有要求。 虽然周思尔也是她的工作,依然有主次之分。 “庄加文,你给我开门!”周思尔狂按门铃,后知后觉自己没有对方的密码,“你的密码是多少?” 庄加文站在玄关,看着可视门铃视角的周思尔。 脸上糊着海藻面膜,睡衣又是粉的,深夜按铃,简直像午夜凶铃的褪色版。 “无可奉告。” “那我让人把你的门锁拆了。” 周思尔咬着牙说。 她的确干得出这种事情,拿出手机试图找个换锁的。 可惜大小姐有房子,不知道怎么管理房子,这里也不像家里,有管家。 目前最符合她家管家职能的人一门之隔。 她还要撬门换锁,比强盗还可怕。 “不知道找谁换锁?” 庄加文的声音从门铃传出,有几分深夜的倦怠和沙哑,对周思尔来说就是嘲笑。 “别小瞧我。” 周思尔给祝悦发消息。 [祝祝!你知道上门开锁哪里找么?][急急急!]里面的庄加文陪大小姐过家家也有段时间了,看得出周思尔虽然是个ATM,除却闻着钱来的,也只有祝悦一个朋友。 之前被追尾吓到,祝悦加庄加文微信也不情愿。 似乎为了避嫌,她和庄加文对话非常客气。 告诉庄加文周思尔最近喜欢听粤语歌,看西语电视剧,喜欢的花是苦水玫瑰。 庄加文猜到她和谁发微信,“很晚了,别打扰祝悦。” “你怎么知道是祝祝?” 周思尔看向摄像头,在庄加文看来,很像网上小动物要求开门的表情包。 她买的廉价可视门铃畸变了周思尔的脸,使她看上去有种诡异的可爱,或许应该长出胡子和尾巴。 “你还有别的朋友吗?” 虽然一梯一户,这层楼也只有她们,这个时间只穿着睡裙站在连廊很冷。 庄加文还是开了门。 周思尔盯着她,似乎在为这句话生气。 庄加文拎着从周思尔那拿的浴袍,“走吧。” 周思尔不动,“密码是什么?” “不告诉你。” 庄加文依然拒绝,周思尔又问:“那我要录指纹。” “不行。” 这扇门就像庄加文的心门,周思尔之前短暂地溜进去过,还是被拎着赶出来了。 即便得到了庄加文的时间和陪伴,依然不得圆满。 陌生的痒意爬上身体,令周思尔躁动不安。 她问:“詹真一知道你房子的密码吗?” 庄加文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 她试图把周思尔赶回去,周思尔慢慢吞吞地。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令她想到妈妈在的时候养的小鸡,也很难赶回笼子。 现在天不是蓝的,也没有虫鸣。 陌生的城市,蛮横的协议小女朋友。 遇见周思尔后,庄加文频频想到故乡。 哪怕那里已经没人等她了。 要养大一只小鸡很容易,要把一只小狗从生养到死很困难。 要和周思尔相处,不算容易,要说困难,也不尽然。 庄加文都难以想象,这样烦人的女孩子,到底谁能让她心甘情愿留在她身边。 给一个亿她都不干。 周思尔走得慢慢吞吞,很希望庄加文能揽着她送她回去。 但庄加文没有意会,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出神。 协议到现在,庄加文从不在她那边留宿,洗澡都算进了一步。 但依然若即若离,比水里的鱼还难抓。 这是周思尔第一次看到庄加文的睡衣。 除却工作,庄加文很少穿裙子,有也是工装裙。 就像那天做学姐的假女朋友,金发白皮,幽蓝色的美瞳,非常异域,加深了周思尔的掠夺欲。 那是我喜欢好看的一切。 可庄加文穿洗得发白的睡衣居然也这么好看。 周思尔又停下脚步,庄加文差点踩到她,问:“又怎么了?” “我那边没有床,你知道的。” 她还是解释了一句。 周思尔哦了一声,“我又没说我要睡。” “明天我让人给你送张床吧。” 她还是很在意对方那简陋到随时要跑路的毛坯房。 “我允许你在装修的这段时间住在我这边。” “不用你出钱。” 她家门还开门,可见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抬着下巴一副你快感谢我的模样。 不知道没吹干的头发还把胸口洇湿了。 庄加文平静地扫了一眼,外边很冷,她怕周思尔感冒了,“谢谢,不用你破费。”破费。 庄加文居然会这么说。 周思尔注意到她又看了自己一眼。 她低头,自己的小肚子随着睡裙凸起,下意识吸了一口气,挺胸收腹也是顺带的。 庄加文把她推进去,“去吹头发睡觉。” 周思尔嚷嚷道:“我没有小肚子!” 她总是在澄清一些庄加文不在意的东西。 庄加文:“哦。” 周思尔:“真的!” 庄加文没理她,周思尔抓她的手,又要吸气,企图挽回自己的形象—— “不信你摸摸!” 庄加文:麻花。 周思尔:你说什么? 庄加文:麻花。 周思尔: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庄加文:有钱花。周思尔:……. 明天会有加更(翻翻存稿[竖耳兔头][竖耳兔头]《 》 30-40 第31章 第三十一块毛坯 【+】她喜欢死了 周思尔本来就很在意自己的身材。 撇开协议关系,庄加文一向肯定她的审美。 即便周思尔和祝悦打电话用扁扁人代替自己,庄加文也假装没听见。 每个人的身材不同,美也有不同的定义。 庄加文自己没有瘦到嶙峋,在长辈眼里也属于没福气的类型。 她偶尔会去詹真一家里吃饭,对方的妈妈非常热情,每次离开都给庄加文塞不少好吃的,希望她能长点肉。 詹真一转行也有妈妈做的饭太好吃的缘故。 要一直做模特,免不了为了身材节食和运动,长年累月的,她总说人都不像人了。 通常说完还要假惺惺来一句: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 认识这么多年,她们相处的风格也定形,庄加文偶尔也会呛回去。 她的妈妈和詹真一的妈妈一样,都喜欢圆润一点的女儿。 当初把母亲从老家接到大城市看病,起初的一段时间,可以列入庄加文人生最幸福的时光之一。 她不用为了吃什么考虑半天,母亲会在家给她做一些家乡菜。 黎尔和她不算完全意义的老乡,但都可以归类为西北,饮食习惯也算接近。 庄加文不是话多的人,黎尔伶俐许多,和妈妈一起开庄加文的玩笑。 譬如巧儿你还是要胖一些才好,脸颊没有肉,富贵来了也接不住。 母亲也发愁庄加文天生喂不胖的身材,拍她的背,又摸庄加文的肚子,说真是一点肉都没有。 庄加文说肉多拍照不上镜,没有老板会要我的。 母亲就叹气,和庄加文靠在沙发上说:也不能只有工作吧。 严格意义上说,那个城市没有冬天,不像老家那么冷冽,冬装几乎都是卖给外地的。 每年都要入冬失败很多次。 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庄加文知道她们别离的日子很快会到来。 她什么都不说,贴在妈妈的身上,感受她柔软的躯体。 妈妈不胖,年轻时候的腰很细。 年长后腰粗了,小肚子也越来越明显,庄加文的手放在上面,听她说有你的时候。 大部分的妈妈不后悔生下一个孩子。 就像黎尔提起老家的女儿,能和庄加文的妈妈聊很久。 活着的母亲很柔软,死去的母亲一开始是软的,后来越来越冷,僵硬后被焚化。 现在她掌下的腹部柔软又紧绷。 因为周思尔一直在吸气。 庄加文想要抽回手,周思尔还不让,非得让庄加文说一句她没有小肚子。 “……看什么,我真没有。” 周思尔的身高和骨架要勉强庄加文实在太难了。 她诡异地觉得此刻的庄加文很温顺。 好像肚子是一个开关,可以让庄加文心甘情愿留在自己身边。是错觉吗? “是,你没有。” 庄加文晃了晃手,示意周思尔松手,“可以松开了吗?” 周思尔感受到了尊重,但不多,鼻孔出气哼了一声,“你不能完整说一句吗?” 庄加文:“思尔小姐一点小肚子都没有。” 周思尔翘起唇角,还要挑毛病,不知道自己贴着面膜的脸很恐怖。 “不许喊我小姐,哪有老婆这么喊的。” 玄关因为周思尔天价毛绒玩具的展柜显得拥挤,她一转身就能钻进庄加文的怀抱。 如出一辙的沐浴露香氛令她心旷神怡,女孩眯着眼静候佳音。 “老婆。” 庄加文面无表情地把她拎到里面,顺便把她的海藻面膜摘了,“你一点小肚子都没有。” “可以去睡觉了吗?” “好~” 周思尔心满意足。 她往卧室走,发现庄加文还站在玄关,差点要问你不来吗。 每次把这么顺嘴的话咽回去,周思尔都暗自想:迟早要真的和我睡的。 客厅的大灯关了,卧室灯泄出一道光。 周思尔视角里的庄加文很长一条,不知道在想什么。 “庄加文,晚安。” 周思尔对她说。 庄加文嗯了一声,开门往回走,关门之前不忘说:“有小肚子也不难看。” “下次不用吸得像要断气了。” 等周思尔张牙舞爪扑过来的时候,庄加文已经进了她自己家的门。 祝悦这时候才回消息:怎么了?忽然要开锁师傅。 她也是个夜猫子,半夜还在打独立游戏,应该这时候才结束,又给周思尔发了语音:“庄加文不是什么都会,你问问她呗。” 周思尔一字一句地说:“我就要撬她家的门。” 大半夜的,刚打完恐怖游戏的祝悦忽然觉得有点冷。 她怎么就忘了周思尔不是纯正萌物呢。 “别搞七搞八的啊思尔。” 祝悦似乎去洗了个脸醒神,语音一条条的。 “到时候你姐又要头疼了。” 没想到这次周思尔没有不依不饶,反而问祝悦:“我的小肚子很明显吗?” 每个人的风格不一样,祝悦比周思尔高半个头,起码不会被划到矮的范畴。 长相也很成熟,化妆加成下,和幼态毫无关系。 周思尔是天生的幼态脸,长得显小也就算了,个子又不高。 好在身材不太小学生,平时也很会穿,能挽救一些建模瑕疵。 “怎么忽然问这个?” “谁没小肚子,”祝悦继续刷牙,声音含糊,“我也有啊,你知道的。” “庄加文就没有。”周思尔关上门,往回走一边发消息。 “那不是很正常,她靠脸和身材吃饭的。” 祝悦也见过不工作的庄加文,女人素得要命,但也不是不素就好看了。 天生的衣架子不外如是,最好带货。 “思尔,你还会因为这个郁闷?” 祝悦笑得很大声,“这不像你了。” “你不应该说我的小肚子是最好看的吗?” “本来就是。” 周思尔哼了一声,“但庄加文嘲笑我。” 祝悦不信:“不能吧。” “她就差对你百依百顺了,要嘲笑你肯定是咱俩不知道的时候,怎么可能当你面表现出来呢?” 周思尔这才发现庄加文风评的确很好,祝悦和庄加文也没见过几次,已经给她说话了。 “祝祝,你是我的朋友诶!” 周思尔声音软软,“还有,她哪里对我百依百顺了,你又不是没见过她拒绝我。” “我没见过她几次啊,但之前你们吃饭不是带上我了?” 祝悦懒得按录音,和周思尔打语音电话,“她知道你爱吃什么,给你选的座位也不是风口。” “也按照市面恋爱的态度照顾你,风雨无阻送你上学。” “这不是很真了吗?” 再真也是假的。 周思尔没说这句话,她打了个喷嚏,又问:“我看起来让人一点胃口都没有吗?” 这时候她难免想起庄加文笃定的话。 自己的确只有祝悦一个好朋友。 “什么胃口?” 祝悦越发觉得这协议关系完了,周思尔明显陷进去了。 一向自信的人居然开始追溯自己的魅力。 “算了,是庄加文有问题。” “我身材这么好,那么多人都追我,我都没答应,她居然无动于衷。”祝悦:…… 判断错误,她还是很自信。 自己什么时候能拥有这么好的心态? “思尔,你确定她取向是对的吗?”祝悦沉痛地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好像从周思尔计划开始,她就没考虑过庄加文的性取向,虽然庄加文看上去的确不直。 “反正她没有前男友也没有前女友。” 周思尔忽然满意, “我也没有。” 祝悦这时候想起之前聚会听到的传闻。 说这件事的人不是她们大学的,是其他学校的学生,和周思尔来自一所高中。 “思尔,有个问题问你,你觉得不好回答就当我没说。” “那你别说了。” 周思尔回到房间翻找自己最性感的内衣套装,企图下次和庄加文洗澡的时候一雪前耻。 祝悦:“不行,我太好奇了。” 周思尔:“好吧,那你问吧。” “听说你高中有个……” 别人说的是女朋友,说周思尔把人逼到割腕后出国。 但祝悦和周思尔相处这么久了,一开始觉得绝无可能,看周思尔着迷庄加文策划追尾,又觉得或许有过。 “有个很好的朋友,关系……” “有人被我逼到割腕自杀,都不能待在国内,只能去国外上学?” 周思尔停止翻找,勾出一件只能遮住两点的法式文胸,语气和沉重的内容相悖,但在祝悦听来也很诡异。 “那没有到不能待在国内吧。” 问都问了,祝悦硬着头皮说,“对不起啊,我确实不应该问的。” “我还以为版本升级了呢,还是老样子。” 周思尔脱掉睡裙,裸着在镜子前试衣服,手机放在一边,传出祝悦的声音,“那……那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她想和我谈恋爱,我不要。” 这套内衣是周思尔自己买的,不像其他可爱的少女图案,是妈妈送的。 她也想变得成熟,在身体上,可惜也不能一下做到。 庄加文就很成熟,熟在气质,让周思尔燃起熊熊的欲望,想从唇齿霸占到灵魂。 “居然是这样吗?”祝悦惊愕,“这人有病吧这么喜欢你。” 说完祝悦咳了一声,“我的意思是,她有病吧,喜欢你到做这么极端的事情。” 心想:都很极端,怎么不算势均力敌。 但都被迫出国了,那还是周思尔更胜一筹。 “她喜欢我,我就要和她谈恋爱吗?” 周思尔哼了一声,穿上内衣,看向布料聊胜于无的内裤,有点不好意思。 祝悦沉痛地说:“你喜欢庄加文,对方不也被你逼得必须做你女朋友?” “我才没有喜欢庄加文!” 周思尔倒在床上,“谁让她骨头那么硬的,长得还好看。” “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我。” 在遇见庄加文之前,祝悦从来不知道周思尔这么口是心非,“你是见色起意。” 周思尔又觉得这个词难听,“我也有色啊。” 祝悦:“你自己觉得不算,得人家觉得你有色啊。” “不过她圈子里美女如云,的确是见多了,我看她的时候,难以想象她和人恋爱。” 祝悦还是很怕庄加文,这会儿多少带了点当初被威胁的私人恩怨。 “总感觉她这种一声不吭的人,多少有点奇怪的癖好。” 周思尔:“什么癖好?” 祝悦:“我哪知道?” “她真的对钱以外的东西有欲望吗?” 或许是刚才玩过游戏,她多少有些思维发散,“总不能谈恋爱是那种,接吻多少分钟能获得多少万奖励,她就马上行动的人吧。” “那也是爱财多过爱人啊。” 祝悦心思细腻,忽然感慨,“要真和她在一起,恐怕会难过吧,是因为有钱喜欢,还是纯粹喜欢呢?” 周思尔忽然想起庄加文提起黎尔的落寞,之前还有所揣测,得到肯定的答案又释怀了。 “钱不也是我的一部分,她喜欢我的钱不就是喜欢我吗?”祝悦:…… 这就对号入座了? “要是没钱了呢?” “我不会没钱的。” “那祝你成功吧,晚安。”…… 过了一会,周思尔又跳下床,看了眼镜中的自己。 身材那么好,小肚子顶多算瑕疵,不过庄加文的手放上来的时候温度有点高。 她努力回忆庄加文当时的神色,只记得对方的冷脸,好像一点欲望都没有。 周思尔自己摸了摸肚子,发现和庄加文的手放在上面感觉完全不一样。 索然无味和小腹一紧。 她拿起手机,拍了照片,发给置顶的人。 庄加文睡前习惯看存款,刚要清空后台app,忽然弹出备注老婆的微信消息。 周思尔总是这么骚扰她。 她不以为意,点开打算敷衍了事。 没想到周思尔发了好几张图片。没有她的脸。 聊胜于无的内衣套装,哪怕吸气了也没办法完全平坦的肚子。 周思尔有脐钉她知道,朋友圈也有人打这个,庄加文还会点赞一些漂亮的饰品。 不过同行大部分卷身材,庄加文的审美里,腰链和脐钉都不适合过于平坦的小腹,要有点肉才漂亮。 周思尔半夜发.骚,换了一体式脐钉腰链。 拍了也就算了,还要轰炸她。 庄加文看了几遍,草草回复了好看。 几分钟后又打开微信把图片从记录里删除,加了句晚安,顺便开了勿扰模式,这才安心。 周思尔等了很久,没有其他赞美,生气地把小视频发到了账号上。 庄加文不肯在账号公开她的身份,周思尔没有顾忌,配文还艾特了对方。 加上一句:老婆喜欢。 bgm骚到没边。 和她互关的有学校的同学,也有一些小网红。 譬如上次和庄加文拍婚样视频的小山葵。 对方不知道她俩是协议关系,评论非常捧场:[偷笑]原来庄老师喜欢这样的[色]周思尔秒回:她喜欢死了[害羞] 第32章 第三十二块毛坯 没有想你 第二天庄加文还要送周思尔上学,她起床就看到了周思尔的动态。 倒不是自己去搜的,还是詹真一给她的消息。 朋友分享链接后发了一屏幕的调笑语音。 “加文啊,你的小女朋友深藏不露呢。” “这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之前还没注意,可能是最近天冷,也没人穿露脐装了。” “你……” 庄加文没兴趣听了,给詹真一回了个闭嘴的表情。 詹真一知道她肯定没听后面的语音,发了文字:不知道的还以为热恋中呢。 庄加文刚才看过周思尔半夜发的视频,视频加成,的确很色。 评论前排全是起哄的,小山葵权重很高,排在最前面,很多人前排合影,也有人伤心,原来小山葵和庄加文只是同事关系。 周思尔应该很得意。 庄加文账号小有所成,也算会营业。 这段关系一开始就始于金钱,她不太希望周思尔手伸太长。 生活可以切割,工作不好切割。 她也没有特意再开一个工作号,等合约结束,她还要继续下去的。 周思尔在网上的人设和现实没什么区别,不带货,没有橱窗,置顶的视频是生日和新年的视频。 应该是专业团队拍的,运镜都没得挑,周思尔还挺上镜,就是磨皮太严重了,没本人那么气血充足。 况且演得太过,本人哪里是这种甜妹,切开一肚子坏水。肚子。说到肚子。 庄加文难得有些恍惚,但她很快拢了心神,回复詹真一:小山葵不知道就算了,你难道不知道? 詹真一的语音带着猖狂的笑声:“真怕你们假戏真做。” 庄加文一句绝无可能还没有发出去,朋友的语音又弹出来了,“不过我看小妹妹非常喜欢你,就是脾气不好。” 她不知道具体的经过,依然猜得出周思尔是怎么得到庄加文的。 庄加文并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人,外表看着唬人,实际上不喜欢弯弯绕绕,没什么城府,全是摸爬滚打得到的经验。 她不让詹真一掺和这些事,朋友也就不多问。 哪怕预设了周思尔不是好人,她也感受到这段时间庄加文的变化。 好像比以前开朗了一些。 这可是黎尔都办不到的事情。 早年庄加文因为母亲去世消沉了一阵,好不容易走出来了,黎尔的离去又给她重大打击。 和詹真一一样和她有往来的朋友也难过,说担心庄加文想不开。 她们的生活没有快意的复仇剧本,每个人都有要做的事情。 庄加文是最没有后顾之忧的人,她的父亲一向可以忽略不计。 老家山长路远,她也几乎不回去了。 詹真一只是朋友,和庄加文也有固定的相处模式,不可能转变成更深层的关系,敲开庄加文和世界越来越深厚的屏障。 不过现在这个女朋友似乎有点用。 詹真一见过不少坏女孩,周思尔不算坏到家了。 比较可怕的是,她不讨人厌,或许也是脸太有欺骗性。 詹真一的语音喋喋不休,庄加文随便洗漱后换了件衣服说:“何止脾气不好,简直是毒气弹。” “偶尔会后悔接这个活。” 庄加文一边说一边开门,“但想想黎尔,还是忍了。” 这句话因为开门泄了出来,被等在门口的周思尔听个正着。 庄加文下意识关上门,周思尔的手攀在门上,如果庄加文关门,绝对会夹到她的手。 “忍什么?”周思尔问。 “你不知道?”庄加文打开门。 气温降得很厉害。 宁市的秋天很短暂,虽然住在毛坯房,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兼职,庄加文不会委屈自己,该开暖气还是会开。 她不像准备去上课的周思尔精心打扮,普鲁士蓝的围巾挂在脖子上,中长发挤在领子里,加绒夹克如果给周思尔穿,或许能到大腿。 “我又怎么你了,还当面骂我。” 哪怕知道自己闹腾,周思尔也不满意庄加文说她坏话,抬眼看着庄加文,像是等她一个解释。 她今天戴着一顶南瓜帽,庄加文的身高看她头顶轻而易举。 南瓜有个柄,很惹人手痒。 庄加文不得不把手机揣进兜里,“没有当面,是你自己非要听的。” 她还是硬得崩牙,周思尔没有追问自取其辱,转移了话题,“有没有看我艾特你的消息?” 庄加文:“什么?” 周思尔在电梯里打量她,像是在辨认这句是不是假话。 早八的电梯也有其他住户下行,门开开合合,周思尔挤在庄加文身边。 庄加文习惯把她护在角落里了。 除去协议关系,这可能是天性使然。 周思尔豆点大,小东西总能激起人的保护欲,如果她是个哑巴就更好了,那庄加文或许不会要这么多钱。 满鼻子都是庄加文的香水味,周思尔像是离开窝就吵嚷,回到窝就安静的动物,态度好了很多,温声细语地问:“你没有看我抖音艾特你的视频吗?” 庄加文如果没有正经的工作,没可能大早上起来化全妆。 周思尔这方面精致到极点,唯一的失误应该是昨天洗头后没让庄加文吹,今天的头发太蓬乱,四五千块钱的大牌发卡像一串星星,衬得周思尔的头发更毛绒了。 很像她床上穿着裙子的白眼小熊。 意识到自己看了太久,庄加文移开目光,“没有。” 周思尔已经意识到庄加文刚才是盯着自己了,声音更嗲,“真的吗?那你现在看看嘛~” 正好有人进来,挤了一下,周思尔几乎嵌进了庄加文的怀抱,她顺势搂了搂对方的腰。 庆幸庄加文没有拉拉链,里面宽松的毛衣更方便她勾手。 如果不是人类没有发情期,庄加文严重怀疑周思尔到时间了。 “去车上再看。” 注意到有人在看她们,庄加文掐了一下周思尔,示意她消停点。 周思尔哎呀一声,贴庄加文更紧了。 她做作得庄加文很想笑。 学习过专业表情管理的模特不容许自己管理失败,从出电梯忍到上车。 周思尔腰上酥酥麻麻的,讨厌现在是冬天,忍不住抱怨:“你不能穿少一点吗?” 庄加文很少听到这么离谱的需求,“我穿得还不够少?” 在老家长大的人小时候还要穿好几层绒裤,十几岁去了没有四季的城市,已经开始怕冷了。 奈何为了工作来到宁市,这里的寒冬冷刺骨,不开暖气,冬天的室内比室外还冷。 她已经耐寒到冬天不用多穿加绒打底裤了,周思尔居然还有要求。 “衣服太厚,不好摸。” 副驾驶座的女孩说得太离谱,庄加文懒得喷。 周思尔还不让她开车,“你快看呀~” 庄加文:“一定要看吗?” 周思尔看她反应不像没看过的,“那你再看一遍。” 庄加文在她的监视下解锁手机,打开软件,第一次看到庄加文后台刺眼的新消息。 难怪她不看艾特,合作信息要从邮箱筛选。 私信也有骚扰得明晃晃的,还有问她什么时候开保洁私单的,不用周思尔点开,她5.3的视力足够看到令人火大四个字。我好想你。 我都没对庄加文这么说过。 “把这些人都拉黑了。” 周思尔忍不了了,伸手要去抢庄加文的手机,但抵不过庄加文手速更快,举起了手机,她扑了个空。 “这是我的账号。” 庄加文很少这么佩服一个人,周思尔兼具厚脸皮和胆子大,难怪周思茉这么头疼。 “你现在都是我的,自然什么都是我的。” 周思尔一生气就乱说话,扑过去和庄加文抢手机,正好有人从车位前面走过,看副驾驶的女孩埋入驾驶位的女人下身,大概误会了,啧啧啧好几声。 庄加文也要脸的,全靠天生冷酷的脸硬撑,把人从身上揪了出去。 “再闹你自己去上学,我不送你了。” “我又没有求着你送我!” “那我不送你了。” 庄加文吐出一口气,把手机放回兜里,都忘了锁屏。 可能刚才两个人打闹,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了相册界面。 周思尔很容易看到某个字。尔。 她再自恋,也不会认为庄加文用自己的名字命名,还单独存放。 那只能是黎尔了。 她和黎尔一起买房子。 她给黎尔还房贷。 詹真一都不知道她和黎尔房子的密码。 那死去的黎尔生前肯定知道吧。 庄加文像是被蛀空的树木,密密麻麻的小孔全是周思尔和她相遇之前留下的。 她再霸道,也只能得到一根轻飘飘的木头,不知道这棵树繁盛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黎尔的相册和抖音后台私信的我好想你交织,更让周思尔烦躁了。 明明庄加文近在咫尺,她居然也很想她。 她鼓着脸冲庄加文发火:“不送就不送!这是我的车,你给我下去!” 庄加文没哄她,她下车关门一气呵成,绕过车去电梯间还瞥了车内的周思尔一眼。 周思尔分不清是讥诮还是无奈。 她只知道自己不会开车,还是得打车去学校。 她给庄加文打电话。 背对着她要回家的庄加文平静地接起,没有说话。 “庄加文,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协议了?” 庄加文走得缓慢,没有回头的意思,周思尔很快看不到她了。 “没忘。” “那你还不回头吗?” “是你让我滚的。” “我没说这个字。” 周思尔不允许自己被误解,“我快迟到了,你快回来。” 庄加文:“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 她声音听不出情绪,好像回到了那个追尾的雨夜,“还有。” “周思尔,你最好不要找人撬我的门锁,这是黎尔的房子。” “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它。” “我哪有找人撬锁!” “根本找不……” 电话已经断了。 周思尔下车的时候,庄加文发来了打车软件的共享消息。 庄加文给她打了专车,目的地是学校。 今天上午还有小测,周思尔还是很注重专业成绩的,因为妈妈会检查。 她不得不走到停车场外坐上车,并且不断给庄加文发消息。 [庄加文,我又没有真让人撬锁。][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不允许你这么想我!]庄加文回她:没有想你。 不忘提醒周思尔:不能发微信吗,短信一毛一条,很贵的。周思尔:…… “你有病吧!你才是小学生啦!” “小孩姐别玩了,菜得要死装什么大人!” 周思尔一把拽过边上玩手机的庄加文,“你帮我打,把他们都打死。” 庄加文看了眼界面:“这要加钱。” 周思尔:“加啊,我还可以亲你。” 庄加文:“后面的不用了。” 庄加文打游戏一点也不激动,水平也不错。 队友:“小孩姐你找的姐姐不错啊,牛的牛的。” 周思尔:“这是我老婆,你有病呀!” 队友:“你当我耳朵聋呢,我听到加钱了。” 周思尔气得卸载了软件,问庄加文:“我声音听着很像小学生?” 庄加文:“嗯。” 周思尔:“你骂我。” 庄加文:? 第33章 第三十三块毛坯 给我一个亲亲 接下来几天,周思尔忙着上课。 虽然家里也有琴房,但考试的设备也不一样,她偶尔还是要约学校的。 以前她最烦恼的就是学校的课程,声乐课老师很凶,道德法制这类课程开卷考试也很麻烦,上课回答问题也要计入成绩。 小组作业还要把人聚在一起讨论ppt和谁上去讲。 现在都不烦了,和庄加文比,这些都是小事。 “思尔,你感冒了?” 完成小考后,祝悦和周思尔一起去吃饭。外边天气很冷,她的外套挺厚的,不像周思尔过分爱美,冬天也要穿薄款毛呢,“还是多穿一点吧,走出学校还有点路呢。” “一点点感冒,没关系的。”周思尔说话带着鼻音,听起来闷闷的。 “还好声乐是昨天考的,不然你又要被老师说了。” 声乐老师比较严厉,最不喜欢学生不重视自己的身体健康,周思尔平时上课打鱼晒网,自认没什么天赋。 但她是谁的女儿也瞒不住,老师对她也别有期待,总是比其他学生要求高一些。 “真不想念了,早知道当年不学这个专业了。” 周思尔打了个喷嚏,“读个清闲点的该有多好。” 学校是综合类大学,专业也是强项,祝悦从小学音乐,也不是没考上专业的音乐学院,完全是为了这边的条件来的。 她见过周思尔的爸爸妈妈,完全看不出女大男小,周思尔活脱脱是她妈妈的幼年体,总觉得按照发展,周思尔或许也会找个那样的对象结婚。 但她的人生走上了弯路,喜欢上了上门做保洁的庄加文。 目前看还是单相思。 “现在哪有什么特别清闲的,”祝悦分手后还是继续参加各种聚会,不像周思尔有空就黏庄加文,“我等会去参加聚会了,你今天还是打车回家?” 前几天都是庄加文开车送周思尔来上学的,但周思尔和对方吵架了,不要人家送,每天打专车来学校。 学校的早课时间和普通上班族时间差不多,也很少有人上大学要人送。 之前庄加文接送周思尔,晃眼的车停在校门口,当然有人看见了。 周思尔谈恋爱的消息早就挂在网上,但她一直没发出和庄加文实质性的合照,很多人以为只是普通合影。 才大二,她在学院同学的印象里还是钱多没地方花的大小姐,很多人接近她目的不纯,也有人不喜欢这些富家子弟,只是偶尔讨论两句。 直到她前几天半夜发的小视频,还艾特了当事人。 称对方为老婆,大家才有ATM彻底有归属了的实感。 “她没空。”提起庄加文,周思尔下意识缩进了围巾。 颐指气使的人忽然变得通情达理,祝悦也觉得奇怪,不过她也是知道周思尔这段合约关系的人的,不像其他同行那么好奇这段爱情故事。 周思尔对外的说辞是始于追尾,祝悦每次在边上都想这真是天大的误会。 “之前她没空你不也打电话强求她过来的吗?”明明猜到周思尔和庄加文吵架了,祝悦还故意问:“你这两天终于良心发现了?” “我有这么过分吗?”周思尔深吸一口气,外边的空气冷冷的,她没那么困了。 熬过了阶段性考试,她依然忘不了那个夜晚庄加文湿漉着和她说的过去。 她以为庄加文铁了心不说,没想到女人居然真告诉她了。黎尔。 房子真正的主人,也是模特。 这个行业淘汰率很高,很多照片也p得面目模糊,周思尔上网搜索,居然也很难找到对方的图。 好像好多模特图都长得不一样,可能是浓妆的缘故。 庄加文没有配合图文,她手机里也有黎尔的照片,有单独的相册。 周思尔很嫉妒,又没有办法,她当然能感受到庄加文对黎尔的确不像她想的那种关系。 周思尔的相册从不分类,全靠系统给她分组。 之前还因为她爱删除照片,系统擅自给她整理和钟语有关的「那年今日」,她特别生气,这才删掉了照片,或许还没有删干净。 如果要从一个人不删旧照片判断她是否恋旧,周思尔第一个跳出来辟谣。 恋个屁,她只是懒。 “之前挺过分的。” 祝悦在这方面很实诚,这也是周思尔和她一起玩的原因。 就是实在太实诚了,周思尔问:“也不能美化一下。” 她脸埋在印满狐狸的围巾里,毛线帽子也很有绒感,在祝悦看来实在萌物,可惜表里不一。 朋友打消了捏一捏周思尔脸颊的念头,“那今天还需要我陪你回家吗?” “不用,你自己去玩吧,我去我姐姐那边。” “去找庄加文?”祝悦笑着问,“吵架了还是一天也离不开她?不会白天互不搭理,晚上睡在一起吧?” “她才不和我睡。” 周思尔说话都像对庄加文的抱怨,如果不知道协议,祝悦会判断成这是撒娇,已经在谈了。 但那是庄加文,她笑了一声,“这方面又不强求了?” 周思尔还埋在围巾里,声音听起来更软了,“我又没有那种意思。” 祝悦追问:“真的吗?” 她人都靠近周思尔很多,朋友之间亲近一点也没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庄加文能让周思尔变得乱糟糟的。 周思尔忽然想到那天花洒下和庄加文的拥抱,她那么瘦,拥抱都觉得很硌,但她还是很喜欢这么赤裸的拥抱。 好像那就靠近庄加文很多了,包括她的从前,那个叫黎尔的女人。 “……真的。” “我不信。” 祝悦笑着等她打的车过来,今天冷归冷,天气倒是很好,她赶在周思尔用法棍包砸她之前跑上车,“走了。” 周思尔到姐姐公司的时候正好午休,她没有联系周思茉。 un有专门的一栋楼,地下二层停车场,地下一层是餐饮部门,公司提供免费的早晚餐。 周思尔之前来过几次,都是跟着周思茉从停车场到办公层,好在前台认得出她,把她送入了电梯,周思尔问:“模特部门在几层?” 前台:“二十一层,您要去吗?” 周思尔嗯了一声,前台没多问什么。 公司有专门的摄影棚,几乎一层都是给产品准备的,除了像庄加文这样的全约模特,也有很多只会在季度新品上新的时候才来的兼职模特。 这类模特大部分有模特公司,也有庄加文见过的熟面孔。 周思尔来的时候对方正在和人聊天。 休息区靠着窗边有一张大长桌,两个人背对着入口站着,能看到桌上还有咖啡。 午休时间,有些人休息去了,有些赶进度没空休息,周思尔来的时候没什么人在意,还是庄加文先看到她的。 庄加文正好转头要去拿瓶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怎么来了?”外边是冬天,公司的新品早就是春装了。 庄加文穿着早春的珊瑚领单衣,上面的印花全是金鱼,很明亮的颜色,和她私服很统一的冷调不同,周思尔看了好一会,“下午没课,不想回家。” “我记得你有一节公共课。” 庄加文记性很好,都没有看手机。 “老师临时有事,取消了。” 周思尔很在意和她聊天的女人,就算庄加文对外很圆滑,她也没见过笑成这样的。 对我也没有这样笑过。 和庄加文聊天的女人走过来了,她年龄看上去比庄加文还大几岁,看穿着也不像模特,可是个子身材都很好。 周思尔后悔小时候不肯喝牛奶,成年后意识到自己身高的问题也来不及了。 她今天就不应该穿平底鞋的。 “庄加文,这就是你的女朋友?” 没见过的人穿着紧身的毛线裙,身材好得很夸张,周思尔一边觉得好看,一边又看向庄加文。 庄加文嗯了一声,“你不会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吧?” 她给周思尔介绍了一下,“她叫易馨,以前是我同行,现在是经纪人,在模特公司上班。” 对方喂了一声,“我有艺名的。” 庄加文没有补充,说:“英文名不如中文名好记。” 易馨看了周思尔好几眼,对方看着水灵灵的,看着比庄加文小太多了,还有点面熟。 过了一会,她想起上午来的时候听到的传闻,“她是周总的妹妹?” 庄加文嗯了一声。 易馨的脸色有点奇怪,“我说呢,怎么看你一个人站在边上。” 周思尔对这种信息很敏感,抓住庄加文的手:“有人欺负你?” 她这么一拽一说话,外表的学生乖巧味消散了,像是白纸的豁口,背后带着点原生的浆色。 易馨想起了一些传闻,笑得有些玩味。她之前听人说庄加文谈了一个小妹妹,还以为是玩笑,没想到是真的。 当年的熟人死的死,回老家的回老家,有的出国定居,要论混得最不好的,应该还是庄加文。 詹真一好歹家里有钱,实在不想干了还有家里的老x黄金可以继承,不像庄加文,还背着黎尔的人情债。 虽然不是情债,也很累人了。 庄加文性格温吞,并不是很狠厉的人,易馨想要签她到公司,庄加文又太体贴了,说怕连累你。 最后兜兜转转回来,似乎找到了靠山。 “没有。” 庄加文没有拉开周思尔的手,反而有些疑惑地握了握,“你怎么来的,手好冰。” 她说完顺便捻了捻周思尔的外套,意识到对方没有穿有内衬的毛呢,“要点温度吧,声音都哑了。” 周思尔还在看易馨,“姐姐,你是庄加文的朋友吗?” 她声音太软,因为感冒,还有点鼻音,听起来闷闷的,很戳人心。 un只是集团的一个品牌,周思尔和周思茉虽然同母异父,也好过同父异母,只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她人嚣张归嚣张,并不喜欢出风头。 这还是易馨听詹真一说了,查了照片以后第一次看到传闻中的小公主。 庄加文也太低调了,一声不吭攀上了真富婆。 易馨看了眼庄加文,冲周思尔笑了笑,“算是吧,不过我结婚后,她就不怎么理我了。” 庄加文:“哪有,是你太忙。” 她的朋友圈年龄层都挺大的,不像公司模特部门的女孩,19-25区间。 现在流行三十五岁后没出路,实际上这行一般二十五就没有了,这也是庄加文疯狂兼职又拧巴保养的原因。 易馨笑了两声,对周思尔说:“是敷衍吧?” 这态度像周思尔更了解庄加文,已经是女朋友的周思尔嗯了一声,“她就这样。” 庄加文看了周思尔一眼,对方居然握着她的手取暖了。 外面很冷,很不喜欢臃肿感的女孩穿得不多,庄加文猜她的裙子下面穿着的也是中筒袜。 周思尔肯定不会穿丑陋的秋裤。 “庄!” 不远处有人找庄加文,她对周思尔说:“我要去工作了。” 周思尔哦了一声,没有松手,冲庄加文眨眼,“我还没有吃饭。” 庄加文:“你自己点个外卖。” 易馨站在一边起哄 :“好冷淡啊。” 周思尔本来就受够了这几天的冷战,又拉不下面子。 这时候有模有样地学对方说话,不忘举一反三。 “是啊,好冷淡啊,给我一个亲亲。” 但周思尔不抱什么期望。 如果庄加文是一款游戏boss,周思尔恐怕氪金到全服第一也没办法把她彻底杀死。 这人血条是正无穷,恐怕得成为老板才能让制作组改数值。忽然。 一个带着龙井味的吻落在她脸颊,周思尔惊讶地抬眼,庄加文已经走了。 一边的女人喔了一声,“我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到庄加文热恋。” 易馨笑得很开心,“看来是真爱了。” 不远处的室内摄影置景很春夏风格,不少模特按照现场统筹的安排走。 “姐姐,你认识黎尔吗?” 周思尔压下满心的悸动,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猎取庄加文信息的机会,“你们是朋友吗?” 易馨嗯了一声,“不过黎尔和她关系更好。” 周思尔想到那天夜晚湿着头发的庄加文,想起她下车之前的狠话。 庄加文提起和黎尔这段关系的时候,坦荡又怀念。 那是周思尔不会有的困难时光,需要和谋生作对,抑制需求。 周思尔不会吃廉价的小吃,不会为了省钱和摩的司机讲价,也不知道以前的服装城那么难做。 “黎尔怎么死的?” 她问得很直白,易馨有些惊讶,在她看来,谈恋爱意味着说很多话。 这是她印象里庄加文的第一段恋爱,不然她以为这个人会孤独终老。 “庄加文没有告诉你?” “她就是说出了意外,因为她。” 有些话就适合在某种特定氛围下说,这几天周思尔也找不到机会。 明明她以前横冲直撞,才不管其他人想什么,只要自己爽了就好了。 遇见庄加文总是容易变卦。 很新奇的体验,但她不讨厌。 “那确实是因为她。” 黎尔的朋友也就这么几个,易馨和黎尔岁数相当,也没想到同龄人在老家结婚还有个孩子。 她靠在落地窗边的桌子,今天是来交接新人的,顺便来看看庄加文,不妨碍这段聊天。 周思尔:“但人已经死了。” 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在意,可能是庄加文的毛坯房太有冲击力,还是她之前密密麻麻的行程。 不算为了温饱生存的人好像在消磨时间,房贷可能是她唯一活下去的动力。 那一切结束后呢? 易馨和詹真一都参加过黎尔的葬礼,对死因都有推断。 是意外没错,但意外是有原因的。 她们的人生对有些人来说不过是蚍蜉,只能默默等时间过去。 庄加文是个很难猜的人,她很少直白的表达,大部分时间做沉默的接受者,却也能无怨无悔地在别人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 过分重情重义的人才这么缥缈。 易馨看了眼不远处工作的女人,低声对周思尔说:“你可以问问你姐姐。” “她可能以前不知道,现在绝对知道。” 【作者有话说】 因为周思尔非要发短信。 庄加文查过,蓝色的短信免费,绿色是收费的,只好把周思尔的手机号码存到通讯录。 (本来想就算是协议,这年头也不怎么打电话,能少一事是一事) 庄加文不得不激活iMessage,并设置头像,好认一些。周思尔是猪。 选中猪还有七个表情可以选。 庄加文纠结万分。 最后她发现系统的狮子表情最像周思尔。 蓬松的毛发,做作的表情。 庄加文满意了。 周思尔看她选半天,心想:肯为我花心思,不错。 掉落七夕人心[黄心][黄心]红包(由[加一]师傅赞助) 第34章 第三十四块毛坯 【+】你带我跳 庄加文结束拍摄后,发现周思尔和易馨都不在刚才的位置了。 易馨本来就忙,去哪里对庄加文来说不重要。 周思尔最近不搭理她,不用庄加文送,但铁了心要花庄加文的短信费,总发短信给她。 庄加文看短信就是核对银行信息,实在没办法,只好长按周思尔的短信置顶了。 庄加文拿到了手机,看了眼微信后又点开短信,也没有周思尔的。 生怕大小姐又倒打一耙,她拨了个电话过去,周思尔难得没有秒接。 庄加文锲而不舍地打,怀疑这也是周思尔的诡计。 “我等一下还有会,没空和你聊这些。” 周思茉坐在办公桌前,妹妹不请自来是常有的事,但她们的气氛很少这么紧张。 “我就是想知道真相。” 周思尔很想接庄加文的电话,也窃喜对方居然能一直锲而不舍。 她一定是想我了。 后悔了吧,和我冷战。 “这个真相与你无关。”周思茉一向对周思尔态度很好,趋近母亲和继父对周思尔的百依百顺,今天难得没有笑脸,“你还不走吗,是庄加文给你打电话了吧?” “真相不也和庄加文有关系吗,我想知道为什么庄加文说她的朋友是被她害死的。” 周思尔从小就没有隔夜的烦心事,遇到庄加文之前,也就钟语让她心烦,还没有到意乱的程度。 那天后,庄加文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想送周思尔上学,好像她们根本没有因为黎尔吵过。 周思尔郁闷归郁闷,每天都不自觉想起庄加文手掌放在自己腹部的温度。 就算对方言语嘲讽,她无数次倒带,还是能感受到庄加文藏在冷静下的无意识…… 庄加文差点就抓我的小肚子了。 无论是肢体接触,还是从庄加文嘴里撬出的过去,都是她们关系的重大突破。 意味着周思尔得到这个人的进度条有了史诗性变化。 她必须抓住一切信息补充关于庄加文的一切。 周思茉知道周思尔烦人,不然也不会重金聘请庄加文以女朋友的名义监管对方。 “庄加文没有告诉你为什么?” 周思茉的妆容很利落,唇色也不会像周思尔花样这么多,今天要水光嘟嘟唇,明天又要什么亚裔的暗色唇。 她的学生时代也不会像周思尔这么恣意妄为,这也是她和周思尔本质的区别。 她要撑起的是祖辈的资产,可惜从母亲开始,这步棋就走错了。 或许她不应该同意的,生孩子也没有别的方式,没必要像母亲这样门当户对结婚,惹出这么一堆糟心的事情。 “没有,我今天才知道你知道,还是她的朋友告诉我的。” 说周思尔精明吧,她偶尔又太单纯,周思茉不希望她面对太复杂的东西,偏偏妹妹看上的人就很复杂。 “她朋友让你来问我?” “她没这么说。” 周思尔蹙眉,“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商业机密吗?” “庄加文之前和那个叫黎尔的女人都在姐姐你的公司工作,你都不知道吗?” 周思茉没说话,周思尔想了想,过了一会说:“我知道了。” 小侄女今年才上小学,姐姐当年是在国外生孩子的,情况还不容乐观,妈妈都过去了。 周思尔那年刚上初中,只记得姐姐苍白的脸,小侄女比猴子还难看,她还闹了很一会,说这么丑不可能是姐姐的孩子,全是姐夫的错。 姐夫就在国内工作,和妻子基本视频通话。 为此妈妈颇有微词,还是爸爸劝她的。 在周思尔的记忆里,姐姐和姐夫关系和父母就像对照组,生疏遥远和过分亲密。 都像演的,但她不好意思说,有些东西深入想想都很没意思。 所以她追求转瞬即逝,花钱买很多很多体验,这些东西才是死后能带走的。 但现在她想象体验落日浮潜的感受那样,想要带走庄加文。 不再是感觉,而是具体的一个人。 “你知道什么了?”周思茉被她忽然严肃的脸逗笑了。 马上就要开会了,秘书在玻璃门外等她,周思茉起身,经过周思尔的时候掐了掐妹妹的圆脸。 似乎还没有满意,又揉了揉周思尔毛茸茸的头发,手感很好。 “别想了,大人的事不用你操心。” “你不是想要庄加文吗,有什么好在意她之前的事情的?” 周思茉不忘记提醒妹妹,“是你说的,只是玩玩,不会喜欢。” “我才没有喜欢她。” 周思尔已经有隐约的答案了,关于公司,姐姐的婚姻,关系一般的姐夫。 她抓住周思茉的手,庄加文还在坚持不懈给她打电话,沙发上的手机震动,周思尔第一次顾不上。 周思茉受不了周思尔这么关怀的眼神,生怕妹妹冒出一句姐姐你离婚吧。太幼稚了。 结果周思尔沉思片刻,说:“姐姐,你还是把你的初恋抢回来吧。” 她还是习惯妈妈言传身教的那一天。 掠夺、占有,就像饿肚子只要吃饱了就好了,一方面的缺失,也可以用另一方面占据。 某种意义上,她才是不顾感情的那个人,尽显自私本质。 “什么初恋?” 周思茉哭笑不得,“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人家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周思尔却说:“可是妈妈和我爸爸结婚的时候,你也上初中了。” 周思茉没心情和她聊这些,看到了走到玻璃门外的女人,喏了一声,“你的人来了。” 庄加文一直在给周思尔打电话,倒不是担心她出什么事了。 一般都是周思尔让人出事,这个糟糕的小孩有无数惹人讨厌的方法。 她打了十几个电话像是完成了任务,正打算先下班回去,遇见了来找周思茉的秘书,对方告知她思尔小姐在周总办公室,庄加文想装没听到太难了,只好慢吞吞地过来。 周思尔这才看见站在门外的庄加文,对方正在和周思茉的秘书聊天。 秘书不是新人,年龄三十左右,相貌很明艳。周思尔也有她微信,对方的男朋友岁数不大。 尽管周思尔没兴趣,偶尔同城视频还会推送那个男大学生的账号,鬼迷日眼,搔首弄姿。 周思尔还和周思茉说过好几次,这个男的一股鸭子做派,配不上秘书姐姐,周思茉让她别管那么多,周思尔很不高兴,说那你也找。 话题经常这么断掉。 庄加文会和秘书姐姐聊什么? 周思尔冲了出去,玻璃门打开,庄加文的名字从她嘴里喊出来过分软糯,当事人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本能趋使她躲开周思尔的飞扑,余光里的周思茉像是行走的一百万,提醒她必须好好工作。 周思尔被庄加文接了个满怀。 这层楼也有其他职员,瞥见这一幕冒出笑声,走远了还回头看了半天。 庄加文:“好了吗?” 周思尔实在太小只了,今天出门穿的还是平底鞋,更容易埋在庄加文怀里,比狗还不安分,不知道在东闻西嗅什么。 “没有。” 她的声音闷闷的。 “周总。” 这时候周思茉走出来,秘书和她打了个招呼。 女人瞥了眼像无尾熊一样简直要挂在庄加文身上的妹妹,“不要在公司亲热。” 庄加文无奈地叹了口气,表示是周思尔不肯撒手。 周思茉都没影了,庄加文才问:“怎么来这里不和我说一声?” 周思尔这才抬眼,她还在庄加文的怀里,忽然踮脚,可惜也没能和庄加文平视。 身高的差距太大,周思尔只好死死勒住庄加文的腰,意识到对方一点小肚子都没有,更心碎了,“你腰怎么这么细。” 都出怒音了,庄加文笑了一声,“小姐,我干这行的。” 周思尔一年十二个月试图减肥是十一个月,实际上认真执行不超过一个月。 她的身材不胖不瘦,体脂率也在标准范围,但上镜不开瘦脸还是很吃亏,同样身高的女明星比她瘦个十多斤,爸爸养的拉布拉多都比人还重了。 “我就说现在的衣服腰那么点,没屁股没胸的都是谁能穿。” “都怪你。” 庄加文都看到刚才经过的人又掉头,来来回回三趟,似乎就是为了看她和周思尔。 她是什么门路进来的部门的人心知肚明,hr都不敢和周思茉大声说话,生怕旧账忽然砸下来。 一起工作的模特没有全约的,没什么竞争关系,虽然不熟,不至于因为庄加文是关系户给她脸色看。 就算被孤立,对庄加文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 她早就过了工作要和人搭伙的时候,她只能控制自己做好自己的事。 庄加文微微推开怀里的人,周思尔像是一根铁杵,幽怨地盯着她。 “好,怪我,可以走了吗?” 周思尔嗯了一声,朝着庄加文伸手。 女人微微挑眉:“这在公司。” 周思尔不以为意,她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庄加文是她的囊中之物。 “刚才都抱这么久了,差这点吗?” 她嘟着唇,口红还蹭到了庄加文的外套上,好在外套是偏深色的,看不出什么,“还是要我亲你一口?” 庄加文牵起她的手,“好了,回去了。” “不回家。” 周思尔僵在原地,侧着脸抬眼看向庄加文,狗路过都看得出这是撒娇,不远处居然还有职员在看。 模特部门不在这个楼层,大部分职员就算打扮了也没有专业的这么身高腿长气质优越。 还和老板的妹妹有一腿,谁都喜欢看这样的热闹。 “那去哪里?” 庄加文问完像是想起了什么,“你是不是还有课?那我送你去学校。” 周思尔一点也不想上课,但也不想挂科,心烦意乱。 她的妆容蹭掉了一些,头发也因为拥抱更乱了,庄加文伸手给她理了理,“要我陪你去上课?” 周思尔:“这可是你说的。” 庄加文的手指还插在她的发间,慢吞吞地收回手,“我说的,反正今天的内容拍完了。” “不过我晚上……” 周思尔皱眉,不满地问:“你不会还有兼职吧?” 庄加文没有和她对视,周思尔怕冷战期间对方又被价高者得,拽着她的袖子晃:“庄加文,你不许去做别人女朋友!” “没有。” “那是什么?我的钱还不够你花?” 周思尔看上去都快哭了,可能是想到周思茉的处境让她忽然感伤,也可能是这几天一直循环着庄加文和她说的过去。 她很少这么百感交集,也很讨厌这样的感觉。 可是没办法,她还没有得到庄加文。 “不是。” 庄加文已经懒得管路过的人怎么想她和周思尔的关系了。 反正的确和想的差不多,不是包养也胜似包养了。 “之前你见过的那两条,上门遛一下。” 那是她们刚认识那会庄加文在小区里遛过的两只大狗,两口子外出旅游托付给庄加文。 收费也不低,庄加文还是保洁,能顺便洗一下狗碗。 那会庄加文对周思尔没什么好脸色,对狗倒是温声细语的。 周思尔深吸一口气,“不……” 庄加文忽然捏了捏她的脸,“行了,先送你去学校。” “下午只有一节体育课是吧,选修的交谊舞?” 她牵着周思尔的手带她去坐电梯,似乎被迫十指相扣也是正常的社交,“我可以去你课上看看吗?” “还是外来人员不能进入学校?” 之前庄加文只是送周思尔去上学,没有进过学校。 有时候顺路送祝悦一趟,听她和周思尔聊天提起学校的谁谁谁,也挺有趣的。 电梯里人多,庄加文个头本来就高,在角落里牵着周思尔的手,很容易把人带到怀里。 像是她圈出了一个独属于周思尔的保护圈,周思尔都晕乎乎了,“你要陪我上课吗?” 庄加文:“可以这么理解。” 还是很硬的态度,说句我想陪你很难吗? 周思尔忽然清醒了,“那你就在边上看我和别人跳舞吧。” 她忘了自己的话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庄加文才不是她真正的女朋友,反而是她和同学跳舞的时候频频看向庄加文,踩了对方的脚好几次。 这种选修课本来就男少女多,老师也没有强求,大家爱怎么找舞伴怎么着。 场馆很大,好多班级分开上课,庄加文在车上换下了长外套,黑白插肩的飞机夹克搭配她的锈色长裤,在角落依然很突兀。 还有人以为她是老师,问她教什么课的。 庄加文说不是,有人和她聊上了。 周思尔跳舞三心二意,生怕又有人把庄加文勾搭走了。 学院里有钱的富二代不止她一个,还有大三的学姐追求美女约人直接转账十几万打车费。 庄加文爱钱如命,上门保洁上门遛狗,又兼职女友和妈妈业务繁忙,就算周思尔把她买断,依然有老客户找她回购。 这人筛选的客户全都财大气粗,周思尔偶尔也觉得自己似乎不具备唯一性。 虽然庄加文不给她看手机,从她抖音的评论也能找到一些富婆的蛛丝马迹。 “周思尔,我不和你跳了。” 周思尔的舞伴是音表专业的女生,之前聚会也和周思尔一起聊过,也算认识,之前周思尔乔迁,对方也来过。 周思尔虽然难搞,但ATM声名远扬,对方也收过周思尔送的包,以为自己很能忍了。 但她被踩得实在很痛,还是受不了。 距离考试没几节课了,舞伴要跑路,周思尔喂了一声,“那考试怎么办啊?” 舞伴:“老师说可以再找搭档,不是一个选修课的也行。” “我找了之前上过这个选修的学姐帮忙,你也找一个吧。” 她一副怕和周思尔一起不仅挂科还被挂脸的担忧,跑得很快。 周思尔站在原地,生气地踢了一脚空气,不远处的庄加文虽然在和人说话,一直留心着她,这时候走过来,“怎么了,要提前下课吗?” “下什么课,她竟然敢把我丢下。” 周思尔嘴巴抿得很用力,晕染的口红让她的唇更丰润了。庄加文问:“你欺负人家了?” “我没有。” 周思尔不满意地说:“我在学校风评很好的。” 庄加文要是没打入学校内部网站,可能还不知道周思尔有ATM的称号,很可惜,不是T.祝悦也说周思尔散财太厉害,皇帝不急太监急,身边全是一群奸臣,这样成何体统。 女大学生说几句话还拽古风体,庄加文看了心里笑,面上没什么表情。 “是吗,那接下来怎么办?”兼职群不乏一些大学生让人代课的,这种没什么钱,庄加文从来不参加。 她的时间很宝贵,也自认性价比很高,能赚更多。 “不知道。” 周思尔蹲在地上,昂贵的小裙子也堆了下去,像是花苞里的拇指姑娘。 她的随和都是看心情,如果是平时,也会笑嘻嘻地问同学这样要怎么办。 今天心情不好,也不会给人好脸色了。 庄加文直接去了问老师。 班里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她,小声议论,猜测庄加文的来历。 庄加文走到周思尔面前,她大多时候穿平底鞋,在大学生堆里时髦得更出挑,随便扫两眼都像海报里走出来的。 “老师说还有一轮练习就可以下课了。” “然后呢?” 周思尔还是蹲在地上,郁闷舞伴拒绝敢把她甩了。 她的头发毛茸茸的,玩具小熊都没有她这个时候抬眼可爱。 大小姐自恋也不是没道理,她在人堆里也很特别。 特别到阅人无数的庄加文也不得不承认周思尔独特的可爱之处。 即便她娇纵、疯癫又傲慢,同时纯真、娇嗔又没什么威慑力。 庄加文朝她伸手:“老师还会教一次,你带我跳。” 点完菜后服务员确认,庄加文问:“你不吃米吗?” 周思尔脑子里冒出了小鸡吃米,“啊?” 庄加文改口:“米饭。” 周思尔:“那我吃一半。” 后来她和庄加文吃饭,非常注意这方面。 比如吃米还是吃饭,对方从不吃梭子蟹炒年糕里的年糕。 她和祝悦说:“你知道什么是炒饼吗?” 祝悦:“饼为什么要炒着吃?” 周思尔:“你不懂了吧!” 祝悦一堂课都在听周思尔科普,非常困,也很烦,又不敢私联庄加文告状,只好拉个三人群。 [祝悦]:庄姐,你老婆好烦人,一直在说你吃炒饼的事情。 [庄加文]:?炒饼怎么了。 [祝悦]:想让你做给她吃呗,之前为了你还啃了几天馒头呢。 [周思尔]:你别乱说!我没有! 第35章 第三十五块毛坯 抱我 周思尔肖想过很多和庄加文做的事,唯独没有跳舞。 四周还是练习的同学,也有人跳得累了,蹲在地上玩手机。 周思尔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还是不相信,“真的吗?” “不要算了。” 眼看庄加文要收回手,周思尔急忙站起来抓住她的手,“要。” “老师说可以换人吗?” “你的同学不是换人了?”庄加文抬了抬下巴。 她看向前舞伴,对方居然真找到了外援,这会随着音乐起跳,比和自己顺利多了。 周思尔不想挂科,“那你要帮我过掉。” “不敢保证。” 庄加文把人拉起来,“我没学过。” 她还挺纳闷的,“你不是学音乐的吗,多少会这个吧?” 周思尔最讨厌有人这么问,“又不是爱豆,干嘛要唱跳都会。” 庄加文嗯了一声,“有道理。” 这时候老师开始最后一遍示范,周思尔示意庄加文过去一点,两个人和周围一对对的同学保持距离,庄加文脱掉了外套,微微挽了挽里面内搭有些宽大的袖子。 “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最后一次教了。” 这节课的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身材保持得很好,平时说话温声细语的,也纠正过周思尔几次。 下面传来哄笑声,也有人和老师抱怨很难。 周思尔前排是一对情侣,一起报名的选修课,周思尔不想眼熟都很困难。 这两个人舞跳得不错,没事也粘在一起。 和其他跳舞眼里只有胜负欲,又像特工接头交易情报那样僵硬不一样,周思尔多看几眼都不好意思。 老师简单示范了几个动作,庄加文一点也不像陪周思尔来的,倒像周思尔是外校的,学得很认真。 这时候不用周思尔强调,庄加文握住她的手,“开始了。” “我先出左脚,你退右脚是吗?” 完全不用周思尔回答,庄加文的气息就已经把她笼罩了。 音乐声好像和同学们说话的声音一起远去了,周思尔抬眼,庄加文初次见面就令她沉迷的双眼注视着她。 之前和舞伴跳舞步骤也是这样。 周思尔觉得十指紧扣太恶心,冒着扣分的危险也不要这样,改成了普通的握手,姿势就很奇怪了。 一会又觉得放在自己背上的手很热,让对方去冰一冰。 要么嫌弃对方的毛衣质量太差,偶尔蹭到她的脸很像猪鬃毛,不舒服。 她的难搞和散财是同级别的,心情不好的时候说你的毛衣太次,建议换一件,心情好的时候说同学你的毛衣真特别,很神奇的质感呢。 刻薄的暧昧是祝悦对她人际交往的形容,更接近纯粹好恶的打压。 祝悦偶尔庆幸自己在另一个范围,不用受这么痛苦的煎熬。也感慨周思尔得亏长这样,如果是庄加文这种脸,会更让人讨厌。 庄加文刚才观察过周思尔跳舞,她的不耐烦明晃晃的,虽然没发火,但都是同龄人,谁不是家里的宝贝,哪里受得了周思尔这种态度,能忍到现在都算脾气不错了。 “怎么了?” “我今天的衣服布料挺软的,应该不会扎到你的脸。” 庄加文嘴上说没跳过,但学得很快。 这样的舞蹈为了好看,老师也默认高个子跳男步,就算舞伴不是庄加文,周思尔从来也是跳女舞步的,没什么,个头摆在那里,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女人说话的时候微微偏头,表情没什么太大变化,话就是在嘲笑周思尔之前的行为。 周思尔踩了她一脚,“谁和你说的?” 她瞥了一眼经过她们这边的一对男女,虽然脸圆,小烟熏和眼线很有威慑力,那边的女孩子换了个位置,背对着她们。 “这么过分,难怪她不要你了。”庄加文不给她答案,周思尔狠狠勾住她的手,不满地说:“什么她不要我,是我不要她。” 不知道谁刚才蹲在地上那么郁闷,很像骨头被人抢走的狗。 庄加文很少笑,身体微微前倾,撞上周思尔的身体,“那就好好跳,别踩我了。” “这双鞋也不便宜的。” 周思尔对庄加文口中的贵持怀疑态度,“你买的都是便宜货,你喜欢我可以送你一箩筐。” 庄加文:“我没说喜欢你。” 正好音乐到了高潮,她微微后退,勾住周思尔的腰转了一圈。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周思尔再也没办法和庄加文讨论便宜货和你凭什么不喜欢我。 四周一切都远去,她只能跟随庄加文的指引,好像成了对方操控的人偶。 一段练习结束,庄加文松开手,看周思尔还有些站不稳,她又有些疑惑:“除了你刻意踩我那一下,不是跳得挺好的吗?” 周思尔无法回答,她现在耳朵还嗡嗡的。 庄加文松开手后,自己的指缝还残留着对方指缝的触感。 一点也不恶心,还因为骤然的抽离而失落。 因为庄加文长得比前舞伴长得好看。 周思尔给出了这样的理由。 之前跳舞运动量有这么大吗,心跳都快和跑步差不多快了。 她没有回答庄加文的问题,失神的模样看上去乖顺很多,似乎永远蓬松的卷发又令庄加文想到老家那只睡在玉米地里的狗,不知道有什么品种的基因,身上是顺毛,耳朵是卷毛,软趴趴垂着。 小时候庄加文最喜欢上放学的时光,那只狗会晃着耳朵送她到桥头,等她走到小桥那一边,狗也放心转身回去了。 好像人类过桥也很危险,需要它盯着。 放学的时候它不在桥那边等着,趴在家门口的铁门外,距离狗洞很近,方便钻进去。 听到庄加文的脚步声,二十多米远就飞奔而来,耳朵在夕阳下摇晃,庄加文总要弯腰先抱它一会儿才一起回家。 可惜周思尔没有垂下来的耳朵。 庄加文仗着客户女朋友发呆,明目张胆看了她好一会。 从没有一点棱角的眉眼到因为唇妆更水润嘟嘟的嘴唇。 环顾这个场地一圈,比周思尔高的遍地是,找和她差不多高还瘦很多的也不少。 只是没有人具备周思尔这种软烂的感觉。 第一次见周思尔,庄加文的本能就驱策她躲远一点。 或许是多年摸爬滚打的直觉经验,有莫名的声音告诉她,这很危险。 即便站在眼前的女孩要低头才能看见,看上去毫无攻击力,微醺的状态,声音甜到发腻,和她的唇色一样充斥着浆果的气息。 果然这颗堪堪成熟的果实里面是浓稠的毒汁,还能为了达成目的,不惜把自己摔破。 庄加文赌不起很多东西,她的身体是存活的本钱。 譬如皮囊,多一根皱纹都会影响她的报价。 比起摆在明面上的算计,周思尔纯真又明目张胆地作恶,庄加文每天都在预警,依然会在某个瞬间被她引得怔松。 好在她收拾情绪很快,在周思尔回神之前,庄加文就把她拉到了一边,“下课了。” 同一堂选修课程的同学陆陆续续离开,也有人目光扫过周思尔和庄加文,似乎为了印证猜测,还点开周思尔的主页,对比这段时间对方脱单后发送的局部照片。 还有周思尔艾特的老婆主页,指定的百万播放视频。 庄加文明明不是刻意来上课的,只是临时陪读,穿也很特别。设计独特的束口内搭丝绸材质,让她看不出任何窘迫到为了钱什么都干的隐情,反而成了周思尔的荣耀。 “……下课了吗?” 周思尔懵懵懂懂回神,理直气壮问庄加文,“老师有说过别的吗?” “说了什么时候考试,同学。” 庄加文有问必答,经过她的同学也有忍不住好奇的,“思尔,这不是学姐之前带去的女朋友吗?” 虽然选修课是混了院系的,依然有不少音乐学院的学生。 周思尔是出了名的ATM,自然去过很多聚会,一大把人眼熟她,她不知道和她说话的是谁,只知道内容她不喜欢,微微撅唇,“怎么了嘛?” 她勾住庄加文的胳膊,拽不动像是插在地上的女人,只好自己靠过去,“现在是我的老婆~” 同学哦了一声,“懂了,懂了。” 也不知道懂什么了,在庄加文看来都很幼稚。 “可以回去了吗?” 这是周思尔今天的最后一节课,她嗯了一声,“你晚上吃什么?” 庄加文吃东西不超过十口,饭量和高个子不成正比,食欲也因为维持皮肉紧致低到极限,“看你。” 周思尔:“那你看吧。” 她抬起头和庄加文对视,明明个头不高,却还能呈现出居高临下的气势。 庄加文看了两眼,“看完了,所以吃什么。” “真没意思。” 周思尔难得冷笑话,庄加文也不配合,她甩开手往前走,女人拎起边上的外套追上去,“所以晚上吃什么?” 她简直比家里的管家还敬业! 但周思尔要的不是管家而是女朋友! 以庄加文的长腿,要追上周思尔轻而易举,但等周思尔走出教学楼,对方依然不急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周思尔不走了,站在原地看着庄加文。 她冷着脸的模样其实比平时娇嗔的模样漂亮很多。 庄加文也觉得奇怪,怎么有人是反着相貌来更耐看的。 或许这才是周思尔的真性情。 她对人语笑嫣嫣,撒娇暧昧的话信手拈来,都没有过过她的心。 世界上大多东西对周思尔来说得手太容易了,只有庄加文需要动脑筋,哪怕有名有份,也不算真正搞到手了。 三个月的天价合约实在难以捆住庄加文。 周思茉也问过,那三个月后呢。 虽然家里有钱,但还没到无底洞的地步,况且周思尔还要瞒着妈妈,自然要靠姐姐。 这是有期限的陷阱,如今庄加文已经掉进去了,周思尔站在陷阱边缘,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谁才是捕兽网里的人。 三个月后……庄加文就会跟别人好吗? 周思尔盯着走到她身边的女人,对方重新穿上了外套。 冬日的校园落日时分也很冷,有人骑着自行车经过,也几拨人要一起去吃饭。 庄加文从不是这个环境的人,她没上过大学,偶尔的羡慕转瞬即逝,周思尔不会发现。 用静水深流形容她显得她很有文化,不过是一块鱼缸里的鹅卵石。 换水也换不了石头上滑腻的物质,必须要用刷子,刷走过去留给她的一切难缠的痕迹。 比如对门那套毛坯房,也如毛坯一般毛躁不识好歹的庄加文。 “想好了吗?没想好的话先回去吧,风大,不要感……” 庄加文尽职尽责,但话还没说完,是客户又是女朋友的协议对象张开双手:“抱我。” 庄加文顺从地抱了她一下,不懂周思尔又要怎么折磨她了。 没想到周思尔说:“今晚在我那边住吧。” 不等庄加文说话,周思尔说:“不是那种睡。” 她的目光扫过庄加文的眉梢眼角,不知道贪婪早就把她席卷。 这个瞬间,她就像小时候第一次上台声乐考试。 紧张、刺激的同时也势在必得。 不是第一名也没关系,妈妈也会打点好的。 她看似选择很多,百依百顺也可以写作不忤逆妈妈。 她是妈妈得到战利品后留下的勋章。 可惜庄加文是女人,周思尔和她不会拥有这样的痕迹。但没关系。 世界上远远有比孩子更深的联结。 “我要预习两个人睡觉的感觉。” 第36章 第三十六块毛坯 那方面呢? 庄加文难得没有反驳,周思尔以为这算说好了。 等她点了外卖打算回家和庄加文一起吃,女人却在一层离开了。 周思尔狠狠戳着电梯开门键,“你去哪里?” “和你说过的,上门遛狗。”庄加文还很疑惑,“你忘了吗?” “忘了。” 周思尔看着她,“我也要去。” 庄加文有些犹豫,这时候同层有人进电梯,周思尔走了出来,“我不能去?” 她很容易想到一些暧昧的事,“你上门遛狗是不是有别的服务?” 那天晚上庄加文握着她手给卸甲后,周思尔频频回味这种接触,本来睡眠很好,也被折磨得总是醒来,分不清是暖气打太高了,还是最近上火。 大小姐以前衣服从来都是别人洗的,即便搬出来自己住,有了一个母亲不知道的协议女友,周思茉安排的专属保姆被她开了,保洁工作落到了庄加文身上。 为了不让庄加文加钱给自己洗内裤,周思尔只好自力更生。 天知道她半夜研究内衣洗衣机怎么用的差点崩溃。 这没办法和祝悦说,还是太私密的事了。 罪魁祸首浑然不觉,思考了一会,“洗狗算吗?” 庄加文干什么都收费,上门遛狗也有专门兼职app,等有了稳定的客源,她就和客户私下交易了。 就算住在很贵的小区,也有客户觉得外边宠物店洗狗太贵。 小狗也就算了,洗个大狗外加美容居然要四位数,也宁愿自己动手。 庄加文试探着提出,敲定好价格后,这样有来有往也好几次。 周思尔一时没明白,过了一会才皱着眉问:“给狗洗澡?” 庄加文点头,扫过周思尔的小胳膊小腿,“你不能去。” 周思尔:“凭什么。” 她的嘴唇都能挂个油壶,小声抱怨:“谁知道服务范围还有没有什么别的。” “你脑子能想点健康的吗?” 这种话换别人可能觉得非常冒犯,庄加文和周思尔相处有段时间了,对方的行为很像小狗圈地,倒也不会生气,加上她本来就是一个不太容易生气的人,什么都淡淡的。 庄加文虽然被买断了,周思茉的态度更像是你可以钻周思尔的空子,只要管住妹妹,她不会过多干涉什么。 女人叹了口气,“我没那么吃香的,小姐。” 周思尔:“为什么没有?” 她还是不满意,“我的品位难道很差吗?” 这话庄加文没办法回答,她也不笑,就垂着眼看她,眸光温和,好像无所谓自己被商品化。 但她的手机很快响了,似乎是客户的电话。 女人嗯了一声,“在小区了,马上到。” 声音恭敬却不谄媚,声音起码和周思尔说话温和百分之十。 挂了电话,庄加文说:“你去了就等于出一次工两个人头。” 她扫过周思尔因为不满意摇晃的头发,还有唇上的齿痕,忽然不受控制想起那天浴室里周思尔贴在她身上的温度。 这没什么,还是周思尔肚子柔软的触感更令庄加文难堪。 庄加文抿了抿唇,“那我还要给你一半工资,不划算。”周思尔:…… 她怎么也没想到被拒绝的理由是分工和酬劳。 “谁要你钱了!你那点钱我才看不上!”周思尔声调都提高了,甜嗓都尖了几分,“我不……” 庄加文忽然抱住了她。 女人身上的香水不经常换,或许接不到香水的广告拍摄,才这么固定。 薄荷的凉气偶尔很浓,偶尔很淡,周思尔猝不及防吸了一大口,差点站不住,还是庄加文托了她一下。 “在家等我,工作完就回来陪你。” 她像一个真正的恋人一样,搂抱不忘摸一摸周思尔蓬松的卷发,手指擦过刁蛮老板的像素发方块一样的蓝色耳环,“可以吗?” 周思尔的耳垂被牵扯,心也酸酸麻麻的,下意识嗯了一声。 庄加文松开手,把她推进电梯,快速摁了好几下关门,冲还呆呆愣愣的周思尔摆手,“等会见,思尔。” 周思尔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回过神来人已经躺在沙发上了。 她躺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庄加文是什么行为,点开对方的微信好几次想发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给祝悦发:她居然喊我思尔。 祝悦还在外边逛,她朋友不止周思尔一个,有些也希望通过她认识周思尔。 但不是朋友的朋友就会成为朋友的,周思尔更喜欢用钱买一段关系。 祝悦一开始也不想和她做朋友,碍于室友,碍于同学,碍于…… 她实在是一个萌物,怎么有人不是瘦瘦的,抱怨小肚子也那么可爱。 祝悦为此阅读了同性恋相关文献,依然觉得自己笔直。 非要解释,大概是和周思尔一起会分泌如同和小动物相处的催产素。 就算被周思尔颐指气使,也在送的大牌攻势下偃旗息鼓,心想算了,那么可爱谁能抵挡,做老奴至少也是御前第一。 “不喊你思尔喊你什么?” 祝悦似乎没空打字,回的语音。 周思尔捧着手机思考了半天,发现庄加文不是喊她小姐就是连名带姓的。 是有几次喊女朋友和老婆,明显不是发自真心,和狗说话都比她温声细语! 看来只在备注上要求没什么用,她要追加条件了。 牵着两条狗在小区宠物园区晃悠的庄加文刚扔完狗屎袋,送回去的小姐来消息了:你以后都要喊我思尔。 这有什么难的。 深谙一条狗一条拴法,庄加文回了个ok.周思尔还是觉得她很敷衍:这句话要改成,ok,思尔老婆。 庄加文盯着手机看了一会,默默把手机放回口袋。 周思尔等了好一会,外卖都来了,庄加文还是没有回复,她没心情吃饭,继续骚扰对方。 果然一刻都不能让庄加文离开自己的视线,她不放心。 万一遛狗的时候又有谁看上她了呢,爸爸之前去遛狗妈妈也不放心,还给爸爸也戴上了airtag.周思尔又下单了一个airtag.以前她不会觉得晚上很无聊,要么和祝悦一起玩,要么参加系里不重样的聚会。 还有学校外的展会,周思茉也会推荐她去试什么新花样。 哪里有需要在家里等一个人回家的时候。都怪庄加文。 周思尔朋友圈都刷不到新东西了,也懒得理一些人给她发的微信消息。 忽然学姐来了几条信息- 思尔,听说你谈上庄加文了?-恭喜啊。 她还发了图片,应该是别人转发给她的,一看就是下午在练舞室拍的。 虽然很糊,但周思尔很喜欢,夕阳落到教室,庄加文搂着她翩翩起舞。 那么晃眼的人,才配站在我身边。 周思尔回了学姐一个嗯,想起对方之前委托庄加文是为了气前女友,干脆给学姐拨了一个语音。 学姐家底也丰厚,刚开学的时候还关照过周思尔,听说她外婆是有名的演奏家,和周思尔的父亲还有点渊源。 到底隔了很多关系,周思尔和学姐也不是很熟。 “学妹,晚上好。” 学姐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难以想象她会干出租一个女朋友和前女友拼的事情。 连周思尔都觉得幼稚,这事漏洞挺大的。 感情到最后难道也是为了争一口气吗? “学姐,晚上好,我想问你一些事情,你现在有空吗?” 周思尔盘坐在沙发上,高级酒店的外送包装都很豪华,她没有心情拆。 一开始就是为了和庄加文一起吃预定的,人家还不领情,遛狗比和她在一起重要很多,明明说好优先级是自己的。 “和庄加文有关?” 学姐笑了笑,“之前我提醒过你的,你还是不听劝啊。” 学校里的事情传得很快,ATM脱单的消息已经传过几轮了。 也有人的小群里出现了庄加文的账号,毕竟庄加文年长她们很多,加上过去的经历很复杂,没出社会的学生很难拼凑出很有效的信息。 模特的上限很高,下限同样,庄加文很擅长包装自己,并没有在对外的工作账号透露自己私下接单。 江湖流传的保洁和上门服务即便有人晒出了订单,只能算她勤劳。 也有人专门发帖感谢她,说人在国外,老母亲在国内,护工暂时有事找不到顶替的,庄加文居然也能做。 无非是夸姐姐人美心善,性价比很高。 很多信息是祝悦辗转收集转发给周思尔的。 哪怕每天见面,上学下班,住在对门,周思尔依然无法深入了解对方。 庄加文并不是冰块,冷酷也是表象,更像任人蹂躏的捏捏乐,居高临下的金钱关系也无法改变她原生的材料,不过是无法彻底分解的毛坯,也很难循环使用。 “你不喜欢她吧?”周思尔问。 “不喜欢。”学姐回得很干脆,笑着反问:“你很喜欢她?” “我不喜欢。” 周思尔否认得很快,差点忘了自己在和庄加文谈恋爱,补充道:“没有她喜欢我那么喜欢她而已。” “我想知道你之前说她身上背了一条人命具体的意思。” 周思茉不告诉她,周思尔也没办法像之前策划追尾那样再找人查找。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隐情,还是以讹传讹。 周思尔难得态度端正,“可以告诉我吗?” 电话那边的女人和周思尔也没有很熟,只是一个学校,长辈有渊源,偶尔会优先关照。 她似乎在做美甲,能听到有人让她换一只手。 “我知道的不具体,对你来说没什么用。” 周思尔:“那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说吗?” 她很执着,学姐说:“你不能直接问问庄加文吗?” 周思尔沉默了。 学姐也很意外,“你是这样的性格吗?” “看上庄加文不也直接找我了?” 女人的笑声隔着电话有几分调笑,最后还是把自己的零散信息告诉她了。 似乎还有事,挂电话之前,还是感谢了周思尔送的包,不忘问:“和庄加文谈恋爱感觉怎么样?我很好奇。” 庄加文比她们都大,在她们的圈子,年长的姐姐没有这样爱财到公事公办,甚至冷冰冰的。 “她会的东西很多,还会卸甲。” “她是你的女朋友,不是你找的美甲师吧。” 学姐又笑了,“别的方面呢?” “虽然我不喜欢她,但她的脸确实不错,带劲,喝酒也很猛,我前任那么能喝,都比不过她。” “果然还是姐姐好啊。” “别的方面……” 周思尔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挑不出庄加文除了外貌其他人的优点了。 学姐却以为她是凡尔赛,“非要我问得这么直接吗,真是的。” “那方面呢?”周思尔:…… 再一次把她拉回自己是用钱买的这段关系。 好像还很窝囊,其他人买都能买到身体关系,庄加文贪财又清高,卖艺不卖身。 “很厉害。” 周思尔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含糊地说:“我很满意。” 学姐还要问:“多满意?” 周思尔又开始倒反天罡:“满意到……她这辈子都离不开我了。” 【作者有话说】 某天,周思尔在家做作业。 庄加文做完保洁想回去,周思尔不让,她只好在这边看电视。 祝悦似乎和周思尔打着视频,庄加文也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庄加文想趁此机会走。 结果周思尔喊她:“庄加文,给我拿一瓶酸奶。” 庄加文只好去给她拿酸奶,但冰箱里没有了。 庄加文:“没了。” 周思尔:“那你给我去买。” 祝悦都听见了:“你少喝一天会死吗?” 周思尔:“没有酸奶,我没有灵感,就像你不喝咖啡写不出曲子一样。” “什么平五平八,我为什么要上学啊。” 祝悦:“我会自己点外卖呢亲亲。” 周思尔:“我有庄加文你有吗?”庄加文:…… 外面下雨,她也不想去外边买。 点外卖显然不符合大小姐的需求,她要立刻马上。庄加文走了。 周思尔喂了好几声,对方都没回头。 祝悦:“把人家气走了吧?” 周思尔:“她才不会生气呢。” 祝悦:“这种不生气的人生气最可怕了。” 很快庄加文就回来了。 一包酸奶丢在周思尔桌上,她咦了一声,“哪里买的?” 庄加文:“我那边的。” 周思尔:“好喝吗?” 庄加文:“爱喝不喝。” 她又去看电视了。 祝悦盯着视频辨认半天:“苦水玫瑰味的,苦的吗?” 周思尔:“没喝过,反正你现在喝不到。”祝悦:…… 好幼稚,谁稀罕。 结果下一秒周思尔手机弹出庄加文的消息:五块钱一袋。 周思尔咬着牙转了五百:剩下的给我折成酸奶,我要在冰箱里看到它。 第37章 第三十七块毛坯 有用 庄加文遛狗结束后不忘拍照返图。 手机上周思尔的消息一大堆,说咒骂未免太恶毒,大小姐不太会骂人,翻来覆去都是催促。 今天花的时间是有点久,庄加文为了洗狗,身上还湿淋淋的。 她一边给周思尔回消息一边往自己那栋楼走。 这个时间不少住户从外边回来,电梯还要等一会,胜在一梯一户,速度挺快。 庄加文在这边住了好多年,眼熟很多人,不过一套房子有人卖了有人租出去,偶尔还有访客,不会谁都认识。 她和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人一起进入电梯,对方还在和人打电话,声音格外温柔。 庄加文也不想听的,奈何电梯轿厢就她们两个,余光也很容易瞥见对方拎着的挎包。 好像是周思尔钟情的牌子,第一次上门做保洁给大小姐做收纳的时候,庄加文都有些恐奢侈品了。 她甚至怀疑自己拿走一个,周思尔也不会发现。 这种级别的大小姐,如果不是朋友用app下单,应该也有专门负责起居的保姆。 好像是有的,被开了。 现在她就是大小姐的保姆。 “……是呀,我已经到她家了。” 女人看外表四十上下,无名指的戒指很明显。 着装表面看着简约,无论是发型还是耳环,连包都像是精心搭配过的。 庄加文眼光毒辣,已经检索出这套衣服是那个品牌的秋冬款了。 以前黎尔很喜欢这个品牌,总说自己还没有贵妇人的气质,买了那年的新品,也没舍得穿,说得再成熟一些。 可惜越是舍不得的,最后都容易浪费。 她就在那年死去了,家人来收拾她的遗物,黎尔珍惜的衣服全都打包卖掉了。 庄加文没有处置的权力,多说一句都会被怀疑,只好默默守住这套房子。 也不知道黎尔还活着,现在穿这身是不是会更好看。 “我没有告诉小茉,她最近很忙的。” 女人似乎在和亲密的人说话,尾音更是绵软,庄加文猜测那边是丈夫。 这副说话的娇气模样令她想起周思尔……小茉。 同一层下的女人不会是…… 庄加文这才偏头去看打电话的女人长什么样。 可惜电梯门开,对方先一步出去,裙摆随着高跟鞋翩飞,果然走向周思尔的家门。 庄加文想起周思茉简单提起的母亲。 「妈妈很娇惯思尔,也没有思尔说的出柜问题,那是她骗你的。」 周思尔浑然不觉自己被姐姐出卖,庄加文一个人接两份委托单,自然多问了一些周思尔父母的状况。 「不过我们妈妈……」 当时周思茉稍作思考,再抬眼和庄加文笑了笑。 「反正你不用担心,思尔一直不希望她来这边。」 「非必要不见面。」 「她的性情你知道的,你们也不会结婚,没必要太大张旗鼓的。」 当时庄加文问周思茉:你们妈妈知道这件事吗? 周思尔可一点没隐藏,但庄加文也没问是不是发朋友圈屏蔽父母了。 周思茉给了她准确的答案。 只知道有,具体的不知道。 庄加文站在电梯门口有点久,走到周思尔门口的女人转头看了她一眼,冲她笑了笑。 和周思尔太像了。 那肯定不止四十岁,完全可以想象周思尔岁数大点什么样。 就是直发和卷发的区别。 还是假装不认识的好,庄加文正要回自己那边,周思尔就来开门了。 她以为摁门铃的是庄加文,开门第一句就是酝酿了半天的抱怨:“不是录过指纹吗,摁什……妈妈,你怎么来了?” “我什么时候录过指纹了?” 露肩针织裙外还套了一件毛呢外套的女人给周思尔递过去一盒糕点,“你喜欢的桃酥,现做的。” 周思尔说不出话,余光偏见像是没看她的女人,喊了一声:“庄加文,你去哪里?” 她忽然提高音调,周希蓝也被她吓到了,转头看向后边。 是和她一起进电梯的孩子,个子很高,人也长得不错,周希蓝想不注意到都很困难。 “那是谁?” 周思尔的恋爱是妈妈周希蓝要求她谈的,但她至今没有告诉周希蓝女朋友具体的信息。 周思茉和母亲通话的时候说等思尔亲自和你说。 她的语气显然见过,说人还算靠谱,就是年龄比较大。 大到什么程度,那还没有我大呢。 周思尔才不信周希蓝没有看出来,一边把骤然上门的妈妈往里推,一边踩着拖鞋走向庄加文,“回家了也不告诉我。” 庄加文都快走到自家门口了,周思尔小跑过来,已经看见她打湿的衣服,还有半湿的刘海垂在额前,简直像做了造型,眉眼更有看头了。 周思尔问:“你和谁去游泳了吗?” “洗狗,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庄加文一边说一边抬眼看向那边的女人,周思尔的妈妈就站在门口看她们。 女人目光柔和,浑身上下的气质都很贵妇,头发也一丝不苟的,有点像日本电视剧里的极道妻。 “我说呢,一股狗的味道。” 周思尔的话不好听,又不像是嫌弃庄加文的样子,“我妈妈来了,你去我那边吧。” 她背对着母亲,依然能感觉到周希蓝如有实质的目光。 妈妈很好,但她不喜欢和妈妈待在一起。 周思尔的心思也很矛盾,这时候压低了声音,握住庄加文的手,很轻柔的力道,“和我一起去嘛。” 庄加文开始怀疑周思茉说周思尔父母对周思尔百依百顺了。 周思尔平时盛气凌人,和同龄人社交撒娇或者施压信手拈来,却从没这样过。 之前约庄加文给她做妈妈的初中生都不至于这么奇怪。 庄加文嗯了一声,“让我先回去洗个澡。” 她也觉得自己一股味道,“见你妈妈,这样太狼狈了,不好。” 周思尔不难猜到两个人是一起进电梯的,“去我那边洗。” 庄加文摇头,很坚持,“我要准备一下。” 她的口型似乎要喊周思尔小姐,很快纠正回来,改成了:“思尔。” 很普通的称呼,但周思尔被说服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理由破绽百出,好像破绽裹着破绽,这些年见过很多人的庄加文发现了她罕见的裂痕。 本以为这是个没有烦心事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大小姐,现在看也不尽然。 “好吧,你洗快点。” “我还没有吃完饭,等你一起吃的呢。” 她松开抓着庄加文的手,骤然离去的触感令庄加文下意识勾了勾,周思尔没有发现,慢吞吞走到妈妈那边,一边说话一边关上了门。 “妈妈,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我要试着一个人生活的。” 刚才周思尔的拖鞋穿了出去,她烦躁地换了一双,把原来那一双扔到垃圾桶。 周希蓝还是笑着,“不给我那一双拖鞋吗?” 她和周思尔的轮廓很像,但周思尔不太像妈妈这样敛眉顺目。家人都说周希蓝从小就是好模样,温顺、笑眼,很像一汪泉水。 连周思尔都没见过妈妈生气的样子。 她还问过姐姐,周思茉说没有。 周思尔又问:那当年妈妈要和张叔叔离婚的时候呢? 她口中的张叔叔是周思茉的亲生父亲,现在在国外拓展业务,和女儿很少见面。 听说在外边也有了新的伴侣,父女俩逢年过节都是用邮件发的祝福。也没有。 周思茉并不介意妹妹问得直白,她早就知道父母不是因为相爱结婚的了。 祖辈的权力不下放,两个年轻人要得到什么,也要听从什么。 人和人之间不是养一只小狗,总会培养出感情,一开始没有,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恨也需要非常强烈的情绪,父母之间也没有。 非要说有人曾经歇斯底里,周思茉告诉妹妹:我小时候看过我爸爸哭,你妈妈坐在边上笑。 那具体什么画面,周思茉很难准确形容,当时还有一通工作电话进来,周思尔和姐姐的话题不了了之了。 所以周思尔也没机会说。 我也看过我爸爸哭,妈妈坐在一边笑。 就像现在,得不到女儿回应的周希蓝打开入户门的鞋柜,看到了崭新的备用拖鞋,自顾自换上进了房子。 “比我想象中整洁很多呢。” 周希蓝只在选房的时候来过。 后来确认购买的一系列流程到装修、安排工作人员都是周思茉经手,她像汇报工作那样,给妈妈汇报关于妹妹迁居的一系列事宜。 周思尔走在后边,把桃酥放在一边,“你一个人来的?爸爸呢?” “你爸爸来这边见朋友了。”周希蓝参观了女儿的房子,“装修得比思茉发给我的照片好看。” 她看到了桌上没有打开的外卖盒,哎呀一声:“宝宝,你没有吃晚餐?” “现在都几点了。” 周思尔太久没听到母亲熟悉的一惊一乍,对方微微捂住嘴唇的手上,美甲的颜色和身上的黛紫色的鱼尾裙一个色系,周思尔就不适合这个颜色,对她来说太成熟了。 “不要叫我宝宝。” 周思尔说完找到沙发上的手机,给爸爸打了个电话,男人没有接。 周希蓝像是知道她给谁打一样,拿了茶几上的一颗草莓,“他和朋友一起,不太看手机的。” 周思尔又给周思茉打,正在通话中,她只好在微信上找姐姐- 妈妈怎么来了- 你知道这件事吗?-姐- 你快来救我。…… “给姐姐发消息?” 女人拿了靠枕靠在上边,虽然个子不高,但比例很好。脱掉外套后,里面的鱼尾裙放大了她的曲线,虽然在这样的天气露肩,室内恒温,并不会冻着。 周思尔:“我在质问她。” 她生气得很明显,周希蓝哄她:“不是给你带了你喜欢的桃酥了吗?” “我才不喜欢吃桃酥,是你自己想吃才买的吧!” 周希蓝笑了笑,“你小时候很喜欢吃的。” “果然长大了就不那么黏着妈妈了,交了女朋友也不具体和妈妈说。” “今天妈妈要和思尔一起睡。” “不要。” 周思尔小时候也不爱吃桃酥。 她最讨厌这种粉末的口感,但妈妈一直喂她,求得很辛苦。 也不知道爸爸又哪里惹妈妈不高兴了,居然上门折磨自己。 周思尔联系不上父亲,又找不到姐姐,只好寄希望于庄加文。 洗澡不能洗快点吗,又不是为了上床,洗这么久干什么。 “我有女朋友干嘛和妈妈睡。” 和周思茉结束通话后,庄加文也顾不得多吹几分钟头发,踩着外出拖鞋来到对门。 一般人家长在家,好歹会装一装,譬如明明有指纹还要敲门。 庄加文本来就不擅长演戏,不然早就去拍短剧了。 她这时候也不演,打开门轻车熟路换鞋,里面的周思尔听到声音高兴地喊了一声:“老婆。” 周希蓝听得笑容微微上扬,“现在谈恋爱都这么称呼了吗?” 周思尔和妈妈唱反调:“那我喊老公好了吧?” 庄加文走了过来,“不要。” 她来的时候还带了一股香气,应该是护发精油和沐浴露混在一起的味道,和她的态度一样,不近不远,并不馥郁。 “阿姨你好,我叫庄加文,是思尔现在的女朋友。” 她语调也没有多正式,一边说一边坐到周思尔身边,没有任何初次见家长的紧张,“思尔没有和您提起我吗?” 周思尔不知道自己早就露馅了,还担心妈妈说出什么我们家随便出柜的话。 周希蓝只是看了庄加文两眼,问:“多大了?” 庄加文:“二十八岁。” 女人又拿了一颗草莓,吃的时候一点口红没沾上,“生日呢?” 庄加文:“八月二十四。” 周思尔都没有注意庄加文的生日,她还在算,妈妈说:“那不是三十岁吗?” 不等庄加文说话,周思尔不高兴地说:“妈你怎么算的?” 周希蓝一双笑眼从来笑意不达眼底,如果周思尔是个麻烦,在庄加文看来,她的妈妈简直是麻烦中的麻烦。这单亏大了。 还不如之前装小三被打一顿还能赔几十万呢。 “虚岁都这么算。” 很少这个岁数的人涂藕色的口红还这么有气色,在庄加文看来,周思尔的妈妈完全是古早纸媒杂志模特的模样。 周希蓝捏了捏周思尔的脸颊:“宝宝,她大你太多了,不好。” 周思尔拉开妈妈的手,坐到庄加文那边去。 本来庄加文坐单人沙发好好的,周思尔非得和她挤,她只好顺从地让对方坐在自己怀里,但这样对初次见面的家长来说,实在失礼。 不过对方都当面说不配了,庄加文也懒得管了。一百万。她在心里说。 “外婆说了,年纪大的比年纪小的好。”周思尔不服。 “你的意思是爸爸和我不好了?”周希蓝打开桃酥,往前推了推,示意庄加文吃,“小庄……剩下的两个字是什么,佳节的佳?” “加减的加。” 庄加文不爱吃桃酥,也没有为了讨长辈欢心吃两块,问周思尔:“还没吃饭吗?” 周思尔靠在她怀里,委委屈屈地:“还不是等你回来。” 庄加文:“那我去热一热外卖。” 周希蓝又说:“你们在一起都吃外卖?” “思尔,姐姐不是给你配了营养师每天给你送的吗?” 无论是保洁还是保姆和营养师,都被周思尔退回去了,哪个风华正茂的大学生不想吃点垃圾食品的。 周思尔正要说话,周希蓝又问:“小庄不会做饭吗?” 周思尔对恶婆婆没什么概念,以前只觉得是影视作品太夸张。 现在她觉得妈妈就过分。 “庄加文是做我女朋友又不是做我的厨娘。” 她握着庄加文的手,掌心热乎乎的,像是站在庄加文面前为了她呲牙的小狗。 卷毛的,可惜没有垂下来的耳朵。 不是说和家长关系还不错? 这和庄加文感受过的,詹真一和父母的吵架也不一样。 周希蓝太端着了,很像庄严的宝相,微笑着挑起周思尔的情绪。 庄加文都担心大小姐背过气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周思尔才是庄加文花钱买来的女朋友。 “阿姨,我工作很忙,偶尔会做。” 庄加文把站起来说话的周思尔摁回沙发,走去厨房,周希蓝换了个问题:“你们现在每天都住在一起吗?” 庄加文转身,周思尔拼命给她使眼色,一边说:“妈妈你管好多,我们在谈恋爱,不一起还要干什么?” “那她干什么还要回去洗澡?” “我刚才看过了,浴室的东西也都是你的。” 周希蓝敏锐得很,眼看周思尔都要缺氧了,庄加文这才不咸不淡地说:“她需要的时候,我才过来睡。” 她很少笑,见家长一张脸也就是刚才打招呼勾了勾唇角。 “阿姨,思尔什么脾气你知道的。” “我只在她需求的某些方面有点用。” 第38章 第三十八块毛坯 【+】纯睡觉 庄加文分明是在骂我! 周思尔越听越不高兴,挂着脸说:“你会的地方不要太多。” 她没意识到自己往庄加文的描述里加了一笔更不正经的。 周希蓝一开始就不觉得这个女人和周思尔在谈恋爱。 周思尔是她生下的孩子,她明白和自己有多像,得到排在喜欢之前。 周希蓝已经不年轻了,前半生在别人眼里辗转了两段婚姻,似乎没有吃过任何经济方面的苦,现在看似得到了一段羡煞旁人的感情,实际上只有她知道。 现任丈夫是她从别人那里抢过来的,这一段往事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根本算不了什么,无非是乘虚而入,那两人本来就没结婚,她结过婚,有过孩子,还是实现了年轻的愿望。 至少周希蓝强烈的得到欲也符合少女心事的每个环节。 这些周思尔都没有,结果在高中的时候直接走上弯路。 虽然是对方先挑事的,在周希蓝看来,女儿也没有什么大错,感情勉强不来。 如果反过来,她又会无条件鼓励女儿去争取。 被别人威胁成为争取的结果,那就算了。 明明周希蓝和庄加文去的一个楼层,如果女朋友就住在对门,至少也应该猜到然后打声招呼才是。 明摆着这是一个不热络的人,年龄还大。 听周思尔说在姐姐公司工作,或许也是周思尔帮忙打点的。 周希蓝希望女儿去恋爱,但不是这种包办的恋爱。 说得难听一点,有点像周思尔倒贴。 不仅心理,身体贴得更过分,在妈妈眼里,女儿对自己都没有这么娇嗔过。 “你不就喜欢我会得多吗?” 庄加文没有推开抱着自己在胳膊上蹭的周思尔。 似乎觉得此时不得寸进尺更待何时,周思尔堂而皇之地挂了上去,“除了保洁、代驾、上门遛狗洗狗……” 周思尔顿了顿,忽略做别人的女朋友和妈妈,问:“你还会什么?” 庄加文高她很多,两个人差了很多,小只的人虽然是标准身材,也有点重量。 还好庄加文又健身又兼职,挂个人还能自由行动。 周思尔晚饭点了一家火锅的外卖,照顾庄加文的习惯,还有不少蔬菜,锅底都不带一点点辣。 除此之外还有她最喜欢的小龙虾。 “会加热外卖。” 庄加文行动自如,不忘问:“你能吃这些吗?听祝悦说,你还有声乐考试。” 虽然半只脚踏入艺术圈,庄加文对音乐一窍不通,听周思尔弹钢琴也能睡着,大部分都是普通人的常规印象。 “对哦。” 周思尔后知后觉,“不担心。” 她因为紧贴庄加文开心,也能感到庄加文是因为妈妈在这里才允许她胡闹的,不由得抱庄加文更紧了。 “很勒。” 庄加文把食材下锅,周思尔的重量拖着她往下坠,女人低声问:“你妈妈吃饭了吗?” 周思尔这才从她身上跳下来,“妈妈,你吃饭了吗?” 周希蓝正在和周思茉发消息,大女儿也问她怎么忽然来了,不说一声。 “吃过了。” 周希蓝说:“和朋友聚了聚。” “哦,那我和女朋友一起吃饭,你看着也很奇怪啊。” “没关系,妈妈等会儿就要走了,你爸爸回消息了。” 庄加文盯着微波炉,想:一般母女会这么说话吗? 虽然见过很多不正常的有钱人,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 “那爸爸应该也回我了。” 周思尔蹦跶过去找手机,卷发摇摇晃晃,像一团树莓色的绵云,很快说:“不回我,我每次都不是优先级。” “因为我才是。”周希蓝笑了笑,看向准备好预制晚餐的庄加文,“那你们吃饭吧。” “本来打算和宝宝一起睡的,妈妈真伤心。” 庄加文忽然不觉得周思尔说话做作了,这简直班门弄斧。 果然宁市的豪门圈和网上说的一样,只是她之前太喽啰,没能够上。 机缘巧合够上了,又觉得还不如没有。 庄加文更想老家的苞米地了,还有远处土坡里妈妈的坟墓。 不知所终的小狗,也不知道被人吃掉后的骨头扔在哪条水渠。 听说枉死的小狗下辈子还要做狗,真想知道它投胎后去做谁家的小狗了。 “快走吧,”周思尔的孝心很微薄,“你根本不是特地来看我的,就是因为爸爸去见朋友了,你很生气才过来的吧?” 周希蓝嗯嗯好几声,“宝宝好聪明啊。” 周思尔都难为情,只想快点送走喊二十岁的她宝宝的妈妈。 “好啦,我送你下去。” 周思尔和妈妈推搡,一边换鞋一边说:“庄加文年龄一点也不大啊。” “是你说我要谈恋爱的,谈了你又不开心。” 周希蓝想说什么,女儿抱着她的臂弯,小狗软毛一样的头发靠过来,带着甜腻的浆果香水味,“妈妈你也比爸爸大八岁呢。” “按照你的算法,虚两岁,那就是十岁。”周希蓝:…… 周思尔进了电梯还在欣赏自己的嫩脸,“这样也好,等庄加文年老色衰,只能靠讨好我才能获得宠爱了。” 不知道她陷入了什么女王模拟系统,捧着脸幻想的样子也很可爱。 周希蓝在庄加文过来之前已经听过女儿说的追尾一见钟情了,走出电梯的时候问:“那你喜欢她什么?” “脸长得好看啊。”周思尔不假思索。 “你的意思是钟语长得不好看,所以你当年不喜欢她?” “才不是!”周思尔回答完才意识到这是陷阱,果然妈妈问:“当年你不是说不会喜欢女孩子的吗?” “是女孩子很容易喜欢上我。” 周思尔不爱搭理男的,和女孩子玩因为长得可爱说话太娇嗔显得装,也有被排挤的经历。 不过她从不难过,觉得是自己太优秀了,所以遭人嫉妒。 钟语和她做朋友的时候,周思尔对她很好,也很欣赏对方的才华。 反正她这辈子是写不出歌的,爸爸的天赋没有遗传到自己身上,妈妈一直很遗憾。 虽然爸爸说她声音条件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周思尔也不热衷唱歌, “也只有钟语是真心喜欢你。” 周希蓝笑着说,“妈妈希望你和真心喜欢你的人谈恋爱。” “爸爸当年也不喜欢你啊。” 周思尔开始烦了,她惦记着在家里给她洗手作羹汤的庄加文,后悔刚才没把自己在日本买的围裙给她穿上,庄加文穿上一定很妻子。 “妈妈你要求真多,一会要别人真心喜欢我,一会又要我真心喜欢。” “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同一时间的互相喜欢?” 周思尔说话很直白,也算从周希蓝身上学成了,“爸爸还不是老老实实和你结婚,也有了我。” 周希蓝的笑意散去,“思尔,怎么和妈妈说话的呢。” 周思尔说都说了,笑着抱着周希蓝的胳膊贴上去,“妈妈~” “我就喜欢这么和妈妈说话~” “而且我已经听你话谈恋爱了,你就不要拆散我和庄加文了。” “我好不容易找到我感兴趣,还很喜欢我的人呢~” 她的尾音绵软,撒娇浑然天成。 周希蓝的司机还没有到,她看了眼手机又放下,问:“她真的喜欢你吗?” 周思尔嗯得一点也不嘻嘻怒:“是她先追我的。” 周希蓝:“那有没有可能是她目的不纯呢?” 周思尔:“那也是我的本钱。” “人到手了不就好了吗?” 她一双眼短又圆,睫毛膏把睫毛刷得根根分明,但眨眼的时候还略有粘着感,像在抛媚眼。 “好啦,我肚子好饿,要去吃饭了。” 周思尔急不可耐回去,不忘叮嘱:“妈妈,你不可以像之前对钟语那样甩钱把人赶走。” 钟语虽然骨头很硬,但为了梦想不得不收下钱去国外了。 庄加文骨头比钟语更硬,不同的是,她但能为了钱变成软骨头。 周思尔真怕这人一个委托吃两次,卷她和妈妈的钱直接跑路。 那真是鸡飞蛋打,自己真成了ATM了。 回到家,庄加文已经坐在餐桌前等她了。 火锅煮开,她还开了专属的排风,一边是洗好的草莓,周希蓝买来的桃酥也做了摆盘。周思尔喜欢喝芦荟汁,有专属喜好的碗筷,这时候都具象化地出现在她面前。 协议伪装恋爱的这段时间,庄加文虽然冷淡,但也经常出入周思尔的家里。 女朋友功能很多,偶尔给她热外卖,加钱还能做顿家常菜。 收纳和保洁不用额外付款,庄加文似乎做得很顺手,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周思尔没想到庄加文还会顺走她要扔掉的山姆外送塑料袋拿回去装垃圾。 听到动静,在袅袅热气里的女人看了过来。 暖黄的餐灯像是穿透了氤氲,把庄加文照得如仙如神。 一想到这个人是自己的,周思尔的心情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踢掉鞋子都顾不上换拖鞋就跑过来了。 难怪大家都想都有老婆,坐下的时候周思尔完全没忍住,得意忘形地喊了庄加文一声老婆。 “你妈走了。”庄加文把筷子递给她,“还要喊得这么恶心么?” 鸳鸯锅一边骨汤一边番茄,周思尔喜欢的牛肉在热锅里翻滚,她的心也被烫得要融化,“你别告诉我你今晚又想和上次一样跑路。” 她其实做好准备了。 庄加文是抓到也难以驯服,很会挣扎的烈马,没这么容…… “我可以和你睡。” 周思尔捞牛肉捞了个空,庄加文尽职尽责服务她,把肉推到她的漏勺里。 “真的?我没听错吧?” “纯睡觉,不陪聊。” 【作者有话说】 感谢【今天几点下班捏】的深水~加更之[加一]以下是庄加文本人辟谣——没有在海底捞上过班,但十几岁在澳门豆捞做过一个月。 第39章 第三十九块毛坯 不能脱 “不纯睡觉不是便宜你了?” 周思尔哼哼道,庄加文没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真没意思,周思尔咬着筷子想起刚才,又不满意了,问:“为什么说我的坏话?” 庄加文下火锅食材还要读秒,一会又要撇去火锅锅底上的浮沫,甚至专门拿了一个碗装这个,专业得周思尔怀疑她去海底捞干过。 “哪一句是坏话?”她等着周思尔喜欢的牛肉煮熟,捞起不忘给碗转了一个面。 心无旁骛,眼神都不给周思尔一个。 “很多。”周思尔吃东西很慢,庄加文的食欲经年累月压抑,吃东西也很难开心,又问:“那从哪一句开始是坏话?” “就……”周思尔吃了一口庄加文调的蘸料,好吃得紧皱的眉头都松开了,“这是我点的调料?” “再调的。” 周思尔之前的厨房很空,就算是保洁也没什么好整理的。 虽然添置了很多餐具和厨房用品,大小姐连榨汁机都不会用,更别提破壁机。 如果是以前,庄加文可能会惊叹世界之大,居然还有人不知道微波炉热鸡蛋会爆炸的蠢人。 周思尔就不知道,她生活常识虽然有,但不多。 现在很多家居都是智能的,下app后也用不明白,还没有之前庄加文陪诊过的老婆婆对科技运用自如。 她严重怀疑周思尔自己去医院挂号看病都是无头苍蝇。 不过大小姐有钱,可以去一条龙服务的私立医院。 “说什么我有需求你才来。” 周思尔咬着筷子,“我什么需求?” “每次都推三阻四,明明拿了我的钱还去干别人的活。” 她还是很介意庄加文晚上丢下她给别人遛狗去了,甚至给狗洗洗得一身狗味。 “都没给我洗过澡。” 她说得很轻,哪怕火锅的声音咕噜噜,依然掩盖不了。 庄加文撇番茄锅浮沫的手一顿:“你想的话,也可以给你洗,但……” 她这时候好说话得很,周思尔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加钱是吧,我又不差钱。” “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反悔。” 这顿火锅周思尔吃得很满意,唯一的不满是忘记拍照片记录完美的构图和为她服务的完美女朋友。 庄加文把碗筷锅具放到洗碗机的时候,周思尔还是拍了她好几张照片,过了一会,想起还有围裙,又噔噔噔去卧室翻箱倒柜。 她衣帽间的收纳都是庄加文做的,虽然有了功能分区,周思尔还没有庄加文了解里面的分类,又跑出来问:“庄加文,我买的围裙你放在哪里?” 庄加文自己那边是毛坯房,没有周思尔这边家具丰富。 如果平常伺候大小姐只是端茶倒水,也用不到洗碗机。她上次用这个东西还是在詹真一家里,现在牌子还不一样,捣鼓半天,“什么围裙?” “粉紫色交叉领的。” 周思尔之前去旅游买了不少东西,围裙完全没地方送,她妈不干活,姐姐不干活,外婆也不干活。 朋友里也没有能用到这个的,只好遗憾放在家里。 她连摆拍都懒得穿上围裙,因为还要搭配很多,麻烦死了。 这时候现成的模特来了,周思尔只想快点让庄加文穿上。 “在这边。” 庄加文终于启动了洗碗机,把专用的洗涤剂放回柜子,打开另一边的柜门,拿出没拆封的包装,“是这个吗?” 周思尔点头,“你穿上吧。” 庄加文居然不生气,嗯了一声。 周思尔一拳打在棉花上,圆眼睛转了一圈,“你把衣服脱了,再穿。” 庄加文拆开围裙的动作一顿,“你有这种癖好吗?” 她只穿了一件宽松纯色毛衣,裤子是灯芯绒的,拖鞋是周思尔宛如批发,但在庄加文看来还不如九块九包邮好用的大牌拖鞋。 周思尔抬起下巴,“我有。” 庄加文:“那你穿吧。” 她居然把围裙递了过来,还意有所指地扫了周思尔的上半身。 脱掉外套的周思尔身上只有一件紧身针织衫,她的风格和周希蓝很像,凸出曲线,只是年龄反应在气质,显然稚嫩很多。 周思尔性格幼稚,身高也很小学生,身材倒是平地起高楼,肉得明明白白。 现在还有因为吃火锅吃太饱的明显凸起,在庄加文的注视下狠狠吸了一口,试图让肚子小一点。 “看什么看,我是吃多了。” 抠抠:儿物就物扒物儿临扇物  “都怪你,一直下东西,害我吃了这么多。” 她没烦恼可能也是因为擅长推卸责任,庄加文不和她争辩,嗯了一声,“要我给你换吗?” 周思尔:“我要看你穿!” 她差点就被庄加文牵着鼻子走了,这会儿把围裙砸在庄加文身上,“快点。” “我没穿内衣,不能脱。”庄加文还是解释了一句。 周思尔盯着庄加文的毛衣看,庄加文知道她在猜疑,“不信的话你摸一下好了。” 她显然没说完,周思尔已经猜到后面是什么话。 不是加钱就是超出服务范围,她深吸一口气,“我才不摸,不如摸我自己的。” 她听见了一声轻笑,但看过去的时候庄加文又是那副冷酷模样。 女人在洗碗机工作的声音里拆开围裙的包装袋,勾起两边的粉白蕾丝肩带看了看,又看了眼宛如蝴蝶结的背带,“国外的牌子?” 周思尔鼻孔出气,算是回应。 “很适合你的颜色。” 庄加文想到周思尔,大部分是粉色、树莓色、橙红色…… 她明亮如橙如桃,又坏得如莓如李。 “是吗?” 也很好哄骗,一句话就高兴了,“我品味很好,但不做饭,没机会穿。” 庄加文并不扭捏,套上围裙,连给周思尔想给她系背带的机会都没有。 大概是女人手长脚长,往后伸也不困难,梅子色的系带在她偏白的指尖穿过,好看得如同冬天白雪红梅。 可恶的庄加文。 周思尔想,难怪那么多富婆肖想她。 学姐虽然劝过她,电话里还是非常肯定庄加文的颜值。 说这人无论朴素还是华丽都很百搭,难怪被软封杀还能找到活干。 庄加文是有不可替代性的,看她抖音视频下的评论也能感觉到。 诸如/姐姐你的图似乎小时候抱过我/我以前因为你的产品图买了好多/的评论。 好像穿上庄加文的同款,自己也可以变成这样,或者拥有对方一样的令人期待的未来。 这也是周思尔之前听周思茉开会提到的贩卖幻想。 庄加文在社交媒体营造的氛围和她的真实生活截然不同。 她住在毛坯房,生活几点一线,除非周思尔要带她去很贵的餐厅吃饭,否则都是几十个人拼单去拍照。 庄加文很快就穿好了,问:“还有什么要求吗?” 周思尔:“我要拍照。” 庄加文随便她,继续做厨房的收尾工作,不忘把火锅底料的油单独打包,打算等会丢出去。 她忙前忙后似乎没有休息,周思尔吃太饱在家里散步,没多久周思茉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思尔,妈走了?” “走了一会了。” 周思尔站在落地窗边看楼下。 小区也有高层,不过这一栋不算很高,前面没什么遮挡,还是最贵,能看到小区的人工湖和超大片的绿化。 周思尔不知道庄加文下楼丢垃圾丢到哪里去了,又怀疑对方趁此机会去干别的工作。 “她碰见庄加文了?” 庄加文刚才给周思茉打过电话,当时她准备开会,随便和对方聊了几句。 庄加文这人没什么废话,也不扭捏,接了活干就是了,问了几句周思茉关于周希蓝的问题。 之前周思茉和庄加文在公司谈话,说妈妈肯定很喜欢你完全是错误的。 她还没有周思尔了解周希蓝,青春期就和母亲分开的女孩长大后和母亲关系只是表面客气。 没有一个人敢说完全了解一个人,枕边人做不到,母女也做不到。 “碰见了啊,一个电梯上来的。” 周思尔在玻璃上哈气写庄加文的名字,电视是她随便点的节目,她懒得看。 “吓死我了,还问我怎么不给她门锁的密码。” “我哪里敢。” 周思尔的房子是周思茉操办的,就算是姐姐也没有密码,周思尔只给她临时的。 在这方面,她倒是比周希蓝尊重周思尔许多。 可惜外人只以为周希蓝爱女如命,宠爱得无法无天。 周思茉无法辩解旁人觉得父母对周思尔的百依百顺,物质上必然是顺的。 情感,出柜也没什么问题,好像对象是人能收拾得了周思尔就好了。 但现在周思尔抱怨一堆,学周希蓝当时的话,听起来又推翻了之前她和周思茉聊起对周思尔未来伴侣的展望。 “说庄加文年纪太大了,二十八岁虚岁就是三十,老了。” “又是因为我才找到工作的,大龄无业游民,没有前途。” 周思尔不时冷笑两声,可惜她声音太软,冷不到哪里去,更像嗔怪,所以当面呛妈妈也不会有什么。 “我就说爸爸和你差的岁数更多,我为什么不可以。” 周思尔还是很不服气,“说到无业游民没有正经工作,搞音乐的才不正经呢,爸爸年轻的时候还不是没饭吃的乐队主唱,红了也没钱。” “没有妈妈投资,现在能翻红开演唱会卖情怀吗?” 周思尔这时候不掩饰她的刻薄,在周思茉听来也都是实话,就是难听了很多。 她的爸爸虽然有实力,但算生不逢时,换成现在肯定是实力派。 可惜当年优秀的音乐人层出不穷,被埋没也正常。 再好看的一张脸也会老去,他既然选择了功名利禄,自然要忍气吞声到尽头。 令周思茉意外的是,她以前只觉得周思尔不吃亏,现在发现周思尔看得比谁都透。 无论是父母的感情纠葛还是世俗给感情预设的条框,她维护庄加文也不无道理。 不过是你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真不怕妈妈把你的卡都停掉吗?”周思茉被她三言两语的复述逗笑,无奈地问。 “我还有外公外婆给的卡。” 周思尔看着沙发上庄加文脱下的围裙,她的手机朋友圈无数点赞,全是大家对她女朋友的赞美。 明明按照她的虚荣心,应该很满足才对。 但为什么还不满意。 照片很完美,展现了她的有钱、品位和能衬得她审美无敌的女朋友。 依然有人截图发到其他app说大小姐空空如也。 分明是嫉妒我。 周思尔再不喜欢这种评价,也没有举报对方,只是长按选择不看此类消息。 “妈妈现在和你爸应该就在老宅了。” 周思茉工作也忙,虽然un是她名下的,每周还是要去集团总部开会。 外公外婆能干得很,早过了退休年纪还不服老,亲自上阵,之前坐飞机还在候机室被采访过,发到网上挺多人认出来了。 周思茉看了压力也很大,江山是祖辈打下来的,她要受得住都很困难。 母亲改嫁,只管享受。 丈夫靠不住,还有纠纷没能拔除,周思茉还想利用庄加文的旧事把对方连根拔起,彻底踢出局。 至于同母异父的妹妹…… 周思尔还在撒娇:“不是还有姐姐给我钱花吗?” 算了,百分百靠不住的,不惹事就不错了。 “我也不可能给你那么多的。” 周思茉没有告诉周思尔自己还单独给了庄加文一百万,也不会让周希蓝知道。 “好吧,我尽量不和你要。” 周思尔好像忘了白天还因为庄加文的事情和周思茉闹了脾气。 她脾气大,但不隔夜,甚至几个小时就翻篇了,在周思茉看来也算优点。 她希望周思尔永远这么无忧无虑。 “你知道就好。” 周思茉又问:“妈妈和你爸爸应该明天才回去,你明天课多吗,要和我一起去外婆家吗?” 周思尔在手机找自己的课表,“我想想啊,明天应该只是公共课吧,我这周还有声乐考试,礼服还没选好呢……” “我的课表app去哪里了……” “明天只有上午有课。” 不知道庄加文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回来的,周思尔被她吓了一跳,叫了一声。 周思茉笑了:“自己有没有课都不知道?” “有人记也不错啊。”周思尔看庄加文又走了,问:“你去哪里?” 庄加文:“看电视。” 她就坐到一边沙发,选了半天,发现周思尔什么app都有电视会员,不需要自己扣扣索索投屏,不知道在叹什么气。 周思尔盯着她看,周思茉在电话那头问:“那去吗?” “我能不去吗?”周思尔不像周思茉,每周都要和长辈汇报工作的事情,“我拒绝了外婆好几次。” 周思茉:“她喊你陪她去拍视频了?” 她们的外婆很喜欢拍视频,还喜欢练剑强身健体,周思尔被拉去好几次,每次都像军训,后来都借口跑了。 “那不然呢,还在公园大声喊我宝宝。” 周思尔趴到了羊驼上,“太丢人了。” 庄加文微微笑了笑,周思尔以为她是被电视逗笑的。 “好吧,那你明天下午过来吧,我们应该吃晚饭。” 周思茉也有很多事情,“那我还要买点什么回去。” 周思尔问:“我可以带庄加文去吗?” 庄加文身体一僵。 周思茉也意外:“为什么?你又不是要和庄加文结婚,带过去干什么?” “反正妈妈都见过了啊,反正她明天肯定会在饭桌上说的。” “省得外婆外公问东问西。” 周思尔朝庄加文嘬了一声,下达命令:“明天和我一起去。” 周思茉在电话那头说:“是谁之前说不喜欢女人的?”周思尔:…… 她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之前庄加文问她是不是委托出柜,她还点头了。 妈妈完全没有因为庄加文是女人惊讶,庄加文现在也没问。 周思尔一边说姐姐再见,一边冲过去。 可惜她被拖鞋绊倒了,眼看就要栽倒在庄加文眼前,像是一个非常标准的跪拜。 看电视的女人伸手一捞,把人拎到了沙发上,沉重地问:“你不会想下跪让我赔你点钱吧?” 【作者有话说】 周思尔和祝悦打电话,开的扩音。 庄加文在调试周思尔家的扫地机器人。 祝悦:“今天和亲戚吃饭,我妈非说我22岁。” 祝悦:“虚岁是陋习!” 周思尔:“家长都这样,我爸的狗生病了去医院,我妈非说她四岁了。” 周思尔:“那狗明明还没二十个月呢。” 祝悦:“这虚的有点多。” 这时候扫地机器人撞过周思尔的脚,大小姐哎呀一声,怒视庄加文。 “你干嘛呀!~” 祝悦:“你怎么更嗲了。” 那边传来庄加文冷淡的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遥控机器人这么不智能。” 祝悦:“忽然想起来这么算庄师傅也三十了,唉。” 周思尔:“你前任不也是吗?” 祝悦:“你提他干什么,我又没说庄师傅老。” 周思尔:“你现在说了。” 两个人语音电话争论半天。 庄加文不知道她俩到底有什么好吵的,心想:是猫这么吵架应该一地猫毛了。 还好周思尔掉毛不多。 第40章 第四十块毛坯 抱我去洗澡 周思尔听到这句话下意识撞了过去。 她的头槌孔武有力,饶是庄加文能扛好几桶水上楼,依然被撞得头昏眼花,感觉有什么热流从脸上滑下。 “啊啊啊啊!庄加文!你流血了!” 周思尔本想骂她几句,可惜她一点也不会,这会彻底神志不清,顾不上自己昂贵的裙子,拽着裙摆给对方擦鼻血。 庄加文头更痛了,“你别擦了,给你糊得满脸都是血。” 她把周思尔从自己腿上拽走,起身去拿茶几上的纸巾,周思尔直接抢过,卷纸盒筒一起滚下,拉出了好长一条。 做过保洁的人眼前一黑又一黑。 “你不要动,就保持这个姿势。” 庄加文吐出一口气,去处理自己被撞的鼻子了。 周思尔老老实实坐在沙发,看庄加文比自己还熟悉家里东西的摆放,去找医药箱了。 大小姐过去的二十年非常顺遂,很少受伤,进医院也少有。 更不存在什么见血的身体问题,对流鼻血的姿势还来自错误的仰头止血。 “你低着头捏鼻子干什么,不是要仰头吗?”周思尔老实不了一会,跳下沙发跑到庄加文身边。 她凑到左边,庄加文就转到右边,等周思尔凑到右边了,庄加文又转头。 周思尔还觉得好玩,庄加文没心情,走到了周思尔的落地镜前。 周思尔又跟过来了。 她比小狗还黏人,又没小狗那么可爱。 庄加文闭了闭眼睛,一百万在脑中循环,周思尔却以为她要晕了,抱住她说:“要去医院吗?” 她也觉得太严重了,加上庄加文的腰实在太细,周思尔不忿地说:“是你太瘦了,太脆弱了,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嘎嘣一下就……” 捏了鼻子四五分钟,周思尔就这么抱着人喋喋不休四五分钟。 庄加文松开手,“周思尔。” 她声音好听也拯救不了天生冷脸,不用合眼都像遮着半只眼,周思尔听出了几分心烦,心虚的同时强调自己付费的属性。 “你要喊我老婆、女朋友、亲爱的、思尔……” “连名带姓算什么。” 她想起妈妈和外婆还喊她宝宝,纠结半天,“我可以允许你喊我宝宝。” “但不能是别人谈恋爱的臭宝,我一点也不臭。” 她还能在称呼上大做文章,庄加文服了她了。 “亲-爱-的-宝-宝。” 庄加文吐出一口气,定做的奶酪镜子里倒映着还抱着她不撒手的女孩,庄加文强行捧起周思尔的脸,捏了捏她过分柔软的脸颊。 脸看着滚圆,居然也是小头小脸的范围,庄加文一只手就能掐她。 女人微微低头,像是定格动画读帧数那样,一点点低头,额前的刘海都垂到了周思尔的卷发刘海上。 庄加文的气息扑面,周思尔完全忘了挣扎,她第一次和庄加文靠得这么近。 家里的筒灯位置太好,在镜前洒下,像是舞台的一束光。 她只能看见庄加文。 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庄加文了。 很多浪漫桥段在周思尔脑中闪过,大热bgm循环播放。 可惜浪漫桥段里的亲吻没有如约而至。 庄加文掐得很用力,脸上还带着刚洗过脸的凉意,捏过的鼻头和因为疼痛泛红的眼眶相映,远比周思尔之前看过的保洁庄加文、上门遛狗庄加文、委托女友庄加文、模特庄加文……生动很多。 “这-是-工-伤。” 如果她不那么爱财如命该有多好。 周思尔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心破碎成一片片,不等庄加文松手就狠狠推了她一把,看了眼镜子里自己脸颊上的红痕,踮着脚对庄加文说:“那我脸上也是伤,你赔钱!”庄加文:…… 不是说有的是钱吗? 现在周思尔已经隐约读出庄加文一些眼神的意思了,也深吸了一口气,胸口起伏着说:“我不管,谁让你掐我的。” “我一个月去美容院要花好多钱,所以做一次脸折合……” 还没说完,柔软的触感擦过脸颊,周思尔瞪大了眼,她的太阳花睫毛都因为太过夸张的眨眼有点拉扯,“你……你……” 庄加文又往她泛红的右侧脸颊亲了一口,“平账了。” 说完她转身去收拾医药箱,像才是这个家的主人那样,拿了周思尔化妆台的补水用品往自己脸上喷。 周思尔目瞪口呆,做出这种行为的人像没事人一样,问:“十点半了,你还不去洗澡睡觉吗?” “明天上午下课我来接你,送你去你外婆家,还是你自己打车去?” 周思尔脑子还一片空白,这可是庄加文主动亲她的! 为什么还是这么不爽? “周……” 庄加文很擅长修改语言漏洞,“亲爱的思尔。” “你怎么了?” 如果不是压不下去的唇角和别过头的动作,周思尔还真以为庄加文一本正经。 她顾不上那么多,张牙舞爪地扑过去,“庄加文——” “你——” 庄加文靠在餐桌边缘,不远处墙上的挂钟分分秒秒,周思尔的心却开了慢速,全是对刚才亲吻的回放。 “我什么?” 庄加文最擅长面无表情,害怕皱纹的人很少微笑,应该花钱也买不到她的哈哈大笑。 那对庄加文来说是长期主义,不能买断。 “你偷笑什么,我看见了,别装了。” 周思尔噘着嘴去掰庄加文的脸,“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亲我,你爱上我了?” 大概没有人能像周思尔这样直来直去,把喜欢和爱挂在嘴边了。 庄加文恢复了正常的神色:“爱上了。” 周思尔嘁了一声:“演技好差,难怪短剧的车也上不了。” 周思尔学校就有同学演了短剧,虽然不能算一夜爆红,也算小有名气。 但台词太过羞耻,偶尔碰见,对方也会提工伤是金钱观膨胀,说一百万是小钱,一千万一般般,一个亿勉强能看。 那如果庄加文演了,那应该也会工资膨胀,要求日薪一千万。 什么职业女友,时薪百万之类的。 冷酷保洁,在线暖床好像也不错。 “人各有命。” 庄加文没有提醒周思尔已经挤到了她的身上。 她之前没做过这样长期的委托,也很难控制安全距离。 之前这方面的客户都很客气,揩油也就是揩油,和周思尔这种无意识的贴近不一样。 庄加文不知道怎么定义周思尔的行径。 她再次告诉自己,不过是有钱人大小姐的玩具,不要太当真。 有些人酒肉穿肠过,她是骚话不入耳。 哪怕周思尔和骚话毫无关系,娇嗔是她的日常状态,和同学发语音也很暧昧。 这段时间庄加文偶尔能听见,尾音软软的,不过那边也都是女孩子。 像祝悦这样的早就习惯了,回敬更软的,学周思尔说话,学得……效果很差。 庄加文也不得不承认,像周思尔这样的女孩,就算要玩弄感情,应该也信手拈来。 祝悦却私下和她说周思尔一次也没谈过,无论男的女的。 在遇见你之前,她说自己是直女。 庄加文对这句话的真实性有所怀疑。 但祝悦没必要跟着周思尔一起骗她。 她们的关系都是几个人知道的伪装,是为了满足周思尔愿望营造的密室剧本,三个月的期限会回到原点。 可这一瞬间觉得对方可爱也是真的。 庄加文微微搂住周思尔,“所以你的回答是什么?” 周思尔茫然地眨了眨眼,她的手撑在庄加文的腿上,这个姿势像是她被庄加文包抄了。 可明明是她自己过来的。 或许猎物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自投罗网,错把陷阱当成馅饼。 “你问什么了?不是说人各有命吗?” 庄加文失笑,几乎是长叹一口气,“问你明天什么安排。” “要我送你过去还是你打车过去。” 合同制的关系不应该对老板多加评价,至少明面上是。 但庄加文少见地管不住嘴,说:“这个大学是你自己考上的吗?” 周思尔听懂了,“你骂我笨。” 庄加文耸肩,“没有。” 周思尔后退,奈何庄加文不松开腿,周思尔进退两难,“你就是有,给我松开。” 庄加文就松开了。 周思尔拍了拍她的腿,“明天和我一起去外婆家。” 庄加文:“不去。” 她很适合做哑巴,否则开口十句有八句是周思尔不爱听的。 剩下两句一句类似你今天吃了吗的常用语,还有一句还记得老板和客户的关系,略显谄媚,没有庄加文本色,周思尔也不喜欢。 “必须去。”周思尔又挤进庄加文的长腿间,“不然我扣你钱。” “那就去。” 庄加文改口很快,“那你去洗澡,我……” 她忽然被用力一推,如果不是反手撑得很快,或许就要被周思尔按在桌板上。 周思尔趴在她的胸口,狠狠亲了一口她贴近毛衣领口的那块皮肉,不等庄加文反应,就跑去洗澡了。 不忘记丢下要求:“帮我铺好床,不许擅自跑回去睡觉。” 过了一会儿,庄加文才从桌子上缓缓起身,她走去全身镜前,看了眼隐隐作痛的皮肉。 上次被偷袭的伤才好,这次锁骨上方又来一个。 短短几秒,周思尔就给她嗦出了青紫的痕迹。 庄加文盯着镜子看了几分钟,找到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詹真一:可怕的工伤。 詹真一的消息带着电动牙刷的嗡嗡声:“卧槽,你卖这么大?” “庄加文你的底线呢?!” 庄加文鼻子也还疼着,头也疼,还有莫名其妙的心疼。 结合自己常年熬夜还有为了身材克扣的食物,她对着手机说:“詹真一,下次你和我一起去体检吧。” 詹真一:“咋了,体检一次好贵的呢,我都蹭公司的。” “你们公司应该也有体检吧?” 庄加文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种不全面。” “我很怕死,还是做个贵的,可以请你。” 没什么比当代葛朗台请客可怕了,詹真一也不刷牙了,语音伴随着哇啦的吐水声:“你不会被大小姐得手了吧?” “小孩开大车是会翻车的,我不信。” 庄加文:“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她顺便又给伤口涂了药,詹真一又发:“怎么不可能,我们公司的小姑娘都说你可能只是表面无欲无求,私下或许很……” 那两个字不说庄加文也懂,干这行的很多都这风味,性张力和她们没有任何关系,但私下又有很多性来性往。 庄加文不喜欢和人过度接触。 周思尔她惹不起,也想三个月早点完事,过了新鲜劲就可以了。 但她很久没有人这么深入生活,难免不习惯。 “没什么,就是要求多了点,滚雪球一样。” 詹真一哦了一声,“那是屎壳郎。” “你那是巧克力味的假女朋友,我懂。” 她很希望庄加文能有正常的生活,不过周思尔怎么看也不是良配。 老朋友很相信庄加文的定力,也肯定她的审美,“就算你要动心,那小孩肯定不是你的菜。” “早点结束收手,别干这些连乱七八糟的了。等房贷还完,你也别操心黎尔的孩子,做红娘都不包生孩子售后呢,你怎么讲义气到要给人分担余生。” 做了婚礼策划的朋友现在嘴炮连天,庄加文嗯声四起,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詹真一又真诚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庄加文。” “还有什么需要点化我的吗?” “点化个球,我去睡觉了。” “晚安。” 庄加文拿着手机去房间,打算给周思尔铺床,没想到转身就看见站在房门口的女孩。 周思尔穿着睡衣,也不知道洗没洗好,头发倒是湿的,卷发打湿后很像顶着满头小蛇的美杜莎。 当然周思尔没这么风情万种,想到詹真一说的小孩,庄加文扯了扯唇角。 “洗好了?” 周思尔:“洗了一半。” 庄加文走过去,“有什么需要我服务的吗?” 周思尔都听见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追责屎壳郎女朋友这样的坏话,和那句肯定不是你的菜。 她只是喊庄加文的名字。 “庄加文。” 庄加文嗯了一声。 “抱我去洗澡。”周思尔张开手,“拒绝就扣钱。” 【作者有话说】 詹真一:还好你现在普通话标准,不然性缩力太强了。 庄加文:别再给我发测试了。 詹真一:那你读一个帕丁顿熊给我听听? 庄加文:v我5000.詹真一:你以为你是顶级cv?! 后来的周思尔:什么?詹真一竟敢这么说你! 周思尔(走来走去):太过分了! 詹真一只是半个小时没看手机,全是周思尔的消息。 她还以为庄加文出什么事了。一看——[庄加文老婆]:不许你这么说她! [庄加文老婆]:你才性缩力! *后面全是刷屏的小猫给你一拳表情包问题:詹真一给周思尔的微信备注是怎么来的? A.周思尔要求的B.庄加文要求的C.詹真一自己改的D.她给的实在太多了.jpg《 》 40-50 第41章 第四十一块毛坯 【+】身材不错 庄加文没有拒绝,给周思尔洗澡倒是没有吃火锅那么熟练了。 “你的头发太难打理。” 做过很多造型的人这方面算略有经验,但是抹精油的时候依然觉得麻烦。 周思尔哼了一声:“怪你。” “这又为什么怪我?”虽然很早就知道周思尔无理取闹,头发都怪实在让庄加文忍不住问一问。 “我本来都是去店里洗头的,刚才想到和你有关的事情,忘了,结果头发就湿了。” 周思尔还很生气庄加文的朋友说自己是屎壳郎,“你朋友还说我坏话。” “你告诉她你和我的真正关系了?” 洗完澡后,周思尔坐在浴室的镜子前,庄加文还在给她吹头,这种发型工序很复杂,她倒是挺有耐心的。 说不定还做过tony,周思尔暗暗想。 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多工作,还都是庄加文做过的。 如果她真的是第一次做我的女朋友就好了。 可惜假的不是第一次。 要是是真的那就是第一次……了? 周思尔看了眼镜子,庄加文一边抓着她的头发一边说:“她和我认识很多年,能猜不到吗?” “你和黎尔认识的时间长,还是和这个詹假一认识的时间长?” 她的报复藏在故意说错詹真一名字,庄加文抿着唇不笑,“黎尔。” 周思尔观察镜子里庄加文的表情,看不出难过还是别的。 这个人的情绪滴水不漏,难怪姐姐说就算你再追尾一次,她还是这样的。烦烦烦烦。 周思尔从不遗憾,也不会后悔,更少假设。 因为很少有事情不顺她的意思,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她都很大方,这也让她在旁人眼里变成了脾气大但不会特别难伺候的女同学。 哪怕有人摆明了蹭她的钱,被祝悦赶走还能舔着脸来第二次。 因为不在意,所以周思尔无所谓。 “我今天问过姐姐了,她不和我说关于……” 意识到自己要说的是「你们」,周思尔又咽了回去,“你和黎尔当年在公司的事情。” “你们吵架了?”庄加文问。 “当时应该算吵?”周思尔也很少和人吵架,发脾气大部分是单方面的,家里从没出现祝悦说红着脸吵得昏天暗地的情况。 “你们不是刚才还在打电话吗?” 庄加文虽然看电视,也听见了,“那和好也很快。” 这家人在庄加文看来很梦幻,妈妈像披着狼皮的羊,姐姐像不得不变成鬣狗的兔子。 只有周思尔表里如一,恶也恶得没有深度,坏没有广度,幼稚倒是无穷无尽。 詹真一说周思尔是屎壳郎的确太过分了。 不过打字说庄加文这单像幼师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庄加文最应付不了小孩子,特指中学以下的。 “姐姐对我很好,有时候小侄女都羡慕我。” 周思尔这时候不得已,难得有同理心地说,“这样对小朋友不好,所以我经常给小学生送礼物。” “送什么?”庄加文问。 “送小学生流行的东西呗,”周思尔往脸上贴面膜,每天护肤半小时是妈妈言传身教的,她也不懈怠,“搞得我也要去了解那些乱七八糟的。” “那大学生流行什么?” 庄加文也认识一些圈子里的后辈。有些就是大学生兼职,大部分是明星、游戏、动画和小说,不在意这几样的,基本更务实,分享一些购物心得,试图把账号做起来。 和庄加文当年以为自己会一直做下去不同。 现在的新人都把机会当成跳板,早就筹谋更好的出路了。 “姐姐让我问你。” 周思尔还是想知道黎尔和庄加文过去的事情,“你们不是那种关系,为什么这么好?” “因为她对我很好。” 庄加文的手法很温柔,周思尔在做头发的店也感受过这样的按摩力度,眯着眼问:“只有这样吗?” “这不是应该的吗?” 庄加文说:“朋友都是有来有回的,詹真一也对我很好。” “那要是詹真一死了,你也会永远忘不掉她吗?” 其他人这么说没关系,周思尔这个有追尾前科的人说就很恐怖了。 庄加文的动作顿了顿,“你别告诉我你想追尾詹真一,这是违法的。” “我没有!” 周思尔站了起来,不让她继续吹头发了,“我有这么恶毒吗?” 庄加文坐在一边,仰着头看她,“我不是你这么弄来的吗?” 周思尔哼了一声,“我又没有得手。” 她还记得詹真一的语音,“小孩开大车,你朋友说话真难听。” “我又不是儿童身材!谁是小孩!” 她穿着荔枝粉吊带睡裙,吊带太长,乱动很容易连需要打码的地方都露出来。 庄加文给她提了提裙子,“是,身材不错,让我流鼻血了。” 她说得冷冷,像在提醒自己的工伤。 周思尔又想起两个颊边吻,耳朵都红了,咳了一声,“既然你觉得我这么火辣,那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再给你看一下。” 她又要把吊带往下扯,庄加文阻止了她,“再不睡觉明天上课你又要迟到了。” 做协议女友简直像在做管家,庄加文没有孩子也有了送孩子上学的苦恼。 多重身份转变堪比特工卧底,詹真一还给她改了备注。 “没种!”周思尔赤着脚踢了她一脚,“那今天的睡前故事我要听你和黎尔的。” 庄加文:“你没有考虑过我会拒绝你?” “这是我的隐私。” 她绝情得很,周思尔已经跳上了床,干了以后蓬蓬的头发比床上的熊还柔软,被子遮住她半张脸,还有一半的床为庄加文打开。 女孩的脸也红扑扑,大概是吹风机的余韵。 周思尔:“随便你,爱说不说。” “不说我也会花钱找人问。” 她的前科历历在目,庄加文叹了口气,换了睡衣也上床了。 周思尔想:提到给别人钱就说了。 钱钱钱钱,这个人到底会不会因为没钱和人好啊。不行。 我很有钱,必须和我好。 她闭着眼,脑子里转得很快,但很快被打乱了。 庄加文上床后,床垫也有微微的动静,不同的香氛细微缠在身边,周思尔的呼吸都乱了几分。 气氛也变得奇怪。 庄加文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说:“黎尔是最早介绍我工作的人。” “那时候我还不在宁市,在……” 庄加文说了一个城市的名字,周思尔哦了一声:“我去玩过,那里的糖水很好喝。” “不要打断我。” “我这是配合你,一个人说话多无聊。”周思尔看向庄加文,对方睡觉都像躺在棺材里,未免太规整了,双手放在腹部,周思尔伸手碰了碰,被庄加文推了回来。 “还要不要听了?” 庄加文每天高强度工作,虽然做周思尔的协议女友不算明面上的体力活,对精力的消耗更大,她有点困了。 “好吧,你说你说。” 周思尔还是看着她,庄加文声音越来越轻,提起黎尔的时候声音更是轻得快听不见了,周思尔只好凑近她。 “黎尔那时候在一家店里进货,你靠我这么近干什么?” 庄加文伸手,正好阻挡了周思尔还要贴过来的脸。 掌心软软的,周思尔的喷气也很热乎,“谁让你越说越小声,藏什么呢。” 她早就把庄加文划入了自己的范围,圈地也圈好了,可惜没办法控制庄加文之前遇见的人和事。 如果没有那些人事,她也不会非要得到现在的庄加文。 “你能不能老实点?”庄加文不耐烦地转身,似乎觉得和周思尔面对面更影响说话的效率,她干脆把周思尔也翻了过去。 唯一庆幸的是这位老板身形很小,最大号的小熊都能把她压扁,庄加文要钳制她轻而易举。 后背贴着庄加文的身体,隔着单薄的睡衣,依然能感受到皮肤的热度。 周思尔从没有和人近到这个程度,当年和钟语一起旅游,两个人也是睡两张床的,顶多隔着双床的走廊聊一整宿。 似乎觉得周思尔老实了,庄加文才继续说。 “我刚开始找工作被骗光了身上的钱,黎尔帮我要回了一部分。” “她告诉我那种招工……” 庄加文打了个哈欠,“要交钱的都是骗人的。” 女人的发丝扫过周思尔的颈间,很痒,周思尔忍不住挣扎了一下,被抱得更紧了。 还好是背对着庄加文的,不然周思尔要掩饰自己得意的笑很困难。 “然后呢,你们就认识了?还住在一起?” 庄加文的手搭在周思尔的腰上,有点热,周思尔扭了扭腰,那只手惯性滑了下去,很快庄加文就放回去了。 周思尔又有些遗憾。 “没有。” 庄加文闭着眼,十多年前的事情实在太遥远了,她有点忘了黎尔具体什么样子,骗她交钱的女人长什么样也忘了。 人到最后似乎只能记住感觉。 天气很热,汗都要打湿后背,没了钱的焦躁和身上爬了蚂蚁没什么区别。 她是来工作给妈妈赚医药费的,好不容易在老家做工赚的钱刚下火车没多久就被骗光,这种事屡见不鲜,报警也很难追回。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天南海北的人,她孤立无援,不知道怎么办。 “黎尔借我钱,听说我是给妈妈治病才来的,帮我一家家找有没有活干。” 庄加文侧着身说话,呼吸在安静的卧室很明显,周思尔总觉得她的鼻音很重,是哭了吗?可也不像哽咽着。 这个人又臭又硬,怎么会哭呢。 那个叫黎尔的女人死的时候,她会哭吗? 周思尔还是不满足,那她什么时候可以为了我哭呢? “那你找到的是什么工作,一个小时几百块啊?” “一天有一百就不错了。” 周思尔双手蜷在胸口,微微一扭,庄加文的手就会落到她屁股上。 她喜欢的荔枝粉睡裙是真丝的,质感很好,也很滑,庄加文似乎也感受到掌下还有内裤的轮廓,收回了手,翻了个身,不再困着周思尔了。 “那么低?” 周思尔急忙跟着庄加文转过身,只能抵在对方的后背。 很骨感的模特靠着也不舒服,周思尔额头靠在上面,热乎乎暖融融的。 “刚开始就是这样的,没什么钱。” “没有找到包吃包住的工作,一个月赚的几乎要花光。” 庄加文揉了揉太阳穴,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人挤过一张床了,这也是由俭入奢的体现。 现在的床也不是那种包住环境的大通铺,谁翻身、咳嗽、吸鼻涕的声音难以避免。 床垫好几万,枕头好几千,四件套贵得很有道理。 连她身后的人,都贵得不是她惹得起的。 她不知道自己能活多少岁,如果二十八岁已经过了半生,那她的前半生也算颠沛。 如果没有黎尔给她找工作,又借她钱,还在每一个卡口带着她去新的起点,可能庄加文现在还在那个老旧的服装城,白白消耗青春,在老板娘的使唤下搬着一箱一箱沉重的货物。 “也是黎尔认识了宁市的一个老板,才带着我来这里工作的。” 庄加文闭着眼,很多过去倏然飘过,包括黎尔说的我以后想离婚。 “到我姐姐的公司吗?” 周思尔也有点困了,她抱着庄加文的腰,像是靠近火源想要烤火的小动物,“姐姐有事瞒着我。” “妈妈也有事不告诉我,以为我不知道。” “庄加文。” 她喊庄加文的名字带着软糯的音,最后一个字还要拖一点点音,也和别人不一样。 只有周思尔会这么喊庄加文,“所以她是怎么死的?” 换别人,可能不会在这样午夜梦回,人很容易胡思乱想复盘人生很多遗憾的时候问这么残忍的问题。 周思尔像是一把天生就开刃的刀,装在柔软的泡沫里,让人忘了她的天真就是残忍。 但庄加文就是为了这件事才同意她荒唐的要求的。 她骨头硬得人尽皆知,在周思尔之前,也有很多人想折断她,似乎践踏她也是一种成功。 这一行要往上走,也是无形的尸山血海,代价很大。 有人付出,不付出的那一种是天生背后有人。 一个人是很难不凭借任何外力走向成功的,除非那个世界真空又悬浮。 她没有大红大紫的期许,奈何就是有人以为自己话语权大,以工作威胁,要求手下的职员去这个那个场合。 周思茉要求庄加文保密,是希望周思尔不要掺和家事。 这个年龄的周思尔实在太莽撞,又很幼稚,却已经展露出了比母亲还要可怕的不择手段。 “代替我参加你姐夫组的饭局。” “在酒店门口被车撞死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拾荒的小胖纸的专栏的深水,加更之[橙心]祝悦观察日记(搭车版本) 周思尔:“你到了?我没看到你啊。” 庄加文:“不是你发的商场东门星巴克门口吗?” 周思尔:“什么东门西门的?” 周思尔:“哦,定位错了,我在……” 等庄加文来的路上,祝悦说:“你发定位之前不会检查吗?” 周思尔:“我以为是对的。” 祝悦:“庄师傅脾气真好。” 周思尔:“哪里好,每天臭脸。” 祝悦:“是我的话已经破口大骂了。” 周思尔:“是你没素质。” 祝悦:“差点忘了她拿钱办事。” 周思尔:“什么意思,你谈恋爱就可以骂对方了吗?” 祝悦:“也不算骂吧,抱怨之类的,谈恋爱就是最真实最丑陋的一面啊。” 周思尔:“你才丑陋,我哭都是最好看的。” 冷知识:周思尔考试前因为曲子没背下来在琴房急哭了。 祝悦本来想安慰她,没想到此人哭着哭着捧起手机自拍,念叨着:好美丽的女人。 第42章 第四十二块毛坯 被她折磨了一夜 周思尔彻底睡不着了,她忽然坐起来,“什么,在酒店门口出车祸?” “是人为的还是意外?” 干得出追尾这种破事的周思尔也慌了,她晃着庄加文的肩膀,“你告诉我啊。” 庄加文困得眼睛也睁不开,拍开周思尔的手,“别闹了。” 周思尔骑到了她身上,“你自己钓我胃口,这时候不说清楚怎么自己好意思睡觉的?” 她娇蛮又泼辣,伸手掐庄加文又不敢下狠手,最后变成趴在庄加文身上,蹭着她的下巴领口,手掐着庄加文的腰,“你快告诉我!” “不知道。” “那天下了雨,和你撞我那天一样。” 庄加文没有完全睁开眼,她的头发半长不短,会因为造型需要变动,似乎从来没有恢复过原生的毛色。 但这样一个长期克制吃饭,打很多零工的人,头发居然不需要假发片依然很茂密,不像周思尔洗完澡还看着地上的头发心疼。 初见的一双眼更混沌了,每次周思尔觉得自己贴近了庄加文一点,都是幻觉。 对方始终是缸里的鹅卵石,即便周思尔自投罗网,跳入缸中,依然和她隔着无法排开的水,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彻底贴近。 周思尔和庄加文对视许久,她的双手撑在对方的肩上,太硌手了,她哪有这么忍耐的时候,却没有松开。 “……是那家酒店吗?”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庄加文那天为什么那么凶了。 庄加文闭着眼,又好像开了一小道隐隐的缝隙,明明这个姿势是周思尔居高临下,她依然有种被俯视的错觉。 “你和我追尾的酒店。” 大雨、酒店、虽然是追尾也算车祸。 庄加文当时在做代驾,她的客人是一个开小公司的女老板,离异,一个人带女儿生活。 因为工作原因,加上和酒店的某个经理认识,很多饭局是摆在这里的。 这些资料是私家侦探早就给周思尔的。 还说对方是庄加文的常客,也绕过平台单独约过几次,两个人关系应该还不错。 庄加文还接过那个女人的孩子放学,请对方的孩子吃冰。 周思尔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难怪律师说庄加文要求赔偿客人居多,还细分到了误工费、营养费等等。 连对方因为受伤没有时间照顾小孩都考虑到了。 如果黎尔还活着,或许孩子也快上中学了,她也是这样单亲带着孩子的妈妈。 庄加文想要弥补什么,遗憾什么,悔恨什么? 这段时间周思尔疑惑的地方全都解开了。 但她们的三个月只剩最后一个月了,明年的春节到来之前,她们的协议结束。 庄加文是一个毛坯人,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精装修,和她住的房子一样潦草地过下去。 她们还是邻居,但按照庄加文超强的回避方式,或许能精准避开周思尔的日常外出时间,在电梯偶遇都没有任何机会。 “所以……” 周思尔吸了吸鼻子,从未感受过的情绪在身体里翻涌,“你答应做我女朋友,是想要报复我吗?” 虽然没有号啕大哭,但至少在酝酿阶段了。 庄加文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长腿一伸,把周思尔从她身上扫了下去。 “你还踢我!” 周思尔吱哇大叫,像一只荔枝粉色的老鼠,庄加文烦不胜烦,用被子把她卷好,“报复你什么,你有什么值得我报复的地方吗?” “我有钱不够你报复吗!” 她鼻子都红了,“我知道你和黎尔之前是一个模特公司的,都在姐姐的公司做外包模特。” 合约还没到期,黎尔就死了,没过多久,项目解散,公司成立了专门的模特部门,原来的hr也升职了。 庄加文被辞退,行业内很多人都收到了不要用她的警告。 她的朋友虽然是从模特转行开公司的,也有不敢得罪的人,这些年也给庄加文介绍了很多这行之外的工作。 最初的高薪上门遛狗就是她给庄加文介绍的。 大部分人和庄加文相处都觉得她人不错,干活麻利,也不抱怨,有点像机器人,能严格执行你的要求。 “然后呢?”庄加文问。 周思尔然后了半天,“然后故意来我家做上门保洁,勾引我。” “变成我的女朋友,然后去姐姐公司上班,把公司搞垮你就满意了。” 她编得有模有样的,庄加文轻笑一声,“很有想象力。” “你想知道的我告诉你了,我要睡了。” 庄加文明天还要上班,没工夫陪周思尔熬,“你不睡的话我就回去睡了。” “你不许走!” 周思尔脑子乱糟糟的,拉住庄加文的胳膊,“你自己说陪我睡的。” “你睡不睡?” 庄加文看了她一眼,“睡就躺下。” 周思尔哦了一声,很快庄加文理了理床,躺在一边居然就真睡着了。 室内连床头灯都关了,只剩下加湿器那一圈微光,周思尔盯着天花板半天,脑子闪过无数和庄加文有关的画面。 她当然知道没这么夸张,上门保洁是祝悦约的。 庄加文要是有本事定位匹配,早就变成大人物了,哪里需要因为得罪人到处打零工。得罪人。 死的人是她朋友,为什么会因为死了人得罪别人? 美狄亚酒店在宁市很有名,周思尔去过几次,偶尔是家宴,偶尔是姐姐给她介绍一些朋友。 之前还遇见过应酬的姐夫。 不过她和姐夫一点也不熟,当年周思茉要结婚,周思尔问姐姐喜欢吗,姐姐也没回答,模棱两可又冷静的模样对年幼的周思尔冲击很大。 她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也可以结婚,就像不小心看到爸爸和妈妈深夜不睡觉在书房对峙的那一幕,和平时的恩爱也不同。 爱似乎是无价之宝,有钱没钱都不代表能得到。都怪庄加文。 她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周思尔很少失眠,第二天还是庄加文把她叫醒送她去学校的。 上课练琴的时候周思尔一脸阴沉,祝悦坐在她身边都怕琴坏了,问:“又怎么了?” 都和庄加文一起快两个月了,周思尔依然没什么进展,祝悦都觉得她没戏。 庄师傅难追得很,爱财能为钱折腰,可惜周思尔虽然是ATM但不是T,目前没什么前景。 “没怎么。” 周思尔不知道怎么说,晃着桌上的咖啡,这也是庄加文买的。 她自己是一个吃什么都行的人,就算和周思尔捆在一起,也不会为了对方早起做丰盛的早餐,能到学校给她取个咖啡早餐套餐都算不错了。 “你满脸写着有事。”祝悦问:“和庄师傅吵架了?” “没有。” 周思尔瘪嘴,“你看她像是会吵架的人吗?” “那确实是。” 被车撞了还能平静地处理,祝悦幻想过自己二十八能变成这么冷静的大人。 “那到底怎么了,这可是你最喜欢的焦糖咖啡,你今天只喝了一口。” 祝悦上课几乎都和周思尔一起,不用特地观察也能看出大小姐的喜好,“牛角包也只有一口。” 周思尔:“没心情。” 祝悦不追问了,“行吧,那我继续练琴了。” 过了一会,周思尔问:“你觉得庄加文是为了报复我和我谈恋爱的人吗?” 祝悦想都没想:“你是不是看最近的电视剧了,好像是这个剧情。” 她忽然露出做作的笑容,“女主长得超级美的。” 周思尔无语了,低头重重弹了个音。 大教室里的声音此起彼伏,也有人趁老师不在弹一些鬼畜音调。 祝悦又问:“你和庄师傅有仇吗?我们不是同一天认识她的吗?” 她们的家世还没到可以全国热议的地步,虽然不熟,祝悦想庄加文都混成这个衰样了,真不至于。 “是有点仇。” 周思尔心想,庄加文朋友死掉的那年,正好是姐姐生孩子的那年。 公司是姐夫在管,周思尔还去国外看过姐姐,听过两口子打电话。 好像公司情况不是很好,姐姐恨不得早点回去。 但那时候周思尔也不关心这些,只想着在外边玩。 现在周思茉模棱两可,庄加文明明是听她的话说了,听了的周思尔心里又很堵。 还以为是自己真把人弄到手了,结果是庄加文将计就计。 那庄加文肯定和姐姐联系频繁,去公司上班也不是看我的面子,而是她们有自己单独的计划。 周思尔越想越不爽,忽然低头,额头砸在琴键上,琴发出哀鸣,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前排的同学捂着耳朵问:“思尔,你干嘛啊,失恋啦?” 周思尔有女朋友的消息流传甚广,刚才周思尔来上课,也有不少人看她。 祝悦:“失恋了她还会这么平静吗?” 她喝了一口温水,转头问周思尔:“是什么仇,罗密欧与朱丽叶的那种世仇?” 周思尔闭了闭眼,没睡好的困意令她眼皮打颤,“那她应该很爱我才对。” 过了一会,她又说:“这是悲剧,我不喜欢。” 一堂课上得周思尔神经错乱,都没有回复家庭群的消息。 外婆问她什么时候来,晚上大家一起吃饭,现在要准备点菜了。 看群里消息姐姐和姐夫也会到,妈妈和爸爸昨天住在那边,早上爸爸陪着外公去见客户了。 周思尔回:下午来。 周思茉在群里@她:不是下午没课吗? 周思尔:没睡好,我要回去补补觉。 外婆发了语音:“可以来家里补觉的呀。” 周思尔回:在家里才补不了呢,外婆,我带我女朋友给你看看哦。 外公忽然冒出来: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不是开玩笑的吗? 应该是昨天妈妈和家里人说过了,周思尔没有在微信解释太多:晚上我会带她过来的啦。 周思尔多点了好几个可爱的表情,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下午没课,祝悦还惦记着周末要参加的比赛,问:“你礼服准备好了吗?” 这类高校的比赛没有那么隆重,但无论男女都会准备好相应的服装,学校里参加的人不算很多。 祝悦是父母要求报名的,周思尔同样。 专业是妈妈选的,比赛是妈妈选的。 周希蓝表面放纵,说思尔选男的女的都没关系,周思尔知道,没这么简单的。 “姐姐给我约好了一家店,还没有试穿。” 周思尔问:“你要和我一起吗?” 祝悦问:“什么时候?” 现在是饭点,她又问:“你中午不去找庄师傅了?” 学校离庄加文上班的地方打车二十分钟,周思尔偶尔会过去突击。 自从周思尔看上了保洁师傅,祝悦和她在一起玩的时间就少了,但两个人还有要一起参加的活动。 “不去了。” 周思尔觉得自己不应该和庄加文生气,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她的意愿。 她看上的、她追尾的、她威胁的协议、她让庄加文不得不签约的。 庄加文顺势而为,周思尔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 况且深夜和她说从前的庄加文让周思尔很想哭。 她不太理解那些艰难的从前,也会想,如果没有黎尔借钱,庄加文是不是会因为没钱露宿街头? 在庄加文平静的诉说里,黎尔是一个很好的人。 这么好的一个人,因为代替自己参加应酬而死,难怪庄加文每天半死不活的。 “不是,你们真吵架了?” 祝悦忍不住说:“思尔,你对庄师傅好点吧,她也不容易。” 周思尔都打完专车了,听到这句话不高兴,“我也很不容易好不好。” 祝悦唉了一声:“你折磨她还不容易啊?” “我才没有折磨她。” 周思尔低头,冬天干枯的梧桐叶滚到她脚边,“是我被她折磨了一夜。” 祝悦大惊失色:“什么?!” 【作者有话说】 祝悦脑中滚动:庄加文冷傲退姬佬/周思尔霸王硬上弓冷酷保洁/到底谁折磨谁/不要折磨我的脑子了! 第43章 第四十三块毛坯 这个姿势让你爽到了? 祝悦反复确认这句话的意思,最后松了一口气,“我说呢,庄师傅怎么会违约呢。” 坐上车的周思尔望着窗外,难得没有唱反调,“是啊,她比谁都在乎违约赔钱。” 她的低落在祝悦看来和失恋没什么区别,朋友搂了搂周思尔的肩,“但庄师傅对你不错了啊。” 祝悦还不知道中间还有这样的故事,“你就庆幸她死去的朋友不是女朋友吧,不然同一天场景再现,是我的话可能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了。” 周思尔是追尾都不认错的人,这时候居然嗯了一声,“她应该怀疑我是故意选那天的。” “你是等了半个月没错,”祝悦都快把自己当成npc了,“咱们还有半个月的群聊呢,谁知道那天下雨。” “陈姐她们也有你的转账记录,可以做证的。” 车开往周思尔常去的造型工作室,祝悦也要那边选比赛的礼服,但路上没人聊比赛,全在复盘。 大概是太少见周思尔这么蔫蔫的模样,祝悦分析得嘴巴都干了,依然无法打消对方的消沉。 “你不是只是想得到她吗?” 下车后,祝悦还不忘重提之前周思尔的目的,“现在也得到了,还在乎那么多做什么。” 合约就三个月,本来周思尔想要半年,庄加文用春节推脱了。 实际上她很多年没回过老家,过年在这个城市利用节假日翻倍的薪酬赚得盆满钵满,更像是看不上周思尔给的那几个钱。 哪怕对方的确给得很多,能应下都别有目的。 不过是为了黎尔而已。 周思尔低着头,长了一些的头发看上去无精打采,在室内灯下依然毫无光泽。 这里和詹真一工作的臻心婚庆公司不一样,每天都是预约制的,名额有限,全是一对一服务。 周思尔懒得洗头都是来这边的,前台早就认识她了,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周思尔没有回应,一直跟着祝悦往里走。 专职造型师是个和庄加文差不多大的女人,穿着白色的纱质T恤。 室内暖气开得很足,祝悦脱下了外套,看周思尔还呆呆愣愣,好笑又无奈。 之前周思尔还信誓旦旦庄加文会爱上她,不得不承认,看自我感觉良好的人受打击挺有意思。 可是周思尔外貌又太可爱了,没人忍心小动物毛发都因为心情不明亮。 就像祝悦家里养了小仓鼠,也要定期丰容,人类也一样。 周思尔和祝悦进来的时候,里面的沙发也有下午来的客人。 工作室的待客沙发选品都很有艺术感,周思尔即便路过,也没有心情看沙发上坐着什么人。 祝悦倒是看了一眼,黑色的异形真皮沙发上坐着两个女人,一大一小,小的那个看上去和她们是同龄人。 两个人拿着平板选图,造型师半蹲在地毯上和她们说话。 祝悦路过的时候,余光正好瞥见左边那个黑针织马甲的女生抬眼。 对方似乎在看周思尔,一瞬间眼神都变了。 祝悦还没来得及细看,对方又低下了头,周思尔走到了礼服区,意兴阑珊地回复造型师的问题。 “小姐,您说参加的是学校举办的比赛,我参考了历年的礼服,选……” 周思尔专属的造型师和庄加文一样是个扁扁人,看身形都属于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不仔细看都不知道床上有人的类型。 偏偏这类扁扁人还很受欢迎。 周思尔又不知不觉想到庄加文那些客人,还有死了还被她牵挂着的黎尔。 黎尔只是一个艺名而已,周思尔和她重名一个字,却无法获得黎尔一样的地位。 一个对朋友都能如此付出的人,如果真的有爱人,那会爱到什么程度呢? 周思尔已经如愿得到庄加文了,对方也随叫随到,能满足她很多无理要求。 唯独这个要求,哪怕周思尔富可敌国,也无法买到。 或许换一个人可以演深情款款,但庄加文说自己演技不好,不拍短剧还有不想要熬夜的原因。 现在的短剧感情大开大合,班上好多同学爱看,周思尔猜庄加文也不想拍戏被狂扇巴掌,她太在乎那张能变现的脸,笑都很少。 “小姐?” “周小姐?” 看周思尔呆呆地,造型师又喊了她两声。 跟另一个造型师去挑礼服的祝悦一步三回头,唉了一声,大喊一声周思尔,朋友这才回神。 “怎么了?” 周思尔的卷发低头的时候遮住眉眼,抬眼的时候露出有种拨弄树丛发现小动物的惊喜。 她有一双很惹人怜爱的眼睛,光看外貌,也能令人对她好。 祝悦和她挥手:“我先去试穿了。” 周思尔点点头,陪着她的造型师问:“小姐有喜欢的吗?” 周思尔没有心情,“你帮我挑吧。” 她没发现有人从不远处的位子过来了,起身的时候同行的人还有些惊讶。 “周思尔。” 造型师正要陪着周思尔去换衣服,忽然有人走到这边。 周思尔满脑子还是要怎么和庄加文续约。她不甘心。 庄加文太好了,哪怕流露的态度都是为了工作,依然有很多令周思尔难以抵御的瞬间。 危险的庄加文。 “周思尔。” 那个人走到周思尔面前,拎着礼服的造型师问客人:“你们认识吗?” 两个人看着年龄相仿,应该都是大学生。 周思尔这才姗姗抬眼,一张熟悉陌生的脸猝不及防出现在她面前,过往不太美好的回忆浮现。 带血的脸颊、血肉模糊的手腕、声嘶力竭的控诉。 妈妈给她的巴掌,姐姐的劝慰。 周思尔下意识后退,错愕地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好久不见。” 来人头发剪得前短后长,挑染藏在发尾,颜色很花。个子和站在周思尔身边的造型师差不多高,都需要周思尔抬眼。 很熟悉的一张脸,熟悉到出现在周思尔无数个噩梦里,非常影响她的睡眠。 好在钟语当年走得很迅速,周思尔本来就不喜欢隔夜心事,睡眠质量也恢复了。 噩梦又回来了,周思尔没什么好脸色,“我不想和你见。” 她还是老样子,一身简约黑白装扮的女生笑了笑,“周思尔,我只是和你打个招呼,没别的意思。” “我们不是需要打招呼的关系。”周思尔假装看礼服,忙得很。 庄加文就让她烦死了,本应该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居然再度出现,这和诈尸没什么区别。 周思尔皱着眉,脸颊鼓鼓的,明显不高兴。 “所以我才和你打招呼。” 钟语目光扫过周思尔的衣裙,看她又选了一条最贵的裙子,露出了然的笑意,“你真是一点没变。” 但她印象里的周思尔头发柔顺笔直,和性取向一样,现在弯弯绕绕得有点糟糕,居然更可爱了。 钟语也不是很想夸她,但她不喜欢欺骗,“你的发型很可爱。” “这还用你说。”周思尔哼了一声,选了一件露肤度比较高的礼裙,对造型师说,“陪我去换衣服吧。” 造型师接待过不少客人,并没有多问什么,顺从地引导周思尔去换衣服了。 留在原地的钟语看了眼她消失的地方,和她一起的女人走过来,“遇见朋友了吗?” 她看上去钟语大很多,脖子戴着一串缠绕着的珍珠项链,末端垂在胸前,随着曲线蜿蜒,说话都会微微晃动。 “不是朋友。”钟语转身,“您选好了吗?” “我选什么,我是陪你选的,晚上是你第一次演出,我建议你还是选一身礼服。” 女人涂着裸色的口红,妆容格外莹润,笑起来的时候鱼尾纹浅浅的,伸手给钟语理了理发尾,“你这一身虽然很适合你,但不适合晚上的场合。” 钟语又看了眼周思尔消失的方向,“好,那老师你给我选吧。” 祝悦的预算不高,也不觉得这样的比赛有什么值得隆重的。 她只要参加就好了,名次不是倒数就行。 周思尔和她这方面很合拍,属于没有天赋的人重在参与,敷衍家长。 唯一不同的是周思尔臭美多了,即便不冲着第一名去,也要穿成第一名。 祝悦本以为她今天那么蔫了吧唧,应该没什么心情选礼服,没想到周思尔还是挑三拣四,换了又换,又把她叫过去参考。 造型师站在更衣室外边等着,祝悦坐在一边,撑着脸看镜子里的女孩,“你火气怎么越来越大了,要么我还是打电话叫庄师傅来陪你好了。” 她实在不想大小姐的家奴了,哪怕周思尔勉强能算萌物。 “她忙着上班,死人。” 碰见钟语让周思尔原本就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空间挺大的试衣间挂了好几件她试穿的衣服,颜色大多符合比赛情境,以黑白为主,典雅端庄。 “我还应该买一串珍珠项链的。” 周思尔转身让祝悦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有参考吗?” 祝悦忽然想到刚才来的时候看见的沙发上的女人,“我看外边沙发坐着一个漂亮姐姐,胸口的珍珠项链就很漂亮。” “缠绕的那种,不是只有一圈的。” 祝悦盯着周思尔看,“要问问吗?” 周思尔:“我才不要,显得我学人精。” 她包袱也很重,放在一边的手机消息很多,时不时闪烁。 “你不是说还要和家人聚餐吗,”祝悦没什么好挑的,买件礼服裙子已经是重金购买了,“几点走呢?” “我还没选好呢。”周思尔看向镜子里的祝悦,“祝祝,你烦我了?” 祝悦捏了捏她的脸颊,“如果你请我喝点什么我就不烦你了。” 周思尔:“喝什么呢?” 她的手指在手机上点了又点,“让庄加文给我们送吧,我想喝……” 她说了一家新开店没开晚买的饮品,祝悦不忍心看小程序上排队的人数,“你舍得?” “她现在是你女朋友可不是跑腿师傅呢。” 周思尔也不太舍得庄加文和一群人挤,沉默的时候祝悦又揶揄地问:“想她了?” “才没有。”周思尔提着裙摆转,“她应该很恨我才对。” 她心里却很希望庄加文爱她。 就像以前钟语希望自己能像她喜欢自己那样,得到周思尔的回应。 有了这段经验,再刁蛮的人也知道感情是无法勉强的。 “你们拍电视剧呢,什么恨啊爱的,不如想想喝几分糖。” 祝悦毫无形象可言地倒在一边,顺手给庄加文打了个视频电话。 庄加文没有接。 周思尔看见了,扁着嘴说:“我就说吧。” 下一秒庄加文就回拨过来了,祝悦接起,余光里的周思尔认真看镜子里的裙子,像是不知道她联系了庄加文。 “怎么了?” 祝悦不会无缘无故给她发消息,庄加文知道一定是和周思尔有关。 女人还没有下班,没有打开摄像头,倒是能看到祝悦这边的画面。 祝悦切换了镜头,改成拍周思尔,一边说:“姐你下班了吗,早点来陪周思尔呗,她选裙子困难症,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周思尔多难搞庄加文是知道的。 睡裙那么多,非要一条荔枝粉的,导致现在庄加文看到荔枝就会想到周思尔。 真是无法剔除的联想,就像周思尔闯入她的生活这样不讲道理。 “我看看。” 庄加文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背景倒是有其他人的交谈声,很快听不见了,应该是她去了可以电话的场合。 祝悦对周思尔说:“我让造型师姐姐过来给你换给庄师傅看看?” 周思尔:“随便。” 这是同意的意思,庄加文和祝悦都能听懂。 很快门外的造型师进来了,祝悦捧着手机充当三脚架,全方面拍摄周思尔换衣服。 庄加文靠在栏杆,不远处还有来放风的同事,不知道在聊什么。 外边很冷,庄加文模特春装外套了件厚外套,因为没拉拉链,风还是灌进来了。 周思尔却选了那么多不是露背就是露锁骨的裙子,庄加文问:“钢琴比赛要穿成这样吗?” 周思尔也听见了:“又没有说不可以。”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对电话那边的庄加文颐指气使,“你给我选首饰。” 庄加文:“我没有多少时间。” 祝悦偷偷抿嘴,不知道在笑什么。 周思尔推开造型师递过来的项链,转向镜头那边,“我不管。” 隔着屏幕,她很像养在屏幕里的一个小人。 庄加文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时间,“你什么时候去你外婆家里?” 周思尔非常警惕:“干嘛,你不会不想和我去吧?” “去,如果你等得了,就等我这边事情结束,我来接你一起走。” 庄加文一边说一边往室内走,她的外套是斗篷款,包裹得她的面容更冷峭,描过的眉眼如山如墨。 周思尔面对她很没有底线,以前谁能让她等。算了。 深夜庄加文提起从前的口吻太寂寥,周思尔百口莫辩的追尾策划又撞在她的陈年伤疤上。 再刁蛮的人也会漏气。 周思尔扁扁嘴,“你快点过来嘛。” 庄加文嗯了一声,先挂断了通话。 祝悦盯着聊天框沉默许久,哇了一声,“思尔,你还要等多久啊。” 这种礼服都要穿高跟鞋,周思尔的购物欲爆棚,只希望庄加文快点陪她,“她不是说结束了就来吗?” “我可等不了多久了,晚上还有事呢。” “你还有什么事?”周思尔随口问。 “玩呗,不像你谈了恋爱都不参加派对了。”祝悦起身,“那你在这里等吧,我先走了。” 周思尔哦了一声,“你衣服首饰都选好了吗?” 祝悦点头,周思尔说:“那一起结账吧,刷我的卡就好了。” “不用,这是我妈给我报销的。” 祝悦也约了人,似乎也是要吃晚餐的,又陪周思尔选了半个多小时高跟鞋才走。 她走的时候正好和来的时候沙发坐着的两个人一起出门。 造型沙龙在国金中心的高层,虽然上面人不多,等电梯也要一会。 祝悦闲着没事和周思尔发消息:你还记得我们来的时候沙发坐着的人吗,戴珍珠项链的姐姐太好看了。 因为周思尔忽然弯了,祝悦不敢判定陌生人的性取向,委婉地说:和她一起的女孩子看起来关系很好。 她又赞美了对方的穿搭,认出这人全身上下都是山本耀司,又很羡慕,说这牌子自己穿起来就不好看。 过了一会,祝悦补充:庄师傅穿这类型应该也好看。 庄加文的外貌很利落,很多简约的套装就是要周思尔口中的扁扁人穿着才好看。 周思尔回复很快:庄加文穿起来肯定比钟语好看。 祝悦盯着这句话看了一会,问:你认识啊? 周思尔回了一句不认识。 过了一会撤回。 祝悦都看出猫腻了:看见了,你认识。 周思尔不回她了。 乘电梯下去电梯门开开关关的,祝悦没少打量一个电梯里的两个女人。 疑似周思尔认识的女孩喊另一个年长的女人老师,并不是祝悦想的关系。 祝悦观察太沉迷,一层到了忘了下,一直坐到了停车场,电梯门开,她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庄加文。 “庄姐!”祝悦没想到庄加文这么快就来了,再看两眼微信,发现也过去快一个小时了,“你下班了?” 庄加文现在按照周思尔的命令每天开她的出门,更不用像以前那样冬天挨冻夏天被晒了。 公司直达停车场,穿得单薄上车,商场也有暖气,更不会穿厚重的外套。 不规则的白衬衫外罩了一件斗篷风格的外套,裙子长到脚踝,给祝悦穿估计都得拖地的程度,完全仗着腿长乱穿,居然也能赏味许久。 “嗯。” 庄加文一边进去,正好和钟语错开,两个人正好穿的反色。 一个黑色衬衫外套白色,裙子也是白色的。祝悦一边多看两眼一边说:“那你快上去吧,周思尔等半天了。” 走出去的钟语微微回头,电梯门已经快合上了,隔壁的电梯正好打开,新来的一拨人去了隔壁的电梯。 上行到一楼的轿厢里只剩下庄加文和祝悦。 钟语短暂地扫了一眼这个叫庄姐的女人,陪她来置办行头的老师注意到她的异常,问:“也是认识的朋友?” “不是。”钟语摇头,“我在国内没什么朋友。” 她今年大二,留学也没这么快结束,十二月正好是学校的假期,她来看看老师,顺便参加交流赛。 也有一些网上认识的朋友开了音乐会,邀请她去玩一玩。 “你不是只是高中在隔壁城市上的吗?怎么会没有朋友呢?” 钟语的老师是业内知名的长笛老师,她小时候就跟着对方学习,后来因为父母生意转到邻市,才去那边上的高中。 周思尔是她青春期永不淡褪的血色疤痕,别人的初恋可能是青色的,周思尔是一颗有毒的蜜蜡苹果,充斥着过度的包装。 至于口感,钟语不敢定义。 或许是软烂到入口即化的。 “朋友很难交的。”钟语笑了笑,“老师,我真的没必要专门做造型。” “我现在挺好的。” “你这孩子,那就穿你师母之前穿过的吧。” 老师今年四十岁,恋人是学校的同学。 钟语小时候就见过她们在别墅的篱笆下接吻,后来她为了周思尔想要放弃所有的时候,妈妈说这是她被老师影响了。 不希望她再联系老师,哪怕在国外留学,钟语也没有继续吹长笛了。 “师母会不高兴的。”钟语满脑子还是刚才周思尔的后退,她和老师坐在后排,司机开车回老师的家。 周思尔的社交平台还是那么无聊的炫富,最近很多动态都是某个女人的照片,live的、普通的……很多种类。 但要看清楚长相就很难了,简直是欲盖弥彰的炫耀。女朋友。 当年信誓旦旦说我这辈子就算是死,也不会喜欢女人的人,还是和女人在谈恋爱。这算什么。 哪怕钟语回过头看自己那年的确蠢得无可救药,被周思尔这个脑袋空空的蠢货迷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依然愤怒对方的朝令夕改。 太令人难堪了。 还不如说我这辈子就算是,也不会和你钟语在一起听起来合理。 是刚才那个女人吗? 钟语在评论里搜寻信息,穿行在不少网友对周思尔类似吃太好了的过度夸耀。 终于找到了周思尔现在女朋友的名字。庄加文。 “加达不溜!你怎么才来!” 庄加文推开更衣室门的时候,周思尔还在试高跟鞋,一体式服务的造型沙龙服务很好,还有人跪着给周思尔换鞋。 女孩冲着来人喊,声音娇滴滴的,但明显和其他人说话有区别。 什么怪名字,加达不溜。 那么像行业黑话,什么打点米加小黄车之类的。 “谁是加达不溜。” 庄加文忽然有了外号,她走到周思尔眼前,低头看她选中的黑色高跟鞋。 换鞋的工作人员适时退到一边,庄加文的金属跟德比鞋撞了撞周思尔的鞋,她低头左看右看,似乎在考虑这双鞋是否适合自己娇气的女朋友。 周思尔人不高,鞋也就那点大,偶尔在玄关换鞋,看到庄加文的鞋都要感叹像船。 就算都是女的,怎么也可以从骨架到穿搭配饰全方位的有差别。 有一次趁庄加文在打扫卫生,周思尔还偷偷试过庄加文的鞋。 高个子还要穿带跟的鞋,周思尔才进去也走不了几步,不知道镜子清晰地映出她的鬼鬼祟祟。 套垃圾桶的庄加文假装没看见,但瞥见偷偷穿别人鞋还差点摔倒的女孩,依然忍了很久才没笑出声音。 “看什么,看这么久。” 明明只是鞋撞鞋的端详,周思尔却有种自己被拆开细细看的诡异羞耻,“不懂就别瞎研究。” “你怎么都是这种暗黑系的鞋,不是前拉链水洗马皮的就是鞋带多得像绦虫的靴子。” 她说话实在刻薄,比喻又诡异地形象,站在一边的工作人员都笑了。 庄加文没回答,瞥了眼摆在一边好几双鞋,忽然握住周思尔的脚踝,周思尔吓了一跳,又挣不开,“你……” “不合适,换一双。” 庄加文的裙摆垂在地上,单膝似乎能减少压力,她很快给周思尔换了一双高跟鞋。 “这个呢?” 入行很多年的模特审美没有问题,周思尔完全班门弄斧。 她当然看得出庄加文选得很好,又喜欢她给自己换鞋的样子,故意说:“不好,再给我换一双。” 庄加文心下了然,也不遮掩,问:“这个姿势让你爽到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和投喂,两章合并也算加更了[竖耳兔头][加一]周思尔:“帮我装一下香蕉。” 庄加文:“有什么好装的,直接拿走不就好了?” 周思尔:“不行,直接拿走的手感很恶心。” 庄加文:“用什么装,保鲜袋吗?” 周思尔:“柜子里有啊,香蕉饭盒。” 庄加文终于知道网上那些奇怪又很贵的东西到底卖给谁了。 后续:香蕉装不进去。 周思尔:“为什么啊!肯定是你买错香蕉了。” 庄加文觉得她有病,“明明是这个饭盒的问题。” 周思尔:“你应该买美国香蕉。” 庄加文:“我怎么知道我要买美国香蕉。” 后来还是庄加文贡献了自己装绿豆的奈雪方形杯。 周思尔还是不爽。 祝悦听她抱怨一上午,也很烦,“你又不用挤地铁,有什么好买香蕉饭盒的。” 周思尔:“我喜欢不行吗?”祝悦内心:A.庄师傅太不容易了B.有没有人能管管她?C.吃瓜评论由祝悦赞助美国香蕉版红包[加一] 第44章 第四十四块毛坯 【+】别玩了 站在一边的造型师都差点听不下去。 她之前也服务过周思尔好几次,对方很少一个人过来,都是有人同行。 不是姐姐就是朋友,这还是造型师第一次见庄加文。 看两个人的互动,似乎不太清白。 外人一眼就看得出周思尔多喜欢庄加文,现在因为一句话被逗得涨红了脸,另一只没换上鞋的脚踩在庄加文膝盖上,“我没有,不许你这么说我。” 庄加文给她换上另一只,起身说:“那就这条裙子和这双鞋。” 周思尔的莱斯利卷也好几个月了,大小姐之前很少在家里洗头。 有了庄加文这个协议女友,好几次都是庄加文给她洗头打理的,祝悦一个月有二十五天可怜庄加文身兼数职。 保安、保姆、保洁、司机女友…… 就算对方还拿了额外的钱,祝悦也不会嫉妒,这完全是人家应得的。 如果要颁布年度好人榜,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把票投给庄加文,舍身炸那什么坑,拯救了不少人。 “……你的头发。” 庄加文的左手插在外套里,另一只手拨了拨周思尔耳边的卷发,很轻柔的动作,问边上的造型师:“我不懂她参加什么比赛,这种卷发算正式吗?” 之前造型师也给周思尔做过聚会的造型或者等级考试的妆造,说:“可以有,不过直发的比较多。” 周思尔很喜欢自己的卷发,从庄加文手指扯回自己的头发,“我不要拉直。” “我这样最好看了。” 造型师笑着说:“是啊,周小姐大学开学就是卷发了。” “像木马卷、水波纹、云朵烫之类的都试过了。” 周思尔社交软件的头像都是自己毛茸茸的背景。 她很爱拍照,自拍大多很有氛围感,看得出p得也很狠,如果不认识周思尔本人,是庄加文刷到会点赞的甜妹。 可惜她是先认识周思尔本人的,所以再偏好肉肉的小肚子和肉脸,也不可能再做多余的事了。 哪怕周思尔也拍她的照片发抖音,庄加文也从来不看。 偶尔私信还有人问她怎么不发和女朋友的日常,庄加文都不回复。 假的女朋友,没有恋爱日常,全是奴役日常。 她像是托管班的老师,要处理大小姐的吃喝拉撒,詹真一更狠,说什么老师,你这是教习嬷嬷。 庄加文接受不了这种角色,在聊天框删掉了詹真一发的这句话,假装没看见过。 大概是庄加文看了太久,周思尔抬眼,裙摆下的高跟鞋踢了踢庄加文的鞋,“我不拉直。” 庄加文笑了一声,只闻其声,不见脸上的笑容,“知道,你拉不直了。” 造型师也笑,别开脸。 给周思尔换鞋的工作人员也抱着盒子离开了这里。 “别阴阳怪气的,有什么话直接说。” 周思尔穿着的小黑裙并不简约。明明只是学校的比赛,她选的维多利亚哥特风格,胸衣裙摆都凸出了她的曲线,上面的类似和网纱层次感太丰富了,一眼看过来眼花缭乱,和她人一样心眼多,也乱糟糟的。 但她的确适合这样的风格,庄加文没有过多干涉,反正她也不懂比赛。 也不是她去考试,女人看了眼时间,“今天就要做头发吗?不是等会儿要去长辈家吃饭?” “你姐姐给我发微信了。” 周思尔站在试衣台上,虽然台阶不高,依然很难和庄加文平视。 两个人看着像情侣,但好像只有周思尔表现得很明显,庄加文的肢体动作很克制,但刚才单膝给周思尔换高跟鞋和那句炸裂的话也打消了造型师对她们关系的怀疑。 或许只是调情方式和一般人不一样。 “今天来不及了。”周思尔走下台阶,红黑元素的尖头高跟鞋鞋面上还有苹果纹,“我去换衣服,还完我们就走。” 庄加文嗯了一声,正打算去一边等周思尔,难缠的女朋友说:“你过来给我换。” 造型师马上收回自己迈出的脚步。 庄加文拒绝:“这里有专业的负责人。” 鉴于庄加文表现得和宠物小精灵一样的能力,周思尔才不信她的谦虚。 况且她还是一个模特,怎么不会穿脱。 “快点,不然你现在和我接吻。”造型师:…… 我刚才就应该走的。 她也知道周思尔难搞,做头发那边的同事就私下抱怨过。 但是这位客人花钱爽快,大家明面上态度也很好。 没想到和女朋友也是一样,但谈恋爱接吻不是很正常吗?怎么听起来像是威胁? 不会是抢来的女朋友吧? 庄加文还真过去了。 试衣间里空间很大,周思尔踢掉鞋子,需要庄加文给她解开束腰和胸衣的扣子。 她本来身材就不是纤细的类型,但也不胖,总体很匀称。 这样的身形不太上镜,肉眼看反而正好,微微肉,无论是手臂还是小肚子或者大腿,都触感很好。 “好紧,这种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太麻烦了。” 四面都是镜子,周思尔享受着庄加文的服务一边抱怨,“其他的裙子又太基础,没意思。” 庄加文慢悠悠解开她的束腰,只能听到抽绳松开的声音。 因为身高差,庄加文低头,周思尔垂头后露出的后颈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还有偶尔擦过的碎发。很痒。 庄加文为什么不说话,总不能我一直在说吧。 周思尔忽然转身,“你怎么来得这么迟?有人上班为难你了?” 没上过班的学生对上班的想象很贫瘠,总是担心庄加文被欺负,忘记这是一个老谋深算的社会人,大她八岁,换成普通异性恋都会被嫌弃老牛吃嫩草。 “没……” “没有!” 周思尔忽然提高了音量,后一句又像是漏气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那如果有呢。” 因为周思尔忽然转身,庄加文的手拆开束腰后,手很容易碰到周思尔不受束缚的小肚子。 为了穿这条裙子,周思尔的脐钉都取下来了。 她的肉长得恰到好处,胸臀屁股都很均衡,在庄加文看来没必要减肥,纯粹是自找苦吃。 哪怕庄加文知道自己不应该和周思尔过度接触,偶尔也会陷入这种柔软触感的蛊惑。 她想到老家的阳光,晒着的棉花,还有和妈妈睡一起乘凉的夜晚。 有些人的皮肤温度就是高一些,周思尔和庄加文的妈妈应该是一类体质。 冬天很温暖,庄加文总喜欢和妈妈睡在一起。 但她实在不像妈妈,更像爸爸,太高的个子,会被发愁找不到对象。 太不讨喜的面孔,好像天生臭脸,笑起来也不明媚。 妈妈就算老去也有肉的双颊,如果不受病痛折磨,正常衰老,或许会是一个很有福气的小老太太。 庄加文很想陪母亲到老,但她很早就体会到了命运的不可抗力。 似乎越是想要拼命留住,依然留不住。 无论是妈妈,还是后来对她好得很像妈妈的黎尔。 至于周思尔,她除了体温和肉肉的身体,和庄加文的妈妈没有一点像。 不会包容人,个子小小,颐指气使,使唤人理直气壮。 还是个道德感低下,把人当成玩具想要就不择手段的坏……女孩。 她很像周希蓝,但没有周希蓝那种纯真的妩媚,符合很多人对女人的品评,又要清纯又要色气。 周思尔愚蠢、一眼看得透。 世界上有这么清澈的愚蠢吗?偏偏庄加文碰见了。 “你之前这么问过。” 周思尔不高兴地说:“嘲笑我目光短浅,帮不了你。” 愚蠢也不代表没有危险,清澈不代表无毒,周思尔某种程度也有种矛盾的通透,什么都以自我感觉为中心。 让她牺牲自己太难,为了追尾庄加文脑震荡应该是意料之外,或许也是当时真疯了。 “你知道就好。”庄加文指了指周思尔的裙子内衬,“你可以自己脱了。” 最麻烦的部分庄加文给她解开了,但周思尔很迷恋对方手掌放在自己手上的触感。 温暖又安全,她握着庄加文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我肚子疼,你给我捂捂。” 庄加文忍住想要摩挲的欲望,她隐约的癖好藏得很深,几乎无人知晓。 如黎尔,如詹真一,都不知道庄加文喜欢肉的触感,她自己的身体纤细紧致,哪怕有人欣赏她,这却不是她喜欢的。 她的基因注定她长不成妈妈那样,但周思尔更像是她妈妈想要的女儿。 前提是忽略她的恶劣娇纵。 当然她贫瘠的老家也养不出这么娇生惯养的孽畜。 这条裙子是拆分穿的,除去束胸衣,还有个胸托,把周思尔的那部分聚拢,质量极好的蕾丝从脖颈覆盖,更是半遮半掩,显得更有看点。 应该再搭一条黑色的首饰,垂在那片纯白的深渊里。 庄加文移开目光,要挣开周思尔的手太容易了,她晃了晃手,“你健康得很。” 周思尔头一次痛恨自己能吃能喝能睡,或许病弱一些还能引起庄加文的同情。 她绞尽脑汁,编出一个更合理的理由:“我、我快来月经了,痛经不行吗!” 庄加文:“小姐,你上个星期刚来完月经。” 她似乎也很无语:“你很健康,从不痛经。”周思尔:…… 她还想找个理由,庄加文忽然把她转了过去,狠狠捏了她的肚子,周思尔习惯性地弓起腰,却退入了庄加文的怀抱。 腹部的软肉和庄加文的掌心碰撞,还是周思尔的柔软更胜一筹,让庄加文想到以前手指触摸鱼肉的滑腻和柔软。 但周思尔是温热的、近趋于烫,更让人对于这种触感上瘾。 周思尔被她摸得哼哼,下意识并拢双腿,眼前的镜子把她的模样照得分明。 面色酡红,人也下意识往下掉,庄加文的左手勾住她的腰,右手按照她的要求摸她的肚子。 可是庄加文的手比她大,周思尔人又小只,这么斜着的手掌很容易因为揉搓,戳进她下身的布料里。 周思尔呜了一声,下意识地喊庄加文的名字。 她的声音不似从前,像是失去所有的趾高气扬,如同溺水的人在海中无措地拍打,等待着救援。 但海浪无情又冰冷,她的心被侵蚀,风声加重她的酸涩,连骂也骂不出了。是疲倦吗? 以前的周思尔再怎么累,不过是为了考级而痛苦。 这完全不是一种程度。 原来痛苦也是无法比较的。 “庄……庄加文……你……” 周思尔握住庄加文的手,很难推开。 她豢养的保洁女朋友太清楚自己的优势,哪有做手模的人可以做保洁的? 但庄加文就是那么离奇。又非常稀有。 周思尔都怀疑自己肚子有什么了,“你别……别玩了。” 镜子里的庄加文贴在周思尔后背,像是浓墨成精的影子。 周思尔无法窥见她的表情,只能感受庄加文的声音。 和平时不太一样,压得很轻,都有点不像她了。 “不是你想要的吗?” 她嘴唇擦过周思尔的耳垂,像是隔靴搔痒,频率都如此同步,“嗯?” 周思尔实在站不住了,往下掉的瞬间庄加文又拉了她一把。 那只手和手臂箍着周思尔下围,几乎让她窒息,又有种被水鬼缠身的难以挣脱,令周思尔想到追尾那天夜里,邀请她进毛坯房的庄加文。 等周思尔终于得以翻身,不知道感受了什么,双手勾住庄加文的脖子,骂也不像骂—— “都怪你。” “我……我……” 她我了半天,似乎不知道怎么和庄加文形容自己糟糕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 庄加文不对劲,自己也不对劲,可是彼此的手机消息此起彼伏,应该是家里在催。 周思尔只好靠在庄加文怀里休息了一会,低声说:“我要先去上厕所。” 庄加文这时候很体贴:“要我陪你去上?” 周思尔急匆匆换上常服,不忘瞪她一眼:“不用!!” 第45章 第四十五块毛坯 那里也很漂亮 直到车开到周思尔祖辈的别墅,两个人都没有说过话。 到了的时候周思尔脖子都僵了,她很后悔自己坐在副驾驶座,她就应该坐在后排,至少不用担心余光和庄加文对视。 即便不对视,她脑子依然全是庄加文留着自己掐着自己肚子的画面。 不仅仅是镜子里的画面,还有上帝视角。 周思尔长这么大意识到自己还挺有空间想象能力的,如果高中的数学家教老师得知,恐怕会喜极而泣,让她再考一次数学。 周思尔不是在宁市出生的,但庄加文常有她是土生土长宁市的人错觉。 即便周思尔不会说谁是乡下人,她的眼神都像会语音,全靠长得可爱和ATM属性保持社交关系。 周家的别墅在宁市很有名的地段。 这个钢筋城没有什么自然山水,有也是人造的,很多人周末和假期会选择开车或者高铁出行,去短期路程的隔壁城市爬山看景。 那才是周思尔长大的地方。 “脖子疼?” 车开进小区还要出示证件,庄加文顺便问了一句。 周思尔还是不看她,赌气地嗯了一声,“肚子疼,谁让你掐我的。” “对不起。” 周思尔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才讶异地看向庄加文。 在宁市排得上名的老派豪宅里面也很大,车还要开个五六分钟。 “你还会道歉?”周思尔眼睛都亮了,“再说一次。” “对不起。” 庄加文没看她,跟着导航开,车很快在一堵白色的围墙外停下,“到了。” “你看着我再说一次。” 周思尔顾不上脖子疼了,她老幻想庄加文在自己面前跪下,虽然今天实现了,但不是她想的画面。 道歉更是稀奇。 庄加文骨头很硬,对别人都很客气,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 哪怕和周思尔签了协议,依然还是不改骨子里的执拗。 饶是周思尔作天作地,也奈她不得。 这可是庄加文主动说的,她好整以暇地看向驾驶座的女人,抬起下巴,高傲地说:“哪有人道歉不看着被道歉的人说的?” 庄加文的温顺从来短暂,不惯着周思尔的臭毛病,“下车。” 她自己先下车了。 又冷了下来,和在试衣间里抱着自己的人完全不同。 周思尔都怀疑庄加文被鬼上身了。 别墅的负责停车的工作人员出来,看见周思尔,笑着喊了声小小姐。 庄加文站在周思尔身边,学对方说话:“小小姐。” 这些称呼周思尔以前听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庄加文这么喊她就羞耻万分,没回应她,率先往里走了。 走了好几步,看庄加文还没有跟上来,转头看,对方居然在和司机说话,似乎察觉到周思尔的眼神,这才走上前。 周思尔还揉着脖子,嘀嘀咕咕:“都怪你。” “是你自己一路上和鸭子听雷一样梗着的。”庄加文一张嘴说不出什么好话,周思尔被她的形容气到了,“你骂我是鸭子。” 庄加文:“很可爱。” 周思尔又熄火了,勉强接受了这个比喻,“那是天鹅,才不是鸭子。” 庄加文已经看到前面建筑落地窗里的人了,她握住周思尔的手,问:“天鹅小小姐,你家吃饭都这么有排场的吗?” 外面天冷,庄加文的手也冷冰冰的。 论气血,庄加文比不上周思尔,牵手更像手上握了一只暖手宝,情不自禁地和她十指相扣,汲取温度。 周思尔还晕在庄加文的主动,腹部似乎还残留着庄加文的触感。 不是错觉,她好像发现了庄加文隐秘的喜好。 对方喜欢我的肚子。 不然为什么要摸了又摸呢? 因为庄加文腹部平坦,骨头硬邦邦的扁扁人,没有我半分软乎吗? “那是你外公和外婆?”落地窗里就是餐厅,人似乎已经齐了,都看向外边在傍晚相偕而来的一对。 庄加文看周思尔还在傻笑,晃了晃手问道。 “那不然还是谁。” 周思尔懒得细看,她父母也在,爸爸正隔着窗户和她招手。 庄加文难搞得很,爱钱又有底线,就算周思尔把人抢到了,小有名气的父亲也让她拿不出手。 她想,如果我老爸是什么国际巨星,这才有吹的资格,真是的。 爸爸为什么不能再努力一点呢? 她们在晚霞里慢吞吞走进来,里面的人也一直在看。 周思茉前脚刚来,这会带着刚洗完手的孩子落座,听外婆问:“那就是思尔说的女朋友?个子好高的呀。” 外公一脸严肃,脸上的褶子好像更多了,推了推眼镜,“希蓝,你之前不是说思尔不喜欢女孩吗?” 那都是高中的事情了,在座的家人都知道。 周希蓝盘着头发,刘海一缕缕的,也是特地做的,人看着很精神。 不像周思茉说的,她和思尔的妈妈这两年身体不好。 蜜桃色的玻璃唇釉让女人的唇看上去亮晶晶的,一般这个年龄的女人很少用这样的颜色,很难想象她都是有外孙女的人了。 这里坐了四代人,如果周思尔铁了心和女孩在一起,以后估计也是这样的人数,不会再变了。 “她没个定性的,我当年也没有肯定呢,爸爸。” 周希蓝是唯一一个没继续看向窗外的,桌上摆满了菜肴,她兴致缺缺,筷子都懒得拿,只是挑了颗草莓吃,还要丈夫给她把草莓的绿叶去掉。 “这个女朋友能不能长久,我也不清楚。” “思尔的性格,你们都知道的,兴趣来得很快,得到了就腻了。” “也是,才多大。”头发白了的外婆笑着说,“不过能带回来,已经很不一般了。” 家里人也知道周思尔高中和钟语那段糟糕的朋友关系,“之前的你们说的同学,我都没有听思尔说要带回来。” “我多打听两句,思尔就生气了,哎呀哎呀的,说再也不理我啦。” “思尔都说了,不是那种关系。” 周思茉和丈夫坐在一起,看不出生疏与否,孩子坐在他们中间。 圆桌很大,菜摆得满满当当,慢慢转动着。 周思尔和庄加文落座的时候,家人已经讨论过一轮她们的关系了。 老派的房子都是实木的,看家具的做工也是一流。 庄加文不难发现周思尔的审美来自哪里,只是到底年纪小,更追求新潮,不像长辈,老钱的味道从方方面面溢出来。 “思尔来啦,来来来,坐。” 最先招呼周思尔的是外婆,女孩拖着庄加文走向空位,坐在外婆身边。 庄加文边上是周思茉。 一张圆桌能坐十个人,庄加文这个外人挤进来也有空。 “妈妈,她是小姨的女朋友吗?” 周思茉的女儿刚上小学,现在的小学生早熟得很,周思尔也不遮掩,和长辈打完招呼嗯了一声,“好看吗?配得上我吧?” 周思尔,小姨。 庄加文在心里笑,的确很符合。 小家伙还觉得妈妈挡了自己的视线,和周思茉换了位置,认真地看了庄加文的脸,“绰绰有余。” 周思尔不高兴了,“显摆什么成语,小学生。” 她比小学生还小学生,逗笑了长辈,气氛很轻松。 庄加文没有特地看向贝绍元,她重新进入un做模特的消息对方也早已知晓。 这对夫妇私下的暗潮涌动庄加文不在意,她早就提交了能保存下来的证据,剩下的看周思茉的决心。 周希蓝见过庄加文,还是那副温和的笑容,反而是周思尔的爸爸问庄加文:“很不容易吧?” 周思尔:“爸爸,你什么意思!” 长辈们哈哈大笑,周思尔在桌下扯了扯庄加文的衣摆。 如果只论搭配,专业的造型师都没有庄加文审美好。 她的外貌实在让人想象不到住在毛坯房里。 周思尔掐完又趁机掐了掐庄加文的腿。 为了掩饰自己的揩油,不忘多摸了摸这条裙子腰间的小布料,像是她很喜欢一样。 这顿饭纯粹是家宴,庄加文不过是周思尔花钱买来的协议女朋友,展现了精湛的演技,比最初伪装学姐的新女友还有水平。 长辈对周思尔的恋爱很感兴趣,反复问起怎么认识的。 不用庄加文回答,周思尔自有一套美化过的模板。 浪漫化的追尾,抹去了当时的碎玻璃和鲜血,长辈心疼又惊讶,明显顺着周思尔赞美这段奇遇。 虽然庄加文早知道周思尔的家庭对她宠爱有加,但也没见过溺爱成这样的。 能养出这么不择手段的人,在场的人都有责任。 但庄加文拿钱办事,也不会戳穿。 论恶劣,比周思尔更恶劣的有钱人不少,周思茉给庄加文的一百万明显是为了阻止更可怕的发展。 一条狗有一条狗的拴法,现在的庄加文就是一根狗绳,还得是荧光的,夜晚还能警示路人,离此等凶兽远一些。 大型犬反而温顺,周思尔简直是小型犬三凶的集合版。 还是没教好,长大后更掰不回去的类型。 应该再要点钱的。 默默吃菜的庄加文一边想,余光扫过席间各人的表情,不知道在观察什么。 听到周思尔说在什么酒店门口追尾的时候,姐夫贝绍元明显看了周思尔一眼。 男人目光扫过一言不发的庄加文,笑得温和,像是随口一问:“小庄喜欢思尔什么呢?” 不等庄加文回答,周思尔说:“有什么好问的!” 她明显不待见贝绍元,问:“姐夫好像从没说过喜欢我姐姐哪呢。” 气氛有些尴尬,但周思尔一向不会读空气,更不会看人脸色。 周思茉说:“吃你的,废话那么多。” 庄加文对有钱人的联姻不感兴趣。 早年在un工作,就知道贝绍元家底没周家丰厚,虽然不至于算上门女婿,也勉强约等于门当户对。 无非是拿不出什么实绩,公司不少人就这么说他。 出门在外只能是周思茉的老公,痛失本名。 周思茉不在的时候,他的做派像极了猴子装大王。 嫉妒妻子,又害怕妻子,有色心没色胆,天天宴请应酬,仗着职权威逼部门的年轻模特同行。 一家公司也有派系,小到食堂每天的菜,大到季度企划的风格和色卡定性,高层显然也是这样。 即便周思茉工作雷厉风行,依然有看错人的时候。 当年庄加文无权无势,也没有背景,詹真一说她还活着都算命好。 当初面试她的hr和高层的经理如今都不见了,庄加文没问也知道是周思茉干的。 “我问一句就是废话了?”周思尔还没完,“真不讲理。” 连小侄女都听不下去了,“小姨,我们家最不讲理的是你。” 她人小鬼大,给坐在身边的庄加文倒了椰奶,假装严肃说:“那我帮你问问吧。” 小朋友清了清嗓子,脸型还很圆,一张脸还有一点像周思尔。 估计周思尔小时候也胖成这样。 “庄阿姨,你喜欢我讨厌的小姨哪里呢?” “啊啊啊周派派,不许你问她!” 周思尔没办法张牙舞爪,筷子都差点飞出去。 庄加文是她抢来的人,就算演技超群,周思尔依然怕庄加文神来一句,打碎她编织的浪漫都市爱情故事。 那她里子面子都要碎掉了。 “长得可爱。” 庄加文一边说一边给周思尔夹菜,全是周思尔爱吃的。 女人的头发还是下午拍摄做的,其实她在公司也没有那么多事情,工作都很集中。 但偶尔还是有人手不够的情况,会让庄加文去直播区撑个场子。 她的头发还有定型喷雾的味道,混着香水,总体闻着还是香气逼人,奈何长得不太柔软,一个人站着也无人靠近。 不过这种气质也有好处,在这样协议女友的家宴里,她一点也不怯场。 在场长辈都是见过不少人的,庄加文的年龄对周思尔来说差太多,但对七老八十的老人来说完全是年轻人。 周思茉这么大的时候,也没稳成这样。 “庄阿姨,你居然知道我讨厌的小姨最喜欢吃什么诶。”小名叫派派的小朋友惊讶地看着周思尔碗里的菜,“小姨比我挑食,但妈妈每次都说我不说她。” 周思茉无奈地说:“你还在长身体。” 庄加文嗯了一声,“周思尔长不了了,所以你不能挑食。” 她嘲笑周思尔也能伪装成亲亲热热的,“不然像她就这么点高,很容易被我拎走。” 家人的了解需要经年累月,周思茉虽然知道她和妹妹的关系是假的,也很意外庄加文居然能演得这么自然。 如果不是知道真相,她都要相信这是追尾产生的浪漫故事,一见钟情,缘分叠加。 现在周思尔捧着脸,捡着庄加文夹的菜吃:“那是我没早点遇见庄加文。” “她要是和我一起长大,我才不挑食。” 这怎么可能,她偏要假设,看向庄加文,毛茸茸的头发摇晃着,上挑的眼线在灯下像是一簇横枝。 庄加文问:“我和你怎么一起长大?” 周思尔恶狠狠地说:“为什么不可能,八岁怎么了,十八岁都有可能。” 周思茉咳了一声,“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周希蓝摇着头,一副女儿没救了的模样。 外公和姐夫聊天,外婆则是和蔼地看着周思尔和庄加文,“我们思尔最可爱了。” 这话提醒周思尔了,她看向庄加文,嘟着唇像是抱怨:“我最讨厌别人夸我可爱了,没东西夸才这么说。” 她的确不是最漂亮的,但每个人的审美都不一样。 “那你喜欢别人夸你什么?”庄加文问。 周思尔忽然想起第一次去庄加文房子的夜晚做的梦。 湿漉漉的赞美,庄加文夸她漂亮,哪里都漂亮,那里也很漂亮。 她忽然不看庄加文了,低头狂喝一口水,喝完才发现是庄加文的椰汁,登时面红耳赤。 反而是庄加文觉得她奇怪,“怎么了?” 周思尔提高音量:“干嘛把你的杯子放在我手边,讨厌!” 一桌的亲人都觉得周思尔更难搞了,周思茉极为同情庄加文,忍不住说:“你自己不会看吗?” 她的女儿平时和周思尔没少一起玩,很擅长插嘴:“就是。” “谈恋爱用一个杯子不是很正常,电视上都这样演呀。” “小姨你谈恋爱不亲亲啊?”亲亲…… 她和庄加文确实亲过。 一股热气上涌,周思尔都打嗝了,“我和她每天亲好不好,少看不起我们了。” 【作者有话说】 +w:[问号]我怎么不知道? 第46章 第四十六块毛坯 你们会结婚吗? 周思尔预设了来吃饭家长会问的问题,没想到外公外婆也没有因为庄加文的年龄发脾气。 妈妈之前表示过不同意,晚上也没多说什么。 一家人对周思尔谈了个大八岁的女朋友没什么反对意见。 饭后庄加文被长辈叫走打麻将,周思尔这方面很菜,不允许上桌,只能陪小孩玩大富翁。 周派派刚上小学,是个人精,看周思尔心不在焉,说:“小姨,你走吧,和你玩我不如玩游戏。” 她平板里还有厨房游戏,但周思茉为了孩子的视力,每天只给她玩二十分钟。 “你就二十分钟能玩个屁,给客人烤几个串就被强制退出了。” 周思尔在家说话更不客气,娇软的声音也让小孩想给她一拳。 她一边说一边看不远处的庄加文,外边天冷,屋里很热,庄加文脱得只剩一件青色的针织衫,身影被富贵竹遮了一大半。 周思尔换了个位置,这才能清晰地看到庄加文的侧影。 她倚着沙发,姿态放松,目光痴迷,小学生都看出来了。 “小姨,你很喜欢庄阿姨啊?” “是她很喜欢我。” 虽然还是小孩,但在周派派眼里,周思尔也像自己看着长大的。 周思茉和女儿相处,偶尔听小家伙提起周思尔,都想笑这种诡异的关系。 周思尔过年也这样,只能和小孩玩到一块。 同龄人根本受不了她的脾气,又怕惹到她被家长骂,干什么都不带她了。 被讨厌的人毫无被讨厌的自觉,还觉得是那帮人有问题,这样的心态实在令人羡慕。 “你高兴就好。” 周派派问:“你们会结婚吗?” 周希蓝和父母都在牌桌上,贝绍元和周思尔的父亲在聊天,周思茉在楼上打电话,似乎还有工作。 “为什么这么问?”周思尔还是看不起小孩,“你知道什么是结婚吗?” 小孩子很敏感,早就察觉父母关系的破裂了,靠在沙发上说:“知道,分成广义和……” “太啰嗦了不听。” 周思尔不想思考,“如果庄加文和我求婚,我会考虑一下。” 她嘴上这么说,周派派知道小姨喜欢这个庄阿姨喜欢得要死,恨不得黏在对方身上。 “可是大家都不觉得你们会结婚呢。” 周派派像母亲更多,但周思茉小时候都没这么成熟。 周思尔知道外甥女聪明,但在她看来,小孩就是小孩,学那么多东西干什么,就是要多玩才是。 这方面她很擅长,之前没课就带小学生去逛街,打卡各种各样的店铺。 “毕竟现在同性不能结婚嘛。” 小学生都有言外之意,但周思尔一点听不出来。 周派派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算了,你高兴就好。” 下一秒她的脸就被小姨捏住了,比她幼稚的小姨挠她痒痒,“你装什么大人,作业写完了吗?” “钢琴考级过了?英语……” “小姨,你好烦人。”周派派都受不了周思尔了,“真不知道庄阿姨为什么和你在一起。” 她一句无心的话戳中了周思尔纸糊的心,莫名的冷风灌进来,她忽然意识到,哪怕庄加文在这样的场合,像是她家一份子的场合,也是个外人。 没什么好考虑结婚与否的。 庄加文是她交易来的女朋友,白纸黑字的合同写得很清楚,有期限,到期不续约。 她或许像以前那样,上门做保洁、外卖跑腿、给人遛狗丰容,也做一些更贵的伪装服务。 万一她也因为这样的途径和别人好了呢。不是协议。 纸糊的心被吹得萧瑟,里面的竹骨爬满旧年发霉的斑驳,寻找太阳的痕迹。 “她……” 周思尔忽然说不出她排练过无数次的谎言了。 她知道庄加文不喜欢她。 真相是反过来的。 “思尔。” 周思茉过来,坐到周思尔身边,“怎么不和派派玩游戏了?” 她的女儿说:“小姨就是阴晴不定的,我才不和她玩。” 周思尔抱着抱枕,软蓬的头发遮住她的眉眼,她的眉毛都和发色统一,这时候微微皱着,没有说话。 “我又胡了,哈哈!” 外婆赢牌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周希蓝的撒娇:“妈妈今天手气很好呢。” 庄加文和周思尔的父亲交谈后走了过来,问:“思尔怎么了?” 周思尔没有说话,她忽然发现家里人的确没把庄加文当成一回事。 虽然自己牌技烂,周思尔还是看得懂的。庄加文打牌挺厉害,但一把没胡过,反而给人喂牌。 喂得也恰到好处,大家打得开心,证明她推动得特别好。 祝悦之前谈恋爱,对象年纪和庄加文相仿,父母当然反对,但似乎也遇见过,问了好多问题。 譬如父母做什么的工作的,家在哪里之类的信息。 这些祝悦也和父母说过,家长碰见了依然会当面问问。 但她家里人什么都没过问,好像认定了庄加文是周思尔的临时玩具。 哪怕玩具写作女朋友,依然很容易腻,也没必要放在心上。 不出事,谁会在意玩具的出厂地和主要材质呢。 周思尔从不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问题,感同身受对她来说毫无用处。 她是绝对的利己主义,想要什么,能得到就好了,过程无所谓,结果最重要。 她是在这样的箴言里长大的。 那为什么得到了庄加文,还是这么空虚呢? 仅仅因为,这不是一种身心的完整得到吗? 这一瞬间,她忽然庆幸庄加文不喜欢自己,否则这样没把她当成一个具体的人的氛围。 有骨气的人都会受不了- 周思尔,你全家都是一个德性- 表面装得像人,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人情味是什么,周思尔不知道。 当时她沉浸在被钟语指着骂的情境里,还反问: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还骂我? 钟语气极反笑:是啊,我真有病,喜欢上你这种冷血动物。 有些东西都是后知后觉的。 现在周思尔理解钟语说的人情味了。 哪怕周希蓝喊她宝宝,她也从不否认母亲对自己的关爱和百依百顺,本质上她们母女没有真正自称妈宝的孩子那么亲密。 她不喜欢和妈妈一起,也不想听她聊和父亲的过去,充斥着战利品的炫耀。 周思尔一比一复刻,现在战利品站在自己眼前,微微俯身,凑近看周思尔,又问了一遍:“思尔,你怎么了?” “庄加文。” 周思尔抬眼看她,“我想回家了。” 庄加文的单眼皮很锐利。放松下来的时候眼皮能遮住一半眼睛,很像老式黑白漫对眼睛的特写,这双眼睛看人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她全心全意的错觉。 周思尔平时要求很多,不允许庄加文没事的时候回家,只能在她那边待着。 庄加文的毛坯房本就没什么东西,在周思尔这里有柔软的沙发,也有能躺半天的摇椅,还有天鹅小小姐买来一次再也没用过的椭圆仪和跑步机。 周思尔练琴的时候,庄加文就在她家里随意活动。 副业很多的庄师傅在,家里不用再请保洁,周思尔想找什么,问庄加文总能得到答案。 偶尔她从琴房出来,能看到庄加文靠在沙发上睡觉。 此人甚至没有视频网站的vip,周思尔干脆买了全平台的电视端。 但庄加文不看国外的电视剧和电影,更钟情画质古老的电视剧。里面的女鬼扮相像纸扎人,为了报仇要害人,书生嘴巴刻薄引经据典,又重情重义。朋友从好人变成坏人,小姐因爱自尽。 故事的结局还是悲剧。 庄加文不能看点吉利的吗? “回家?” 庄加文嗯了一声,“那走吧。” 她很自然地伸手,把周思尔从沙发拉起来。 周思茉问:“不在这里住一晚吗?” 她不意外庄加文的伸手,但依然有点恍惚,好像两个人真的谈了。 不过这种念头转身即逝。 她其实也明白,周希蓝再对周思尔百依百顺,也有隐藏的绳索缠在周思尔身上。 母亲的控制欲是透明的,宛如水中的胶带,失去了黏性,依然很难切断。 庄加文是周希蓝想生出的女儿,不代表她是周希蓝想要的女儿伴侣。 贝绍元是周思茉选的,家世差一点,至少门当户对。 她希望孩子有个好的父亲,像他的生父一样。 可惜周思茉的眼光没有祖辈好。 贝绍元不是什么好东西,庄加文的到来,验证了周思茉之前的疑心。 这桩交易你情我愿,但交易之外却又是漩涡中心的周思尔,非常难搞。 周思尔是不可控的,这点周思茉早有预料。 或许母亲也无法掌控这个幼稚又愚蠢的女儿。 大家唯一会畏惧的是命都不要的疯子。 周思尔恰恰是这样的个性。 周思茉对庄加文的歉意更深了,她看着挂在庄加文身上不肯好好走路的妹妹,不知道女人低头说了,什么周思尔往后一仰,宛如狮子的蓬松头发也往后摇晃,露出一张闭着眼的圆脸,光下红唇晶亮,像是果冻,微微噘着,像是要庄加文亲她。 庄加文低头,不知道在周思尔耳边说了什么,周思尔终于不作了。 她被庄加文推着去和家人告别。 “她好像很听你的话。”周思茉趁这时候对穿上外套的庄加文说。 “装的。” 庄加文理了理衣领,凌乱的发尾垂在肩上,居然也有别样的风情,声音含着浅淡的笑意,“周思尔从来都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人,不是么?” “那倒是。” 周思茉回忆童年的周思尔,用小魔鬼形容也不为过。 亲戚的孩子都很怕她,在庄加文之前,她以为那个叫钟语的孩子能治周思尔,没想到对方选择远走高飞。 看来同龄人压不住。 对周思尔这种象牙塔里的公主来说,远方的落魄勇者比贵族更有吸引力。 经典故事百代不衰,以前周思茉以为是设定,现在看来不变的还是感情。 “下个月合约就到期了,你打算怎么做?”周思茉问。 “下个月。” 庄加文扫了眼不远处的贝绍元,“您能完成我的附加条件了吗?” 一百万要买庄加文心甘情愿伺候大小姐很难。 身上有百万存款的人也不落魄,庄加文的毛坯是她从未粉刷,或者不敢粉刷的未来向往。 说报仇太中二,她不过是想要给黎尔要一个公道。 想结束总是在梦里出现的雨夜车祸。 她也想活得轻松一些,但她人生最孤立无援的时候,黎尔借钱又给她找工作。 人至少要有点情和义。 如果妈妈还活着,肯定会支持她的。 “差不多了。” 周思茉已经鲜少和家人提起工作的事了,“只是……” 庄加文:“其他的就不用和我说了。” 她对别人的私生活也不感兴趣,“我想要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周思尔说庄加文冷酷也没说错,周思茉也和很多人打过交道,像庄加文这样的的确很少见。 她不排斥热闹,却排斥更进一步的诉说,更喜欢明码标价的金钱关系,能有效规避难以厘清的感情。 周思尔被外婆拉住不知道说了什么,握着老人家的手摇晃身体,得到了一张卡,又亲上老太太的脸颊,很是响亮。 她要钱也要得光明正大,好像一个吻得到这些都是应该的。 庄加文不会说,她想过周思尔家里破产,她会怎么办。 娇生惯养的人能接受普通的生活吗? “不过……”周思茉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担忧,“如果合约期结束,思尔还是不肯和你分开怎么办?” 她用词非常温和,理论上应该是死缠烂打。 庄加文忽然忆起周思尔柔软肚子的触感。 微末的不舍滑过,下一秒,她想起今天在电梯遇见的女孩。 “没问题的。” “我今天碰见钟语了。” 周思茉:“什么?” “你认识钟语?” “不认识。” 庄加文顿了顿,神色有些微妙,“周思尔不仅梦里喊过她的名字。” “手机还有专门一个相册。” 【作者有话说】 周思茉和庄加文聊天提到周思尔小时候,“她小学成绩很差,我妈总说不知道她为什么考那么点分还这么高兴。” “还要求给她买最贵的书包,走路一颠一颠的。” 周思尔:“我又不用考一百分才能得到最贵的书包。” 她坐在一边捧着脸说:“那是别人家的小孩。” 周思茉:“还不是和别人家的小孩一起起早贪黑上学?” 周思尔:“证明我是有个有秩序感的人。” 庄加文坐边上没说话,想到之前周思尔堆在房间的衣服们。 周派派问庄加文:“阿姨,你成绩怎么样?” 庄加文:“倒数。” 周思尔:“真的?” 周思茉:“你高兴什么?” 周思尔:“和我绝配,我当然要高兴了。” 在场的人:…… 第47章 第四十七块毛坯 【+】不要太贪心 周思尔拿到了一张卡,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庄加文没喝酒,开车的还是她,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女孩脸颊红红,可能是被暖气熏的。 车内也能闻到浅淡的酒味,是周思尔陪外婆喝了一杯家酿的味道。 酸甜口的,庄加文没尝过,但这瓶酒放在车后排,还有老人家送的大包小包,不知道以为她们是来置办年货的。 明明住在一个城市,却有种难得一见的错觉。 “你不经常来这边吗?” 庄加文和周思尔协议三个月,还是第一次见到周思尔的家人。 她很了解周思尔的行程,去哪里、见什么人,周思尔也不会周末专门来看长辈。 “就逢年过节来一下。” 周思尔捏着那张卡玩,她脸颊很烫,很想触碰庄加文,这时候竭力忍耐着。 “外公虽然退休了,还是会去公司的,和姐姐联系比较频繁。” “外婆名下还有一些品牌,你也看到了,老太太时髦得很……唔……其实姐姐还没有外婆决策力强。” 周思尔声音有些混沌,“我最讨厌这些工作了。” 吃一顿饭,就算这家人没把庄加文放在眼里,也能让庄加文捕捉到不少信息。 譬如周思尔幼儿园是在这边上的,小学才回到母亲那边。 又比如周思茉当年结婚是范围筛选的,她选贝绍元的理由很简单,对方是可以选择的对象里长得不错的,至少要为孩子考虑考虑相貌。 周思茉的生父在国外定居,已经有了新的家庭,几乎不和这边来往了。 比起大女儿自己走入圈定范围的婚姻,作为母亲的周希蓝和前夫更像是互相妥协,捏着鼻子过了十来年,再各自寻找真正喜欢的人。 说复杂,好像也没那么复杂。 还没庄加文老家村里那些破事来得精彩。 “听说你小时候是在这边长大的?”庄加文像是随口一问。 “嗯,就幼儿园那会。” “妈妈那时候身体不太好。” 一个晚上,周思尔和母亲没多少互动,看表面庄加文也看不出这家人有什么矛盾,表面其乐融融。 贝绍元和周思茉也看不出任何感情破裂的模样,不排除私下谈过好几轮。 “哦。” 庄加文没继续问了,周思尔看她开车的侧脸,“你觉得我们家怎么样?” 她的手指扣着自己皮包的蛇皮纹,不知道在忐忑什么。 迟钝如周思尔都感受到家人对庄加文和气下的轻蔑,庄加文能感受不到吗? 硬骨头很有职业操守,打牌都像陪玩,或许之前也有这方面的经验。 她真的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才能这么公私分明? “挺好的。” 庄加文似乎觉得气氛烦闷,打开了车载音乐,“你的长辈们对你都很不错,天鹅小小姐。” 最后五个字是她对周思尔抗拒鸭子称呼的调笑。 正好车开到明亮的地方等红绿灯,周思尔认真观察庄加文的神色,依然看不出任何破绽。 “他们对你不好,庄加文。” 周思尔天性难以压抑,她喜欢有话直说,喊庄加文的名字委委屈屈,不知道还以为她被怎么对待了。 “挺好的。” 庄加文看了周思尔一眼,对方低着头,那张黑卡刮着她昂贵的皮包,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残忍的痕迹。 几万块呢,就这么报损了。 庄加文叹了口气,“你在生什么气,这不是很正常吗?” “哪里正常了!” 周思尔脱口而出,声音哽咽得太明显,差点喷出一个鼻涕泡,急忙捂住自己的半张脸。 庄加文穿过绿灯,跟着导航回到她们的小区,“我只是你暂时的女朋友,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有什么好特殊对待的?” “这样客客气气的才正常,不是么?” 她没想到周思尔的烦心事是这个,也很意外,“你自己不也很清楚吗,家里要门当户对。” “我家门都没有。” 庄加文说的是自己的家世,周思尔理解错了,“你家确实除了大门,里面一个门都没有!” 没人能跟得上周思尔的脑回路,太电波了。 庄加文难得笑出了声,“这倒是真的。” “有什么好笑的?”周思尔眼眶都红了,莫名的酸涩席卷,“你还要哄着她们打牌,你都没这么哄过我!” 她说来说去就是不平衡,“女朋友怎么不是特殊的人了?是我的女朋友,不应该很重视吗?” 周思尔抽走车上的纸巾,不顾形象地擦鼻涕,“大家都不爱我了。” 庄加文一时语塞,不知道该羡慕这种把爱挂在嘴边的恣意还是无语周思尔贪得无厌。 “挺重视的,还送了我一张卡呢。”庄加文说,“你爸爸送我的,说我肯定很辛苦。” 周思尔总算明白为什么庄加文心情那么好了。 她更不爽了,“和我一起辛苦什么,我对你比别人对你好多了。” 庄加文没说话,正好车载音乐随机到唱着撞到人要说对不起这段词,像是一耳光抽在了周思尔脸上。 天鹅小小姐涨红了脸,“我不是赔你钱了吗?” 这首歌还重复歌词,一时之间车内循环着歌词,周思尔狠狠关掉音乐,讨厌这首歌的歌名。 都撞到了怎么还会错过,又不是撞死了。 “嗯。” 庄加文看上去并不在意,周思尔吸了吸鼻子,“爸爸和你才不一样。” “那肯定,我又不是你爸爸。”庄加文也学会了周思尔的神来一句。 “我爸爸是我妈妈抢来的,但你不一样。”车内只剩下周思尔的声音,“你当时又没有女朋友。” 庄加文再冷心冷清,也是一个正常人,偶尔会听点八卦。 周思尔的爸爸还是个小有名气的歌星,因为岁数大了,再加上没红透半边天,老东西的感情故事也没有什么年轻人感兴趣,反而没有铺开来说。 “你没有的对吧?” 周思尔明明知道,还要问一句。 “没有。” 听到笃定的回答,周思尔再次松了一口气,和庄加文提起父母的感情。 周希蓝比周思尔的父亲还大几岁,看外貌根本看不出姐弟恋。 周思尔手段拙劣,远不如母亲老道,卡在没结婚没有法律关系之前的分手和无缝衔接,顶多算不道德。 庄加文问:“那如果我当时有呢?” 正好车开进小区地下停车场,高级小区的地下都很明亮,车位要绕一圈,顶上和地上的提示灯都像闪烁的星星。 周思尔的心揪得更紧了,无名的恐惧席卷。 庄加文不追问,她好像对周思尔没有过多的好奇,卡在营业女友的界限,循规蹈矩。 唯一的例外是今天下午试衣间的触碰,忤逆周思尔的意思,手几乎要滑进周思尔自己都懒得触碰的地方。 那时候的庄加文,或许才是真正的庄加文呢? 做过代驾的女人技术高超,很快把车停好,低头解安全带的时候问:“你比赛是去……” “我会。” 周思尔打断她的话,她还系着安全带,却朝着庄加文的方向伸手,把对方拽到自己眼前,“庄加文,就算你当时有女朋友,我也要把你弄到手。” 她长了一张无害的脸,像是捕猎的保护色,擅长在人放下戒心的时候一击毙命。 在家人眼里,周思尔被宠得无法无天,不用考虑利害关系,天真愚蠢。 在庄加文眼里,周思尔的天真残忍无比,不在意其他人的死活。 或许她会青出于蓝,干出更惊心动魄的疯事。 “很可惜,我没有。” 庄加文差点陷入这双染着对她无穷欲望的双眼,哪怕周思尔没有棱角,但圆弧也意味着永无止境。 她是闭环的,被围猎的人终其一生只能在圈里死去。 庄加文下车,和之前一样绕到副驾驶座接周思尔,好像不把这种狠毒放在心上。 周思尔握住她的手,“如果有呢,你会怎么做?” 光设想庄加文和父亲一样的处境,周思尔就要疯了。 她理解母亲对战利品的炫耀,也理解她深夜的难以入睡,因为感情不可控。 权衡利弊的结果是人归于她,法律只能绑定关系,无法绑定感情。 被困住的鸟还是向往天空,那段被斩断的缘分,在起伏后或许还会更浓厚。 如同初恋几十年后再相逢,也要不顾一切在一起,难以厘清是怀念青春,还是遗憾当年的妥协。 “这假设有意义吗?” 庄加文皱眉,她把周思尔从车上拽下来,不忘给她理了理裙子,“你不会这方面也像你妈妈吧?” “这么喜欢绿色就别挑食不吃青菜。” 她本来就烦周思尔的挑食,一百万贴身管家女朋友工作量挺大的,周思茉可是会用周思尔的体检报告来检测她的业务能力。 还不如养小狗,自制狗粮专业配比,庄加文也能吃这么清淡。 但周思尔再毛茸茸的可爱也不是真的狗,烦人多了,还老问一些根本不会发生的问题。 “想骂我就直说,绕一大圈子,我就是坏怎么了?”周思尔更委屈了,她怕自己今天又睡不着。都怪庄加文。 周思尔今天明显不对劲,庄加文当她喝了酒,没吭声,默默带着后排的东西上楼。 “为什么不理我!” 周思尔抱住庄加文的胳膊,仰头看着女人,“庄加文,你太冷漠了。” 正好也有人停车要上去,等电梯无聊看了这么一出,忍不住出声:“理理她吧。” 周思尔:“就是!” 她声音拖得长长,人小只再赖着也很容易被拖走,庄加文把人拉起来,“我就是太理你了。” “你都反驳我的话!”周思尔耿耿于怀,“我说自己坏,你应该说宝宝你一点也不坏,你是最好的。” 之前还有人觉得谈恋爱喊对方宝宝很恶心呢。 庄加文庆幸刚才插话的业主现在上楼了。 停车场还有回声,这种话谁听了都脚趾抠地。 她聊天都打不出这种话。 “别发神经,快走。” “庄加文,你要对我好的,你太凶了。” “思尔,我们回家好不好?”庄加文压低了声音,勉强装出了几分缱绻。 “太假了,你要喊我老婆。” 老板行使权力,还踮脚戳了戳庄加文垂眼皱着的眉,“吓唬谁呢。” 怎么有这么烦人的家伙。 庄加文本来今天就烦,她比周思尔清楚自己为什么烦,也不会说。 再压抑的人被周思尔在电梯里缠着也受不了,况且这人还喋喋不休,说庄加文对她不够好,造谣她肯定还有其他女人。 “你还要我怎么对你好?” “每天早上叫你起床、送你上学。” “几乎随叫随到。” “吃什么、去哪里吃都是你说了算。” “洗头都要我给你洗。” “家里……” “你不喜欢我!” 周思尔打断她的话,因为骤然出声,像是忽然被榨汁的水果,眼泪也要爆了。 她噘着唇皱着脸,不让眼泪流下来,不知道这时候眼眶含泪红唇粉颊有多动人。 庄加文却不看她。 但电梯的镜子四面八方全是她们。 她盯着变化的数字,声音沉得像是东西落入湖底最后的波纹。 “周思尔,我是你用钱买来的协议女友。” “你不要太贪心。”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加更来了[加一] 第48章 第四十八块毛坯 我会离开 “她说我贪心,太过分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 那天之后,庄加文还是每天照旧和周思尔相处,但周思尔受不了了,让她滚。 她周末和祝悦去外地参加比赛,全程心不在焉,从开始到结束都在抱怨庄加文。 “我没翻白眼就不错了。” 祝悦每次下定决心不理周思尔,依然会被对方收买。 譬如这条漂亮的礼裙,还有配套的高跟鞋。 周思尔臭毛病很多,和她做朋友也要忍住无时无刻的吐槽欲。 但她实在太大方了,又长得可爱,祝悦反正也不会喜欢她,还是没骨气地和她继续玩了。 “我才要翻呢。”这次比赛周思尔发挥得很一般,好在她只是完成任务来的,并没有什么胜负欲。 “好吧你翻。”祝悦举起手机,周思尔捂着脸尖声道:“你干嘛呀!” “拍给庄师傅看啊,看看你绝美的白眼。” “我赌一百块你没当着她的面翻过。” 祝悦早就猜到周思尔会对庄加文情难自抑。 不过庄加文看外表就难追,就算是古代,周思尔的强取豪夺也是放在家里观赏,让周思尔来硬的,她也做不到,最后就是自己气半死,只能对祝悦发牢骚。 周思尔哼了一声,“我让她滚她就真的滚了,消息都不给我发。” “合同还没到期呢,这算旷工。” 祝悦也不是给庄加文说话,“她说陪你来考试,你让她滚,我都听见了啊,好意思说人旷工。” 周思尔盯着她看,祝悦被她看得发毛,“怎么了?” “你和你的cursh发展得怎么样了?” 祝悦分手也有段时间了,似乎前男友被周思尔嘲笑太老,她现在和隔壁大学的同龄人暧昧。 只是很少和周思尔分享这些,忽然被问起,更紧张了,“你想干什么?” 周思尔问:“你和前任怎么好上的?” 她的心思一览无余,祝悦叹了口气,“别参考我的,你和庄师傅完全不适合普遍流程。” 周思尔能和祝悦做朋友,也是因为祝悦敢说。 “就你追尾追到人伤疤上,换成电视剧也得火葬场几次。” 周思尔哼声道:“我事先又不知道她朋友在那出的事情,我也和她道歉了。” 祝悦终于能背道歉有用还要什么警察的经典台词了,说完不怕周思尔的怒目,诚恳地说:“思尔,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你换一个喜欢你的吧。” “你也说了,家里人都不待见庄师傅。” “这很正常啊,她几乎等于无父无母,工作不稳定,还有贷款,背着人命的传闻你也验证过了,那也算生死之交。” “和你好,完全不利她,她能同意做你协议女朋友已经不错了。” 周思尔听不下去了,“和我好难道一点好处都没有?” 祝悦沉重地嗯了一声,“说外貌吧,她要是不长这样你能痴迷成这样?” “我没有痴迷!”周思尔强调,祝悦根本不听,“说有钱吧,她其实也不缺你这样的客户。” “指不定人家客户里的富婆是真的有钱呢。” 祝悦顿了顿,“思尔,你的钱都是父母给的,虽然天然有份,你不工作也不会缺钱花,但仅限于你不是吗?” 虽然家世差不多,祝悦也不是独生女,她上面有个哥哥,依然很多时候不自由。 “庄加文拜金、冷酷,但她同时谨慎、识趣。” “她这样的人在哪里都能生存下去的。” 说来说去,都在说她们不配。 周思尔低着头,剪短一些的头发还是卷毛,让人看了很想揉一揉。 在异地的比赛现场,也有很多人来加周思尔的联系方式,想认识认识她。 祝悦从来不否认周思尔的魅力,她看外貌就看得出生活的品质。 庄加文在这方面很有蛊惑性,远比周思尔更有观赏价值,这或许也是职业效应,让人好奇她的故事。 哪怕是朋友,她依然不相信周思尔的兴趣能维持很久。 庄加文在这样长期的攻势下还能不动心,防御能力的确点满了,不愧是专业的。 “反正……” 周思尔深吸一口气,“反正我不要她和别人好。” 看她这么难过,祝悦实诚地说:“思尔,你改变不了别人,只能改变自己。” “还是换个人喜欢吧。” “不要。” 周思尔也很执拗,“其他人都配不上我。”祝悦:…… 这时候还能开屏,懒得说了。 “她都亲我了,还能不喜欢我?” 周思尔还是不平,回去的路上依然愤愤。 “亲嘴了吗?舌吻了?” 真谈过的祝悦反问得周思尔无言以对,过了一会说:“我们还睡在一起,一起洗过澡。” “我和你也一起洗过澡。” 祝悦提醒周思尔:“还有精油开背、各种按摩。” 周思尔:“那不一样!” 祝悦:“对庄加文来说和工作没什么区别吧?” 周思尔不说话了,气得捧着手机轰炸庄加文。 [你来接我。][好。]庄加文照例每天工作,偶尔去直播间打转,粉丝涨得挺多,还接了几个广告。 反正周思尔也不管这些,她的存款直线上升,打算和周思尔的合同到期后就去一趟黎尔的老家。 之前她联系过人找过那个孩子,听说过得不是很好,父亲再婚,又有了新的孩子,每天要干农活。 “好什么!” 周思尔忽然发了语音,吓了祝悦一跳,“你小声点,公共场所呢。” 好在商务座,后面还有开会的,刚才还在喷下属没用。 周思尔哼了一声,继续朝手机那边的人输出:“你知道我什么时候下车吗,就好。” “敷衍死了。” 庄加文正在周思茉的办公室,最近公司高层变动频繁,之前的hr已经离职了。 老板有没有离婚庄加文不在意,庄加文的诉求就是揭穿贝绍元温文尔雅的对外形象,还有他在职期间对模特部职员的压迫。 这些事情不用周思尔知道,庄加文只是不希望祸害好好活着。 庄加文没戴耳机,周思茉也听见妹妹的语音了,她没有说话,一副头疼的模样。 “知道,你七点二十三分下高铁。” 周思茉发现庄加文也没有看具体的信息,好像对周思尔的行程倒背如流。 “我会在出站口接你的。”庄加文的语气平平淡淡,周思尔还是不高兴,“你是我的管家吗,管家还会恭敬一点呢。” “女朋友才不这么说话,一句想我都没有。” 没有的有字周思尔拖长音,沙沙绵绵,庄加文都能想到她说话的表情。 或许还会照一照窗户,臭美自己的模样。 庄加文又播了一遍,周思茉打量着她的神情,女人没有半分破绽。 但她还是察觉了疑似微妙的不对劲。 庄加文是个记性很好的人,如果不做模特,绝对能胜任一些总裁生活助理和私人管家的职位。 “想你,快回来吧。” 庄加文回了周思尔一句,那边就没反应了。 周思尔戴着耳机,反复听这句话。 庄加文肯定还是那副欠扁的表情。 “祝祝,她说想我。”周思尔骚扰祝悦,把语音给她听,“是吧?” “是是是。” 祝悦的敷衍周思尔不在意,把这句语音录下来了,打算存在手机里。 祝悦和她一起坐车回去,路上群里还是去温泉山庄的消息。 天气预报下周有雪,南方城市很少下雪,好在酒店在郊区的山上,降雪概率比城区高很多。 组织人确认了房间和入住人,又单独联系祝悦。说原本和她一个房间的同学临时有事,可能会换一个人,问祝悦介不介意。 祝悦也没有这么好说话,认真询问了同住的是谁。 组织者发了一个账号的主页,说:是系里同学的朋友,在国外留学的,音乐人。 认证消息也是音乐人,主页有些歌祝悦居然听过。 原来是一些大热视频bgm配乐的创作人,名字倒是很普通,叫钟语。 主页照片不多,大部分是背影,如果按照风格辨认,祝悦觉得不太直,但这么判断太武断了。 她本来想和周思尔分享,偏头看朋友正捧着手机一脸痴迷。 凑近看,是庄加文新发的工作视频。没救了。 祝悦懒得说,戴上眼罩睡觉- 周思茉最近和律师走得近,忙夫妻财产分割的事情。 她不喜欢家事张扬,对婚姻本来不抱期待,但贝绍元做的事情触碰到了红线。 利用职权变更公司项目,哪怕在文件上动过手脚,依然露出了马脚。 之前周思茉就找不到线索,庄加文正好送了一些,但她没有绝对的证据,加上之前维权,也损失了一些文件,在行业里差点混不下去。 办公室没有别人,周思茉把之后的安排告诉了庄加文。 因为她和贝绍元还有孩子,有些事情不会太放在明面上,最后的结果不出意外是对方净身出户。 黎尔的车祸是雨夜的意外,起因是代替庄加文去应酬。 加班应酬是上面施压,那天庄加文正好病了,是黎尔去的。 黎尔之前也去过,回来大骂真是太过分了,这和陪酒有什么区别,以为老娘以前没被威逼利诱过吗。 庄加文说要不我们就不干了。 黎尔又说要再找也麻烦,你没听他们用合同威胁我们吗? 她说忍忍,等到送走这尊大佛。 结果她自己走了。 庄加文无法原谅自己,也走不出那个雨夜,黎尔本该有更好的未来,断得太过草率。 现在她坐在沙发上,和周思尔聊完,像在发呆。 “思尔有没有和你提过续约?”周思茉问道。 “没有。” 庄加文看了眼手机,锁屏还是周思尔强行让她换的合照。 是周思尔在家里自拍把庄加文拍进去的,用了什么模板,看上去像以前幼稚的贴画。 最近周思尔很焦虑。 在那个她说出“你不喜欢我”之后的夜晚之前,庄加文就感觉到了。 周思尔不是野马,依然很难拴住。 周希蓝引以为傲的二婚还是出现了裂痕,像是她的艺术收藏品被判定瑕疵,已经自顾不暇。 只是家里人惯会遮掩,譬如周思茉和丈夫早就分居,还要装。 譬如外公外婆是封建的童养关系,依然是对外的佳话。 光鲜是表面,周思茉不像生母那么追求完美,她知道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 她选的事业,注定会牺牲什么,她有了很可爱的女儿,并不会惋惜。但周思尔呢。 即便清楚人不可能得偿所愿,周思茉还是希望周思尔过得好。 哪怕妹妹天真又愚蠢、骄纵又不会看人眼色。 这也是家里人豢养出的本色,作为长辈都要负责。 周思茉依然觉得周思尔很好,只有她会在自己每一个节点喋喋不休地追问。 姐姐,这是你想要的吗? 或许妹妹才是最敏锐的那个人。 清楚母亲的百依百顺是利己的,明白父亲对她的宠溺是不得不的。 更明白周思茉的婚姻是一摊烂泥,所以不厌其烦,问正常人都问不出的问题。 姐姐,你快乐吗? 姐姐,你最想要什么? 同母异父并不代表她们不亲密,她们都是母亲权衡下的产物。 很多人问过周思茉,会不会羡慕妹妹思尔。 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不用像你要辛苦读书、继承家业。 人各有志,周思尔只是没找到她真正想要的东西而已。 近在咫尺的庄加文是误入她们家这盏灯笼的飞蛾。 但飞蛾不是血肉凡胎,是锡纸做的,烧不尽摧不毁,在灯下闪烁万千,能照出周思尔本来的模样。 那是连亲人都不知道的最隐秘的东西。 “她和我说过好几次续约了,你是怎么想的?”周思茉问。 “当然是不续约。”庄加文不用斟酌,她看向周思茉,“你觉得我和周思尔有可能吗?” 周思茉在结婚前也不是没谈过恋爱。 只是周思尔不知道,那年她还小,不知道姐姐是体验派。 她是体验过想要的一切才心甘情愿做出选择的,既然是自己选的,也会承担后果。 女人盯着庄加文看了许久,久到庄加文都有些疑惑。 “之前不觉得,现在觉得有了。” 周思茉笑着说:“如果你没有半点喜欢思尔,就不会这么问。” 庄加文沉默许久,低着头,像是笑了。 她的手机因为她拿起放下,锁屏亮起又熄灭,如同反复烧开又冷却的开水。 庄加文的心也沸腾过,她自己要求冷却。 “周思尔没你聪明。”庄加文顿了顿,“思茉姐,我最讨厌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思尔已经变成你无解的问题了吗?” 周思茉笑得很开心,“我不参与你们的任何决定,也不会要求你和她续约。” “但是加文,你知道她的个性。” “你要是铁了心不想和她牵扯,最好离开这座城市。” 周思茉以为庄加文会为了房子留下,就像她识时务地选择同意周思尔的协议。 但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已经做好了选择。 “我会离开。” 第49章 第四十九块毛坯 我很贪心吗? 高铁还没停下,周思尔就急不可耐地要走。 她们的商务座会发餐,周思尔从来不吃,祝悦倒是很喜欢,每次都要录个视频。 大小姐的吃穿用度极其讲究,看外貌也很难想象她吃盒饭。 之前祝悦和周思尔去异地看过演唱会,对方还嫌弃祝悦坐的是超级经济舱,给朋友升了舱。 旺季的机票贵得离谱,祝悦家里也不是没钱,但她自己还没挣钱,不敢大手大脚,蹭周思尔的又于心有愧。 得知周思尔之前闹掰的朋友就是因为这方面太不领情,只好躺平任由富婆朋友宠幸了。 就算是头等舱,周思尔也对食物要求很高,挑食得要死。 嘟囔家里还是太没实力了,不然高低得包机。 包机也不能在飞机上给你现炒西蓝花吧,祝悦不好意思吐槽。 没想到周思尔的德性就是这样,害她一个人吃两份商务餐,这会晕碳得厉害。 祝悦眼罩都没摘下,看她这么着急,问:“你等会要和庄师傅去吃饭吗?” 周思尔:“没有。” 她唇角下撇,刚补过妆的脸看上去气血很足,液体眼影闪闪亮亮,和唇色呼应,很夺目。 “没有你干嘛不吃饭。” 祝悦习惯了周思尔说一套做一套,每次放狠话要整庄加文,都是自己被庄加文钓得火急火燎。 或者说庄加文根本不用钓,周思尔就要上呼吸机了。 其他人的话,祝悦不理解。 这都过去好一段时间了,祝悦和庄加文私下也有相处,见过她和周思尔在一起的样子。 太到位了,在周思尔家里简直像结婚很多年的相处方式,很多次祝悦都恍惚,当初的追尾是不是假的。 她的记忆都快被篡改成浪漫追尾,一见钟情,庄加文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周思尔。 “我又没有要和她吃饭。”周思尔嘴硬得很,一边说一边反复看手机,说要来接她的人没有任何消息,也不知道来了没有。 好几次周思尔想发过去质问,但又不服气。凭什么。 到底谁是老板!哪有老板卑微乞求的! 庄加文到底有没有做我女朋友的自觉?我要的是热恋的感觉好吗? 她越想越委屈,又坐回了位置,高铁还在滑行,祝悦接了一个朋友的电话,嗯了几声,“是北京东路那家是吧?” “我知道他也去。” 她的声线转换得很有猫腻,也不知道对面是谁,“放心,我们学校也不少人去呢。” 祝悦还没有和朋友寒暄完,周思尔的目光犹如实质。 “怎么了?” “你等会去哪里?” “聚会啊。”祝悦觉得她奇怪,“我们以前不是经常参加吗?” 自从周思尔脱单,行走的ATM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这些学生群体的派对上了。 也有很多人和祝悦打听周思尔到底什么时候分手。 鉴于三个月的合约,祝悦委婉说这个学期结束应该就腻了。 也不是她这么笃定,出入聚会的同学都知道周思尔的个性。 她很娇气,但也很好哄,管你真心假意,她当时高兴就能爆金币。 为了财的人当然要讨好她,可惜出手阔绰的大小姐之前对恋爱毫无兴趣,男男女女都试图攻略她,全都失败了。 “那我也要参加。”周思尔忽然说。 “为什么?”祝悦的眼罩挂在脖子上,偏头看邻座的周思尔,“你不是要和庄加文吃饭吗?” “我才不要看她脸色。” 周思尔哼了一声,“让她送我们去那边吧。” 祝悦的表情很复杂,周思尔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镜子里的女孩嘟着唇,不高兴地问:“我不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祝悦耸肩,“只要你不要说疯话就好了。” “这才来的人挺多的,除了我们学校的,还有隔壁学校的。” 隔壁学校也是综合类大学,但理工科是强项,祝悦还是看不上木讷的人,看上的似乎是戏文专业的。 周思尔懒得听,给庄加文发消息:你送我和祝悦去这个地方。 后面跟了一个大众点评的地址。 高铁站的停车场很难停车,庄加文特地计算了时间偏差,能踩着点到周思尔高铁到达的厅。 今天的高铁还有一个旅行团,有人举着横幅迎接。 她站在人群里低头看着手机,点开大众点评的内容。 一家酒吧,介绍都是什么酒。 也有人说这里适合包场举办活动,评价还算不错。 很巧,正好是庄加文之前兼职过的地方。 她没有告诉周思尔这件事,回了个嗯站在原地等人。 周思尔和祝悦抱怨了一路,“我就是对她太好了,你看她,一点没按照我的要求回复我。” 祝悦懒得看她递过来的手机,一边和cursh发消息一边说:“按照你的要求回复你又说她太过营业,一点不真心。” 周思尔:“我才没有。” 祝悦笑了两声,“思尔,你……唉,算了。” 这时候庄加文已经看见她们了。 她个子高,冬天的高铁站出行的人们大多是黑白灰,很少有鲜亮的颜色。 周思尔参加比赛选了不出错的黑裙,私服就选了鲜亮的蓝色,在人群里像是要出片的游客。 庄加文是做平模的,也在电商干过,很多衣服的正版仿品看一眼就认得出了。 周思尔的世界不会有任何假货,做过收纳保洁的庄加文也见过她衣柜里的一切。 在追求昂贵正品的周思尔的世界里,唯一的假是她和庄加文的关系。 周围人来人往,出闸机的声音不绝。 周思尔像游动的蓝鲸,和身高没什么关系。 庄加文一眼就能看到她。 周思尔也一样,“那么晃眼,讨厌死了。” 祝悦也看见庄加文了,甚至还有人以为她是明星,但发现周围没什么保镖,摇着头走掉了。 老年人组团旅游落地打卡,让庄加文帮忙拍照。 看外形不太和善的庄加文倒是很尽责,还曲着腿给一行人拍照。 “庄姐这条件,难怪能赚到很多赚不到的钱。” 祝悦外形也不差,但气质没有这么出尘,她也有点不平衡,“我还没她拜金呢,怎么就她看着清心寡欲的。” “这内在和表现出来的气质也没什么关系嘛。” “不许你这么说她。” 周思尔哼哼道:“她拜金,就是不拜我的金。” 一句话怨气丛生,祝悦拍了拍周思尔的肩,“同学,我觉得你应该计较的是她看着清心寡欲,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们不续约,好聚好散后。” “以后还能碰见,估计都有各自的……” “好聚好散?” 周思尔打断祝悦的话,盯着助人为乐后朝着她们走来的女人,“我不会和庄加文好聚好散的。” 她们就没有好聚过,哪来什么好散。 追尾后因为伤口黏合的关系,分开也注定鲜血淋漓,周思尔还不要分开。 她要更深刻的纠缠,不允许这样的庄加文被别人享用。 光想到庄加文也会倒在别人的沙发,在夜晚降临的时候用那样的眼神注视镜前真正的恋人。 周思尔就希望世界末日到来,全世界的人都死光,让庄加文别无所选,只能和她在一起。 这句话周思尔说得很轻,只有祝悦听到了。 明明四周喧嚣,祝悦一瞬间却汗毛竖起,反应比当初听到周思尔的追尾计划还大。 是不是当初没出的人命,还要补上? 命运也不用如此闭环。 “怎么了?” 庄加文走到她们面前,大概祝悦的眼神同情溢出,她问了一句。 “没什么。” 周思尔抱住庄加文的胳膊,“你从哪里来的?” 今天周末,公司是双休的,哪怕模特是正职,有些人除了休息也会拍点商单,或者为了更新自媒体去拍素材。 探店、拼单拍照、露营爬山等等。 卖给周思尔后,庄加文很少参加这些活动了,现在周思尔连上门遛狗都不让她接。 同小区的客户为此难过许久,前几天庄加文还碰见那两口子了,被问是不是谈恋爱了。 说看见她晚上和一个女孩子牵着手散步。 那也是大小姐白纸黑字的恋爱要求,庄加文只好点头,还要解释不是恋爱才不接单。 是最近很忙,不忙了还是会接的。 要是让周思尔知道又要闹了。 譬如你有时间遛狗没时间陪我。 她总是迫切知道庄加文的一切,好像分分秒秒都要在她的掌控之中。 “公司回来的,有样品要补拍。” 庄加文没有特地提起和周思茉的谈话,接过周思尔的行李箱,“走吧,送你去目的地。” 她还要去拿祝悦的行李箱,祝悦哪敢让她帮忙。 “吃饭了吗?”车开往导航上的酒吧,庄加文像是忽略了前几天和周思尔尴尬的冷战,回到了和周思尔之前的相处方式,“我记得你们的高铁有商务餐。” “祝祝吃了,我没胃口。”周思尔换了一个新的手机壳,这个年代还有挂饰的人很少,她却要贴满贴纸,幼稚又不土气,像个行走的极繁主义,“我要去喝酒。” “空腹喝酒不好。” 庄加文推荐了酒吧的小食,“那你等会点一个奶酪拼盘,可以垫垫肚子。” 周思尔盯着开车的女人,质问道:“什么意思,你去过吗?” “和谁去的?” “都干什么了?” 也不是第一次坐这辆车的祝悦看得津津有味。 明明周思尔没有驾照,庄加文协议女友包含保洁、保安、司机、保姆等等工作,但车内的装饰都令人恍惚这两个人好像真的在谈。 譬如祝悦一眼就看得到的拍立得。 应该是在周思尔家拍的。 毕竟是模特,庄加文在镜头前很难看出情愿与否,周思尔从沙发后面抱她,拍立得记下了这一瞬。 “去过,有点事。” “和谁去的?”周思尔没想到还有这个可能,紧张地都坐直了。 简直破绽百出,庄加文会不知道周思尔喜欢她吗? 祝悦旁观这么久,既觉得庄加文命苦,又理解她的不为所动。 但她又是周思尔的朋友。 在这段关系里,一步步沉沦,不,一开始就陷进去的还是周思尔。 她们到底年轻,祝悦尚且理解感情不是非黑即白。 在她眼里的周思尔太单纯了,用钱购买一切,包括关系,却买不到感情。 庄加文太难追了,日久生情似乎对她无效。 似乎只有一见钟情才能令她低头。 这两个人有一见钟情的可能吗? 导致这段相遇关系的祝悦也愁肠百结。 “和朋友。” 庄加文不说詹真一,周思尔就猜到是别人了,“我不认识?” “嗯。” “那你和我一起留下。” “好。” 庄加文没有反对,周思尔还很不是滋味,“上次是什么时候去的?” “应该有半年多了。” 庄加文开车很稳,或许是做过代驾的原因,路怒症不会在她身上出现,有些路段甚至不用地图。 “和男的还是女的?多大年龄的人?”周思尔还要问。 祝悦不敢说话,气氛忽然变得剑拔弩张,不知道的还以为庄加文出轨了。 周思尔的嫉妒心和占有欲再也不遮掩。 似乎捅破了也无所谓,反而更方便她发作她的神经病。 “女的,比我大。” “要说你不认识……”庄加文想了想,“你们在公司见过,她现在是模特公司的老板。” 周思尔想起来了,“你们关系很好吗?” “还可以,都是熟人。”庄加文平静地回答。 协议之后,庄加文大部分的时间都和周思尔在一起,不在一起的时间就是上班。 和詹真一出去都要报备,虽然下单了Airtag,周思尔还没用在庄加文身上。 庄加文的人际关系撇开客户,非常单一。 朋友屈指可数,参加聚会的次数很少,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周思尔才推掉的。 周思尔这才意识到,这段关系虽然如她所愿,但依然无法窥见全部的庄加文。 她像一只被她圈禁范围的青蛙,一旦结束圈禁,依然会背着包去旅行。 甚至还不会给她寄明信片。 庄加文铁石心肠,加码也不能撼动她分毫,更不会留恋自己半分。 看周思尔半天不说话,庄加文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她现在太听话了,周思尔心里难受得很,“你怎么回事,没自己的想法吗,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祝悦:…… 她想跳车,每次上这两口子的车她都很痛苦,很怕周思尔发疯抢方向盘之类的。下次一定! 冷战好几天,周思尔忽然发病对庄加文来说也没什么杀伤力。 女人把车停到路边,也不在意一个小时天价的停车费。 她之前来兼职居多,聚会很少,哪怕有人请客,对庄加文来说不如去赚钱。 “下车吧。”庄加文解开安全带,后排的祝悦如蒙大赦,先一步下了。 周思尔还坐在车里,庄加文绕到副驾驶座开门,周思尔拉着门把,隔着车窗和庄加文僵持。 “周思尔。”女人今天穿着一件深色的长外套,围巾是点睛之笔,衬得庄加文没这么冷淡了。 她敲了敲车窗,嘴唇开合,催她下车。 真想堵住这张嘴。 周思尔想:永远在说我不想听的话。 哪怕是按照她的要求回答,依然不爽。 这条路酒吧林立,对面还有很多品牌的店铺,游客也不少。 庄加文站在夜晚的梧桐树下,豪车靓女,很是惹眼,有人路过也要看一眼她弯腰在干什么。 车里也有个卷发的女孩,路人猜测这两个人的关系。 周思尔刚降下车窗,就听到有人说:“是姐妹吧,闹脾气呢。”什么姐妹! 周思尔更生气了,狠狠一推车门,庄加文被她撞了一个趔趄,好在没撞在脸上。 摆谱的大小姐剐了她一眼往酒吧里走,庄加文平静地关上门锁好车,周思尔也没进去,似乎怕庄加文跑了,站在不远处盯着她。 很像时刻保持警惕的小狗,还不服管教,经常呲牙。 等庄加文走过去,周思尔又和她保持距离。 心想:你最好快点抱我。 她不发号施令了,想要庄加文的自我。 一边很清醒,庄加文的自我是钱买不到的。 一只手伸过来,伴随着熟悉的香水味,庄加文揽着她的肩膀,轻而易举地笼住了周思尔。 “你还要闹脾气到什么时候?” 听起来无奈又温柔,好像周思尔罪大恶极。 周思尔很少哭,眼泪是她的武器,小时候用得比较多,大人心软,她还能蹬鼻子上脸。 但庄加文不吃这套,到现在周思尔都不太看得出庄加文的喜好。 这个女人似乎无坚不摧,只有死掉的人能让她恍神。 但又不是爱慕关系,周思尔嫉妒也难以发作。 “我没有闹,是你说话很难听。”周思尔的声音闷闷的,混着哭腔更软了。 她人也很软,庄加文搂着她都像得到了一片天上的云朵。 还得是傍晚染上云霞的云朵,缤纷的颜色,看着就手感很好。 “哪句?”庄加文很熟悉这家酒吧,轻车熟路带周思尔过去。 包场后的酒吧全是熟人,来人都纷纷看向搂着周思尔的女人,好奇传闻中把ATM撬走的奇人。 庄加文腿长,走一步周思尔得走两步多,也有她本来就是碎步的原因。 和周思尔一起,庄加文走得很慢。 什么东西一慢下来都会变调,情绪也一样。 周思尔鼻尖全是庄加文的味道,她感受着对方的身体,躲进庄加文的大衣外套里,似乎要感受更多。 她在对方怀里抬眼,一双眼眼眶泛红,在复古装修的室内,在巨大的装饰芭蕉树下,好不可怜。 “我很贪心吗?” “我还有更难听的没说。” 庄加文把她送到沙发,点了一道符合周思尔口味的前菜,“你还要听吗?”硬骨头。 周思尔更想咬她了,但现在她只能咬着牙,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想听。” 庄加文哦了一声,翻着很经典的菜单,“你酒量不好,喝度数低的酒吧。” “今天是你同学包场?那我可以在外边等你。” 她看了眼四周,祝悦似乎和暧昧对象聊上了。 四周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庄加文身上,当事人并不在意,这时候的确很像过分体贴的女朋友:“比赛辛苦了,好好放松。” 周思尔猛地抽走她掌下的酒单,“我就要喝度数高的,你别看不起我。” 之前点单都可以扫码,包场后由服务生点单,她问站在一边的服务生:“什么酒最烈?” 服务生年纪不大,看了眼庄加文,发现对方好像在笑。 再看一眼,又没再笑了。 周思尔不知道,她怒气丛生,只想发泄,“问你话呢!” 服务生清了清嗓子,“是第一页的这杯追尾。”周思尔:…… 庄加文笑了一声,“别喝了,你会喝到昏迷。” 她越是这样,周思尔越要试:“我要五杯。” 【作者有话说】 女友委托期间,庄加文来这家酒吧兼职。 (背着周思尔的) 老板:“听说你有女朋友了,故事还很浪漫。” 庄加文:“怎么说?” 老板深情讲述了追尾引发的浪漫故事。 并给庄加文一杯特调:“根据你的爱情故事创作的,这杯就叫追尾。” “味道怎么样?” 庄加文:“太辣了。” 老板:“那里辣了?” 庄加文又说:“不够血腥。” 老板:“又不是血腥爱情故事。” 庄加文追加:“还不够甜。” 老板:…… 第50章 第五十块毛坯 半夜骑她 “庄姐,你真要走啊?” 被庄加文叫过去的时候,祝悦正和朋友寒暄。 她很喜欢社交,不像周思尔只喜欢看热闹。 周围的人推推搡搡,挑出了一个代表,问庄加文:“你就是周思尔的女朋友?” 庄加文脱掉了外套,哪怕是冬天,她也穿得不臃肿,好像格外抗冻。 里面的短绒内搭颜色很清新,映得她眉眼更冷淡,好像和这里的热闹格格不入。 “是,祝悦没告诉你们吗?” “她之前说周思尔是直女,我们都信了。” 有人不满地说,“这才多久,又弯了,以为自己是回形针呢。” “我看你是想说人人喊打……唔。” 另一个被捂住嘴,庄加文知道她们要说什么,没有解释什么,对祝悦说:“我在对面的店等她。” “在这里不能吗?”祝悦也不懂庄加文。 对拜金的人来说,这份工作难搞但多金,庄加文应该会留下来看着周思尔才对。 “周思尔让你走的?” 只有这个可能了。 现在周思尔那边的卡座也有好几个同学陪聊,学院里富婆不少,壕成周思尔这样的少见。 哪怕她带了女朋友来,依然有人蠢蠢欲动。 “嗯,说我小看她。” 今天有人包场,但周思尔加码请客,大家玩得更尽兴。 不远处的舞池人头攒动,大学生爱玩,庄加文对这些没兴趣,她以前也是在后边兼职的角色,只会抱怨怎么有这么多酒杯要收拾。 “那你更得看着她了,万一喝死了怎么办。” 祝悦说话也没轻没重,庄加文摇头,“祸害遗千年。” 她嘱咐了祝悦几句,就离开了酒吧,走出门的时候还和一个人擦肩,对方认出了她,但想说什么的时候,庄加文已经走到马路对面了。 祝悦和暧昧对象根本聊不来几句,对方似乎有了目标,去了舞池。 “祝悦。”有人坐到她身边,“那不是庄加文吗?” 是同学院的学姐,祝悦和她打了声招呼,“是啊,现在是周思尔的女朋友,学姐你应该知道吧?” 毕竟庄加文之前做过学姐的一日女友,冷酷保洁秒变金发海龟,周思尔更爱了。 “知道。” 学姐一头大波浪,穿着一身套装,不知道在外边是不是也这么冻大腿,“我劝过她。” 她毕竟是庄加文的客户,了解这人爱财如命,虽然之前和周思尔聊过,她还是有点疑惑,于是问祝悦:“应该不是真的谈吧?” 祝悦支支吾吾,看了眼不远处和人猜拳的周思尔,对方喝了半杯就脸红,靠坐在单人沙发,没人靠近她,却依然是焦点。 “知道了,你不能说。”学姐是个人精,现在去了一家公司实习,干着和专业无关的事情,祝悦有她微信,朋友还是到处玩。 看上去学姐和周思尔轨迹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有一段从高中谈到大学的感情,目前好像没有任何复合的迹象。 “谢谢学姐不问之恩。” 祝悦对学姐抱拳,“您应该没和其他人说过这事吧?” “我有什么好说的。” 学姐笑了笑,似乎也听过学院ATM的浪漫爱情故事,略作点评,“算周思尔有手段。” 那天聚会很多人也见过庄加文,因为一日女友档期短,不过是学姐为了争口气和前任掰扯用的,在场的人多半也明白算外援。 周思尔和庄加文时间长,又有浪漫追尾一见钟情加成,庄加文车接车送,还陪着上课考试,看着更像在谈。 有些议论不会议论到周思尔面前,祝悦倒是听过一些风言风语,说周思尔的女朋友工作很多。 也有不好听的,祝悦不会告诉周思尔,估计周思尔自己也刷到过,把人全部拉黑了。 即便她不参加派对,一些之前玩得不错的人也给她面子,说庄加文坏话的人都丧失了进场资格。 或许这些行为在庄加文看来很小孩子,祝悦却觉得这已经是从来置身事外的周思尔反常的部分了。 周思尔才二十岁,之前有过一段糟糕的传闻,和她做朋友的祝悦依然能感觉到潜藏在幼稚行为底下的真心。 不成熟也好,不可能也罢。 一瞬间的真心怎么不是真心呢? 祝悦和学姐不是很熟,但也能聊几句。 一开始周思尔还能为了面子喝几口酒,庄加文走了,她连剩下的半杯都不喝了,点了酒让别人喝,看这些人在自己面前说好听的话。 朋友在斜对角和一个刚来的女人聊天,周思尔视线模糊,过了一会才辨认出这是学姐。 她端着酒走了过去,挤到祝悦和学姐中间,“学姐好~” 喝了酒的嗓子更嗲了,还有点气泡味,学姐身上暗香浮动,明明只比周思尔大了一届,却成熟得很。 周思茉上大学的时候也很成熟,她的轮廓更像生父,不像周思尔是个圆脸。 幼态脸加上娇软音,总被当成高中生,甚至因为长得不高,还有人问她中考没有。 气得周思尔再也不穿学院风的衣服,宁愿多暴露曲线。 就算同样走青春路线的小山葵,和庄加文搭配拍摄婚样vlog,也能让人看了想结婚。 要是庄加文能和我结婚就好了。 “思尔,你喝多了吧?”周思尔坐过来的时候带着酒气,混着她本来就多变的香水,人都像是被酒水泡过的水果,腻不死人。 她身体本来就软,肉也软乎,凑过去的时候抱住学姐的胳膊,之前见面还因为庄加文氛围微妙,现在又亲亲热热靠过去,“哪有啦。” “我想学姐了~” 一边的祝悦想,就是这样啊,才有人觉得有机可乘,也难怪被冤枉蓄意勾引。 还好和学姐撞号了。 “我看你真是喝多了,还没跳舞呢就这样了。” 周思尔小小一只,很容易激发同性的怜爱,哪怕她真脾气很糟糕。 这也是祝悦在绝交和继续之间反复横跳的原因。 “学姐要和我跳舞吗?” 周思尔眼神朦胧,“我有话问学姐。” “我不和你跳,”学姐摇头,“我约了人,她还没有来。” 她和前任轰轰烈烈的分手,周思尔没少听人唏嘘,这会靠在沙发上,不远处的舞池人头攒动。 这家酒吧不走炸裂的风格,都是抒情的小调。 周思尔头很晕,说话也乱说,“谁啊,不会又是一日女友吧?”祝悦:…… 学姐倒是不介意,“不是,是一夜情对象。” 祝悦喝的低浓度的酒,本来想在这个场合再找个暧昧对象,吃瓜的欲望达到顶峰,也不去了,挤了挤周思尔,问学姐:“一夜情对象,还能再约吗?” “旅游认识的,玩了密室,感觉挺来电,都是单身,就试了试。” “回来的时候一个航班,就留了联系方式。” 周思尔脑子还在解读一夜情,问:“怎么试的?” 学姐笑了,“这就不用我拆出来说了吧?” “你们不都是谈过恋爱吗?” 祝悦摇头:“我和你们取向不同,没什么好参考的。” 和她之前拒绝周思尔的探讨一样,周思尔表面人人簇拥,要被她看在眼内一起玩的人很少。 同性恋是她从前避之不及的话题,钟语手腕的疤痕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她畏惧这么浓烈的反目成仇。 也不知道遇见庄加文算实现愿望还是事与愿违。 庄加文一点也不浓烈,像是没有味道的冰块,只有寒冷的存在感。 把她送到这里,也不担心她喝醉,说走就走。 周思尔也要面子,不喊她,庄加文就真的走了。 可能是酒精作祟,周思尔的眼泪都止不住,学姐都被她吓到了,“也不用这么好奇吧?” 祝悦呃了一声:“没什么,她就是最近有点为情所困。” “我提醒过你的,”学姐对周思尔说,“庄加文很危险,身上还背过人命。” “虽然……”她也回忆了和庄加文短暂的交集,“确实长得没话说,业务能力也好。” “她没有背人命。” 周思尔抓住学姐的手,“她也不危险,她就是……” 她的眼泪没有花掉妆容,反而消弭了还没有完全褪去青涩的气质,有几分少见的楚楚可怜。 学姐和周思尔也没有很熟,只是有彼此的联系方式,在社交软件上的点赞之交,偶尔恭维几句。 要说有趣,大部分人都很无聊,有趣是要了解的。 皮囊是第一要义,在没能触动之前,又有谁要去了解另一个的灵魂。 周思尔在学姐看来唯一有趣的是个性。 剩下那些精装修的社交软件还有朋友圈不过如此。 同学之间提起周思尔,无非是歌手的女儿、富不知道几代、出手阔绰…… 也不是所有不缺物质的人都精神匮乏极度缺爱的。 之前的周思尔就是这样,她乖巧外表下的灵魂高傲无比,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她的人命是朋友,又不是她害死的。” 周思尔深吸一口气,忽然松开了手,“爱信不信。” 脾气也阴晴不定。 “我说的危险不止这个。”到底是谈过恋爱的,学姐拍了拍周思尔的手背,像是在惊叹空心纸人居然长出了血肉,“是她对人的态度。” “我都算见过的人多了,那股劲实在难以抵抗。” “难以抵抗?” 周思尔忽然转头,“学姐,你不可以喜欢她的,她现在是我……” “我知道,赞美一下都不可以了?” 女人很感慨,“你看得这么紧,怕抓不住是吧?” 周思尔像是面团,被戳得到处都是洞。 祝悦同情地递给她一杯冰水,试图让周思尔醒醒神。 周思尔却抓起喝过半杯的那杯追尾,一饮而尽。 她喉咙都快被点燃了,皱着脸咽下难喝的液体,虔诚地握住学姐的手,“姐姐,可不可以教教我?” “教你什么?”学姐疑惑地问。 “教我……”周思尔有些犹豫。 她眉眼生动得很,脱掉外套后,冬天也要穿露脐的毛衣,脐钉跟着衣服的款式换,祝悦一直没问,她怎么不会刮到衣服。 “你要一夜情的人睡觉之前,是怎么说的?”周思尔盯着学姐看。 看她的打扮,看自己有没有改进的地方。 哪怕思考适配与否,她依然要掌控能掌控的地方。 庄加文好像喜欢我的肚子,那种抚摸的手法令周思尔每每想到都很难耐。 祝悦和学姐都沉默了。 一个为庄加文点蜡,一个哭笑不得,“不是和庄加文谈着恋爱?这么久了都没睡?” “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对这段感情的真实性心知肚明,之前没戳穿周思尔罢了。 周思尔还死要面子:“我们走的纯爱路线。” 祝悦心想:纯爱到强取豪夺,纯纯强制爱是吧。 学姐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那这事也要你情我愿的。” 周思尔嗯嗯两声,“当然是我情我愿的。” 庄加文比她们都大,表面人淡如菊,气质酷似寒冰,要钱的时候一点不手软,可见道德感和良心都没那么浓烈。 学姐不认为自己能搞得过这样的大人。 也好奇这样的人到底会和什么样的人纠缠。 周思尔明显是死缠烂打,但她看热闹不嫌事大。 “出其不意就好了。” 毕竟庄加文做过自家长辈的陪诊,学姐也不至于缺德到指点一些捆绑等情趣案例。 况且周思尔太幼齿,用道具可能反被庄加文用道具折磨。 她揉了揉学妹的柔软的卷发,轻声在对方耳边说:“半夜骑她。” 【作者有话说】 周思尔记笔记[眼镜]:半……夜……骑……什么?怎么……骑? 学姐[害羞]:是啊,用什么骑呢[问号]《 》 50-60 第51章 第五十一块毛坯 【+】我不能爱你 庄加文在对面的咖啡厅等周思尔。 偶尔看一眼窗外,深冬街边的梧桐树都是修剪过的,枝叶萧索,对面的店铺倒是热闹,路过或许能听到歌声。 詹真一晚上本来有约会,因为工作取消了。 她饭都没吃,询问庄加文有没有空,庄加文给了个地址,说你想吃意面可以来。她就来了。 “你这的确和保安没什么区别了。” 这条路上的餐饮都不便宜,为了出片来的人更是多,隔壁桌还有拍照好久的女孩。 鉴于庄加文请客,詹真一多点了很多贵的,边吃边问:“你就吃这么点吗?” “又要控制体重了?不能吧,你都这么瘦了。” 庄加文:“最近没什么胃口。” 她一只手捏着叉子,转了几圈深盘里的意面,还是没吃完。 “被你家女朋友烦的吗?” 詹真一提到周思尔就想笑,庄加文不给周思尔靠近自己生活的机会,对方就在网上找到了詹真一的账号,加上了对方的微信。 还是追问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很像上学的时候一个人谈恋爱,要请全宿舍的人一起吃的做派。 小孩宣示主权也赤裸裸的。 可惜詹真一不是学生,庄加文也不是她真的女朋友。 偶尔朋友都恍惚,到底是真是假,是假的话,周思尔有必要这么全情投入吗? 是真的话,庄加文又为什么说决定离开宁市了呢? 她怀疑周思尔的家人给她开了天价支票,朋友才心满意足走了。 “说不上来。” 庄加文工作的时候很少去想周思尔。 以前的生活单调但忙碌,她不会让自己太闲,每天就是回家睡一觉,这样能减少愧疚。 那种情绪在深夜容易加剧,失眠的话还会影响第二天的状态。 莫名其妙被周思尔缠上以后,她干什么都得考虑周思尔。 去某个地方要和周思尔报备,买什么东西还要思考被周思尔看到会不会嚷嚷没给她带一份。 甚至在这样凋零的冬天,路过街头的花店,看到灯牌上写「新品苦水玫瑰」的时候,也试图买一捧给她。 明明苦水玫瑰是她家乡的品种,开在丹霞赤岩山间的花。 一点也不适合周思尔。 周思尔太好哄,也太容易给反应,是和庄加文截然不同的人。 哪怕庄加文千万次提醒自己想想这个人最初追尾的狠辣,骨子里本来也是冷血的。 依然会在周思尔靠在她怀里的恍惚。 这个人是温热的,暖烘烘的。 理智说:你家的味道不是这样。 周思尔再怎么晒,也晒不成玉米味的杂毛狗,也不会想吃她手里的馒头。 周思尔要吃贝果,不喝玉米糊糊,蔬菜汁都是庄加文讨厌的羽衣甘蓝。 大城市的人会造很多新词,周思尔不知道她喜欢的玫瑰是庄加文老家出口的。 出口转内销,一再包装,居然也变得贵不可言。 詹真一看得出庄加文情绪不佳,她不会保持缄默让气氛变沉重。 几分钟后,她问:“是干完这票就回去了?” “黎尔的事情有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还不到三个月,周思茉完成了公司内部的大换血。 庄加文不过多询问这些,她要结果不在意过程,更希望那些压榨模特去应酬的罪魁祸首都坐牢。 只是有些东西取证太难,三个月内不能完成,周思茉和律师团讨论了很久,庄加文也在她们开会的会议群里。 给周思尔写协议的赵律师也在,看到庄加文的账号还惊了一会。 她给人办事也很识趣,不会去周思尔那边多嘴,内心暗自感叹,小的还是没有大的心思缜密。 周思尔哪里玩得过庄加文,要了这么多钱还能达到目的,全身而退。 “有了。” 庄加文挑挑拣拣,詹真一也有了大致的印象,“不过孩子爸爸进去,对小朋友没有影响吗?” “那不是我要考虑的事情。” 庄加文见过周思茉的孩子,小女孩和周思尔关系很好,似乎还会嫌弃小姨玩大富翁是笨蛋,数钱也数不明白,花钱倒是很快。 “行吧,反正这些事你不会和我多说。” “黎尔的车祸本来就是意外,”詹真一知道她困在那个雨夜车祸里,“我知道我说的话很没人情味,但事情已经发生了。” “就算那天你去了,或许没出车祸呢?” 庄加文过了需要人长久开导的岁数,她朋友之间的安慰点到为止,她嗯了一声,“我只是忍不住追溯。” 如果没有去un,或许没有这么多破事。 如果周思茉没有去美国生孩子,或许贝绍元不会在公司作威作福,以权谋私。 如果庄加文没有生病,黎尔不代她去…… 说来说去,如果她们当年更有钱一些,没有被un的薪资诱惑,去另外一家公司,会不会皆大欢喜? “……我知道,人都是这样的。” 咖啡厅能填饱肚子的都是西餐,咖啡也没什么好干杯的。 詹真一现在不在意热量,致死量的草莓椰奶撞了撞庄加文大冷天的冰美式,只能听到对方杯子里的冰块声。 “我只是觉得你太拼命了,忽略了黎尔的个性。” “她是心甘情愿替你去的,如果是你出了事,她会更内疚。” 当年詹真一就没去un,她更喜欢做小众网店的模特,“毕竟是她带着你来到这个城市,又带着你去面试模特公司,一步步过来的。” “你们都没有错。” 詹真一猛地吸光了杯子里的草莓牛奶,底下的草莓果酱把她甜得皱眉,“就算现在你完成了……也不算复仇吧。” “罪魁祸首得到了报应,也应该好好生活下去。” “所以这行也不做了,回老家是不再来了还是有什么另外的打算?” 詹真一只和庄加文去过黎尔的老家,西北太大,虽然铁路会经过庄加文的家,庄加文也没有回去的意思。 逢年过节她都留在宁市,詹真一就算喊她去家里吃年夜饭,朋友也不去。 庄加文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哪怕很义气,也很难捂热,就适合热情到极点的人把她强行拢过去。 詹真一尊重她的脾气,她的妈妈就不同了。 之前还杀上来拖走庄加文去吃家里的饭,临走时给了庄加文一个鼓囊的红包,现在还是詹真一和家长翻旧账必须提的一笔。 “先去看看黎尔的孩子,再看看我妈那边的家人。” 庄加文在老家也没住的地方。 农村的女人一辈子都在流浪,年轻的时候是预制的儿媳,没有自己的房间。 结婚后是妈妈,和丈夫一间房。 好像只有死了,才有真正的一居室,哪怕是阴宅,也是自己的房子了。 庄加文没有兄弟姐妹,生活比母亲的童年好一些,小平房有一个她的小房间。 父亲很爱喝酒,喝多了的夜晚,妈妈会来和她挤一挤。 冬天太冷,外面风雪呼呼,炕上很暖和,房间也是暖的,庄加文把杂毛狗叫进来。 对她来说,这才是一家三口。 “这不都年底了,你是回老家过年吗?”詹真一看了眼手机日历,“我看看我什么时候休假,我们一起去黎尔那边吧。” 她对黎尔的丈夫印象很差,没本事的东西,全靠老婆在外面工作养着,居然还嫌弃黎尔赚的少,指不定在外边偷人。 水蛭一样的玩意,连黎尔死了也不放过,还想要卖个价钱。 当时庄加文给了不少钱才打消这家人的念头,走的时候依然挂念站在角落里的小孩子。 那是黎尔的女儿,怯懦又可怜,可惜庄加文和詹真一带不走她。 回去又大巴又火车,高铁到有机场的城市,詹真一依然忘不了那双眼睛。 但她想得开一些,说人各有命,她们有能力养,也没有资格。 血缘是最可怕的东西,无亲无故的人要怎么抢走人家的孩子,现在的福利院条件都比这个孩子生存的条件好,还不如老爸也死了做孤儿呢。 “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庄加文和周思尔的合约年底到期,那段时间赶上春运,票也不好买,现在机票浮动,她已经在留意了,“你到时候赶回来也很费劲的。”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詹真一也不瞒着她,“说实话我真的很怕那种村子,我们外地人一过去,感觉谁都要看一眼。” 她是在城市长大的人,度假区的山清水秀的地方也是周边,旅游业发达,凝视也没有那么明显。 在和庄加文一起去黎尔老家之前,真不知道穷乡僻壤是写实的,村口一排老头老太太也是真的。 “那时候过年,人多,没什么问题。” 庄加文还是为詹真一考虑得多,“你男朋友今年也要来你家,别为我耽误了。” 她性格一直这样,似乎不希望有人围着她转。 越是这样,詹真一越担心她一个人寂寞,虽然庄加文一个人也能过得好。 她被父母催的时候不理解,这时候忽然将心比心,理解黎尔生前对庄加文近乎长辈的关爱了。 “你看着我笑成这样做什么?” 庄加文被詹真一盯得发毛,“没事你也该走了。” 詹真一如实表达了自己的心情,桌下的腿被庄加文踹了一脚,她还在笑,“我忽然觉得,如果黎尔见到你和周思尔相处,或许会很喜欢这小孩。” 庄加文:“你有毛病?” 她的冷脸对朋友无效,詹真一太清楚她板着脸只是怕长皱纹,不笑也是这样。 每个月的固定美容支出也是庄加文用外貌变现的大出血。 她之前还蹭过詹真一买的美容仪,说比医院美容科性价比高。 “周思尔脸皮厚啊,甩也甩不掉,老问我什么时候有空吃饭,我都怕看见她消息。” 詹真一把手机给庄加文看,“之前还说你得有人像狗皮膏药跟着你,还真遇见了。” “就是疯了点,拴好应该没问题吧?” 虽然和周思尔接触不多,詹真一的客户也有类似周思尔这样的女孩。 周思尔恐怕得反着来,别人论迹不论心,她是论心不论迹。 只是人类没有读心术,周思尔这样的人,心思反而摆在明面上了。 庄加文就是这样,总能吸引一些不太正常的人。 詹真一这些年见过不少,最特别的还是周思尔。 “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横冲直撞,喜欢啊爱啊都要摆出来。” “年纪大的就不这样了,合适第一,喜不喜欢倒是其次的,培养不出感情也能相敬如宾……” “你在说你自己吗?”庄加文打断她的话,“录下来发给你对象了。” 詹真一不理她的威胁,“我无所谓,这不是我们这些老东西心知肚明的吗?” 她的取向摆在那里,庄加文也见过她燃烧真心喜欢过人,定下的对象的确是合适大于喜欢。 “你自己做老东西。” 庄加文看了眼对面,天早就黑了,这条街游客也不少,喜欢街口那栋网红建筑,冬夜里外墙包装成礼盒,很多人特地打卡。 周思尔倒是不喜欢大家都喜欢的东西,这种小众心态体现在方方面面,祝悦也说她之前追过小偶像,大红之后反而不喜欢了。 或许周思尔对自己的心思也是这样。 “你在这里这么久,周思尔都没有催你吗?” 詹真一都觉得反常,“别喝多了吧,小老板酒量怎么样?” 庄加文是詹真一朋友圈里唯一没有喝醉过的人,也有人不喜欢她就源自这种不可测。 但这也是庄加文的生存守则,她只有深浅难辨才让人敬畏几分。 加上过了袒露的纯真年纪,更没有放弃什么不顾一切的资本了。 即便她本来一无所有。 庄加文看了眼手机,真没有周思尔的消息,反而是祝悦给她发了几条,说周思尔跳舞去了。 [庄姐,我等会儿要走了,你自己过来带周思尔吧。][差点忘了和你说,我们体育课下周结课,周思尔的舞伴是你吧,她跳得实在是……]一个表情。 就差满屏幕大便了,如果周思尔看见,恐怕又要歪嘴。 “……你不让我陪你我也不勉强了,到时候全程联系我。” 是春节的话,詹真一还觉得没关系,庄加文结账的时候,她还在说这个事。 “还早呢。” “我这边协议还没结束,起码得送走这尊菩萨。” 两个人在咖啡店门口分别,詹真一上车前问庄加文:“你确定送得走吗?” 不用庄加文回答,她开着车走了。 地上落叶萧瑟,宁市不像庄加文的老家四季分明,她已经习惯了这里寒冷的冬天,头几年还会冻疮,和黎尔抱怨南方人怎么更不怕冷。 后来也习惯了,习惯朋友来去,或者再也见不到。 都没关系,她都接受。 庄加文推开酒吧的门,热浪和音乐一起朝她涌来,不远处的舞池攒动。 祝悦似乎和一个新认识的男生聊得不错,打算等会儿去别的地方逛逛,看庄加文来了,如释重负地给她指了周思尔的位置。 “她喝太多了,刚才还有人想抱她。” 谁和周思尔一起都会变妈,哪怕知道她坏、骄纵、蛮不讲理。 庄加文嗯了一声,祝悦叮嘱完之后放心走了。 她看到庄加文就不好意思,对方不在的时候,周思尔问学姐好多问题,尺度太大,祝悦一想到对象是庄加文,都怕周思尔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对周思尔来说,蚀把米应该也算赚到。 怎么有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没有破绽? 庄加文没觉得祝悦哪里不对,她去舞池找周思尔。 舞池区灯光暧昧,这群大学生还挺有格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抒情舞厅。 周思尔为了比赛把头发染回了黑色,就算还有点卷,也没之前那么好认。 庄加文看了一会儿才找到她,对方和一个女人靠在一起,对方搂着周思尔的腰。 小老板趴在对方的肩上,不知道在说什么,远看像是一对亲热的恋人。 庄加文走过去,把周思尔从别人怀里拽了出来,问那个女人:“你是她同学吗?” “你什么人啊!”现在的学生有些很成熟,庄加文不太好判断,对方口气也不好,似乎正在暧昧中被人打断,“你管得着吗?” 边上跳舞的人嘻嘻笑:“是我们学校的学姐啦。” 也是醉鬼,说话大舌头,“她是网红,抖上粉丝有五十多万呢。” 庄加文对这些title没什么兴趣,低头看神志不清的周思尔,“你知道我是谁吗?” 点了最贵的酒,一杯就这样了。 周思尔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就往庄加文怀里拱。 庄加文个子很高,在舞池里也很抢眼,特别是走马灯飘过,她的脸在彩灯下简直像打了灯的雕塑。 本来冲着周思尔ATM属性来的女人都忍不住多看庄加文两眼,“你是她女朋友?” 这热闹好看得很,还有人在一边录像。 庄加文最讨厌卷入这种事,给钱的除外。 和周思尔的交易时间太长,她再意志坚定,也总有片刻恍神。 也不知道哪来的厌烦摇晃心神,她嗯了一声,“让开。” “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人显然做过调查,“你之前不是也给钱就能兼职女朋友吗?” “什么意思?” 周围的人舞也不跳了,也有人解释,“刚才来的一个就是她之前的客户,叫倪什么……忘了。” “哦,我知道,她前女友说的。” “还有这业务啊?” “她应该也是网红吧,这张脸我好像关注过……” 庄加文不负责答疑,拎着周思尔走了,她动作一点也温柔,周思尔踉踉跄跄的,抱怨着说:“你慢一点。” 包场的酒吧老板还和庄加文认识,中途还和她唠了几句,好奇地问:“你说的三个月没空,是这个意思吗?” 周思尔总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实际上是一群人陪她过家家。 稍微和她接触的人都能明白她白长了一张甜脸,娇嗔傲慢,全靠撒钱维持名声。 祝悦就听过周思尔过去的传闻,把人掰弯又不要人家,害得女孩子以死相逼,最后还是家里擦屁股,把人送出去留学了。 如果她们的世界是一本青春小说,恐怕下一章就是初恋回国。 祝悦和周思尔最熟,不至于被流言牵着鼻子走。 在她看来周思尔蓄意勾引是不可能的,这人就这样自来熟没有边界感,还有人就好这口,舔着脸上来献殷勤。 当然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从周思尔这里白嫖了不少好处。 利益和真情在友情里也难以厘清,更何况牵扯更深的那种感情。 周思尔如果有能力掰弯别人,那早就拿下庄加文了。 结果只掰弯了自己,自作自受,喝得烂醉。 都说兔子急了会咬人,周思尔估计也舍不得咬庄加文,只好无差别攻击其他无辜的路人了。 这样的灾殃只适合被豢养,就像周思茉看中庄加文,也认为她能牵好绳,管好家里的混世魔王。 老板也给庄加文介绍过不少工作,之前庄加文给周思茉的名单还有老板的帮助。 看在这个面子上,庄加文嗯了一声。 老板看了眼抱着庄加文不放的女孩,满脸浮红,明显是喝多了。 她开店很多年,见的人多了,周思茉在宁市有名,也带着妹妹出入过很多场合,有心人自然认得出。 “你为了黎尔还真是煞费苦心。” 庄加文和酒吧老板不是朋友,对方和黎尔是同乡,也不知道怎么熟悉的,还是黎尔给庄加文介绍的。 这些年大家联系不频繁,至少也有照应。 庄加文只是笑了笑,没发现怀里的女孩眼睫颤抖。 周思尔本来还没烂醉,倪学姐教了她不少东西,她越听越热,又喝了冰的酒,毫无作用。 她还在和庄加文赌气,没给对方发消息,催促祝悦发。 庄加文也回复得很慢,她更生气了,有人邀请她去跳舞,之前从来不跳的周思尔就去了。 舞池人多,味道也杂,搂着她的是隔壁学校的名人,也能算学姐。 周思尔在同城直播刷到过她,滤镜开得可怕,真人太一般了。 没庄加文好看,香水味太浓,没庄加文好闻。 个子没庄加文高,手指也没庄加文好看。 之前周思尔因为钟语总是回避同性,宁愿和交男朋友的女孩一起玩。 现在真的碰见只交女朋友的,依然很抗拒。 她搞不懂自己什么情况,只好忍着和对方跳舞,试图佐证什么。 好在庄加文很快来了。 像是混沌的世界撕开了裂缝,好闻的味道、熟悉的怀抱、冷淡的嗓音。 那么细的腰,很有力的手指,是庄加文。 周思尔遇见庄加文就很容易着迷,那感觉很像小时候发烧。 她混混沌沌,只能听到妈妈喊她的名字,说宝宝怎么这样了呢。 明明做过妈妈,周希蓝还是不太会养孩子。 周思茉基本上是外公外婆带大的,她接受精英教育,很小就独立了。 周思尔是周希蓝生下来独属于她的过家家。 她培养周思尔自己喜欢的爱好,希望小孩可爱又希望小孩不会拉屎拉尿。 她喊宝宝,更像在喊一个符号。 周思尔不太懂,在那样高烧不退的夜晚,母亲似乎怕她死了,要父亲陪着她。 留学的姐姐正好放圣诞假期,等家庭医生走后,陪着保姆照顾她。 妈妈是很亲密的音节,周思尔迷糊的时候会喊,哪怕周希蓝不会拯救她。 周思茉喊她妹妹,说你要好起来,你要是死掉的话,妈妈会再生一个孩子,那你的玩具都是别人的了。 周思尔和庄加文提起过这段过去,女人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太礼貌。 还是周思尔非要她说,庄加文才叹了口气,说你们家的人都有病吧。 这句话应该收敛了。 周思尔被逗笑了,又去挤庄加文,让她喂自己吃蓝莓。 这样的混沌和闷热,像极了那年的难过。 即便后来周思尔身体都不错,依然畏惧生病、医院。 只是她想得很浅,把什么都想得很简单,不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追尾也会死人。 她自作自受,脑震荡又住院,也默默害怕了很久。 怀里的女孩很安静,直到庄加文把她放到车上系安全带的时候,才冒出一声沉闷的招呼。 “庄……加文。” “嗯。” 庄加文正要退开,忽然被周思尔抓住衣领。 她们经常对视,但从不长久。 大多是庄加文在家里打扫卫生,看周思尔两眼,示意她抬腿。 要么是庄加文换衣服,周思尔看镜子里的她。 很多瞬间因为太平常被忽略,却成为周思尔不想结束的碎片。 “庄加达不溜。” 周思尔冒出一个短促的音,很像被挤后冒出叽声的小猫。 “干什么。” 庄加文没什么好语气,皱着眉头,似乎要拿开周思尔的手。 周思尔喝多了,酒气弥散在车内,她的脸像是涂了一层的蜜色,很像老式蛋糕淋上的那一层。 配料里或许有吉利丁,凝固了什么。 “你爱我好不好?” 周思尔勾着庄加文要拿开自己的手,眼神迷离,却一点不低声下气。 即便在这样的时候,她目光依然带着吞噬欲。 要把硬骨头吃进去。 庄加文笑了一声,掰开她的手,关上车门,走到另一边驾驶位。 和之前一样,开车,回去。 她们之前冷战也这样,庄加文在这方面从不哄周思尔。 这次的周思尔太安静了,没有撒泼打滚,没有趾高气扬,更没有拿尾款压人。 车开回停车场的时候,庄加文下意识看后视镜,才发现周思尔哭了。 不是气急败坏地哭,她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哭得默默,双眼无神,在高档小区明亮的停车场灯带下,用梨花带雨形容都算轻微。好不可怜。 庄加文像无语,又像无奈,“周思尔。” “我不能爱你。” 【作者有话说】 感谢橙子大王的深水,加更合并了[害羞]也谢谢大家的投喂和营养液~随机送上+w的[我不能爱你]红包~ 第52章 第五十二块毛坯 【+】甜在表面,涩在心头 已经很晚了,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几乎没有车辆往来。 庄加文本以为周思尔会说些什么,转头才发现对方居然睡着了。 “周思尔。” 她拍了拍对方,大小姐烦躁地拍开她的手,仿佛之前那句“你爱我好不好”是庄加文的幻听。 庄加文沉默许久,还是认命地把人背下了车,送回了家。 她们的冷战到底结束没有? 庄加文空有生活经验,几乎没有处理这种问题的答案。 明明只是一桩你情我愿,白纸黑字的交易,最后还是一发不可收拾,连詹真一都看出不对劲了。 但老朋友知道分寸,一般说一句,已经想了很多,或许已经帮庄加文权衡过利弊了。 鉴于庄加文孤苦伶仃,詹真一大概是偏向你试试那一派的。 周思茉不动声色挑破了庄加文藏在顺从下的动摇,也没有明确表态,似乎乐见其成。 詹真一没有和周思尔深度接触过,总是拒绝周思尔的吃饭邀请。 周思茉是看着妹妹长大的,明白周思尔的个性。 她似乎已经预见庄加文一走了之周思尔的崩溃。 但庄加文已经决定要走了。 这一单几乎补足了她的房贷缺口。 庄加文收藏了机票,做好了去黎尔故乡的准备,她还是不死心,不希望黎尔的女儿和她一样太早被推向成年人的深渊。 做妈妈很不容易的,黎尔以前总是这么说。 一开始庄加文以为她是安慰自己失去了母亲,后来才明白那是黎尔少见的心声。 她说大部分的妈妈不会后悔生了孩子,就像她很爱女儿。 但在没有能力之前,她又没办法成为一个好妈妈。 拗不过老家的人,也带不走女儿,小朋友成了她这只风筝的绳子,飞得再远,黎尔也会被扯回去。 她割舍不了这根风筝线,还是命运给了她致命一击,似乎她的一生都是没办法百分百做选择的。 黎尔说的话和庄加文妈妈说得很像。 她们越说不后悔,做女儿的就后悔,越无能为力。 如果不是女儿会不会好过一点,但不是女儿,就不会有这样的情感了。 庄加文本以为周思尔是例外,她已经比很多人过得幸福了,应该不是我不要很多钱但要很多爱的类型.没想到周思尔既要又要,明明说好用钱厘清,到头来还是要庄加文的爱。 庄加文的爱本就不多,得到的就像破青瓷碗里最后那点底,她自己也吝啬给出去,能让碗底那点爱不干涸就不错了。 她把周思尔送到家,还要走两趟搬上大小姐比赛出门拿的行李箱。 本来她也不想管周思尔了,看她一张睡脸妆都哭花了,只好去给她卸妆。 这些事对庄加文来说没什么难度,她当初保洁培训,遇见一个大姐,还教她辨认四百多块百洁布。 那才是庄加文最头痛的时候,金牌家政包括很多方面,保洁是最见效果的。 保洁用具就把庄加文折磨得头昏眼花,培训一个星期,她眼里就再也容不下污渍了。 去詹真一家里吃饭习惯性收拾,把对方妈妈吓得以为她魔怔了。 詹真一还给她转了两百块钱,说算你工资,因为庄加文说不够,让庄加文把钱退给她。 要从庄加文身上抠出钱来比亲她一口还难,这两百块理所当然被庄加文吞了。 她应该保持这种态度,认钱不认人。 如果有人在三个月前告诉她,你会喜欢上一个小你八岁,蛮横又不道德,心狠又一般漂亮的大小姐。 庄加文会怀疑这是杀猪盘。 她对喜欢与否有判断,对周思尔……更像是撞在她自己从未明晰的喜好上。 止于皮囊,她这样否定。 不过是周思尔长得肉了一些,不过是她噘嘴的时候有点可爱。 不过是她愚蠢又天真,嘴硬又好猜。 白纸也会伤人,庄加文打算让时间消弭这份不应该存在的隐秘喜欢。 她不会允许自己爱上任何人。 周思尔睡睡醒醒,庄加文下去拿行李箱的时候她已经有点意识了。 等庄加文把她到沙发上卸妆,呼吸喷在脸上的时候她努力想睁开眼睛,但眼皮打架,酒精把人压得无法行动。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绵软无力到这样,更不知道庄加文给她卸妆能让她宛如发烧。 之前她们不是没握过手,也躺在一张床,周思尔甚至亲过庄加文。 虽然没有亲得很用力,也比这样的程度更亲密。 还是酒的问题吧? 不然为什么她觉得庄加文的手法比平时温柔很多,也比之前握着她的手卸下美甲更…… 周思尔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只能感受。 感受庄加文手指的触感,呼吸的频率,对方的注视都让她想要蜷缩,好像有更隐秘的欲望叫嚣着占有。 但身体不听使唤,她连睁开眼都很艰难,嘴唇开合许久,才冒出一句软糯到极点的庄加文。 就算最初周思尔规定了称呼。 女朋友、老婆、亲爱的、宝宝。 但她们还是直呼对方大名更多。 名字谁都可以叫,只有庄加文连名带姓喊就让周思尔宛如被烈火焚身。 “庄……加文。” 周思尔扭了扭,卸妆膏之后是湿巾,她被庄加文摁得不得动弹,“别动。” 庄加文是一个很在意皮囊的人。 周思尔认识她之前,已经很严格管理自己的皮肤了,不过年龄摆这里,工序显得太冗杂。 祝悦和她出去看过演唱会过夜,都觉得周思尔麻烦。 这方面庄加文不遑多让,给周思尔卸妆洁面堪比美容院的手笔。 如果是之前,周思尔会问你是不是又打过这种工,现在她只想结束这样的煎熬,紧闭的双眸睫毛颤抖着,过了一会,庄加文起身,“好了。” “既然醒了,自己去洗澡吧。” 周思尔皱着眉,“我头疼……” 短暂的睡眠没什么用,祝悦说周思尔出门很少喝酒,之前乔迁派对,周思尔只是我微醺,她也不知道朋友什么酒量。 庄加文和周思尔待一起两个多月,无论外出还是在家吃东西,周思尔都不爱喝饮料,家里的什么清酒红酒都是大小姐的摆拍道具,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有钱、很有格调。庸俗。 庄加文打扫酒柜的时候这么想。 打扫到周思尔收藏的天价玩偶,又觉得幼稚。 “你去洗澡,我去买醒酒的东西。”庄加文把手边的卸妆用具收拾好,要走的时候周思尔抓住她的手腕,“去哪里?” “外边便利店。” 周思尔撇嘴,“外卖不可以吗?” 她头疼不像是装的,说一句就哎呀半天,又倒了回去,可惜没能扯动庄加文,“你给我洗澡吧。” 不是帮,是给。 庄加文没有装聋作哑,反问:“合适吗?” 喝醉的人真的拉着她撒泼打滚,“我不管,我不要自己洗澡,我会淹死的。” 她没有力气,声音软绵绵的,没什么杀伤力,眼睛还是红的,卸过妆以后加成氛围感的心机都不见了,素着脸显得更小了。 或许是卸唇液用完之后太干,老不自觉抿唇,又咬半天,身体颤抖像是又要哭了。 “为什么会淹死?” 醉鬼脑子不灵光,还想了一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抖了抖身体,可惜她的莱斯利卷因为比赛换了,没有小狗抖毛的效果,更像水鬼刚上岸。 “不……不告诉你。” 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一杯招牌没把她喝得不省人事,像是把脑子喝坏了,又开始循环庄加文的名字和外号。 外号也都是周思尔取的。 “庄加达不溜。” “庄加钱……” “木头庄……” 如果前面加一句天灵灵,庄加文怀疑自己的魂都会被周思尔喊出来。 都过十二点了,庄加文没忘记明天周思尔还有课。 上不上是周思尔决定的,庄加文干脆点了水溶c的外卖,一边扛走了还在嘟嘟囔囔的周思尔。 “我不能很困的时候泡澡……我会……” 周思尔卧室的洗澡间没有门,庄加文本来想去找周思尔的睡衣,又怕她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行为,干脆先把人洗了。 “那就不泡,给你冲。” 周思尔混混沌沌,时而听话时而挣扎,给庄加文一种洗狗的错觉。 特别是对方满身泡泡抱着她的脖子,应该是浴室装修的玻璃太好看,令她也有片刻的失神。 水汽氤氲镜子,她看不清镜中的自己看周思尔是什么目光,只是简单回复周思尔烦人的问题,还有因为喝多了不断贴上来的体温。 狗的温度有这么烫吗? 庄加文又不敢又用冷水冲她,怕周思尔感冒了。 临近期末,这位小姐还要考声乐,不懂音乐的庄加文对这些没有研究,学生时代太遥远,她习惯了都市的生活。 周思尔还是带来了一些庄加文从来没体验过的东西。 譬如大学的喧嚣,选修课的热闹,原来跳舞还会挂科。 庄加文知道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没有道理的,命运写好,人却难以更改。 她一路遇见的大部分是好人,要定义一个人的好轻而易举,定义一个人的纯坏太难。 周思尔没有坏到十恶不赦。 这个小区的流浪动物猫狗都是她花钱让人抓去绝育的,这还是庄加文上门遛狗的时候听其他养狗人说的。 不过大小姐办事不亲力亲为,出钱也算一种善意。 有些人越有钱越抠门,庄加文也见了不少。 她不知道怎么在黑白之间定义周思尔。 因为周思尔不是灰色的,像还没完全成熟的树莓,甜在表面,涩在心头。 室内只能听到水声,周思尔任由庄加文摆布。 她赤裸的身体不算丰腴,只是肉长得恰到好处,庄加文平静地把她洗干净,排除周思尔故意把肚子往自己掌心送的可能。 荔枝粉的睡衣是把周思尔擦干净后送上床后套上的。 周思尔不太配合,套了个头就又丢掉了。 酒疯虽迟但到,庄加文只好把她塞进被子,束缚她的身体,等挣扎的人安静才松手。 室内的暖气开得很高,庄加文给周思尔洗澡,自己也湿透了,换了一身衣服习惯性去打扫地上的狼藉。 被酒气驱策的周思尔闹钟还是学姐那一句经典指导。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庄加文摸过她全身的手触感犹存,只是洗重点部位的时候很潦草,草草冲了一下就把她打发了。 庄加文擦完地起身的时候,周思尔滚到了床的左边。 等庄加文洗完手关上浴室灯的时候,周思尔滚到了床的右边,似乎差点掉下去,庄加文下意识伸手托了一把。 给一个人洗澡比给两只大狗洗澡还累。 庄加文腰酸得很,手也没那么有劲,没能托住周思尔,倒地的一瞬间,庆幸地毯重新铺好了。 她还知道护着自己后脑勺,却给了身上不穿睡衣的醉鬼机会。 周思尔趁机骑在她身上,庄加文来不及捂住脸,对方就撞了上来。湿淋淋的。 庄加文下意识想:不应该擦干了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吧唧的深水~[害羞][害羞] 第53章 第五十三块毛坯 没对你做什么吗?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播。” 水龙头的水很冷,庄加文虽然在毛坯房里简单装了一下干湿分离的洗手间,依然没考虑更舒适的生活。 时间很晚了,庄加文没继续给詹真一打电话。 她用洗脸巾擦了擦脸,收拾完后还顺便打扫了一下溅满水的台面。 就算把脸泡在冷水里很久,她依然无法消弭周思尔留下的触感。 周思尔绝对是故意的。 当时的周思尔谈不上烂醉,顶多比微醺多几分醉意,这是蓄谋。 哪怕没有证据,庄加文也这么认为。 她站在镜子前照了很久,努力忽略这么糟糕的触感,进行正常的日常护肤。 可是闭上眼,脑子里还是周思尔酡红的脸颊,柔软的触感,还有更柔软的、湿漉漉的那个地方。 给周思尔洗澡没什么。 庄加文之前还接过护工的单子,她有很多相关的证书,护工证是之前被开后无所事事的时间考下来的。 她的生活总是很忙碌,詹真一要约她吃饭起码得提前一周,虽然临时也能约,成功的概率很小。 这几年流行mbti,有人运营账号也喜欢在简介带上,庄加文从来不搞这些。 詹真一给她发过测试,庄加文没有耐心做一百个题目,更何况詹真一发的还是付费版,听说结尾还要付五块钱。 即便后来她找了个免费的发给朋友,庄加文依然没有兴趣。 一个标签而已,她在生活中已经被无限标签化,懒得再赋予自己新的标签。 除非这个标签可以变现,即便可以,对庄加文忙碌的兼职生涯来说性价比也不高。 詹真一没有定义她,只说在行程安排上,你肯定是J人。 庄加文当时和她吃饭,筷子微微一动,一向没什么波动的双眼还是一如既往,淡淡地问:“你骂我贱人?” 吃的是一家新开的湘菜,庄加文不喜欢排队,詹真一会先去取号。 结果到号了还要等半天,最后和另外几个学生拼了大桌。 可能是正好吃到了辣椒,这句话说出来后詹真一忽然泪射了出来,拼桌的学生实在没忍住,喷饭了。 现场鸡飞狗跳,只有庄加文闪避技能满分,躲开了饭粒,闷头吃一桌菜里肉最多的罐罐牛肉。 如果不是认识她很多年,这风卷残云吃肉靠脸维持体面的样子,都让詹真一怀疑她只是为了独占一道菜。 有这么爱吃牛肉吗? “你故意的吧,明明听懂了。”詹真一本想痛骂庄加文一顿,但狂喝几口冰水后已经没劲了,像是抱怨两句。 “前几天还有人说我是p.” 拼桌的女孩子看着庄加文吃吃笑,实在没忍住插嘴:“姐姐,你不太p.” 庄加文:“谢谢,我能听懂。”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詹真一还针对这些英文进行专业讲解,看庄加文兴致缺缺,给了她一脚,“你不会不懂吧,之前也有人追你。” “哪个?” 庄加文走路也在处理备忘录上的工作事项。 她的手机用的标准版,内存买了1T,像是要用到老死。 也是詹真一见过用提醒事项和日历用得最好的人,分门别类,兼职、正职和必须要做的事情。 或许哪天手机被人捡到,都要被她锁屏弹出的提醒事项吓死。 “每个女的。”詹真一没好气地说,“我都知道一些专用名词,你会不懂?” 庄加文哦了一声,“说来听听?” 詹真一先从字母开始,庄加文还捣乱,问起她发的mbti,问她是t还是p. “滚,我是直的。”詹真一给她一脚,没踢到。 庄加文是一个很难熟络的人。 詹真一认识她很多年,也是后知后觉发现这人性格的冷幽默。 加上她的外貌太冷冰冰,很有欺骗性,被涮了好几遍才意识到庄加文是故意的。 黎尔在的话会笑着说加加就是这样,其实很活泼。 她说话像妈妈,庄加文会顺势靠在黎尔的肩上,说谢谢。 她个子最高,这么靠着难免失衡,詹真一在那种时候难以置信,指着庄加文,问黎尔-她?活泼?-是呢。 很多年后,詹真一还不这么觉得。 庄加文更像冷饮店幽蓝色的冰沙,蓝色做食物的主色不好吃,又是刨冰饮品。 太冰太冷,让人牙疼。 只有极致的甜到牙疼才能和她抗衡。 “直的又怎么了?”庄加文反问,“也不是有女孩子喜欢你?” 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这行性取向反复横跳的很多,也有人从探索期走向坚定期,最后不过是有人爱我,有人陪在身边就算不错。 “不说这个,说说你。” 詹真一难得和她聊到这个,问:“我的直觉很准,你就是喜欢女的。” 庄加文:“大概吧。” 她没有模糊的答案,哪怕拍过同性向的写真,也有小原创品牌打擦边球让她拍摄那方面的内容。 庄加文爱财如命,从不拒绝工作邀约,却会拒绝工作之外的同性邀约。 有人找到詹真一,问我和庄加文有没有可能,她说这我哪知道。 庄加文心思不在上面,就算取向是同性,不代表她会去恋爱。 独身主义也是一种生活方式,现代社会大家可以选择的太多了。 唯独不可控的是人的可变性。 庄加文脸上贴着面膜,一半身体倒在室内的帐篷里,长腿垂在外边,如果这里是荒野,或许会更像抛尸。 帐篷顶上挂着一盏灯,像故乡的月亮,她的影子映在帐篷布上,忽然想起当年詹真一的问题——你喜欢的是女人,多少有大致的类型吧? 当时庄加文没有回答她,因为她也不知道。 没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即便做家政、送外卖、当跑腿也遇见过一些示好的人,她都拒绝得很果断。 工作上更是没有多余的私下联系,有人说她高傲也不算夸大,她就是对人爱答不理,生怕稍微好一些就不可收拾。 就算她心如止水,另一边的澎湃也很影响她正常生活。 但该来的还是来了。 哪怕她把这段关系利益化到最大,用合同捆住,依然避免不了日常生活和周思尔的接触。 人是会在相处中放松警惕的,她也不可能做到时时刻刻武装。 周思尔天真愚蠢,却不愚钝。 一旦被周思尔发现自己的隐约偏好,并且她还拥有,周思尔绝对会变本加厉地勾引自己。 不愧是干出追尾这种破事的人,周思尔的魄力非常可怕。 庄加文闭着眼的脸还有些隐隐地颤抖,那一瞬间的感觉挥之不去,除却黏稠的触感,还有她错愕眼神里映着的周思尔的模样。 一件衣服都没有,居高临下地坐在庄加文身上,能看见什么一目了然。 都是女人,一样的结构,依然有很多的不同。 譬如庄加文从来平坦的小腹,周思尔总是抱怨减肥失败的小肚子。 被取扁扁人外号的庄加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胸部,周思尔宛如蜜桃的那部分。 酒精晕染了周思尔的身躯,像是桃花开在她的身上。 即便庄加文反应得很快,依然看见周思尔平时再露也不会露的部分。 周思尔有羞耻心吗? 也有,但不多。 似乎更多的是胜负欲。 哪怕眼神迷离,哪怕微醺躁动,她依然想要达到目的。 不满足名义上女朋友的占有,还要庄加文为她全身心着迷,也抓到了庄加文的破绽,还让庄加文摸她的小肚子。 柔软的腹部,还有更柔软的地方,好像庄加文想怎么样都可以。 手机的秒表计时响起,庄加文撕掉脸上的面膜,忽然摸了摸湿润的脸颊。 这样的滑腻和周思尔如出一辙,她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攥住薄被的手骨节分明,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什么。 得到什么都是需要代价的。 如果她得到周思尔,就必然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天鹅再漂亮再高贵不过是鹅,品种和庄加文老家的野鹅没什么区别。 狗都怕被这样的东西追,人一旦被咬,也会痛上好几天。 况且周思尔有毒。 庄加文又出神了几分钟,最后捞起手机,确定了和周思尔合约的时间,深夜买了春节的机票,决定明天去一趟银行,问问房贷一次性还清的流程。* 周思尔是在母亲的尖叫声中醒来的。 周希蓝上次拿到了周思尔的房子密码,这次来宁市参加同学聚会,中午的饭局,早上到宁市后先来给周思尔送点东西。 她不知道周思尔周一上午有没有课,不过她到的时候还不到早八的时间。 想把新包放到周思尔的卧室权当惊喜,没想到进去就看到趴在地毯上的女儿。 一件衣服都没穿,被子盖在身上,也被蹬掉了一半,半个屁股都露出来了。 好在室内暖气打得很高,不至于冻着。 周希蓝的人生最不顺利的就是第一段婚姻,后面顺风顺水,至少明面上丈夫女儿都让她长脸,家庭和睦,自己在收藏品行业也算小有名气。 她不喜欢集团的事务,没有女儿周思茉那么强烈的野心,也觉得那样太累了。 可惜周思尔装乖不错,私下也不令人省心。 哪怕是自己生的孩子,周希蓝也不能完全压得住周思尔的性格。 “思尔!” 受到惊吓的女人叫醒地上的女孩,周思尔还沉浸在自己骑了庄加文的快乐里,卷着被子蹭了几下后,才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妈妈?” 下一秒她吓得彻底醒了,“妈?!你怎么在这里?” 周希蓝扯了床上另一条毛毯摔在周思尔身上,“你什么时候有裸睡的习惯了?” “这睡衣不是你最喜欢的吗?” 荔枝粉的睡裙还在床沿,看得出脱得很毛躁,卷在一起。 周思茉隐瞒了妹妹和庄加文的协议,家里人并没多问这段关系。 虽然知道绝对不是庄加文对周思尔一见钟情,但还是理解年轻人的恋爱。 反正不可能走到最后的。 周思尔性格幼稚,什么都像过家家。 之前还很排斥钟语,周希蓝知道她和这个女朋友在一起,也确认这两人不会有身体上的深入交流。 现在的画面明显超出女人的预料,周希蓝看着仓皇裹着毛毯往身上套裙子的女儿,“你和庄加文睡了?” 刚才她来的时候周思尔还在睡梦中,手在摸哪里周希蓝一看就知道。 一身贵太太打扮的女人眉头蹙起,耳朵上的珍珠衬得她的气质更华贵,“思尔,我告诉过你的。” “玩玩可以,别被人玩了。” 周思尔脑子还晕着,她都没空想自己的计划到底成功没有。 那些自己骑了庄加文的片段到底是真的还是做梦?庄加文的错愕和发怒究竟是自己的幻想还是存在过的? “妈妈,我说了很多次了,你不要突然来我家好不好?” “是周思茉给你的房子密码吗?” 周思尔一边埋怨一边套上裙子,一边去找内裤。 庄加文昨天给她洗澡,也拿了睡裙和内裤,放哪里去了? “什么你家?你是我女儿,我来女儿家里不是很正常吗?”周希蓝站在一边,打量着这个房间。 周思尔去了洗手间,终于意识到没门的坏处,更不高兴了,“那你会这么不打招呼去姐姐那?” “你姐姐结婚了,你又没结婚。” “那我要和庄加文结婚。” 周思尔太喜欢庄加文错愕的表情了,就算那个动作很羞耻,但学姐就是学姐,果然经验丰富。 她下次应该专门拜访,并且感谢她。 “和她结婚?你想都别想。” 周希蓝并不介意周思尔的性取向,“你要找一个配得上你的人,而不是这种来路不明,工作都需要你找的无业游民。” “对了,她还比你大那么多岁。” “年纪大会疼人啊,她把我照顾得很好。” 周思尔去了衣帽间换衣服,一边说:“她做模特很厉害的好不好,哪里来路不明了。” 她话里话外都像被庄加文迷得神魂颠倒,周希蓝看着女儿的背影,担心周思尔干出为爱私奔的事。 “她养不起你的。” “思尔,你要结婚,就算是女人,也要找一个能养得起你,能满足你物质欲望的女人。” “之前你不是这么和妈妈说的吗?” 圈子里也有孩子看上家境不好的同学,宁愿和父母断绝关系也要和对方在一起。 几年以后还是受不了那样的生活,山盟海誓化为乌有,还是回来了。 两个世界的人,新鲜感一过,再爱都变成了相看两厌。 “可是庄加文也不是没钱啊,我也有钱。” 周思尔满脑子都是得到庄加文,理所当然地说:“再说了,我也可以养着她。” “外公外婆都说,我不用工作,也会有很多钱。” “集团的股份不也有我的一份吗?” 她从小就什么都有,并不会因为物质吃过任何苦头,哪怕知道有东西是钱买不来的,依然执拗。 “万一以后这些都没有了呢?”周希蓝问。 “那以后再说啊。” 周思尔换了一身衣服,还是那么娇蛮,“妈妈,是你告诉我不用担心这些的,为什么现在又想要看我为这些痛苦呢?” “你只是看不起庄加文。” “却还要找这么多理由否定我的选择。” 周希蓝还想说什么,大门忽然开了。 她们聊天的当事人进来,庄加文来这边像回家,看到玄关的鞋就意识到来了客人。 不,她是外人,对方却不是客人。 她走到这边,朝周希蓝打招呼:“阿姨,早上好。” 周思尔像火箭一样从衣帽间窜出来,“庄加文!~” 尾音嗲得亲妈都有些受不了。 周希蓝看向庄加文,对方似乎习惯了周思尔的飞扑,平静地把人从身上撸下来,问:“那早上还上课吗?” 她微微瞥向周希蓝,“如果阿姨没吃早饭的话,要不要一起吃?” 不是周思尔的错觉,在周希蓝面前,对方对她态度很好,温柔得像是她俩已经结婚了。 “妈妈,你要和我吃早饭吗?”周思尔还抓着庄加文的手,转头看向周希蓝,下一秒瞪大了眼,“这是给我的吗?” 她才看到床上的新包。 庄加文刚才就看见了,Express的小号手袋,秋冬新品的颜色很适合周思尔。 “谢谢妈妈~” 不等周希蓝说话,周思尔又扑了过去,抱着妈妈的胳膊撒娇,还要亲她。 和上次母女见面的关系似乎不一样。 像是这样才是她们之前的相处方式。 庄加文站在一边,并不打扰,余光瞥见周思尔换下的睡裙,冷不防想起深夜那一幕,微微垂下眼。 周希蓝在感情方面很敏锐,她总觉得庄加文的态度奇怪。 鉴于见面次数寥寥,周思尔又表现得非对方不可,也没有多想。 现在看站在一边的女人,有种她是管家或者奴仆,却不会是周思尔女朋友的错觉。 “别撒娇了,送你的就是送你的。”周希蓝无奈地说,“我吃过早餐了,等会还有事情。” 周思尔嗯嗯两声,像是迫不及待,“那我送你。” “你拿什么送我,驾照考了吗?” 周希蓝在周思尔的物质方面从不吝啬。周思茉和她不亲近,也因为跟着祖辈长大的缘故,行事作风更像外公,周希蓝和她很少说些私密的话。 能聊到的内容都关于周思尔。 明明家里最小的是周派派,却比周思尔省心许多。 “我考过啊。”提到这个,周思尔的笑脸垮了。 “考到科目几了?”周希蓝问。 “二啊。” 周思尔没有挂科两次的羞耻,“我讨厌上坡停车,麻烦死了。” “我记得挂几次就要从头开始考的?” 周希蓝没有忘记之前周思尔在驾校考科目二还能追尾,就已经重新开始过一次了。 所以她对周思尔追尾庄加文一见钟情的故事没有任何怀疑。 周思尔有前科,也让大人揪心,又不忍训斥。 这张脸有自己和爱人的基因,是周希蓝第二珍贵的藏品。 “不知道,反正我近期不打算考了。” 周思尔给出的理由似乎很有说服力,“天气太冷,我才不要练车。” 庄加文没有加入这对母女的对话,她预约了早上的银行服务,等会要过去一趟。 也给詹真一发了消息,说自己买好机票了。 她昨天还不确定,今天又说买好了,詹真一早八迷迷糊糊去上班,盯着机票看了好一会儿,才回:又要转火车啊,你铁屁股呢。 庄加文回了一句和你的死屁股比应该还好。 周思尔送妈妈进电梯,再次感谢了她送的包,转头看庄加文沉默地跟在身后。 哪有女朋友是这样的,周思尔扯了扯对方。 庄加文懂事地和周希蓝告别,公事公办地客套:“阿姨,下次再一起吃饭吧。” 周希蓝:“不用。” 她的高傲比周思尔更明显,哪怕个子同样不高,气质温和,没有明显的看不起人,依然是看不起人的。 哪里都不满意庄加文。 “为什么不用啊!” 周思尔想起上次吃饭家里人的态度,气得要扒电梯,还是庄加文把她拉了回去,“去洗脸,送你去上学。” “不是要期末考了吗?” 周思尔和她一肢体接触就想到那个画面,气焰顿时熄灭,娇滴滴地问:“那早饭吃什么?” 她打量庄加文的表情,对方没什么异常,又问:“我昨天喝多了吗?” 庄加文嗯了一声。 周思尔又问:“没对你做什么吗?” 庄加文反问:“你想对我做什么?” 她这么冷淡,不像学姐说的被骑一次从崩溃到爽的转变,失望地反驳:“别自恋了,我能对你做什么?” 庄加文嗤笑一声,“你知道就好。” 周思尔又追上去,“那我喝醉了你都没有给我熬解酒汤吗?” 初次见面,庄加文就是在这个家狼藉的客厅收拾残局。 酒瓶很多,趴在羊驼沙发上的女孩也熏着酒气,但远没有昨晚喝得猖狂。 得知周思尔断片,庄加文舒了一口气,眉头都不皱着了。 “什么年代了,谁熬解酒汤?” 庄加文指了指桌上的饮料,“水溶c能减轻一些,但你发疯要裸.睡,不喝,我就走了。” 发疯、裸.睡。 周思尔脸红了,“谁知道是不是你把我裙子脱掉的。” 她最会颠倒黑白,把追尾说成浪漫话,把庄加文塑造成对她一见钟情的痴迷爱人。 “你觉得呢?”庄加文习惯性地收拾周思尔撞在地上的纸巾盒。 “为什么不可能?” 周思尔踢走纸巾盒,她脚趾的美甲都是彩色的,偶尔穿得也很像圣诞树。 “就是不可能。” 庄加文半跪在地板上去拿沙发底下的纸巾盒,周思尔脚踩在她膝上,“理由呢?” 她的重量不值一提,庄加文把纸巾盒拿了出来,随后握住周思尔的脚踝,把大早上还兴风作浪的假女朋友扔到沙发。 冬天的早上八点,外面灰蒙蒙的。 庄加文自己生活毛坯,服侍周思尔性价比很高,晚上走之前也会拉上窗帘。 周希蓝来得比她早,此刻窗帘还没有拉开,还有一层薄纱,遮挡了外面的天光。 庄加文的影子落下,俯身压上来的还带着她身上冷淡又清绝的香水味。 祝悦之前说庄加文的味道很像寺庙的盘香,但马上反驳了,说这人六根不净,爱财如命。 可周思尔却觉得没错,庄加文的确很像那种烧完灰烬还留存的盘香,在漫天神佛的恢宏里,燃得寂寂。 “理由很简单。” 庄加文还半跪在地板上,上半身压制着周思尔,目光似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声音很笃定。 “我不要,你会自己脱掉。” “才不会!” 周思尔挣扎着要起身,抬腿要踢她,下一秒不知道撞碰到了哪里,周思尔冒出软绵绵的啊声。 庄加文像是没听到一样,平静地看着周思尔,“如果我要,你会自己脱。” 她退开的时候,周思尔还呆呆的。双腿保持刚才的姿势,震惊地盯着庄加文。 像是第一次认识对方一样。 “你……你……” 庄加文把纸巾盒放到茶几,扫过周思尔因为词穷而涨红的脸,轻笑一声后恢复了平静。 “我送你去学校。” 第54章 第五十四块毛坯 你最好什么都知道 周思尔上学还是迟到了。 她从后门进去,祝悦给她占了位置,她坐下后一言不发,吨吨吨喝了好几口冰美式。 大冷天的,阶梯级的公共课教室能看到的饮料几乎都是热饮。 周思尔还嫌不解气,打开盖子挑了一块冰,看得祝悦牙都疼了。 这周公共课结课,作业除了考勤和日常提问的加分,就是小组合作的ppt形式。 周思尔在这种小组都是混日子的,她为人大方,之前也总爱请客,同组的同学不会说什么。 祝悦至少还找了一些做ppt的资料,忙于和追求庄加文的周思尔什么都顾不上。 室内的大灯关掉了,汇报ppt的同学正在播放影片。 祝悦靠近周思尔,问:“大早上怎么了,还需要这么降火呢?” 她都怕周思尔牙被冰块崩掉了要庄加文赔钱。 庄加文也挺不容易的,表面是协议女友,实际上是协议奴才。 如果还要陪睡那简直太可怕了。 “你说呢?” 如果是以前,收到一个新款的包,周思尔绝对会带出来上课。 今天被庄加文一折腾,她只感觉大腿上还残留着对方的触感,还有女人低头时候的眼神。 几乎让她想起了追尾那个夜晚,邀请她到自己毛坯房的时候。 庄加文也是这样,强压着什么,又像是要吞掉什么。 那扇门就像故事里的漩涡之门,周思尔没什么顾忌,以为走到庄加文的毛坯房就像走进了对方的内心。 这时候才意识到庄加文的深不可测。 别人是心如止水,庄加文的眼神像一潭死水,差点被绿藻吞噬殆尽,没有手段的人无法治理。 周思尔也做不了负责治理河流的河长,本能驱使她规避风险,却无法把她从沉迷庄加文的系统里拽出来。 她是觉得不够。 要是那时候不松开手呢,有出息一点,把庄加文按在自己身上。 不对,她怎么不干脆把我裙子脱掉? 还是庄加文更没种。 “我难道一点魅力都没有吗?” 周思尔沮丧地趴在桌上,课本还是祝悦给她带的,一学期过去依然崭新,可见周思尔上学的得过且过。 哪怕室内昏暗,ppt的影片还没播完,祝悦依然看得出周思尔今天的急切和匆忙。 眼影都只是敷衍地扑了一层,一般她还会用眉笔画出几根野生的,今天都是刷的眉粉。 看不出有没有打腮红,可能是纯粹气红的。 “哪方面的魅力?” 这个问题周思尔之前问过,但祝悦依然如实回答,“如果是性吸引力,你对我当然没有。” 她直得像一根天线,被雷劈了都不可能喜欢同性,周思尔和祝悦做朋友就是因为她取向的坚定。 但庄加文不同,她明明和男人毫无瓜葛,喜欢她的女人周思尔在视频账号下拉黑都拉不完。 居然也宁折不弯,那就很过分了。 周思尔越发觉得那些片段是自己做梦,她要骑庄加文果然痴人说梦。 更不可能让庄加文为自己着迷。 学姐虽然厉害,但也是她对象配合,更懂得调情。 周思尔咿咿呜呜半节课,祝悦实在没忍住问她到底发生什么。 听周思尔一笔带过妈妈送的新包,反复描述庄加文把她压在沙发上的时候,祝悦压了压直跳的眉心,低声问:“这不是你把人弄生气了吗?” “你做家务的时候有人捣乱不生气啊?” “我从来不做家务。” 身边侧着脸的女孩眨着眼,祝悦沉默了几秒,“反正是我会生气。” “庄加文没有生气。” 周思尔太笃定,祝悦问:“为什么这么说?” 周思尔也说不出具体的理由,“反正她几乎不生气。” “你不是被她摁在沙发上了?我真怕她掐死你。” 祝悦还记得当初追尾的时候,庄加文那阴鸷的神色,可见在外兼职的态度全是装的。 不过被追尾这也算情有可原,烦也正常。 “以前她做家务我也会捣乱,她不会这样。” 提到庄加文,周思尔的话就多了很多,摆着手指说:“比如她拖完地,我又不小心把瓜子打翻了。” 祝悦都生气了:“你家没有扫地机器人吗?” 周思尔:“庄加文就是我的扫地机器人。” 她说话声音依然甜腻,明明迷恋庄加文,偶尔还是把对方当超人。 这也是祝悦觉得她的喜欢很浅显的原因。 喜欢一个人至少会有心疼和不舍。 周思尔物化庄加文,甚至物尽其用,依然是征服欲占上风。 如果地位颠倒,庄加文或许会比周思尔更有人情味。 这也是这种家庭的通病,祝悦上面有哥哥,不否认自己偶尔也这样,或许没被宠到周思尔这个程度,再加上朋友交得多,还会反省一会。 要让周思尔反省难如登天,对家人来说,这样的孩子不能算混世魔王,只是祸害了一个人而已。 “你真是……” 祝悦还是不藏着掖着,“你不会心疼她吗?她和你在一起打几份工啊。” 周思尔哼了一声,“她都不心疼我,我干嘛要心疼她。” “我都喝成那样了,她居然不给我做醒酒汤。” 祝悦:“不是有药,还要人熬汤,你也太折磨人了。” 周思尔:“你怎么话里话外都帮庄加文说话。”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看的语录,“那你心疼她,你爱上她了?” 祝悦这会儿真想给自己两耳光,说这些屁话干什么。 果然最不能掺和这种事情。 “我对女的没兴趣,你少造谣我。” 祝悦推开周思尔,“再这样我不和你说话了。” 周思尔又亲亲热热抱着她的胳膊贴过来,“祝祝~” 祝悦推了推她:“以后少和我说这些事。” 她也没办法了,毕竟她是这两个人认识的关键一环,虽然自己的朋友不少,但也没有像周思尔这样的。 也有很多人觉得祝悦和周思尔走得近是图财,其实周思尔送的不少东西祝悦自己也买得起。 朋友要有来有回才算回应,周思尔也会拿祝悦和钟语对比,和祝悦相处让她舒服多了。 “好吧,我不说了。” 周思尔还挨着祝悦,好奇地问:“那你以前谈恋爱,会心疼吗?” “都说心疼别人好日子就到头了,应该别人心疼我才对。”祝悦:…… 偶尔真的很希望庄加文狠狠玩弄周思尔,虽然缺德,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周思尔这样的人就要好好教训。 “这不是一个人应该有的情绪吗?” 祝悦谈过两次恋爱,初恋无疾而终,走的出国路线,依然是朋友圈点赞的对象,算和平分手。 大学谈的对象比她大八岁,研究生后还要继续深造,但实际工作的时间屈指可数。 虽然这份关系也有庄加文的推波助澜,祝悦分手也不难过,这时候台上换了一个小组讲作业,她低声对周思尔说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周思尔不太听别人的故事,是朋友的会选择性听。 她到处说庄加文对自己一见钟情,心里也知道是假的。 要变成真的除非读档重来,但以庄加文的个性,恐怕不可能。 如果要测好感度,必然也是她大于庄加文。 周思尔不服气。 就算她承认喜欢庄加文,也要庄加文喜欢自己多过自己喜欢对方。 “那听起来,好像你喜欢他多一点,不公平。” 周思尔听完,晃着咖啡塑料杯不满地说:“太亏了,我还记得那个人很抠门,吃饭要AA.” “明明比你大。” “比我大不代表他就比我有钱。” “思尔,年龄不能衡量一切的。” 已经下课了,周边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她们上午就这么一节课,同学也完成了ppt讲述。 教室下堂课是空的,周思尔不急着走,这是她第一次听祝悦这么认真地说过去。 她们很少有这样的时候。 周思尔忽然想起钟语,以前她们一起写作业,她也这么和她说一些事。 父母偏心,弟弟又妹妹,写歌的烦恼,优秀的人好多。 和感情没有关系,但靠近的氛围没什么区别。 周思尔下意识离祝悦远了一点,祝悦倒是无所谓,“是我看上他的,至少这段感情我问心无愧。” “那你还喜欢他吗?” 周思尔也没有问过具体分手的理由,祝悦说那天男朋友没来接她只是一个引线。 她忽然发现自己要的也不是这样的。 那你要什么样的,祝悦没有说。 她现在还在找。 “不喜欢。” 祝悦想了想,“好像一下就没感觉了,可能怪你的庄加文吧。” “就是那天她挑唆的。” “不许你这么说她。”周思尔抿着唇说,“那天……” 祝悦忽然笑了,撑着脸问:“你是罪魁祸首,思尔。” “你害我失去了男朋友,害庄加文失去了客户。” 周思尔噘着嘴,“好吧,是我的错。” 祝悦问:“你真的没有心疼过庄加文吗?” “不知道。” 周思尔摇头,“她又不需要我心疼,干什么都物超所值。” 祝悦:“好吧,看来你只是喜欢她的脸。” 周思尔又不高兴了,“哪有这么多喜欢灵魂的,你喜欢前男友没有脸的原因吗?” “那当然有,但不能只有。” “不过你又不和她结婚,协议也要到期了,并不需要再了解了。” 周思尔还想和祝悦说什么,对方却要走了,“我要去约会了。” “什么?”周思尔拉住祝悦的手,“不陪陪我吗?” “思尔,不许耽误我的桃花了。” 祝悦笑着推开周思尔,“去找你的庄师傅吧,我可不能一直陪着你。” “朋友和女朋友区别还是很大的。” 庄加文上午去了银行办了业务,去公司打了个卡后就来接周思尔回去。 这段协议关系走向尾声,周思茉的行为远超庄加文的想象,她对丈夫不留情面,甚至要以婚姻的名义吞掉对方的财产。 这些都和庄加文没关系,她要的是当年那一群人得到报应。 或许春节的时候就会有报道了。 她要买一期报纸,烧给黎尔。 普罗旺斯紫的轿跑总是停在校门口,很多人都眼熟了车和车主。 音乐学院的大小姐有个很漂亮的女朋友也不是秘密。 哪怕庄加文坐在车里,依然能感受到路过的学生走过去还要回头的视线。 她倒是无所谓,还能看回去,反而让故意看她的人不好意思。 周思尔却很不喜欢这样的目光,她和祝悦在校门口分别,对方似乎生怕周思尔送她,走得飞快。 上车的女孩子鼓着脸等着庄加文给她系安全带,一边说:“这些人都在看你,你不觉得很烦吗?” 到底是眼神很烦还是有人心烦太明显了。 “还好。” 周思尔趁庄加文给她系安全带拽住对方的领子,“还好,又是还好,你怎么永远这样。” “你当初看上我,不就是因为这样吗?” 庄加文不在意周思尔对她施暴,只是多看了几眼路过的人,“你的同学在看你。” 周思尔也要名声,松开手后又给庄加文理了理领子,噘着唇说:“你是不是陪我吃完饭就要走了?” 她声音太软太嗲,生气也像撒娇。 这时候听起来更像是恋人的埋怨,庄加文目光扫过周思尔的鼓着的脸,“下午不是还有体育考试?” “老师有事,改到下周了。” 周思尔还有些庆幸,“你都没怎么和我练习,要是今天考肯定要挂科的。” 她学习上再不上心,也要漂亮的成绩单,挂科是不可能的。 庄加文和她相处到现在,发现周思尔某些方面的矛盾。 她不否认周思茉的能力,但周思尔脑子转得很快,擅长狡辩,人也狡猾,不择手段,好像更适合培养起来做继承人。 什么集团的老板,是周思尔这样的恶人似乎更符合这个世界的规则。 “最近没什么事了,可以陪你跳。” 庄加文把车开出停车位,“你中午想吃什么?” 之前周思尔满课,中午都是和祝悦吃的,期末考试多,但课程松散,再加上老师调课,时间更自由了。 “不知道,你选吧。” 周思尔看着手机的消息,车外边的天也不太好,阴沉沉的。 冬日萧条,似乎在酝酿一场极端的天气,正好适合周末温泉山庄聚会的主题。 周思尔说不知道比确定去哪个餐厅更折磨人。 庄加文没问别的,趁着红绿灯点开大众点评收藏夹,找了个没去过的,导航过去了。 余光里的女孩一直忙着回消息,庄加文没开车载音乐,车内的气氛却不尴尬。 庄加文也觉得可怕,她居然习惯了这样和周思尔的相处方式。 “……你刚才说什么?” 周思尔忽然问,开车的人迟疑了几秒:“问我?” “那还能是谁,我又没有发语音。” “哪个刚才?” 周思尔想了想,“问我吃什么之前,你好像说最近没什么事,为什么?” 庄加文没有立刻回答,车进入右转车道,偶尔有导航的限速和拍照提醒。 短暂的沉默令周思尔百转千回。 正好庄加文放在前面的手机屏幕亮起,动态屏幕小组件是倒计时。 【距离下班还有11天。】下班。 庄加文能下什么班,不就是自己这个班吗? 无名火忽然涌上来,周思尔咬着牙问:“你不打算在我姐姐的公司继续干下去了?” 正好车经过un总公司,楼下的巨幅广告都是模特部门拍摄的新款海报。 庄加文穿着费尔岛毛衣,难得的多彩配色和妆容呼应,染得浅的头发让她气质也温和许多。 模特图就是有种魔力,好像穿上同款,就可以变成对方。 真正的庄加文近在咫尺,一开始就令周思尔很有购买欲。 不是变成对方,而是得到对方。 “当然。” 庄加文握着方向盘的手看不出当初追尾的擦伤,她做手模的产品图还存在周思尔的手机。 几乎不做分类,连过去噩梦人的照片都懒得整理的周思尔还专门给庄加文做了个相册。 是她最喜欢的飘带爱心表情,在某些手机上会变成口。 “为什么,合约内容不包括这个吧。” 周思尔还是很气愤妈妈说庄加文是无业游民,“你之前没有工作是我姐夫害的,你完全可以继续干下去。” 如果没有变故,按照庄加文之前的厚脸皮,当然不会拒绝一份高薪工作。 应付周思尔其实很简单。 现在她在应付和真心之间摇摇晃晃,讨生活多年的敏锐已经预感到了某些东西的崩塌。 再留下,她会走向不可控的未来。 受够命运无常的庄加文只会离开。 “是我不想干了。” 庄加文看着远处的路标,正好右转是机场和高铁的标志。 宁市的机场很方便,地铁直达高铁站,高铁站又直达机场,第一次跟着黎尔来这里的庄加文很喜欢这种便捷。 她第一次坐飞机是宁市起飞的。 很多的第一次都在这个城市完成,葬礼除外。 第一次举行葬礼是她妈妈的葬礼。 这些都没什么,最令庄加文痛苦的是第一次的心动也在这个城市。 近在咫尺、遥不可及、万劫不复。她赌不起。 “不想干了?!”周思尔提高音量,“那你要做什么?” “不会更喜欢那些散活吧?很辛苦的!” 最后四个字太难得了,庄加文疑惑地问:“你还知道什么是辛苦?” 周思尔哼了一声,“我什么都知道。” 几秒后她想起祝悦的话,心忽然开始乱跳。 她好像在心疼庄加文。怎么可能呢。 她只是一点点喜欢对方,如果要是开始心疼,就距离爱不远了。 她怎么可以爱她,这和输了有什么区别? “什么都知道?” 庄加文重复了一遍,像是咀嚼了一遍深夜被袭击的错愕。 她笑了一声,“你最好什么都知道。” 【作者有话说】 42此刻手机正躺着——来宁市约会必吃的餐厅推荐[加一][橘糖][猫爪]冬日情侣火锅推荐圣地[橘糖][橘糖][饭饭]宁市西北菜必吃[空碗][加一][加一][加一][加一]掉落周末红包~大家都吃什么好吃的捏 第55章 第五十五块毛坯 周思尔,别喜欢我 或许是看到庄加文锁屏的倒计时小组件,周思尔没理庄加文问她吃什么,一路都沉默着。 庄加文也懒得继续问,开车去周思尔去过三次以上的餐厅。 周思尔瞥见导航的目的地才说:“不去。” 庄加文:“那去哪一家?” 周思尔:“你认识我之前,自己都去哪里吃饭的?” 庄加文想了想,“超市试吃,要么随便煮点菜。” 她家里还有一个海底捞送的小煮锅,还是之前詹真一点外卖送来的,不过认识周思尔以后,再也没用过了。 前几天庄加文还整理了厨房,家乡的玫瑰花茶干更蔫了,她猛地想起妈妈做的红糖茯苓,愣了半天。 周思尔也无语了,“我不吃水煮菜。” 庄加文:“我又没说让你吃这个。” 这边不能路边停车,她只能继续往前开,催促周思尔快点做决定。 “就去你会一个人去吃的饭馆。” 周思尔赶在庄加文开口之前截断她的不耐烦,“我已经翻完詹真一的朋友圈了,今年你生日的时候,她和你去吃了敦煌楼。” 庄加文:“你不是不爱吃这些吗?” 和庄加文不同,周思尔口味偏甜,就喜欢本帮菜。 无论是蟹粉捞饭还是本帮熏鱼,都不是庄加文爱吃的。 之前周思尔还让她吃响油鳝丝,天知道庄加文多讨厌黄鳝。 不过这类餐厅都需要提前预约,周思尔想吃能让周思茉的秘书约好,倒是不用庄加文跑前跑后的了。 庄加文这么问,周思尔才意识到自己的喜好早被庄加文烂熟于心。 反过来自己一概不知,哦了一声,“我不能吃点新鲜的吗?” 庄加文:“随便你。” 她的口气没之前那么装出来的毕恭毕敬,态度不好反而让周思尔觉得她是活着的,多看了开车的女人两眼,说:“明天我要去吃西北bistro.” 庄加文知道她说的什么,无语地问:“你不会把詹真一的朋友圈翻遍了吧。” 周思尔没有否认,还抱怨,“广告那么多,刷得我手都酸了。” 她怪天怪地,从来不会苛责自己,“你好像很喜欢这家的羊肉臊子薯条?” “不喜欢。” 这年头bistro流行,庄加文拼单都不会参加这种探店。 虽然她吃得不多,要真的要研究食物,也是有要求的。 詹真一倒是惦记她的家乡风味,还试找找庄加文说的,能把虹鳟鱼做得好吃的餐厅。 “不喜欢你还和她吃。” 周思尔哼了一声,“看朋友圈不是吃得很高兴吗?” “不吃白不吃。”庄加文理所当然地说,“她总以为我会很想家。” 导航地址改到敦煌楼,路线还是一致的。 中午车流很多,开一会停一会,方便周思尔多问庄加文问题,“那你不想吗?” 庄加文奇怪地瞥了她一眼,“我又不是你。” 周思尔:“我哪里想家了。” “我都自己住,没有和父母、姐姐或者外公外婆住了。” “你不是被大学室友讨厌才搬出来的吗?” 庄加文取笑周思尔也不用腹稿了,似乎都快下班了,有些东西懒得装。 “什么叫我被讨厌,是我讨厌她们好吧?” 周思尔说完问:“祝悦告诉你的?” 庄加文嗯了一声。 周思尔知道她俩私下会发微信,但祝悦还拉了小群,有些信息是摆在明面上的,没有这条。 “她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这你不需要知道。” “我现在是你女朋友,必须知道。” 倒计时倒计时,周思尔的心都揪了起来,似乎更蛮横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反正她告诉我了。” 庄加文开车直视前方,似乎懒得观察周思尔是否生气,“你管太多了。” “真女朋友也不会这样的。” 周思尔:“你有吗?” 庄加文:“我有的话也讨厌她管这么多,什么都要插一脚。” 她语气平淡,“如果谈恋爱要失去正常和人交流的机会,那不如不要谈了。” “我又不是控制狂。” 周思尔抱着双臂,“祝悦没和你说为什么我会搬出来吗?” “明明是室友总问我要不要和她谈恋爱。” 庄加文从不意外周思尔的桃花,这年头钱在哪里爱在哪里的言论深入人心,但她依然不觉得这能放在一起讨论。 有些东西是很难量化的。 周思尔有很多钱,也可以给她花很多钱,不代表她爱自己。 爱不是这样肤浅的。 一见钟情也不能这么肤浅。 所以庄加文要走,哪怕她不恋家,母亲也早就死了。 但她还是想看一看黄土上的坟墓,有很多做女儿的心事只和妈妈诉说。 这或许也算青春期的烦恼,庄加文说:“拒绝不就好了?” “我拒绝了啊,但她每天都比我早起,站在我床边等我睡醒。” 周思尔也不是没想过合群,奈何总遇见奇葩,“换你你忍得了吗?” 庄加文虽然住过几十人的大通铺,也没遇见这么见鬼的室友,“忍不了。” “为什么是你走不是她走?” 周思尔:“所以我想通了,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合群。” “我自己又不是没实力一个人住。” 庄加文哦了一声,“那祝悦呢,就陪你一起搬走了?” “才不是为了我,她是热恋上头。”周思尔哼哼两声,“还不是分手了。” 想到祝悦的抱怨,周思尔扫了庄加文两眼,“这事你有责任。” 庄加文:“你是万恶之源。” 她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轻飘飘把周思尔扣下来的锅扔回去了。 周思尔一时语塞,只好揪自己的围巾发泄。 “你们不是一个班的吗,搬出去了也要一起上课吧?” 庄加文不会让她尴尬太久,继而问。 “是啊,除了选修课都会碰见,真烦。” “被人喜欢也很烦。” 庄加文:“所以别喜欢我。” 过了一会,周思尔才意识到庄加文说了什么,“谁喜欢你了?!” 庄加文:“那最好。” 她不会提起周思尔醉后的那句索爱,也不会提起对方对自己做的动作。 这些东西很容易成为引线,断片忘掉或者以为是做梦都比戳穿好。 庄加文处理过很多周思尔这样被爱慕的烦恼。 到底不是学生,喜欢也要权衡,被拒绝后有人马上换了目标,也有的问可不可做朋友。 庄加文会加微信,但很少聊天,时间一长,也成为点赞之交,爱慕不存,发广告点赞也有了资源,也算转换成功。 直到车停在敦煌楼,周思尔脑子里还是庄加文那句别喜欢我。凭什么。 她说不能就不能了吗?她偏要。 大概是立场对调,她忽然觉得钟语不容易,大学的室友也不容易了。 周思尔想得太深入,庄加文停好车了还不见她下来,只好亲自给大小姐开车门。 “吃不吃饭?” 周思尔:“你真烦。” 她推开车门自己先进去了,背影好大的火气,等看到这栋楼和非常接地气白底红字招牌,周思尔又不动了。 她只是看了詹真一拍的菜,这人到底做生意的,图看上去很高级。 或许也有庄加文入境的原因,在普通的一盘牛肉都变得色香味俱全,让周思尔忘了搜一搜环境是否高档。 这门头,这堂食大厅,周思尔忽然不想进去了。 庄加文看她杵在门口,“怎么了?” “这家店人很多的,再不进去我们又要等位了。” 她们过了饭点,倒是不用排队很久。 或许是手抓羊肉和手抓肋排都太多人推荐,点单台还是挤着不少人。 还没进去,里面食物的味道就扑了周思尔一脸。 她没有说话,眉头紧皱,庄加文看看前面的门店,再看看周思尔的表情,“那走吧,换一家。” 周思尔日常消费很高,要去的地方都不能太挤。 在庄加文认识她之前,也就陪钟语坐过公共交通,祝悦在微信提起这事,说好处是和周思尔一起打车都报销。 庄加文想了想,“你实在好奇的话,可以吃西贝,不过……” “不要,那不是你的家乡菜。” 庄加文没想到她还是说出来了,过了一会叹了口气:“那就进去吧。” 周思尔是一个干什么都要三催四请的人,明明是给她做保洁,还要庄加文求她抬腿。 这时候也一样,她朝庄加文伸手:“那你带我去。” 几步路而已,又不是什么泥泞小路,庄加文有些不情愿。 但一向钟情本帮菜,和朋友一起都吃漂亮饭的女孩忽然来这家店,庄加文说不上此刻是什么滋味。 不该满足她的。 她会得寸进尺。可是。 她攥住周思尔的手腕,拉着人往里走。 外边冷,里面的温度很高,食物的味道弥散开来,周思尔说:“我要坐你和詹真一坐过的位子。” 庄加文:“有包厢的,最低消费一百五一个人。” 她似乎来过很多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拉客进门。 周思尔摇头,“我要坐你们坐过的位置。” 这到底有什么好计较的,庄加文想说,但不说也有答案。 周思尔不满足单一的协议的关系,企图污染她和朋友的记忆,让以后自己想起她,也遍布回忆。 除非庄加文离开这个城市,不要靠地方菜系找家乡的味道。 “有人坐了。” 庄加文非常庆幸,没想到周思尔松开了手,走到了那刚点完单的一对学生情侣位子前。 根本轮不到庄加文阻止,周思尔就发动了她的超能力,不知道面对面扫码转了多少,那对情侣看了看庄加文,笑得很微妙,开心地去了另一个空座位。 “庄加文,过来。” 周思尔没坐下,似乎她等着庄加文给她擦桌子。 庄加文服了她了,敷衍地擦了擦桌子,坐下问:“给了多少?” 周思尔:“也就五百。” 庄加文:“给多了。” 周思尔知道她心疼,哼了一声:“你是不是心里觉得这个钱不如给你?” 庄加文:“我没这么想。” “你就有,”周思尔不高兴地说,“我直接给你你才不收,非要找个理由。” “我就不能无缘无故给你钱吗?” 刚才的情侣中女孩子的伞包还放在地上,走过来拿的时候听到这句话都惊了。 没什么比天降横财令人开心,她难免好奇这一对相貌出众的情侣,都坐回去了还频频回头看。 “不需要。” 庄加文不打算继续和周思尔聊这个问题,“你想吃什么?” 周思尔:“你和詹真一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庄加文:“你没她能吃。” 周思尔:“那就点你爱吃的。” 庄加文:“你呢?” 周思尔看她,没有说话了,流转的眼眸分明是你看着点。 最后她面前出现了一碗牛奶鸡蛋醪糟,上面浮着红枣、枸杞之类的配料,散发着香醇的奶香。 桌上还有庄加文点的肋条、黄焖羊肉和兰州酿皮,周思尔还要问:“甜坯子是什么?为什么我没有?” 庄加文很自然地把东西推到周思尔面前,“那你喝这个。” 周思尔又不敢喝,“你先吃一口我看看。” 她警觉得像怕自己会被毒死,完全不会令人想到她想和庄加文间接接吻。 庄加文喝了一口,“很凉,酸甜口的,和醪糟有点像。” “爱喝不喝。” 周思尔喝了一口,皱着眉,似乎很难说出什么好话。 庄加文还在笑,“吃完羊肉解腻的,你可以先吃羊肉。” 这些菜对周思尔全都是硬菜。 对小时候在宁市生活过,母亲、外婆都是本地人的周思尔来说,哪怕是去装潢一般的老式饭店,也不会尝试这些外地的菜。 她的外貌和气质看着也更适合在需要订位的,装潢奢华的中西餐厅用餐。 而不是在这种一层大厅,热气氤氲,人声喧杂的环境里吃得满头大汗。 庄加文最后还是给周思尔单独点了牛肉面。 周思尔吃面鼓着脸,不高兴还要忍着,庄加文欲言又止好半天,问:“不爱吃就别吃了。” “为难自己做什么呢?” 周思尔没回答这个问题,问:“虹鳟鱼火锅好吃吗?” 庄加文有些意外,“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周思尔不说自己一夜没怎么睡就光翻庄加文的抖音了,对方和詹真一互关,深夜在对方的笔记下聊天,就提到了这个。 说下次你来,我带你去吃,别满宁市找了。 比起和自己互动,庄加文还是和詹真一更亲密。 虹鳟鱼火锅是什么,酿皮是什么。 她忽然想到某天自己要吃酸奶,家里没有了,庄加文回自己那边给了她一袋。 似乎也是老家的玫瑰酸奶。 周思尔之前很想看看庄加文的冰箱,是不是能挖掘她更多隐秘的信息。 但看到酸奶产地的一瞬间,周思尔已经感受到了她们之间的遥远距离。 飞机要三个半小时,高铁也要将近十二个小时,就算下车或者下飞机,还要转城际列车,去镇上村里还要再换。 十八岁的庄加文是怎么带妈妈的骨灰回去的,二十岁的庄加文又是怎么带黎尔的骨灰去从没去过的村庄的? 这是周思尔第一次感受不具体的差距。 不是庄加文骨架比她大,个子比她高的差距,而是她们的时间、地点、人生经历的千差万别。 但她还是想得到她。 不放她回水墨丹霞,要把她圈禁在城市的牢笼里。 永远留在我身边。 就算死,也要和我在一起。 “看到我和詹真一聊天了?” 庄加文也不难猜,她和詹真一是互关,经常没事给对方分享一些视频链接。 也会在詹真一的日常视频下聊天。 宁市没有虹鳟鱼火锅,庄加文老家倒是有一家鱼庄主打这道菜。 鲜活的虹鳟鱼和金鳟鱼在池子里游动,庄加文小时候第一次去吃,还有外地的客人说这鱼可能是敦煌拉过来的。 妈妈喜欢吃,庄加文也喜欢吃。 或许没怎么吃,才那么念念不忘。 也可能是许下的下一次一起吃的承诺没能实现,才越发觉得这个火锅滋味非同一般。 所以她对詹真一说,你以后和对象一起来,我请你们吃我觉得最好吃虹鳟鱼。 那也是没有精确到年月日的以后。 成年人都知道,太精确的承诺是压力,大家明白此时此刻的感情就可以了。 “我不能看?你们自己公开的。”周思尔吃面也要挑出来吃,庄加文是一个见不得剩菜太多的人,筷子一挑,面就没了,“不是你会喜欢吃的东西。” 周思尔喜欢甜口的菜,对海鲜兴致缺缺。 火锅喜欢吃番茄味的,但讨厌番茄鱼,截至目前,庄加文唯一感受到她很喜欢的都是一些小零食。 全是甜品,难怪小肚子瘦不下来。 那些西北牛肉干不会是周思尔的选择。 太硬,也容易塞牙,还会让咬肌变大,她总抱怨自己的脸不能圆得雪上加霜。 “你凭什么说我不会喜欢?!” 周思尔放下筷子,声音在喧闹的环境中不算什么。 只是口红被吃掉了,原生唇色不太咄咄逼人,更像甜腻的讨伐。 “根据你的喜好判断的,”庄加文扫了一眼桌上点多了的菜,要了打包盒,一边打包一边说,“你不爱吃这些。” “只是新鲜感作祟而已。” 尝不了几口,就腻了。 但剩下的食物也是浪费,会被倒掉,在腐烂前人工分解。 这也是庄加文预见的结果。 周思尔还没蠢到这个地步,“你在骂我。” 庄加文:“我从不骂人。” 她唇角微微上扬,接近保洁app里的一寸照,非常标准的假笑。 “不要对号入座。” 【作者有话说】 存稿的时候还没出西贝的新闻……[心碎][猫爪]感谢拾荒的小胖纸的深水,过几天加更吧,先放一个比较长的小剧场[饭饭][饭饭]攀岩年卡[饭饭]庄加文也是给周思尔做保洁的时候发现此人有很多实体卡的。 除去超市礼品卡、迪士尼年卡、某公园卡等等,还有攀岩年卡。 周思尔看庄加文盯半天,问:“你看什么?” 庄加文:“没看你去过,不会过期吗?” 周思尔:“年初办的,偶尔祝祝用我的。” 庄加文:“你不去吗?” 似乎觉得被瞧不起了,周思尔:“那下午你和我去。” 正好是周末,是攀岩馆最高级vip的周思尔可以独享设备。 她的教练是一个身材紧致的女人,和庄加文差不多大,周思尔爬上去的时候,发现庄加文和教练在下面说话,很不高兴地喊庄加文:“你也一起。” 庄加文:“我又没卡,我是监护人。” 教练:“没事的,试试吧。” 周思尔爬得比狗熊还辛苦,庄加文倒是轻轻松松。 周思尔又不高兴了。 走的时候她问庄加文:“你和教练加微信了?” 庄加文:“她说可以办次卡,也很便宜。” 周思尔:“你可以用我的。” 庄加文:“你不在的时候我才可以用你的。” 我不在?那庄加文岂不是和教练一起了? 周思尔:“那我给你开年卡。” 庄加文:“不用。” 周思尔:“你必须用!” 庄加文:“你又在生什么气?” 周思尔:“我手疼!我要去吃饭了!” 她总共就没爬半小时,一身装备倒是遥遥领先。 只体验了岩馆鞋的庄加文拎着周思尔的设备包跟上,“吃什么?” 周思尔:“不知道!” 庄加文:“那去吃掌中宝吧。” 周思尔:“什么?” 庄加文:“不是你说手疼?” 她给周思尔打开车门,面无表情地说:“以形补形。”- 当天周思尔给祝悦发消息:她骂我是鸡! 祝悦:你不要过度解读。 周思尔:真的!(复述经过) 祝悦:庄师傅还挺幽默的,不错不错。 周思尔:你不许喜欢她!祝悦:…… 好想骂她恋丑癖,但庄加文又不是河童[哦哦哦] 第56章 第五十六块毛坯 心疼是深渊的裂缝 宁市的冬天很冷,周思尔除了拍照很少在外边逗留。 这样的饭馆里面很热,推开门就差点被冷雨吹得头疼。 离开的时候外面下了雨,周思尔心情更不好了。 庄加文把周思尔往里面推,“我去车里拿伞,再来接你。” 正好这时候周思尔用超能力收买换座位的情侣也出来了,女孩听见庄加文说话,露出羡慕的表情,也推了推男朋友,“伞呢?” 男朋友:“不是你拿着吗?” 女孩子呀了一声,“你进去拿啊,还在咱俩桌底下呢。” 周思尔站在一边,看着玻璃门外细雨中走向停车位的女人。 庄加文个子高,腿也长,这种皮质风衣一般人很难穿得好看,只有她随时随地都展现模特的质感,不撑伞都像是拍摄现场。 等男朋友拿伞的女孩似乎没有辨认出品牌,试探着和周思尔搭话:“小姐姐,你女朋友的风衣是哪个牌子的?” 周思尔没有参观过庄加文的衣柜,去对方毛坯房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也留下过庄加文的外套,对方甚至蹭过周思尔家里专业级的衣帽间挂烫机,就是为了省点钱。 庄加文最贵的外套在周思尔眼里都很廉价。 她想了想说:“Lemaire的。” 庄加文现在穿的应该宽肩茧型大衣,也算经典款,至少也要五位数。 在周思尔的印象里,这个牌子大部分单品都是中性设计,普通人没点身高,或者不够单薄,穿着都很像老干部或者技工,非常挑人。 倒是有博主说适合情侣共享穿搭,那也得是身形身高都差不多的。 周思尔能记得,完全是她偷穿过,风衣的长度就令她怒火中烧,小个子穿简直是灾难。 她看了眼和自己身高相仿的女孩子,“不适合你。” 这时候对方男朋友拿伞过来了,个子比女孩子就高一个头,相貌普通地多从周思尔面前经过几次,她都不会记住。 “也不适合你男朋友。” 她吃完饭补了口红,在门灯下看着非常艳丽。 哪怕是一张好说话的圆脸,也没让人觉得平易近人。 这时候庄加文回来了,她在细雨里撑着一把长柄黑伞,刚才很不配她的打包袋似乎放到了车上,单手插在外套兜里,雨伞遮住半张脸,在车来车往里极具电影感。 “呃……我也觉得。” 女孩子点头承认,和男朋友一起离开了。 庄加文站在台阶下朝周思尔挥手,让她下来。 周思尔推开门,居高临下看了庄加文两眼,在等着对方上来。 庄加文没什么弯弯绕绕,她对周思尔的感情很复杂,非常笃定的就是没有未来,反正她是要走的。 那更没必要和周思尔撕破脸了。 最后几天了,哪怕房贷也还完了,还有周思尔的尾款没到账,她还是要对对方百依百顺。 女人走上台阶,雨水滴滴答答落下,周思尔被庄加文牵入伞下。 混着皮衣味道香水味扑在周思尔脸上,她说:“好冷。” 庄加文瞥了眼周思尔拿着的围巾,说:“谁让你不戴围巾。” “你为什么不给我戴?”周思尔被庄加文揽着走。 雨伞隔开一切,什么都变成了慢动作,她抬眼,眼里只会有庄加文。 “你自己不会戴吗?”庄加文一点也不惯着她,把人塞入副驾驶座,关上门,绕了一圈坐上车后,边系安全带边和周思尔确认:“是周五下午出发去流水山庄吗?” 系安全带可能是人最脆弱的时候,周思尔生气地趁此机会揉了揉庄加文的头发。 女人不可置信地抬眼,周思尔仰头,歪着嘴露出得意的笑,“是啊,周五下午。” 庄加文:“你揉我头发干什么?” 周思尔:“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名字里的思可能是不思悔改的思。 庄加文的头发本来就因为淋雨有些湿,坐上车也擦了擦自己风衣上的水渍。 很多细节可以发现庄加文是个洁癖,或许本来不是,因为做过保洁,经历过上岗痛苦的培训染上的轻症洁癖。 洁癖还很在意外貌,那弄乱她的头发足够麻烦了。 庄加文理好头发,问:“是平时摸不到我头发是吗?” 周思尔被戳中短处,哼了一声,“你睡觉的时候能摸个够。” 她不忘提醒庄加文:“周五下午我们一起出发,你记得收拾行李和我睡。” 后面三个字是重音,庄加文看了眼车外阴沉沉的天气,“你确定这天气没问题吗?” 流水山庄的郊区在宁市和另一个城市的交界处,也有网友吐槽过在那个深山老林上网,很容易被定位成隔壁市的。 主打的避世隐居,即便修了路也是盘山的,一圈一圈,没什么车技的很难上去。 系里的组织者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派了有经验的大巴司机,让大家一起坐车过去。 庄加文庆幸不用自己开车,又烦这堪比春游的氛围。 不过这次是冬游。 即便和周思尔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上班,这样除老板外的社交更像是加班中的加班。 “能有什么问题。” 周思尔看了眼天气预报,高兴地说:“会下雪诶。” 庄加文的老家差不多每年十一月就会下雪,有时候来年三月还在下。 春天短暂,冬天漫长。 如果太旱,时不时的沙尘暴也惹人心烦。 一天沙尘暴又下雪又下雨,天气可以三十度到十五度,好像一天就过完了春夏秋冬。 南方很少下雪,她早年在另一个城市工作,冬天都可以忽略不计,宁市的冬天冷到刺骨,雨水多,雪却罕见。 周思尔期待下雪期待了很久。 庄加文问:“你不会自己去会下雪的城市旅游吗?” 以大小姐的财力,到处飞也没关系,庄加文实在不懂有什么罕见的。 周思尔下意识说:“你在这里啊。” 说完她紧急撤回,“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 庄加文木然地嗯了一声,“我不会放在心上。” 周思尔又不满意,“不能放一点点在心上吗?” 开车的女人应付她很有经验,也知道要怎么把周思尔气到跳脚,“老板的要求,我会听从的。” 周思尔忍了半天才没爆炸,不忘下达指令折磨庄加文:“那你回去把我行李收拾了,我要出片的,要好多套衣服。” 模特女朋友还有这点好,搭配师也省了。 难怪祝悦说周思尔一箭N雕,庄师傅性价比高得吓人,不抢手才怪。 庄加文:“知道了。” 这种使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周思尔又说:“我还要带大疆相机,带……” 庄加文接过她的话:“手机的鱼眼镜头、反光板……” 她如数家珍,听得周思尔都觉得自己怎么东西这么多。 回家后庄加文把周思尔送了回去。 准备拎着那袋打包回去的羊肉和牛肉回自己那边的时候,周思尔喊了她一声,“庄加文。” 庄加文转头。黑色的风衣腰带很松散,也把她的身形勾勒得恰到好处,一般人驾驭不了的短靴她穿着很森冷,面容在廊灯的光下更分明了。 “嗯?” 周思尔:“今天还早,你回去干什么?” 这周天气都不好,天暗得也很快,周思尔还想和庄加文多待一会,难得没有颐指气使。 庄加文:“把东西放回去再来陪你。” 现在是期末,很多大学生都陷入了作业和考试危机,周思尔的英文不错,倒是不用发愁这里书面考试。 能让她的痛苦从来都是音乐方面的,还有类似鉴赏需要汇报的选修课程。 她就是奔着顺利毕业来的,自然不想多些事给周希蓝唠叨。 之前庄加文以为她这么刁蛮,定然学习也吊车尾,没想到综合成绩也算前排。 “哦……那你快点。” 周思尔还是舍不得先回去,眼巴巴地看着庄加文,“那东西有这么好吃吗,你可以放在我的冰箱里。” “我的冰箱没有剩菜剩饭。” 庄加文模仿周思尔的语气,在只有她们的长廊听起来还有回声。 “我哪有!~” 周思尔气到跺脚,“别污蔑我。” 庄加文不给她举证,干脆地转身过来,“陪你到十点,我就要回去了。” “为什么?你和人有约?” 那么晚,周思尔难免浮想联翩。 “整理和你去山庄要带的行李。” 因为是走周思尔后门来的原因,需要出差的拍摄都没有庄加文的份。 她也很久没有出过远门了,行李箱也要擦一擦。 周思尔哦了一声,接受了这个提议,换鞋的时候又忽然不爽了,“要不叫个收纳师给我们收吧?” 这话可太破天荒了,庄加文迟疑了一会,把风衣挂在入户门的衣架上,一边说:“你没地方花钱了吗?” 周思尔喂了一声,“我这不是为了给你减轻负担吗?” “用不着,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 庄加文早就有一套自己的生活方式,又说:“你是不是忘了?” 她忽然转头,句式令周思尔紧张,“什么?”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给我加钱是为了什么?” 庄加文本来个子就高,很多时候和周思尔说话都要微微低头,要么侧过去,否则她不太能听见周思尔的声音。 除非把人抱在怀里,声音因为拥抱贴近沉闷,却又是清晰的。 “收东西……” 周思尔当然没有忘掉这个,声音轻了很多,看庄加文的眼神有点心虚,“你不会以为我在质疑你的专业能力吧?” 庄加文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还嗯了一声,“不是吗?” “才不是!”周思尔大声回答,跟着庄加文身边,从左边绕到右边解释,“我是觉得你很辛苦好不好!为你考虑你还……” “心疼我?” 庄加文脚步一顿,周思尔差点撞在她身上。 扁扁人脱掉风衣简直像蝙蝠撤掉了翅膀,里面的毛衣在筒灯下宛如束光,把庄加文衬得像舞台剧的角色。 周思尔不知道自己抬眼的时候,因为光源下落,浮动的尘埃都因为错位,成了她眼眸闪烁的星星。 庄加文想起周思尔对她很有诱惑力的触感,还有那天深夜对方居高临下骑自己身上的表情。 哪怕醉了,也很得意。 她移开目光,周思尔这才回神,“鬼才心疼你!我是……” 编个理由很难,周思尔想了半天,“我是为了节……节约时间,对!让你有更多的时间陪我!” 庄加文进屋后脱衣服换鞋,还挤免洗消毒凝胶洗手。 周思尔以前才不管这些,在家都是管家提醒她,自己住就是什么都堆在一起。 协议之后,庄加文的一些习惯也潜移默化影响了她。 她也会自发脱掉外套,这时候跟了过来,很自然地朝庄加文伸手,去蹭她掌心的凝胶。 消毒水的味道短暂覆盖了室内的香熏,她盯着庄加文的手指,想起她是如何用这双手干活的,联想非常丝滑,她抿了抿唇,压住骤然加快的心跳,不免更期待在流水山庄真正睡了庄加文。 “你要找收纳师你自己找,我的行李会自己收拾。” 庄加文抽纸擦了擦手,不忘递给周思尔一张,顺便打开电视,问:“所以你的期末体育选修是等我们从流水山庄回来之后,是吗?” 她的手机依然有醒目的提醒事项,周思尔看不了她手机,嗯了一声。 算了算,那是她们协议结束的最后一天。 那夜过后,庄加文就是自由身,自己也不再有女朋友。 或许这辈子,庄加文都和自己没关系了。 如果我和她做了呢? “那我还要再练一下,我会再看看视频。” 庄加文发现周思尔目光都失去了焦距,伸手在女孩勉强晃了晃。 周思尔回神,“什么?” 庄加文摇头,“没什么。”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多找点事,就这么几天了,平安相处就可以了。 反正周思茉兑现了她的承诺,自己还了房贷,把毛坯房的东西收拾好,就可以回老家了。 “既然你不领情,那还是你帮我整理吧。” 周思尔不承认自己心疼,又想起祝悦课堂上和自己说的话。 心疼是深渊的裂缝。 冥冥之中有声音提醒她,眼前人就是深渊,她的报应。 从她选择追尾那一刻起,就有必须偿还的东西了。 但庄加文一开始也不单纯。 她也不是全然无害的,不是吗? 周思尔对上庄加文的目光,说:“这还要加钱吗?” 庄加文耸肩:“看你心情。” 周思尔盯了她一会,忽然凑近,搂住庄加文的脖子,猛地亲了对方一口。 “我作为女朋友的报酬,香吻一枚,你感恩戴德吧。” 庄加文擦了擦自己被突袭的唇角,周思尔的唇釉有股挥之不去的甜味,和她本人一样。 她盯着手背上的颜色,啧了一声,“这算什么。” 周思尔:“肉.偿嘛。” 她有恃无恐,“我这么漂亮,被我亲是荣幸好吗?” 庄加文反问:“你知道肉.偿是什么意思吗?” 白纸也染上了黄色,周思尔还坐在庄加文怀里,抱着对方的脖子后仰,盯着这张脸说:“知道。” 她的声音如同裹了砒霜的蜜糖,似乎已经捕捉到庄加文的破绽,缓缓凑到对方耳边说:“你可以随便摸我的……” 她贴着庄加文,却没有暗示饱满的胸口。 唇蜜蹭在庄加文耳廓,还含了含,“肚子。” 【作者有话说】 谢谢橙子大王的深水,明天加更,上一个小剧场[墨镜]周思尔和祝悦逛商场。 祝悦:“你买这条丝巾?不适合你。” 周思尔:“给庄加文的。” 祝悦:“这香水也不适合你。” 周思尔:“给庄加文的。” 逛到口红专柜的时候祝悦懒得说了。 周思尔像是等她问:“你快问啊!” 祝悦:“庄加文不适合你。” 周思尔:“撤回!给你三秒撤回!” 祝悦:“撒娇也没用,我是真心的。” 周思尔一怒之下给她买了十几支口红,祝悦终于改口:“一点点适合吧。” 回去后庄加文给大小姐整理买回来的东西,还有TF全新的唇衣系列,问:“你买这么多口红干什么?” 周思尔:“我不高兴。” 庄加文:“哦。” 周思尔:“你上嘴吧。” 庄加文:“什么?” 周思尔:“你后退干什么,又没让你亲我。” 周思尔:“让你试色。” 没见过买一系列回来试色的,难道还要挂闲鱼卖掉吗? 这系列的色号取得和欲望有关。 庄加文怀疑周思尔内涵她,但鉴于对方平时傻不愣登的,又觉得不像。 “庄加文,你好贪。” “庄加文,色更适合你。” “庄加文,你一点也不欲。” “庄加文,你傲得好难看。” “庄加文……” 庄加文第N次后悔没多要点钱。 试色工伤,詹真一和她吃饭啧啧半天,“你没有半点私心?” 庄加文:“反反复复试色,不肿成肠子不错了。” 詹真一:“不要把香肠叫做肠子啊,我以为你改了呢。” 庄加文:“你能理解就行。” 詹真一:“我觉得你真挺色的。” 庄加文:“你学她说话好恶心。” 第57章 第五十七块毛坯 【+】周思尔,我也是人 “知道你有小肚子。”在周思尔抓着自己的手要放在上面的时候,庄加文把人推开,“不用强调了。” 周思尔计划失败,还不甘心,趁庄加文转身,想要扑过去。 扁扁人虽然看上去很单薄,也是到处打工,不算纯苦力,也是微苦力的人,完全不会因为周思尔的偷袭而栽倒。 “别闹了。” 庄加文顺势把人背到房间,“东西我明天过来收拾,先走了。” 她毫无留恋,被丢到床上的周思尔喊了声站住也没回头。 等周思尔追过去的时候,庄加文已经关上门走了。 她第一次恨房子太大,恨庄加文腿太长自己腿太短。 恨来恨去,无非是庄加文不肯为她留下。 哪怕她们还会见面,会去温泉山庄度过两天两夜,还有一场延期的期末考试。 依然改变不了庄加文会来离开的事实。 她们的合约正在倒计时。 周思尔赤着脚在客厅打转,踢翻地上新拆出来的盒子,昂贵的手链飞进沙发底,那是她打算送给庄加文的礼物。 圣诞节的时候庄加文忙着加班,周思尔要去外地考试,她单方面冷战对庄加文无效,反而令思念过度,更是烦恼。 周思尔虽然发挥不好,还能趁着高铁出发之前和对方去商场扫货。 大小姐心情不好向来用消费平息,逛了好几家店,买东西也兴致缺缺。 手链是她自己试的时候余光瞥见的款式。 圣诞限量的五花圣彼得石,如果是平时的基础款,周思尔不觉得适合庄加文。 四处兼职的庄加文日常搭配从不掉价,很难看出她还有上门保洁的副业。 周思茉也和周思尔说过,这个人很精明,干的不是纯脏活累活,她筛选过客户,也能精准抓住能为她花钱的人。 周思尔没看过庄加文的手机,对方也不会给她看。 但之前不小心扫过的通讯录名单,可以看到庄加文的备注。 她的客户都有注脚,斟酌要不要做第二次生意,还是到此为止。那我呢。 意识到自己也是为她花钱的人的时候,周思尔已经在祝悦震惊的目光下买下了快十二万的手链。 这还不是基础款,是需要累积品牌消费300w才能资格买的限量款。 祝悦也看得出这条项链不适合周思尔,“你确定吗?” 周思尔嗯了一声,“给庄加文买的。” 祝悦:“你还说你没有爱上她?” 周思尔下意识反驳,“送项链就算爱上,那我的爱也太廉价了吧?” 祝悦没有再说什么,回去的路上听周思尔和庄加文对话也安静地吃着盒饭。 心想快十二万的项链没什么,但这可是叠了三百万的累计消费,配货也不是这样。 另一方面她也不得不承认,蓝彼得石很适合庄加文。 原材料很廉价,因为品牌疯狂溢价,摆在台面上,也成了一般人不会选择的小奢项链。 和庄加文本人一样,家世、籍贯、财产都不值一提,毛坯只要精装修,依然可以奢侈得难以衡量,连周思尔都难以拿下。 项链不知所踪,项链和发票和其他杂物一起堆在地上。 庄加文不收拾,周思尔只会踢开。 过了一会,她给庄加文打微信电话。 庄加文微信的铃声设置的是一首韩文歌,周思尔给她打过无数次电话,都能唱了。 直到今天才想起来搜一搜这首歌的歌词是什么。 听起来很悲伤,一点也不是周思尔,但旋律像庄加文。 很快庄加文接了电话,“什么事?” 周思尔听到她的声音就生气,“你去哪里了?” 庄加文:“回家了。” 她撒谎都不打草稿,周思尔都听到车上导航的声音,“都提醒你前方限速了,你到底去哪里了?” 庄加文:“和朋友聚会。” 周思尔更不高兴了,“开我的车和朋友聚会,还不带上我。” 她又踢飞一个地上的纸盒,里面装着一罐硬糖,被周思尔踢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连庄加文都听见了,问:“你在干什么?” 周思尔提高音量:“你管不着!” 庄加文啧了一声:“少拆家,很难收的。” “这不是你的工作吗?!”周思尔把茶几的东西都往地上丢,“我就拆。” 声音一阵阵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拆迁队上门了,其间还夹杂着周思尔的啊声,估计被什么砸到脚了,还是自己踩到了什么。 庄加文听了都替她累,“你这么精神怎么不去练琴?” “你骂我有精神病?”周思尔差点岔气,“庄加文,你越来越过分了。” 到底谁越来越过分。 “是你自己对号入座,我没这么说。” 就算知道要面临艰巨的保洁任务,庄加文的声音听上去还是很平静。 可能这辈子最大的情绪都给黎尔了。 周思尔眼眶酸,鼻头酸,心里也酸,怀疑刚才还把柠檬香薰也给摔坏了,不然怎么会这样。 “你和谁见面?什么朋友?” “又是詹真一?” “在哪里见?” “你们要干什么?” “不许喝酒。” “几点回来?” 一般人问三个问题都已经很过分了,周思尔一点自觉没有,她要问六个。 如果不是庄加文打断,可能还没有发挥好。 “这是我的私事。” “你现在还属于我。” “周思尔,我也是人。” 庄加文自己开车从不放音乐,她的车开往詹真一定的位置,易馨还有几个黎尔之前的同事都会来。 这算詹真一组局,当年一起来宁市漂的朋友,定居在这个城市的都会给来。 名义是给庄加文送行。 这个时间各大高校准备寒假,再过两周就是上班族的春节假期。 庄加文不打算赶春运,等下周做完周思尔的选修课舞伴,她就可以走了。 “农场主还会给动物放风呢,你不要太过分了。” 庄加文语气不重,“早点睡吧。” 不等周思尔说什么,庄加文先把通话断了。 周思尔再打回去,庄加文一个也不接,甚至连微信状态都改成了勿扰模式。 庄加文到的时候快十点半了,詹真一在门口等她。 这家店晚上营业,来的都是一群城市老饕,詹真一转行后也就这点爱好,组局给庄加文接风,自然愿意请她吃最好的。 “这家店还来个西北师傅,等会你点评一下烧烤技术啊。” 庄加文被她揽着进去,笑着说:“你也不怕明天上火。”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詹真一顿了顿,“说到这个,你这么晚过来,那位大小姐没说什么?” “我又不是职业陪睡。”庄加文摇头,“她管不了我这么多。” “你这么说不怕她气得把枕头咬坏了?” 詹真一虽然没有私下和周思尔单独见过面,但对方线上也没少找她打听庄加文的事。 有些感情很难掩饰,哪怕包装成金钱关系,一开始也是错误的,周思尔喜不喜欢庄加文,她自己不承认,周围的人也看得清楚。 “又不是小狗。” 庄加文想起自己被周思尔咬出的伤口,边走边说,“我也养不起这么贵的狗。” “以前黎尔和我说你家里养过狗的,等这单结束,一切稳定下来,要不要养一只?” 詹真一转行后没养狗,养了猫。 目前是三胎家庭,就是猫毛太多,庄加文去过她家几次,每次都被安排铲屎,美其名曰增进感情,实际上是养猫人被猫屎臭得少铲一次是一次。 “不了,上门遛狗既能赚钱又能撸狗,一举两得。” 很庄加文的回答,詹真一服了她了,“随便你吧。” “那今天小老板不会查岗,能喝酒吧?” “差点忘了你是开车来的,到时候找个代驾吧。” 庄加文想了想,“那我不喝,给你们做代驾。”詹真一:…… 她还是低估了庄加文的见钱眼开,“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扫兴?” “开玩笑的。” 庄加文把詹真一往前面一推,正好转角有人出来,詹真一和对方撞了个正着,彼此一个趔趄。 “不好意思。” “对不起。” 双方一起道歉,庄加文拉过詹真一,对上一张似乎哪里见过的脸。 她记性很好,很快想起最初在哪里见过这张脸了。 在周思尔的手机里。 她从来不给周思尔碰自己的手机,纯粹是为了少点事。 但周思尔就不一样了,使唤庄加文的手段不要太多,连游戏的日常任务都要庄加文给她做。 庄加文就是在那个时候猝不及防看到周思尔手机弹出的提醒。为您推荐。 自动生成回忆的内容。 庄加文是不想看的,打游戏的时候手指操作,很容易误触。 就这么看见了周思尔和一个女孩子脸贴脸的合影。 她很快就切回了游戏。 做完周思尔要求的任务,庄加文把手机还给在家里蹬椭圆仪的女孩,一句也没问。 周思尔是一个没什么边界感的人,和祝悦也有合影是这样的。 祝悦直得没边,和周思尔拍照看不出什么。 这样的合照不用在乎周思尔,庄加文直觉就告诉她,和她拍照的女孩子喜欢周思尔。 有些感情是装不出来的,只能遮掩。 有些人演都不演,好像下一秒就要亲上去了。 比起庄加文之前只在周思尔的相册见过钟语,对方就不一样了。 周思尔的社交软件简直不堪入目,散发着娇女友的气息。 没有庄加文的正脸照,局部拍摄非常暧昧,但艾特庄加文后对方从没有回应。 时下情侣流行的合拍作品她俩也没有。 钟语好奇点进过庄加文的主页,营业气息扑面而来,置顶是浏览量最高的vlog,算模特日常。 一日三餐加起来没有周思尔一顿的量。 现在视频特效拉腿瘦脸到能换一个人,庄加文居然和视频里一点差别都没有,甚至更瘦,又不是不健康的那种瘦。 钟语已经算高了,和职业模特比还是差了一些的。 高个子看人眼神下移,如果是臭脸,态度自然更差。 忆起在造型沙龙那天见到的周思尔,还有在酒吧顺着别人起哄看到的周思尔。 最后周思尔是被这个女人带走的。 钟语心想:绝对是周思尔热脸贴冷屁股。 一方面爽这种角色置换,一方面又嫉妒,什么人能让宁折不弯的周思尔弯成贝果。 庄加文认出了钟语,也不会和她说什么,跟着詹真一往包厢走。 “等等。” 钟语开口,詹真一停下脚步,差点和后面的庄加文撞在一起。 “怎么了,撞疼了?” 詹真一现在不控制体重,比以前胖了不少,个子也高,家里老母没少说她还是要跟着庄加文去健身。 自封过劳肥的朋友一点没听,这会儿倒是有自知之明。 和她撞一起的女孩瘦瘦高高,虽然从发型判断一个人的性取向非常失礼,但詹真一又不是没有这样的朋友,一眼看出此人不太直。 其他的不说,这死样子,有点像新手村的庄加文。 “没有。” 钟语看向庄加文,“你是周思尔现在的女朋友?” 詹真一差点呜呼出声,眼睛滴溜溜转,就差把吃瓜写在脸上了。 庄加文嗯了一声,没打算和钟语继续说下去,抬腿往前走。 钟语也没追上去,她问:“她真的喜欢你吗?” 没想到庄加文头也不回,一句话没什么情绪—— “当然不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前排提示:钟语不是为了周思尔回来滴。 这本没副cp[点赞]-周思尔:庄加文能把我背起来,厉害吧。 祝悦:我也能啊,我在宿舍还把你公主抱呢。 周思尔:然后腰闪了。 祝悦:那是意外。 周思尔:庄加文就不会。 祝悦:知道了,很厉害,你眼光真好。 第58章 第五十八块毛坯 你还喜欢周思尔吗? 类似送行的聚会自然是要喝酒的。 除了詹真一和易馨,其他人都有段时间没和庄加文见了。 现在不比以前,互联网发达,大家抖音互关,自然能刷到消息。 庄加文从没有公开过周思尔,架不住周思尔在她每一条动态下回复。 或许是老婆此类称呼大众化,她喊老婆也不特殊,干脆喊庄加文外号。 只有她会叫的庄加达不溜,在一种评论里显得稀奇古怪,点进她的主页,才能看到很多庄加文的局部照。 有些是黎尔的朋友,都一起投资医美行业了,比庄加文还大好多岁,就算不常联系,也认得出庄加文。 酒过三巡,自然聊起这方面的问题。 “你要回老家,女朋友怎么办?易馨说你女朋友还是大学生。” “un的周总是她姐姐。” 詹真一也很难回答这种问题,是真是假,她一个人憋着也很不容易,在桌下踢了踢庄加文的腿。 “打算分手了。” 这家店的烧烤在庄加文吃来也很一般,反而是送的甜坯子很和庄加文的胃口。 即便合约都到了尾声,un的工作也逐渐移交,庄加文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还是少吃,看上去对什么食物都没有兴趣,都是潦草尝尝。 “分手?” “别问了,也不看看人家多大,加加多大了。” “你们怎么这么容易接受她和女孩子在一起?我之前没听到一点风声啊。” “她之前接的拍摄都是和女生的婚纱照,你说呢?” 明明庄加文是话题中心,这些女人却能聊得不用她回答。 最后安慰庄加文,“没事,我们加加这么好,不会没人喜欢的。” 庄加文笑着说:“喜欢我的人很多。” 周围一阵哄笑,有人说:“这点倒是和黎尔像。” 话题自然地落到故去的朋友身上,听闻庄加文年前要先去一趟黎尔的故乡,一行人又担心。 “要不我和你去吧,你一个人去不好。” “让我爸也一起。” “你爸跟着干什么?” “黎尔当年也和我爸吃过饭啊,我爸妈都很喜欢她,说我一点也不懂事。”…… 四周的高频词都是黎尔,庄加文低头,酒碗里好像映出了黎尔的轮廓。 但她好像真的记不清黎尔具体是什么模样了。 时间真的很残忍,但另一方面,这也是一种仁慈。 她走后,周思尔也会很容易把她忘掉。 天鹅小小姐不会只有一个玩具,况且还有被她损耗的旧人回来找她。 庄加文倏然想起那天不小心点进相册提醒看到的照片。 贴脸的两个女孩年龄相仿,哪怕周思尔笑得还是那么做作,庄加文依然看得出,她是真的快乐。 叫钟语的女孩如今的主页写着音乐人,创作的歌曲很有小众的风格,粉丝也不少。 也从来不掩饰自己手腕的伤痕,但别人问起,也不提。 庄加文在日推听过她的歌。 不懂音乐的人任由旋律过耳,也没有点红心,评论有人夸钟语才华横溢,希望以后能在livehouse见到她,或者展望更大的舞台,期待她开演唱会。 周思尔虽然弹琴会发出猪一般的牢骚哼叫,起码也是懂音乐的。 母亲经营一家买手店和收藏品店,父亲是一名不温不火的歌手,一首经典的歌曲就能吃老本到死。 即便母亲不是什么善茬,父亲表面被迫吃软饭,周思尔多少也沾点艺术气息。 没有书香,也有庄加文不太懂的墨香。 或许是陪她练琴的时候看她难得安静弹琴,减肥也打鱼晒网的女孩虽然很肉,手指从比例看也算修长,可以开指弹琴。 进入心流状态,身体随着旋律微微晃动,平时那股躁动也消失了,变成了另一个人。 不过那些旋律对庄加文来说都不如辨认百洁布到底有几种样式来得有趣。 哪怕听不懂,她依然觉得那时候的周思尔与众不同。 庄加文用钢琴曲的时间来观赏她,已经算这三个月做管家女友的补偿了。 那时候她的心很安静,人也放松,睡着了也会梦见故乡。 那是一切都还维持平稳的时候,她可以短暂无忧无虑,不用发愁的明天要怎么过。 大概是庄加文太安静了,见过她和周思尔相处的易馨问:“真的打算走吗?” “不考虑和我合伙?我们公司本来就缺模特经纪人,你资历和条件都很好。” 庄加文微微抬眼,笑问:“能年薪百万吗?” 易馨也很干脆:“纯到手没有哈。” 一边的詹真一笑:“那我们加文看不上。” 其他朋友也开玩笑:“口气这么大,看来在un工资很高啊。” 庄加文:“还好吧。” 她和黎尔的关系大家都知道,那套房子给谁还的也都了然。 这些年大家也很佩服庄加文的义气,有散活都介绍给她,像手模工作,也需要人脉。 话题又到了詹真一的婚礼上,庄加文没有插话,坐在边上的易馨问:“她家里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她倒是没转行,只是从个体变成老板,手下的年轻模特男男女女很多,每天也有不同的应酬。 易馨也和周思茉打过交道,比起她的长辈,大集团的董事长,周思茉明显亲和多了。 只是生意人,难免利益放在最前面,哪怕她们要讲人情,公司也不是一个人说了算,总是弯弯绕绕的。 感情有时候也这样,享受了父母财富滋养的孩子,在没有干出实绩之前,依然受困长辈,难以自由。 好不容易自由了,一切又面目全非,青春不再。 庄加文点头,“换你你同意吗?” 她知道易馨不清楚她和周思尔的真相,或许那天周思尔来公司找她的时候,庄加文也演得不错。 又有詹真一插科打诨,易馨也没有怀疑。 “这很难说,你也不差吧。”易馨碰了碰庄加文的杯子,里面的白酒纯度很高,辛辣呛人,是庄加文喜欢的味道。 “你是朋友,肯定觉得我不差。”庄加文笑了笑,“谢谢夸奖。” “我哪里夸你了。” 女人的口红都不沾杯,笑起来眼神更妩媚了。 朋友里,和黎尔最像的是易馨,她也有一个女儿,但还小,不像黎尔的孩子,算算应该上中学了。 至少还在义务教育的范畴,庄加文现在不用太担心她会被迫辍学。 “黎尔也这么夸我。” 庄加文忽然说,易馨愣了愣,又笑开了,“想她了啊?” 不等庄加文回答,她自顾自地说,“我也经常想她。” “其实开这样的公司,是她的梦想,包括我拉的投资人,都是她介绍的。” 只是黎尔有一段难搞的婚姻,哪怕隔着千山万水,也有女儿作为人质威胁她。 她的钱是关不了的水龙头,永远不能用在自己身上。 庄加文很多时候觉得孩子是女人永生的把柄,却又没办法责怪天性的母爱。 这种感情或许也只有女人独有,明明是独一无二的,竟然还有人怪她们不够绝情。 绝情又是什么优点吗。 明明错的不是黎尔,不是妈妈。 最后怪天怪地,又改变不了什么。 “你也别太自责了。” 易馨拍了拍庄加文的肩,“她对你可是最好的,不然会把房子写在你名下。” “可能我们还是不如你靠谱吧。” 这话说得也有微妙的醋意,庄加文笑了笑,“她活着的时候你还和她吵架。” “那没办法啊,以前我也年轻,总觉得她这种状况离婚就好了。” “我现在有了女儿,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了。” “我为什么要怪她呢,她的起点和我也不一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人是会变的,昔年总在聚会和黎尔吵架,怪黎尔不离婚,怪黎尔放不下女儿的易馨也变了。 “那时候你们吵架打翻好多东西,害我收很久。” 庄加文叹了口气,“牙签全掉在地上,浪费。” “你怎么这种事记得这么清楚?” 易馨越看庄加文的脸越是纳闷,“长得挺大气的,人这么小气。” “还有富婆前赴后继想要泡你。” “没办法。” 庄加文给易馨添酒,女人已经喝得脸热了,“你怎么喝不醉?” 一边的詹真一哈哈一笑,“也不看看人家哪里来的。” “不是我地域偏见啊,她和黎尔真的很能喝。” 詹真一也喝得有些舌头大,“我说我要陪她去黎尔老家,她也不让,说我要结婚了,不麻烦我。” “真过分啊庄加文,你就喜欢和人划清界限。” “是不是以后回老家了,慢慢线上也很少联系,就想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 “很有可能,她就是这种人。”易馨附和道。 其他几个姐姐已经体会到庄加文的疏远,还有企图招魂黎尔告状。 满屋醉鬼,庄加文不得不去外边透气。 她酒量是不错,但喝多了也热,又去洗手间洗了个脸。 没想到又碰见刚出来的钟语。 对方和年龄相仿的朋友一起,聊天的声音很大。 “钟语,你周五也要上山吧,我本来也想去的,说没位子了。” “谁邀请你?那酒店一晚上就得好几千,我可住不起。” 钟语也看见庄加文了,一边洗手一边说:“算合宿。” “本来是隔壁栋的,没位置了,她找这边的朋友腾了个位置。” “真好,天气预报说明天局部地区下雪,山上可好玩了。” 钟语也不是什么话多的人,大部分都是朋友在说。 庄加文对她没什么了解,周思茉简单概括过周思尔这段疼痛的青春期。 比起学校提起的周思尔精神压迫,更像是一个弯恋直,最后崩溃了。 庄加文也同情钟语,周思尔的破坏力太强,年纪虽然小,长成周希蓝那样指日可待。 恐怕会是那种结婚对象哭,她在一边笑的孽畜。 谁和她结婚谁倒霉。 还不如离得远一点。 很快声音远去,庄加文也没急着回到包厢。 那里除了她和詹真一,一个姐姐离婚了,剩下的全是已经结婚了的。 大部分婚姻不过,庄加文也能看到她们晒的生活日常,是黎尔从前幻想过的未来。 她要把女儿从丈夫那边抢回来,然后过想过的生活。都怪我。 感应出水的声音断断续续,庄加文的刘海都打湿了,她从衣兜里找纸巾的时候,有人把一包纸巾递过来。 “谢谢。” 庄加文没有拒绝钟语的伸手,也没有说别的。 钟语却问:“你和周思尔吵架了?” “她在抖音直播发癫。” 庄加文把擦过脸的纸巾扔到垃圾桶,镜中的女人年纪比周思尔大,但素着一张脸依然看得出颜值很顶。 钟语也不觉得自己颜值差,作为同性,不可否认庄加文的气质特别。 她也纳闷,女同性恋喜欢姐姐很正常,周思尔算什么女同性恋。 “什么?”庄加文疑惑地看向钟语。 对方打开手机,里面赫然是周思尔的直播页面。 女孩坐在餐桌前,桌上放着好多酒。 高脚杯里还有不知道什么和什么混在一起的酒液,周思尔一头乱发,眼圈发红。 她穿着吊带裙,抱膝坐着,弹幕还有人刷好有破碎感,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在拍戏。 “你也不怕她喝死了。”钟语的语气很冷淡,关心倒是很别扭。 庄加文收回目光,又把手伸进墙上的自动送纸巾感应器前。 在机械送纸的声音里问钟语:“你还喜欢周思尔吗?” 钟语:“不喜欢。” 【作者有话说】 此刻的祝悦:呜呼思尔开播了我看看。 下一秒:(柴犬震惊表情)并给庄加文打电话。 第59章 第五十九块毛坯 【+】要勾引,又装什么老板? 庄加文打量了她好几眼,目光也不带什么情绪。 和她给人的气质一样,像广袤原野里永远追不到的月亮。 只有苍凉的月光洒下,听得到风沙打戈壁的声音。 “你别多想,我……” 钟语还是解释了一句,没想到庄加文说:“我不是周思尔真的女朋友。” 这话冲击力太大,女孩愣了半天,重重啊了一声。 “过几天就不是了。” 庄加文反正是要走的,她也怕周思尔对她穷追不舍。 有些代价周思尔付得起,她付不起,也不想再折腾了。 哪怕周思尔的身体对她有吸引力,偶尔也有可爱之处,庄加文不觉得自己应该为了这个人赔上余生。 说完庄加文就走了。 愣了一会儿的钟语脑中闪过无数可能,不过以周思尔的性格,威逼利诱才是她的强项。 她现在已经会对比自己大的社会人士出手了? 和她妈简直一模一样。 “等一下!” 钟语还是追了上去,这家餐厅的走廊铺着很有异域风情的地毯,踩上去也没什么声音。 庄加文回头,“还有事吗?” 她不卑不亢,外貌也看得出是很难摘的高岭之花。 结合周思尔姐姐的公司,还有眼前这位周思尔女朋友的工作,钟语仿佛看到了当年重演的旧事。 不过被威逼利诱离开的是她。 现在被威逼利诱做周思尔女朋友的是眼前这个人。 “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周思尔不是很喜欢你吗?” 喜不喜欢,钟语还是分辨得出的。 不过人生谁没几段黑历史,喜欢上周思尔简直是她人生最有病的冲动。 哪怕结果很糟糕,换来的留学机会还是令钟语满意。 “这和我没关系。” 庄加文这时候才彻底看清钟语的长相。 很年轻的一张脸,在同龄人眼里也很吃香,还很有才华,又是国外音乐学院的高才生。 她能懂周思尔的学习烦恼。 想到这里,庄加文多说了一句,“她喜欢我是因为新鲜,没什么特别的。” 周思尔有她自己的故事,庄加文懒得再认识和她有关的人,转身进了包厢。 里面还很热闹,醉倒的女人勾肩搭背自拍,看庄加文来,招呼她一起。 庄加文点开手机,勿扰模式下拦截了周思尔的消息- 庄加文,你还不回家?几点了!- 你明天别想送我上学了-我要扣钱!- 你居然不回我消息!- 我要开直播骂你!- 不会要在外边留宿吧?……她是妈妈吗?管那么多。 没人想送她上学。 庄加文没用自己的账号看,正好易馨喜欢用抖音的滤镜,征得对方同意后,她点进了周思尔的账号。 凌晨一点多了,周思尔居然酗酒直播,平台提醒她裸露过多,她还不高兴,说自己的裙子哪里露了。 直播间不少她的校友,问她是不是失恋了,周思尔又骂人。 她声音娇软,喝了酒更是甜腻,也吸引了一些不明用户,试图刷点礼物让周思尔干点什么。 周思尔关了礼物渠道,又开始喷这些人。 不外乎有点钱就要使唤人了,你们算什么东西之类的。 在旁人眼里,更像失恋后的失心疯。 祝悦都给庄加文发消息了,问你们难道吵架了吗? 这么播下去,恐怕思茉姐姐也会刷到的。 周思尔的家人可不好搞。 庄加文更烦了,等拍完照,把这群人安排好送回去,自己也叫了个代驾回了小区。 夜深人静,电梯直接抵达楼层。 庄加文打开门,周思尔还在往高脚杯里倒水。 一直蹲着直播的祝悦看到背景里出现的女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很快直播间在周思尔一句含着哭音的庄加文你干什么里关了。 “你这么晚还不睡觉?” 庄加文拿走周思尔的手机,对方从凳子上跳下来抢,结果喝多了腿软,摔在了地板上。 应该是摔疼了,忽然号啕大哭。 庄加文的耳朵都疼了。 “哭什么?” 她走过去扶起周思尔,她来得匆匆,进屋都没有脱掉外套,眉头皱着,看着很凶。 周思尔:“你凶我。” 她生气庄加文不理她,干脆把家里的酒都开了。 大小姐不嗜酒,这些名贵的酒都是填充酒柜的,不知道想炫耀什么。 这个家简直遍地狼藉,得亏周思尔直播没拍到地板。 庄加文都没地方下脚。 “我不能凶你?”庄加文把人扶起来,周思尔像是没骨头一样,赖在她身上,“庄加文,我膝盖很痛。” 不等庄加文说话,周思尔就把裙子撩起来了。 她的吊带睡裙到小腿,要撩上去也不至于这么大幅度。没什么大碍。 庄加文把她的裙子扯下来,“不怕着凉。” 周思尔根本没醉,完全是精神状态疯癫看上去比喝多了还可怕。 失控的漩涡把她折磨得摇摇欲坠,她闻得出庄加文身上的酒气,更不高兴了,“你和谁喝酒?” 用肚子勾引对方失败,周思尔往庄加文怀里钻,嗅着庄加文的味道。 对方大衣没脱,里面的毛衣多少沾了一些包厢的味道。 好在庄加文今天没有穿高领,周思尔用力踮脚,能够到她领口的皮肉。 眼看对方要故技重施,庄加文把人拎到房间,“去洗脸睡觉。” 期末周的大学生考试频繁,庄加文记得她明天还有什么考试。 是英语还是音乐史?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我不管,你和谁出去了?!走了还回来干什么!” 周思尔坐在床沿,盘腿的姿势把裙子卷到了腰腹,庄加文这才发现她里面是空的。 “你内裤呢?” 她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你就这样直播?” 庄加文很少显露真正的情绪,就算周思尔使唤她从城东到城西买东西,她顶多是皱眉表示烦躁,不会厉声说什么。 她是一块怎么捏都很难成型的橡皮泥,哪怕周思尔在上面留下指纹,也很容易在下次摆布中消失。 一块泥怎么会变成金子。 要点石成金,点的也是石头。 “你管不着我!” “我就算什么都不穿你都……” 黑影落下,庄加文甩下自己的外套。 她的风衣版型硬挺,很显高,也把她衬得气质有股莫名的苍凉。 这或许是骨子里带的,漂泊的风沙很难落到南方湿润的芳草地。 周思尔满鼻子都是庄加文衣服的味道,她被捂住口鼻,动弹不得,但身体的本能趋使她挣扎,抬腿却正好被庄加文攥住。 很快一巴掌落了下来,拍在她的肚子上。 因为减肥很难减掉肚子的周思尔之前还专门去看过医生,询问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周思茉百忙之中陪她一起,觉得青春期的女孩实在麻烦,也担心女儿的未来。 祈祷老天不要让女儿长成妹妹这样。 一个就够让她头痛的了。 体检结果很健康,医生说了一大堆,周思尔只听到体质很难练成漂亮的马甲线,蔫了很久。 让她戒掉甜品好难,她就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漂亮东西。 就算是酸奶碗,也得摆盘美丽,才有资格让她下嘴。 一如协议女友,至少外貌能显贵。 她很难拥有的马甲线,庄加文有,她憧憬的高个子,庄加文也有。 庄加文拥有很多她没有的东西,是先天,是基因,是周思尔用金钱买不到的。 所以周思尔拥有庄加文,也算拥有了这一切。 但为什么庄加文总是不听话? “庄加文……你打我……” 周思尔本来就哭过,这会倒在床上,蓬松的卷发像是一从碱蓬草。 小时候,庄加文问妈妈想去哪里玩。 隔壁的阿姨说想去北京,妈妈说想去内蒙,应该是再去一次内蒙。 说十二岁的时候跟跑货的大哥去过一次。 公路无穷无尽,随着天气转冷汲取土壤和湖水盐分的草丛红变成紫色。 那是开在戈壁大漠里无穷无尽的自由。 碱蓬草不止那个地方有,但妈妈的十二岁只有一次。 周思尔太自由了,自由得令人恼火。 庄加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这么生气。 她扯掉自己的外套,对上身下这双湿漉漉的双眼,再一次体会到沉沉的无可奈何。 第一次是母亲的病。 第二次是黎尔的死。 第三次是周思尔的喜欢。 “这是打吗?” 她跪在床上,因为姿势的原因,双腿是插.在周思尔腿间的。 “是打的话,你为什么要夹着我?” 她说这种令人难堪的话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周思尔捂住脸,“你少管我,别忘了我是你老板,你……” “周思尔。” 庄加文从周思尔身上推开,站在床边,捡起自己的外套,没有把周思尔的卷到肚子的裙子拉下来。 还是周思尔觉得凉飕飕的,默默地想要把裙子往下扯。 “这时候又知道要穿好了?” 庄加文哂笑一声,“你还知道你是我老板。” “周思尔,你不止一次勾引我。” 庄加文会说漂亮的场面话,陪周思尔家人打麻将也不觉得是有钱人高傲的施舍。 她自认自己是来赚钱的,比谁都高贵。 偶尔詹真一都佩服她的心态,感慨果然好心态决定人的钱包,活该庄加文赚钱。 “要勾引,又装什么老板?” 庄加文扫过周思尔躺在床上勉强平坦的小腹,把外套挂在臂弯,转身离开前说:“我说认真的,你别搞那些乱七八糟直播。” “你的家人看到也会担心。” 她这话听起来很关心人,周思尔又被哄好了,刚要爬起来挽留,庄加文又说:“要搞这些等我和你协议结束后,你要裸播我都无所谓。” “不然出事了你姐姐第一个找我。”周思尔:…… 她心里果然没我。 客厅满地狼藉,庄加文也没心情收拾,她手上还残存着周思尔肚子的触感,还有刚才不想看到还是看到的湿淋淋的部分。 周思尔实在太…… 她揉了揉眉心,忽然里面的人大喊一声她的名字—— “庄加文!” “你还有什么事?” 庄加文转头,都快两点了,她没工夫和周思尔闹。 人除了打工,不能在深夜做任何决定,她很容易被周思尔影响心神,已经很不妙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晚上去哪里喝酒了。” 周思尔的裙子肩带都垂在一边,趴在门边,似乎还畏惧刚才庄加文打她的余威,知道硬的不行,就撒娇:“你喝这么多,我也很担心你的~” 大小姐的心思写在脸上,无非是占有欲作祟。 “是你前女友让我回来阻止你直播的。” 庄加文丢下一句就离开了。 哪怕说了不会现在打扫,看到地上空的纸盒还是忍不住捡起来放到外边。 周思尔靠在门边,想了半天,“我哪有女朋友。” 过了一会,她去找手机,好像直播的时候看到钟语顶着真名来了,她还骂过她阴魂不散。我手机呢? 周思尔在家里团团转,回忆庄加文回来后的动作。 这时候转头看向吊柜,更生气了。 居然把她的手机放在她拿不到的地方! 庄加文太讨厌了。 【作者有话说】 谈也得老庄回老家了[墨镜]毕竟庄师傅很难追do就不一定了[彩虹屁][彩虹屁] 第60章 第六十块毛坯 腰链和新脐钉 第二天周思尔还有考试,她睡了几个小时就起来了。 或许是昨天被庄加文教训,周思尔赶在庄加文送她去学校之前就先打车走了。 路上还是接到了周思茉的电话。 “你昨晚直播了?” 就算是公司的老板,在周思尔看来,周思茉也要早八,似乎没好到哪里去。 她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你刷到了?” “你妈发给我的录屏。”周思茉早上还要跑步,天知道起床看到亲妈发的视频有多可怕。 周希蓝从来早起早睡,除非碰见和继父有关的事情,九点以后,周思茉就不会打扰她了。 九点睡五点起对周思茉来说是很可怕的作息,更可怕的是这个录屏后面还跟了一句:思尔什么时候和女朋友分手的? “你失恋买醉也要直播吗?” 虽然周希蓝的态度很可怕,周思茉看到回放里周思尔还拿相机自拍,赞美自己哭起来也美若天仙,又觉得好笑。 周思尔小时候就这样,不知道每天傻乐什么,背着好几万的书包去学校考倒数,还蹦蹦跶跶的。 即便这样,周思茉也觉得她可爱。 现在大了,周思茉的孩子还小,居然也觉得小姨可爱。 这挺可怕的,意味着周思尔还没小孩子懂事。 “我又没喝醉,我是难过。” 平台的专车贵得要死,司机都是戴手套开车的,根本不会和客人搭话。 周思尔没睡好,早上化了个浓妆,小烟熏挺衬她,至少遮住了黑眼圈。 “你都不知道,庄加文背着我和别人喝酒,凌晨都不回家。” 周思茉才不站她这边,如果给她一百万,她也不会干这单。 这一百万实在物超所值,拴住了周思尔,就是拴得太好了,也怪不得庄加文被爱上。 周思茉依然愧疚,担心庄加文远走他乡,或者是回老家都摆脱不了自己烦人的妹妹。 现在庄加文的意思是寄希望于周思尔的前任。 周思茉说不算前任,庄加文似乎不知道怎么称呼钟语,指代的语气也不包含私人感情,说对方回国应该是冲着周思尔来的,或许可以旧情复燃。 庄加文偶尔比周思茉还了解周思尔。 但这件旧事她毕竟没参与过,以周思茉对周思尔的了解,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但凡有一点可能,当年钟语也不至于割腕,最后出国留学。 周思尔从不吃回头草,更何况是让她背上骂名的昔年朋友。 “什么叫背着你,她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了?” 周思茉心里门清,这会儿也毫不客气地点破周思尔的心思,“你就是生气她不带你去吧。” 周思尔:“我才不稀罕。”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在意得要死。 周围的恋爱样本很多,就像祝悦恋爱,周思尔那么讨厌他的男朋友,也一起吃过饭。 那庄加文呢,就算是协议,也要装成这样吧。不然谁信。 “你最好不稀罕。” 周思茉给周思尔打预防针,“你们的合约马上到期了,结束后你也收收心吧。” “你的愿望我都满足你了,好好上学,妈妈似乎在考虑让你留学,这方面我不插手。” 周思尔的未来家里人规划过,她不是音乐的料,当个老师教教小朋友差不多得了。 留学深造实在没意义,这点钱不如让她存着消费。 似乎是周希蓝很不满意庄加文,这时候又改变了原来的计划,试图这么拆散周思尔的恋情。 实际上这段感情本来就是假的。 “留学?” “我才不要,我本来就对音乐没什么感觉。” “妈妈的意思是让你换成艺术品收藏,这样回来接她的班。” 周思尔反正不继承家里的公司,周希蓝自己也有产业,反正以后也都是周思尔的。 “我也不懂那些。”周思尔一边说一边往外看,天气阴沉沉的,明天就要出发去山庄,这时候已经在下雨了。 宁市上一次下雪还是三年前,当时周思尔的城市也下雪了,家里视频,其乐融融。 可惜雪没堆起来,根本不能打雪仗。 钟语来她家写作业,冷不防见到了周思尔的一大家人,拘谨半天,被周思尔嘲笑是个机器人。 微信群里很多人都期待山头的雪,也有同学打算出片,询问有谁会带摄影师。 还有人展望雪中音乐会,也说隔壁栋的民宿也有音乐人,到时候可以一起玩。 “再说吧。” 周思茉也忙,“以后别这么乱直播了,被外公外婆看到会着急的。” “你也不想他们找庄加文麻烦对吧?” 周思尔下意识嗯了一声,说完又否认:“我又不心疼她。” “她要是带我去,我才不会这样。” 一时嘴快,还是把心思说出口了。 周思茉唉了一声,“你就算喜欢庄加文,也必须等这段关系结束后再说吧。” “我没有……”周思尔的话被姐姐打断,周思茉似乎也在去公司的路上,说:“思尔,这份协议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你道德低下,蓄意追尾,如果没有我给你兜底,要怎么办?” “姐姐不可能一辈子给你兜底,能私了也是庄加文需要钱。” “下次呢,你再看上一个人,要是没这样的发展,代价或许会更大。” “我不会再……” 周思茉不给周思尔澄清的机会,“一段健康的感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你不尊重她,又妄想她毫无保留地对你好,可能吗?”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玩具。” 周思茉很少正儿八经教训周思尔。 或许有周希蓝处理钟语的前车之鉴,她也不想变成周希蓝那样的人。 但母亲的选择她无法干涉,妹妹还有矫正的空间。 她最对不起的是庄加文,把一个本来因为自己丈夫的罪恶落到业内封杀的普通人逼到四处兼职。 一百万弥补不了什么,周思茉的私心想要两全其美。 庄加文缺钱不缺爱,周思尔缺爱不缺钱。 她们的相遇才是命运嵌合的衔尾。 “我知道……” 周思尔难得没有狡辩,她再怎么反驳喜欢,也无法改变被庄加文牵着鼻子走的事实。 她就是希望对方的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 除掉金钱关系,庄加文主动送她上学,接她回家。 她们周末一起逛公园,她想给庄加文买很多好看的衣服和首饰。 也想和她什么都不干,在家里一个写作业一个看电视。 窗外的或许下雨或许是晴天,她们可以这样到地老天荒。 在遇见庄加文之前,周思尔从来没幻想过和另一个人的未来。 她的欲望阈值因为金钱拉得很高,或许什么都太轻易得到了,深夜乍然撞见的黑沉眼眸成了她想拥有的宝石。 周思尔再一次意识到,钱真的不是万能的。 哪怕给庄加文贴上标签,写上价格,那也只是她的估值,对庄加文本身来说,她是不可售出的陈列品。 或许她自己才是自己的镇馆之宝。 哪怕父亲无用,母亲离去,依然把自己打理得犹如金装。 周思茉没再和周思尔说什么,却让周思尔原本的困意消失了。 她考试的时候也在走神,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 祝悦考完和她见面,问她明天的行李收拾好了吗,周思尔还一副神游的模样。 期末月的专业部分考试大部分结束,只剩下音乐史安排在下周。 周思尔的体育选修也一样,其他专业有的因为排课原因,早早考完放假了。 学生时代的寒假比暑假短,和上班族比,又算很长。 祝悦还是觉得很短暂,掐去正月重要的几天,去旅游都要紧赶慢赶,于是问周思尔的安排。 “什么?” 周思尔被她晃了晃,头上的南瓜帽差点掉了。 祝悦给她固定好帽子,十字发卡固定在帽檐,又是可爱的南瓜女孩一只。 她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问你春节去哪里玩。” “今年不是去马尔代夫了吗,这次是国内还是国外?” “应该……不知道。” 周思尔没兴趣想,她满脑子还是周思茉的话。 姐姐说话温声细语,和周思尔比,是一条近趋平直的线。 但这对周思茉之前和周思尔说的话比,已经算重了。 就差没说你配不上庄加文。凭什么。 周思尔还是不服气,哪怕开局不好,结尾好不就得了。 她又没想成为世界名著的故事,名著大多以悲剧收尾,她要自己和庄加文成为喜剧的end.很多人不喜欢的合家欢才是周思尔最想要。 因为她本就贪心。 “没发烧啊,怎么晕乎乎的。” 祝悦摸了摸周思尔的头,“昨天直播喝酒喝多了?我还以为你直接选择补考呢。” 可能是妆容太显气色,周思尔看着也没有那么失恋阴森。 刚才还有同学慰问,甚至有的迫不及待取而代之,询问祝悦自己有没有机会,被祝悦打发走了。 “你昨天也看我直播了?” “看了啊,我不是关注你了吗,会有提醒的。” “那我都没看到庄加文来看,她却知道我在干什么。” 想起庄加文深夜的怒容,周思尔又有些回味。 “我告诉她的。” 祝悦又叹了口气,“不过半夜把她喊起来,也挺不好意思的。” “不用不好意思,她半夜在外面鬼混。” 哪怕被教训了,周思尔还是不满意,“一身酒味回来还管我喝不喝酒直不直播。” 难怪这么反常开直播,以前周思尔从来不用这个功能的。 想必也是开给庄加文看的。 “你那睡裙确实太露了,”祝悦唉了一声,“还有人起哄让你站起来,真是过分。” “我也担心你啊。” “谢谢祝祝。” 周思尔抱住她的胳膊,“我下次不这样了。” “你会这么听话?”祝悦疑惑地问。 “我下次只播给庄加文看。” 周思尔现在回过味来了,庄加文生气是因为自己。 哪怕也有怕被周思尔家人追责的原因。 那也是为了我。 “……你们都快结束了。” 祝悦压低声音,在寒冷的校园里和周思尔一起走,“你不能……” “不能。” 周思尔满肚子坏水,也不想放过庄加文。 做不成庄加文的第一个兼职客户,她要做庄加文身体上的第一个人。 “祝祝,你说我趁这两天把她睡了怎么样?” 外面风声呼呼,裹着寒冬的雨,酝酿着一场宁市少见的暴风雪。 组织温泉山庄音乐会的负责人考虑了很久,还是不打算取消这个活动。 沉没成本很高,况且隔壁的音乐人聚会也没有取消。 群里的进程依然在推进,等明天早上大家坐车集合。 “什么意思。” 祝悦打了个寒战,“是我想的意思吗?” 抱着她胳膊的女孩抬眼,教学楼的走廊也有小雨吹进来,周思尔的卷发上像是落了珍珠。 她笑得很甜,心却写满了掠夺。 祝悦想也不想,说:“你不会成功的。” 周思尔:“为什么?” 祝悦比了比自己和周思尔的身高,“小姐,你觉得以你和庄师傅的体型差,霸王硬上弓可能吗?” “再说了,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就算是同性,也不能勉强。” “我又没有勉强她。” 周思尔撩了撩头发,小烟熏让她看上去成熟了几分。 但成熟也是表面,难以掩盖她的恶魔属性,她还是自信又恶劣,“别看庄加文那样,她很喜欢我的。” 祝悦:“你没睡好吧?” 周思尔唔了一声,“你不信就算了。” “反正我会成功的,不过你等会可不可以陪我去商场买个东西。” “什么?” 祝悦心里警铃大作,“你做个人吧。” “想什么呢。” 周思尔抱着她的胳膊说,“陪我去买腰链和新脐钉吧。” 【作者有话说】 周思尔不喜欢度假,祝悦问:“为什么?去什么小岛旅游不是很好吗?” “就那么点大,第二天就无聊了。” 祝悦也去玩过,“我就去三天啊,你去一星期能不无聊吗?” 周思尔:“不过以后可以庄加文去。” 祝悦:“为什么?” 周思尔:“有人一起睡就不无聊了。”祝悦:…… 到时候别哭哭啼啼给我打电话。 [彩虹屁]那是番外的事情了![墨镜]《 》 60-70 第61章 第六十一块毛坯 【+】你人都卖给我了 庄加文的作息不稳定,开车送周思尔去上学都靠闹钟唤醒。 之前詹真一还想送一只小狗排解她独居的寂寞,庄加文婉拒了。 她自己生活都没有规律,消耗精力的事情再加一样,恐怕会更累。 实际上和周思尔扯上关系,每天定时的早起、晚上的折腾和早晚遛狗也没什么区别。 庄加文送周思尔去上学都是随便穿,毕竟学校的早八和公司的上班时间也不一样。 结果今天扑空了。 庄加文进了周思尔的房子没看到人才看手机,没有消息。 给周思尔打电话,对方不接,挂了庄加文好几个电话才说自己打专车去了。 还给庄加文发了好几个我讨厌你的表情。 庄加文没有回复,满地的狼藉也是她的工作。 她脱了外套,认命开始做保洁,还要给大小姐收拾去温泉山庄活动的行李。 偶尔她也觉得周思尔找自己的简直一举多得。 生意人的孩子果然都很精明。 庄加文不知道第几次这么想。 早知道多要点钱了。 大小姐的行李箱尺寸一大一小,庄加文光搭配周思尔的常服就要花很长的时间。 还好现在公司的工作基本交接了,她也不用像之前一样打卡。 周思茉似乎也和模特部门的管理说过了,除非是必要的补拍,不会找庄加文。 庄加文这次和公司的人刻意保持距离,也没有很热络的关系,也没必要临走前请客。 詹真一是本地人,社会经验丰富,不需要她操心。 庄加文很满意这个状态,可以无牵无挂地离开这个城市。 过了一会,庄加文就后悔没让周思尔找个搭配师了。 周思尔的狡诈就藏在这些小巧思里。 她拎起一件衣服就要想一次周思尔,简直要超过这段日子的总和。 特别是在对方不在的空间,庄加文也会收起平时和周思尔同处一个屋檐下的警觉,放任某些心思流转,看到有些低腰露脐装的时候很自然想到周思尔的肚子。 不过天太冷,不适合露脐装,但温泉…… 她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最后还是囫囵选了几套塞好,去打扫房子了。 周思尔很爱买首饰,地上有空盒也是常有的事。 庄加文捡起沙发边上的盒子,也没看到周思尔戴蓝色彼得石的手链,倒是想起昨天失眠,半夜点开钟语主页看到的vlog.对方最喜欢的品牌是梵克雅宝,评论还有粉丝推荐她今年的限量款。 钟语回复太贵,说这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 她捏着盒子回忆的时候,扫地机器人提醒故障,似乎在沙发底下卡了什么。 这些机器清扫依然需要人工辅助,不能完全解放双手,但庄加文依然能偷懒就偷懒,这时候在机器人的边刷看到了本该在盒子里的手链。 似乎是钟语说买不起的那一条。 彼得石不是什么很名贵的材料,这类大牌效应很强,普通的材料身价自然也水涨船高了。 庄加文再次确认,钟语是为了周思尔回国的。 或许两个人早就线上联系过了,周思尔当初骚扰自己把自己账号所有视频都点赞个遍,是否也是一种常规手段。 即便庄加文知道自己的年龄不适合再为了感情反复推敲。 就像詹真一不否认真爱的存在,自己还是选择合适大过于爱。 庄加文在这个时候依然感受到了略微的冰凉。 明明石头也会被捂热,可石头到底是石头。 她时刻谨记周思尔追尾的初衷,一个疯子,想要什么又有可支配的金钱,人也会变成物件,在她眼里唾手可得。 年龄有时候不是问题,远远有凌驾在年龄之上的东西。 庄加文把手链装进它本该待的盒子里,放到了周思尔常用的柜子里。 或许很快钟语的视频里就会出现这条手链了。 周思尔这么癫狂的人,就应该配一个更癫狂的疯子。 不像庄加文,生活耗尽了她所有的强烈情绪,爱恨都没有力气,能简单生活就不错了。 庄加文收完周思尔的房子就中午了。 她下午去了一趟银行,再次确认了房款的相关事项。 昨天喝多了的詹真一今天没去上班,给她打电话,“吃饭了吗?要不要来我家吃个饭?” “我妈听说你要走了,很舍不得,特地做了一大桌菜呢。” 她都这么说,庄加文也没有不去的道理。 “加文,那你家里那些行李呢,都寄回老家?” “之前我听真一说你爸爸再婚了,回去是住在那边吗?” 庄加文也很多年没回老家了,詹真一的妈妈这么问的时候,她也愣了愣。 “她那毛坯房根本没多少东西,刚还把什么帐篷、露营椅都给我了。” 詹真一早饭没吃,宿醉后头疼,捧着一碗汤呼哧呼哧喝。 “早知道挂闲鱼了。”庄加文说完回复长辈,“住我姥姥那,我爸重新盖了房,应该也没给我留位置了。” 她和老家没什么联系,顶多过年打个电话。 她爸唯一能夸的也是知道她在外边打拼,没脸问庄加文要钱。 盖房也是自己跟着工地赚的。 明明以前妈妈生病的时候他还到处打牌,重新结了婚,再婚生了一个儿子,又变得又勤快了。 “都盖楼了,总不能一间房都没有吧?” 女人对庄加文很好,每次庄加文来吃饭都是满汉全席的待遇。 詹真一说她不来,自己夏天一桌丝瓜,冬天全是萝卜,简直不像亲生的。 “有是有的,他再婚我也没回去过,都没有见过。” 庄加文倒是不怕这些关系,兼职到现在,什么离奇的家庭配置没见过。 父亲再婚都算常规的,之前还有婆媳搞到一起的,庄加文精神工伤,拿了两倍工资。 “你爸再娶的老婆,也是二婚?”阿姨问。 “嗯。”庄加文吃得还是不多,她从吃东西上也很难看出故乡的痕迹了,“之前还有个女儿,和我差不多,已经结婚了。” “现在我爸和她妈有个孩子,快上小学了。” 詹真一平时根本不问庄加文这些。 哪怕朋友多年,她偶尔还是觉得自己走不进庄加文深处。 每个人对亲近的定义不同,或许这种叙述对庄加文来说见底了,不像詹真一自来熟,和谁都能从原生家庭聊到明天吃什么。 她妈唉了一声,“你也辛苦。” “那回你外婆那边有地方住吗?” “之前听真一说你妈妈也有兄弟姐妹的。” “有的,老房子,还有能住的地方。”庄加文说。 老一辈的总说兄弟姐妹多有帮衬,但大家各自成家后,要是过得拮据,是很难伸出援手的。 庄加文的妈妈得病,亲戚也多少给过,不多也是能拿出来的最大值了。 庄加文只觉得难过。 似乎一母同胞也会因为新的家庭而离散,血缘又能维持多久呢。 到庄加文这一代,几乎就要散了。 周思尔和周思茉是个例。 或许也有周思茉更在意事业和孩子的原因,她们的家的氛围中,外人就是外人。 无论是和周思茉结婚的贝绍元,还是周思尔的父亲,或是被当成玩玩的庄加文。 她们靠血脉代代相传,生下相似又不同的女儿,即便在外人看来冷血傲慢,却又奇异地黏合在一起。 或许这样才养得出这么难搞的周思尔。 詹真一吃着红烧肉问:“那听上去你也不能长期待在那啊,过阵子还是回来吧。” 庄加文摇头,“暂时不回来了。” “那黎尔的孩子呢,你打听过了吗?” 詹真一之前和庄加文去看过,八年前的小孩刚上小学,不爱说话,看见亲妈的骨灰也没什么感觉。 葬礼是给活人办的,也要收礼金,小女孩穿行在吊唁的客人之间端茶倒水,披着的白孝服衬得她皮肤更黑了。 偶尔还要被呵斥动作慢。 不像家里的女儿,更像佣人。 “打听过了,她今年初三,明年中考,不知道家里会不会给她继续念。” “就黎尔那混账老公,肯定不会啊,我还记得他那副嘴脸呢,说黎尔买的那么多衣服换不了多少钱,怀疑她在外边养男人。” 詹真一想到这个就生气,“还好黎尔预判了这一步。” “加文,你想好春节前先去黎尔老家,还是先回自己那边?”阿姨问。 “先回我老家。” 年前春运哪里都很紧迫,也不适合谈事情。 中国人到底相信正月里不好吵架,还能心平气和一些。 “那让我们陪你去吧。” 詹真一的妈妈说,“真一爸爸是退伍老兵,真一的未婚夫也是个男的。” “妈,你什么意思。” 詹真一被逗笑了,“看把爸爸逗的。” 吃饭的时候詹真一的爸爸很少说话,今天一半的菜都是他做的,这会儿忙不迭说:“多个人也好一些,小黎的老家那么偏僻,你一个人去,大家都担心。” “我还记得呢,那山路给我屁股颠的。” 庄加文想了想,“等我先回家吧。” 她一副不想麻烦别人的模样,詹真一不想让她拒绝,“把你买的车票截图给我,我照着你的买。”庄加文:…… 詹真一扬扬得意,“我还不知道你?” “对了,你回去就一个行李箱?” “毛坯房里那些东西呢?” 庄加文知道她打什么主意,“我也不是这辈子不回来了好吗?” “万一带的回黎尔的孩子,我还是会回来的。” “那你干嘛把你的帐篷床给我啊,”詹真一还记得这是庄加文参加活动送的,“挂闲鱼卖还能凑张机票。” 庄加文:“你怎么知道我没东西挂闲鱼?” 她之前也没少卖一些品牌的开箱变现,詹真一当着她的面点开主页,“哦豁,电煮锅都卖,十块钱上门自提,庄加文你不至于穷成这样吧?” “不过这个Henry Jacques限量款你都卖?送我。” 庄加文拒绝,“你不差香水,别做伸手党。” 詹真一又点开下一个:“这不是周思尔送你的丝巾?你也卖?” “不怕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啊?” 正好詹真一父母去厨房了,庄加文说:“又不是真在谈,你之前不也卖过老板年会送的礼物?” 詹真一哇了一声:“你心够硬,身上都留下过周思尔的吻痕还能这么说。” “我可没和老板暗通曲款过。” 庄加文笑笑不说话,过了一会,詹真一靠了好几声,“庄加文!” “怎么了?” 庄加文还是很喜欢詹真一妈妈的厨艺的,做的炒拉面很好吃。 “你的主页被清空了。” 詹真一把手机给庄加文看,“全部卖掉了。” 庄加文升起不祥的预感,拿起手机一看,买家都是一个人。 地址就在她对门。 收件人:我是思尔。 果不其然,周思尔的微信语音开始轰炸她—— “庄加文,你太过分了!居然把我送你的丝巾卖了!” “干什么啊,怎么锅碗瓢盆都要卖?!” “你忘了你人都卖给我了吗?”…… 詹真一差点笑岔气,庄加文手指支撑着额头,似乎也很无语。 詹真一:“你逃得掉吗?” 庄加文看了她一眼:“你别说话。” 詹真一:“我看就算你逃回大西北,这老妹也虽远必征。” 【作者有话说】 42:什么老妹,土死了[愤怒]詹真一:如果这是对庄加文老婆的爱称呢?[坏笑]42:有品[点赞] 第62章 第六十二块毛坯 我喜欢折现 周思尔是一个很好的逛街对象。 这是祝悦和不少人逛过得出的结论,因为她买东西不纠结,更不会因为打肿脸充胖子,刷信用卡买付不起的东西。 要论现金流,恐怕她认识的人没一个比得上周思尔。 中午没课,祝悦和周思尔逛了很多大牌和小众品牌,就为了她要去温泉山庄的配置。 祝悦也买了好几套新衣服,两个人依然在试衣间换了好久的衣服。 周思尔的钟情饰品,对着镜子不知道拍了多少照片。 之前她很介意自己的小肚子,还问过祝悦有没有这样的烦恼。 最近似乎想开了,祝悦严重怀疑这和庄加文的爱好有关,但她没问。 她本来换着衣服,和她挤在试衣间的周思尔忽然坐起,试穿的雪白纱裙没有换下来,乍看很像西方插画里的幽灵。 “吓死我了,你干嘛啊,忽然站起来。” 祝悦还在整理衣服的肩线,周思尔点了点屏幕,“你看。” 闲鱼页面,祝悦认得出来。 她从来没在上面买过东西,倒是知道周思尔在上面卖过衣服。 大小姐倒是不为了赚钱,纯粹是懒得扔。 之前还有买错家具,不知道怎么处理,几万块的家具几百块让人自提。 那人的车开不进小区,还是当时在周思尔家里的祝悦去找物业的。 “看什么,不就是卖香水卖衣服卖包的吗?” 祝悦对二手没兴趣,就算有很贵的包也走专门的店铺。 “这个你不眼熟?” 周思尔点开其中一件,确实是很眼熟的丝巾,还是祝悦之前陪周思尔买的,送给庄加文的丝巾。 就算是协议女友,周思尔出手阔绰,ATM属性大爆发,经常看到什么适合庄加文就买。 祝悦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送的,偶尔见到庄加文,身上的围巾或者指环都是周思尔和她一起买的单品。 “总不能是庄加文的账号吧。” 祝悦继续整理她的衣服,结果周思尔没说话了。 她转头,顶灯打下,周思尔一张脸被雪白的纱裙衬得像孝服,眼眶瞬间红了。 祝悦拿走周思尔的手机,看了眼主页,同城的账号。 昵称就是庄加文的拼音,都不能算马甲了。 “我看她一起出的还有很多呢,指不定一起打包了。” 说完祝悦心里一咯噔,一起打包,一般就是搬家。 结合周思尔和庄加文的合约要到期了,祝悦倒吸一口气,“庄加文不会打算走吧?” “她房子不都在吗,能走哪里去?” 周思尔没有回答,抢回自己手机,一口气买下庄加文主页的东西,看到页面变成灰色的卖掉了才爽。 一边给庄加文发语音,噼里啪啦的,听得祝悦都耳朵疼。 心想:完了,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两个人根本不可能好聚好散。 她想起明天出发的车,周思尔和庄加文可是住在一间房的。 此人刚才购物买了那么多东西,甚至香水都换了新的,还买了崭新的套装内衣。 要拿下庄加文的心思昭然若揭。 可庄加文是什么人。 虽然她的底线随着金钱浮动,原则问题倒是难以撼动。 之前祝悦还怀疑她会把自己卖个更好的价钱,现在看她根本看不上周思尔给她的一切。 无论是礼物、薪酬还是……周思尔本身。 也是,谁要和一个对自己强取豪夺的人在一起呢。 但凡换个人,这样的关系也是被周思尔攥着的,庄加文能把周思尔惹成这样,也是她有本事。 可见八岁不是虚长的岁数。 庄加文没有秒回周思尔的话,祝悦看她脱下纱裙,身体还颤抖着,似乎是气的,安慰道:“思尔,你也不用太生气,庄师傅什么样你不是早就清楚了吗?” 周思尔脱裙子脱得乱七八糟,估计是打算买回去了,一边说:“清楚和不会生气是两码事。” “她简直踩在我的脸上。” 祝悦想了想,“那你会很爽吧。”周思尔:…… 气氛忽然变得诡异,祝悦忽然笑出了声,在试衣间不算完全隔音的环境,认真地问周思尔:“思尔,如果庄师傅搬家离开这里,你还会追过去吗?” 周思尔咬着牙说:“她能搬到哪里去?” 祝悦早就通过周思尔拼凑出了前因后果,虽然有部分是周思茉解决了,不代表庄加文同意的目的单纯。 或者说她没有看上周思尔的可能,威逼利诱也是双向选择。 “她的房子不是朋友的吗?” “你也说了,她很讲义气,或许也要把房子留给朋友的孩子。”又是黎尔。 这段时间家里其实有过争吵,但那是周思茉和长辈的事情。 周思尔听说姐夫没去上班了,他的那群朋友也被起诉,似乎是姐姐干的。 她从来只看结果,至少这个结果对庄加文来说是好的。 追尾是她的错,这样也算平衡了吧。 但庄加文的前半生都被愧疚填满,深夜失神,也为了黎尔愧疚。 她重义气,说明是一个重情的人,周思尔也想得到她对自己的钟情。 可是她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逝去的人已经变成坟墓,孩子又不是庄加文的责任,她总不能照顾那孩子一辈子。 那万一那小女孩也爱上庄加文呢? 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故事。 大的愧疚心作祟,小的蹬鼻子上脸,那我怎么办? 周思尔的嫉妒心熊熊燃烧,恨不得隔离开庄加文和黎尔的一切。 唯独这事她插不了手。 “反正……反正我不会让她走的。” 周思尔掀开更衣室的门帘,外面是明亮的商铺,工作人员迎上来,周思尔把裙子递给她,“我要这件,帮我叠一下。” 如果不是下午还有一场考试,周思尔可能就直接回去了。 考完试她没有朝庄加文发号施令,想马不停蹄地赶回去,结果在校门口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姐夫居然在学校门口等她。 贝绍元看见周思尔,眼睛一亮,“思尔,我有事和你说。” 周思尔一直对他没什么礼貌,“我没空,也不适合和你单独说话。” 她还是觉得姐姐结婚结错了。 以前姐姐上大学的时候也有个长得不错的男朋友,对方的眼睛很好看,现在的姐夫根本比不上。 只是那个男朋友家境贫寒,如果是鸟,恐怕求偶都搭不出窝,最后还是分手了。 姐姐想要一个小孩,那为什么不可以和对方要一个,再和现在的姐夫结婚也没关系啊。 指不定周派派就不会嫌弃自己无神的单眼皮了。 “不单独,我们就在人多的咖啡厅聊一聊。” 贝绍元穿得很正式,他皮囊还过得去,看上去文质彬彬,在学校门口比一群男大学生看上去吸睛多了。 周思尔是学院名人,自然有人盯着她,这会不知道在猜测什么。 她不耐烦写在脸上,“我不和你聊,你快走吧。” 贝绍元不肯离开,“思尔,看在我是派派爸爸的份上……” 周思尔本来就烦,直接给周思茉打电话。 “姐,姐夫在学校门口堵我,你快把他带走。” 周思尔扫了一眼贝绍元,眼里的厌恶毫不遮掩。 周家人一脉相承的傲慢在此刻展露无遗,贝绍元的神色变幻,接到周思茉电话的时候恨意遮掩得迅速,亲热地喊了一声老婆。 等周思茉过来带走贝绍元又花了很久。 等男人上车后,周思茉站在路边和周思尔说话。 下午下过一场雨,外面更冷,天气阴沉沉的。 周思尔的脸都冻得有点红,脸埋在围巾里,露出的部分写满了不高兴。 “是我的错,回头给你买个新包怎么样?” 周思茉哄着周思尔,“你也快回去吧,庄加文怎么还没来接你?” “我让她死在外面别回来了。” 其间庄加文也发过消息给周思尔,周思尔想起对方挂闲鱼的礼物就生气,劈头盖脸骂了对方一顿。 庄加文也没说什么,等周思尔骂完问要不要接她,周思尔让她滚,然后把电话挂了。 “你真是。” 周思茉不难猜出周思尔的心思,“你希望她陪你,你直说不就好了。” “她难道猜不出我想干什么吗?” 周思尔别过脸,狠狠吸了一口冷空气,过肺后打了个寒噤,“什么都要我直说,多掉价。” “别学妈妈那套,你爸爸难道就什么都猜得出了?” 周思茉早就觉得周希蓝的教育方式有问题了,碍于孝道,也不好多提。 孩子是被浇灌的花朵,她至少跟着祖辈,还有陪伴的老师,不至于被周希蓝耳濡目染扭曲的感情观。 周思尔的人生如果像周希蓝,到死也不会满足的。 “猜不出啊,所以总是跪在鹅卵石上。” 周思尔小时候同情过爸爸,结果是周希蓝扣她的零花钱。 后来她也不站在爸爸这边了,干脆两边都不管。 “那你舍得庄加文跪在鹅卵石上?” 天色阴沉,酝酿着一场暴雪,大学校门口的商铺亮起灯,车辆在道路上穿行。 周思茉的商务车里还有律师,正在和上车的贝绍元沟通离婚和他身上的诉讼问题。 “……舍不得。” 周思尔的回答在周思茉意料之中,“看来你还有得救,起码知道心疼一个人。” 妹妹的头发毛茸茸的,周思茉摸了摸,忽然搂了搂周思尔。 “思尔,钱是没办法买到感情的。” “你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别想着有些东西能一笔勾销。” 周思尔哦了一声,“姐夫也是吗?” 周思茉点头,“他当然也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周思尔问:“那庄加文要告我吗?” “我要是坐牢,她和别人跑了怎么办?” 她皱着脸,猫咪纹很明显,“那让她开车撞我一次,可以扯平吗?” 周思茉叹了口气:“幸好派派不是你这样的。” “你在骂我。”周思尔听得懂,“姐姐,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我希望她爱我,她却要走。” 一百万不是什么大钱,可问题是,哪怕周思尔愿意把自己所有的存款都给庄加文。 对方或许也看不上。 世界上总有凌驾于金钱和权势之上的东西。 周思茉自己的生活也有很多矛盾,“等你们这不平等的合约结束之后,你好好考虑吧。” 这时候一辆普罗旺斯紫的轿跑停到眼前,她捏了捏妹妹圆鼓鼓的脸。 “我走了,今天的事是姐姐的错,不该让他打扰你。” 周思尔噘嘴:“你知道就好,赶紧离了吧,和你真心喜欢的人结婚。” 周思茉笑着说:“不结了,谈恋爱挺好的。” 这简直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周思尔看着下车的女人抱怨,“我想结都结不了。” “结婚又不代表真心相爱。” 周思茉把周思尔往庄加文那边推,一边和庄加文点头算打招呼,在冬夜的冷风里走向自己的车。 学校门口的高峰人流已经散了。 庄加文走到周思尔面前,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暖手宝,“走吧。” 周思尔伸出另一只手,庄加文说:“没了,只带了一个。” “你真的不懂?” 周思尔晃了晃另一只手,抬着下巴看着庄加文,很像不肯被牵绳的狗。 庄加文当然懂,无非是希望自己牵着她走。 看庄加文不说话,周思尔只好摆出老板架子,说:“还没结束呢,别想偷懒。” 下一秒一只手牵过她的手。 平时都是庄加文的手比较凉,但周思尔在外面吹了很久的冷风,开车的庄加文双手被加热方向盘捂热,反了过来。 周思尔把手指挤进庄加文的指缝,固执地和她十指相扣。但太短暂了。 她很快被塞进副驾驶座。 什么都太短暂了。 她们的关系马上到此为止。 等庄加文坐到驾驶座,周思尔问:“为什么卖掉我送你的礼物?” 庄加文:“我喜欢折现。” 周思尔咬着牙问:“难道其他人送你的礼物你都要卖掉吗?” 庄加文说:“詹真一送我的生日礼物是一张超市卡。” “除此之外,我没什么生日会送礼物的朋友。” “我才不信,你还和人去聚会喝酒!” 周思尔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庄加文面前她就一副泼相,很不优雅。都怪庄加文。 “你不是也只有祝悦一个好朋友?” 庄加文边说边掉头,看上去像是嘲笑的摇头,周思尔无法反驳,“那不是正好,我们天生一对。” 这话庄加文接不了,“把你下的单退掉,别影响我变现。” 她被抓包也不羞愧,爱财爱得一点没崩初见的印象。 “我不。” “我付钱了,你把这些东西全搬我家来。” “十块钱的海底捞电热锅你也要?” 庄加文挑眉,“你家的电热锅不是你最喜欢的粉色Bruno吗?” 周思尔没好气地说:“我换换口味怎么了?” 庄加文:“那还是会换回去,还是取消了吧,给有需要的人。” 周思尔:“我不。” 她买的东西从来没有退回去的道理,别人也休想从她手上抢走。 这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争强好胜,只是家庭的豢养把周思尔天生的竞争欲消磨了。 她看着庄加文,一字一句地强调:“我就是要。” 【作者有话说】 扣1助力思尔上强度[彩虹屁] 第63章 第六十三块毛坯 我信 庄加文听懂周思尔的意思了,没说什么。 回去之后把周思尔买的东西搬到了她家。 行李早就收拾好了,明天她们打车去往学校,一起坐车去温泉山庄。 周思尔看着整齐的家,问庄加文:“你白天收拾的?” 庄加文嗯了一声。 就算周思尔买了自己的东西,庄加文还是按照归类放好,这似乎是她的职业习惯。 周思尔哦了一声,“那你早点睡吧。” 这话简直不像她能说的,庄加文还以为周思尔还要闹一会儿,没想到周思尔居然这么轻易揭过了。 她盯着周思尔看了一会,又不说话。 都说长得好看的人看狗都深情,要夸张庄加文五官精致很难,说漂亮也不是传统的那种。 她棱角比寻常女性更明显,眼窝更深,一看就不是本地长相。 周思尔就很符合网上对此地ip的印象,吴侬软语,像是水做的人。 庄加文现在看自己好像还是不如当初上门遛狗的狗深情。 周思尔还是很沮丧,想起周思茉的话,又觉得的确要等结束后才有机会。 可她又不是听话的个性,依然会抓住这次住一起的机会。 职业模特不畏惧旁人的目光,周思尔自认训练过,还是抵不过庄加文,还是败下阵来,低着头看自己新买的尖头鞋,“怎么了?要给我晚安吻吗?” “如果你要的话。” 庄加文扫过周思尔今天拎回来的东西,都是大牌饰品,不大件,很可疑。 她其实可以问祝悦,又嫌弃麻烦,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当然要啊,你来吧。” 周思尔抬头,闭上眼。 庄加文朝她走来,一步之遥而已,捧起周思尔的脸,亲得太浅太浅。 周思尔还没好好感受就结束了。 很快门关上,庄加文走了。 周思尔瘫软在沙发上,幻想和庄加文舌吻,心想她非得睡到这个人不可。 她的人生不能有任何遗憾。 也不会让庄加文成为她的遗憾。 第二天庄加文带着周思尔打车去了学校。 这次去的学生很多,加上能带情侣,不少生面孔。 除了庄加文这个大龄社会人士,周思尔没想到倪学姐居然也来了,还带来了她的一夜情对象。 “学姐,你居然也参加吗?” 庄加文本想让周思尔坐在里面,看对方要聊天,自己坐进去了。 “我还没毕业呢,当然可以参加学院的活动。” “这次的餐饮是我赞助的。” 倪学姐边上的女人看着很成熟,冲周思尔笑了笑,“你好。” “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女朋友,大我十岁。” “自由职业。” 周思尔回了一个笑,她在外不疯的时候像纯正的一枚甜妹,很有欺骗性。 庄加文刚戴上耳机,前客户就和她打招呼:“庄姐。” 她嗯了一声,“真巧。” 周思尔抱住庄加文的胳膊,“她特地陪我的。” 坐在后一排的祝悦有些无语,明明周思尔都和学姐取经了,竟然还要装。 不过显然是装给满车的乘客看的。 庄加文很给她面子,往周思尔脖子挂颈枕,一边把晕车贴递给她。 这是周思尔第一次坐大巴,很新鲜,问庄加文:“你不晕车吗?” 庄加文嗯了一声,在心里笑周思尔像小学生春游。 外边下着雨,春游变冬游,车开了快两个小时后才上山,慢慢能看到路边的积雪,山顶都白了。 周思尔一点也睡不着,还要和庄加文换位置拍照。 庄加文想补觉也总被打断,只好看着亢奋的周思尔。 车上有人睡觉,有人聊天,周思尔小声和庄加文说话,完全不需要庄加文回答。 “还没有到吗?” “庄加文,你看见了,刚才树上有小松鼠!” “这山路好陡啊,坐垫也不软,我有点想吐。” 等庄加文把呕吐袋递给她,周思尔又吐不出来,让庄加文给她喂橘子硬糖。 应该是故意的,口红蹭在庄加文的掌心,周思尔懒得擦,又看向窗外。 庄加文蹭了蹭掌心,黏腻的触感挥之不去。 哪家的唇泥质量这么好。 过了一会庄加文犯困,打了个哈欠,忘了掌心有口红,捂住后才意识到。 这像间接接吻。 周思尔没看见,她沉浸在银装素裹的山林。 除了大学和祝悦去看过几场演唱会,她之前所有的出游都和家人一起。 哪怕她性格娇纵,也很难有自己百分百做决定的时候。 小到订早餐,大到酒店行程,周希蓝从来不问她的意见。 就像她固执认为周思尔喜欢吃桃酥一样,像是在玩饲养孩子的游戏,一切全凭心意。 至于周思尔到底在想什么,想要什么,都不重要。 关在无形笼中的宠物实现了人生第一次冬日郊游,这是她脱离周希蓝想要独立的第二步。 尽管如此,父母依然在群里发表对她的担心,周希蓝甚至想亲自过来,还是爸爸劝说不要。 外公外婆因为周思茉的婚姻焦头烂额,难得表现出对周思尔的放纵。 大概想起见过一次的庄加文性格沉稳,得知她陪同,居然比周希蓝支持。 只是两天而已,周思茉和妈妈说,以前思尔也和朋友去过演唱会。 朋友和女朋友是不一样的,周希蓝这么说。 周思茉问:当初不是你要求周思尔一定要谈个恋爱的吗? 周希蓝太矛盾,一方面无尺度地纵容周思尔,在外面营造对孩子百依百顺的慈母形象,一方面又从细节里控制周思尔。 她是那块拿走也带有粉末的桃酥,周思尔去哪里,都裹着周希蓝视线的粉末。 周思茉从来不羡慕周思尔,她太清楚生母是什么人了。 远在国外的父亲每年和她通话庆祝节日,也会闲聊几句。 周思茉确定要结婚那年,父亲特地请假回国和她面谈,希望女儿不要太冲动。 他反复确认贝绍元是不是周思茉喜欢的。 周思茉说是,父亲这才放下心来。 那是周思茉骗他的,她偶尔可怜父亲,总会想起年幼时看到的那一幕。 又可怜周希蓝,她这辈子都在追爱,追求如同宠物一般永不变化的爱。 但人怎么是宠物,世界上哪有一成不变的感情,爱也千变万化,不是擦亮眼睛就能找到的。 周思尔比她更勇敢也更幸运。 庄加文居然真的喜欢她,哪怕很微末,对在某些方面一向敏锐的周思尔来说,已经足够了。 所以周思茉支持周思尔,也想替她做些什么。 她第一次戳穿周希蓝虚伪的慈母面具,在对方沉默的时候追问:妈妈,你是不是有点嫉妒思尔? 哪怕母亲的二婚丈夫是窃取的,周思茉也从不过问细节。 周思尔的爸爸至少得到了事业上的回春,他的代价可能是在家中跪鹅卵石,需要无止境地讨好妻子,但周思尔又的确是他的孩子。 周思尔的某个部分与他有关,哪怕周希蓝可以用钱威胁周思尔,让女儿陷入没钱的境地。 但周思尔还有父亲赠予她的天价拆迁卡。 这些年对方工作的工资都是打入周思尔账户的,要论现金流,周思茉一时半会都没周思尔拿出的多。 定期理财可以钱生钱,就算周希蓝断掉她给周思尔的那部分,周思尔依然可以靠存款安稳到老。 她没有后顾之忧,离开家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富婆。 周希蓝扭曲的孩子栓法,只栓住了少女时期的幻梦。 可对方依然不爱她,却可以倾尽所有,在周思尔一句爸爸你为什么不努力一点后又去跑拼盘演唱会。 周希蓝没有回答周思茉。 她们的聊天就这么停在这里,但周思茉知道,周希蓝不会阻止周思尔了。 在完美主义论调下长大的周希蓝也有压抑的部分。 周思尔逐渐走出她的牢笼,回去探索更大的世界,想清楚自己想做什么。 女儿们没有心力拯救她,能拯救自己的永远只有自己。 [最后几天了,你尽量多逗她开心吧。]车马上开到目的地,远处的建筑与山林融为一体,雪景下,像是另一个世界。 庄加文回复周思茉:[我会的。]周思茉问:[什么时候的机票?]庄加文并没有直接告诉她:[你要查不是很轻易吗?]就像之前周思茉也做过关于她的背调。 世界是有规则的,庄加文早就适应,透明的东西不会影响她做想做的事。 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会接受周思尔的合约,和周思茉达成合作。 周思茉:[我不会告诉思尔的。]庄加文倒是不担心,她对周思尔的娇气早有切身体会:[她也不会跟来的。][那里太干,现在很冷,风沙也很大。]娇生惯养的周思尔不适合西北的干燥。 她就适合做纸醉金迷里的酣睡的小动物。 周思茉:[我知道。]后面还有半句话,她想了一会,还是删掉了——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周思尔不是知难而退的人,不择手段也有两面。 或许是恶毒,也或许是坚韧,就像太极两仪,看她要怎么生长。 “到了,到了!大家慢慢下车啊,行李有人送到大厅的。” “大家在大厅集合,等我分房卡。” “这条路私家车也很多呢,隔壁好像还有一栋楼。”…… 下车的时候周围熙攘,周思尔兴奋了一路,这时候累了,靠着庄加文。 虽然房子还在宁市,庄加文想过要把黎尔的孩子接过来生活。 但她也知道,自己还是要躲开周思尔的。 或许这的确是这辈子最后的相处了。对她好点。 周思茉这么说,庄加文也是这么想的。 一百万早就到账,周思尔的协议金额也通过财务结算了尾款。 周思尔的威胁其实没什么作用,她们的合同就写了分期付款。 以前庄加文还有为了钱的借口。 但现在她没有借口了。 “等会你先去睡觉。” 不用拿行李箱,很多人下车后先拍照,庄加文搂着周思尔往前面走。 祝悦和同学走在一起,庄加文在人群里很抢眼,不仅仅是个子高。 学生总对社会人士有滤镜,况且庄加文还是不常见的工作,总自带滤镜。 “你说周思尔家里会同意她和女朋友在一起吗?” 现在同性恋不能结婚,很多关系在职场也不能挑明。 也有很多人认为这不过是玩玩,最后还是要各自结婚的。 大家都活在规则里,一辈子的快乐都是碎片式的。 “是思尔的话,应该不需要家里人同意吧。”祝悦扫过庄加文搂着周思尔的手,体型差也很完美,周思尔眼光的确不错,胆子也很大,她依然觉得庄加文很危险。 “她不是花家里的钱吗,没有那种你要是和女人在一起就停卡这种威胁吗?” 学校里的痴男怨女也不少,同性也有表白墙互殴的分手小作文。 其中一个当事人就在不远处,新人是姐姐,据说是在景区开酒店的,这次更像是考察。 一个出柜,一个没敢,还是散了。 庄加文还是当初这段关系的补位,也有人不知情,以为周思尔抢了学姐的新女朋友。 “你小看思尔了,她的钱是她自己的。” 祝悦之前也这么想,但无意看到周思尔的余额,觉得自己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 八位数,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都能买庄加文多少三个月了。 三辈子都可以了吧。 她不该说庄加文拜金的,能拒绝周思尔这个行走的金库,简直是淡泊名利。 “是吗?不过她爸爸开演唱会也挺赚钱的,”同学很羡慕,“就是思尔没什么明星梦,不然早做二代出道了。” “她毕业后打算做什么?不会真做老师吧?” 祝悦拍了拍同学的肩,“我们还是别操心另一个世界的人了。” “庄加文,你老家也会下雪吗?” “是不是下得比这个大啊?” 周思尔靠在庄加文怀里,虽然困了还要说话,“我看过照片,沙漠下雪呢,白茫茫的。” “我不住在沙漠,”庄加文把她拎起来,路过一个凸起的台阶,“你记错人了。” “敦煌不也是你们那的吗?我还没有骑过骆驼呢。” 周思尔不以为意,嘟囔着说:“也没有看过长在沙漠里的苦水玫瑰,真的在那长出来的吗?” “真的。” “你不是到处玩,没去旅游过吗?” 庄加文和边走边说话,她平时一个人走脚步很大,和周思尔一起,总要慢一些。 在旁人看来,更像一对热恋期的情侣,高个的要低头在对方耳边说话,总有种等会要吻在一起的错觉。 “没有。” “我不想和爸妈一起去,他们又不放心我和祝祝去。” “那和你姐呢?” “她还有工作和孩子,只能在热门节假日。” “那你自己去。”庄加文说。 周思尔却不说话了。 庄加文以为她害怕,“你胆子这么小吗?” 周思尔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又要说我追尾的事了?” 庄加文:“我可没说。” 周思尔已经不会忽然冒刺了,“反正说了我不能一个人去,你也不信。” “我信。” 周思尔惊讶地抬眼。 外面还在下雪,庄加文一只手撑着伞,不远处就是流水山庄的大厅,看上去很有意境。 南方的雪沾衣,这也是庄加文来宁市这么多年,第二次看到雪。 故乡的雪不是这样的,干燥裹风,冻人面容,却不冻骨头。 周思尔的毒和这种冷一样,深入骨髓,庄加文不和她对视,领着她往里走,“我说我信。” “你妈看着宽容,实际上管得很多,看来你以前没少吃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那天周希蓝送来的桃酥周思尔一块没吃,庄加文慢慢吃了好几天才吃掉。 吃完盒底还有碎屑,如同周希蓝如粉如沫的疼爱。 或许周思尔也会疼,她也不懂爱。 庄加文不想美化她追尾的动机,但这个疯子就是不懂,别人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是愚蠢正被愚蠢误,脑震荡得更不正常了。 “怎么不进去?” 山庄酒店大厅很多人,也有人去认领行李,庄加文站在屋檐下收伞,催促周思尔进去取暖。 周思尔忽然抱住她。 庄加文的大衣很长,她很少扣好纽扣,正好方便周思尔钻了进去。 她在对方怀里蹭着,抬眼看向对方,眼眸比飞雪还漂亮—— “庄加文,你和我一起旅游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周思尔:“圣诞节就是要好好打扮啊,拍各种照片。” 庄加文:“圣诞节要工作。” 周思尔:“我不信你以前不过圣诞节。” 庄加文:“以前那个城市圣诞节还穿着短袖。” 周思尔沉默半天,问:“在老家的时候呢?” 庄加文呵了一声。 周思尔和祝悦抱怨一节课,“太过分了吧,还呵呵我,态度那么差。” 祝悦:“那你扣她钱。” 周思尔:“不好吧。” “指不定她在老家过得不好,才不知道说什么。” 祝悦心想:你不都找好理由了吗,还和我说什么! [彩虹屁]工伤也会转移,但祝悦没在工[心碎][心碎] 第64章 第六十四块毛坯 【+】打扰你们了吗? “现在难道不是吗?” 庄加文把周思尔从自己怀里拎出来,“去里面吧,别吹感冒了。” 周思尔又埋了进去,像个缠人的娃娃,盯着庄加文把折伞叠得像是刚出厂一样,“这算回答吗?” 庄加文垂眼看她:“我说实话你又说我说话难听。” 这倒是真的,庄加文外形出众,人干活也勤快麻利,唯一的缺点就是说话不好听。 哪怕周思尔用钱买她,依然听不到发自内心的甜言蜜语。 如果她摆出老板的架子,庄加文也能喊老婆、思尔、亲爱的……营业过度,也不真实。 祝悦说周思尔难搞也不是没道理的。 钱只能买来表面的顺从,爱不是驯服与否,是互相尊重的双向选择。 要点化周思尔堪比点化一头牦牛,得亏庄加文籍贯适合,否则也没有机会。 “算了。” 周思尔的往里走,“我迟早要你和我一起去看沙漠下雪。” 庄加文不以为意,“年年下雪,你想去都能看到。” “淡季还能凭机票免部分景点门票。” 周思尔无话可说。 正好走过来的祝悦听笑了,问庄加文,“姐你还是旅游宣传大使吗?” 庄加文摇头,“之前研究回去的路线搜索过,可惜时间合不上。” “我也不是学生,享受不了大学生优惠。” 温泉山庄是一个度假酒店,包场后大厅全是大巴拉来的音乐系学生,聚在一起吵吵闹闹的。 有人还差点拿错行李箱,正在确认行李牌。 庄加文说完就去确认自己和周思尔的行李了,等房卡到手,自然有工作人员把行李送到相应的房间。 组织者事前登记过,整个流程很快。 十几分钟后,周思尔和庄加文一起乘电梯去楼上,祝悦和她们一个电梯,和周思尔对房卡。 小孩子冬游什么都要拍照,祝悦也有相机,房卡贴在一起都得拍好几遍,庄加文站在一边发呆,不知道周思尔的相机偷偷对准了她。 “我还以为是房间还有温泉私汤,诈骗宣传。” 周思尔拿着手册不满地对祝悦说,“就算也有单人的,这么点大。” 手册上也有专门的宣传图,周思尔指了指上面的效果图,“大的温泉又只分男女,没意思。” 祝悦倒是无所谓:“热气蒙蒙的,谁看得清谁,你和我一起呗。” 周思尔又看了眼庄加文,正好电梯开了,庄加文都没等她,先出去了。 她的失望写在脸上,祝悦凑在她耳边说:“你拉上庄师傅一起泡。” “找个角落,就……” 周思尔拧了一下她胳膊,“想什么呢!~” 祝悦耸肩,“我什么都没想,你想什么就不一定了。” 她的揶揄毫不遮掩,又有些羡慕,“可惜我的性取向笔直,真羡慕你们,还能一起泡温泉。” 她分手后就算有暧昧对象,似乎进展不佳。 周思尔很少愧疚,总是想起祝悦上一段感情的雀跃。 还有庄加文那句指责,说她是罪魁祸首。 “祝祝。” 周思尔抱住祝悦的胳膊走出电梯,“下次我给你点男模,你想要什么样的我都给你找来。” 祝悦:“不用吧,我没兴趣。” 她的房间和周思尔隔壁,是调整后最大的双床房,内部结构有点像二人间宿舍。 原本同行的人不来,刚才她也没看到自己的室友,周思尔好奇她房间的格局,对对面的庄加文说:“我在祝祝这里玩会儿。” 庄加文嗯了一声,“我给你收拾行李。” 祝悦拖着音,像是羡慕,又想调侃,“我也想要有人给我收拾行李~” 周思尔:“那……” 祝悦:“把庄师傅借给我。” “不要。” 周思尔下意识反驳。 祝悦唉了一声,“思尔,你真的变了,以前会借的。” 周思尔的大方大家都知道。 大一还没有搬出去的时候,她也无所谓室友用她的化妆品,但不许和她用一个气垫和口红。 祝悦觉得她直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她这方面很有距离感,和语气肢体上的贴近背道而驰。 “庄加文又不是物品。” 周思尔顿了顿,“她已经很辛苦了,我的行李都是她整理的。” 祝悦喔了好几声,尾音像是能爬坡,“周思尔~” 她关上门,自己的行李箱和同住人的都送过来了,“你还说你没有心疼她?” 周思尔之前还会反驳,现在理所当然地点头,“除了我谁还会心疼她。” 祝悦笑出了声,“不知道谁奴役她奴役得最狠。” “我那是奴役吗?” 周思尔也心虚,目光移开,落在房间另一个行李箱上,祝悦也看了过去,呀了一声,“这不是你的行李箱吗?” 前后好几辆车,行李都是放在大厅里由工作人员送上去的,加上确认过,一般很少有人拿错。 周思尔出门带两个行李箱,一个大的一个稍微小一些。 小的那个是十万多的定制款,之前祝悦和她去看演唱会,看周思尔带过。 她看了一眼,咦了一声,“送错了吗?” 都是波多尔红,很适合周思尔的颜色,轮子都是特地配的颜色,上面的手柄是皮革。 当初周思尔说选皮革的理由是能刻字。 祝悦走过去看,发现手柄上不是周思尔的名字。 写着拼音:Zhongyu.祝悦惊得睁大了眼睛,这时候周思尔也过来看了,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一模一样的行李箱,在可以定制的情况下,是很少出现的。 那真相只会是,周思尔定制了一模一样送给这个人。 我们学校有这个拼音的人吗? 祝悦很难管理表情,周思尔撞了她一下,“脸上全是褶子。” 朋友惊恐地捧起脸冲去洗手台,“怎么可能。” 这时候房门被刷开了,祝悦的洗手台距门最近,下意识看了过去。 来人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熟悉的发型,还有一成不变的黑白穿搭…… 祝悦的心跳都加快了,完全是亲临战场吃瓜的刺激。 恰好周思尔的身形被室内的屏风挡住了,主题房绿植很多,遮住了周思尔。钟语的视角也没这么容易看见她。 她问照着镜子的女孩,“同学,你好,我的行李送上来了吗?” 很好听的声音,也很熟悉,不就是上次在造型沙龙碰见的那个女孩吗? 之前祝悦就很想问了,奈何没什么机会,现在居然亲临战地。 十几万的行李箱说送就送,周思尔对我都没这么好! 祝悦倒不至于吃醋,思考现在是走还是留。 “送上来了,就是……” “是吗?” 钟语斜挎着一个包,她看上去也是瘦长一条,但没有庄加文高,气质松散随意很多,没有那种被社会鞭打过的老黄牛味,冲祝悦笑了笑,“我叫……” 走进来后,她的视角能看见不远处刚才被遮挡的人了。 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周思尔手搭在行李箱上,不可避免想起当年送钟语这份礼物的时候。 后续她不喜欢,变质的感情,癫狂的威胁。 很少做噩梦的人一生中或许只有这么一次无措。 如果庄加文是她的春梦,那钟语也能算她的噩梦。 钟语也很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周思尔脸色很难看,“你当初不是说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吗?” “这什么情况,第几次了?” 听起来像是钟语对周思尔穷追不舍,烦得周思尔头发都揉得爆炸了。 钟语对她没什么好态度,“怎么还这么自恋,我又不是为了你来的?” 周思尔满脑子都是被庄加文看到怎么办。 本来庄加文就难追,这段过去简直是周思尔灾难级别的黑历史。 她明明没有和钟语在一起过,家人却会开这样的玩笑。 那天去外婆家吃饭,就有人提起过,周思尔非常忐忑,打了好几次腹稿,没想到和庄加文吵架把这事给忘了。 钟语穿着黑色的麂皮外套,白色的阔腿裤衬得她腿更长了,衬衫和麻花毛衣内搭让她看上去比上次学生气一些。 同样的穿搭祝悦看庄加文也这么穿过,内心忍不住对比。 果然老东西有老东西的魅力,周思尔看上庄加文真的没有私心吗? 之前到底怎么信誓旦旦说自己笔直的,就算不是前任,写作朋友,怎么也不清白。 祝悦更支持庄加文远走高飞了。 看周思尔不说话,钟语走到自己行李边上,似乎在检查行李箱。 周思尔忽然喂一声,简直像咆哮,钟语吓了一跳,“你病更严重了吗?” 一边看戏的祝悦忍不住问:“什么,思尔之前生过病吗?” 钟语气质疏狂很多,耳朵上还有几个环,戒指也是一串的,并不简约。 “是啊,神经病。”也挺幽默的。 祝悦很不客气笑出声。 周思尔的无名火烧到眉毛,“你干嘛,怀疑我对你的行李做了什么吗?” “当年不是说我的东西都脏吗,怎么还不丢掉?” 她还是像一只喷火的恐龙,最初在造型沙龙遇见,钟语就佩服那个女人。 怎么做到和这种货色在一起的,如果现在也有忍者考试,庄加文必须是上忍。 “为什么要丢,十万块的行李箱,我这么爱慕虚荣的人当然要带着了。” 钟语下巴很尖,人也瘦,靠在一边,身形懒散,买大一号的衬衫凸显了她的随性,很难看出她以前为了周思尔寻死觅活。 灯下的周思尔不是中学时期的一头直发,卷发衬得她脸更圆了。 好像越长大越小,现在还会对另一个人穷追不舍。 想起前天晚上遇见庄加文的时候,对方说的话。 钟语似笑非笑地垂眼,不客气地和周思尔对视,“周思尔,你现在是不是盼着你的女朋友爱慕虚荣?” 周思尔不懂她什么意思,正要说话,忽然听见敲门声。 祝悦快乐地去开门,敲门的是庄加文。 似乎希望给这一幕添砖加瓦的祝悦把门打得很开,足够庄加文看见里面的情形。 靠着行李箱的钟语,和钟语对视的周思尔。 这两个人站得还挺好,头顶莲花形的灯正好洒下,堪比舞台剧谢幕的一幕。 庄加文才是应该从故事谢幕的那个人。 她平静地问:“打扰你们了吗?” 【作者有话说】 [彩虹屁]感谢拾荒的小胖纸和烏龍茶42號的深水投喂! 也感谢大家的营养液和地雷~会慢慢+更滴[彩虹屁]祝悦:本人有cos战地记者的经验(恋爱战地)[彩虹屁]【聊天页面】 周思尔:你怎么还不过来。 周思尔:我在学校门口等你诶! 周思尔:你车不是停下来了吗?和谁说话! 周思尔:在这个学校除了我和祝祝,你不许和别人说话!……(省略无数) 庄加文:TD.周思尔:这是微信!你TD有什么用! 庄加文:[动画表情][收到] 第65章 第六十五块毛坯 我想穿给你看 祝悦看看庄加文,又看看那边的两位。 周思尔狠狠推开钟语,奔向庄加文,“你不要多想!我……” 开了健身卡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女孩,上一次这么拼命还是体测。 可惜用力过猛,还没有跑到想要的终点,就差点摔在地上。 还好庄加文动作快,及时把她拎了起来。 钟语哈哈大笑,一点面子都不给周思尔。 周思尔怒瞪对方,感受到庄加文松开的手,又及时抱上对方的胳膊,“你不要误会,我不知道她在这里,如果……” “我没有误会。” 庄加文和钟语打招呼,“真巧,又见面了。” 她站在周思尔身边,个子高出一大截,偏偏周思尔黏她粘得像一只考拉。 谁都看得出谁在倒贴。 钟语爽得不行,笑着回应,“我也才知道你们在这里。” “我老师和她的学生在隔壁举办活动,我是临时来的,正好这边有位置。” 她看向祝悦,“说你不介意拼房,我就过来了。” 祝悦嗯了一声,“你好你好,我叫祝悦,是思尔的朋友。” “你就是传说中的……” “我叫钟语。” “传说中的什么?” 钟语好奇地问。 她和周思尔两年没见,大学没有重合的同学,宁市高中的同学大多都在本地上学,极个别优秀的出国,要么去清华北大。 周思尔这种家境没出国的少见,或许是把名额给自己了。 钟语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现在回过头看周思尔,越发觉得自己当年鬼迷心窍了。 当然这事双方都有问题,她不讨厌周思尔,讨厌她傲慢的家人。 如果周思尔长成她妈妈那样,自己才是真瞎了眼。 “传说中……”祝悦看向周思尔,对方使了使眼色,暗示她闭嘴,一边推庄加文往外,催促她和自己回房间。 “传说中和周思尔山盟海誓,却被父母阻拦不得不分开的前女友。” 没想到接话的是庄加文。 在场年龄最大的人还要补充关键词:“早恋、出国、为爱回国,很青春。” 一句话给两个人判刑。 “谁早恋啊!” “我才不是为她回国!” 周思尔和钟语齐齐反驳,祝悦差点发出看戏的猪叫,脑内全是青梅和空降vs的世纪难题。 可怜的庄加文。 一把年纪了还被卷入这种旋涡。 看她好像恨不得原地下班。 庄加文似乎一点也不信前天晚上钟语说的不喜欢,周思尔却很在意这两个人的招呼,扒拉着庄加文,“你们见过?” “什么时候?” “在哪里?” “为什么会说话?” 她的连问还是那么讨厌,钟语说:“你怎么还是这么烦人?她不是你的真女朋友,你倒是真演上了。” 祝悦捂住脸,默默把门关上。 周思尔尖声道:“你怎么知道的?!谁说我在演了!你懂什么?” 钟语看上去也不是什么话痨,看外貌勉强能和庄加文归到一类,没想到是能周思尔吵起来的类型。 “她说的啊,不然我能知道吗?”钟语更好奇这两个人怎么假装在一起的了。 她主观上认为周思尔已经深得周希蓝真传,对一个比她们大的社会人士威逼利诱。 才不相信有人能真的喜欢上这样的周思尔。 胡搅蛮缠、自恋到极点、把人当成物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表面热情的周思尔是真正的冷冰冰,不会共情,看谁倒霉都活该。 连当年钟语离开,从别人那听来的也是周思尔一句——谁让她那样的。 钟语怪来怪去,不是没怪过自己,更觉得周思尔残忍。 哪怕不喜欢对方了,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最想看周思尔倒霉。 现在看果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报应。 周思尔也有得不到的时候。 “庄加文,真的吗?”周思尔难过地看向庄加文。 庄加文对青春校园女同故事没兴趣,她的青春期写满奔波和对母亲离去的恐惧,所以她追求静谧和安稳。 周思尔恰恰与这两种特质相反。 “真的。” “东西我整理好了,你要换衣服可以在衣柜里找。” 她打开门,最后说:“温泉我就不泡了,你们的活动我也不参加。” “当初说好的,我只是陪你来。” 她走得毫无留恋,周思尔内心忐忑。 门关上后才意识到要追上去,还不忘骂钟语一句:“都怪你!” 钟语才不认,“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什么时候能反省反省自己有没有问题?” 周思尔懒得听,重重关上门追上去了。 房间只剩下祝悦和钟语。 祝悦好奇地问:“你和庄师傅见过?” 钟语打开行李箱,嗯了一声,“她和朋友聚会,我们在一家酒楼。” “之前我们不都在造型沙龙碰见过吗?” 她看向祝悦,一双眼睛细长也黑白分明,看五官其实长得很古典。 只是发型和穿着都太时尚了,让人忽略了她其实挺乖的相貌。 “是,我没敢认。” 祝悦问:“你和周思尔之前真没谈过?” “没有。” “那你这次也不是为她来的?” “那当然了,”钟语看了祝悦一眼,“你是她大学同学?” 祝悦嗯了一声,钟语问:“那你见过周思尔爸妈吗?特别是她妈。” 祝悦点头,“见过一次。” 钟语吐出一口气,“她妈当年给我折现留学的学费,让我不要和周思尔联系,我同意了。” 钟语家境也不差,但不是独生,教育资源也没有朝她倾斜。 那年她十七岁,暗恋得血流成河,又被暗恋的人家长贬低得一无是处,权衡之下,也没有傲气得一毛不要。 这段过去让她成长很大,至少明白感情不是割腕就能得到。 人死了,什么都断送了,没什么比生命更珍贵。 “她妈妈的话我一辈子都记得。” 钟语整理着行李箱一边和祝悦说,也不介意扒开这段过去,或许也是不想和周思尔有感情上误会的牵扯了。 “一想到周思尔以后这样,我忽然就冷静了。” 她说话也莫名幽默,祝悦笑了,“你这样突然出现的确很容易被人误会啊。” “所以我才告诉你不是吗?” 钟语的耳环碰撞,泠泠作响。她已经从过去走出来了,目前学业不错,专业不错,在网上小有名气,和家人关系也缓和了。 人什么都顺利了,气质也轻盈许多,不像庄加文,偶尔行尸走肉。 “刚才那姐叫什么?” “庄加文,山庄的庄,加减的加,文字的文。” “她好像误会了,我明明和她说不喜欢周思尔。” 钟语也怕和周思尔再扯上关系,“我可不想再见到周思尔的妈妈了,姐们你知道吗,她妈非常恐怖。” 哪怕她成熟许多,依然畏惧那样的目光。 好像自己待价而沽,一方面也理解为什么周思尔会长成那样。 忽冷忽热,她年少因为她的热情悸动,大多是对方对自己专业的肯定和赞美。 母女当然相似,但周思尔似乎也困在母亲的牢笼里。 要么挣脱离开,要么自己也长成牢笼,困住想要囚禁的飞鸟,和她母亲一样扭曲地活一辈子。 “看来你们都见过她妈妈了。” 祝悦回想起周思尔的妈妈,倒是没有祝悦这样的感觉。 不过和周思尔相处久了,也能体会她妈宝之下微妙的矛盾。 “都?” 钟语深表同情,“难怪她一副要跑路的样子,这谁忍得了,就她周思尔是家里的宝贝。” 祝悦呃了一声,“她和思尔……” 她欲言又止,钟语倒是脑子转得快,想起庄加文那句过几天就不是女朋友。 “周思尔和她到底什么关系?花钱买的吗?” 到底是有过纠葛的人,对周思尔挺有了解。 祝悦沉重地点头,想着反正刚才都挑明了,简单和钟语说了前因后果。 “这么复杂?” 钟语开了一瓶房间冰箱里的饮料,靠在沙发上说:“周思尔是真的喜欢她吧?” “如果有尾巴早就摇得飞起了。” 她想了想庄加文的模样,“我承认她眼光不错,但我也不差。”祝悦:…… 难怪能做朋友,自信也没差,我还要学习。 “你这么说谁不误会。” 祝悦叹了口气,“不过加文姐已经决定离开这里了,合约就这么几天,她把房子里的很多东西都挂闲鱼了。” 钟语哦了一声,心里也承认这两个人挺有缘分的。 她还是同情庄加文居多,被追尾还要被迫签合约,就算另有目的,怎么也不划算。 简直每天工伤。 “那你觉得周思尔会放她走吗?” 钟语毕竟两年没见周思尔了,不知道这人被母亲潜移默化到什么程度。 “不会,”祝悦坐在另一边,窗外是银装素裹的山林,茫茫一片,“思尔多少要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她说得很委婉,钟语哦了一声,“不愧是她。” 祝悦问:“如果你是加文姐,会和思尔在一起吗?” 钟语摇头,“都干出追尾这种事了,周思尔不付出点代价,谁敢信她的真心?” “今天能为了得到一个人追尾,明天换口味了呢?” 祝悦想说周思尔不会的,毕竟她和周思尔更熟,又难以反驳。 站在庄加文的角度,周思尔就是个宇宙大麻烦。 在一起不是两个人的事,周思尔的家人眼高于顶,傲慢得能品评一切。 这点祝悦在被周希蓝问过父母做什么的时候就感受过了。 当时没感觉,还是事后后知后觉的。 对方也在筛选适合周思尔的朋友,还不能超过周思尔的财力和背景。 只有庄加文是周思尔自己选的。 “庄加文,你是不是吃醋了?” 和庄加文的房间就在对面,周思尔也有房卡,刷开门就冲进去质问庄加文。 里面只有一张床,好在够大。 周思尔出门枕套都有要求,庄加文给她套上了,印满草莓,放在右边。 “没有。” 庄加文手机亮起,是航班信息,提醒她哪一天线上值机。 “什么没有,你就有,不然干嘛和钟语说那些。” 周思尔只相信自己相信的,绕着庄加文打转,“我不喜欢她了,你不用吃醋。” “那你喜欢我吗?” 室内没有开灯,全靠窗外的雪景提供亮度。 庄加文的脸上还有手机灯的微光,这一瞬的眼神有些锐利,却没有温度。 周思尔像是被吓到一样,下意识松开缠着她的手,移开目光,“我才不喜欢不喜欢我的人。” 她似乎忘了当初她希望庄加文爱她。 反复无常的人。 庄加文:“意思是你喜欢,喜欢你的人?” 她笑得有些嘲讽,“那你应该很喜欢钟语才对。”周思尔失语。 庄加文又指了指边上没关上的衣柜,“新的内衣给你挂好了。” “出发前我也用专用洗衣机洗烘过。” 周思尔差点忘了这事,她看庄加文表情淡淡的,不高兴地问:“你在想什么?” 庄加文:“和你没关系,我有点饿了,去……” 周思尔忽然踮起脚亲了她一口。 可惜没亲到嘴,只能费劲扒拉,像是在攀爬什么。 庄加文比珠峰还难攀越,讨厌挑战的周思尔还是要买登山装备。 “我想穿给你看。” 【作者有话说】 装备其实没啥用[彩虹屁]送出42的助力红包~看了眼存稿明晚就x 第66章 第六十六块毛坯 【+】身体睡服 庄加文才把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敲门声响起,周思尔烦得要死,“谁啊!” “我去看看。”庄加文说。 “我去。” 周思尔生怕是钟语,开门之前就要开喷,结果打开是这次活动的组织同学,“思尔。” 周思尔把话咽了下去,亲亲热热地喊了声对方的名字。 庄加文照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衣服,心想:真会装。 不知道谁刚才张牙舞爪的。 “晚餐在一层大厅,可以自助,也可以单独点餐。” “今天的活动七点开始,请你按照群里的消息到会议厅。” “晚上也有其他活动……” 周思尔嗯了好几声,又和同学确认了群里有消息提醒。 对方发现只有周思尔没读,才特地找上来的,周思尔说了句不好意思。 庄加文想:在外面倒是会道歉。的确很她妈妈很像。 虽然只见过周希蓝两次,不妨碍庄加文觉得对方装。 “没关系的。” 看同学要走,周思尔喊了她一声,“我女朋友也可以参加活动吗?” 餐食可以自助也可以单点,因为有人赞助,自助是不限量的。 单点或者在专门的私厨餐厅,就需要另外付费了,网上的攻略是送到房间的阳台。 但现在天气太冷,也不太适合。 她这么说,对方下意识往里看。 庄加文站在镜前,侧影就很耀眼了。 周思尔有女朋友不是新闻,也有人在体育选修课上见过她和对象跳舞。 有人说庄加文个子太高,也有人说庄加文太老。 本以为周思尔恋情危机,这次或许不会和女朋友一起来了。 也看过周思尔直播的同学都没想到她还是带上了传闻中的模特女友。 “音乐会是我们系的活动,要录节目给老师,恐怕不行。” “其他活动可以。” 这样的活动去掉来回的大巴半天,只有两天,活动安排比课表还紧,周思尔挺多意见的,不吐槽不代表会遵守。 她的目的还是庄加文。 “知道了,谢谢。” 关上门后,周思尔看庄加文脱了外套,问:“你不和我一起去餐厅吃饭吗?” 自助餐厅不限时不限量,已经有人在群里po图表达对这次活动的满意了。 庄加文:“很困。” 周思尔:“你刚才还说很饿。” 她毫不留情戳穿庄加文的心思,“你就是听我等会有事就放心了。” 庄加文嗯了一声,“你和同学好好玩。” “干嘛阴阳怪气的。” 周思尔坐到庄加文边上,最初预定的时候她没有和庄加文睡在一起过,期待无比。 结果来之前睡过了,这会还是不满足,想要更深入的睡。 “吃醋就直说,我只会高兴你为我吃醋。” 周思尔靠向庄加文,“我真的不知道钟语会来这里,倒是你,居然和她很熟的样子。” “为什么?” 刚才在对面没问出什么,本来想趁机和庄加文亲热,又被同学打断。 周思尔只好把心思放在夜里,这会靠在庄加文的肩窝,亲亲热热地撒娇:“告诉我吧~” “那就求我。” 庄加文风衣外套挂在一边,她的此类外套对周思尔来说几乎到鞋面,更像是特地买的加长款。 室内只有洗手台开着灯,外边的雪白光一片,衬得里面都明亮许多。 风衣伶仃,身侧的庄加文也很漂泊。 周思尔很想拥有她,被诱惑得差点开口了,求你两个字卡在唇边才意识到这是庄加文的诡计。 “为什么还要我求你?” “我有权利知道好不好?!” 庄加文笑了,“是,你有权利知道。” 复读好像有别的意味,周思尔知道她在说她们的关系。老板和协议。 假女友怎么可能会真吃醋。 庄加文恪守协议,只有周思尔越界。 “算了,爱说不说,反正我和钟语没关系了。” 庄加文嗯了一声,“以后也不一定的。” 她倏然起身,全身靠在她的周思尔倒在沙发上,像忽然翻了的洋娃娃。 当事人给前台打电话订餐,手上有一张山庄的餐卡。 “要一份焦糖苹果南瓜汤,香煎小西泠牛排和……” 穿着毛衣的背影前面是落地窗的白雪山林,她比冰雪还无情。 “鲜虾牛油果沙拉。” “其他的……” 庄加文看了眼周思尔,对方等会儿还有音乐系的活动,显然不会一起。 “没……” 周思尔冲了过去,抢走餐卡,一通乱点,“我要博洛尼肉酱意面!” 似乎发现餐卡都是西餐,“你们不是主打中式的吗?只有西餐餐卡?” 她显然在喷火,庄加文莫名想笑,把电话下的中餐餐卡给她,“这里。” 那边的工作人员似乎察觉这边客人的状态,没有询问什么,耐心等待着。 “笑什么笑!” 周思尔骂的是庄加文,她脑子乱糟糟的,看字都没耐心,扫过关键词。 “红烧鲍鱼捞饭!” “脆皮妙龄鸽,什么鸽子,还妙龄。” 庄加文被她逗笑了,那边的工作人员说:“小姐,这些菜我们不送到客房的。” “需要你们到我们的餐厅就餐。” 周思尔更生气了:“为什么?西餐就能送到客房吗?” 明明庄加文开了扩音,周思尔还握着话筒,“这不公平!” 庄加文都能感到工作人员的无语,她以前也干过这行,见过胡搅蛮缠的客人。 周思尔虽然还没到胡搅蛮缠的地步,也烦人。 庄加文说:“就先下单西餐的吧,谢谢。” 她挂了电话,周思尔还气呼呼的,“干嘛,我需要你给我做主吗!” 庄加文拿走被她玩弄的电话线,“别到处撒气。” “还不是你惹我!” 周思尔很容易被庄加文气红眼眶,“我想和你一起吃饭,你都不问我要吃什么!” “你不是还有活动吗?” “集体活动,不和同学吃饭,不好吧?” 庄加文没有这种时候,她的学生时代是县城的学校,操场还没变成塑胶,风沙季节更是可怕。 母亲还没生病的时候,她成绩就一般,等母亲确诊,成绩一落千丈,索性外出打工了。 最开始对大学的印象是学校的新老师,诉说外边世界的新鲜。 等她去了外边世界,才知道灯红酒绿下也有无尽的苦楚。 她给大学的食堂送过东西,是除了黎尔给她找的送货工作外的兼职。 那时候大学外卖软件才刚开始,有些外卖进不去,庄加文靠做中间商小赚一笔。 看同龄人追逐打闹,上学放学,聚会玩乐。 真是奇怪,一点也不羡慕,那时候她心里牵挂妈妈,只想多赚一点。 为什么过去那么多年,遇到周思尔了。 这时候开始冒出隐约的,不应该存在的羡慕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参加这个活动?!” 周思尔在房间里踱步,把庄加文放在一边的行李箱撞到另一边,又开了一瓶冰箱里的饮料,咕噜噜喝,冰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不知道。” 庄加文打开了电视,“别说为了我。” 周思尔的话被堵了回去,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瞪着庄加文。 “说了你不信。” 她声音委屈又娇气,“为什么要和同学吃饭,学姐都带女朋友来,我带你来,当然是为了和你在一起。” 庄加文:“谢谢。” 周思尔真没办法了,庄加文就是软硬不吃的混蛋! 她气得顾不上换衣服,关上门走了。 确定她真的走了,庄加文才放松靠在沙发上。 电视播的什么她没心思看,窗外的冬景她也毫无兴趣。 按理说宁市难得的雪值得发朋友圈,她也提不起拍照的兴趣。 莫名的烦躁在身上游走,在看到钟语后更变本加厉。 周思尔有难缠的家人,似乎永不枯竭的钱包也无法成为庄加文选择她的理由。 应该为了一时的喜欢搭上一辈子吗? 这不是周思尔的一辈子,而是她的一辈子。 庄加文小时候不是什么克制的人。 父母给的零花钱她会马上花完,妈妈说她不能花完,万一有天忽然需要没钱怎么办? 很奇怪的,庄加文还记得那天的天气,很热很热,她因为妈妈的教训摔着院子里的水管玩,不小心把水滋到了趴在一边的狗身上。 妈妈又说你怎么可以朝着小狗撒气。 但小狗没有生气,它以为庄加文邀请它一起玩,绕着庄加文打转。 妈妈也没再说什么了,照样给庄加文零花钱,后来看庄加文不执着买同一种零食,问她为什么。 庄加文的回答是腻了。 再新鲜的感受都会淡褪的。 感情也一样,庄加文只能保证自己,无法约束他人。 外边又下起了小雪,庄加文坐在窗边吃送过来的午餐,用一顿饭的时间确认了决定。她还是要走。 离周思尔远远的。 “所以你就来找我吃饭了?” 祝悦捧着脸,和周思尔坐在自助餐厅吃饭,窗边的位子都满了,好在四周都是玻璃,想看雪抬眼就能看到了。 “我还要留在那里吗?” 周思尔的勺子比刀还好用,把肉戳得软烂,鼓着脸说:“我也是人。” “你就是太不把别人当人看了吧。” 祝悦说话也不打草稿,一般人不敢对周思尔说的,她倒是毫无顾忌,“现在知道自己是人了?” “之前使唤庄师傅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她是人呢?” “我使唤她她也乐意啊。” 周思尔没有胃口,放下勺子,叼着果汁的吸管喝,“我说找人做她又不要。” 不远处学姐和她的社会人女朋友还互相喂饭,周思尔有点羡慕,但想想庄加文的喂饭,恐怕还是那副死人脸,又打消了念头。 “你这时候知道自己是老板了。” 祝悦骂周思尔双标也不掩饰,“谈感情的时候不让人把你当老板。” “好赖话都给你说了。” “我哪有!” 周思尔到底底气不足,“我就是……” “好了,你也别啰嗦了。” 祝悦一向同情庄加文,“你要和人谈感情,就不要谈钱,和人谈钱就不要谈感情。” “可是大家不都说钱在哪里爱在哪里吗?”周思尔还是不懂,她看到很多东西都想送给庄加文,怎么不算很喜欢呢。 “你不也眨也不眨眼送还是朋友的钟语一个LV旅行箱?” 祝悦还要申明,“我不是让你送我的意思,我是类比。” “朋友和女朋友还是要有区别的吧,目前我看不出你有什么值得她和你在一起的理由。” 很少有人能把周思尔贬得这么一文不值。 周思尔想发作又不好发作,咬着吸管怒瞪祝悦,“我不漂亮吗?我也很有钱啊,我也给她长脸啊。” “是啊,漂亮、有钱、长脸,符合这三个选项的人也不少,庄加文肯定遇见过。” “你的特别之处是太疯癫,追尾追人。” 祝悦唉了一声,在嘈杂的环境里懊恼,“强买强卖还不肯结束。” “理智上我觉得你们不可能,情感上……” 周思尔满怀期待地看着她,祝悦笑了笑,“情感上我觉得现在的你配不上她。” “不要瞪我,我是说除掉这些外在的东西。” 祝悦也才二十岁,周思尔叹了口气,“祝祝,你比我更像大人。” “因为我没有用追尾的办法追人,”祝悦还在调侃周思尔,“也不会因为那个人不喜欢我就死缠烂打。” 周思尔说:“死缠烂打是单向的,我不是。” 她说得很笃定,祝悦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周思尔也不是一无是处,她们做朋友这两年,祝悦也能从周思尔感受到她被娇养之外的魄力。 有部分是家人兜里,有部分是与生俱来。 目前祝悦还无法说清楚。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她是真心想亲我。” 周思尔不怕和庄加文对视,在喝酒的夜晚,在自己记忆缺失的夜晚,分不清梦里还是现实。 她就觉得庄加文想亲她。 “那也没亲吧。”祝悦谈过恋爱,忍不住说:“有时候人也不会因为喜欢就亲的,被环境蛊惑也有可能。” “那不也是因为我吗?” 周思尔还是很自信,“她身上有我看不见的……” 她想了想,难得谨慎地用词,“像锁链。” “她肯定有顾虑。” 祝悦掰着手指头算,“大你八岁,没有固定工作,存款未知,房子要给别人。” “学历没有,工作资历无法变现。” “还是女的,你们没办法结婚。” “我们这边的同性恋什么行情你听说学姐说过吗?”周思尔摇头。 “就算是同性恋也不能找宁市之外的,你妈妈只是搬到隔壁市住,不在这个范畴。” “反正这事不论男女,小鸟在一起都得有吃有住呢。” “你跟庄加文,受得了苦吗?” “万一她老家房子没暖气呢?没有智能马桶就算了,还是蹲坑你受得了吗?”周思尔:…… 正当祝悦扬扬得意自己劝退成功的时候,周思尔反问:“我不能给她盖房吗?换成智能就好了啊。” “祝祝,你好奇怪。” 周思尔把自己一张卡上的余额给她看,“这是我爸妈都动不了的钱,还不够生活吗?” 祝悦捂住眼睛:“别给我看,我会嫉妒到灵魂扭曲。” 周思尔喝光了果汁,重新补口红,“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担心我会腻,我玩得起,庄加文玩不起。” “我的妈妈是麻烦,外公外婆是麻烦,我的一切都会被收回。” 但祝悦不知道周思尔见过父母感情的另一面,早就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样的东西。 在遇见庄加文之前,她从没想过和谁在一起,和谁结婚。 周希蓝身体力行告诉她,控制欲也无法控制一个人的心。 她的乘虚而入,事业要挟,孩子拴绳,都无法得到一份全心全意的爱。 现在周思尔实践证明,钱也有百无一用的时候。 “可我还是想要庄加文。” “如果她不肯原谅我的初衷,那我宁愿……” “好!不要说了!” 祝悦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圣女果,“不吉利话的别说,我们本来就在雪天呢,我来之前还刷了好多担心山体滑坡的帖子。” 她本来就担心,周思尔被逗笑了,眉眼弯弯。 神女果被咬掉一个缺口,周思尔捧着脸看着外面的大雪:“等会儿录完音乐会的视频,我要和庄加文一起泡温泉。” 祝悦疑惑地问:“不是要身体睡服吗?” 周思尔再壮志雄心也没办法勉强,小声问:“你说我可以拜托学姐灌醉庄加文吗?” 祝悦:“你问。” 【作者有话说】 ohno存稿设成明天的了,更新迟了抱歉——后面还有一章~[彩虹屁][彩虹屁] 第67章 第六十七块毛坯 热 大雪后的山庄都是学生,还有人在外面放烟花,噼里啪啦的。 “倪学姐,等一下。” 周思尔提着裙子追过去。 系里自费的活动也不是人人参加,但参加的同学都有准备正式的礼服。 周思尔和祝悦吃完饭回去的时候,庄加文在屋里睡觉。 她没有吵醒对方,带着裙子去了祝悦那边。 换裙子的时候还被准备去吃饭的钟语嘲笑,两个人差点又吵起来。 “怎么了?” 学姐和她的女朋友站在一起,对方年龄比庄加文还大一些,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 周思尔实在太显小了,谁看她第一眼都有会升起照顾小朋友的感觉。 女人给女朋友还有学妹留了说话的空间,说去温泉外的休息室等她。 长廊尽头也是观景台,山林堆雪,一场雪似乎有令世界安宁的魔力。 周思尔背后是观景窗框,穿着黑色长裙的她像是白雪里盛开的黑玫瑰。 “我有件事要拜托你。”周思尔亲热地握住对方的手,“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或许之前学姐传授过周思尔恋爱技巧,虽然周思尔断片了,也分不清是美梦还是现实,依然回味无穷。 音乐会开始之前,她还去学姐的房间送了对方一份对方在朋友圈抱怨没买到的铃兰香水。 “说说看?” 学校很多人都说,和周思尔说话,很容易看着眼睛就忘了她在说什么。 她晃着学姐的手,像是撒娇:“帮我灌醉庄加文。” “太为难我了。” 学姐叹了口气,“你忘了当初我请她兼职是干什么的了?” “我前任这么能喝都被她比下去了。” 周思尔耷拉着眉眼,如果有耳朵,估计已经垂下去了。 “一定要灌醉她吗?” 学姐笑着问,“这不好吧,那你更享受不了了。” 对方一双眼睛宛如狐狸,痣也长得恰到好处,总有莫名的妩媚。 这是周思尔最缺乏的东西,她太小女生,虽然不觉得自己差,偶尔也会羡慕。 不过马上又想开了,大家都长得一样世界也很无聊,千姿百态才值得赏味。比如庄加文。 “好吧,我再想想办法。” 周思尔也不执着,学姐喊了她一声,“这样吧,让她等会儿来聚会玩玩?” “是有这方面的游戏的,我女朋友比我能喝。” 学姐的口吻也始终如一,喜欢酒量好的,之前周思尔还担心她爱上庄加文。 但对方似乎觉得这种随时随地掏出二维码,不分场合开设支付宝到账语音的人太有性缩力,再三表示没有兴趣。 周思尔有些犹豫:“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祝悦说她总是一边用老板的身份施压,一边又要求庄加文抛弃雇佣关系爱她。太自私了。 可是不施压,庄加文很难自愿和她参加活动。 女孩长了的卷发用发饰别在而后,一张脸圆鼓鼓的,谁看了都想戳一戳。 学姐确实戳了,笑着说:“你这么会撒娇,试试看吧。” 她还记得那天从酒吧把周思尔带走的庄加文。 哪怕接触不多,庄加文认钱不认人的印象依然根深蒂固。 她一看就希望用钱解决关系,兼职也能豁得出去,明明干这种灰色兼职,居然骨头还这么硬。 这样都被周思尔拿下,那周思尔简直是天生的化骨水了。 周思尔表面点头,回去的时候蔫蔫的。 音乐会结束都很晚了,明天还有同样的活动,只是不同的曲目。 哪怕这算度假,周思尔都觉得太占据时间。 虽然这个山庄酒店设施不错,让庄加文一个人待着,她也不好意思。 周思尔刷开房门回去,发现庄加文不在屋里。 她一边换衣服一边给对方打电话,那边很快接起,“结束了?” 周思尔嗯了一声,“你在哪里?” 庄加文:“在打台球。” 山庄很大,休闲区也不少。隔壁栋也是一个服务,钟语就是那边满了挤到这边的。 对酒店来说,只要客人同意就好了。 祝悦心大,并没有追问负责人另一个室友是谁,只要是女孩子就行了。 庄加文对温泉没兴趣,送餐的服务生说也有台球,她看电视看不进去,就过去了。 “在哪里,我来找你。”周思尔说。 她语气听上去就不高兴,庄加文站在一边问:“你不是要去泡温泉吗?” 外边很冷,毕竟在山上,还有积雪,能看见很多年轻人在玩雪,甚至带了专业的设备拍摄。 周思尔也有一大堆,塞不下了就塞在庄加文的行李箱,庄加文刚才还整理半天。 “你又不和我泡。” 周思尔哼了一声,“那我就过去找你。” “不用,我来找你。” 挂电话之前,周思尔还听到庄加文和别人说话的声音。 是陌生的女音,似乎有些不舍,问她这么早就要走了吗。 庄加文说什么周思尔不知道,一句话就令她浮想联翩,周思尔挂礼服都很用力。 等庄加文回到房间,行李箱大开,什么收纳包袋子摊在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进小偷了。 “在找什么?”庄加文随手捡起地上的包,看周思尔居然换上了泡温泉穿的衣服,又问:“这样出去会不会太冷?” “找我买的东西。”周思尔蹲了半天,站起来眼前一黑,脚步虚浮,差点要倒下。 庄加文扶了她一把,“晕成这样还要泡?” 山庄分好几个汤泉,因为包场了,周思尔没有氪金买单人池的权限,都是预约的。 祝悦提前预约了一个四人池,现在先去吃东西了。 “这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周思尔转身问庄加文,“你和谁打台球?有没有见到我买的腰链?” 她的问题都不连贯,又比划:“这么长,一条珠光细闪一条黑色的。” 周思尔穿一些裙子的时候会摘掉脐钉,也有专门的收纳盒。 庄加文去化妆台给她拿,似乎对周思尔非常火辣的着装毫无感觉。 周思尔追过去,“我这套衣服不好看吗?为了泡温泉专门买的。” 她还记得自己被庄加文嘲笑的小动物图案套装,那天以后,庄加文也再也没整理到过那些比较小孩子气的衣服了。 但只有小孩子不想变成小孩子。 庄加文把腰链和脐钉的盒子一起递给周思尔,“好看。” 她目光扫过周思尔下围的金属扣,“很显身材。” “不过温泉更衣室有一次性的东西,也不用特别……” “专门穿给你看的好不好。” 周思尔还在庄加文面前转了一圈,催促对方给自己围上的腰链。 她的小肚子在不吸气的状态很明显,却和丑陋无关。 黑色的内衣裤衬得她肤色白了许多,室内的暖气很热,周思尔的关节处皮肤也是红的。 就这么点布料的衣服还做了设计,金属扣距离最隐秘的地方一步之遥,好像解开搭扣,就能去她的深处肆虐。 祝悦陪周思尔买的时候都脸红。 她不是没谈过恋爱,但在这方面远不如没谈过的周思尔大方,委婉询问这是不是要确认关系再呢? 周思尔理所当然地说,确认关系不是不用穿了吗?祝悦:…… 有些人果然天赋异禀,她这辈子是追不上了。 “谁泡温泉戴脐钉。” 庄加文这时候的重点错误,周思尔嫌她啰嗦:“快点。” 女孩又凑了过来,某些地方软绵绵的,形状也很漂亮,不像庄加文没遗传到母亲的基因,青春期也有人嘲笑前胸后背没什么区别。 庄加文垂眼,“你自己戴。” 周思尔早就意识到庄加文喜欢自己的肚子了,或者是她柔软的身体。 “不要。” “你给我戴。” 她抓住庄加文另一只手,“你不陪我去泡温泉,帮我戴这个也不行?” 庄加文随口问:“你和同学一起泡?” 周思尔:“祝祝约了四人池,应该是我们和她还有钟语。” “钟语?” 庄加文本来不打算给她戴的,这样的勾引太明晃晃的,却因为另一个人的名字,让庄加文失神,理智被微妙的嫉妒覆盖,下意识地捏着腰链绕上了周思尔的腰。 “按照酒店房间预约的嘛。” “她才不和我一起泡呢,你不也看到了,我们看到对方的脸都很想吐。” 庄加文的动作并不温柔。 或许因为身高相差悬殊,只好坐到沙发上,让周思尔站在前面。 这个姿势正好方便庄加文钳制周思尔。 庄加文的裤子是粗糙的灯芯绒,和周思尔柔嫩的皮肤接触,本就够令人心烦意乱了。 加上腰链并不好戴,更是烦人。 周思尔买的都是大牌,不代表大牌就一定是好的,扣子很小,要盯很久才能找到适合的孔位。 庄加文垂头,呼吸喷在周思尔腰腹,她受不了这么灼热的刺激,站都站不稳,最后坐在了庄加文的大腿上。 “站好。” “站不好。” 周思尔揉乱庄加文的头发,“你那么慢,是故意的吗,想摸我的肚子说就好啦。” 她对自己的魅力一清二楚,“你要亲也无所谓,我都可以。” 听着像是庄加文对周思尔求而不得。 这和当初颠倒追尾一模一样,庄加文轻笑一声,“都可以是什么意思?” 腰链设计很漂亮,符合周思尔的审美,但庄加文扣得很紧,就有些勒了。 周思尔不满意,推了推庄加文的肩膀,“很紧,你会不会弄啊!这样好看吗!” 天鹅小小姐皮肤柔嫩,这辈子估计也不会干什么粗活,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洁白又黑心,谁看了都想给她染点颜色。脏的最好。 “好看。” 庄加文手指勾住腰链,周思尔被勒得更疼,皮肤都被勒出了红痕,如同开在白纸上的红锁链,好像庄加文是可以囚禁她的。 “哪里好看了!很疼。” 周思尔拉开庄加文的手,把隐秘的搭扣转到前面来,想要自己解开。 但她忘了自己坐在庄加文的腿上,对方腿一抖,她就无可避免地摇晃,差点栽倒在地毯上。天旋地转。 腰链上的坠饰也摇晃,随着她的小肚子摇晃,这是脐钉腰链一体的配饰,她的脐下像是开了红色的花,如同章纹,绚丽又糜烂。 庄加文呼吸有些重,她抿了抿唇,还是咬牙把周思尔放在沙发上,“那你自己弄吧。” 看她要走,周思尔不肯了,从后面抱住庄加文。 她穿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像庄加文,毛衣厚重。 “你毛衣太粗糙,扎得我疼死了。” 周思尔连这个都要抱怨。 “那你松手。” “不要。” 周思尔还在庄加文后背蹭,企图跳到对方身上,“你背得动我吗?” “学姐说你还背过她外婆,在医院做陪诊的时候。” “你是小老太太吗?” 庄加文没有回头,背后的躯体太软,站在沙发上到底高出一些,软弱无骨的手也缠绕着庄加文的脖颈,像是食人花进食前的假意安抚。 “我是老太太,你就更老了。” 周思尔不撒手,她摇晃着庄加文的身体,像是要挂在她身上永远缠着她一样。 “不是要去泡温泉吗,我送你过去。” 庄加文知道自己一忍再忍,也有极限。 周思尔买新的内衣买这样的腰链为了什么她也知道。 其他人打一个人的主意好歹会遮掩,周思尔好像也知道自己藏不住事,索性不遮。 拙劣的勾引偏偏歪打正着,把庄加文多年不曾明晰的喜好都具象化了。不可以。 庄加文在心里反复警告自己。 她要和周思尔断得干净。 钱债好还,情债难消。 还黎尔的情已经让她麻木了,周思尔的情和黎尔也不一样。 她是一团潮湿的火焰,会把风沙强留在她那,变成湿土地。 “你和我一起泡,我就松手。” 周思尔跳到了庄加文身上,双腿盘在对方腰上,还要抱怨庄加文故意折磨她。 “你就是故意的,哪有人戴腰链扣这么紧的,都要松垮垂下来的才好看的。” 庄加文没有动作,她站在原地,像一块沉默的石像,只有声音证明她还活着。 “泡温泉要这么好看干什么?” 周思尔:“和你一起泡当然要好看了。” 她不避讳自己对庄加文的讨好,反正她的讨好向来带着自我欣赏。 直播哭得梨花带雨还要捧脸感慨自己实在太过美丽,到现在祝悦还津津乐道,说她也要这么自信。 “我说了我不去,你戴给钟语看吧。” 庄加文的手垂在身侧,她讨厌这种感觉,身上的重量不算什么,痛苦的是周思尔呼吸的温度,像是要彻底捅破纸糊的窗户。 那里面的烛台会倒塌,大火会焚烧一切。 包括庄加文自己。 “我才不给她看。” 周思尔保持这个姿势也很不容易,双腿很容易酸软,庄加文不得不捞她一把。却不小心碰到周思尔的腿侧,女孩发出的娇滴滴的一声呀,嘴唇擦过庄加文耳廓,“我好摸吧?” 人怎么能自恋成这样。 庄加文失笑,周思尔晃着她的肩膀,“庄加文,这种醋有什么好吃的。” “你也看到了啊,钟语讨厌我讨厌得要死。” 她原本用鲨鱼夹夹着的头发也因为摇晃掉了,卷发擦过庄加文的肌肤,痒得令人痛苦。 沙发对面还是一面立式的木框落地镜,清晰地映出她们此刻的模样。 周思尔穿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庄加文身躯的遮掩下,谁看了都以为她什么都没穿。 在没穿和穿太多的对比下,在加湿器袅袅的白蒸汽里,庄加文托着周思尔大腿的手更用力了。 “很疼,你捏我干什么!” 周思尔发现计划失败,也懒得继续趴在庄加文身上,“你松开吧,毛衣扎死我了,总买这些便宜货。” “不是便宜货。” 庄加文没松开她,反而以刁钻的角度把周思尔转了一圈。 被周思尔的体温焐热的手顺着她的线条描摹,丝滑得像是在抚摸柔软的豆腐。 周思尔差点以为自己要摔在地上了,不得不更用力地攀在庄加文身上,这样的拥抱本就让她高出庄加文一截,这么看更像是她非得让庄加文埋在她怀里。 鼻尖全是周思尔的味道。 明明她没有穿别的衣服,为了泡温泉买的套装是家里洗涤剂的香气,还是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甜味。 是周思尔的床品香薰还是周思尔的礼裙抹胸隐藏的香片? 这几个月里,周思尔的生活起居和庄加文息息相关。 庄加文完全有能力应聘私人管家,或许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好痒啊……” 周思尔抱住庄加文的头,这时候更不放过她了,像哄小孩那样倒计时女友的发顶,“宝宝乖。” 周思尔小时候喜欢这种,长大不怎么玩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偶尔看到发呆的庄加文,也会想抱抱她。 可能是之前坐车袭击庄加文,对方被揉了脑袋露出的表情。 庄加文当时错愕很明显,再复杂一点的东西周思尔读不懂了。 她学习没有名列前茅过,周希蓝说她不聪明,又说没关系,做她的女儿,是笨蛋也可以大富大贵。 母亲预设了一个不聪明但骄纵的女儿,像是搭建了周思尔的框架。 她在框架里长大,也在试图缓和父母关系的夜晚,意识到自己无法插手大人的故事。 跪在鹅卵石上的爸爸不爱妈妈,却没办法,又把自己的钱都给了周思尔。 女儿是中转站,他在外商演的时候才有几分意气风发,回到家里对狗都比对周希蓝真诚。 周思尔懂事以后偶尔也想过,不爱的父母还能做那种事,可见人是能分离性和爱的。 那她这两样都不要。 可她遇见庄加文了,推翻了之前所有的预设。 周思尔更用力地抱着她,不知道自己在灯下拢起来的肩膀莹润如玉,背上的蝴蝶骨漂亮得如同布置过的石膏像。 庄加文不懂艺术,误打误撞进入这个行业。 黎尔和她起点差不多,却很喜欢这些,还喜欢买一些石膏像放在家里。 曾经也有人嘲笑她乡下妹装文艺,也有人赏识她说你要学好英语,天大地大,谁知道什么时候能翻身呢。 你要等机会来。 黎尔对庄加文说,我要等缘分和机会一起来。 她憧憬离婚后带着女儿在宁市的新生活,也有所防备,知道离婚要脱一层皮。 可庄加文害她送了命。 很多个夜晚,庄加文坐在空荡的毛坯房,黎尔什么模样都模糊了,只记得对方最初购房的时候展望的未来。 那时候没有交房,黎尔说要拍那种装修前和装修后的视频。 这些年庄加文不敢生病,不敢变老,不敢不赚钱。 她一闭上眼,潮水般的懊悔就把她困在里面,偏偏她以此呼吸,却不能窒息。 这是周思尔第一次这样抱她。 不是藏在庄加文的风衣里,搂着她的腰从怀里抬眼看她。 庄加文的手臂把她搂得很紧,很多人抱孩子这么抱,周思尔明明是个孩子,却还要哄抱着她的庄加文。 如果她穿白色的纱裙,很像黎尔收藏的圣母像。 偏偏周思尔和圣洁、仁慈没什么关系。 庄加文不再挣扎,她埋在周思尔柔软的胸口,鼻尖擦得周思尔很痒,她很想并拢双腿,却被庄加文架着无法行动。 “我……” 忽然天旋地转。 她被砸在一边的床上,当初订房的时候周思尔要大床房,但这里的大床房比普通的大床更大。 庄加文站在床沿,看着明显没回神的周思尔。 “我送你去泡温泉。” 她又重复了一遍,但重复的时候在脱她的粗针毛衣开衫。 扁扁人的可怕之处就是看似单薄的衣服里还可以层层叠叠。 庄加文的毛衣里面还有一件贴身的内搭,但没毛衣那么长,贴在腹部,正好在裤腰之上,露出一截很晃眼的白。 周思尔趁着庄加文洗澡闯入浴室,不算没见过庄加文的身体。 但现在不一样。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不同。 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快得要失控了,像是嘴巴再张大一些,跳出来的心会不知廉耻地贴到庄加文身上。 “……现在……吗?” 庄加文怎么也不像是要送周思尔去温泉的。 周思尔的心跳影响她说话的语速,她像是吓到了一样,“你为什么要脱衣服?” 庄加文:“热。” 【作者有话说】 庄师傅很少说热[黄心][黄心][黄心] 第68章 第六十八块毛坯 她要周思尔因为她软烂 室内的暖气本来就很高,在山庄酒店行走,走廊也是恒温的,庄加文的大衣一直挂在进门的衣架上。 和周思尔过分清凉的装扮相比,庄加文的确穿得太多了。 周思尔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或许在期待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如果身上有衣服,可能还能捏一捏衣角。 但现在没有,她只好揪着自己身上布料装饰的金属扣,不知道这也算一种引诱。 “你……你不会送我去泡温泉了。” 周思尔笃定地说,抬眼的目光很炙热,“庄加文,你要和我睡吗?” 她一边说一边笑,本能催促她逃离,这是她长大得天独厚的敏锐。 其实很多时候,她也想过,庄加文是难啃的骨头,或许会把她的骨头给崩掉。 可是不崩坏的人生太循规蹈矩。 姐姐很聪明,婚前轰轰烈烈,什么都处理好了,但还有人要把她崩坏。 庄加文不是周思茉那个穷得没钱给她订餐厅位置的前男友。 她虽然落魄,兼职很多又抠门节约,不代表她现在很穷。 周思茉叮嘱过周思尔,等合约结束。 祝悦也这么说。 可她等不及了。 她从来不是擅长等待的人。 等只会错过,也会蹉跎,更会磋磨。 像妈妈,像姐姐。她不要这样。 庄加文把关系拨了回来,“是你要和我睡。” 周思尔不给她糊弄的机会,她跪坐在床上,凌乱的白色床单和被子,她粉红的草莓枕套很晃眼。 一如人群中的周思尔。 明亮又鲜活,哪怕她恶劣,也很炙热。 还没完全成熟的莓果有股青涩的甜意。 自认擅长忍耐的庄加文不想忍了。 她注定要走,为什么要错过送上门来的果实。 她要周思尔因为她软烂。 “是啊,快来睡我吧。” “庄巧巧。” 庄加文改过名,本名叫什么周思尔也知道。 那是周思茉给她看的,看庄加文身份证都看不到的名字。 詹真一向来拒绝周思尔的宴请,但也在周思尔孜孜不倦的骚扰里泄露了信息。 譬如周思尔和她确认庄加文的曾用名。 她还要加一个叠字。 娇滴滴声音裹挟着无限诱惑,吸引猎物掉入她雪白的织网。 但她忘了庄加文并不温顺。 等到腰链被钩住,双手被捆着的时候,周思尔终于意识到不对了。 她抬腿踹庄加文,“你居然用丝巾捆我,庄加文,这条丝巾好贵的!” “你送我的,不是正好用来捆你吗!” “被你卖了!现在是我的。” 庄加文摘掉她的脐钉,却不放过腰链,手指拂过周思尔被勒出的痕迹,身下的身体颤抖着,身体的主人叫嚣着你混蛋。 “你的东西捆你,不是你想要的吗?” 庄加文扯掉周思尔唯一的遮挡,跪在床上看这副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画面。 天鹅小小姐被囚在洁白的湖面。没有人救她。 这是她自找的。 “我现在也是你的,周思尔。”…… “奇怪,思尔怎么还不来?” 祝悦披着外套,里面是为了泡温泉买的衣服,捧着手机等着周思尔给她回消息。 更衣室的长凳也有人坐,大家都要从这里去各自的汤泉。 度假山庄的装潢都很有格调,这样的更衣室外还有专门的饮品区,酒水还是饮料因为包场全都无限畅饮。 和女朋友过来准备泡温泉的倪学姐看到祝悦,问:“思尔呢?” 祝悦一直刷新微信消息,这里信号很好,不存在消息发不出去的情况,“不知道,刚才还说要叫庄加文一起来的。” 倪学姐爱玩,温泉也选的小汤泉,估计要和女朋友好好相处。 祝悦还披着一件外套,对方的布料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都是女孩子,祝悦都很难不看那里。 她迅速低下头,逗笑了学姐,对方说:“她还让我帮忙灌醉庄加文呢。” 门外就是饮品区,很多人会带着酒水泡温泉,也有的喝了再去泡。 祝悦不意外周思尔的计谋,虽然在她看来,周思尔的计谋没有一次成功的。 就像当初的追尾计划,周思尔花钱还把自己给撞进医院了,庄加文能被她搞到手,也是另有所图。 她都不知道周思尔搞这一出干什么,看上去忙死了。 “庄姐是人能灌醉的吗?我还记得她做学姐你女朋友的时候……” 祝悦啧了一声,“简直像神话故事里的酒神,那金毛,太刺眼了。” 她说话也好玩,学姐被她逗笑了,看了眼时间,“我已经等她半个多小时了,不等了哈。” “要是她来了,你就说我先去约会了。” 祝悦嗯了一声,“我也不想等她了,我好不容易约的四人池呢,明天都不好约了。” 学姐笑了笑,“那你找个喜欢的女同学一起泡啊。” 祝悦急忙摆手,“我是直的,学姐你别闹了。” 对方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祝悦没看她胸口,这时候也难免不看到对方的屁股,哇了一声。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款式这么夸张的短裤。 温泉山庄的汤泉都很独立,祝悦泡到一半有人进来了,她吓了一跳,居然是钟语。 对方倒是没穿泡温泉换的衣服,穿着普通的白色长袖,裤子也有点长,领口还有耳麦夹的痕迹,对祝悦说:“周思尔不会来了。” 祝悦的手机放在一边,刚才没看消息,现在捧起,才看到钟语的信息。 她们住在一间,还有迭代朋友的关系,还是扫了码。 “为什么?” 小汤泉容纳四个人倒是绰绰有余,钟语没什么兴趣,她刚从自己那边的活动过来,“她和庄加文在做……爱。” 祝悦差点呛到水,“什么?” 她从池底浮上来,“你怎么知道的?” 四周不算隔音,还能听到其他汤泉女孩子说话的声音,祝悦长发湿漉漉的,脸颊被热气蒸得有些红。 时间已经不早了,但这里全是同龄人,气氛还是很热烈。 钟语蹲在一边摸了摸泉水,说:“刚才回房间正好撞见酒店的机器人给她送水,看见的。” 祝悦:“这都能看见?” 她好像不太相信钟语,“你还喜欢思尔吗?” “不喜欢。” 这话很多人问过,钟语也烦,“我难道一辈子要和她捆在一起吗?” 她也是一张冷脸,但和庄加文的冷不一样,高傲难折,很难想象她像庄加文一样做管家做奴仆。 奇怪的是,和周思尔有瓜葛的全是这种能被利诱的类型。 一个是被利诱离开她,一个是周思尔千方百计要利诱,想那个人留下来。 祝悦看热闹很开心,笑着说:“我知道,不喜欢了就是不喜欢。” “但总有人起哄嘛,谁让你为她割腕了,总觉得很深情啊。” 钟语:“那年的我是蠢货。” 她骂自己也毫不留情,祝悦哦了一声,显然更好奇周思尔和庄加文,“你怎么判断她们……” 就算她谈过恋爱,说别人这种事难免不好意思,“她们那……那个了?” “庄加文穿着浴袍,身上……这……” 钟语指了指祝悦的脖子到胸口,“全是挠的,你自己能把自己挠成这样?” “听说她是模特,那不是更在意这些?” 那画面很有冲击力,披着浴袍的女人,系带松垮,v领大开。 机器人是送冰水的,庄加文全程面无表情,路过的钟语根本不敢多看她。 就是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 她像是感慨,又像是大仇得报,“她最好把周思尔弄死。”祝悦:…… 这就是恩怨情仇吗? 虽然她也这么想过。 可她们无论怎么想,周思尔还不是得逞了吗? 她只会得意,说这是自己魅力无限,庄加文迷恋她完美的身体。 祝悦还是很担心,“可这以后怎么办。” 她对周思尔还算了解,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放过庄加文的,“虽然她是不用我操心,可是……” 祝悦一看就是真心的,钟语不免嫉妒,“她怎么这么命好。” “什么?”祝悦看钟语也不下水,问:“你是特地来告诉我这件事的?” 钟语嗯了一声,“你不是给我发消息说要四个人一起泡吗?” 她看到预约信息就知道没可能,也无法想象自己和周思尔一起泡温泉,不吵起来才怪。 现在的局面让她松了口气,可能从前她身在其中,现在隔岸观火,也好奇火能烧到什么程度。 庄加文比她们都大,本来就擅长权衡利弊,或许会一人几吃,彻底远走高飞,就像钟语当年那样。 “我那是预约。” 祝悦问:“你觉得她们能在一起吗?” 钟语玩了会儿水,她是来参加音乐活动的,隔壁一栋楼还有老师,不允许她离开太久。 她想了想说:“看周思尔。” 作为领教过周思尔家庭的过来人,钟语是同学,不是朋友,或许算冤孽。 “她妈骂我是疯子,她女儿更疯。” 哪怕她清楚周思尔对自己真的毫无感情,自己现在对她也没了任何爱慕。 钟语对庄加文不算嫉妒,同情之中又有些羡慕。 疯子的爱本来狂热,有钱疯子的爱不是飞蛾扑火,而是宇宙爆炸。 周思尔的缺点和优点是一样的。 她偏执,想要什么一定要到手,往好了想,如果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 那她绝对能如愿。 钟语没停留多久,走后祝悦也回房间了。 等凌晨钟语回来的时候,祝悦迷糊着去上厕所,忽然听到门外走廊传来机器人的声音。 似乎摔倒在地,要人把它扶起来。 外面喧闹,也有人一夜没睡,七手八脚地要把这东西抓起来,也有人要给前台打电话。 祝悦打开门,正好看到对面的庄加文打开门,对方穿着一件雪白的毛衣,裤子很长,灯芯绒的裤腿开出很多刺绣的图腾,是红色的。 垂在鞋面,像是被不知名的东西缠住了。 她似乎要出去,看见外面闹腾的现状,皱眉从边上走了。 祝悦还记得钟语说她和周思尔睡了,鉴于周思尔一直没回消息,她只好追上去喊了声庄姐。 庄加文脚步停下,疑惑地看着她,“你带房卡了吗?” 祝悦还没完全清醒,呆呆地说了句天啊。 庄加文素着一张脸,明显的黑眼圈让她的气质看上去更轻盈了。 或许也有这件毛衣过分雪白的缘故,和走廊尽头的雪景相映,给人一种她要远走的错觉。 “让前台再给你送一张。” 庄加文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似乎要给前台打电话,祝悦问:“你要去哪里?” 外边天都没亮,刚才闹腾的一群人扶起机器人就回房间了。 机器人经过他们去了电梯。 走廊恢复了安静,庄加文说:“我去吃饭,有点饿了。” 祝悦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哦了一声,“现在有饭吃了吗?” 庄加文:“马上七点了。” 自助早餐七点开始营业,很少有人这么准时过去,庄加文不过是想过去静一静。 她拿起手机,掌心还有一个硬纸盒,祝悦这才发现那是一盒烟。 庄加文注意到她的目光,解释了一句:“提神。” 祝悦的眼神很微妙,似乎在思考该不该问。 庄加文看出她欲言又止,扫过祝悦一身的睡裙,干脆回自己房间拿了件周思尔的外套给她,“那你和我一起去餐厅吧。” 周思尔出门带很多衣服,外套要搭配,和祝悦又是好朋友,也不会介意。 祝悦往里看了一眼,地上没她想象的凌乱,更不存在事后的任何幻想。 大床的被子都很整齐,只能从草莓枕套判断出周思尔的位置。 这个房间也没有预订描述得那么暧昧。 室内的香薰很浓烈,祝悦看得认真,庄加文问:“检查完了吗?” 她的声音听不出具体的情绪,祝悦尴尬地收回目光,问:“思尔还在睡吗?” 庄加文嗯了一声,“一时半会醒不了。” 听上去像把周思尔干晕了。 祝悦内心骇然,面上哦了一声,跟着庄加文下了楼。 这个时间的山庄很安静,庄加文本来话就不多,似乎心情欠佳,捏着的烟盒都变形了。 她先找前台让她们给祝悦房卡,再次询问:“要和我去餐厅还是回去睡觉?” 祝悦很少有这么八卦的时候,但周思尔和庄加文的关系因她而起,她也怕庄加文跑了,哪怕困得要死也得看着。 她想:周思尔醒了要赔我点钱。 “和你去餐厅。”祝悦不假思索。 庄加文嗯了一声,但餐厅果然还没开始营业,要等一会。 庄加文和祝悦坐在还没彻底天亮的大堂角落,这里有个风口,她就穿了一件毛衣,似乎也不怕冷。 烟盒里的烟看上去像细长的口红,庄加文靠在椅背,背后是下得绵绵的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拍摄。 祝悦捧着庄加文顺便给她接的热水,有种被当成小孩的感觉。 她不过是周思尔的朋友,庄加文对她也算照顾。 明明当初那个雨夜,她的脸色难看得可怕,也狠狠吓过祝悦。 三个月而已,祝悦都不知道该赞美周思尔手段了得,还是庄加文太有魅力,或者是这两个人天生一对,注定要纠缠不休了。 祝悦试探着问:“姐,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作者有话说】 其实有段应该是前一章的,分章的时候为了和谐做了点修改,所以会写得碎一点x(真的不想关小黑屋[心碎][彩虹屁]大家追文辛苦啦,随机送出42心想事成的红包~ 第69章 第六十九块毛坯 我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庄加文点头回应。 她似乎不太会抽烟,点了后抽了两口就不继续了,好像闻味道清醒,又像在怀念什么。 “你们今天有什么活动?” “没什么啊,就自己玩。” “这边山庄还有一些项目,什么碰碰车。” 祝悦指了指后边,“思尔和我说你去打过台球,好像还有一些室内的器械。” 她打着哈欠,周思尔的衣服给她穿感觉完全不同。 可能是身高,腿长,庄加文莫名笑了一下。 “周思尔有说要干什么吗?” 庄加文撑着脸,她的毛衣高领,把她的皮肤遮得严严实实,祝悦也看不见昨天钟语说的伤口。 给周思尔洗完澡后庄加文还擦了擦,有种自己非法养了野生动物的错觉。 或许要打什么疫苗。 始作俑者呼呼大睡,不知道庄加文让酒店送床单枕套有多麻烦。 还好保洁经验够用,可惜这次不能加钱。 “说要和你拍雪景照片啊。” 祝悦想了想,“这边过去还有滑雪场,她也想玩。” 庄加文哦了一声。 祝悦问:“你们都……” 她省略了关键字,不好意思地说:“思尔和我说你把家里的东西都挂闲鱼卖了,是真的打算离开这里了吗?” “她应该和你说我为什么和她签合同了。” 庄加文虽然有詹真一这样的朋友,但毕竟不是上学认识的,哪有周思尔和祝悦这样什么都说,还要结伴上厕所。 “知道,你的朋友,她的姐夫。” 祝悦家底也不错,虽然和周思茉不是同行,有些东西传得很快。 谁从位置上下来了,谁要进去,谁要赔钱。 但很多人不知道引线是什么。 只感慨夫妻到最后还是因为利益要分开,还好抚养权毋庸置疑。 连她的爸妈都说时代不一样了,培养女婿不如培养女儿。 但祝悦不是独生女,她上面有个哥哥,很多东西也是哥哥先享受的,和周思尔不一样。 “我有我的事要做。” 庄加文的手很漂亮,周思尔经常分享她的照片给祝悦。 很多商拍,不一定是庄加文账户发的,只有时时刻刻关注的人才能发现。 还好庄加文不是什么明星,不然周思尔的行为更像私生。 祝悦偶尔也想,如果庄加文真的是,周思尔会不会不这么好奇了。 “这和走冲突吗?” 马上要春节了,她们都是城市人,不存在谁回老家就不能见面。 祝悦完全可以想象周思尔会有多崩溃,“你要是没和她睡觉,她估计还可控,都这样了还走……” 祝悦本来想说人渣,但对上庄加文的脸,就说不出来了。 这段关系真正的人渣是她的朋友。 连发生关系都是周思尔蓄谋的,即便这事一个人干不成,周思尔也是更激进的那一个。 祝悦唉了一声,“算了,姐你走吧,走得远远的。” 她想到钟语说周思尔妈妈当年给了她多少钱,又问:“阿姨有联系给你吗,希望你不要再见思尔这种?” 庄加文:“如果她问你,你可以把我的手机号码给她。” “周思尔不让我们加微信。” “不过她妈妈看不上我。” 那天去老家吃饭,周思尔的状态就不对,庄加文也懒得追究。 “我可不敢,到时候她会骂我的。” 祝悦叼着山庄酒店的纸杯,看庄加文素白的脸,嘴唇比平时更肿,像是被人嘬过多次,只是她的气质比细雪还要冰凉,祝悦刚才没敢仔细看,现在才注意到。 她想:周思尔绝对爽死了。 庄加文本来也没想和祝悦聊天,本就顺手带走。 她不说话的时候眼神放空,人好像也是被蛀空的木头,被尘世的大雪浸润,早就被冻得深入骨髓。 祝悦还是觉得自己得问点什么。 “姐,你下周就走吗?” 庄加文嗯了一声。 “你们都这样了也没改变主意?” 祝悦倒是豁出去了,“思尔是真心喜欢你的,虽然……她……” “虽然什么?” 庄加文很少抽烟,觉少大部分用咖啡因提神。 只是现在她懒得去前台要咖啡,这雪茄还是放在行李箱没拿出来的,似乎是上次出差,同事送的。 黎尔也喜欢这个牌子,说造型像口红,就是太贵了,一盒都能买好多鸡蛋。 她外形时髦,看不出任何被嘲笑村姑的昔年模样。 只有这时候换算才尽显市井本色。 庄加文也这么觉得,但城市灯红酒绿,先敬罗衣再敬人的道理也是她后来懂的。 哪怕有人说不都这样的,可就算是成天吃靓鸡的老板,资产也不容小觑。 她改变不了规则,黎尔也不能,只能不陷进去。 祝悦又不好说周思尔坏话,唉了一声,“反正你保重吧。” 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了和没说一样,庄加文笑了笑,“你回去睡觉吧。” 哪怕庄加文行李都在,祝悦也怕她跑了。 到时候周思尔找上自己百口莫辩怎么办。 “放心,我不会现在就走的。” 外面冰天雪地,庄加文也不是自己开车来的,不至于。 祝悦:“真的?” 庄加文嗯了一声,“要我送你回房间吗?” 祝悦急忙摆手:“不用不用。” 她在庄加文的目送下进了电梯,捏着房卡的掌心都快出汗了。 如果不是这两个人的体型差那么大,周思尔也绝对不可能强制得了庄加文,祝悦都怀疑庄加文郁郁寡欢是因为被迫睡了对方。 姐姐果然是姐姐,都高深莫测的。 祝悦忽然觉得同龄人也不错,至少拿捏得了。 她回到房间,发现钟语居然坐在床上,灯没开,双床房另一张床盘腿坐着人,看上去怪惊悚的。 祝悦问:“怎么了?” 钟语揉着一头乱发,“祝悦,刚才你手机一直在震动。” 她这才看到祝悦穿着什么,“你怎么穿着周思尔的衣服?”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带手机了。” 祝悦一边把外套脱了一边告诉钟语发生了什么,对方脸色糟糕地把手机递过来,“我实在太生气了,接了你的电话。” 钟语绝望地闭上眼,“周思尔的妈妈打电话给你。” 祝悦:“什么?” 她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钟语说:“当年我拿了她家的钱,承诺不会和周思尔见面的。” 鉴于大家都误会了,钟语怀疑周希蓝也会多想,“完了,她不会让我把钱吐出来吧。” 祝悦呃了一声,“不至于这么小气。” “她妈妈知道是你后说了什么?” 钟语摇头,“没说什么,把电话挂了。” “我不知道周思尔的电话多少,也没她微信,你打电话问问。” 她很后悔来这里,但这是老师推荐的活动,钟语不想辜负她的期望。 人都有自己的报应,但为什么自己的报应这么可怕? 祝悦马上给周思尔打电话,是占线的。 钟语倒在床上,“完了,彻底完了,我妈从来不站在我这边。” “之前还差点给周思尔妈妈跪下,说我给她家添麻烦了。” 她和家人关系肉眼可见不好,虽然才住到一起,祝悦能感觉到钟语和她们的不同。 她独立很多,看上去酷得浑然天成,所以才难以想象之前为了周思尔那么癫狂。 祝悦扫过床头的座机,“我给思尔的房间打个电话看看。” 外面下着雪,周思尔这边的窗景背后是深山老林,不拉窗帘也没关系。 外面雪光和天光很漂亮,但她是被手机频繁的震动吵醒的,喊了好几声庄加文的名字,也没任何回应。 好不容易摸到手机,周思尔眯着眼接,都没看来电提示。 “思尔,早上好。” 是周希蓝的声音,周思尔这才睁开眼,看了眼时间,还有本应该和她睡在一起的人。 床上没人,好像房间里也没有。 那庄加文去哪里了? 周思尔本来就不爱运动,家里的椭圆机一个月能用一次都不错了。 学校的日常体育打卡她是花钱让人给自己操作的,只有体测无法替代,每次考完都像濒死的鱼。 和庄加文做也像体测。 但感觉更微妙,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可以被折成这样。 各种各样羞耻姿势。 庄加文似乎把她当成柔软的面团,要把她做成馒头,捏成馍馍。 嘲笑她都不用加水就那么湿,笑她那么没力气,抱不住自己的膝盖。 “……妈妈,你怎么给我打电话?” 周思尔裹着被子,在心里大骂庄加文吃干抹净就跑。 按照小说里写的,怎么也是事后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放大的漂亮脸蛋才对。 为什么她眼前是自己穿上衣服的小熊玩偶? 我又不是五岁,需要小熊吗? 我需要的是女人。 “我不能给你打电话?” 周希蓝作息堪比美国人,很少熬夜,如果有人问谁看过城市四点半的天空。 她会说我妈妈。 明明不用开车去上班,周希蓝也要很早起来锻炼保持身材,一张脸每年都要花上百万。 现在不到六十岁看上去还像周思茉的姐姐。 “可以啊。” 周思尔的声音听着就不对劲,甜里带哑,周希蓝问:“你和钟语睡了?” 如果不是身体没劲,周思尔或许会从床上弹射。 “谁说的!我明明……” “明明什么?” 周希蓝笑问,周思尔已经感受到她的怒气了,“没什么,妈妈你有事吗?” “现在才七点多,我好困呢,昨天晚上音乐会的视频你看了吗?~” 她对付周希蓝也有自己的一套,撒撒娇就过去了。 但这次不管用,周希蓝说:“是要我来接你,还是你自己回来?” “为什么要回去?” 周思尔趴在床里,锤小熊的脸,发泄对庄加文的埋怨,“我本来明天就会回去的。” “妈妈,我二十岁了,你不要把我当小朋友。” “你在妈妈眼里永远是小朋友。” 周思尔侧身去开了床头灯,总觉得上下半身感觉都是分离的。 荔枝粉的睡裙肩带垂下,周思尔翻身撩起,发现自己肿了。 肚子更是惨不忍睹,像是被人狠狠虐待了一样。都怪庄加文。 有些片段闪过,周思尔抿了抿唇,夹了夹腿,不满地说:“那周思茉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不对她这么说。” “她有家庭了,也有孩子了。” 周希蓝习惯这么说,“你永远……” “因为你不想看我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周思尔很少说重话,她说话娇滴滴,骂人都没什么威慑力。 连庄加文都没见过她冷脸的样子,大部分只能叫臭脸,等着人哄。 “你在瞎说什么?” “妈妈更喜欢看我和喜欢我的人一起。” 就像以前的钟语。 这时候客房的电话响起,铃声更催人清醒。 周思尔接起,那边是祝悦急忙的声音,“思尔,你妈妈给我打电话,我刚才和庄师傅在楼下,是钟语接的!” “庄加文为什么和你在楼下?” 周思尔的重点永远是庄加文。 对面房间的钟语觉得她没救了,明明火都烧到她这里了,还幸灾乐祸:“周思尔,我们都完了,你妈要发威了。” 周思尔接电话禁了自己这边的麦,周希蓝听不到她的声音,但电话还是占线中。 她在喊周思尔的名字,钟语和祝悦都能听到,两个人都有些毛骨悚然。 哪有妈妈管到这个程度的。 “钟语怕被误会,让你和你妈妈解释一下。” 祝悦看向钟语,对方耸肩,“我怕赔钱,周思尔,你要是念旧情,最好阻止你妈。” “我和你有个屁的旧情。” 周思尔挂了电话,她打开手机的麦克风,喊了声妈妈。 周希蓝已经替她做了决定,“我现在就出发来接你。” 周思尔:“不要。” 周希蓝:“你不能和庄加文继续下去了。” 周思尔知道她在害怕,害怕自己和爸爸一样不可掌控。 “可是我喜欢她,我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庄加文的睡衣还在床边,周思尔埋在里面,闻着对方的味道,心里就高兴。 “我要和她天天睡觉。” 【作者有话说】 [紫心]某天庄加文打扫卫生看到周思尔的推拿卡,问:“你多久去一次?” 周思尔:“想起来就去吧。” 庄加文:“多少钱一次?” 周思尔:“忘了,几百块几千块都有,什么理疗,姐姐带我去的。” 她以为庄加文会自告奋勇接下,等了半天,庄加文又继续打扫了。 周思尔问:“你不会吗?” 庄加文嗯了一声。 周思尔:“还有你不会的?” 庄加文:“我又不是什么都会。” 当天周思尔带庄加文去体验了几千一次的推拿。 结果庄加文一直盯着其中一个盲人女孩。 对方明显新来的,动作很生涩,庄加文看得很认真,周思尔不高兴了。 等人走了,她问:“你为什么看她?你喜欢这样的?” 庄加文摇头,“她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周思尔:“你还说你没前任?” 庄加文:“她在盲人按摩店里上班,我给她们老板娘送气,她会给我一杯水喝。” 周思尔最喜欢听这种过去,虽然也会嫉妒她去不了这样的过去。 周思尔:“然后呢?” 庄加文:“忘了哪天了,她不见了,老板娘说她回老家了。” “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这根本不算故事,没头没尾,周思尔却感觉庄加文很难过。 “来吧。” 庄加文觉得她又发癫了,“来什么?” 周思尔凑过来抱她:“我来解你的空虚寂寞冷。” “不收你钱。”庄加文:…… [好运莲莲]送气是送煤气罐存稿箱时间又错了怎会如此 第70章 第七十块毛坯 我就是这样的人 不等周希蓝说话,周思尔把电话挂了。 她的心跳得很快很快,人生第一次把妈妈拉黑,又给周思茉发消息,说话也有些磕绊。 “姐姐,妈妈要来这边接我回去,你要是希望我幸福的话一定要拖住她啊。” “我好不容易这么喜欢一个人,绝对不能被妈妈拆散的。” “谢谢姐姐。”…… 周思尔给周思茉发完语音又给爸爸打电话。 她记得爸爸这两天去探录节目了。 周希蓝很少陪他去节目组,哪怕她表面功夫做得不错。 这段截胡的婚姻在长辈眼里早就翻篇了,她爸爸比妈妈小很多岁,社会经历却比妈妈更足,或许很早就出来工作,在感情之外的地方,都处理得不错。 周思尔拯救不了小时候看见过的,跪在鹅卵石上的爸爸,也见过妈妈因为爸爸迟到一分钟到家大发雷霆。 明明周希蓝很多时候都让丈夫等她。 大家都说妈妈很爱爸爸,周思尔最早对爱的感受来自父母,长大后有所怀疑,又熟视无睹。 钟语离开前曾经和周思尔打过电话,那是周思尔人生中第一次没有还嘴的余力。 对方骂得很大声,哪怕接受了周希蓝的安排,依然气得要死,似乎拿这家人没办法,又诅咒周思尔你迟早会有报应的。 或许她们做朋友的时候感情好的时候也是真的,最后钟语深吸一口气,隔着手机,周思尔都能感受到她深呼吸的力度。 她说周思尔,你别学你妈,不然你这辈子都不会幸福的。 当时周思尔还维护周希蓝,说你就是嫉妒我有个这么好的妈妈。 钟语的妈妈对她一般,明明知道女儿有天赋,还是想培养最小的孩子。 她是多子女家庭,要说家庭条件,也没有很差。多养几只狗都会偏心,更别说孩子,不是唯一的情况下,没人能确定自己能被绝对偏爱。 钟语冷笑一声,那你真是好福气。 那是她们两年前最后的对话,两年后她们再见面,钟语没有之前那么阴沉了。 周思尔和她对视,在她眼里也没看到从前那么令她难受的痴迷。 如果钟语之前喜欢她,那周思尔无法用钟语的眼神来判断庄加文是否喜欢自己。 庄加文看自己的目光不是这样的。 她们最亲密的时候,她盯着周思尔的目光比唇舌更炙热。 周思尔不知道她虔诚什么,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能虔诚着把她搞成那样。 哪怕和庄加文睡了,周思尔依然搞不清喜欢和爱的分别。 怎么这么复杂。 但她能确认的只有——我想和庄加文永远在一起。 等爸爸接电话的时候周思尔想了很多,还好爸爸在电话自动挂断之前接了。 和妻子的作息不同,周思尔的父亲没有那么早起早睡,他声音带着困意,因为是周思尔的来电而温和,“小耳朵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不是在外边玩吗?还要早起?” 周思尔平时也能躺到中午,她喜欢一个人住也是这样。 和周希蓝一起,对方总是要喊她吃早饭,好像所有人都得跟着她的节奏生活,父亲也不例外。这是为我好。 周思尔知道是一回事,痛苦是另一回事。 “被妈妈电话吵醒的。” “爸爸,妈妈说要来接我走,不让我继续在这里玩了……” 周思尔试图长话短说,但很难控制,余光里庄加文的长风衣还挂在一边,像是她褪下来的外皮,似乎也能这么远走高飞。 “我会和你妈妈沟通。” 男人清楚妻子的性格,“思尔,不要哭,这有什么的。” “爸爸,我想和庄加文结婚。” 周思尔抽抽噎噎地说,“我是不是很幼稚?” “不幼稚。” 傅平烜之前见过庄加文一次,对她印象不错。 只是那种家宴他很少说话,周家某种程度固若金汤,无论是他,还是周思茉的丈夫,或是思尔的女朋友,都是彻头彻尾的外人。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想结婚,思尔还想结婚,很勇敢。” “爸爸,你在骂我。” 那边传来笑声,“怎么会,只是意外,以前思尔说这辈子不会结婚的。” 那是亲戚聚会开玩笑的场合,说思尔这样以后要怎么样。 大人的场合车轱辘话来回,似乎只有这种问题能反复咀嚼,周思尔从来不放在心上,不知道周希蓝说的要把她留在身边是真心的。 她的父亲清楚她母亲的认真,却不知道如何阻止这种一以贯之的枷锁。 他至少有所得,但周思尔是无辜的孩子,怎么可以因为周希蓝一己之私,永远留在妈妈身边呢。 她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我看你们在一起,才不想结婚。” 周思尔实话实说,从不修饰,“但庄加文很好,我喜欢她。” 说完她愣了愣,没想到喜欢说得这么自然,好像她天生就应该喜欢对方。 她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心跳剧烈。 不可置信还是理所当然? “我知道了。” 父亲嗯了一声,“我会和你妈妈沟通的,你好好玩着吧。” 他也有些无奈,“明明你明天就会回家的不是吗?” 周思尔揪着被子,“是啊,庄加文也要回家了。” 男人不知道她恋爱的真实情况,问:“她不是在这边生活吗?” 周思尔摇头,“她要和我分手,回家生活了。” 提到庄加文,她的话总是很多,和爸爸说庄加文的家乡有很好吃的虹鳟鱼火锅,她也想吃,也想看下雪的沙漠,本地的玫瑰酸奶到底多好喝…… 她说话的语气百般不舍,和从前的任性不同,过来人一听就知道陷进去了。 傅平烜明白为什么周希蓝这么迫不及待要带走周思尔了。 她怕周思尔离开她。 比起换一个城市上学,独自生活,周思尔精神上的独立和远离更让她难以接受。 “那就不要分手。” “她就是要分手的。” “那挽留她呢?” “很难。” 电话那头的爸爸笑了,“思尔也学会挽留了,长大了。” 似乎有电话过来,傅平烜说:“你妈妈电话来了,我先挂了。” 周思尔把手机扔到一边,裹着被子在床上滚,才一圈就腰酸背痛,她嘶了好几声,忽然好委屈,这才想起来给庄加文打电话。 庄加文和祝悦说下楼吃早饭,实际上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不太会抽烟,小时候讨厌父亲的烟味,不懂买烟不心疼,却心疼妈妈买双新鞋要很贵的人为什么会有老婆。 她也直白地问过妈妈。 当时妈妈的表情她现在还记得,像难过又像无能为力,最后摸着庄加文的头,说那你要好好读书。 现在的她和当年的妈妈一个岁数,唯一庆幸的时候自己没有留在故乡,复制妈妈从前的生活。 但生活还是有很多无法解决的问题。 黎尔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抽烟,不过她嫌这东西贵,只会拆别人送的。 庄加文第一次尝试,也是黎尔教她的。 她问黎尔什么时候学会的,黎尔说是她刚出来工作的时候。 那会在一家餐馆端盘子,老板娘老公死了,生活也很不容易,偶尔累得慌又不能睡,会抽两根。 说着说着黎尔又叹气,说吸烟有害健康呢,可我这样凹造型也蛮好看的啦。 当时的情景实在好笑,所以庄加文看到周思尔哭得稀里哗啦还能爬起来自拍,心情和当年诡异地重合了。 她坐在窗边的位置,这个时间没什么人。 包场的学生很多玩到天亮,期末了更是肆无忌惮,不用早起开嗓,放纵式补觉。 前台看庄加文一个人,给她送了一杯现磨咖啡,问要不要把早餐打包过来。 庄加文刚拒绝,周思尔的电话就来了,她改口说送到房间吧,一边接电话一边往电梯走。 “庄加文,你去哪里了?” 周思尔的声音软软哑哑的,很像小动物忽然被挤发出的声音,不满意,又没办法。 庄加文都能想象到她困得要死,想要推开自己又没力气推开的抱怨。 哪里都软的女孩,在那样的时候对她言听计从,打开就打开,张嘴就张嘴,和平时颐指气使完全不同。 好像她是可以完全属于庄加文的。 “在楼下。” 庄加文的声音伴随着电梯打开的声音,周思尔埋在枕头里,她眼眶很酸,无数的情绪涌上来,对一向粗暴归类的她来说太沉重了,她不喜欢。 “祝祝说刚才她和你去楼下了。” 周思尔说话还在吸鼻子,听上去像哭了,庄加文说:“早晨机器人在走廊摔倒了,一群人说话,她出来看热闹,房门关了进不去。” 这倒是很符合祝悦的个性,周思尔哦了一声,“人工智障,一点用没有。” 庄加文问:“她把你吵醒了?” 周思尔本来想告诉她周希蓝的事情,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又咽了回去。 之前钟语说她家人都很讨厌,周思尔说她有病。 现在她也意识到,周希蓝会影响庄加文对自己的考量。 从来都只有她选择别人的份,这时候关系置换,她更不是滋味。 实际上她还是可以学习周希蓝,让一切变成冷冰冰的金钱关系。 可现在的周希蓝依然被金钱交易换来的关系困住。 刚才周思尔没有问父亲和母亲怎么样了,她从来不参与大人的感情纠葛。 学校有人问起他爸的前一段感情,好奇这段女大男小的关系是否像营销号那样说得另有隐情。 周思尔对问的人很不客气,问为什么男大女小是郎才女貌,为什么女大男小就变成姐姐很有实力了? 她的尖锐包裹在娇嗔里,一如片刻的敏锐裹在类唇泥的黏稠愚钝里,更像自欺欺人。好奇怪。 人难道成年后就失去了所有甘之如饴的付出了吗? 利己利他这种论调真的适用在感情里吗? 那为了利己而生存的妈妈为什么不开心呢? 还是像姐姐说的,只是妈妈想不开,人是不能既要又要的。 那我对庄加文也是吗? 既要她像雇佣关系那样无条件服从我,又要她像爱人那样怜惜我? 但爱和雇佣关系本就是相悖的。 爱也不是无条件的,是你情我愿你来我往。 好像不是谁服从谁,而是两个人拼在一起,人变成从,成了依偎。 周思尔久久不回答,庄加文都走出电梯了,才听到周思尔一句闷闷的没有。 等庄加文回了房间,拉着窗帘的室内昏暗只有床头一盏灯,周思尔太小,躺在床上也能被子掩埋。 听到声音,她从被子里探出头,“庄加文?” 庄加文走过来坐到床沿,“不继续睡会吗?还很早。” “很困,但睡不着……” 周思尔穿着吊带裙,肩上也能看到一些暧昧的痕迹,不像庄加文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脱掉才能看清周思尔气急败坏的撕咬。 她人生第一次和人那么亲密,宛如翻江倒海,不知道洗澡还能被拆开好几次。 庄加文的确有肚子情结,某个瞬间,周思尔甚至有种对方似乎想钻进自己肚子的错觉。 那种鼓胀和酸涩是周思尔从未体验过的,也终于理解为什么有人说人在最爽的时候会想哭了。 她害怕庄加文离开她,所以每一次说不做了却又不让她松手。 肿了坏掉了都没关系,至少你要在我身上留下痕迹。 妈妈当初也是这么想的吗? 可是我没办法制造出一个新的生命。 事实证明,有了我的妈妈也没有很幸福。 她一眨不眨地望着庄加文,一双很圆很大的眼睛残留着哭红的痕迹,庄加文吻过那里,也吻过周思尔湿漉漉的睫毛。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人喜欢这样的贴近。 或许真的会分泌奋不顾身的孤勇,好像人在怀里,什么困难都可以解决。 可周思尔本身就是困难。 和她在一起意味着背后更难跨过的关系网。 庄加文可以为了钱伏低做小和对方的家人打牌,不在意输赢,只要对方高兴。 可家人不是这样的。 那庄加文宁愿一个人过。 “再睡一会儿吧,你看上去很累。” 庄加文躺上床,搂着周思尔。 她的毛衣柔软无比,但周思尔不喜欢这样的触感,“你把衣服脱掉。” 庄加文:“你难道想尿不出来吗?” 周思尔似乎被她粗俗的话惊到了,呆呆地看着灯下庄加文的脸,“你怎么可以用这样的脸说这种话。” 庄加文把她卷到腰腹的裙子往下扯,“我就是这样的人。” 周思尔哦了一声,“也会把牛奶叫奶.子吗?” 她们学校也有和庄加文一个地方的同学,周思尔住校的时候对方在对面,还听到同学在笑。 “辣椒叫辣子,女孩叫女子,香肠叫肠.子……” 这么大的床就应该两个人睡,周思尔窝在庄加文怀里,听她说以前的事。 “早几年我还改不过来,詹真一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我想吃肠.子,她说我口味很重。” “黎尔在一边笑着解说,说我想吃的是香肠。” “詹真一哇了好几声,她以为我要生吃猪大肠。” 周思尔噫了一声。 “其实现在很少人这么说了。” 庄加文知道周思尔对她好奇,总有地域的差别。 新鲜感总给人一种错觉,能跨越地图版图的千山万水,让两个生长环境完全不同的人相爱。 但爱有期限,也会变质。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都是差别。 庄加文和周思尔有三个月的合约,太清楚要养大周思尔需要付出多少物质。 以前她幻想过周思尔家里破产,富三代家道中落被迫吃苦。 现在她希望周思尔做永远的天鹅小小姐。 有些苦不是非吃不可的,她吃过,哪怕具备生活的能力,那也是没办法。 周思尔就算了。 她也舍不得看她为了生计发愁,她应该住在恒温的豪宅,而不是漏风的土房子。 “那会把问你喝不喝牛奶,说成……” 周思尔也不是没吃过地方菜,在祝悦之前,她只有钟语一个朋友。 小学初中她的同学都和她没好到能一起去外边吃饭,加上周希蓝管得严,更没机会。 钟语什么都喜欢尝试,还说周思尔没见识,菜单上的奶.子就是牛奶。 西北太远,周思尔讨厌干干的天气和干干的皮肤。 庄加文依然没习惯回南天和潮湿的雨季,但她还是在南方生活了很多年。 “说成什么?” 庄加文笑着问。 “就说成你要不要喝奶.子这种……庄加文。” 周思尔反应过来了,她蹬了蹬腿,可惜没踹到庄加文。 她身体酸软,哪有什么力气,更像是贴庄加文更近了。 “既然你盛情邀请,我……” 庄加文调笑的话没能说完,周思尔咬上她的唇,灵动的双眼更是潋滟,“不能像昨天那样……那样咬。” “很痛。” 【作者有话说】 周思尔:“庄加文超恶俗的。” 如果是之前,祝悦还会展开问问,现在懒得问。 祝悦:“你不喜欢?” 周思尔:“……”《 》 70-80 第71章 第七十一块毛坯 下次我们去马尔代夫吧 “我给你涂点药。”庄加文没有继续的意思,她难得的玩笑也一闪而逝,周思尔盯着她转身的背影,很失落地问:“你是不是早就想好要这么弄我了?” 背对着她的人找到了便携药箱,走过来问:“怎么说。” 周思尔还躺着,似乎和庄加文一起就燥热,她蹬掉了被子,露出的腿脚踝都有红痕,可以想象被人怎么攥紧过。 “谁出门会带这些东西。” 她抬了抬下巴,指庄加文打开的医药软包。 周思尔也不是没出门旅游过,她只在意要带多少漂亮衣服和拍摄的相机。 反光板都是跟着祝悦做了朋友才记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专职模特。 “我会带。”庄加文低头,看周思尔不过来,只好往床里坐了坐,“把裙子撩起来。” 她说这种话都一本正经,周思尔不服,“我不撩,你弄出来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就算是祝悦,也不会和周思尔说这方面的事。 倒是班上其他女孩子偶尔提起,周思尔又懒得听,都是青春正好的学生,谈恋爱睡在一起也很正常。 周思尔性取向上唯一的人脉还是学姐,但昨晚箭在弦上,已经没有问技巧的时间了。 想到这个周思尔就不高兴,她抬腿给了庄加文一脚,出发前自己涂的指甲油在灯下闪亮如流沙。 蜜桃粉和身上睡裙的荔枝粉也不同,庄加文干的时尚行业,不至于分不清一个色系的口红色号,偶尔还是会被周思尔对一个颜色极致的追求惊到。 如果不是从事这份工作,她的生活或许会粗糙许多,也不会每天为了保养脸一再花钱。 事实证明没有一张好脸,周思尔也看不上她。 “和你说话你,装什么哑巴。” 看庄加文不回答,认真低着头找药瓶,周思尔又踩上对方的肩头。 她状态好的时候宛如一头野猪,在家撒野能弄得什么东西都七歪八倒,庄加文也是前阵子才意识到的周思尔家里的镜子换过。 第一次去她家做上门保洁的时候,不是那样的款式。 周思尔表面是个骄奢淫逸的大小姐,人际关系简单得很。 庄加文承认初次见面时,对方家中开过派对的杂乱让她印象不好,或许杂乱有一半是周思尔自己闹的。 她向来只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包括那里。 这样的姿势,庄加文被踩得身体摇晃,却正好看见了周思尔的裙底。 她微微皱眉,忽然握住周思尔的小腿,把人拖到了近前。 像是周思尔把她抱住,刚才还嚣张的女孩吓了一跳,捂住自己下面,“你要干嘛!” 庄加文之前再怎么和她靠近,也没到昨晚的程度。 她都不知道周思尔什么时候把毛剃了的,这时候才想起来问,“自己弄的?” “什、什么?” 这个姿势太危险了,周思尔是学音乐的又不是学舞蹈的,哪怕周希蓝也给她报过舞蹈班,也没想到自己以前没能实现的动作在床上实现了。 她推开庄加文凑近点脸,对方态度再冷冰冰,气息还是热的,“真够……” 后面两个字是口型,很好读懂。 这里就他们两个,庄加文无声地说,更令周思尔羞耻,她狠狠抓了抓庄加文的头发,“这叫全身管理,你这个……” “乡毋宁?” 庄加文忽然伸手把她一条腿抬起,往红肿的地方涂药,语气带着隐约的戏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感觉太奇怪了,周思尔很抗拒,可这样的姿势太亲密,甚至比身体贴近更靠近。 氛围给她一种自己在和庄加文恋爱的错觉。 “庄加文。” 周思尔喊她的名字,声音有点哑,庄加文嗯了一声,“你今天还要合唱吗?声音……” 她自己是一个不会允许其他的事影响自己工作状态的人,这时候很自责,“对不起。” 她的手指触感很清晰,周思尔咬着唇,莫名的眼泪蓄在眼眶,“你喜欢我的身体吗?” 庄加文动作一顿,这时候想起当初周思尔那句你爱我好不好。 不到半个月,对方居然让步了。 这个问题比上一个问题好回答得多,庄加文说:“喜欢。” 周思尔追问:“在我之前,你真的没有别人吗?” 庄加文这才抬眼,她抽出湿淋淋的手指,湿巾擦手的时候和周思尔泛红滚泪的双眼对视,“没有。” 按照周思尔的性格,应该会不依不饶追问真的没有吗。 但她没有,她倒了回去,“那你这辈子都不会和别人好了。” 庄加文把她的裙摆扯下去,低头给她的脚踝涂冰凉凉的药膏,也懊恼自己怎么这么不知道分寸,明知道周思尔身上的肉很软,也很容易留痕。 “为什么?” 周思尔没有翻身,她的手臂遮住双眼,像是遮住了庄加文为了给她上药打开的顶灯。 那是蝴蝶的形状,好像下一秒就要飞走了。好像一场梦。 “因为你遇不到比我更合你胃口的人了。” 她还是那么自信,但庄加文很难反驳。 成年后她什么欲望都一再压制。 食欲要因为工作需要的身材压制,物欲因为亏欠黎尔必须消弭。 身体上的欲望,在遇见周思尔之前,可以忽略不计。 偶尔体检,詹真一还贱兮兮问她激素怎么样,月经正不正常,又说真羡慕你,季经多好啊,能省不少卫生巾的钱。 庄加文来月经本来就晚,同龄人在借卫生巾的时候她还在窜个子,妈妈为此带她去医院看过。 不过姥姥就是少见的暗经,一辈子不来也生了好几个孩子,妈妈说或许我们巧妮子也是这样的。 庄加文觉得那样也不错。 她不想痛,每次看同桌因为月经痛得脸色发白,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做女人好像苦更多。 妈妈说你不能这么想。 庄加文和她一起掰玉米,妈妈看着呼呼大睡的小狗说:你会过上比现在更好的生活。 我不是比姥姥过得好了吗? 她现在的确过得比妈妈、姥姥更好了。 但庄加文依然有没办法解决的问题。 问题近在咫尺,在最沉沦的时候也自信无比,搂着庄加文说你完了。 说庄加文你会永远迷恋我。 庄加文应该反驳的,高傲的天鹅在这样的时候不过是一只被欲望驱使的野鹅,会在席天慕地下交.媾。 可对上周思尔的眼睛,庄加文就说不出什么扫兴的话了。 这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自己。 和朋友的目光不同,和黎尔照顾自己的温和也不同。 柔软的周思尔有一颗最坚不可摧的心,她判断无误,庄加文的确不会遇到更合胃口的人了。 周思尔拉高了她的阈值,以后触碰任何柔软,她都会想到周思尔。 无论是甜坯子还是玫瑰酸奶,潮湿的梅雨分解了她对家乡的思念,甚至倒反天罡,都置换成了她自己。 庄加文接不了这样的话,她的手指勾下周思尔的吊带,冰凉的药膏触碰更柔软的地方,周思尔发出惨兮兮的叫声,拍开庄加文的手,好像又哭了。 “都怪你。” 周思尔没吃过身体上的苦,表面正常的家庭带给她异于常人的精神胜利法。 周思茉从来不担心什么黄毛能骗走周思尔,她的妹妹太高傲,知道自己需要昂贵的物质供养生活。 但达得到她物质需求的人必须是个颜值顶尖还要符合她审美的人,那约等于无。 周思尔是没有理想型的概念的。她对同性恋爱避而远之,对异性恋鄙夷贬低,无非是遇见的样本不过如此。 哪怕遇见了喜欢的,第一个念头也不是尊重,更不会循序渐进。她只会占有。 是庄加文的话,周思茉很放心。 哪怕最后没成,周思尔都会因为这段交集成熟很多。 她依然是周思尔的家人,不会替庄加文考虑物质之外的东西。 无解的问题意味着还有更难搞的问题。譬如周希蓝。 “怪我。” 庄加文不让周思尔把衣服钩起来,“药膏要晾,不然全蹭在睡裙上了。” 就自己这么敞开算什么,周思尔不满意,“那你也脱了。” 庄加文:“我脱了干什么。” 周思尔还把自己的部位托起来,“是你弄的,凭什么就我一个人晾着?太过分了。” 她自己都觉得手感很好,摸了半天哼了一声,“为什么和你摸感觉不一样?” 庄加文很少这么失语,又被周思尔可爱得想笑。 一夜没睡的烦恼因为周思尔醒来消散,和周思尔一起,她总能短暂地忘却烦恼。 好像只要亲一亲送到嘴边的软肉就好了。 “能一样吗?”她叹了口气,一边收起药包。 周思尔不让她走,“你摸摸我。” 虽然身上还有破皮,但周思尔还是更喜欢那种感觉,以前有人说这种事上瘾她还嗤之以鼻,觉得不就是摸一摸有什么意思。 是庄加文摸就是不一样。 “不摸,等会你又疼了让我滚。” 庄加文太了解周思尔了,某种意义对方也是翻脸不认人,自己爽了就睡了,庄加文还要处理后续的烂摊子。 “我不会的,”周思尔又问,“你睡了多久?” 庄加文摇头,“给你处理完都快天亮了,外面很吵,也睡不着。” 这个山庄酒店地理位置好,但质量不怎么样。周思尔因为太累睡得和猪一样,如果不是周希蓝的电话,她或许能睡到中午,这时候也困了,眨着眼说:“下次我们去马尔代夫吧。” 庄加文笑了一声,没有明确的回应。 周思尔:“过来。” 庄加文的习惯是东西归位,这样能减少做家务的时间,周思尔就不一样,什么东西放在哪里都不知道,喊庄加文比喊小爱同学更方便。 “还有什么需求?” 她说得像她来陪睡的,周思尔盯着庄加文的脸,摸了摸,手指戳到她眼下,嘀咕道:“有黑眼圈还这么……” 庄加文:“这么什么?” 周思尔垂眼,“喜欢。” 庄加文的笑容一顿,随后躺了上来,握着周思尔的手说:“再睡会儿吧,你也没睡好。” 周思尔心里失落,也没有勉强,她喜欢庄加文身上的味道,好像和她去哪里,都很安心。 但她忘了周希蓝是能让两任丈夫都跪在她面前哭的女人。 周思茉稳不住母亲,傅平烜也稳不住妻子。 庄加文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就感受到了手机的持续震动。 她睁开眼,周思尔还在她怀里,呼吸均匀。 醒着的周思尔肢体动作很多,睡觉倒是很乖,庄加文轻手轻脚下床,去了露台接电话。 外面的天彻底凉了,雪积得很厚,偶尔从树上掉下来一捧。 庄加文给周思茉回拨电话,那边很快接起,“加文,你和思尔还在温泉山庄吗?” “是,怎么了?” 庄加文之前面对周思茉很有底气,现在反而有些心虚。 她毕竟比周思尔年纪大,八岁的年龄差在八十岁和八十七岁的都是老年人,但在二十岁的时候衡量,总是不同的。 这大概就是青春的价值。 “思尔还在睡觉?” “嗯。” “你们……” 今天周六,周思茉还在工作,孩子下周期末考,小学生正在她边上写作业。 她刚才还和周希蓝大吵一架,现在也被对方拉黑了账号。 虽然信息不多,不难推测周思尔和庄加文发生了什么。 “是。” 庄加文很干脆地承认了,周思茉吐出一口气,“我就说,她怎么会这么失控。” “你说你们的妈妈?” 外面冰天雪地,山上更冷,庄加文被冷得清醒了许多,“她怎么知道的?” 周思尔对庄加文势在必得,周思茉一点也不意外她们会发生什么。 她一直觉得庄加文是最好的人选,同龄人根本压不住周思尔,太小的周思尔看不上。 再大一点的圈里人,都是脾气相当的,非要在一起,估计也会鸡飞狗跳。 “她早上给思尔打过电话。” 庄加文有些意外,“早上?” 周思茉嗯了一声,“你不知道?” “我那时候在楼下。” 庄加文的声音听上去很疲倦,周思茉都觉得她不容易,“对不起,我妈妈没联系你吧?” “没有,我们没有联系方式。” 庄加文问:“她也不屑和我交换联系方式。” 周希蓝的控制欲体现在微末之处,譬如送给周思尔的桃酥。 现做的,要等很久,是妈妈的心意,谁听了都感动。 但在这些条件之前,是周思尔喜不喜欢,她从来不过问。 她的傲气胜于周思尔,目中无人到极点,或许人生最受气的是和第一任丈夫结婚。 但周希蓝又没有做生意的天赋,现在的产业也是职业经理人代为管理的。 一般人年过半百也就和解了,反正也和年少时心爱的人在一起了,还有个可爱的女儿。 保养得再好,她的年龄是实打实的,只有她光长岁数不长心智,依然无法看开。 “真难得,我以为你会说得委婉一些。”周思茉深吸一口气,没继续和庄加文寒暄,“她的司机和我说,我妈约了时间要去你们的温泉山庄。” “刚才思尔的爸爸也和我通过电话了,他还在外地,没有办法劝说我妈妈,会努力赶回来的。” “思尔的手机关机,我也联系不上她。” “我知道了。” 庄加文吐出一口浊气,她刚才做了一个好梦,梦里母亲还在,那只被吃掉的狗也还在。 她和黎尔抱怨自己无解的问题,黎尔还在开导她,妈妈在边上说你喜欢就好。 可惜好梦易碎,从来都是这样的。 “我再想想办法阻止她。”周思茉看了眼女儿说。 “没关系。” 庄加文知道她也有烂摊子要收拾,贝绍元不甘心,都能找到周思尔学校来,估计也不想放弃女儿,要打同情牌。 “我会解决的。” “你还是决定要走?”周思茉叹了口气,“不能再考虑考虑吗?” “思茉姐,我惹不起你们家的。” 庄加文开门见山,“虽然我现在差不多算一个人,现在周思尔喜欢我。” “你能保证她的喜欢能有多久吗?” 周思茉哑口无言,庄加文握着冷冰冰的栏杆,冰雪也会因为体温融化,她知道自己忘不掉周思尔。但没办法。 人生没办法的事情太多了,如果她年轻十岁,或许会拼一把,问周思尔要承诺。 钟语的冲动是那个年纪做得出的事情,但庄加文早就被生活磨损过了。 她从来没意气风发过,又谈什么心气。 失眠的时候数遍过去,全是失去,没什么能长留在身边。 “总之,你放心。” 周思茉心想我一个都不放心。 但庄加文把电话挂了,她握着手机回到工作间,做作业的女儿派派喊了声妈妈。 “外婆不许小姨和庄阿姨在一起吗?” 周思茉倒不会说这是大人的事情,嗯了一声,“希望不会影响你的心情。” 小朋友唉了一声,“明明外婆以前也不被允许和现在的外公在一起啊。” 她倒是对大人的事情清楚,其实周思尔小时候也这样,周思茉从不嫉妒妹妹,她偶尔还清醒自己不完全是周希蓝带大的。 她也讨厌桃酥,其实周希蓝也不喜欢,是继父傅平烜喜欢。 周希蓝勉强自己喜欢,也让女儿喜欢,似乎这样就是彻头彻尾的一家人了。 可没有血缘也能为家人,总有东西凌驾身份、契约、亲缘之上的。 只是有人太胆怯,畏惧失去,才抓住这种东西不肯放手。 但周思茉同样无法解决这样的问题,所以她不会那样带自己的孩子。 派派的天性就很沉静。 周思茉揉了揉太阳穴,“所以……” 小朋友看出了妈妈的困扰,走过去抱她,“所以小姨现在和庄阿姨逃去结婚了吗?” 周思茉:“没有。” 派派有些失望,“还以为她们自由了呢。” 周思茉点了点她的额头,“写你的作业。” 派派哦了一声,“那妈妈你走吧。” 她忽然赶人,周思茉笑了,“我去哪里?” 周思尔对小孩倒是很好,家里亲戚一起聚会,她也是坐小孩那桌的。 在派派眼里,周思尔喜欢庄阿姨真心实意,她能感受到。 她也听到周希蓝说庄加文不好的话。 “去阻止外婆吧。” 她又回到书桌写作业,又唉了一声,“要是妈妈会瞬间移动就好了,pia就到了。” 但周思茉没赶上。 今天城区也下了雪,路况变得复杂,她联系庄加文,对方反而安慰她,说周希蓝或许也不能上山,这边车不好开。 “思尔还在睡。” 庄加文在房间轻手轻脚整理东西,她行李很少,最小的行李箱就能装下。 她带着行李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钟语,她似乎要去隔壁栋聚会,不解地看着庄加文,“你要走了?” 庄加文:“差不多吧。” 钟语没忘记周希蓝的电话,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姐,你别告诉我周思尔的妈妈要来了。” 周希蓝简直是钟语对温柔的最大误解,她现在觉得真温柔和假温柔区别可大了。 “完了完了。” 钟语都想跑了,“我是不是也该走,我就不应该接电话的。” 庄加文:“电话?” 钟语和她一起下楼,把早晨的事说了。 庄加文终于能把事情串在一起了。 周希蓝一开始应该是怀疑钟语和周思尔旧情复燃,结果周思尔和她打电话刺激了什么,就要过来了。 电梯往下,偶尔有人进来,庄加文的沉默比暴雪还可怕。 钟语问:“你有车吗,怎么走?” “和周思尔说过了吗?” 她一边给祝悦发消息,告诉她庄加文要跑路的事情。 以她对周思尔的了解,睡完对象跑路和对象被亲妈逼走跑路也没什么区别。 周思尔绝对会发疯的。 以前她就觉得周思尔的刁蛮像被培养出来的,这人安静弹琴的时候更对味。 她们两个,最不自由的居然是周思尔。 这是钟语在外面上学琢磨出的真相。 她不知道该庆幸自己的单恋以支票结尾幸运,还是周思尔锦衣玉食但被控制也算好日子了。 钟语的妈妈虽然克扣她的学费和生活费,但比周希蓝好一些。 周思尔不是独生女,却胜似独生女,这种情况不如多一几个孩子能分散家长的注意力。 但周希蓝岁数大了,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没有。” 庄加文看向钟语,她的毛衣领子包裹着修长的脖子,好像比外面的雪还冷,“你觉得那样我走得了吗?” 钟语之前是很庆幸周思尔遇见了她的报应,但这个报应明显兼具大人的冷酷。 哪怕她了解了前情提要,明白庄加文的难处,依然觉得这个人绝情。 “可是你这样走了,她醒了会……” 庄加文打断她,“我知道,会哭。” 她拿走钟语企图抢走她行李箱的手,“那也比她妈妈到这里我们几个碰面更好不是吗?” 庄加文走去前台,询问自己订的车是否到了。 酒店被包了,这栋楼都是周思尔学院的同学,钟语是隔壁栋聚会的,但也算同龄人,还有人在群里提起过。 关于周思尔的传闻都到场了,这时候有人驻足,以为周思尔的前任和现任杠上了。 祝悦看到钟语的消息妆都不化了,急急忙忙去敲周思尔的房门,一边给钟语发消息:“稳住庄加文啊,她跑了我会疯的。” 一层大厅很多人,庄加文找了个角落等车,钟语坐到她身边,“你听见了吧,祝悦也怕你走了。” 庄加文都笑了,“周思尔这么可怕吗?” 钟语:“她妈更可怕啊!姐你起码比我能应付吧。” 她说来说去就怕周希蓝提学费,庄加文说:“你不是和老师一起来的吗?快去那边吧。” 周思尔能自己应付妈妈,庄加文不担心她,反正车还没来,她不介意和钟语解释:“我后天还要陪周思尔考试,不算跑路。” “那也不能现在跑吧!” 钟语这两年情绪稳定许多,“性质差很多啊,你不是和她……别这么看我。” 她也无语,“都说了我不喜欢周思尔。” “一副要托付我的样子太恶心了。” 庄加文:“没托付你,你们不合适。” 钟语嗯了一声:“你们合适,她遇见你之前还说自己就算死都不会弯呢。” 她只是长了一张冷淡的脸,性格也挺幼稚的,难怪和周思尔做朋友闹成这样。 庄加文偶尔觉得年轻真好,也没心思和她们掰扯,“我这应该算……” 她想了想,“紧急避险。” 钟语:“太没担当。” 庄加文:“担当能当饭吃,她妈妈看到我和周思尔一起只会更生气。”这倒是真的。 但钟语还是觉得不能被庄加文绕过去,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庄加文订的车来了。 女人脚步很快,很快坐上车消失在钟语的视线里。 这时候,祝悦带着穿着拖鞋的周思尔来了,只看到汽车的车屁股。 周思尔的头发乱糟糟的,前短后长的毛线裙都穿反了,外套拉链拉到下巴,里面应该还是睡裙。 祝悦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个人都穿着拖鞋。 目睹了一切的同学好心提醒,“周思尔,你的前女友把女朋友送走了。” 钟语瞪了那个人一眼,“别听他们乱说。” “你女朋友说给你留言了,她下星期还要陪你考试。” 周思尔拿着手机,这时候才开机,祝悦半搂着她,能感受到周思尔的颤抖。 手机开机,周思尔还没有打开庄加文的消息,周希蓝的电话就来了。 周思尔拒接,对方一直打进来,还是在她要看到庄加文消息的时候。 外面那么冷,周思尔气得脸都红了,怒骂了一句:“干什么啊!” 这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外面,她隔着玻璃看到了下车的周希蓝。 周希蓝说:“思尔,和妈妈回家。” 【作者有话说】 大家想看什么样的番外捏[好运莲莲][比心]我先准备着 第72章 第七十二块毛坯 她不应该和周思尔做的 不等周希蓝撑着伞下车走到山庄大厅,周思尔已经走出来了,“你来干什么?” 周希蓝一边收伞一边说,“怎么和妈妈说话的?” 周思尔好不容易做了个好梦,还是被打断了。 以前周希蓝就这样,周思尔想睡懒觉,她非得在周末早上把周思尔叫起来。 无论是早起练嗓还是早起跑步,全是为了你好。 周思茉说她背着很贵的书包考倒数也是小学的事情了,中学开始,周思尔的成绩稳在中段。 当然也有周希蓝请人给她辅导的原因。 嘴上说女儿变成什么样都没关系的妈妈还有期待。 小时候是希望女儿成为童星,把周思尔送去做童模,还是外公外婆发现孩子吃不饱好像没怎么长大,把周思尔接到宁市养了一段时间才断了女儿的念头。抠抠:儿物就物扒物儿临扇物   后来周希蓝放弃女儿做童星的期待,希望周思尔和爸爸一样做歌手,让傅平烜写歌带周思尔一起和声。 她二婚的丈夫当年就不是什么巨星,成名作是一个乐队的成果,虽然后面阴差阳错火了几首歌,也做不到真正大红大紫。 刚认识周思尔那会,祝悦听说她爸爸是歌手,还专门去听了。 周思尔的和声还是小孩子的声音,声音稚气,独白突兀,播放量也不高,还有人说这段可以去掉,不明白为什么要创作这种歌曲。 爱女儿也要秀出来吗之类的言论层出不穷。 后来也没有了。 傅平烜难得和妻子吵了一架,周希蓝才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 但她还是希望周思尔从事这个行业,从选专业开始,就操心得像任何一个高考生家长。 实际上以家里的条件,根本不用她这么殚精竭虑。 周思尔这辈子都衣食无忧,哪里需要去教孩子音乐糊口。 周思尔脑子还很乱,庄加文带走了她的行李,现在看也追不上了。 对方在微信说先回去了,让她不要多想,没到走的时候。 后面两句根本没有加的必要。 情感上周思尔想要辱骂庄加文懦弱,理智告诉她,庄加文的策略是对的,她们在这里对峙没什么好结果。 以周希蓝的性格,只要达成离开的目的,她就消停了。 可为什么都要如妈妈的愿呢。 大家都依她,她还是不满足。 不论是周思尔没有的音乐天赋,还是爸爸没有大红大紫的命。 孩子是周希蓝要生的,哪怕家长避开周思尔,小孩也听过争吵。 过度的期待被周思尔后天养成的性格转化,她反而自信无比,并没有因为没有遗传音乐能力而自卑。 但丈夫是周希蓝抢过来的,她难道之前不知道这个男人的才华并不稳定吗? 男人也会年老色衰,既然腻了离婚就好,又为什么要紧抓不放? 周思尔的困惑很多,她从前都是转化为购物欲,消耗掉就行了。 那是大人的事,她问也问不出结果。 可现在她成年了,二十岁也算大人,至少庄加文二十岁已经独当一面,能处理人生大事了。 周思尔从没这么迫切地想要长大过,她对上周希蓝和从前一样关切又温柔的目光,余光里她带来的司机在给在场的同学分礼物。 都是很名贵的糕点,很多人收了也知道不应该看热闹了。 连前台都有份。 只有钟语没有惊讶,她盯着面前切块也得好几百块的小蛋糕,心想这手段和从前一样。 她忽然觉得没意思,她已经不是这次交锋的当事人了,期待的勇者走为上策,她也应该走的,早点赚钱把钱还给周希蓝,省得自己也成为周思尔新生活的把柄。 周希蓝叹了口气,看向周思尔,“我和你好好说你也不听。” 山庄酒店的拖鞋很薄,周思尔没有穿袜子,一层大厅也不冷,远没有外边刺骨,“妈妈,你什么时候认真听过我的话?” “你想要什么我没有给你买吗?” 周希蓝给祝悦准备的是特别的礼物,手链也得十几万,祝悦推回去,算是拒绝。 “我要庄加文,你买不起。” 周思尔从来没这么累过,身体还好,更多的是心累,“我也买不起。” 她笑也像在哭,“谁都买不起。” “她人呢?”周希蓝看了一圈,问的祝悦。 “她走了。” 本该走的钟语忍不住出声,“你来之前。” 周希蓝嗯了一声,“比你识趣。” 她的头发盘在脑后,每次出现都精致得像下一秒要拍杂志。 周思尔是她女儿,也几乎没见过妈妈素着脸的样子。 在大学之前,大家住在一栋楼,周希蓝的作息非常健康,从不熬夜,等周思尔早上看到她,妈妈的皮肤还是无懈可击。 谁都会夸她的妈妈漂亮,说看不出真实年龄。 周希蓝扫过周思尔的穿着,想到刚才边上还那么多人,微微皱眉,“好了,收拾东西,和我回家。” 祝悦很想说什么,却不敢说。 她理解钟语的害怕了,在周希蓝绝对的大人压迫下,她说什么对方都不会听的。 之前她不懂周思尔是怎么长成逻辑无懈可击的小女孩。 现在想或许也全凭造化,否则周思尔会走向另一个极端。 “思尔……” 祝悦抱住周思尔的胳膊,想说什么,朋友冲她笑了笑,“祝祝,我先回家啦。” 周希蓝没打算跟上去,她说:“我在这里等你,你爸爸也回来了,我们一家人晚上吃个饭。” 外面的雪下得漫漫,周思尔期待的温泉没有泡成,她本来想今晚和庄加文一边泡温泉一边聊天的。 但庄加文走了。 因为庄加文的识趣,周希蓝心情好了不少,没有为难钟语。 “思尔,你真的要走吗?” 祝悦跟着周思尔上楼,刚才楼梯也有上行的同学,都一脸欲言又止。 她们的小群都在聊这个事,前任现任还有忽然来的家长,怎么看都是世界大战的级别。 当事人居然没闹,平静地收拾东西要走了。 “你也看到了,我不走她不放心的。” 周思尔两个箱子,祝悦帮她整理,这才发现庄加文已经打包得差不多了。 女人似乎对周希蓝的行为有所预判,还怕周思尔不会收纳,装得整整齐齐。 床头的矿泉水瓶下压着一张纸。 【周思尔,我先坐车回家】 【不要和你妈妈吵架】 落款都没有,祝悦也看到了,她没想到周思尔这么听话。 周思尔脱掉外套,也不在意祝悦在身边,她们在更衣室换衣服也这样。 祝悦看了都脸红的痕迹是周思尔和庄加文更进一步的印记,但她太安静了,和从前故作娇嗔不同,冷静得很像周希蓝。 祝悦看到周思尔的腹部红痕最多,像是被人咬过好几口,吮吸的印记也很明显。 证明庄加文对她这里的情有独钟。 如果是其他人,祝悦会说做了不代表什么。 但这是庄加文,初次见面的冷酷和追尾当夜的愠怒历历在目,祝悦看了都难过。 这不是两情相悦是什么。 她本以为周思尔能让庄加文心动就算奇迹,可在一起没这么简单。 学生和学生能在学校里恋爱,学生和社会人会因为社会时钟的错位分开。 庄加文把一部分时间卖给了周思尔,她们还是有缺憾,缺的是背后的身份和社会地位。 祝悦比周思尔成熟,已经到了两边理解的阶段,但抑制不住难过。 她哭得很小声,周思尔疑惑地说:“我还没哭,你怎么哭了。” 祝悦呜呜呜半天,“思尔,我以为你每天都很开心呢,怎么你妈妈这样啊。” “我当然每天都开心了,有吃有喝想买什么买什么的。” 大概看别人哭自己就不想哭了,抱头痛哭总显得奇怪。周思尔没穿内衣,直接穿上毛衣,涂过药的地方好多了,至少不再痛了。 她还是想念庄加文的怀抱,对方的温柔和粗暴都如此真实,衬得周希蓝那么虚幻。 之前周思尔总说庄加文是扁扁人,但庄加文对她来说是立体的。 反而是一起生活的妈妈如此扁平,她看不到她的真面目。周希蓝涂满脂粉,不会对女儿推心置腹,爱挂在嘴边,宠溺是流水一样的花销。 诚然这也不错了,好过很多人,可她们的心没有靠近过。 所以周思尔更喜欢姐姐,她又不好意思说周思茉更像妈妈。 派派会生气的,这对周思茉也不公平。 母亲对女儿像宠物,长女反而要承担母亲的责任,太荒谬了。 百依百顺也得看依什么,周思尔也不是不知足,她家境很好,她说不出那种我不要很多钱但要很多爱的话。 她既要又要,也偏要强求。 不去争夺,又怎么知道自己不会全部拥有呢? 她之前就不会让庄加文一走了之。 睡了之后只会更笃定。 她要和庄加文朝朝暮暮,长长久久,这样睡到白头偕老。 周思尔转身抱住祝悦,“祝祝,不要哭啦,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我会这么喜欢一个人。” “我要是和庄加文结婚,你要坐主桌。” 她妈妈就在楼下要带她走,这人居然还能在楼上畅享和要跑路的协议女友结婚。 祝悦永远感叹周思尔非同一般的脑回路。 她被逗笑了,深吸一口气说:“那我还要给礼金吗?” 周思尔:“那要给的。” 祝悦咦了一声,“不应该说不用吗?你又不差这个钱。” 周思尔这方面倒是很执拗,“这也是可视化的祝福,和大小没关系。” “庄加文那么抠,肯定会算的。” 抠门的人本以为能顺利回到城区,没想到开车师傅的车半路抛锚了,她站在路边松树下和詹真一打电话。 “不是吧你,睡了就跑人渣呢!” 詹真一上来给了庄加文一顿骂,“人家妈妈来了你还跑?哇庄加文你也太不负责任了。” 庄加文毫无波动,“我留在那只会让她妈变本加厉。” 她干过很多活,周希蓝肉眼可见难搞,去一次家宴这样的评级还要增加。 可惜现在不是要点钱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这不是一般的有钱人家,”詹真一叹了口气,“如果是小说,周思尔也能算豪门大小姐了。” “没见过豪门大小姐没有自己的豪车和司机的。” 这是庄加文觉得周思尔被忽视的原因,哪怕自己有车,即便驾照没考出来是一个问题,但不坐公共交通,一直打车又算哪门子豪门。 詹真一反问:“你不是司机吗?”庄加文:…… 朋友哈哈大笑,“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有十全十美的家庭。” 庄加文:“你想写作文别在我这里写。” 外面很冷,雪还在下,庄加文撑着一把黑伞,偶尔头顶的树掉下一捧雪,发出沉闷的声音。 以前拍摄,也有更冷的时候,但庄加文从没这么…… 她不知道形容这样的心情。 太安静了,所以她能听见心的声音。 是不舍还是难过。 她不应该和周思尔做的。她的确很贪。 可人不贪心也不是人了,真的没一点欲望,她应该出家才对。 如周思尔所愿,也如自己所想。 “所以现在什么情况,你约的车坏了吗?”詹真一今天在邻市探亲,反而比在宁市和庄加文近,也不想待了,看了眼自己和庄加文的共享位置,“要我来接你吗?” 庄加文很上道:“你开个价。” 詹真一:“三千吧。” 庄加文:“挂了。” “别啊,那就三百。” “掉价太快。” “再骂不来了。” “谢谢。” 庄加文的行李放在一边,开车的师傅很不好意思,本来要全退钱,庄加文要了一半。 毕竟天寒地冻,人家也是特地开上来的。 这条路不好开,很考验车技。 “你一个人在这里没关系吗?” 师傅跟拖车走的时候问庄加文,“这雪还得下呢。” 庄加文点头,“没事,我朋友正好要来。” 师傅和她挥手,“好嘞,你再走几步,去观景台等吧,还能避避雪。” 庄加文坐在凉亭等詹真一,偶尔有车路过,她坐在死角,没人看到她。 周思尔也没看见,她和周希蓝坐在车后排,低着头也不能玩手机。 周希蓝时刻盯着她,“你和庄加文分手吧。”分手。 她们就没真在一起过。 车经过观景台,庄加文在数第几辆车经过,也没看见车里的周思尔。 周思尔的锁屏还是和庄加文的贴脸合照,宛如热恋。宛如。 她和庄加文的一切都是假的。 周思尔说:“已经分了。” 周希蓝当然发现了周思尔微肿的唇,“那你们还……” “分手炮,妈妈你不懂吧。” 她豢养的完美女儿还是出现了偏差。 不等周希蓝皱着眉批评她粗俗,周思尔又说:“不过我会把她追回来的。” 山雪纷纷,周思尔捏着手机,固执地说:“是妈妈你教我的。” “自己想要的,就一定要紧抓不放。” 天气冷上学带个杯子很正常,但周思尔明明早八还要喝咖啡。 庄加文:“你喝咖啡为什么还要带杯子,早上不就一节课?” 周思尔:“温开水很重要的。” 庄加文:“学校没有开水吗?” 周思尔:“学校的净水器太低级了。”庄加文:…… 后来她发现周思尔喝水确实多,或许是专业习惯。 具体庄加文也不懂,大概唱歌弹琴的都这样吧。 看周思尔发的课堂照片,大家也都有杯子。 某个时刻,她忽然想起这个事,说了句难怪这么多。 周思尔支棱着起来,“你说什么?” 庄加文把她的腿拿开,说了这个猜测。 周思尔:“才不是这个原因!” 庄加文:“是,你天赋异禀。” 周思尔勉强接受了这个赞美,“那是自然。” 第73章 第七十三块毛坯 不……不要走 庄加文在观景台冻得不行,后悔没从周思尔的行李箱拿几个暖贴。 等詹真一的车停下的时候,外面的风雪更大了,庄加文上车后感受到车里的暖气,长长舒了一口气。 “你有必要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吗?” “拖车跟着走不就好了?” 詹真一开车也匆匆,她车技比庄加文好一些,至少敢开这些山路。 庄加文发现她车后座还放着一些拍摄用品,问:“你到底是家里有事还是工作来的?” “当时想着顺便拍点素材咯。” 车内很温暖,但在外面的庄加文还没有詹真一穿得多,看上去冻得脸更没有什么表情了。 但这张脸要说狼狈实在很难,詹真一又感慨万千,“不知道的还以为和周思尔偷情跑出来呢。” “你说风凉话能冻死我吗?” 庄加文的手机电量都红色警告了,她在自己斜挎包里找了半天,没找到充电器。 应该是落在酒店里了,走得实在太匆匆,完全是重大失误。 “你充电器借我用用。” 说完庄加文撩起詹真一车里的充电线,结果插口对不上。 詹真一也无语了,“你能不能换个新手机?1T是给你用好几代的吗?” 庄加文买的还是之前c口之前的顶配,现在全系列都是c口了,车上没有适配她的。 “和耳机一根,方便。” “得了吧我现在的耳机和手机也是c口,我看看我又没有充电宝。” 詹真一指挥庄加文翻她的包,翻了半天,也没有。 司机哀号一声,“完了,在我妈那,她肯定回来又忘了,白送人家。” “我刚买的3c认证呢。” 庄加文点了点手机,外面冰天雪地,最后2%的电也告罄。 她揉了揉发紧的额头,“算了。” “省得周思尔找我。” 她抿着唇,詹真一看了一会,“那我先送你回家?” “万一她家长找上门来呢?” “她家长不知道我们的协议关系。”庄加文往后调整座位,看了眼外头皑皑的白雪,“开你的车。” “那不是更完蛋?” 詹真一絮絮叨叨,担心很多,“这单完全高危,就算还清了房贷,也很容易得不偿失啊。” 庄加文笑了,“我倒是没什么好失去的。” 她这时候坦诚,“这不是得到了吗?” 詹真一笑了一声,“你还说你不喜欢她?” 她也觉得难得,“太罕见了,我就说你不是主动的人,就需要有人主动。” 庄加文没接话,她看上去很疲倦,“我睡会,到了叫我。” 詹真一嗯了一声,开了舒缓的车载音乐。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山路开得缓慢,下山就要半天。 好不容易进入市区,路上还堵车。 周思尔一路没和周希蓝说话,一直刷着手机,热搜不是明星的绯闻就是什么品牌的新代言人。 如果庄加文是明星,她还能上网看见她的动态,也算另一种逃不出手掌心。 但庄加文太素了。 做模特也不红,说得好听是职业模特,说得难听就是一衣架子,没去秀场的资格,完全浪费她那张好脸和身材。 遇见庄加文后,周思尔一直在假设,也痛恨命运对庄加文不公。 她明明有更好的未来,却在每一次关键的时候给她迎头一击。 死的怎么不是姐夫而是黎尔。 似乎这么想又太过分,毕竟那是派派的爸爸,周思尔发出郁闷的哼声,手指点着屏幕,忽然刷到同城的新闻——突发!宁市发生连环车祸! 周思尔点进去,正好是她们这条要回去的路。 司机也收到消息了,打算改个路线,可是车已经堵在车流里,等待交通警察疏通。 有救护车不停经过,声音催人焦躁。 司机打开了电台,周思尔刷新着词条下的新动态,不乏一些堵在路上的车主发消息。 抱怨天气预报不准,抱怨今天视野不好,下雪还起雾。 也有的默哀,说担架抬过去好多人。 路口追尾十多辆车,似乎还有公交车,现场乱成一团,还有哭声。 周思尔算了算时间,就在半个小时前,几乎和庄加文走的时间差不多。 她会在车流里吗? 要是庄加文死了怎么办? 周思尔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感觉喉咙很痛,抓着手机的手格外用力。 实时消息已经刷不出新的了,她颤抖着手给庄加文打电话。打不通。 “不可以……” 她牙齿发颤,浑身颤抖,被臆想中的画面吓得浑身冰凉。 周希蓝察觉了她的异样,喊了她一声:“思尔?” 周思尔没理她,她捧着手机,又给庄加文的微信打电话。 还是没有反应。 周思尔的状态太奇怪了,周希蓝也担心她,“思尔,你怎么了?” 她伸手去掰女儿的肩,周思尔推开她,“我要下车。” 车门锁着,外面是有堵车堵得下车观望的司机,也有问经过的骑警要多久通车的人。 城区发生交通事故关注度很高,周围的主干道已经封路了。 庄加文浅眠了一会,是在詹真一的骂声中醒来的。 “我靠居然堵车了,我还想着撑到家里再充电呢。” 庄加文问:“没电了?” 詹真一叹了口气:“好像前面出事了,交通管制,还好我们还没走那条路,但现在掉头也来不及了。” 庄加文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忘了自己没电了,醒了醒神说:“撑得到回去充电吗?” 这里才刚进城区,两个人的家离得挺远,詹真一也不好说。 从山上开下来也很消耗精力,庄加文想了想,“那你等会开出去找个地方停车吧,我顺便租个充电宝去买杯咖啡。” 詹真一也很累,嗯了一声。 外面的天灰蒙蒙的,雪花纷纷,明明是黄昏的时间,却好像到了晚上。 周思尔脑子里都是庄加文,她很怕刚刚还和她温存的人变成尸体。 庄加文当年也为了黎尔这么害怕过吗? 她也会害怕成这样吗? 周思尔从来不知道的想象力这么丰富,她阻止去想永远见不到庄加文的可能,也难以改变浑身颤抖。 她推开周希蓝的拥抱,“我要下车。” 她打开车门无果,对司机说:“快解锁啊,我要下车!” 周希蓝把她从车门那边拉到自己身边,“思尔,你不要闹了!外面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 周思尔这时候不提庄加文,她知道周希蓝听了会变本加厉,“我不管,我要下车。” 她用尽全力挣脱周希蓝,像是要从后排挤到前面,威胁司机:“你要是不开车门,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哪怕围巾被妈妈扯住,周思尔也不无所谓,手指勾着下车的门边,“我要走。” 周希蓝叮嘱司机:“别理……” 但车门锁已经被挤过去的周思尔打开了,周思尔几乎是跌坐下车的,她解开了脖子上的围巾,抓着围巾那一头的周希蓝急忙追出去。 堵车的车流里,她的女儿像是一面红色的旗帜,奔向她想要去的地方。 追尾的现场拉上了警戒线,抓着手机的周思尔反复拨号,不肯离开。 有看热闹的人看向失魂落魄的她,说:“妹妹,这里有你的家人吗?” 不远处的车有的被挤得扁扁,有的七零八落。 真正的追尾比周思尔想象的惨烈许多,这还不是那天的大暴雨,只是小雪而已,视野就已经不清了。 现场还没有确定哪辆车主责,但对于出事的人来说,都是损伤。 周思尔呆呆地被人劝到另一边,周希蓝一直给她打电话,她没有接。 小雪纷纷,吸进去的空气都带着冷意,周思尔想念庄加文的怀抱,她的亲吻,还有两个人躺在床上对视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詹真一正好找到了可以充电的地方,去停车了。 庄加文钻进路边一家咖啡店,等手机开机的时候,看见了对面街头失魂落魄的红气球。 庄加文很少私服穿红色。 人好像长大了就有彩色羞耻症,喜欢黑灰这些好打理,沾上脏东西也不太看得出来的颜色。 白色好搭配,但使用率远不如黑色。 周思尔就不一样了,打开她的衣柜,能补充庄加文一年的色彩累积。 她从来不知道人的衣服颜色能这么缤纷,难怪周思尔能把自己穿成圣诞树。 大小姐不怕清洁产生的费用和人工的时间。有人洗烘,有人处理这些琐碎的生活日常。 周思尔生来就是享乐的。 更不应该在这样一个晦暗不明的冬日游荡在街头。 庄加文以为自己看错了。 正好这时候插了充电宝的手机可以开机,庄加文顾不上点咖啡,第一时间给周思尔打了电话。 周思尔的手机来电铃声是庄加文微信的铃声。 这年头很少有人特别设置手机铃声,她本来也想点微信的功能,和对方用一样的。 又怕被庄加文戳穿,被祝悦打趣,更多会证明自己贪婪又压榨。 来电铃声就不一样了,现在大多微信电话,给她打电话的大多是快递和外卖,周思尔每天都可以欣赏自己的铃声。 她以为还是周希蓝打来的,烦躁地想把妈妈再次拉黑,没想到来电显示的是庄加文。 周思尔惊喜地接起,一声喂却不复平时的甜腻,略微沙哑,抓着庄加文的心。 “庄加文……” “你怎么在街上?” 庄加文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周思尔那边走,这也是个十字路口,周六的夜晚来往的车辆和行人都不少。 周思尔个子不高,庄加文很难从人群里看见她,只能捕捉到红色的虚影,就像阻挡在她们人行道两端的红色警示灯。 “我……” 周思尔这才回神,冷风灌进她的衣领,细雪把她的外套打湿。 她的意识好像也回来了,瑟缩着脖子说:“我以为你出车祸了,我……我……” 她说话语无伦次,手机还一直有电话进来,庄加文说:“你站在那里不要动,我走过来。” 充电宝和手机因为充电而发烫,庄加文阔步朝前走,绿灯的人群里她的身影太过清晰。 比起找到周思尔,周思尔找到庄加文的概率更高。 “庄加文!” 周思尔站在对面朝她挥手,忍不住朝庄加文走过去。 庄加文的眼皮因为疲倦狂跳,提醒周思尔:“小心,看周围。” 右转也有行进速度很快的电动车,这样的天气很容易打滑。 庄加文看周思尔状态不对更是紧张,明明周希蓝去找她了,一个人出现在街头,更猜测出了什么事,“你不冷吗?” 庄加文没有撑伞,几十秒的绿灯里,不撑伞的行人寥寥无几。 她在细雪里朝着周思尔走去,大概眼里只有对方,没注意到一辆外卖车正朝着她失控地飞过来。 “庄加文!——” 周思尔的手机掉在地上,迅速朝着庄加文奔去。 雨雪沙沙,庄加文错愕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周思尔。 飞出去的电动车撞在红绿灯立柱上,外卖箱也飞了出去,饮料撒了一地。 不少人围了过来,庄加文急忙查看周思尔的情况,周思尔艰难地爬起来,温热的液体从她额头流下,视线里夜晚的广告牌都很像和庄加文追尾那天看到的。庄加文。还是庄加文。 在失去意识之前,周思尔的手指勾上庄加文的衣袖,比起刚认识的嚣张,她脆弱得像是无法度过冬天的流浪动物。 红色的外套沾染了污渍,卷发也被冷雪打湿,手指冰凉,声音虚弱。 “不……不要走。”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之黑历史[心碎]庄加文总刷到周思尔学校的帖子。 (为了了解老板频繁刷新,大数据已经把她当成学校的人了) 有人问周思尔算不算星二代。 评论:可以听这首歌[图片]庄加文去搜了,是周思尔爸爸的歌。 里面有一段小女孩稚嫩的独白和拙劣的和声。 评论都是意味不名的问号,还有对歌手的痛心疾首,还有不理解他为啥秀女儿的。 庄加文工作还能想起这个旋律,仿佛被洗脑。 回去给周思尔做保洁没控制住哼了一点,本来躺在沙发看电视的女孩猛地坐起,像是警觉的动物。 “你在哼什么?” 庄加文:“没什么。” 周思尔:“真的吗?” 庄加文:“那你觉得我在哼什么?”周思尔:…… 后来这段童声清唱成了庄加文的来电铃声。 周思尔非常不爽。 某天亲热的时候电话想起,周思尔狠狠给了庄加文一脚。 “不换掉铃声我就把你换掉。” 第74章 第七十四块毛坯 【+】喜欢 周思茉接到电话赶到医院的时候,雪还在下。 这家医院的急诊忙忙碌碌,似乎因为天气原因,送来不少车祸伤员。 她怎么也想不到周希蓝去接周思尔,把人接到了医院里。 本以为可以和孩子度过一个比较清闲的周末,周思茉还是不得不处理家里的事情。 派派听说小姨受伤了,也要跟过来。 她在急诊打转,问导医的时候,正好碰上也到医院的傅平烜。 男人本来打算下高铁去妻子发的餐厅地址直接吃饭的,没想到需要他直接打车到医院。 “叔叔,你也来了?”周思茉和母亲二婚丈夫打招呼,“不是说你出差工作了吗?” 傅平烜最近要录节目,算怀旧音乐人。 就算他比周希蓝小很多岁,也快五十岁了,看得出年龄,和一年花百万保养的周希蓝站在一起,看不出老妻少夫,乍看还是很登对的。 “思尔早上给我打的电话。” 傅平烜也风尘仆仆的,他事业算不错了,穿着却很朴素,不喜欢奢牌,和周希蓝看着像两个世界的人。 只是时间磨平了摇滚音乐人的脾气,因为无奈笑扬起的眼尾纹路也温和许多,“结果变成这样。” 周思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周希蓝外表温柔,作风却很独裁,周思尔要修成生母这样,或许也要经历很多。 目前看她就要吊死在庄加文身上了,居然在回来的路上跳车。 周思茉问了护士妹妹的床位,和傅平烜走过去的时候两个人对了对知道的信息。 “不是路上跳车出事了吗?”周思茉问。 “不是,是思尔非要下车,”傅平烜耳朵里还残留着周希蓝的声音,“希蓝下车找她半天,找到了正好看她被电动车撞了,倒在地上,全是血。” 周思茉眼皮跳了跳,“什么?电动车?” “说是送外卖的单亲妈妈,怕外卖超时,加上天气不好,就出事了。”傅平烜很是愧疚,“如果我能劝希蓝不要上山找思尔,或许不会出这个事。” 周思茉没弄明白,“那庄加文呢。” 傅平烜找到了周思尔的床位。 急诊很忙,什么声音交汇在一起,也有人很快被送去手术。 周思尔躺在病床上,红色的外套堆在一边,一张脸很苍白,手指夹着医疗器械,还戴着氧气罩,看着格外脆弱。 额头做了清创,脸颊还有擦伤,周希蓝呆滞地坐在一边,看上去神游天外。 小朋友第一个去看周思尔,问周思茉:“妈妈,小姨很严重吗?” 周思茉看向周希蓝,喊了声妈,“叔叔也来了。” 周希蓝这才回神。 她平时梳得很齐整的头发难得散乱,毛领都有些歪了,“你们来了?” 周思茉去看周思尔的脸,问周希蓝:“怎么回事?叔叔说是被外卖车撞的,那人呢?” “这种事故的判定,保险……” 周希蓝脑子一片空白,她是坐救护车来的,能坐在这里发呆全是庄加文在跑前跑后。 对方似乎没空联系其他人,周希蓝稍稍回神才给周思茉和丈夫打的电话。 “庄……庄加文去处理了。” “什么?” 周思茉错愕地问:“庄加文?” “她也下山了?” 这时候一道声音从边上传来,庄加文拿着单子走近,“思茉姐,事故责任认定这些要麻烦你处理一下。” “我不是周思尔的家属,没办法办。” 上次周思尔追尾,庄加文还是当事人。这次她眼睁睁看周思尔在面前出事,心境完全不同。 当时周希蓝顺着放在周思尔身上定位找到人,在救护车来之前狠狠给了庄加文一个耳光,边上帮忙的路人都看呆了。 詹真一刚在附近充电桩停好车,看有人聚集只是看个热闹,没想到看到了朋友被围在里面。 庄加文一天没睡几个小时,强迫自己清醒,又联系交通警察,又要叫救护车。 现在滴水未进,只推进了事情的进度。 周希蓝作为长辈,一点担事的能力都没有,那巴掌过后就瘫软在地,和庄加文一起到医院,除了签字什么都干不了。 庄加文简单和周思茉交代了事故的因果,周思茉一边听一边点头,扫过庄加文素颜明显的黑眼圈,“我知道了。” 似乎注意到她过高的眨眼频率,她问:“你没休息好?” 庄加文嗯了一声,催促周思茉找律师,一边说:“事故的责任方是单亲妈妈,她……” 周思茉之前调查过庄加文,加上周思尔搞出追尾那次,庄加文车上也是单亲妈妈。 想起妹妹之前抱怨的话,一开始周思茉还觉得是周思尔过虑了,庄加文也不至于有这种癖好。 她现在开始怀疑庄加文的恻隐对象了。 大概是周思茉停留的视线太久,庄加文问:“怎么了?” 周思茉摇头,“没什么。” 她扫了一眼靠在丈夫肩头的母亲,躺在病床上的妹妹看着太可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我会给思尔转院的,不过她腿骨裂没这么容易好……” 周思茉想了想,还是问:“你确定不留下过年吗?” 这简直是委婉请庄加文不要走的意思了,周希蓝听见了,“不准。” 她把垂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似乎装出无懈可击的模样,“思茉,思尔拎不清你也拎不清吗?” 女人的声音有些激动,“如果不是她,思尔就不会出这样的事。” 庄加文一句话没说,她站在周思尔的床位,像是不在意自己被挤出边缘。 隔壁窗外是正在痛哭的女人,对面的床是号啕大哭不想清创的孩子。 这里什么都太嘈杂,惹人心烦,庄加文却没什么过多的情绪,她只是看向周思尔,似乎不在意周希蓝的针对。 周思茉这才发现庄加文的右脸有些红肿,不像擦伤,更像是被人打的。 难怪刚才她一直侧身和自己说话。 “妈,你要这么追究,如果你不上山,我们就不用聚集在医院里了。” 这话也只有在场的周思茉能说。 庄加文像是没听见一样,“思茉姐,后续处理就拜托你了。” 周思茉拉住她要转身的衣袖,“你真要走?起码等思尔……” “我让她走的。” 周希蓝起身,“思尔说她们已经分手了,她就更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女人握着女儿的手,“是她让思尔变成这样的。” 周思茉都听不下去了,她也不想在这里和生母吵架。 这时候把孩子托付给庄加文,“加文,你带我的女儿去透透气,我去打个电话。” 庄加文嗯了一声,牵着小朋友的手去了急诊外的位置。 外面的天彻底黑了,庄加文问见过一次面的孩子,“你吃饭了吗?” 派派脸很圆,长得很可爱,性格估计像妈妈,很懂事,和小姨半点关系都没有。 “吃过了,阿姨你呢?” 庄加文摇头,“没有吃呢。” 想起詹真一说等会儿过来,庄加文这才想起来自己放在包里的手机,借来的充电宝都没电了,正好边上有一个续租的,她换了一个,一边带着孩子去医院一层的便利店。 “加文,你在哪家医院来着?”詹真一发了微信语音。 庄加文给她发了个定位,一边说:“你不来也可以,周思尔的家人到了。” 詹真一今天也累,开车好半天,还出现这么糟心的事。 不过比起庄加文,她又觉得自己还算可以,“那你可以休息会儿了吧,一天才睡几个小时。” “吃饭了吗?” “我给你带点什么?” “不用,我在医院便利店买个吃的就好。” 庄加文还带着孩子,偶尔低头看两眼周派派。 外边还下着雪,这场雪从山区覆到城区,朋友圈很多人为这场雪庆贺,庄加文却忘不了在雪天里倒在地上的周思尔。 “詹真一,你在家洗个澡休息吧,今天辛苦你了。” 这是让詹真一别来的意思。 朋友多年,詹真一哪不懂庄加文的硬撑,说:“我不放心,你等着吧。” 她都这么说了,庄加文也不再阻拦,挂了电话后对坐在自己身边的小朋友说,“我去买点东西,你要不要吃?” 周派派摇头,“我吃过晚饭啦,可以在这里等你。” 庄加文不放心,小朋友晃了晃手表,“妈妈能看到我在哪里,这个也能打电话。”定位。 庄加文想到周思尔外套兜里掉出来的Airtag.实在是对周希蓝无话可说。 庄加文去超市一层开的便利店买了咖啡和三明治,很快就回来了。 医院的灯光都是白色的,她们刚坐在长凳上,周派派抬眼就能看见庄加文脸上的红印,关心地问:“阿姨,你的脸要不要看看医生啊,好红。” 火辣的感觉已经过去了,当时什么都太匆匆,庄加文也顾不上辩解。 这会陡然放松,她才摸了摸自己的脸,摇头说没关系。 “阿姨,是我外婆打的你吗?” 庄加文没想到小朋友会这么问,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周派派又说:“小姨知道了会生气的。” 庄加文笑了,“你小姨经常生气。” 家里的重大聚会,周思尔都是和小孩子坐一桌的。同龄的表兄妹和她关系一般,也很少有人能忍她山大王一样的脾气,只有小孩子会因为一点蝇头小利捧着她。 周派派一直很喜欢周思尔,哪怕偶尔会有种周思尔和她抢妈妈的感觉。 可外婆本来就不如妈妈那么温柔,小姨想一个人住也很正常。 之前周派派跟过周希蓝几天,就从甜瓜变成苦瓜,和周思茉说宁愿去寄养中心也不要和外婆生活了。 周思茉笑着说小孩哪有寄养中心,那是学校。 周派派说反正不要把我单独交给外婆,她总是让我吃我不喜欢吃的东西,又说为了我好。 难怪小姨脾气这么差。 这段话把周思茉逗得哭笑不得,这时候周派派和庄加文一板一眼提起,又学大人叹气,问庄加文:“你会因为外婆打你讨厌小姨吗?” “不会。” 天气很冷,庄加文要了一杯热拿铁,咖啡的香气填补了她一部分的缺失,让她的面容在咖啡小簇的热气下,显得过分宁静。 “难怪小姨喜欢你。” 周派派捏着自己的围巾,这是周思尔送她的,上面有好多小兔子。 “她很喜欢我吗?” “喜欢啊,小姨说想要和你结婚。” 医院人来人往,所有人走路都很快,紧赶慢赶。 庄加文和小孩子坐在一起,揪紧的心似乎也放松了许多,饿过头的肚子因为短暂的进食有些异状,过了一会儿才恢复平静。 她笑了笑,“她只是想想而已。” “我们不会结婚的。” 周派派哦了一声,“不结婚也不代表不相爱。” 这话听起来太不小孩了,或许周思尔都很难明白这样的道理,庄加文惊讶地看着她。 说不吃的小朋友还是吃了庄加文她买的蛋挞,低头说:“我妈妈和爸爸结婚了也不喜欢对方。” 小孩子其实什么都懂。 庄加文想到周思茉和她说的处理方案,或许周派派这么年幼就要失去父亲的陪伴。 她的表情难辨情绪,吃着蛋挞的小朋友却说:“妈妈和我说,阿姨你的朋友因为我爸爸去世了。” 庄加文没想到周思茉这么直言不讳,“你妈妈会和你说这些吗?” 周派派点头,“妈妈说她不会瞒着我的。” “她很辛苦,爸爸在外面还和别的阿姨好,一点都不关心妈妈。” 庄加文:“你妈妈很好。” 周派派还在给周思尔说话,“我小姨也很好的。” 庄加文笑着嗯了一声。 周派派看向她,认真地问:“阿姨,那你喜欢我小姨吗?” 庄加文抿了一口咖啡:“喜欢。” 小朋友笑了,“那太好了。” 庄加文摸了摸她的头发,心想也不知道周思尔小时候有没有这么可爱。 不过肯定没这么乖就是了。 很快周思茉就过来了,她的私人助理和律师匆匆过来,周思尔的转院手续也办好了。 助理带着律师和肇事人谈话,庄加文问周思茉:“转到哪家医院?” 周思茉:“上次思尔住过的那一家。” 在周希蓝眼里,周思尔上次住院是为了庄加文,这次依然是。 她的声音还带着怒气:“你就别去了。” 周思茉不赞同,“妈妈,思尔知道了会生气的。” 周希蓝看向庄加文,周思尔的眼睛像妈妈,几乎如出一辙。 但生气的神态却不同,周思尔更娇嗔,嘴唇微微嘟着,让人想亲她。 周希蓝说:“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人,思尔会躺在这里吗?”她又开始了。 “妈,你讲点道理吧,不是你强行上山?” 周思茉还要瞒着外公外婆,也很心累,“你又不是不知道思尔和庄加文在恋爱,她成年了,要怎么做是她的事情。” 周希蓝不满意她的态度:“你什么意思,嫌我多管闲事?” 周思茉平时碍于母女身份,对周希蓝很客气。 女人要十月怀胎生下孩子本就辛苦,她从不否认周希蓝的恩情,母女也是血债,很难还清。 “叔叔。” 周希蓝不想在医院和周希蓝吵架,喊了傅平烜一声,“你和我妈坐一辆车走吧。” 她看向庄加文,“你和我一起坐思尔的转院的车。” 周希蓝推开丈夫,“周思茉,我是你妈妈,你帮着这个外人做什么?” 她们在等医院安排的车,这边有一个小的区域,没什么人。 如果在急诊,周思茉更觉丢人。 “外人?” “妈,这是什么你知道吗?” 周思茉把一个小塑料圆片拿到周希蓝眼前,她很少带刺,平时作风很像外公,公司在她管理下也充满人文关怀。 周希蓝性格里执拗的一部分被周思茉压制住了,她更知道克制和当断就断。 就像周思尔说的空有外貌,实则清贫到没条件和周思茉在一起的男朋友,周思茉再也没见过对方,她太知道选什么了。 但太理智也会选错。 她和母亲是两个极端,感性和理性也可以是疯癫和冷酷。 周思尔介于两者之间,成全她,也是周思茉想看看家中女人的另一种可能。 周希蓝一点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我是为了思尔好。” “没有它,我不知道思尔在哪里。” 周思茉扫过一边的男人,傅平烜的手机上就挂着Airtag,谁给他挂上的一目了然。 在线上这是夫妻关系好的证明,似乎也成了人设。 就算周思茉从不过问,也知道母亲二婚并没有那么圆满。 奔着圆满去的人是不会满足的,感情不是事业,更谈不上季度考核,哪有人的喜欢能做成折线图和报表公开展示。 “思尔变成这样也有你的责任。” 周思茉庆幸先让人把孩子送回了家,“当初是你鼓励她恋爱的。” 周希蓝:“我没让她找一个……” “找一个她很喜欢,一开始不喜欢她,也开始喜欢她的人是吗?” 周思茉打断她的话,庄加文没有插话,她看着躺在转移平车上的周思尔,对方还在昏迷,眉头紧蹙,手背上还有擦伤。 骨裂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了。 小时候那条小狗被父亲打断腿,也拖着腿走了很久。 庄加文那时候没有能力和父亲抗衡,哪怕她已经长高许多。 小狗躲在她身后,但庄加文不可能无时无刻在家里,总有看不到的时候。 最后她也没保护好那条小狗,偶尔梦见,醒来总是很难过。 也不知道妈妈和小狗重逢了没有,另一个世界的黎尔也会一起吗? 没有人会给她答案,她困在无尽的疑惑里,曾经也想过死后是不是就能得到答案。 她喜欢周思尔,似乎也很难保护她。 爱人是新的亲人,异性恋能靠结婚拥有凌驾父母的特权。 但她和周思尔不是异性恋,没有法律为她们的关系论证,詹真一开玩笑说,或许真正需要结婚的反而不是异性恋。 她小时候以为的结婚是相爱才结,大了才知道喜欢、合适和在一起三种状态几乎不能放在一起。 或许只有三合一速溶咖啡能做到了,但那太甜太假,齁得恶心。 “够了!” 周希蓝打断周思茉的质问,“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外人和妈妈这样说话?” 一边的人默不作声盯着闭着眼睛的周思尔。 在周思尔的父亲看来,庄加文明明是喜欢的。 哪里像女儿抱怨的喜欢的人一点也不喜欢自己。 周希蓝空有制造问题的能力,却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一个人命好,衣食无忧到快六十岁,也不可能哪里都好。 十全十美的人也活不太长,某些方面上天是公平的。 如果没有庄加文,或许周希蓝根本处理不好周思尔的事故。 她小时候面对会尿床的婴儿就会慌乱,明明有过一个孩子,还是希望孩子不会拉屎拉尿,那是貔貅,根本不是天使宝宝。 周思尔已经很乖了。 “你就要不甘心,觉得思尔凭什么……” “车来了。” 庄加文之前还做过陪诊,推平车的动作也很娴熟,配合车上的工作人员把周思尔送上去,对吵得面红耳赤的母女说:“我就不跟过去了。” “思茉姐,后续就拜托你了。” 周思茉深吸一口气,“但思尔要是醒了……” “我朋友会来医院接我。” 庄加文摇头,“思尔现在最重要的是养病。” 外边很冷,庄加文催促周思茉上转运的救护车。 门很快关上,周思茉看着对面坐在一起的两口子,她很少恶言恶语,面对丈夫的出轨也很冷静。 她爱过人,知道不爱就是这样的。 “妈,你知道为什么思尔说她已经和庄加文分手了吗?” 虽然今天不是协议结束的事件,但周思茉知道这段关系已经走到终点了。 “庄加文是她用追尾威胁来的女朋友。”…… 詹真一在医院门口接到庄加文,发现她一身咖啡味,问:“什么情况啊?你不会被人家妈妈泼咖啡了吧?” 她想象力还挺丰富,庄加文摇头,“刚才转角,被人撞了一下。” “你的运气真是……” 詹真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还好周思尔没什么事。” 她对周希蓝印象深刻。女人虽然个子不高,长得也不凶,但在那个现场实在太不好惹了,很像电影里头发梳得过分整齐,走路的步伐都经过精心训练的角色。 “周思尔还在医院吗?” “转院了。” “什么?那你怎么不过去?” 庄加文衣服是深色的,倒是看不出咖啡痕迹,顶多味道很重,坐上车后一边擦一边回答詹真一的问题,“她妈和姐吵得我插不进话,去也没事。” “我很困,要回去睡会儿。” 她左脸还很红,詹真一唉了一声,“行吧,送你回去。” 庄加文说:“我会改签机票先回去。” “什么?” “你真打算和周思尔这么掰了?” “你觉得这状况我和她有机会好好说话吗?” 庄加文笑了一声,“她家里就是浑水。” 詹真一:“浑水你也淌过了。” 她倒不是觉得睡了就要干什么,这事周思尔没少琢磨,她想要庄加文毫不掩饰。 “本来她下周有个体育考试,现在骨裂也考不了,我也不用去了。” 庄加文删掉日程提醒,点开机票软件,“我先回趟家吧。” 她的决定向来很难更改,詹真一没说什么,把她送到家的时候问:“你这么一走了之,那老妹疯了怎么办?” 庄加文笑了一声,“她本来就是疯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橙子大王的深水[彩虹屁]·某骨裂患者决定在评论区送出限定红包。 留下神秘祝福可以得到小剧场特别篇【思尔的强求】 注:累积一定程度【希蓝的拆散】可以触发【思尔的生死相随】 第75章 第七十五块毛坯 要得到她的喜欢太不容易了 周思尔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她见到了十八岁的庄加文。 对方那时候还不在宁市,一天打好几份工,还要开着三轮车送煤气罐。 做梦的人站在梦境的边缘,看着涂着白色「送气上门」的三轮车从自己面前经过。 这是庄加文和她讲过的一段过去,也是周思尔永远不可能见到的庄加文。 差八岁没什么的,周思尔总这么说。 可人在最脆弱的时候似乎很容易钻牛角尖,认识庄加文后,周思尔发现钱买不到东西更多了。 小时候姐姐总喜欢看一个当铺电视剧,里面什么都能交易,唯独不能用钱把身上换掉的东西赎回来。 后来外婆和外公提起这段,说思茉也有沉迷的时候呢。 等现在的周思尔搜索这部电视剧,变成了怀旧和年代感,她还是有很多看不懂的东西。 偶尔和周思茉吃饭提起,对方说有些东西就是十岁看,二十岁看,三十岁看……都感受不一样的。那喜欢呢? 当时周思尔不认识庄加文,困扰大学宿舍同学的爱慕,问了周思茉这个问题。 姐姐很实诚地说我不知道。 她对姐夫根本谈不上喜欢,合适大于一切,似乎也懒得培养感情。 周希蓝的某个部分还是潜移默化影响着女儿,哪怕周思茉初中之后彻底离开了周希蓝,依然避免不了基因里流淌的控制欲。 周思尔当时往嘴里塞了一块沾了冰淇淋的华夫饼,说我也不知道。 钟语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喜欢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人面目全非,还贪得无厌。 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周思尔面目全非,从前说的话全都成了巴掌。 如果要评选真香定律的冠军,恐怕也非她莫属。 庄加文和周思茉喜欢过的人不一样。 没穷到清贫的地步,审美也远超过那个在周思尔印象里只穿运动服的人。 说到运动服,她又想起之前庄加文卡包里的实体卡,对方似乎会去收一些同城出的健身次卡。 几块钱能用半年,偶尔是游泳馆的。周思尔也去办了卡,跟着庄加文去的时候去,目前为止,也只去了一次。 天气太冷,不游,天气太热也不游,哪怕她在庄加文眼里没什么季节抗性,车接车送,可以做任何复杂的发型。 周思尔想,庄加文怎么就不明白呢,我只是想和她在一起。 无论一起做什么事情,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她跟在她身边,就很高兴。 所以她不希望自己和庄加文像姐姐和喜欢过的人那样,再喜欢还是要分开。 也不想像周希蓝那样,喜欢一个人到罔顾对方的意愿,明明得到了还要猜忌。 其实周思尔也跪过鹅卵石,哪怕只有一次。 也不是周希蓝罚她,而是她不知道父母在做什么,以为好玩,跟着爸爸一起跪。 男人匆匆把她送走,还给周思尔揉了揉膝盖,问疼不疼。 那年周思尔还没上幼儿园,按理说记忆也应该斑驳,但她清楚记得自己问爸爸疼不疼的时候。 爸爸笑也像哭,说妈妈要是会这么问就好了。 意识到喜欢上庄加文后,周思尔一个人也会想这些。 想妈妈到底错过了什么。 想姐姐是不是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她和庄加文站在这两段故事的中间,就像滑索,不知道会滑向哪一边。 周思尔不想庄加文离开,也不想要庄加文跪鹅卵石。 她比父亲心高气傲太多,硬骨头变成骨灰就得不偿失了。 要是庄加文像看过的追尾现场抬走的尸体那多可怕。 周思尔又陷入了梦魇,呢喃喊着庄加文的名字。 “不……不要走……” “庄……” “思尔。” “思尔好像要醒了。” 周思尔缓缓睁开眼,凑在她眼前的有妈妈和姐姐,没有她想看到的那张脸。 “庄……庄加文呢?” 听到她的话,周希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周思茉笑着说:“她现在不在,你身体怎么样?” 周希蓝喊来了医生,很快是繁琐的检查。 转了医院后有了单人间,空间也大了许多,基础检查的时候周希蓝能看见周思尔撩起的病号服露出的皮肤。 腹部暧昧的痕迹过了两天还没完全消失,完全可以想象当时多么激烈。 她坐在一边,目光带着怒意,周思茉对周思尔说:“你睡睡醒醒,都过了两天了。” 这几天外公外婆提前过冬了,今年全家会去三亚过年,不像去年那样出国。 周思茉安排这些都头大,最最要命的还是周思尔,她不仅再次脑震荡,右脚踝还骨裂了。 擦伤很容易好,伤筋动骨需要休养很久,不过医生说她还年轻,或许会恢复得快一些。 周希蓝想等周思尔醒了,把人带去三亚,那里不像宁市的冬天那么冷,养老的和养伤的一起,也有个伴。 “两天?” 周思尔头还晕着,因为头上受伤,虽然不用剃头发,包得也像一颗刚开箱的水果。 “今天星期几?” “我手机呢?” 周思尔最后的印象是庄加文在雪天里惊慌失措的模样。 她一直很想看庄加文激动的样子。 可她们连做最亲密的事,庄加文都没什么多余的热烈。 哪怕她能感觉到对方喜欢自己的身体,却没有口头的安抚。那不算。 周思尔非要她像之前梦里那样赞美自己。 漂亮、迷人、我只喜欢你。 这样的话庄加文都没有说。 她怎么可以不这么说呢? “现在是星期一晚上。” 周思茉把充满电的手机从包里递给周思尔,没告诉妹妹,妈妈试图解锁她的手机。 “你今天的考试我给你请假了,老师说下学期开学补考就可以了,没关系的。” 周思尔今天只有一门延期的体育选修交谊舞,她之前还憧憬着和庄加文在温泉山庄练习。写真没了。温泉没了。跳舞也没了。 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做了,却被妈妈打断,连温存都短暂无比。 周思尔身上还连着心电图,心率显而易见飙升,发出嘀嘀嘀的声音。 “补考,不是挂科,不用担心。” 周思茉笑着说:“你醒了就好,你要是醒不过来,到时候外公外婆问我为什么你不和他们视频,我就要瞒不住了。” 二老每天在家庭群发消息,这两天都是周思茉用周思尔的手机回复。 周思茉知道周思尔家里的密码,也知道妹妹的手机锁屏密码。 在周思尔昏睡的时候,母女还爆发过好几次争吵,针对周思尔手机的使用权。 最后还是周思茉赢了。 “本来是庄加文要做我舞伴考试的……” 周思尔拿到手机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的微信消息。 连钟语都给她发信息了,问她还好吗。祝悦告诉周思尔自己稳住了同学,大家都被收买了,不会传你的风言风语。 小动物捶胸的表情包很可爱,后面还是小心翼翼问了一句:所以你和庄师傅怎么样了? 周思茉说:“我没和你的同学说你在医院,具体的看你意愿。” 妹妹醒了,她也能松一口气了。 周思尔反复点开和庄加文的微信页面,还是两天前的最后一个视频通话,没有其他了。 她问:“庄加文呢?” 她毛茸茸的头发两天没洗也不蓬松了,最小号的病号服套在身上也显得空荡,很像不油光水滑后蔫了的毛绒生物。 周思茉还在斟酌怎么说,“她早上还来看过你,应该……” 周思尔升起不祥的预感,她晕过去之前的记忆似乎听到了周希蓝的声音。 妈妈一直不喜欢庄加文,虽然总说漂亮话,也暗里贬低庄加文。 说她年纪大,无业游民,不务正业,投机取巧,又是乡下人。 周思尔很不明白,出生不是孩子能选择的,要追溯,钟语也不是纯正的宁市人。 周思尔也不是,本质上还是地域歧视,在没办法选择的事情上欺负别人。 “应该什么?” 周思尔没有冲周思茉发火,她一边给庄加文打微信电话,一边看向周希蓝:“妈妈,你是不是对庄加文做了什么?” 当年的钟语是周希蓝处理的,处理到对方手机号、社交账号都换了,如果不是这次遇见,周思尔和钟语的最后一面应该就是学校。 同学的尖叫,钟语的眼泪。 周思尔新买的裙子上沾了对方的血迹,比行李箱的波多尔红还刺眼。 钟语说:周思尔,你满意了- 你妈妈让我这辈子不要主动联系你- 你最好不要长成你妈那样。 后面几个字不好听,无非是说周希蓝没素质。 当时周思尔还觉得钟语有病,故意骂她妈妈,还和她吵架。 周希蓝怎么会和没素质沾边呢。 世界上没有比周希蓝更优雅的妈妈了。 周思尔小时候由衷为妈妈骄傲,哪怕妈妈不是最年轻的,但她是小朋友的妈妈里最漂亮的。 这一闹,周思尔也没去学校了,同届同学里的她傲慢跋扈,欺骗朋友的感情,最后逼得钟语远走他乡。 即便大学到了宁市,依然有隐约的传闻,祝悦也和周思尔求证过。 问周思尔,为什么是你妈妈和钟语谈判呢? 大人和未成年人谈判,本来就是欺负,钟语的妈妈呢? 钟语的妈妈…… 不那么喜欢这个大女儿,更用心培养后面的双胞胎。 就像养猫猫狗狗,超过一只,人就会自觉偏心。 家里有两个孩子,似乎也一样,就像所有人都说周希蓝更疼爱自己超过姐姐。 因为她是周希蓝和喜欢的男人生下的。爱的结晶。 哪有什么爱,不过是发生了一段关系,留下了一个牵绊。 周希蓝的偏执与俗世定义相反,孩子是牵绊父亲的,与她无关。 要这么算的话,姐姐应该是恨的结晶,依然活得很好。 病房内很安静,只能听到医疗器械的声音。 周希蓝没有回应周思尔,这加重了她的恐惧,她担心庄加文和钟语一样接受了周希蓝的威逼利诱。 拿着几百万也去国外了。那我怎么办。 她从前不喜欢钟语,管她去哪个异国他乡,和谁在一起都和自己没关系。 偶尔想起,愧疚的是钟语说爱她没有回应在手腕上的疤痕。那很痛的。 要和周希蓝单独谈几个小时的压力可想而知,周思尔生气归生气,也理解钟语的崩溃。 庄加文是为了不长皱纹很少笑的人,利己得要死,才不会为了周思尔割腕。 所以要得到她的喜欢太不容易了。 周思尔好不容易挖掘到她零星的喜欢,还没来得及引导,持续勾引,妈妈就把她送走。 万一她这么带着黎尔的女儿在国外生活怎么办? 那国外同性恋能结婚呢,她被对方爱上,道德绑架让庄加文和自己结婚怎么办? “妈妈,你说话啊!” 周思尔声音都哽咽了,心率是她恐惧的象征。 “思尔,她……”周思茉正要说话,周希蓝打断她,“她走了。” 女人的发卡都是最昂贵的款式,在冬夜恒温的病房里,脖颈戴的项链把她衬得华贵无比。 “走?” 周思尔拔掉身上的线,周思茉根本来不及阻止她,她连留置针都直接抽出来了。 手背的血蜿蜒流下,周思茉急忙去叫医生,一边对周希蓝说:“妈,你能不能别刺激她?” “我只是实话实说。” 周希蓝看着面色苍白的女儿,分不清心里是怒火还是妒火。 她找过庄加文,对方到底和十八岁的女孩子不一样,她看不上周希蓝开的条件,说话也不好听。 说我不是因为你才走的。 阿姨,我本来就决定要走,早晚的事。你不用担心。 休息了两天的女人改签了机票,外貌实在看不出她身份证上精确到村镇的户籍。 周希蓝不知道西北女人是不是都像庄加文这样轮廓很深,但对方低头的时候,没有一点对年长者的尊敬,倒也没像初次见面那样无视她。 喊阿姨和喊街边的中年妇女一样,不把周希蓝显贵的穿搭放在眼里。 爱财如命的人也有不爱财的时候。 周思尔喜欢我,就会找到我。你拦不住的。 明明气质和五官都冷淡如水,说的话却能煽起周希蓝所有的怒气。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庄加文离开之前最后看了周思尔一眼。 似乎本来还有话想对周希蓝说,最后还是没说。 “庄加文走了?” 周思尔慌乱地看着手机,可是好几个微信电话都无人接听。 她开始担心庄加文像钟语一样也换了号码,持续给她发信息。 医生过来重新给她处理手背上的伤口,周思尔却推开这群人,“我要去见她。” 周希蓝看着被按回病床的女儿,想起周思尔小时候,需要讨好她的模样。 “思尔,你这样太掉价了。” “你……” “够了!周希蓝,你别说了。” 病房被人推开,送庄加文登机的傅平烜回来了。 他难得硬气,周思茉都高看了他一眼,周希蓝错愕地看向他,“你敢凶我?” 丈夫没看他,对病床上的思尔说:“不要担心,刚才爸爸送小庄登机去了。” “你好好养伤,等好了,爸爸会送你去见她的。” 【作者有话说】 青梅番外确定不写了,此类cp已经写过啦以及没想过42家道中落,所以if也不考虑啦[紫心]谢谢大家评论! 我再蹲蹲有没有其他建议! 第76章 第七十六块毛坯 和周思尔在一起,她才简单 庄加文要回老家,要先从宁市飞到兰州。 她好几年没回去了,机票又是临时改签的,很连累后面的行程,火车也要改,或许到县城还要再坐个黑车回镇上。 詹真一本来想送她,但今天活很多走不开,庄加文让她别请假了,说自己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 两个人断断续续聊了半天,詹真一又发语音问:“不等周思尔醒了再走吗?” 庄加文说:“她醒醒睡睡的,医生说脑子没问题我就放心了。” 她提起周思尔也没什么恋爱的缱绻,詹真一的语音回复全是叹气,末了才说:“别说你不想去,我看见她妈也害怕。” 出事当天詹真一没直面周希蓝,第二天她跟着庄加文去医院探望过。 如果不是周思尔的爸爸在,恐怕她俩连病房都进不去。 周希蓝虽然没有直白地嫌弃詹真一送的果篮,但带着本地腔调的软语也有几分绵绵的刻薄。 庄加文在宁市生活好多年,多少能懂当地的方言的好赖话。 詹真一当时就火了,差点和周希蓝吵架。还是对方的丈夫把妻子带出去,给了庄加文探望的空间。 不过庄加文也没久留,看周思尔还在睡觉,不打扰了。 第二天她自己过去的,顺便把车钥匙交给了周思茉。 周希蓝把她叫走,三个人在医院的咖啡厅把周思尔的合约捋了一遍。 鉴于合约就到周二结束,周希蓝作为监护人彻底把合约销毁了。 庄加文当天还有个没收尾的其他兼职,没继续谈,很快就走了。 周思尔彻底清醒的这天,她中午来看过对方。 行李放在一边,往病房花瓶插了一束苦水玫瑰。 周希蓝对她冷嘲热讽,她不在意,走的时候周思尔的爸爸叫住她,问她怎么去机场。 庄加文说坐地铁过去,男人说他送,周希蓝不同意。 但对方执意要送,庄加文看他和自己有话要说,同意了。 周思尔的爸爸二十出头的时候算出名过,现在只能被划到老叔范畴。 傅平烜没有开单独演唱会的实力,有一两首代表作,拼盘演唱会还能上车。 他常年出差,商演很多,庄加文不难猜到以周希蓝对他的控制欲,或许车上都有定位和监听。 她不知道对方怎么这么能忍,过这么多年毫无隐私甚至可以说没有尊严的生活。 车开了十几分钟的时候傅平烜才说话。 “小庄,我们上次吃饭没有怎么说过话。” 如果不是周思尔提起,庄加文都不知道她爸爸最近在录一档回锅综艺。 但看这情况,应该也应该没继续录制了。 她也懒得问,嗯了一声,“谢谢叔叔送我,您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 “你别把希蓝的话放在心上,她一直这样。” 男人说话很慢,似乎要想一会,可能因为经年累月的监听,丧失了快人快语的能力,“思尔很喜欢你,偶尔和我打电话,或者发微信,说你不喜欢她,很难追。” 提起周思尔,男人的神情轻松很多,“又说还是追到了。” “我喜欢她。” 庄加文坦然承认,“您也知道了,我和周思尔之前在一起是因为合约。” “我要和你道歉。” 傅平烜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用力,“我的女儿性格有一部分像妈妈,也是我没有教好,脑子一热就干出一些……” “没关系,我拿钱了的。” 庄加文也很坦诚,“思茉姐给了我不少,周思尔也经常送我礼物。” 她还担心自己坐车的安全,和傅平烜说话心平气和,似乎担心对方经年累月绷着的弦断了。 这家人都有问题。 周思尔居然是病得最轻的那个。 有钱果然也不是十全十美的。 庄加文本应该卷款而逃,要说一点没后悔接下周希蓝利诱,那还是有的。 那可是三百万,一般人哪里一下拿得出这么多现金。 但这个钱和周思茉的一百万性质不同,如果从长远来看,庄加文还是亏本的。 三百万就要买她的不喜欢,比周思尔三个月买她喜欢更看不起人。 “你真的喜欢思尔吗?”傅平烜是过来人,问:“是没办法还是真心的?” 他经历过这样的心路历程,明白人的感情很容易瞬间变质。爱恨夹缝,像是肉末里滚着细沙,说服自己这样过下去,偶尔还是膈应。 “之前是没办法,现在是真心的。” 庄加文比傅平烜想象的还要坦诚,“所以我才要走。” “叔叔,我也有非做不可的事情,留在那里解决不了你们家的问题。” “周思尔要是喜欢我,她必须自己面对她的妈妈。” 庄加文从没变过她的想法,喜欢周思尔和离开周思尔并不冲突。 她是为了黎尔才答应那份荒唐的协议,只是没料到周思尔浪漫化的追尾也具体了她的喜好。 这是得还是失,庄加文懒得去界定。 在这方面,她从来不惯着周思尔。 她二十岁的时候也能处理母亲的后事,能拒绝父亲让她回去结婚的无理要求。 周思尔比她有钱,祝悦给她透过底,说姐你不用担心她经济独立的问题,周思尔生下来就是富婆。 那真是不公平。 庄加文一方面又庆幸,大小姐不用为了恋爱脱层皮,也不用像电视里的大小姐爱上穷小子那样受尽清贫的苦还被骂恋爱脑。 这是一个没人歌颂真爱的时代,前途比一切都重要,但庄加文也有私心。 她希望周思尔抛下一切爱她,又担心她吃不了苦,希望她不要来。 如此忐忑,那么不干脆。 喜欢实在太可怕了,很容易上瘾。 难怪没得到的黎尔那么想要,难怪妈妈弥留之际希望她不要留有遗憾。 那年的庄加文不懂爱是什么,只知道在亲情友情之中,爱也逃不过别离。 现在看爱情也一样。 她看着窗外阴冷的天色,雪在她们下山的那天深夜就停了。 庄加文睡了很久,但睡得不好,深度睡眠少得可怜,被梦魇折磨到天亮。 开往机场的路看得出风的料峭,但和老家比还是差远了。 周思尔受得了那种干冷吗? 开车的傅平烜余光里的庄加文比这样的天气还冷峭。 也和周思尔说的会提醒她生活细节的女朋友大相径庭。 他难以想象气质这么不近人情的女人会和女儿相爱。 结合庄加文被周希蓝翻来覆去翻阅的经历,从西北颠沛到羊城,又辗转来到宁市,经历了母亲病故、朋友车祸,还能守住朋友的财产,又太不同了。 她身上有现在的人少有的义气,和职业也有些相悖,是热腾腾的江湖气,也是周家人最稀缺的人情味。 周希蓝皱着眉说这么糟糕的条件,傅平烜却理解了女儿为什么非庄加文不可。 人不能光看外表,精心雕琢的皮囊终究是外在的,里面到底是腐烂还是光华,只有接触了才知道。 他一开始也被周希蓝的外貌迷惑,以为她表里如一温柔,但不尽然。 夫妻那么多年,女儿都有了爱慕的人,周希蓝还是冥顽不灵,只想要宠物一样的爱人。 无形的狗链拴在伴侣身上,她还妄想也这样控制周思尔。 以为控制了女儿,就能控制丈夫。 “那思尔问起你的时候,我能告诉她你去了哪里吗?” 就算一个城市,詹真一也几乎不会送庄加文到机场里。 一是机场太远,不如地铁方便,二是庄加文不喜欢麻烦别人。 她会担心对方回程太寂寞,不如自己孤身离开,省得离别的难过蔓延。 或许是她被留下来太多次,所以才要做那个先走的人。 “可以。” 庄加文笑了,“但思尔的妈妈不会同意的。” 庄加文去哪里很好找,飞机飞到哪里,坐高铁去哪里,难找的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住在哪。 她其实没有家了。 “没关系,我同意就好了。” 做歌手的男人哪怕老了外貌还是很能打的,周思尔偶尔也靠着庄加文说,我爸爸年轻的时候很帅的。 还要和姐夫比较,偷偷告诉庄加文,姐姐的前男友比姐夫好看,如果姐姐和对方有个孩子,派派就不会因为自己的单眼皮难过了。 庄加文很想反驳她哪有这么简单。 可只有和周思尔在一起,她才简单。 周思尔更像周希蓝,这时候庄加文才睁眼看清她爸爸什么模样,暗自对比,觉得周思尔的鼻子和耳朵像爸爸。 “那希望您成功。” 庄加文没多说什么,安检准备登机。 等周思尔醒来,庄加文的飞机还没有落地。 她的无数消息在庄加文下飞机的时候如同海潮涌来。[已取消][已取消][庄加文,你怎么走了!][庄加文你这个大骗子!][你在哪里?][到哪里了?][你是人渣,睡了我就跑!][你给我等着……]后面还有无数愤怒的表情包,看得出周思尔这方面的表情包很贫瘠,来来回回就几张生气的库洛米和Kitty猫。 庄加文因为阅读周思尔的消息错过了自己转盘上的行李,只好再等一圈。 周思尔的语音跟在文字后面,听得出还很虚弱,骂也呜咽。 “我妈对你说什么了?” “你不会拿了钱就跑了吧?” “哪有你这样的!” “你还没有说爱我。” “有没有搞错,我是为了你……咳咳咳,为了你才被车撞的诶。” “如果……” 说到这里周思尔的语音变成了1s的气音,像是在酝酿什么。 后面一条是实时发送的。 还能听到微信送到的咻声。 “如果你还记恨我追尾你的话……” 周思尔深吸一口气。 周希蓝这时候和父亲去吃饭了,来看她的周思茉在阳台接电话。 周思尔压低了声音,收敛了那副张牙舞爪的娇蛮。 “我这样算不算……算不算……” 庄加文听了一会儿又锁屏,她平静地等着行李箱再次朝自己滚过来。 有些人会迎上去,但她不会。 轨道反正会把属于她的行李送到她眼前。 登机牌还是周思尔买的,大小姐什么都要定制。 庄加文因为行业见识过不少奢牌离谱的配货,没想到行李牌也可以。 她忽然想起钟语那一个极具周思尔风格的波多尔红lv行李箱。 那或许承载着十七岁周思尔浓烈的给予感。 她的高中那么热烈,庄加文不止一次羡慕钟语。 哪怕说不喜欢了,依然拥有那一段旁人眼里轰轰烈烈到可以互为孽债的过去。 不像她的十几岁,是送煤气罐电动三轮的轰隆,服装城一大包衣服落地的惊起的灰尘。 不轰动,是沉闷的轰隆。 她们为什么会相遇? 庄加文拎起行李箱,点开周思尔最后一句语音。 “……偿还了?”还是小孩子。 庄加文忍不住笑,以为追尾别人可以用自己被车撞偿还。 颇有些电视剧里血债血还的心性。[不算。]以为不会收到回应的周思尔猛地坐起,牵动伤口,头晕目眩。 从阳台进来的周思茉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坚持做臀桥了?” 周思尔顾不得回应姐姐离谱的想象,捧着手机等着庄加文的下一句。但没有了。 对方也不是正在输入中。 周思尔的笑容逐渐消失,眼眶顿时蓄满眼泪,“她果然很记仇,还记恨我追尾她,逼她做我女朋友的事。” “姐姐……她是不是不会理我了?” “别人还能说是始乱终弃……可是……可是……” 周思尔哭得嗷呜嗷呜的,如果周希蓝看到肯定要说她哭也掉价,太不优雅。 上次周思尔这么哭是什么时候? 周思茉不太记得了,好像是为了小熊玩偶还是飞走的小鸟。 “可是什么?” 虽然不对,但周思茉第一时间选择拍照留念。 “你别拍我,怎么这样!” 周思尔推开姐姐,可是周思茉开的美颜滤镜太完美,复古的效果让她看上去我见犹怜,周思尔只好吸了吸鼻子,催促道:“快,开闪光灯。” 周思茉笑着和她拍了好几张照,心想别人是烦恼不隔夜,周思尔是烦恼不隔几分钟。 这也算难得的优点了。 “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让周思茉把照片原图发给自己后,周思尔一边转发给庄加文,周思茉说了始乱终弃后,她愤怒地说:“可是都是我主动的!” 她这会终于想起来了,惊恐地问周思茉:“姐,我的衣服是谁换的?我……我身上……” 周思茉搂住她,拍着周思尔因为过分激动颤抖的身体,哭笑不得地说:“放心,是我换的。” 周思尔:“还是很难为情。” 她又怪那个一走了之的人,“庄加文居然不给我换,她果然早就丢下我了。” “你也别怪她。” 周思茉叹了口气,“她也不容易,我那天看她都快晕倒了。” “我们妈妈办事什么样你知道的。” 周思尔越想越心疼,“我要找她。” 周思茉把她按回床上,“那也等你伤好了吧,妈妈那还没过去呢。” “她这辈子过不去怎么办?” “我要和庄加文在一起!” 周思尔一提高声音就咳嗽,身上哪里都疼,眼泪哗啦啦流,抱着周思茉说:“姐,我还没体验够呢。” 她呜呜呜好半天,无非是抱怨哪有人睡了之后被家长拆散,妈妈好过分,爸爸这次出乎意料。 庄加文改签太快,滑不溜秋,我的体育补考怎么办,你不知道妈妈这样同学怎么看我云云。 周思茉完全插不进话。 周思尔忽然从她怀里探头,“如果按照小说的发展,我现在应该有了。” 周思茉:“什么?” 过了一会她笑出了声,“想什么呢。” 周思尔很遗憾,又很庆幸,“我和妈妈才不一样。” 但她还要烦庄加文。 庄加文从机场回家太不方便。 还好赶得上最后一班车,但今夜肯定回不到镇上了,她只能在县里的酒店住一晚。 等车的时候庄加文一边订酒店,耳机显示低电量,她摘下耳机,忘了忽然切断后,手机自动播放微信的语音。 周思尔的胡说八道还是扬声器模式—— “庄加文你跑也没用,到时候我带着你的孩子来……” 验票的工作人员很年轻,不小心听到这句,认真核对了庄加文的性别。庄加文:…… 过安检后,她给周思尔回:别生我手机里。 【作者有话说】 周思尔发帖内容——1.马上要去西北了有没有速成方言? 2.妈妈不同意我和女朋友在一起,能不能送妈妈出国? 3.怎么表达「我是真的爱你」才会让对方死心塌地? 4.求骨裂神药,三天能跑的那种。 5.待补充 第77章 第七十七块毛坯 你不欠我 老家太远,不过现在交通发达许多,机场东站到县城的北站不到二十分钟。 但等庄加文下了高铁站,也过了末班公交车的时间。 她以前的家也不在镇上,回去了也不一定有地方住。 而且机票都改签过了,她到现在都没有和父亲提过自己会回来。 晚上十点,庄加文完成酒店入住登记把一切整理好了,才开始陆续回复未读消息。 周思尔还躺在她微信的列表置顶,协议都结束了,庄加文暂时没空修改之前周思尔指定的备注。 庄加文回了那一句,周思尔又陆续回了不少,几乎快99+.庄加文一边护肤一边听微信自动播放的语音消息。 “我说这么多你就回一句?太过分了。” “庄加文。” “庄加文你现在在哪里?” “我查过了,机场到你家还要很久的。” “那边没有宁市发达,你不如留在我身边。” “妈妈我会解决的。” “……头痛。” “我全身都很痛。” “我是……” “算了。”…… 消息不计其数,几乎能超过庄加文一整年给别人发的语音。 周思尔简直把庄加文的微信当成信箱。 庄加文听完了所有,语音信息中还夹杂着周思尔的自拍。 看得出她很不满意自己头上的包扎痕迹,还用贴纸遮掩。 怎么有人在病床自拍还要把病号服敞开,露出肩头的? “庄加文,我肯定被看光了,姐姐说我还要吸氧,又要贴心电图的东西。” “我还没有穿内衣。” “啊啊啊啊呜呜呜我的名声。” “你要……”要什么呢。 其实庄加文知道周思尔想说什么。 拉不到头的微信记录中,周思尔好几次咽下例如/我是为了你/对我负责/都怪你这样的话。 和那句我是不是偿还了是一个意思。 她小心翼翼也小心翼翼地漏洞百出。 三天而已,在温泉山庄酒店的亲密似乎远去了。 周思尔强调的痕迹三天后也就消散。 人的新陈代谢能力很强,周思尔那么年轻,要忘记庄加文和皮肤融化吻痕一样容易。 那天詹真一还说,万一这大小姐失忆了怎么办。 她也怕周家人问责庄加文,明白朋友的人生实在不能雪上加霜了。 一方面又感受到庄加文强烈的难过,担心周思尔把庄加文忘了,朋友反而会一辈子守着这段回忆孤独终老。 这些年不是没有人追过庄加文。 她用爱财消解魅力,祝悦最初说她或许是会在床上掏出付款码的推论不算空穴来风。 庄加文的确知道怎么让人倒胃口。 只有周思尔无所不用其极,死缠烂打到极致,强行把庄加文和她捆在一起。 脱离早年大通铺打工生活的庄加文已经独自生活很久了。 即便她的常驻地址是毛坯房,实际上她一天到晚在外边干活,就算没事也会去一些免费的展览消磨时间。 詹真一没好意思说她还好没结婚,不然这样的行为很像那些不敢回家的人渣丈夫。 说很忙,不过是在外面无所事事。 其实反过来说,也是那个房子里实在没有什么活物等着她。 庄加文不养宠物。 詹真一几年前领养过仓鼠,说分她一只,不用太操心的小家伙,寿命也不长。 庄加文依然不要,觉得那也是一种负担。 她太畏惧别离了,和很多人保持距离,除却工作需要的拼团活动,维持社交账号的风格,私下无聊到极致。 只有周思尔捡了一块石头,却把它当成珍宝,还要对所有人说,我喜欢它。 詹真一的仓鼠活了三年,已经算长寿鼠鼠了。 自然死去也令人难过,那段时间她看着正常,和庄加文一起吃饭会忽然深吸一口气。 庄加文把纸巾递给她说,多愁善感哦美女,蹦出一点点老家的口音,和这张天生冷峭的脸特别矛盾。 詹真一被她逗笑了,说美女总是这样,没办法的。 庄加文知道她或许独处的时候更难过,在人前已经表现得很轻松了。 如果注定要失去,不如当初就不要得到。 可领养仓鼠的詹真一说不后悔,这句话又让庄加文想到妈妈,她总说不后悔。 说不后悔有了你,有你我才幸福许多。 可是妈妈,你没有我,或许会不会更幸福呢? 小时候庄加文这么问,长大后没地方问。 她已经长成可以成为母亲的年纪,却无法追溯这样的前因后果。 一个女人幸福不幸福,和做不做妈妈没有任何关系。 她首先是自己,才可以往上叠加其他角色。 很多人弄错了,但很多人没得选,所以将错就错。 那到底谁错了呢? 她这么想或许也太高高在上。 “庄加文,你不许屏蔽我。” “我嘴巴都说干了。” 周思尔的语音条还在继续,庄加文想起她深夜头发凌乱说不要来的呜咽。 女孩在床上很乖,让她怎么样就怎么样。如果不是当时没空拿手机,或许还要欣赏自己晕红的双颊,说我太好看了。 庄加文欣赏周思尔塌下去的腰,看她腰腹部如同红土的痕迹,风沙肆虐,周思尔说不要还要继续。 好像她是可以这样留住她的。 “……不知道每天吊针打的什么,我的手背都青了。” “刚才姐姐走了,她居然不陪我睡觉,说我害怕可以叫妈妈。” “……我不要叫妈妈过来。” 周思尔连叹气都要录语音,语音转文字根本转不出她的可爱。 一个句号也概括不了比波浪线更绵绵的语气。 庄加文想到海浪想到周思尔,看到酒店床头的挂画也想到周思尔。她很想她。 “妈妈和爸爸吵架了,好像吵得很凶。” “爸爸是站在我这边的,不代表妈妈没有为我考虑过……” 周思尔的声音也能听出疲倦,她毕竟受伤了,那一瞬间庄加文太害怕周思尔死在自己眼前。她承受不了。 哪怕命运是不会预警失去的,分别总是戛然而止,但天各一方也好过阴阳两隔。 “不知道怎么说,头好痛哦。” “我今天一个人睡觉,本来应该你陪我的。” “庄加文。” “……庄加文。” “啾。” 最后一条是四十多分钟前发的,庄加文那时候忙着转车,没有看。 她知道周思尔会说什么类型的话,就像詹真一看电影看到最精彩的部分会点击暂停缓冲一下。 她面对周思尔,经常冒出暂停的念头。 这个时候回复,以周思尔不静音的手机,或许又把她吵醒了。 庄加文没有回复,她知道周思尔的抖音没有开私信通知,往那边发。 庄加文躺下没多久,詹真一给她打了个电话。 “到了吗?” “到酒店了。” “那就好,明天回家?” 詹真一也没去过庄加文老家,之前看她身份证,户籍都是县-镇-村,一级级往下,都跑到什么沟里去了。 “怎么回啊,那边路况怎么样?” “现在路都修得很好,县里也开了瑞幸,已经很好了。” 庄加文的回复逗笑了詹真一,“那酒店呢?” “住人民公园这边,你要是来玩,要住全季是没有的。” 庄加文知道詹真一的习惯,“亚朵更不可能,维也纳好像有,你不是说太老了吗?” 大城市的设施很好,酒店也能选出花来了,在詹真一这类大城市人看来,庄加文的老家太偏远,经济也不行。 如果不出来工作,老家也找不到能干的,钱也挣不到什么,顶多吃饭没问题。 “我没有这么娇气吧,别忘了我们以前一起出差外拍,让我们住漏水的宾馆呢。” 詹真一也不是没过过苦日子,“年轻的时候能熬,现在是不行了,由奢入俭难,我宁愿吃得少都怕住不好。” 庄加文笑了:“你不会吃得少的。” “我看你精神得很,那我不计较你嘲笑我了。” 朋友在那边笑,像是礼尚往来,“我是能住这些小旅店,但你家那娇滴滴的小女朋友恐怕不行。” 詹真一没有和周思尔加微信,也一直拒绝周思尔的请客邀请,但社交软件是互关的。 和庄加文AA拼酒店拍照不同,周思尔一看就是真的富家女,吃穿用度品质太高。 庄加文看外表不廉价,过的可是极简到毛坯的生活。 就算这段感情还是发生了,詹真一也不是十几岁相信爱能战胜一切的年轻人了。 她苦恼地说:“我怎么现在这么物质这么无聊,难道我有老人味了吗?” 庄加文嗯了一声,“不是前阵子看皮肤科还确诊老年斑吗?” 詹真一骂了她几句,听庄加文笑又说,“那我可以把你的改签记录发给周思尔吗?” “她一直问我。” “你们不是没加微信吗?” “她多钞能力你不是不知道?我们店的前台被她收买了。” 詹真一苦笑连连,“是我也会被收买,不过我的邮箱什么也算公开的,不算泄露隐私就是了。” “她给你打电话了?” “是啊,姐姐姐姐的,叫得可甜。” “我不是上班么,直接外卖请喝咖啡,全店连到场的客人都包了。” 詹真一都服了,“不知道的以为剧组探班呢,你是大明星还是她是嫂子啊。” 庄加文之前搜周思尔信息搜到她还追过星,钞到签售到她这里时间都加长了,到现在还没有隐藏那段视频。 底下评论都问到底谁是粉丝谁是偶像,把周思尔哄得心花怒放,怒抽好几个现金红包。 庄加文想起周思尔的照片,穿病号服还要小骚一下的女孩难掩病气,石膏腿看上去太可怜了,没一个月都不能走路。 马上就是春节,就周思尔这样,忽略她难搞的亲妈,也不会来的。 “告诉她也没用,她住院都要住到年后了。” 庄加文一边说一边点开和祝悦的微信,追加一句,“好像等她拆石膏,正好过年去三亚和家人过年。” 詹真一:“你在失望?” 庄加文:“不算。” 她居然没有回避,詹真一啧啧好几声,“睡了之后态度大变啊,庄加文你也有今天。” “之前谁说讨厌小孩?” 庄加文盯着天花板,脑中闪过和周思尔在山庄酒店的画面,说:“我从来没说讨厌她。” 詹真一:“那我就把你给我的截图直接转发给她了。” 她也担心,也怕庄加文受伤,又怕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了。 至少如果不是周思尔,恐怕现在躺在医院的是庄加文。 追尾的馊主意是开端,詹真一都没想到三个月后居然以雨雪天的车祸结尾。 庄加文这个人很有义气,也很固执,譬如答应黎尔的,人死了也会固守。 一点真心付出,恐怕也会一往情深到终老。 詹真一只希望大小姐别这么容易腻,或者这次也是认真的。 庄加文实在难以承受更多的事与愿违了。 庄加文:“明天再转吧。” 詹真一:“为什么?” 庄加文也不遮掩,“现在很晚了,她应该睡了。” 詹真一笑了:“刚过十点,哪有女大学生这么早睡的。” “她是病人。” 庄加文顿了顿,“给我发的语音听起来也很困。” “行吧。” 詹真一也没有继续和她聊了,“你也早点休息,回老家有什么情况随时和我说。” “虽然也没什么用,我可以远程报警。” “想什么呢。” 庄加文说了句晚安,挂了电话。 周思尔以前睡眠很好,但受伤了终究不一样。 她睡睡醒醒,一会梦见那天被撞的是庄加文,一会梦见庄加文说我不要你了。 最可怕的是庄加文挽着一个女人的手说我要和她结婚,她家里人都支持我们结婚。 周思尔差点从床上弹射。 深夜的病房滴滴答答,她拿起床边的手机,有新信息,但都不是庄加文的。 祝悦给她分享短视频链接,说很好笑。 她们之前也这么聊天,复制后跳转到APP.关于那场雪天的连环车祸新闻已经撤掉了。 对普通人来说是新闻,对当事人来说几乎是命运的重创。 同一天出事的周思尔没有上新闻,她和庄加文被家人分开成了学院期末的谈资,不过很快就放寒假了,大家有更热门的话题,这样的八卦不劲爆,没什么人关心。 真正关心她们的只有朋友。 周思尔的手机弹出祝悦分享的视频,是别人探店不知道点什么咖啡的痛苦,说名字很烫嘴。 很快播完,跳到下一个婚礼视频。 大数据似乎都在监控她的心情,拉斯维加斯的婚礼,从注册到牧师公证,周思尔看了很久。 她睡不着,庄加文没回复她的信息,她囫囵消磨软件的红点,正准备点一键清除,指尖忽然顿住了。 庄加文给她发了消息。 周思尔以为自己看错了,怎么一个页面都装不下? 庄加文不会被盗号了,还都是语音。 可是谁盗号发语音。 周思尔不可置信地点进去,真是庄加文的声音。 “周思尔,我没有屏蔽你。” “我到酒店了才回你的消息,怕你睡着被吵醒。” “怎么没人陪你住院?”…… “别这么穿病号服,也不怕冷。” “是你要求我留下痕迹的。” “车钥匙我给你姐姐了。” “你好好养伤。” “晚安。” 晚安应该是最后一句。 但过了十几分钟,庄加文又发。 “周思尔,你不欠我,也不用还什么。” [彩虹屁]放假了送上快乐小红包~大家去哪里玩呀~[彩虹屁][彩虹屁] 第78章 第七十八块毛坯 助你私奔 “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要和我两不相欠一拍两散吗?” “……” “祝祝!你说句话啊!” 病房里只能听到周思尔的声音。 本来还担心周思尔病得不轻,特地来探望的祝悦觉得自己想多了。 周思尔精神好得很,和她比,自己似乎才是脑震荡。 放寒假的朋友盯着花瓶里的玫瑰,叹了好几口气后才在周思尔期待的目光里说:“思尔,我觉得你想多了。” 周思尔刚才被祝悦摁回床上,现在又坐了起来。 体测的仰卧起坐做两个就说不行了,现在堪比喝了功能饮料。 “这么说?” 周思尔望着祝悦,发现她对玫瑰很感兴趣,“是庄加文送的。” “我知道,你喜欢的苦水玫瑰。” 祝悦吃了一颗果盘里的葡萄,说:“如果真要和你一拍两散,她直接把你拉黑不就得了。” “干什么还要费心大半夜给你发抖音私信?” 周思尔本来也这么想的,“可她说我不欠她。” 祝悦嗯了一声,“你本来就不欠她了,给了她好多钱。” 周思尔低着头,额头上的纱布让她看上去楚楚可怜的。学校的同学虽然没有继续讨论她和庄加文的爱情故事,不过有人非常缺德,把周希蓝赶到酒店拆卷发甜妹和社畜的故事投到了情感账号,写得酸涩惆怅,似乎再努力努力,就能压过图书馆30s了。 只有祝悦知道真相不是那样的。 协议的金钱交易结束,真正的感情还没有确定呢。 “姐姐说我妈要给她三百万,她也没要。” 庄加文本来就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人,钱能买到属于还有商量的余地,现在达成目的,她卷铺盖那么快,周思尔又不能火速出院追过去,急得都快上火了,“万一她老家还有人怎么办?” 祝悦都服了,“你姐之前不是查过她的信息吗,她的户口虽然还在老家,但没有婚姻状况,放心。” 周思尔怒了,“她又不是异性恋。” 真异性恋开始剥橘子,“同性恋也没办法登记啊,你怎么查,你又没有她老家的人脉。” “再说了,庄师傅这么多年在宁市生活,过年都不回,能和谁有什么瓜葛。” “你难道很遗憾她没收你妈妈的三百万?” 说完祝悦又有些羡慕,“是我就接下了,不要白不要。” 周思尔瞪她,眼眶都红了。 祝悦又说:“庄师傅那么爱财都没收,看来是真的喜欢你。” 周思尔听得心花怒放,“那还差不多。” 病房是高级vip,还是上次周思尔住院的格局。 祝悦进来都恍惚,自己是否穿进了什么循环时间,怎么开头结尾都一样的。 “思尔。” 祝悦给周思尔递了一瓣橘子,“你要和爸妈一起去三亚过年吗?” 周思尔醒了以后每天还要检查,脑震荡和骨裂没什么特效药,要好好休息。 按照她们家每年的过年惯例,不是出国过春节就是找个国内度假区过节,和祝悦留在宁市不能出去玩虽然不一样,也算没有多余的选择。 周思尔卡里很多钱,某些方面和祝悦一样,都不是独立的人。 社会似乎要用年龄、父母是否健在、家庭资产等等界定独立,祝悦每年提到春节就倒胃口,要面对家里各种亲戚,才大二,就有人开始考虑她的婚事。 她之前羡慕周思尔,现在看她打石膏的腿和包成水果的额头,发现对方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祝悦的父母虽然不百依百顺,好歹随便女儿大学自由恋爱。 周思尔是表面自由,实际上只能按照周希蓝的想法走。 周希蓝觉得般配的,周思尔才可以喜欢。 要是脱离范畴,母亲就会歇斯底里。 “我妈妈说让我们小年飞三亚。” “她给我买机票,等那时候我可以坐轮椅登机。” 祝悦都沉默了:“不能在这里休息吗?” 周思尔又吃了一瓣橘子,想起上次在这里陪她的是庄加文,又有点想哭,哽着嗓子说:“当然是希望我在她眼皮底下。” “不懂。” “你就算不和庄加文在一起,她会满意什么人和你在一起?” “总不能你谈的每一个都要她看得上吧,到底是你恋爱,还是她恋爱?” 祝悦听说周思尔车祸的来龙去脉,周希蓝一开始还想告骑手,希望对方坐牢什么的。 好像周思茉换了一种方案,最后顺利解决了。 周思尔不关心这些,她只关心庄加文。 “我只有庄加文一个。” 她看着自己打石膏的脚,往上看,膝盖的擦伤涂了药一大片青紫,看着触目惊心。 这是周思尔从小到大受过最严重的创伤了,她怕留疤,要用最好的药。 “就算不是庄加文,换成任何一个人,她都不会满意的。” 周思尔也想过,“妈妈只是不满意现在的生活。” 如果周希蓝物质不优渥,她就会追求物质。可是她天生不缺这个,要追求感情只会掠夺。 虚情假意终究会被戳穿,她的不满足像个黑洞,做母亲的责任和滋生的微妙嫉妒互相缠绕,表现得很矛盾。 “怕我跟庄加文走了,她没办法……” 祝悦都不知道周思尔有这么善解人意的时候。 她问:“那你要听你妈妈的安排,放弃庄加文了?” “不会。” 周思尔想到就心痛,“我们才刚睡觉就散了,吃肉还要喝汤呢。” 祝悦被她逗笑了,“那要怎么办,妈妈和老婆只能选一个的话选哪个?” “好像妈妈和老婆掉进水里选哪一个的问题。” 周思尔抿着唇,“是庄加文,只会问我要不要加钱,她可以把我妈捞上来。” 祝悦哈哈一笑,“非常庄师傅。” “我不想和妈妈决裂,”周思尔看向祝悦,她从来没有这么迷茫过,“可是我也不放弃庄加文。” “祝祝,我好喜欢她的,你都不知道她……” 祝悦陪了周思尔大半天,直到她又睡着了。 期间周希蓝来过,她对祝悦倒是不错,送了她礼物。 周思茉是后来来的,和她打招呼,问她新年家里怎么安排。 趁周希蓝去外面,祝悦问周思茉,“姐姐,你们真的不同意思尔和庄姐在一起吗?” 周思茉把周思尔的平板充上电,说:“我同意啊。” 最近新闻也有周思茉,她和丈夫的婚姻破裂,男人因为涉及各种职权问题,官司缠身,闹得很难看。 但看周思茉状态很好,好像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祝悦还是希望周思尔不要像妈妈,像姐姐更好。 “可是思尔说你们的妈妈坚持让她飞三亚。” 祝悦顿了顿,“不然思尔在这里,我也能多陪陪她。” “没办法啊,不看着怕思尔去找庄加文。” 周思茉不介意告诉祝悦家里发生的事,“思尔的爸爸给她买去兰州的机票,被我妈妈发现,两个人好一顿吵。” 祝悦瞪大了眼睛,“然后呢?” 周思茉叹了口气:“所以思尔还是得去三亚。” “那太残忍了,她才和庄师傅好呢。”祝悦嘴上支持庄加文跑,但看到躺在床上睡着安静又脆弱的周思尔,又很心疼。 周思尔在学校人缘浮在表面,出手大方是一回事,但她很难和人深入交朋友。 祝悦都不知道自己和她怎么就变成好朋友了。 周思尔只有弹琴的时候是安静的,她总说自己没有遗传爸爸的天赋,但情绪才是搞艺术的人最大的天赋。 那时候的周思尔很鲜活,不像平时金装玉裹,是从小被包装出来的模样。 “所以呢,妹妹你有什么办法吗?” 周思茉在家里也和周希蓝吵过。 她忽然觉得继父是自由职业,母亲已经退休的岁数,只有自己工作还要忙家事太亏。 本来很简单的事,不干涉顺其自然就好了,全因为周希蓝的私心雪上加霜。 大人的事不能影响到孩子。 但家长又是孩子的基石,周思尔浑身上下都是周希蓝雕琢的模样。 如同一些艺术家希望作品声名大噪,又不希望作品太有名成为流派,盖过自己创作人的风头。 周希蓝对周思尔的感情很复杂,注定了周思尔不如周思茉自由。 “我吗?” 虽然刚才周思尔没哭,但祝悦知道,如果不是被撞成这样,周思尔早就买票火速出发了。 哪怕庄加文逃到天涯海角,周思尔也要和她在一起。 偶尔祝悦都怀疑是庄加文心思深沉,引诱温室里的花朵和她私奔到沙漠。 沙漠开出的玫瑰只有地名带苦,酿成的玫瑰蜜还是甜的。 她们会有一个甜蜜的结局吗? 祝悦鼓起勇气,“我支持思尔去找庄加文。” 周思茉并不惊讶,笑着问:“为什么呢?” 虽然现在大家都对爱嗤之以鼻,祝悦也吃过这样的亏。 一方面依然羡慕这样的浪漫关系,她就没有遇到如此戏剧的开局,哪怕她才是那个点庄加文做上门保洁的人。 她看向周思茉,年长的姐姐和庄加文不同,但她和周思尔的眼型如出一辙。 人是被经历塑造的,周思茉比周思尔阅历深厚,却不像庄加文那样空空如也。 “有些事,是要思尔去体会的。” “就算庄加文不会永远留在故乡,思尔也应该去看看。” 故乡是庄加文的一部分。 喜欢一个人要溯源,就像祝悦从来不觉得一个人有恋爱关系就不能忠贞了。 过去也是那个人的部分,没有那段过去,或许也不会造就这段相遇。 她很羡慕周思尔,三个月能确定毕生所爱。 虽然一直很同情庄加文,可周思尔的爱也不低级,懂得爱是钱买不到的女孩,才会懂得什么是无价的。 她会紧抓不放,直到地老天荒。 周思茉点点头,“就怕她吃不了苦。” “你知道的,非公务舱不坐,长到现在就没坐过几次公交车和地铁。” 祝悦跟着叹气,“我倒是想陪她去,可是我家里不允许。” 周思茉也抽不开身,她点头,正想说算了的时候,祝悦说:“我有办法了。”…… 庄加文第二天醒来联系了父亲。 年关将至,之前听说在县城工作的生父也回了老家。 他二婚盖了房子,为了养孩子都不去打牌了,亲戚都说他转性了,说这就是遇见对的人。 这话还是庄加文妈妈那边的人说的,她当时难得回一趟,当时就拉下了脸,最后不欢而散。 像是她妈妈拖了生父的后腿一样。明明…… 庄加文也有怨,但她这次回来不是吵架的。 “已经到了吗?” 电话那头是一口浑浊的烟嗓,疑惑地问:“你今年怎么回来了?” 庄加文早就知道自己回来不会有地方住的,但有些东西还是她的。 “给妈上坟。” 那边的人哦了一声,“我清明节有除草的。” 庄加文也哦,“她的那些东西还在吧,我回来取。” 父亲盖房那年庄加文也没回来,男人打电话通知她,电话那头还能听到陌生的女声,似乎催促丈夫说什么。 无非是问外出工作的女儿要点钱。 现在抖音普及,十里八乡的生活都有记录,小年轻有的刷到过庄加文,都说她是村里最有出息的。 那应该很有钱吧。 生父也这么问,庄加文说欠了一屁股债,背了一条人命,那边就没声音了。 过了许久,她爸问她怎么弄的,要不要坐牢,大概觉得直接说他拿不出钱太刻薄,委婉地说盖房要钱,没问她不错了。 庄加文说车祸撞死的,赚的钱都填进去了还不够。 那边女人也唏嘘,唉声叹气的。 庄加文问起盖房那原来母亲的遗物怎么办,姥姥那边也没有多余的地方放。 继承姥姥姥爷家产的是舅舅,女儿们也没份。 人活着的没地方住,人死了有些东西带不进坟里。除了钱,其他遗物都很晦气。 庄加文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什么,但她也没办法对后妈发火。 最后父亲表示会收好母亲的遗物,庄加文确认后才挂电话。 这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看男人朋友圈的孩子上小学了,庄加文这时候回来,也想和过去做个了断。 她要带走妈妈的遗物,最好把坟墓迁走。 当年就应该把骨灰留在身边的,可谁都说入土为安,海葬太冷,狐死首丘,更何况人。 庄加文拗不过乡里风俗,就像她无法拯救黎尔,只有冷冰冰的钱换取不冥婚的机会,却买不到继承权。 没有法律能证明她和黎尔的关系,她也带不走对方拼死生下的孩子。 “你坐公交到苦水,我会来接你的。”生父说。 庄加文嗯了一声。 她清点了自己的东西,手机里周思尔的消息还停留在半夜。 离开酒店的时候过了饭点,外面朔风冷冷,庄加文拍了一张照片给周思尔,如实告诉对方自己今天的行程——我下午坐公交车回家,你今天头还痛吗? 周思尔睡得昏天暗地,醒来已经晚上了。 周派派放寒假了,在她的病房写作业,看她醒了,问:“小姨,你做噩梦了吗?” “我说梦话了?” 周思尔下意识拿床头的小镜子,照了照,没有口水痕迹。 也不知道和庄加文睡的时候,对方有没有看到自己流口水。 说到流口水…… 周思尔呜了一声,羞耻的画面翻来覆去浮现,她又扯了被子。 周思茉问女儿周思尔怎么样了,小孩给妈妈拍了照片,说:“小姨在演死人诈尸。” “你才死了!”周思尔掀开被子,“哪有我这么漂亮的死人。” 她脸色苍白,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周派派不和她计较,“你说什么都对。” “派派,你真不可爱。”周思尔哼声说,“我饿了,我要吃饭。” “等会外婆就给你送饭了。” 周派派幸灾乐祸,“还好我吃过了。”周思尔:…… 周希蓝根本不会做饭,难得想展示,榨果汁都有不知道哪来的鸡汤味。 看周思尔要哭了,小朋友才说:“好吧,其实营养餐会送到的。” “外婆和二外公吵架了,今天不会来了。” “小姨,我可以陪你睡觉。” “最应该陪睡的人还在穷乡僻壤。” 周思尔点开庄加文的信息,在大小姐眼里山村荒凉,不像南方的村子绿意盎然,太苍凉了。 她给庄加文发语音。 “我头痛死了,都怪你不在我身边。” 周派派噫了一声。 她小姨又说:“庄加文,你吃的都是什么,不如回来我养你。” 周派派叹着气摇头,心想小姨这辈子是不会温柔了。 又想,这不是太婆喜欢看的短剧里的霸总口气吗? 她见过庄加文,对方个子很高,长得也很漂亮。 不算小白花,算大白花。 反正以前庄加文也不秒回周思尔的,周思尔倒是习惯了。 正当她耐心等待的时候,病房门开了。 祝悦去而复返,鬼鬼祟祟带了一个人,还拎着一份饭问:“思尔,这是你的营养餐吗?” 周派派:“是的。” 祝悦没见过周派派,问:“这是?” 周思尔:“我姐姐的女儿。” 她啧了一声,看向另一个人,“你来干嘛?” 钟语背着一把吉他,看上去像是去练习的路上被祝悦强行带来的。 她态度也没好到哪里去,目光扫过周思尔额头的纱布和打石膏的腿,似乎又被她惨到了,声音稍稍软了一些,“助你私奔,还不跪下来谢我。” 周思尔没懂:“私奔什么,谁要和你私奔,癞蛤蟆别想吃天鹅肉。” 眼看她们又要吵起来,祝悦急忙调停,“安静!安静!听我说!” 周派派问:“我可以听吗?” 祝悦:“当然可以,你是我们这边的。” 小孩子高兴地说:“我可以帮上什么吗?” 周思尔之前企图让爸爸买票计划全面失败,傅平烜似乎又跪了一夜鹅卵石,旧伤复发,在家里休息。 她也没招了,沮丧地问:“私奔到月球吗?” “我倒是想去庄加文老家,就算买了票也很难成功。” 钟语放下吉他,指了指祝悦,“她说陪不了你上飞机,让我陪你去千里追妻。” 【作者有话说】 以前:周思尔:庄加文你在哪里,要去干嘛? 庄加文:这是另外的价钱。 现在:[好的]-注:最近周思尔的天气预报app点进去的第一个城市是庄加文所在地。 第79章 第七十九块毛坯 你记得的,打在哪里 “什么意思?” 周思尔惊讶地看鬼鬼祟祟关上门的祝悦,“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祝悦笑着说:“我们本来就住在一个标间嘛。” “那天你忽然走,就留下我和钟语,所有人都八卦呢。” 周思尔谈个恋爱也轰轰烈烈的,她人是走了,温泉山庄的活动还要继续。 钟语又不是她们学校的,周思尔走后,还被很多同学围着询问,全靠钟语当保安。 “你不会想报复我吧?” 周思尔捂着隐隐作痛的头,悲愤地看向钟语,“你不能喜欢我朋友。” “谁喜欢她。” 钟语坐到一边,“周思尔,你脑子里只有这些吗?” 周思尔对她向来不客气,“是你之前脑子里只有这些。” 祝悦坐在一边看热闹,“你们比我想象中熟。” 周思尔哼声道:“她爱我爱到割腕,能不熟吗?” 这是钟语青春期挥之不去的黑历史,她啧好几声,“再说这个我不陪你去了。” “我没让你陪我去。” 周思尔知道祝悦是什么意思,“我这样要怎么跑。” 之前她只是脑震荡,现在腿不方便,周希蓝看她又看得很紧,几乎每天都过来。 周思尔的外公外婆去了三亚,她醒后也没有和他们视频,都是发的语音。 问就是在家运动不小心撞到脸了,丑得很,外公外婆你们不要再催我露脸了。 她撒娇一向很有天分,家里的长辈也没过多怀疑,期待周思尔早些过来。 等她下一轮检查通过可以出院,周希蓝就会和她一起飞到三亚过春节。 “你妈都能这样把你送上飞机,不是一样吗?” 钟语在国外念书,和国内大学开学时间不一样。 她因为比赛耽搁,请了几天假,祝悦找上门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想起那天强行带走周思尔的周希蓝,钟语又觉得在这场旧事里,自己获利太多,也顺利走出了父母偏心的阴霾。 异国他乡很锻炼人,从身体到精神,如果这都要拒绝,未免太白眼狼。 虽然当年没能掰弯周思尔,但看她为了另一个女人变成这样也很有意思。 “是一样,可她天天来医院看我,我怎么跑,医院第一个通知监护人。” 嘴上这么说,周思尔已经想入非非了,“我试探过想走,庄加文让我好好养着。” 钟语哦了一声,“那不去了是吧,我……” 她起身要离开,周思尔又叫住她,“你怎么一点诚意都没有。” 钟语看她虽然说话生机勃勃,面色还是有几分虚弱。 周思尔从来气血就足,以前钟语和她一起上学,痛经痛到差点昏厥,周思尔完全不懂,说她没感觉啊,还能上蹿下跳,看得钟语格外羡慕。 她就应该鲜活着蹦蹦跳跳祸害别人,而不是孤零零躺在病床上。 被母亲以爱的名义困住,没办法做任何主观上的任何决定。 钟语也知道,周希蓝看不上自己,也看不上庄加文。 她理想中的女儿对象没有范本,因为她根本不想周思尔拥有,一边又装作通情达理的家长,对女儿百依百顺。 物质上极尽满足,精神上极尽压制。 以前钟语觉得周思尔在炫耀,现在她终于意识到,她从前觉得周思尔不识好歹也太过傲慢。 哪怕每个人的物质起点不同,但精神都应该是自由的。 “思尔,飞机票可以同时买好几张的,这个没关系。” 祝悦显然做过攻略,“到时候让钟语帮你办理轮椅托运这些事,你们在机场会合,她陪你飞到兰州。” “不过我不知道庄师傅家在哪里,你最好给我她的地址,这样我可以买下一程的车票。” 周思尔这样没法走,她们计划周家人去三亚当天实施,不过风险还是很大,祝悦担心地看向钟语。 没想到钟语一点也不害怕,“你不是说周思尔有钱吗?” “有钱能解决很多事。” 她笑了一声:“也能解决我。” 她看向周思尔,“你妈会把你的卡冻结吗?” 周思尔骄傲挺胸:“我自己有钱的。” 钟语嗯了一声,“反正你没钱我有,帮你垫上也没问题。” 周思尔最听不得你没钱三个字,忍不住说:“你到底哪来的钱?” “当年我妈妈把你送去留学,我记得钱都被你妈拿走了。” 很多话当年周思尔没有机会说,这时候顺势问出来,钟语像是第一次发现她这么有同情心。 “学费和生活费不会克扣我的,其他的我可以自己赚。” 前几天太匆忙,周思尔也没空和钟语多说几句,庄加文表面大度,在这方面心眼很小。 什么都太紧迫了,周思尔醒来消磨时间的时候才复盘,意识到自己当年有很多忽视的地方。 当年如果钟语能做决定,她不会收那一笔钱。 周希蓝和未成年人谈了将近两个小时,几乎把钟语谈到崩溃。 后面和钟语的母亲很顺利提到赔偿,出国留学都是定下的,她只希望钟语不要再和周思尔见面了。 钟语美化了自己当初的选择,周思尔被带走后,她和祝悦吃饭的时候简单提起,也没有什么悲伤了。 十几岁的自尊心是最珍贵的东西,祝悦看得出她的故作坚强,或许为爱割腕更多是压力导致的。 她没有那么喜欢周思尔,但那个时候,如果不说服自己喜欢周思尔,她更难撑下去了。 祝悦把这些告诉了周思尔,现在周思尔看钟语也觉得她不容易,“你别为了我贷款啊。” 钟语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你以为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吗?” 周思尔嗯了一声,“谁都知道你爱我爱到为我割腕,庄加文都吃醋呢。” 钟语:“把这段忘了。” 周思尔拿出枕边的手持镜子,照了照自己现在的模样。楚楚动人。 她抿了抿没有血色的唇,“喜欢过我有什么好自卑的。” 钟语受不了她的自恋了,“快点谈谈计划,我等会还有演出,赚钱很辛苦的。” 周思尔:“你要为了我去卖艺吗?” 钟语咬了咬牙,“你怎么没被撞失忆?” 祝悦在一边笑,问:“这么大的事要和庄加文说吧。” 周思尔摇头,“不要。” “她肯定会拒绝的。” “什么你好好养伤,听妈妈的话。” “再怎么说妈妈也是妈妈。” 钟语沉默了,“她是这种人吗?你们不是说她和家里关系不好吗?” 周思尔放下镜子,“她好可怜的,妈妈早就去世了,爸爸又再结婚了,回老家又没有地方住,肯定住外面。” “她那么抠门的人,估计不会住太好,也不知道吃得好不好。” 钟语吐出一口气:“别在这里秀恩爱,确定不告诉她是吗?” “那地址呢,你怎么去?” “我有她住的酒店地址。” 周思尔把手机递给钟语看,“她朋友发给我的住址。” 等会儿又切到和庄加文的页面,特地展露。 “她很喜欢我的,现在每天去哪里都给我报备。” 钟语扫了一眼,“哪有每天,不就今天?” 周思尔给了她一个:“你懂什么。” 祝悦差点笑出声,“好了,我们再计划一下。” 她拿走周思尔知道的信息,重新看了眼行程,又细致地查了轮椅托运的攻略。 周思尔这才想起一直在边上默不作声的周派派,“不要告诉外婆啊。” 小朋友边听小姨的朋友策划病躯私奔,一边还能写作业,“我才不告诉外婆。” “反正我和妈妈支持小姨你啦。” 周思尔似乎想要下床,虽然骨裂不算严重,还是脚踝那部分,但擦伤还没好,牵扯就痛,上个厕所都要拐杖。 钟语看她行动如此不便,问:“你这样不会要人把尿吧,我接受不了。” 周思尔抄起拐杖打她,“我又不是下半身瘫痪,你好恶心。” 钟语还不知道她,“庄加文给你把尿你就不恶心了?” 一句话令周思尔面红耳赤,想入非非。 一边的祝悦得到了反馈,赶在周希蓝来之前带着钟语走了。 等医生过来例行检查的时候,看女孩双颊通红,还给周思尔测了体温。 周希蓝很担心,“不会发烧了吧?” 周派派拉了拉周思茉的衣角,低声对妈妈说:“小姨这是思春期。” 周思茉没说小孩子懂什么这种话,也低声问:“有什么秘密要告诉妈妈吗?” 小家伙在妈妈耳边说了小姨朋友策划的私奔,还不忘给周思茉打预防针,“妈妈是支持小姨的对吧?” 周思茉:“那当然了。” 派派又问:“小姨说妈妈以前也和男朋友私奔到马尔代夫过,是真的吗?” 那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周思茉捏了捏她的鼻子,“别听你小姨添油加醋。” “是她想和庄加文去马尔代夫。” 周派派哦了一声,“我也不想和外婆一起去三亚。” 可惜她没办法私奔,小学生的春节就是换一个地方陪长辈,周思茉说:“你要做好缓冲准备哦,今年的春节可能不会很平静。” 周派派唉了一声:“我会为了小姨的幸福努力的。” “庄阿姨说她有机会会带我骑骆驼。” 庄加文回老家路上看了好几次手机,周思尔都没有回复她。 许久未见的父亲问:“还有工作吗?” 老家的房子推翻重建,她后妈坐在餐桌前,顺势接道:“巧妮很忙吧,都说你在外边挣大钱呢。” “没挣多少,还欠了一屁股债。” 庄加文放下手机,对后妈说:“阿姨,我改了个名字,现在叫加文。” 提到这个名字她爸脸就微微抽搐了一会,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多年没见的女儿看上去不好惹,只好忍了,压了压语气,“怎么能和你妈叫一个名字?不像话,你姥姥同意吗?” 庄加文嗯了一声,“不需要他们同意,反正也没怎么管过我。” “你什么意思,”生父放下筷子,继母急忙劝道:“人家好不容易回来,你能不能收收你的脾气。” 对面吃饭的孩子吃饭手不端饭碗,米饭掉在桌上,啃过几口的馍馍又放回了盘子里。 庄加文默不作声扫过,说:“我拿了东西就走。” 女人再婚的时候就听说这家还有个在外的女儿,说是很少回来,估摸着也没什么感情。 丈夫亡妻的遗物都摞在杂物间,她也一直没管过。 她结婚很早,大女儿比庄加文还大两岁,已经结婚了,逢年过节会带着孩子过来探望。 第一次见的庄加文来也送了点东西,看着很家常。 年轻人礼数还在,也算客套,只是不怎么爱说话,看气质和打扮很难想象是从这里出去的。 一点也不像打工的,更像老板。 庄加文没什么胃口吃饭,母亲的遗物也没有多少。 衣服早就烧掉了,只剩下一口箱子里的日用品,多半还和庄加文有关。 譬如她小时候穿过的线裤,妈妈做的手套和帽子,还有旧了的书包。 最底下还有一件妈妈给小狗织的毛衣。 农村的狗哪里穿衣服,但庄加文还记得那年冬夜,妈妈和她挤在一起,把烤火的小狗叫过来,两个人按着狗,给它穿上了衣服。 毛茸茸的东西龅牙都可爱,庄加文搓它狗头,说我的围巾和你是同款。 妈妈靠在一边笑,外面的夜风呼号,室内的收音机播着不知名的广播,电视在爸爸的房间,庄加文向来没有机会看。 就算父亲去打牌了,她也不会去对方的房间看个电视。 最后那件给小狗的毛衣,小狗也没有穿出去过。 庄加文在杂物间盯着这口箱子看了许久。 她闭了闭眼,明明不知道那只狗是怎么死的,又会不受控制想坏人是怎么抓住它把她洗干净放血拔毛切开煮熟。 母亲最后的脸和黎尔躺在火化炉的脸反复转换,她压着心底那口很久没涌现的难过,把这些东西一点点装进空了的行李箱。 人死后好像也剩不下什么。 衣服要烧掉,存款会花掉,骨灰会被分解。 那有什么能留下来呢。 庄加文回来一趟,如果能带走黎尔的女儿,就什么都完成了。 她好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夜晚的村镇没有娱乐活动,除了棋牌室亮着灯,很多人都早早在家躺着刷手机。 庄加文打包遗物的时候,手机震动频频。 周思尔应付完周希蓝差不多就到睡觉的点了。 她平时哪有这么早睡,但医生说熬夜恢复得快,她还想早点给庄加文一个惊喜,只能遵从。 等家人都走了,周思尔才想起给庄加文打个电话。 这个冷漠无情的人,也不知道主动问我怎么样了。 别人谈恋爱都是每天视频电话的。 祝悦谈恋爱还要到处逛,我和庄加文什么都没有。 甚至都没恋过。 周思尔沮丧无比,嘀嘀咕咕骂着庄加文,都不知道电话接通了。 “你骂我什么呢,听不清。” 庄加文的声音传来,周思尔吓了一跳,哎呀一声,听起来软软的。 “你吓死我了,干嘛忽然出声?” 周思尔永远有理由抱怨,庄加文以前觉得烦,现在总被她逗笑,“那我挂了。” “不许挂!” 周思尔喂喂喂好几声,“你在哪里啊?好安静。” “你那边也很安静。” “我在医院啊,你又不在医院。” 周思尔说完脑中闪过见过的追尾车祸画面,心又忽然揪起,“庄加文,你不会忽然得了绝症瞒着我吧?” “你希望我早点死吗?” 其他人被这么问或许还会觉得冒犯了,庄加文还在笑。 “我才没有。”周思尔倒在床上,病房很无聊,上次住院庄加文还给自己买糕点吃,现在她食欲都没有了,只剩下对庄加文的欲望。 都怪庄加文,那么色。 “一般都是车祸、失忆、绝症,我们就完了。” 真出车祸的人盯着自己的腿,她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或许有所对比,又觉得自己大难不死必有无穷无尽的后福,“还好我没有失忆,你最好身体健康,早点回来体检,我不放心你。” 周思尔话里话外还是催促庄加文回去,思念裹着关心,庄加文笑了,“如果你失忆了忘了我,不是正好?” 那周希蓝会很高兴,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了麻烦,周思尔还是那个她可以百依百顺的女儿。 “就算那样我也会想起来的。” 周思尔想到祝悦之前给自己发的视频,“哪有你这样睡完就跑的,人渣!” 庄加文嗯了一声,“对不起。” 她正儿八经道歉,周思尔又不满意了,“我又没让你道歉,我知道我妈妈很难搞。” “你不想我和我妈妈决裂是吗?” 哪怕周希蓝再不好,也是周思尔的妈妈。 恋爱脑常有,有钱的妈妈少有,现在很多人都会选富婆妈妈,知道对象可以再找。 庄加文不知道周思尔到底有多少钱,祝悦都没来得及和她说周思尔还能分到爸爸那边的拆迁款。 她不忍心周思尔为她失去一切。 周思尔也不是经历过清贫的人,她们的感情还没有深厚到扶持的地步,人又何必为了一时的动心扔掉所有。 庄加文也希望周思尔永远保持现状。 挥金如土也好,心高气傲也行,她实在不适合毛坯的生活,如同毛坯的女朋友。 “有妈妈总比没有妈妈好。” 庄加文知道周希蓝看不起她,也知道她的控制欲和她的心理或许有问题。 她终究是一个外人,也看得出周思尔很依赖妈妈。 “你们还没有到需要决裂的地步。” 周家是一个很神奇的家庭,一顿家宴就看得出端倪。 无论是周希蓝的前夫,还是现在的丈夫,周思茉的丈夫,做周思尔协议对象的庄加文。都游离在外。 他们好像随时可以被换掉。 哪怕没有做错事,哪怕恶人是周家人。 但对周家人来说,这个港湾坚不可摧,无论如何都有人兜底,哪怕怯懦哪怕强取,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世界本来就不公平,道德通常能被很多外力扭转,反而令弱势的那一方反复拷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要么去作恶,要么消磨自己,要么远离。 周希蓝的前夫选择远离,去国外组建新的家庭。 周思茉的丈夫嫉妒到趁妻子不在作恶,咎由自取,要付出代价。 周思尔的爸爸无尽消磨,又被无形的狗绳栓得应激,不知道表面的平衡什么时候打破。 庄加文三个都不想选。 可周思尔总是这样,在她掉入寂寞深渊的时候把她拽出来。 她没有坏到恶毒,也没有好到善解人意。 她只是周思尔。 庄加文知道自己喜欢她,控制不了。 不是发生关系后才意识到,是在关系之前,她反复叩问,得到这么绝望的答案。 喜欢一个人怎么忍心她跌入泥潭,之前她讨厌周思尔的地方全变成可爱之处。 宁愿她一如之前高高在上,也不要为了她和家人决裂。 庄加文没有家人,她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她不希望周思尔和她体会一样的寂寞。 “好吧,我就知道你是这样想的。” 周思尔没有发脾气,她听着庄加文那边安静的呼吸声,冲着手机亲了一声,“庄加文,你真好。” 庄加文笑了,“你不是骂我混蛋吗?” 有些关键词会触发回忆,周思尔想到自己被攥紧的脚踝,难以挣扎的身体。 好奇怪,明明身在其中,回忆怎么还有上帝视角,那时候的庄加文鼻尖都亮晶晶的,嘲笑自己发水灾,难道不混蛋吗? “你活该,谁让你……” 周思尔钻进被子,莫名的想念牵动身体。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可怜,简直像电视里洞房第二天新婚对象就出门打仗或去外地经商的可怜新娘,如果能回来就算了,死在外面那还要守一辈子活寡。 “庄加文,我讨厌你。” 周思尔忽然抽噎,“都怪你,我变得那么奇怪。” 庄加文靠在杂物间老旧的木箱,过去和现在因为电话模糊。 周思尔的声音软软,控诉也像撒娇,讨厌就是喜欢。 “哪里奇怪?” 庄加文把妈妈织的小狗衣服和围巾都塞到行李箱,周思尔不说话了,只能听到略微凌乱的呼吸。 庄加文压低了声音,笑着问:“难受就自己摸摸吧。” 周思尔愤愤说:“没感觉。” “我腿还打石膏呢,上厕所都很不方便。” 庄加文见过她的病容,“可惜我没资格照顾你。” “你妈妈很凶,我见你的时候她盯着我,很像一头凶狠的狮子。” 周希蓝对外形象很温婉,这还是周思尔第一次听有人说妈妈像狮子。 她又被庄加文逗笑了,笑了一会,想起什么,声音冷下来,“她打你了?” 庄加文倒是无所谓,“我不是从你身上讨回来了吗?” 她有时候想得太开了,周思尔都不懂是这么想她能活得更心安理得吗? 这也是庄加文的特别之处。 “你记得的,打在哪里。” 庄加文顿了顿,唇舌开合的声音有点黏稠,“都拉丝了。”周思尔:…… 庄加文是很特别,特别色。 她之前为什么还和祝悦说庄加文很禁欲,一看就是性.冷淡呢? 果然还是祝祝更有经验,说有人牺牲了食欲,就必定在另一个方面变态。 “不理你了,我要睡觉了。” 周思尔匆忙丢下一句话,把电话挂了。 庄加文心情好了很多,拉行李箱的时候周思尔又发消息给她。 ——最后一条! ——我才没有你说的癖好!——晚安!! 【作者有话说】 [黄心][黄心][黄心][黄心][黄心] 第80章 第八十块毛坯 【+】你自己来 庄加文来的时候行李箱带了上门送的礼物,走的时候装满了母亲的遗物。 父亲问:“不在这里住一晚吗?” 庄加文摇头,“我去镇上打车回县里住。” 新盖的房子外边还是没修整,看着只比毛坯体面一些。 好歹有了一些新的家电,不是庄加文印象里冬天都要缩着脖子洗衣服的窘迫。 “那我送你去镇上。” 庄加文本来只想去村口的公交站坐车,听男人这么说,也没有拒绝。 她把行李放在父亲的车斗上,这时候继母匆匆走了过来,“听说你喜欢吃馒头,本来想着你在这住一晚上,明儿给你做呢。” “着急忙慌的,不过还好,也赶出来了。” “现在外头都有得卖,用不着你做。”父亲看了庄加文一眼,似乎觉得个头比自己还高的女儿实在不太像这个村里长大的孩子。 他已经忘了庄加文小时候长什么样了,很多时候,他都忘了之前有个妻子,还有一个并不讨喜的女儿。 女人还戴着围裙,略微局促地擦了擦手,庄加文来吃的时候过了饭点,本来想拿了东西就走,是继母招呼她吃了饭再说。 她和自己的妈妈一点也不像,看得出干活很利索,也很喜欢打扮。当年她和父亲结婚的时候,庄加文刚到宁市,朋友圈能看得出女人钟情美甲,她送了对方一套全新的高端美甲工具,没有多说什么。 “谢谢阿姨。” 现在庄加文接过还热乎的馒头,父亲和继母的孩子似乎更爱吃手抓饼,馒头的纸袋一看就买手抓饼送的,全国统一。 “客气什么,有空常来啊。” 女人送了几步,看庄加文穿着厚实的大衣也显得单薄,忍不住问:“那你过年还留在这吗?” 庄加文摇头,“我应该会去姥姥那边住几天。” 妈妈死后,父亲和那边也没什么往来,乍看隔着一座山头,白天山也苍凉,更别提现在天黑了,更不方便。 女人哦了一声,“那改天吧。” 没人会约定改天是哪一天。 去镇上的路不远,下车后男人看庄加文低头看手机,似乎在等车,问了句:“还是一个人吗?” 庄加文嗯了一声。 父亲问:“你之前和我说,和你一起住的女人有个孩子……” 这些年互联网发达,村子里也不乏一些大逆不道的,每年都有人不做孝子和孝女。 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的人也被迫接收一些信息,晚上在妻子的提示下恍然,想起当年庄加文难得和他吵架,说死也不会回来结婚的。 当时男人以为是孩子妈妈刚死,庄加文还在气头上,没想到数年过去,她真的没回来。 这次回来,也和死去的母亲有关。 庄加文失语,没多嘴问别的,只是回答:“不是她。” 男人松了口气,又听庄加文说:“可能过段时间就有人了。” 但她也不确定,重复道:“可能。” 她和故乡的联结是母亲,父亲更像是脚边的石子,小时候石子可以修路,大了以后石子硌脚。 有些路不是她想走的,她已经选好了。 她没有说别的,正好末班公交车来了,庄加文上车,没回头看一眼。* 接下来的几天,周思尔很配合治疗,乖顺得周希蓝都觉得不对劲。 女人私下问过周思茉,思尔是不是要去精神科看看。 周思茉把周希蓝带去了精神科,女人做心理测试题做得头昏眼花,连续好几天没提给周思尔介绍更好对象的事。 年尾事情很多,周思茉好不容易把和客户有关的礼单核对完,抬眼就看到睡醒的周思尔捧着手机笑。 “笑什么呢?” 周思尔急忙摘下耳机,“没什么。” 她每天在想什么周思茉哪能不知道,“肯定和庄加文有关。” 周思尔看了周思茉好几眼,听周思茉说:“妈妈不知道你们的计划。” 已经在三亚度假的老头老太太不知道周思尔发生了什么,周希蓝竭力维持家里的平和,但无论是周思茉,还是傅平烜,都难以和她交涉下去。 这两天膝盖好一些了的傅平烜接了新年的活动,似乎是和乐队有关的录制和采访,周希蓝不许他去,不知道闹到什么程度,昨天来的时候,周希蓝眼眶红了。 刚才周思尔和爸爸打了个视频电话,发现爸爸的录制又黄了。 男人脸上顶着好多指甲痕迹,谁看了都知道是家庭矛盾,这怎么能出现在台前。 父亲回了邻市的家,最近因为周思尔住院回到爸爸妈妈家的周希蓝不得不跟了回去。 年关将至,什么都很匆匆,家里一团糟,反而医院才是清净的地方。 周思尔哦了一声,她盯着自己腿上的石膏。 医生说她的骨裂不算严重,但石膏三周才可以拆,这还不到两星期,肯定没有拆的可能。 要去西北找人的确很不容易。都怪庄加文。 怎么老家在大西北,就不能周边吗? 周思尔每天给庄加文打电话烦她,庄加文的意思很明确,让她别过来给她添麻烦。 之前庄加文这么说周思尔会觉得她无情,现在庄加文这么说,周思尔知道。 对方是心疼自己。 应该的,但没必要。 周思尔对自己的身体很有数。 上次脑震荡也恢复得很好,这次也不是被汽车撞,区区电动车。 可能痛劲过去了,也可能是每天和庄加文发消息又打电话大大疗愈了心情,周思尔恨不得马上就走。 祝悦给她和钟语买的机票是后天飞的,和三亚一天。 明天拆石膏,后天办出院。太漫长了。 “我想改签了。”周思尔对姐姐说,“反正妈妈不在这里。” 这段时间周希蓝严防死守,本来想收走周思尔的手机,在周思茉的劝说下放弃。 周希蓝在的时候,周思尔只好假装自己在看电视剧。 实际电视演的什么都不知道,看男女主接吻下意识换成自己和庄加文。好想她。 想庄加文的亲吻、怀抱和手法。 自己来总是不一样。 “不要这么躁动。” 周思茉看妹妹简直像青春期燥热,浑身上下写着蠢蠢欲动。 庄加文是长得不错,但长得比她好的大有人在,周思茉谈过恋爱,知道有些吸引难以精准筛选。 就是很没道理。 但周思尔的喜欢也太没道理了,哪怕周思茉理解庄加文的苦衷,也知道自己妈妈难搞。 也难免因为庄加文绝情的一走了之颇有微词,周思尔居然一点也不怨怼。 周思茉也没办法了,只希望妹妹别太上头,最后跟着庄加文留在老家。 那太可怕了,她只能庆幸庄加文是女人。 “换你你也一样的。” 周思尔左脚踝打着石膏,结合脚掌,周派派说有一个雪糕是这样的,又说网上有人拍猫猫狗狗也是从脚开始拍,把周思尔气死了。 但周思尔就算这样还能在床上扭成蛆。 女孩捧着手机对周思茉笑得傻傻:“姐姐,这是庄加文做的馒头,她说很像我。” 周思茉一看,是猪头馒头,看得出手艺非常一般,猪头都在呕吐。 她词穷半天,憋出一句挺可爱的。 周思尔又说:“我现在就想过去。” “妈妈肯定没时间追我,她要去追爸爸。” 这时候她很笃定,过分清楚自己在家里的地位。 她永远排在爸爸身后,存在也是母亲钳制父亲的筹码。 现在周思尔迫不及待要去追那一个,会把自己当成独一无二的人了。 周思茉:“再忍忍,别给你朋友惹麻烦。” 周思尔唔了好几声,“要是我能包机就好了,我们家为什么没有私人飞机呢?” 周思茉无言半晌:“你努努力让我体验一下可以吗?” 周思尔:“还是庄加文努力吧,我只想做一个好吃懒做的美女。” “光和她在一起就燃烧掉我所有的努力细胞了。” 她的执着只在庄加文身上永恒,周思茉叹了口气,问:“你就一点不担心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过年吗?” “钟语不是送我去吗,她反正欠我的。”周思茉:…… “要是祝祝能和我一起就好了,她在家过年反正也不开心。” 像是想起了什么,周思茉问:“你不是说庄加文还要去朋友的老家吗?什么时候去,具体的时间呢?” 周思尔晚上原封不动地问了庄加文。 比起父亲的不方便,姥姥倒是很欢迎她。 不过姥姥和舅舅住在一起,老屋和新房像是拼在一起的,没有她的位置。 庄加文不好意思打扰舅舅的生活,选择住在老房子的旧屋。 冬天太冷,山头飘雪,村庄一入夜就进入深眠。 回到故乡,庄加文的作息都变了,周思尔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迷迷糊糊接起,喂了一声。 “庄加文,你在干什么?” “睡觉。” “和谁睡觉?”庄加文:…… 周思尔最喜欢听她无言以对时的呼吸声,和平时不一样。 是因为自己而波动的。 “这么早睡觉是不是为了在梦里和我睡吗?”周思尔声音没前段时间那么虚弱,庄加文听笑了,“是,你说什么都对。” 周思尔还要问:“要和我梦里怎么睡?” “看主人的要求。” 庄加文打着哈欠,荞麦的枕头冬天有股陈旧的味道,是她来之前在县城买的。 她在这里无所事事,偶尔发几条视频,居然数据比模特时期好。 詹真一说可能是背景太土,你长得太潮,对比强烈,有种进村就能霸占你的错觉。 这话太糙,庄加文不爱听。 但周思尔演都不演了,强占前排,骚话连篇,力证自己的正宫地位,不少人问她怎么追到的,她依然坚持那套追尾浪漫说法。 庄加文没像以前那样拉黑她,偶尔看周思尔发的文字,都会自动转成语音,聒噪又可爱。 她知道自己想她,也想离开周思尔冷却。很难。 不仅没冷却,还热起来了,在这样没有暖气的冬夜,似乎也是好事。 “什么主人……你这人真……”不知道周思尔想到什么,又给庄加文发图片,“你能和我拍这种照片吗?” 庄加文眯着眼打开,中世纪的贵妇人和红发执事装扮。 “太夸张了。” 庄加文又问:“你不是最讨厌裙撑了吗?” “说像要被切开的蛋糕。” 周思尔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说过,“那可以穿别的,喏,这套。” 这套太私房写真,庄加文沉默了一会,呼吸裹着无奈地询问:“你认真的?这穿了和没穿一样。” “什么没穿!裙子不是布料很多吗?” “下面。” 庄加文提醒她,“你这么穿坐我身上,不太文明。” “你睡我的时候怎么不文明?” 周思尔咬着牙骂她,“讨厌死了。” 庄加文问:“你身边有别人吗?” 周思尔以为庄加文怀疑她,转语音为视频,“你自己……” 凑近的一张脸,哪怕光线不明,背景家徒四壁风,周思尔的心还是忽然跳得很快。 “周-思-尔。” 庄加文喊她大名,周思尔举着手机,点开自己的画面放大,欣赏自己穿病号服的漂亮脸蛋:“干什么?” “我摸不到你。” “你自己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评论和营养液,特别感谢拾荒的小胖纸的深水,前两天发烧没修文,今天兑一下加更[比心]祝大家假期愉快~《 》 80-90 第81章 第八十一块毛坯 周思尔,你很漂亮 “我……我哪有让你摸我!” 就算一个人在病房,周思尔也不敢大声说话,她躲进被子,病房不可能不开灯,只有被子里的黑暗才能让她降低羞耻。 “……庄加文,是你想摸我。” 周思尔已经逐渐能猜到庄加文的意思了。 这个人狡猾得很,喜欢用钱划清和别人的关系,她尽量不占便宜,也不会让别人占到她便宜。 只是庄加文还是很少表露喜欢。 衣食住行方面,衣是工作,食也为了工作,住的毛坯是她的承诺。 行,基本是周思尔垄断了。 周思尔之前拽着庄加文去外边吃饭也是想看看这个人的喜好。 就算是家乡菜,庄加文也兴致缺缺,好像食欲早就被阉割。 人是由欲望构成的动物,周思尔在吃方面要求很高,很多东西唾手可得,所以不理解其他人为了感情要死要活。 现在她也要死要活过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医院的原因,食欲悄无声息溜走,连祝悦给她带了最喜欢的莓果芝士蛋糕,她也兴致缺缺。都怪庄加文。 周思尔不知道自己怪了庄加文多少次,躲在被子里听手机听筒那边庄加文的呼吸声,强调了一遍,“是你想摸我。” “摸不到。” 周围太安静了,能听到庄加文翻身的声音。周思尔忽然想起那个夜晚庄加文盯着自己的眼神,鼻尖都沾了水迹,似乎被周思尔的反应激得无所适从。 就像做馒头要发面,要深入周思尔,也要很多工序。 当时庄加文的眉头紧皱,周思尔伸手去舒展,又被庄加文反手摁在被子里。 温泉山庄的被子不够高级,摩擦的时候有声音。 周思尔虽然娇气,以前也不会计较这些。感官却在那时候被无限放大,她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庄加文嘬吸的声音。 大雪被隔绝在外,好像世界只剩她们两个了。 这些天住院,周思尔反复回忆那段,越是回忆就越迫不及待。 她想:就算世界末日,我也要和庄加文做这种事。 周思尔从前嗤之以鼻的,从不理解的亲密都成了她趋之若鹜的,只想和庄加文做的欲望。 明明只是被庄加文调侃几句,周思尔却莫名夹了夹腿。 她低声问:“你真的一个人睡?” 就算周思茉做过背调,但有些过往是无法用白纸黑字概括的,就像人和人的关系。 在周希蓝看来,女儿任性到追尾威胁庄加文从了她,这个起因也令周希蓝无法发作,坐下谈话的时候明显没有之前底气足。 况且周思茉还一直说是妈妈你鼓励思尔恋爱的。 庄加文在现场一言不发,周思茉转达这些周思尔昏迷时候发生的事,周思尔完全可以想象庄加文当时的神色。 她肯定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神游天外,就像很多次周思尔要求庄加文不许回去,只能待在自己这边。 她和祝悦打语音电话写小组作业,庄加文开着电视发呆,倚着沙发,好像灵魂已经走了好一会了。 周思尔没想过和周希蓝决裂,她知道周希蓝或许生病了,或许这个病持续多年,她也被忽视过。 她的家人永远陪在她身边,不像庄加文,她好像总是一个人。 詹真一是她的好朋友,有订过婚的未婚夫,有固定工作。 不像周思尔和祝悦这样的女大学生日常,偶尔发微信,很少打电话,吃个饭还要提前约见。 周思尔之前问过庄加文,你们不约着出去玩吗? 在叠周思尔烘干后衣服的庄加文捏着裤子两端,折痕都漂亮得如同原装,“我现在不是被你买走了?” 庄加文无时无刻不强调自己的商品属性,好像这样能划清界限,阻止周思尔越来越过分的越界。 “她不会约你吗,周末什么的,逛逛商场之类的。” 庄加文手上的动作不停,“看情况吧,她又要上班又要出差,又要和男朋友一起,时间都要提前约。” 周思尔不懂,她和祝悦都是想到什么就干什么,没意识到长大后的世界里,个人行程是写在时间轴上的。 “为什么,有男朋友就不能和你一起玩了吗?” 周思尔当时不高兴了,坐在庄加文边上,把对方刚叠好的衣服打乱。 女人也没有生气,平静地从头开始,“之前祝悦谈恋爱,你不会也要挤进去吧?” “我才没这么无聊。”周思尔倒在一边,看庄加文的脸,“就是觉得有些人好像一谈恋爱,就没有朋友了。” “班上的同学就有这样的,说男朋友是我最好的朋友,然后她渐渐没有朋友了。” 庄加文见过的人比周思尔多了,女孩的疑惑对她来说不值得细想,“那是她的选择,朋友可以再找。” “相处起来要斤斤计较,也很累的。” 最斤斤计较的人说这种话实在罕见,周思尔当时盯庄加文半天,直到自己印满小狗的文胸砸在脸上,才气急败坏地怒骂庄加文混蛋。 庄加文一点也不愧疚,直言道:“你的眼睛在骂人。” 周思尔服了她了,“你不能换成你的眼睛在说话吗?” “拜托,我有一双这么漂亮的眼睛好吧。” 她就是太美而自知了,显得幼稚好笑,也没有寻常富二代那么跋扈,搞得庄加文没法发火,居然还觉得她可爱。 “那你没有其他朋友吗?”周思尔学庄加文收纳衣服的方法,才知道内衣也有专门的整理方法。 对方明明早年干过粗活,也不知道怎么保养的,双手的骨节也没有粗大。 结合周思尔发现的庄加文总在闲鱼收一些美容卡,猜测她也有费心思去保养。 难怪在家政app单量不对,好评这么高,被人怀疑有什么特殊服务。 周思尔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强迫庄加文对自己特殊服务,在那样一个夜晚,家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她不那么烦躁了。好像第一次意识到,脱离周希蓝,脱离那栋卧室都会铺鹅卵石的家,自己的灵魂可以这么宁静。 “有,可能也不算朋友。” 庄加文很少细分这些。业内的同行很多点头之交。有同行竞争,也有同行相轻,哪怕是同性,也会因为资源倾轧闹得很难看。 事业是饭碗,难免的。庄加文习惯把这些轻巧化,不像詹真一,气不过合同都签了,机会还被人抢走,干脆不干这行了。 她可以空窗很久,反正父母会托底,家里也有得住,不用为了房租焦头烂额。 庄加文过了反复诘问「为什么只有我这么不好过」的时期。 她知道问题要解决,难关要渡过,机会来了要抓住。 也学会不苛责自己,抓不住就算了。假玉怎么敢和宝石抗争,她要最大程度保证自己存活,活到房贷还清,活到完成黎尔的遗愿。 詹真一设问过之后,庄加文当时想过,说再说吧。 预设太多未来也很累,她的生活不需要排兵布阵,比如叽叽喳喳打扰她干活的周思尔,就是她生活的飞来横祸。 飞来横祸或许也会转化成天降横财。 在庄加文快睡着的时候,周思尔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一个人睡吗?” “真的……” 庄加文打开了头顶的灯,坐了起来,“你自己看。” 镜头绕了一圈,老房子室内的破旧可想而知,挂历都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印着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圣母像,不知道在祈祷什么。 庄加文的行李箱放在角落,几乎是这个房间里最新的东西了。 周思尔哑然,“这能住人?” 庄加文嗯了一声,“我正在住。” “你怎么可以住在这种地方!” 周思尔掀开被子,光亮把她的脸照得清晰,像是探出洞穴的小动物。 庄加文笑了,“所以你不能住。” 这几天周思尔旁敲侧击问了很多庄加文老家的问题,向来直来直去的女孩也学会了拐弯抹角,庄加文心情很复杂。 要装不懂太难了,“周思尔,别过来。” “年后我会回宁市的。” 周思尔哼了一声,“马上就过年了,妈妈会带我去三亚。”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还能把人送去国外留学,可怕得很。” “你一辈子见不到我怎么办?” 是别人的话庄加文会有这种担忧,但周思尔是甩不掉的口香糖,黏得很。 “你想去留学吗?” “不想,我又不是没去过国外,下午茶甜得要命。” 她念叨好多,又问庄加文:“你不是之前去国外拍过照片吗,我要是真去留学了,你也过来和我生活。” 庄加文笑着问:“又租一个仆人?要是你回来了还要把我转卖给其他人?” 周思尔被她气得也觉得好热,“你把我想得这么坏!” “你本来就很坏。” 庄加文很少哄她。 她们的初遇就不对等,协议关系本质是贩卖,衍生的感情更像幻梦一场。 周思尔不知道庄加文从离开温泉山庄开始就噩梦连连,黎尔的车祸和周思尔的车祸混在一起,像是她命中注定的报应,折磨得她不得好眠。 二十八岁也有没办法解决的问题。或许三十八、四十八……人很多时候徒长年龄,问题无穷无尽,像一张网,等越来越紧,也就在问题的攻击下死去了。 “……周思尔,你不应该喜欢我的。” 庄加文太冷了,室内的取暖炉子夜里会关掉,余温能保持室内的温暖,但到天亮,被子还是冷冰冰的。 姥姥住在隔壁舅舅的新房,庄加文不习惯和别人同住,也不想打扰姥姥的睡眠。 就算是血缘上的家人,她也是外人、客人。 当年跟着母亲回来探亲,好像也住在这里,她问妈妈,一座山头而已,为什么我们只有过节的时候才能见到姥姥呢? 小时候问题很多,妈妈都会努力回答她。 因为过节高兴,因为姥姥不是妈妈一个人的妈妈。 现在想来回答了也像没有回答,庄加文也不知道具体答案。 只疑惑为什么回家还要带礼物,那不是客人需要的吗? “你管我!” “我喜欢谁要你管!” “我应不应该又不是你说了算!” 外面冬雪纷纷,周思尔的声音像是融化在她耳边的黄油,滋滋滋的,完全可以想象女孩的脸因为说话扭成什么样。 周思尔不知道自己生气也很漂亮,虽然抱怨自己做大表情褶子多,其实更像小猫的纹路。 或许卷发太有加成,她给人感觉就毛茸茸的,很多时候庄加文打扫房间,余光看她一眼,都会莫名放松下来。 周思尔委屈得声音都抽噎,“以前钟语喜欢我的时候我也这么说啊。” “你比我还讨人厌!” 怎么有这种伤敌二百自损二百五的说法,庄加文被她逗笑了。 “你还有脸笑?” 周思尔深吸一口气,“反正我不管,就算你不要我,睡了就跑,我也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她根本长不出周希蓝那样。 庄加文忽然放心了,代价无非是口头怒骂,还因为眼神太生动让人觉得可爱。 周希蓝太会包装外表,周思尔的装点不带任何矫饰,可能因为本来就够矫情了。 “什么代价?”庄加文被她闹了也不困了。 “我还没想好。”周思尔哼哼着说。 过了几秒,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又低低喊了声庄加文的名字。 “怎么了?” 周思尔没说话,庄加文听到她那边被子的声音,和温泉山庄房间的被子比,布料似乎是棉质的。 布料摩擦的声音无法盖过另一种摩擦。 庄加文失语半天,“周思尔,你在干什么?” 周思尔喘着气,不知道为什么又不高兴了,“烦死了。” “你在医院。” “还不是你先调戏我的。” “……” “庄加文。” 庄加文没回答,怕自己的任何一句声音都变成情趣音效。 “你都不夸我。” 当时的一切都太匆忙,哪怕是事后也过分短暂,只来得及畅享一下马尔代夫。 周思尔自己来总是徒生泥泞,不得要领,远不如庄加文的眼神就让她战栗到空白。 这么多天,她全靠那段回忆过活,还好手机没被周希蓝收走,不然真要疯了。 庄加文翻了个身,似乎冒出了微长的叹息。 过了几秒,她又翻了个身,声音无奈又温柔。 “周思尔,你很漂亮。” 还有四个字,她现在不敢说。 【作者有话说】 无奖竞猜哪四个字[彩虹屁] 第82章 第八十二块毛坯 【+】你要长命百岁 “我当然漂亮,能和我睡觉是你的荣幸。” 周思尔在这种时候依然要赞美自己,庄加文笑了一会,“所以你好了吗?” “什么好了吗?” 周思尔还要遮掩,“你在说什么啊?” 庄加文问:“少装清纯了。” 周思尔才不理她偶尔的反抗,“我不用装就很清纯,你不是很喜欢吗?” 周思尔身上的痕迹早就消失了。或许是第一次太匆忙又过分刺激,她回味很久,也遗憾很久。天生的不知足蓄势待发,等着见到庄加文的时候用身体狠狠拷问对方。 “怎么不说话?” 周思尔从小就靠感受生活,就像她感受过父母之间微妙的对抗,也对比过周思茉婚前婚后。 真正的不喜欢是不在意,如果要和姐姐和姐夫的婚姻对比,父母之间的感情又有些太充沛了。 如果怨恨也可以解读成爱的话,自己就像家中室内鹅卵石中间的砂石,没有周思尔,这个家或许不会以诡异的气氛维持到现在。 砂石也想远走,顺着狂风汇入山丘,和喜欢的人共度余生。 “你明明很喜欢我。” 周思尔嘀咕道,“庄加文,你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才没那么犟。” 庄加文不置可否,“论犟,我比不过你。” 她还是难以忘却周思尔被车撞的画面,忍不住说:“以后走路能不能看路?” 周思尔:“你心疼我?”庄加文:…… 周思尔还在吸气,不知道咕哝什么,听得庄加文都替她着急。 “都说了我也是人。” “周思尔,我经历不起再一次的……” “对不起嘛。” 周思尔忽然庆幸自己是女人,如果换个性别,这个状况应该要去医院治治了。 庄加文还说我有毒,她才有毒。 我这辈子都离不开她了,她要负责。 “我也不想的。” 周思尔昏迷好几天,这次的脑震荡比上次严重,她也庆幸自己没失忆,只是对于被车撞的细节不太清楚。 “我当时就想,你不能被车撞。” 周思尔侧身抽了张纸擦了擦自己的手,还是想下床去个洗手间,动作慢慢吞吞,“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她说话总是夸张又可爱,郁闷也别有风格,“我们前一晚才睡过,第二天你就死了,我这辈子都守活寡,太可怜了吧。” 庄加文都惊叹她的想象力,“你在想什么。” “又不是没人喜欢你。” 庄加文彻底睡不着了,她靠着床头,似乎捧着手机的手也很冷,干脆放在一边,在周思尔看来简直像蜷缩着过冬的可怜虫,“庄加文,你好可怜。” “你才可怜。”庄加文皱着眉看视线变成了天花板,周思尔的似乎碰倒了什么,娇气地哼了一声,“你家里人难道不给你找个护工吗?” 之前周希蓝不让庄加文探视周思尔,是周思茉放她进去的。 鉴于周思尔家财力雄厚,庄加文也没有操心过这些东西。现在周思尔的状况和之前不同,骨裂的脚打着石膏,行动极其不便,虽然吃饭上洗手间都能自理,也能自己擦洗身体,肯定也要归入蹒跚的行列。 “我说不用的。” 周思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还有水声,似乎在洗手,“我不喜欢陌生人和我在一个空间里。” “让姐姐陪我睡觉也不好,她工作已经很忙了。” “妈妈的话……你也知道,她根本不会照顾人。” 周思尔也不像抱怨,“小时候她就把我丢给爸爸照顾,又觉得爸爸照顾得太细致,又让我跟着月嫂。” “后来她让我加入爸爸的创作,和声清唱什么的,也没戏。” “我其实很讨厌做模特……” 夜晚的病房很空旷,周思尔慢吞吞挪回病床,庄加文终于能看到她的脸了,“做童模不能长太快,吃不饱,明明我爸爸和姐姐的爸爸都个子挺高的,结果只有我这么点高。” 她也有点怨气,“肯定是小时候饿的。” 庄加文在这个行业,自然见过小模特。 童模行业更卷,但凡了解一些,都会验证爱的稀薄。 比起父母天生爱孩子,或许孩子天生爱父母的概率更高。 如果小孩发育太快影响后续的拍摄,品牌方也会毫不留情地换掉。 要是小孩彻底长大,青春期的模特最难固定,现在孩子长得太快,十几岁的衣服和二十几岁也没什么区别。 有些家长会选择二胎延续这样的方式。 之前那一个为父母赚来了房子、车子和存款,却失去了和同龄人一起长大的机会。 庄加文见过太多这样的案例,偶尔也会因此失眠,詹真一就说她还是没学会置身事外,实际上她也一样。 某些问题不是个人的拯救能解决的,个人的能力太渺小了,她能把自己照顾好就不错了。可是。 很多时候她会冒出微弱的可是,然后不了了之。 周思尔居然也做过童模,这是庄加文没想到的,“你家又不缺……” 她顿了顿,想到周希蓝的作风,知道没什么好问的,改口道,“不影响你漂亮。”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周思尔庆幸自己回复得快,也慢慢习惯拖着石膏腿去洗手间了,“说我家不缺钱还这么虚荣。” “我妈妈就是希望一切如她所愿而已。” 无论是丈夫还是孩子,还是在旁人目光,她都是幸福的。 恰恰不幸福的人才这么在意旁人的目光。 周思尔捧着手机,盯着手机那边庄加文的脸,庆幸自己不是大腿骨裂,更不是什么肋骨,那她只能干躺着。 祝悦总因为她在医院难过,还要周思尔安慰她。 说我运气还不好吗,是被外卖车撞不是被汽车撞,没有瘫痪没有截肢没有毁容。 最重要的是,我保护了庄加文。 祝悦当时的目光很复杂,犹豫着问:思尔,这不会也是计划的一环吧? 周思尔都哽咽了。 她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自作自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下脚骨裂了也算报应。 她有前科,祝悦参加过上一次的计划,怀疑这次也是周思尔的策划也不无道理。 周思尔又委屈又担心,害怕庄加文也是这么想的。 祝悦看她眼眶红红,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又去拥抱周思尔,抽抽噎噎地道歉。 坐在一边的钟语无语半天,说你这事办得也不怪人家祝悦多想啊。 又补充一句,你最好以后遵纪守法,我可不想被人议论暗恋过法制咖。 话糙理不糙,但钟语这张嘴实在刻薄,周思尔顿时不难过了,她只想多吃几口饭早点养好身体和暴揍钟语一顿。 想起钟语会陪自己去找庄加文,周思尔给庄加文弹了一个位置共享。 庄加文问:“这是干什么?” “你不让我找你,我看看我们的距离很过分吗?” 周思尔鼓着脸,不高兴写在脸上,“庄加文,你睡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她就是那种碰一次永远甩不掉的类型。 饶是庄加文之前做过预设,也有些无奈,似乎只有周思尔腻了她才能脱身。 可是她们的年龄摆在这里,庄加文是引诱还是被引诱,在家长眼里始终是出局的。 偶尔她也有性别优势,换一个性别,或许周希蓝会报警抓她。 乱成一团的生活,因为距离而冷静,是庄加文目前能做到的最大冷却。 即便庄加文在周希蓝面前放过狠话,一方面更清楚周思尔被全方位监视。 詹真一就算把自己住的酒店和行程信息给她,行动不便的周思尔也来不来。 祝悦也给庄加文分享过周思尔的航班信息,后天下午飞三亚,估计要寒假结束才回来。 如果说庄加文想走是逃避,这次走也没有任何测试周思尔心意的意思了。 有些心意早在某个瞬间确认,她畏惧飞来横祸,也不希望周思尔出事。 周思尔早就赢了,不用她设置陷阱,庄加文就会走进她的森林。 “开个位置共享,你非要这么说吗?” 庄加文点进周思尔的发起,地图上的两个点很遥远,周思尔重重叹了口气,“好远哦。” 庄加文正要说话,周思尔又说:“你辛苦了。” 一阵沉默后,庄加文问:“你是说睡你的时候吗?” 她明明顺着周思尔的话说,周思尔却戳穿了她的回避,“我-是-说——” “你从老家跑出来工作,好辛苦的。” 上次这么对庄加文说的还是妈妈,过去很多年了。 人死后很多存在都消亡,思念也会剥夺某部分感知,母亲的面貌模糊了,庄加文只记得她最后的怀抱,还有干枯手掌抚过头顶的触感。 她说我们巧辛苦了。 最后的时刻,妈妈还要道歉,觉得是她拖累了孩子。 庄加文应该继续读书,应该有更好的生活,应该狠心一点,不被这份责任感牵连,背负这么沉重的金钱压力。 但和妈妈说不后悔生了你一样。 庄加文的回答也一样。她不后悔。 “……庄加文。” 周思尔以为自己看错了,庄加文却迅速把视频通话切成语音,“周思尔,你该睡觉了。” 察觉到庄加文要挂电话的欲望,周思尔喂了好几声,“庄加文……你哭了吗?” “没有,你在幻想什么?”好硬的骨头。 周思尔咬着牙忍了,谁让她就喜欢对方这点。 百折不挠的人,柔软也是隐藏的,只有她见过这样的庄加文。 周思尔反复论证自己是特别的,现在也一样。 她终于有机会说那句话了。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咯。” 庄加文笑了一声,“快睡吧,别到时候伤养不好,变成瘸子。” “我才不会!”周思尔大声反驳,“我就算变成瘸子,也一样可以让你忘不了我。” “早就忘不了了。” 庄加文的声音忽然轻了很多,她似乎吸了口气,把脸埋到了枕头上。 无声的泪水打湿枕巾,也不知道荞麦会不会被咸味发酵,庄加文忽然很想念周思尔洋溢着活力的果香。 “周思尔,你要长命百岁。” 【作者有话说】 深水加更之[好的] 第83章 第八十三块毛坯 她只是想要我而已 周思尔出院要去三亚当天,祝悦很早就来探望周思尔了。 这段时间她经常过来,周希蓝对她印象倒是不错,还询问过祝悦周思尔在学校里的事情。 她透露出希望周思尔留学的意思,问祝悦想不想去。 有天钟语也在,听祝悦转述嗤笑一声,说又给大小姐找奴隶了。 周思尔私下和祝悦提过以前钟语不这样。 说钟语以前性格很安静,她们一个班,私立学校同学条件都不错,按道理能来学校上学的,交学费方面就筛选了一部分人,钟语有种和高昂学费违和的拮据。 学校的饭卡是另外充的,似乎看钟语天天吃面包,周思尔就请她吃饭。 小时候饿过的女孩最见不得别人没饭吃,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成了朋友。 和簇拥恭维周思尔的人不同,钟语不太奉承她,赞美永远在周思尔意想不到的点上。 祝悦听到这里,回想认识钟语以来感受到的,评价:这性情两模两样的啊。 她也想象不到现在这样的钟语怎么干得出为爱割腕的事情。 周思尔也是最近才意识到钟语当年的行为或许不算喜欢她。 只是没人像自己对她那样好了。 请她吃饭,送她礼物,给她花钱。 她之前试图用钱在哪里爱在哪里证明自己对庄加文的喜欢,却忽略了有些东西对自己来说挥霍也无所谓。 这两者或许有相关,也不尽然,就像世界不是黑白分明的,人也不可能永远不变。 看祝悦还在周思尔这里,周希蓝问:“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祝悦摇头,“我陪思尔到机场吧。” “你这孩子,对思尔太好了。”周希蓝最近有些憔悴,她冲祝悦笑了笑,“我车上还有礼物,等会你带回家吧。” 祝悦说了声谢谢,等周希蓝转身,冲周思尔吐了吐舌头。 周思茉看见了,没有说什么。 周思尔住院小半个月,目前各项指标都趋向稳定,但伤筋动骨,医生不建议她运动。 每次周希蓝要和她谈出国留学,或是如果你想要恋爱妈妈给你介绍的时候,周思尔都借口脑震荡头痛,堵得周希蓝哑口无言。 她们到现在都没有针对恋爱进行异常有头有尾的谈话。 周希蓝很固执,周思尔同样。 比起迁就妈妈,周思尔更不想错过庄加文。 她们家人每年一起过年,不是三亚就是马尔代夫,要么是其他城市。 如果是平时见不到就算了,平常的大节日也有聚会,并不存在必须见面的需求。 不像庄加文,她在宁市就很孤独,回那个家徒四壁的姥姥家住,好像也冷得哆嗦。 那天周思尔和庄加文视频没有多问,她有种进不去屏幕的无力感。 庄加文太擅长折磨自己,最应该学会的应该是接受。 周思尔想:她要学会接受我的一切,除了金钱、物质,还有我本身。 即便庄加文保证过会回宁市,对周思尔来说,不如自己马上行动。 庄加文不主动,就她来主动。 反正她们之间的关系必须走向自己想要的结果。 俗套故事的大团圆反而是既要又要,也是被庄加文评价贪心的周思尔最需要的未来。 祝悦坐上周家的商务车,听说行李有专门的运送车。 这家人没有包机,都坐公务舱,也符合周思尔之前和她出去看演唱会的出行习惯。 在车上,祝悦在群里艾特钟语:你到了吗? 钟语很快发了一张照片,她已经在排队了。 都是飞国内,还好都在T3登机,周思尔和钟语的机票正好在飞三亚的二十分钟前。 这样就算周思尔提前检票,飞三亚的那一张就作废了。 登机口似乎也很近,方便周思尔转移,钟语先托运行李,什么都筹备好,就等着周思尔过去。 周思茉也在群里,她看着手机,周希蓝和她坐在一排,副驾驶座是沉默不语继父。 派派不喜欢全家一起过年也有氛围的原因,周思茉能感受到孩子的郁闷,让她听音乐。 等车开到机场快停下的时候,祝悦撞了撞周思尔的手,示意她看手机。 钟语说完成托运了,包括给周思尔准备的轮椅。 祝悦一直陪着周思尔到安检口,她和朋友依依不舍,周希蓝催她,她也不要。 “你们先进去吧,时间还来得及啊。” 周希蓝怀疑她不想去三亚,但祝悦表现得很像个懂事的女孩,反而显得周思尔很跋扈。 “不要等一下机场广播找你。” “你腿脚也不方便呢。” 周思尔指了指一边的服务台,“我申请了轮椅服务,有人送我到登机口的。” 她怕自己安检被看出两张票,一边的祝悦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这是她第二次干坏事,上一次是陪着周思尔追尾庄加文,都追到派出所去了。 这次不会追到热搜新闻出现自己和周思尔的名字吧? 周希蓝有些怀疑,“你们不能手机上说吗?” 一边的周思茉拉着女儿去安检,说:“妈,我和你上学都没这么好的朋友,不会明白的。”周希蓝:…… 同行的傅平烜倒是不多问,去vip通道了,这也是周希蓝之前包年的。 她总觉得丈夫也算个明星,实际上无人在意,周思尔都吐槽过好几次。 等周希蓝去安检了,祝悦才吐出一口气,“吓死我了。” 她这些天准备了很多次,依然无法面对一些突如其来的问询,“应该能顺利登机吧?” 这时候钟语电话来了,问周思尔:“要我来接你吗?” 周思尔开了扩音,祝悦咦了一声:“不是申请了轮椅服务吗?” “当然是钟语给我服务了,如果是机场的,工作人员穿那种很亮的马甲,我怕被发现。” 现在也算春运期,机场人很多,有些嘈杂。 祝悦哦了一声,“还是你想得周到。” 钟语不耐烦地说:“快点,你又不是瘫痪了,坐什么轮椅,拐杖也能走啊。” 周思尔啧了一声:“拐杖多难看。” 钟语戳穿她的诡计:“你就是想装病弱,让庄加文疼你是吧。” 周思尔:“不行吗?” 钟语:“我管得着吗?” 周思尔:“快滚过来接本宫。” 祝悦都听笑了。 她目送周思尔过特殊安检,确认钟语把她接走才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秒手机响了,是庄加文的微信电话。 祝悦的心跳又加快了,手表提示她心率过高,要去医院看看。 “祝悦,周思尔今天飞三亚是吗?” 庄加文没收到周思尔的回复,怕她和家里人吵架不去了,特地来问祝悦。 “对,现在已经过安检了。” 不知道庄加文在哪里,周围很安静,衬得祝悦这边的环境音纷杂无比,庄加文听到了机场的特殊声音,“那就好。” 祝悦心想:你最好几个小时后也能这么说。 大概是之前被庄加文威胁过,祝悦也攒着一口气,这会压抑着雀跃,想看周思尔千里追寻后庄加文的反应。 “谢谢你这段时间陪她。” 庄加文很少和祝悦通话,她发微信也言简意赅。 周思尔没资格检查庄加文的手机,祝悦倒是给她看过自己和庄加文的聊天记录。 相处得很像同事,钟语说如果是古代,是侍卫和丫鬟,现代是保安和保姆。 一句话骂了三个人,周思尔那天把一堆果皮都扔钟语脸上了,下一秒周希蓝忽然来了,钟语狼狈地躲进了洗手间,藏了整整两个小时。 “我和思尔是朋友,陪她是应该的。” 祝悦寒假也没什么事情,她家不让她去兼职,零花钱也不拮据,基本纯玩,但不能在这么传统的日子去旅游。 她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做周思尔的同党。 周思尔自由,好像她的一部分也能自由。 “还好她还有你。” 庄加文之前嘲笑周思尔只有一个朋友,其实她也差不多。 人越长大,朋友很难纯粹,很多本来关系不错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默契地不联系了。 如果忽然联系,又怕对方借钱,那一瞬间才意识到,有些东西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她最需要你。” 祝悦看向安检那边,钟语推着轮椅,轮椅上的周思尔和她挥手。 机场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地方,人飞往天南海北,就像故事的无数个分支。 一个人遇见谁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很大程度取决于性格。 周思尔性格里有周希蓝稀缺的那部分,一意孤行是一种孤勇,褒义贬义全看主观能动性。 她就是认定了就不会松手的人,哪怕手断了,也要拼命咬住。 有些相遇仅此一次,错过也就算了。 周思尔擅长无中生有,才造就了她的绝无仅有。 “不一定。” “她只是想要我而已。” 那边的声音一如初见那样没什么情绪,但祝悦忘不了温泉山庄第二天早上,庄加文坐在窗边看雪的落寞。 有些绝情不代表无情,可能太在意了,又实在一无所有,才宁愿放手。 “姐,你这不是很清楚吗?” 祝悦叹了口气,“得亏你遇见的是周思尔,换别人,早就知难而退了。” “不像她,被车撞飞也会踉跄爬起来拖着腿奔向你。”庄加文:…… 毫无疑问这又是周思尔美化的版本。 周思尔没被撞飞,也不用踉跄爬起来,更何况拖着腿奔向。 明明是庄加文把她抱起来的,也有救护车到场。 周思尔还是那个周思尔,浪漫化一切。 惹人发笑,惹人爱怜。 结束通话后,祝悦盯着庄加文的微信嘀咕:“我的提示就到这里了。”…… “前往三亚的旅客请注意:您搭乘的宁航FM9537现在开始登机。” “请带好您的随……” “思尔呢,怎么还没来?”周希蓝皱着眉给周思尔打电话,无人接听。 公务舱已经开始检票了,周思茉带着孩子往前走,“她还在卫生间,说来月经了,马上就来。” 周希蓝无言半晌,“这都登机了。” “我去看看。” “妈,我们先登机,反正她有工作人员送到这里的。” 周希蓝问:“上厕所人家也送?” 周思茉睁眼说瞎话,“那肯定,思尔现在算特殊客户。” 可舱门都关了,周思尔还没来,周希蓝终于意识到不对了,怒视周思茉,“怎么回事?” 和她坐在一排的傅平烜说:“她要飞到小庄那去。” 周希蓝震惊地看向周思茉,长女颔首,“您当年放走她最喜欢的那只小鸟,就应该知道的。” “她迟早有一天和小鸟一样飞走。” 飞机起飞,周思尔终于松了一口气,钟语第一次坐飞机的公务舱,感慨道,“和我之前坐得完全不一样啊。” 周思尔和她的位置有间隔,独立的空间也不妨碍她和钟语说话,“那当然了,有些飞机的商务舱也当成头等卖,一点也不好坐。” 钟语沉默几秒:“你应该没飞过十几个小时的经济舱吧?” 周思尔对留学没兴趣,但她去留学也不会坐经济舱,“那不是我需要体验的生活。”钟语:…… 有时候真的很想打她。 但想到周思尔上了飞机还要她扶着坐下,又觉得算了。 每个人都有报应在周思尔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钟语问:“你真不怕你妈追杀你和庄加文到大西北啊?” 她不知道周思尔的家底,问:“万一她断绝你所有经济来源呢?” “庄加文养不起你吧?” 周思尔看她的目光像看白痴:“我又不傻,没钱的恋爱谁要谈。” “我已经成年了,妈妈没办法冻我的存款。” “爸爸还多给我打了十几万。” “姐姐也给我钱了。” 她倒在柔软的躺椅上,三个半小时,一趟飞海南,一趟飞西北,周思尔心如磐石,铁了心要把庄加文拴在身边。 钟语无言以对,只能哦了一声。 “谢谢。” 周思尔忽然说,钟语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谢谢你。” 周思尔道歉也不扭捏,“虽然说你说欠我,你又不欠我,我妈当年对你不好,钱也买不了你的自尊心。” “那是最宝贵的东西。” 钟语没想到周思尔会这么说,差点以为周思尔被夺舍了,“你是周思尔本人?不会车祸后被孤魂野鬼穿越了吧?” 周思尔瞪她一眼:“你才孤魂野鬼。” “我本来就很有魅力好不好,别又爱上我。” “说了我有喜欢的人了,别太自恋,”钟语佩服她超厚的脸皮,“不过你这点真的很讨厌。” “我怎么又讨厌了?”周思尔生气地问。 “夸人的时候太真心实意,说得像真的一样。” 喜欢或者讨厌周思尔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漂亮、有钱是外在的,很夺人好感,她同时傲慢又自恋,令人嫉妒。 这样的人却很会发现一个人的优点。 例如钟语当年写在草稿纸上的曲谱,她一个人值日哼的歌。 周思尔是她的第一个听众,是钟语困境里自作主张选择的救赎。 她骂周思尔蠢,更多的是掩饰自己的病急乱投医,造神又毁灭,极端又失智。 “你说我夸你很适合做歌手吗?”周思尔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你确实很适合,现在的发展也符合我的评价,不是吗?” 她的点评早在学生时代就初见端倪,钟语想起她也曾经苦恼自己没有继承父亲的天赋,母亲的失望和我只要美美地虚度光阴的幸福。 周思尔也有自己的优点,根本不是一无是处的刁蛮大小姐。 “别这么看我,要是庄加文知道了,又吃醋了。” 提到庄加文她苦恼又羞涩,爱也如此自然。 钟语为她感到开心,想了想说:“周思尔,你以后想做什么?” “以后?” 周思尔不假思索:“和庄加文结婚啊。”钟语:……不愧是她。 但她难得没有嘲笑周思尔,又问:“其他的呢,比如专业和就业。” “我知道你不缺钱,不用为了生计发愁,有些话不用说了。” 周思尔一边和空姐说自己要喝芦荟汁,一边说:“不知道。” “我的专业能力一般,妈妈本来希望我当老师,现在又希望我去留学。” 钟语:“你就甘心被她安排?” 周思尔根本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她的反骨早有端倪。 她们现在坐在一架飞机也是反骨的具象化。 “真的不知道……”周思尔抿唇,“就像现在,我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忤逆她。” “钟语,虽然我知道妈妈不会为我去死,但我怕她和你……”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钟语还是知道自己当年给她带来了很大的伤害。 “对不起。” “你早就道歉过了,我们要一直对不起和谢谢到下飞机吗?” 周思尔要了芦荟汁,喝了几口心情又好了,“等庄加文回来再说吧,我也没问她想做什么。” 钟语和庄加文不熟,但她还是相信周思尔的审美和品位。 “你不是说她不让你过去吗,她会不会生气?” “生气又能怎么办?”周思尔想到要见到喜欢的人就雀跃,“我多抱她,亲她,揉她头发,她就不生气了。” “别看她长得这么不好说话,其实很好拿捏的。” 【作者有话说】 留下[裤子]助力思尔闪现+w面前~并送上见面红包[好的][好的] 第84章 第八十四块毛坯 你怎么在这里? 周思尔高度紧张了一天,很快就睡着了,连飞机餐都没有吃。 钟语很焦虑,一直复盘带周思尔去找庄加文的行程。 周思尔之前和庄加文共享位置过,截图给钟语。 她们从兰州机场坐车出发去县里,还要去镇上,终点在村里。 真是可怕,换作几年前的钟语,怎么也想不到周思尔东到西北,就为了一个女人。 明明钟语比周思尔有独立经验,也在异国他乡上学,这时候还是很忐忑。 一个人的时候好像什么都不怕,就算有什么变故和意外都认了。 不是一个人就怕负责。 周思尔睡睡醒醒,看上去没心没肺的,因为她腿脚不便,还是空姐的重点关心对象。 醒一会空姐嘘寒问暖,睡着了又有小毛毯。 钟语非常清醒,她开着阅读灯,一页书也看不进去,转头看周思尔的位置。 她简直像团成一团的小动物,就这么冬眠了。 简直像做梦,自己居然和周思尔一起发疯。 飞机降落的时候周思尔醒了,钟语隔着过道不忘损她,“口水。” “什么?”周思尔打着哈欠,柔软的羊绒围巾抱住她的下巴,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哪有啊。” “真不习惯你这头发。”钟语看了她两眼,“感觉你还是长头发好看。” 因为住院,周思尔不好打理的莱斯利卷彻底修剪。 医院一层也有专门的美发中心,周思尔的卷发变成直发,和皮肤对比黑白分明,眼睛又很大很圆,很像古早少女漫的女主角。 “我什么时候都好看。” 周思尔往窗外看去,正值落日,落日山脉,壮美无比。 她哇了一声,“好好看啊。” 钟语哂笑:“我以为你会说没你好看。” 周思尔无语了:“这有可比性?” 她目不转睛,一想到这里是庄加文的故乡,心里就生出难言的雀跃。 她终于离她越来越近了。 终点旅客下飞机也有机场轮椅来接,钟语推着周思尔,很不高兴地说:“为什么不让工作人员接你。” “你推我比较方便啊,等会儿还要把轮椅还回去的。” “你不是把我的轮椅托运了吗?” 周思尔点着手机的消息,她们这趟航班比飞三亚的晚一些,周希蓝已经到了。 似乎从有信号开始就给她打电话发消息。 周思尔拉黑了妈妈,给周思茉报了个平安,又给爸爸发刚才在飞机上看过的照片。 傅平烜年轻的时候也去过很多城市,文艺过的老叔也有诗和远方,周思尔小时候还庆幸自己像妈妈,像爸爸会很爱哭,显得很好欺负。 祝悦早就到家了,群消息里也有她的担惊受怕。 [祝悦]:你们到了吗? [祝悦]:思尔,刚才你妈妈给我打电话,我没有接。 [祝悦]:还好我没加你妈妈微信,我把我电话卡拔了,现在用的wifi。 [祝悦]:到了微信回复我哈!…… 钟语推着周思尔不方便发消息,打了群语音。 周思尔戴着墨镜,帽子还是刚才戴上的,看着和小红帽似的。 她本来显小,短发只会更减龄,钟语明明和她一样大,有种带孩子偷渡的不安。 “钟语,我们下飞机了,现在在等行李。” 钟语这才想起来很重要的事,“周思尔,你没给我你的行李啊?” 捧着手机和庄加文发消息的周思尔说:“三亚去了。” 钟语拿起转到自己眼前的行李箱,“什么?” “那你这几天穿什么?” 周思尔:“再买呗。” 她就一个小包,装着手机和充电线和耳机,带多了怕周希蓝起疑心。 况且她是医院出发,只有小包。钟语:…… 祝悦在电话那边笑,“没关系的,可以买的。” “思尔有钱。” 钟语越来越佩服庄加文,和周思尔朝夕相处还能脾气这么好,简直是水豚转世。 小年过后,哪里的交通都挤满了回家过春节的人。 钟语带着周思尔,第一次意识到春运的可怕。 兰州的机场离市区太远,又要转车,好不容易安检上车,钟语已经累得不行了。 周思尔还拿着手机自拍,钟语嘴角抽搐:“你什么时候拿的自拍杆?” 嘟着嘴拍照的骨裂患者说:“我夹层里的,祝祝给我塞的,她真贴心。” 还有便携反光板,钟语简直服了。 她不耐烦地问:“要喝水吗?” 不等周思尔回答,暴躁地拧了一瓶矿泉水给周思尔,又问:“联系庄加文了没有?” 周思尔:“我说我刚刚出院。” 意思很明显,不告诉她。 “大姐,我们都到这里了你还不告诉她你来了。” “你不会真希望我推着轮椅把你送到她姥姥村里去吧?” 钟语再次肯定自己当年的选择,出国读书比和周思尔谈恋爱有益身心。 “你怎么骂人呢?”周思尔皱眉,“庄加文现在就住在外婆家啊。” 想到那天视频庄加文背景的家徒四壁,周思尔心疼极了,“好像还没有取暖的东西,等到了县里,我要买电热毯这些带过去。” 钟语:“谁带?” 周思尔理所当然:“你啊。” 钟语咬着牙问:“我是你的奴隶吗?” 周思尔一点不觉得有问题,“我们不是朋友吗?”钟语:…… 她们下了动车已经天黑了,晚饭时间,钟语不打算现在就把周思尔送到庄加文那边去。 不知道第几次在群里光明正大骂周思尔麻烦后,钟语订了县里最好的酒店,先把大小姐和自己的行李送过去了。 “你在这里,我去楼下便利店买你的一次性用品。” 钟语嘴上骂人,外卖倒是都给周思尔点好了。 周思尔催她:“你快点啊,我还要去找庄加文呢。” “这些也可以点外卖啊,你果然做了留子就迟钝了。” “我哪里迟钝了,再骂小心我一走了之。” 钟语再三强调不许乱跑,骂骂咧咧开门走了。 周思尔捧着手机,庄加文刚才给她回了语音。 “到三亚了?” “到了,一个人在房间里。”周思尔摁着语音,声音拖得长长。 “庄~加~文~” “我~想~和~你~住~” 庄加文还在外边买糖瓜,她姥姥是定西人,有这个习惯。 她反正打算出来住酒店,就把这事揽下来了。 舅舅家里的摩托车给她开,庄加文又多买了一副手套,庆幸当年考驾照顺便把摩托车证考了。 “又不是没住过?” 庄加文发语音嗖嗖的,一边排队买糖瓜,看老板拿秤砣称。 县城年味很重,还没彻底到年节,就张灯结彩了。 很多店今天也关门了,这两年外卖发展,倒也有不歇业的。 姥姥看她执意要来回跑也没多说什么,把本来打算给外甥女的围巾给庄加文了。 “我说现在!” 奔波一天,周思尔也累了,她倒在钟语床上,想起上次住酒店就傻笑,没注意自己把傻笑也录进去了。 庄加文听了好几声笑,也笑了。 “这么高兴?” “三亚很好玩?” 周思尔心想等会儿我吓死你,一边清了清嗓子,“那当然了,住院可无聊了。” “你在哪里,在干嘛?和谁一起?” 听庄加文的语音周思尔都要放到最响,企图从背景音乐挖不一样的。 她似乎把庄加文当金矿挖,泥啊土啊也是金。 “在外边买东西。”轮到庄加文了,她要了几斤糖瓜,又要了点别的糕点,“一些年货。” “就我一个人。” 庄加文对故乡的印象也模糊了,上学时候的同学大部分早早结婚,到她这个岁数,孩子都老大了。 一些读到大学的倒是好一些,结婚晚,昨天她在镇上遇见一个,还是对方先认出庄加文的,说之前在网上刷到过。 寒暄好久,也没想过加微信。 对方有了自己的家庭,庄加文还在纠结要不要继续在姥姥家住下去。 舅舅的新房太小,和姥姥住又有影响,隔壁也有人说舅舅过分,让她远道而来睡要生炉子的老房子。 归根结底是不熟,哪怕庄加文每年也会打钱给姥姥当生活费。 那是代替妈妈的那份,算妈妈的最后一口气。 “你不是在姥姥家吗,怎么一个人?” 周思尔家过年邀请亲戚吃饭人很多,小孩子烦得要死,全是周思尔请客,去哪里都黏糊糊的。 “我最讨厌小孩跟着我了,我妈那边亲戚的孩子都是口香糖,甩都甩不掉。” 她就像小孩,小孩讨厌小孩也算正常。 庄加文哦了一声,“那你很受欢迎。” 周思尔的牢骚变成自赏,“那是当然。” 她一边和庄加文聊天,一边等钟语回来。 十五分钟了,到底是逛便利店还是逛商场? 周思尔又怕钟语报复自己买一些很丑的睡衣,跳下床坐到轮椅上,决定亲自追踪。 轮椅是电动的,可惜路上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 周思尔一个人坐电梯下到酒店一层,倒是挺方便的。 前台对这俩女孩印象很深。 钟语本来就略有姿色,周思尔又是伤患,两个人开一间大床房,在前台眼里是一起来这边过年旅游的好朋友。 前台问:“妹妹,需要帮忙吗?” 周思尔摇头,前台又说:“你朋友拜托我看住你哦,她说你不听话。” “你是不是没拔房卡?” 庄加文已经住好多天酒店了,这几天往返,摩托车都停在酒店外边。 卖糖瓜的店铺就在酒店附近,她拎着几斤年货推门进来,正好有人办入住,混乱中一架轮椅冲了出来,当事人似乎控制不好方向,眼看失控着要撞到一个老太太那边。 庄加文冲了过去。 周思尔还在大叫:“啊啊啊对不起啊奶奶我不是故意的我……” “周思尔?”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害怕自己还没见到庄加文,就会因为开轮椅撞到老人坐牢的周思尔号啕大哭—— “庄加文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知道这东西……我没坐过嘛我……” 她抽抽噎噎,小红帽都掉了,里面修剪过的短发乱糟糟的,很像一颗触电的板栗。庄加文:…… 头发雪白的短发老太太拎着比自己还大的行李箱嗨了一声,“小孩别哭,没撞到我呀。” “奶奶没事。” 周思尔都坐轮椅了,一看就腿脚不好。 这一幕实在太好笑了,庄加文实在没忍住,别开脸,忍笑。 周思尔吸着气,怕自己鼻涕眼泪一起流下,拽了拽庄加文的外套,“有没有纸巾。” 庄加文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知道这里是三亚?” 周思尔知道她要拷问自己了,先前预设的浪漫重逢泡汤,差点又变成事故现场。 她悲痛欲绝,“没有我擦你衣服上了。” 庄加文这才从兜里拿出一包纸巾,把周思尔的轮椅手动推到一边。 前台认得庄加文这个连住半个多月的客人,热情地给她打招呼:“姐,你回来了啊?” 庄加文嗯了一声,晃了晃手上买的东西,“糖瓜,来一个?” “好啊,谢谢姐,你这是边上买的吗?” “是啊。” 前台看着二十五六,化着职业妆,笑起来甜美可人,周思尔狠狠擦鼻涕,恨自己来得匆匆,妆没化,口红没涂,最适合自己的卷发也给拉直剪短了。 庄加文是有缝的鸡蛋吗,怎么永远这样。 还不如发烂发臭无人问津,那我就捡回去了。 这么想又恶心,周思尔哭哭啼啼地想,还是做个金矿好。 普通人难以拥有,拥有了不长久,最适合我了。 等前台走了,庄加文偏头看周思尔,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头发剪了面相都变了,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人自言自语,还用光了她没拆封的手帕纸。 “周思尔。”庄加文喊她,“你一个人来的?” “你给那个人什么,我也要。” 周思尔搓完脸,眼眶红红,鼻头红红,嘴唇是自己咬出来的,也很红。 小红帽被庄加文捡起,还没戴上,头发也乱,女人伸手给她理了理。 “糖瓜。” 庄加文把塑料袋递到周思尔面前,“吃吗?” 她实在太平静了,没有半点周思尔幻想的突然出现激动到抱着她转圈圈说我爱你。 周思尔气鼓鼓推开,“不要,长得像大蒜。” 庄加文笑了,给周思尔把帽子戴上,一边问:“怎么来的?” 刚才的前台又过来了,给庄加文和周思尔倒了杯热水,正好听见这话。 看她俩关系挺好,说:“妹妹和她的朋友一起来的,那姑娘可贴心了,让我看着点她别乱跑呢。” 庄加文有些意外:“祝悦陪你来的?” 她刚才还刷到周思茉定位在三亚的朋友圈,带着孩子一起。 她以为周思尔一起,没有怀疑,没想到日思夜想的人居然闪现。 庄加文不止买了糖瓜,还买了水果。 她一边拿出买的丑橘,一边问:“她不是说在家过年的吗?” 周思尔正要说话,钟语回来了。 她推门就看见了周思尔,怒气冲冲地过来:“周思尔,你有病吧,能不能……” 这时候她才看见庄加文,“你怎么在这?” 庄加文没剥橘子,徒手分成连皮带肉的两瓣,眼神很像那天温泉山庄外的雪。 “怎么是你?” 【作者有话说】 大小姐驾到!洒下重逢红包[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 第85章 第八十五块毛坯 思尔乖 钟语拎着给周思尔买的一次性用品,本来心情就不好,对上庄加文的眼神更是无语了。 “姐,你女朋友现在是瘸子,我是保安。” 她哼了一声,“那天你还一副要把周思尔托付给我的样子呢。” 庄加文:“没有。” 周思尔见到庄加文眼神就没移开过,钟语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庄加文,“她什么都没带,我随便买的东西,剩下的交给你了。” 钟语回国后和老师走得近,新认识的朋友也给她介绍工作,每天睡眠时间屈指可数,这会看到庄加文也放心了,“那我完成任务了。” 周思尔捏着庄加文给自己的一半橘子,问庄加文:“你不是住在姥姥家里吗,怎么在这里?” 庄加文垂眼,帮周思尔把一半橘子的皮剥了,“那边太冷了,还是住在这里好。” 周思尔还记得和庄加文视频看到的破房间,心疼地说:“那肯定的,虽然这个酒店也很一般,至少比那好,我都看见了,墙都有裂缝,多危险啊,万一塌了怎么办。” 她的担心总是不同寻常,庄加文说:“那也不会塌,是我姥姥住了一辈子的房呢。” “反正你家里人不行,”周思尔嘀嘀咕咕,“不过我家里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不知道她在脑子里串了什么,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庄加文,“我们真是天生一对。” 钟语因为没有房卡去而复返,正好听到这句,忍不住扎周思尔两句,“你还是想想怎么面对你妈的怒火吧。” “把人拉黑也解决不了问题。” 血缘关系就这样,结婚还能离婚,但血脉相连,反而无法彻底剔除了。 周希蓝至始至终都不希望周思尔脱离自己的掌控,现在人到了三亚也没好脸色,面对父母的追问终于爆发了。 原本其乐融融的团圆彻底没戏,周思茉都没空回庄加文的询问,先把孩子送到房间躲避战火。 引线远在千里之外,抱着庄加文的胳膊贴贴,亲热得很。 钟语说完就去问前台要新的房卡了,庄加文低头,周思尔抱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厉害。” 庄加文知道周思尔骨子里多少带点疯,也预判过她或许会找到自己。 大概这几天每天联系的周思尔病弱又温顺,庄加文放弃了警惕,也以为女孩打消是拖着病躯来找自己的念头。 没想到周思尔依然做到了。 庄加文不忍心责骂她,一方面很清楚自己在窃喜什么。 这意味着周思尔还是选择了她。 “那当然了,我是为了你来的。” 周思尔摇晃着庄加文的胳膊,剪短的头发不像以前的卷发让她看上去蓬松又柔软,却凸出了五官的精致,哪怕面色因为长途跋涉疲倦,目光依然纯真得只装得下庄加文一个人。 庄加文伸手,勾了勾她垂落的刘海,看见了周思尔左边额头还没消下去的痂痕。 “别看,丑。” 周思尔做了拉直没剪短刘海就是为了遮这个创口,虽然没缝几针,用的也是美容针,到底皮肉破了,要恢复如初还要时间。 “不丑。” 庄加文看钟语要走,喊她,“你住在几层?” 钟语打着哈欠说:“五层。” 她看周思尔和口香糖一样黏人,喂了一声,“给你点的外卖吃了吗?” 临过年,县里的外卖可以选择的很少,周思尔本来就没什么胃口,见到庄加文更是什么都忘在脑后,摇头说:“没呢。” 钟语进了电梯,庄加文推着周思尔的轮椅进来,“那拿到我那边吃吧。” 钟语问:“你住哪层?” 庄加文说:“七层。” 她之前住了好多天,酒店的经理给她升级了房间,环境比普通的标间好很多。 钟语哦了一声,“那你先到我这边吧。” 庄加文对春节也没什么期待,本来是买了糖瓜要去姥姥家的,现在周思尔来了,她给舅舅打了电话说有朋友来,不去了。 钟语的房间是单人床,波多尔红的行李箱很是瞩目。 庄加文推周思尔进去就看见了,哪怕她的目光只是浅浅逗留,钟语也发现了。 她倒是坦荡:“介意的话让周思尔再送你一个。” 周思尔恨不得她快滚,“你以为这是爱心石头能批发的吗?” 钟语一副完成任务的舒坦,笑着看着周思尔和庄加文,“我暂时不换,这可是当年的限量款。” 周思尔很绝望,她原本还想用自己拖着伤体来庄加文卖卖惨的,钟语简直帮倒忙,“你少说两句吧。” 钟语摇头晃脑,“这可是lv,我这么爱慕虚荣的人当然要用了。” 这是当年周希蓝对她的评价。 女人用钱打发她,依然要用拿钱的行为评价钟语的家庭。 “谢谢你。”庄加文站在一边,郑重地感谢钟语,“谢谢你一路送思尔过来。” “干嘛忽然这么正式。” 庄加文忽然这样,钟语只好收起懒散的姿态,在床沿坐直了身体,周思尔毫不留情地嘲笑她,“你现在像一只伸长脖子的野鸭子。” 钟语瞪她:“你的嘴能不能甜一点?” 周思尔看向庄加文,“她知道我嘴甜不甜。” 庄加文:“很甜。” 钟语受不了了,“我要走!” “你什么时候的机票?”周思尔和钟语都比庄加文小很多岁,年长的人总会不放心。 本来周思尔行动不便飞过来还要转车就够辛苦了,钟语嘴上念叨,事情倒是办得很好。 “还没买呢。”钟语点开手机,“周思尔说你住在姥姥家,我想着把人送到再买。” “怕出现什么偏差。” 周思尔嘟着嘴说:“能有什么偏差。” “我和庄加文还是命运般地重逢了。” 钟语每天都会刷新对周思尔的印象,“这么肉麻的话你到底怎么说出来的,我心里咯噔好几次。” “那你心里咯噔说出来干嘛,咽下去。”周思尔才不会被她打击到,“赶紧买机票走吧。” “庄姐,你看她,过河拆桥。” 钟语点开机票软件看,试图买明天起飞的,价格实在贵得离谱,有点肉疼。 “我给你订机票。” 庄加文问:“你要回去和家人过年吧。” “不是。” 钟语放下手机,出现了少见的羞涩,“我要和我老师一起过。” 周思尔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钟语,你脸红了!” 她又去拽庄加文的袖子,“你看!你看见了吧!” “我没有!周思尔你活蹦乱跳的到底哪里病弱了!”钟语提高音量。 周思尔又靠近庄加文:“她凶我。”太热闹了。 萦绕庄加文半个多月的无聊驱散得干干净净。 她笑着说:“那等会我带你们吃饭吧。” 钟语也没拒绝,“我能躺个二十分钟吗?真的很困,我在飞机上都担惊受怕的。” “周思尔倒是睡得和猪一样。” “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周思尔要气死了,和庄加文解释,“我没有流口水。” 庄加文笑着点头,把她推走,不忘拎走桌上一看就是周思尔的包,“走吧,你也消停会儿。” 钟语不忘说:“姐,她的轮椅电动的,你不用使劲。” 庄加文嗯了一声,“我刚才看见周思尔,就是她差点坐轮椅把老太太撞飞。” 钟语我靠一声,“我就说周思尔是闯祸精吧,一秒都不能离开视线的。” 周思尔无力辩驳,“我没有……” “没事,你先休息,我带她去楼上,等会儿给你打电话。” “嗯。” 门关上,庄加文推走周思尔,电梯到七层,周思尔看见庄加文的房间,比钟语开的房间大多了。功能分区更多,沙发、书桌、电视、小冰箱等等,但还是不太能入大小姐的眼睛。 “这是最好的房间?也太差了。”周思尔噘着嘴说,“钟语和我说这是这里最好的酒店了。” “确实是。” 庄加文脱下外套,她里面是周思尔见过的白色毛衣,一边把外套丢到沙发上一边去拉窗帘。 周思尔看到了庄加文的行李箱,开在一边地上,有种她也刚来的错觉。 “你在姥姥家住了多久?” “两个晚上。” 庄加文的烧水壶也是便携的。她有出差的经验,哪怕这趟算回老家,要带的东西比出差还多。 对没有家的人来说,行李箱是小型的货拉拉,载满她的生活必需品。 庄加文过了省小钱折磨自己身体的岁数,知道要最大程度让身体舒服,才能干更多的事。 詹真一说她的观念和养猪没什么区别,庄加文没有否认。 都是为了卖个好价钱。 “那之后呢?”周思尔知道庄加文要在这边过年,“你什么时候去黎尔的老家,车票买了吗?” 庄加文看周思尔还坐在轮椅上,等水壶烧上水,她走到周思尔的轮椅边上,半蹲下撩起了她的裙摆。 周思尔的裙子很多,每个季节都不重样,整理过她衣柜的庄加文很清楚大小姐的衣架构成。 周思尔呀了一声,“你掀我裙子干什么?” 她呀得做作,呀得眼神流转,分明希望庄加文干点什么。 庄加文没如她所愿,只是看了她的脚,“石膏拆了后要多久能走路?” 很难想象上午周思尔还是一个刚出院的病人,中午就飞机上睡过了飞机餐,晚上她就出现在庄加文面前。 得亏是现代社会,如果是古代,山水兼程也要好几个月奔波。 周思尔看着蹲在自己眼前的人,没有回答,她伸手摸了摸庄加文的脸。 “庄加文。” “嗯。” 庄加文的头发半长不短,如果要以发型论性取向,她现在的头发长度和造型应该是重灾区。 但周思尔不会这样判断她。 庄加文是无法用标签概括的,具体的人。 “你好像瘦了。”周思尔抿着唇,“回老家应该很幸福的,你不高兴。” “我现在很高兴。”庄加文握住她的手,“思尔,你辛苦了。” “太客套了,和钟语说说倒是可以,和我就不用了吧。” 周思尔捧起庄加文的脸,搓了好一会。 她的手还有刚才在钟语房间用了免洗凝胶的味道,衣袖残留着香水味,是庄加文魂牵梦萦的果香。 她倾身,拥住了周思尔。 周思尔靠在她的怀里,伸出的手拍了拍女人的背,“我又不是外人。” “你应该亲我而不是抱我。” 她的指导意见也不少,庄加文松开手,蹲在周思尔面前问:“那你现在能走吗?” “不能走,你要抱我。”周思尔撒谎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庄加文问:“所以这一路是钟语抱你上下飞机的?”周思尔:…… 我说怎么怪怪的,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庄加文问:“怎么不说话?” 周思尔推开她凑近的脸,“有人吃醋还不忘记给我挖坑。” “她很讲义气,还愿意送你过来。”庄加文有分寸,见好就收,“我是应该好好感谢她的。” “别阴阳怪气的,”周思尔捏庄加文的脸,满意地看着冷脸模特的脸被自己磋磨得红红的,“她有喜欢的人了。” 说到这个周思尔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吗,钟语喜欢的是她老师,大她十五岁。” 那不就是三十五岁,庄加文笑了,“在你妈妈眼里,我也差不多。” “那差太多了好吧,你才二十八岁。” “死了谁都会感慨,好年轻。”庄加文拿走周思尔持续在她身上作乱的手,“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吃饭。” 周思尔张开手:“你抱我。” 庄加文没像以前那样没事还要刺她两句,可她也有坏的时候,把周思尔抱起来问:“上厕所也要这样抱着吗?” 周思尔在她怀里挣扎,“才不用,你之前和视频不是知道我可以一个人上厕所的吗?” 庄加文的怀抱稳稳当当的,给周思尔一种自己一旦选择她,这辈子就没有挣脱的可能了。 这是一张蛛网,她是心甘情愿的猎物。 “上个厕所撞倒这个那个的。” 庄加文分得清周思尔矫揉造作的哎呀和真的哎呀,抱着她走向洗手间,“还是我来照顾你。” “真的不用。”周思尔再胆大也不至于要让人陪着自己上厕所,“我自己可以。” “你在学校还和祝悦一起上厕所。” 那三个月,庄加文上班也能收到很多周思尔的消息。 没话找话的很多,没必要的分享也很多,例如我刚才和祝祝去上厕所了。 这到底有什么好说的,想表达什么。 和祝悦关系很好吗? 庄加文上学都不和女同学一起上厕所,一起去总要排队,谦让你先,最后在厕所等半天,又上课了。 习惯独来独往的人已经不太适应学生生活了,周思尔的青春像一面铜镜,照出庄加文被无尽的工作吞噬的纯真。 “我又不是和她在一个位置里!” 周思尔挣扎不过庄加文,每天线上联系令周思尔忘了她们分开很久,也忘了庄加文这个兼职保洁力气很大。 她是不可能在对方身上挣扎成功的,就像那个令她反复咀嚼的夜晚,自己想要爬走也被拖回来,合拢和合不拢全凭借庄加文心情。 合拢她也有肚子可以折磨,合不拢她也有无尽的湿润可以吞噬。 周思尔都快脱水了,住院的几天怀念那种濒死的脱水感,现在找到庄加文,她又畏惧又期待。 “所以我和她不一样。”庄加文看向周思尔,“不是吗?” 之前周思尔和庄加文住过温泉山庄,她对出行要求很高,就算这个酒店不符合她的要求,至少庄加文在这里。 好像庄加文在,她就满足了。 “那当然了,祝祝是我的好朋友。”她抱住庄加文的脖子,“我是你的老婆。” 周思尔也不愚蠢,她在某些方面青出于蓝。 是周希蓝的话,会用你是我的这类强势的语句,周思尔却要反过来,把自己压得唾手可得。 这分明是更胜一筹的勾引。 “那帮老婆上厕所不是很正常?” 周思尔的伤腿需要小心翼翼对待,不仅做过保洁还做过陪诊的庄加文手法很到位。 裙子就像流水一样悄无声息溜走了,等周思尔反应过来,自己下半身只留下一条欲盖弥彰的蕾丝屁帘。 她好不容易不穿病号服,又想着是来见庄加文的,特地让祝悦帮忙买了一套新衣服。 白色蕾丝的屁帘叠穿一条藏青色的毛线裙,打底的袜裤做了修剪,方便周思尔穿上拆掉石膏后专门的保暖筒袜。 她的靴子也毛茸茸的,鞋头还有红色的小球,看得出和帽子是一个系列。 现在毛线裙没了,袜裤没了,蕾丝的屁帘半遮不遮,周思尔羞耻地要捂着,“庄加文……你这个……不要再脱了,我……” 她羞愧难当,之前钟语开玩笑的话她当时想入非非,连周希蓝都以为她发烧了。 没想到幻想变成了现实,庄加文像抱小孩一样抱她。 明明有马桶,非要这样,太过分了。 她的手掌好热,热得周思尔都快化了。 是北方的暖气不一样吗? 她快哭了,可抱着她的女人只是低头亲了亲周思尔的额头。 “思尔乖。” 【作者有话说】 中秋42,[裤子]飞飞[好的] 第86章 第八十六块毛坯 其他地方我也会照顾到的 半个多小时后,钟语在楼下等到了周思尔,庄加文似乎还有什么事,在前台那边。 钟语打着哈欠看周思尔低着头扣自己外套的纽扣,像是不高兴,问:“你和庄加文吵架?” “没有。”周思尔也打了个哈欠,“就是很困。” 钟语是睡了一会儿,“你没睡吗?” “睡不着还是怎么样?你别告诉我,你让庄加文和酒店说换一张床垫。” 周思尔什么属性钟语也知道,她有祝悦微信,和周思尔做了两年同学的祝悦提起周思尔的某些高要求,譬如对床品的要求,枕头的软硬,甚至酒店的水质,矿泉水的产地等等。 “我哪有这么过分。”周思尔还低着头,她总感觉自己腿根还有庄加文手指掰过的触感,这种羞耻感令人终生难忘,“床垫……还好吧。” 实际上她完全没工夫挑三拣四,在喜欢的人面前上厕所,和喜欢的一起上厕所是两码事。 庄加文就是表面装得靠谱,不论是祝悦还是钟语都为她说话,实际恶劣得要死,如果周思尔不照她说的话做,恐怕她能以那样的姿势抱着她很久。 我以后不会只有这样才尿得出来吧? 周思尔羞耻万分,呜嗷一声,埋入围巾。 钟语不懂她怎么了,问走过来的庄加文:“姐,周思尔又疯了。” 庄加文推着轮椅说:“挺可爱的。”钟语:…… 这四个字对周思尔来说也很羞耻,好像小狗做了什么得到了奖励。 她在水声结束后也得到了奖励。 那是她清醒时候想要和庄加文深入地接吻。 如果她不是下身只有一件略等于无的屁帘,庄加文却穿得很正常就更好了。 可恶的庄加文,把她玩弄得困意全无,还问她为什么越擦洗水越多。 有些话非要说出来吗? 哪怕周思尔知道庄加文是故意的,那种情况下,她只能埋在对方的怀里,感受日思夜想的味道,又下意识地迎上去,恨不得庄加文的手不要再抽出来了。 可是还要和钟语一起吃饭,不然她们哪有这么快结束。 想到这里周思尔又生气,钟语和庄加文边走边说话,还告诉她周思尔的电动轮椅有点不好操控,可能太高级了云云。 余光瞥见轮椅上的病患瞪她,喂了一声:“难道不是吗?我推的时候虽然很轻松,但提心吊胆的,总怕撞到人。” 周思尔:“那真是谢谢你了。” 她的目光简直恩将仇报,钟语哼哼唧唧:“不谢,我明天就走。” 周思尔恨不得她原地消失:“你怎么不现在走?” 钟语知道周思尔想庄加文想得要死,这时候故意气她,“我就不,我等庄姐请我吃大餐。” “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呢,她说带我吃什么鱼……” 钟语看向庄加文,女人心情很好,手插在外套兜里,“虹鳟鱼火锅。” 周思尔想起之前和庄加文在宁市吃敦煌楼的光景,更觉得钟语碍眼,“你没吃过三文鱼啊?” 钟语歪头:“应该不一样吧,姐。” 她说一句话后面就要跟一句姐,搞得很庄加文很熟一样。 周思尔不肯错放庄加文身边任何男女,路过的猫蹭庄加文的裤脚她都不乐意,这时候说:“你干嘛喊她姐,她和你有关系吗?” 钟语服了周思尔的无理取闹了,懒得回答,庄加文忽然把周思尔从轮椅上背起,说:“走吧,打的车到了。” 周思尔猝不及防被背起,呀了一声。 钟语哇了一声,“厉害,都能把猪背上天,庄姐真是孔武有力。” 周思尔总觉得她一句话骂了两个人,又没有证据,只好朝钟语竖中指。 轮椅放在酒店,前台会看着,庄加文把周思尔塞进打的车后排,让钟语坐在副驾驶座,安排好一切后,车开向鱼庄。 天彻底黑了,街上张灯结彩,年味很重。 周思尔一路好奇地看向窗外,庄加文看着她戴着帽子的后脑勺,问:“头发什么时候剪的?” “出院前一天修的,”周思尔很介意自己的头发,“本来就给我剪短了不好看,又说头发难打理,还是短发好。” 周思尔从小到大很少生病,她们这个年纪,去医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加上家里的长辈都有请私人医生和看护住家,顶多因为父母的人情世故探过几次病。 没想到二十岁这年的感情和医院落下不解之缘,她二次脑震荡,爸爸都觉得她可能要去拜拜。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好多人岁数大了都不留长发了。”周思尔收回目光,转头往庄加文身上靠,问:“我这样是不是很丑?” 庄加文摇头,“狗啃过一样,挺可爱的。” 周思尔知道她故意的,“再给你一次机会删掉前半句。” 庄加文给她理了理歪掉的帽子,低声用只有周思尔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还是很漂亮。” 周思尔:“我还能更漂亮的。” 庄加文嗯了一声,“晚上回去我看看。” 周思尔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想起庄加文抱着她上厕所的时候问的那句怎么长这么快,羞耻万分,过了几秒才低声说:“不让你看。” 庄加文:“那好吧。” 周思尔不可置信地抬眼,“你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她的情绪总是大起大落,面部表情异常丰富,庄加文笑了笑,“那我偏要看呢?” 周思尔靠在她身上,刚才是她非要让庄加文牵着的,现在变成庄加文的手包着她的手。 做过很多工作的人掌心很热,似乎为了性价比最高的工作下过功夫,手部护理连茧子都能磨掉,但抱着周思尔的手依然很有力,不是轻易能挣脱的。 像是周思尔既然选了她,就没有回头路了。 庄加文的偏要就是这样,周思尔怎么合拢都没戏。 她只能保持打开的姿势,感受到实质性的目光,恨不得对方赶紧用手,不是用眼睛探看。 “你哪次没成功?”周思尔思来想去,只能这么回复,但她们总共就那一次,她又悲从中来,呜呜两声,“我好可怜。” 庄加文被她逗笑了,“怎么又可怜上了。” 周思尔从机场跑路,行李箱也没有,随身只有一个包包。 似乎太匆忙,小镜子也没戴,她打开手机自拍,照了照自己此刻的模样,车内灯光灰暗,相机自动开了闪光,车后的小县城灯光明亮,却无法给周思尔补光。 周思尔撞了撞庄加文,“开手电筒给我打光。” 庄加文服了她了,“这里有什么好拍的?” 周思尔瞪了她一眼,“都怪你,我本来要给祝祝汇报的,她一直提心吊胆的呢。” “都忘记拍照打卡了。” 庄加文只好照做,没想到周思尔又把她拽进了镜头。 这张照片光线依然不足,红着眼眶鼓着脸的女孩和莫名被扯入镜头眼神都没对上的女人,依然有股难言的亲密。 前排的钟语和祝悦实时汇报消息,冷不防插进一条后排狗女女的自拍。钟语往后看了一眼,周思尔彻底倒入庄加文的怀抱,祝悦又欣慰又害怕,担心周希蓝从三亚杀到兰州。 钟语也怕,问后排的周思尔,“你觉得你妈会飞过来找你吗?” 那天周希蓝杀到温泉山庄依然可以列入钟语的噩梦,即便主角不是她本人。 周思尔摇头,“不会的。” 她太肯定了,庄加文都意外,“为什么?” 哪怕春运一票难求,钞能力也能办到。 周思尔最开始计划也考虑过妈妈的机动能力,她软绵绵地靠着庄加文,声音嗲而狡黠。 “妈妈没有独自出行的能力,一旦离开家和宁市这两个常驻地,就会变成无头苍蝇。” 直到下车进入鱼庄,钟语都在回味这句话。 庄加文背着周思尔进了鱼庄,临近过年,这边客人也挺多,似乎是远道而来特地尝尝当地特色的。 等庄加文点菜回来,包厢里的钟语捧着手机,那头似乎是祝悦。 几个小孩一惊一乍的。 “真的假的啊思尔,你妈妈都多大了,怎么可能不会一个人出门。” 祝悦背景是她家的房间,床上好多迪士尼的玩偶,她抱着一个玩偶和朋友视频,“你都能一个人出门呢。” 周思尔摇头,“我之前都是和你一起,她才允许的。” 这家鱼庄都是小锅,周思尔要了一个和庄加文一样的番茄锅,钟语要的特色酸菜锅。 视频那边的祝悦看一道道上来的鱼片和滚开的火锅,很是羡慕:“要是我也能一起来就好了,宁市好少有专门做金鳟鱼和虹鳟鱼火锅的店呢。” 庄加文坐在周思尔边上说:“可以下次来。” 周思尔说:“和钟语一起来吧。” 涮鱼肉的钟语头也不抬,“我不来了,周思尔恨不得我赶紧走。” 祝悦在那边笑,“一个人是电灯泡,两个人就不是了。” “不过听你说妈妈不会追过来我就放心了,我真的很怕你妈妈杀到我这里来质问我呢。” 明明是祝悦策划的,现在最胆小的也是她,周思尔很感激她:“没有祝祝,我不会这么顺利到的。” “谢谢~” 祝悦看这几个人吃晚饭也想吃点什么,一边吃薯片一边听庄加文介绍新上的金鳟鱼烤鱼,问庄加文:“庄姐那你新年都会带着思尔的对吧?” 祝悦长这么大也没和家人以外的人吃过年夜饭。 恋爱是恋爱,带回家是带回家,见家长对她这个年纪来说有些遥远了。没想到周思尔一步登天,真追到了大西北。 周思尔抢先回答,“那肯定啊,钟语明天就要走了。” 满桌的菜,满足了周思尔在宁市只能和庄加文吃敦煌楼的遗憾,她看着给自己涮鱼片和金钻肥牛的女人,“我现在只有她了。” 如果是之前,祝悦会怀疑这是周思尔的诡计。 但事实摆在这里,如果不喜欢,哪能拖着病躯飞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我真的很怕你妈妈报警,到时候庄师傅被逮捕了。” 祝悦一直提心吊胆,咬薯片的声音淹没在视频那头火锅翻腾的声音,“还好。” “交给我吧。” 庄加文一直照顾周思尔吃东西,她看得出周思尔住院半个多月瘦了,虽然圆脸的脸型摆在这里,抱着的时候也能感觉到差距。 庄加文看了眼周思尔手机里的女孩,“等回宁市,我请你吃饭。” 钟语问:“我没有好处吗?” “你现在不是在吃?”周思尔哼了一声,“你吃几盘鱼肉了,钟语你是猪吗?” 钟语不回答,一直在呼噜,平时佯装高冷的脸彻底被当地的鳟鱼锅击碎,想到马上要出国上学,更是舍不得。 正好撒了白糖的烫面油饼也送来了,饼子金灿又酥脆,钟语声音含糊:“都很好吃。” 她对祝悦说:“你真得来吃一次,我在宁市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祝悦馋得不行,“那我下次来,可是……” “我做东。”庄加文一边说一边把酸菜夹进油饼递给周思尔,“吃吧,别说话了。” 周思尔被塞了嘴,唔了一声。 庄加文趁此问了祝悦几个问题,等周思尔吃完一块油饼,手机已经放到她手边了。 这顿饭吃得钟语非常满意,不过她也不是来旅游的,买到了明天晚上的红眼航班,回去后就说准备睡觉了。 “不困吗?”庄加文带着周思尔回房间,摘下帽子的周思尔摇头,“吃太饱了。” “不是你吵着要吃虹鳟鱼?” “就是太好吃了。” 这家酒店算县里不错的,对面就是人民公园,夜晚灯光亮起,也算风景。 很快轮椅转向,自动滚向庄加文。 “干什么?” 周思尔去够庄加文的手机,“很好玩吗?” “好玩。” 大小姐的东西都很先进智能,房子也四季恒温,不像庄加文毛坯的房子,冬冷夏热,詹真一都觉得她找虐。 “不许玩了。”周思尔哼了一声,“快点铺床,我要睡觉。” 她这会想起来,“我的睡衣呢,洗烘过了吗?” 一件行李都没有的周思尔全仰仗庄加文服侍,女人嗯了一声,“你穿我的睡衣,我正好有两套。” “不是刚买了新的吗?”周思尔问,“洗烘不是很快?” 庄加文摇头,“这里的洗衣服没这么快,设备也不是很好。” 周思尔很失望,“你居然说这是最好的酒店了。” 她们的差距就像地方的酒店,很多东西是摆在明面上的。 但周思尔还是来了。 庄加文没用钟语给周思尔买的一次性用品,给一个枕头套上草莓印花的幼稚枕套,“小姐请。” 周思尔:“我还要洗澡。” 庄加文问:“下午不是洗过了吗?” 提到这件事周思尔就来气,“我都说不要擦,你非得给我全身擦一遍,讨厌死了。” 庄加文知道周思尔在医院也能自己洗,“所以等会你自己洗吧。” 周思尔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不照顾我吗?” 室内暖气很热,再加上人吃饱了犯困,庄加文一边脱下毛衣换上睡衣,一边说:“你不是嫌我给你擦得不好吗?” 周思尔只是一只脚受伤,也能扶着桌子袭击抓庄加文,趁对方套上睡衣,她跌跌撞撞扑过去,“不行,我要你给我洗。” 庄加文吓了一跳,怕周思尔这么摔在地上,急忙把人捞起,“干什么,不怕一辈子做瘸子啊。” “哪有这么严重,”趴在她怀里的女孩软软地说,“就算瘸了,也是为了你,你要一辈子待在我身边。” 庄加文笑问:“像你爸爸那样?” 周思尔知道她耿耿于怀什么,“我又不会让你跪鹅卵石,那很痛的。” “那你希望我跪着干嘛?” 庄加文把人放到床沿,床单是新换的,她也铺了一层床垫,和枕套是一系列,很适合周思尔。 庄加文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把这套带过来了。 周思尔保护脚踝伤口的筒袜脱掉了,骨裂需要休息,她一天也没走什么路,不是轮椅就是搀扶,要么是庄加文抱着她背着她,几乎不用下地。 实际上比在医院好多了。 庄加文半蹲在地上,抬头看着垂着脑袋的女孩,握住周思尔的手,“你该休息了。” “你像上次那样。”周思尔说。 “上次?” 庄加文问:“哪次?” 周思尔:“在……造型沙龙试衣间的时候。” 那是周思尔第一次明白庄加文的癖好是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被摸肚子就能那样…… 在洗手间隔间里咒骂庄加文无数次,难堪又害羞。 可是后来的几天她总梦到那时候,庄加文从她的肚子往下,把她取悦得天上地下,只要对方一个。 明明是庄加文喜欢引诱她,却总说是自己的问题。 “你不休息了?” 她们进房间的时候外套就脱了,周思尔里面是一件羊毛开衫,再里面是一件藕粉色的高领打底衫,非常贴身,勾勒出周思尔还算火辣的身材。 “我不爽。” 周思尔嘴里还是漱口水的味道,她没有行李,平时爱打扮的腰链、香水、耳环全都没了。 好像来见庄加文宛如弃城而逃,什么都顾不上。 她不复金装玉裹,身上不再珠光宝气,香气馥郁。 这是最本真的周思尔,一颗半熟不熟的果实。 “庄加文,我什么都没有带,身上也不香香的,还不好走路。” 金钱是周思尔所有的底气,哪怕她现在带着手机也能用钱买很多东西。 可那限定区域,在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很多东西同样买不到。 所以她知道周希蓝为什么不会追来,她们是母女,也有相像的地方。 宁市太发达了,很多上门服务,不像庄加文的故乡,哪怕有大众点评,饭店也要自己筛选。 彻底离开父母的保护圈,有些经验毫无用处,只能随波逐流。 人是很难脱离舒适圈的,所以就算出国是镀金,周希蓝当年没去,周思尔大学也不会去。 周希蓝才是阁楼上的公主,自我圈禁的金丝雀。 周思尔已经勇敢飞出鸟笼了。 可是天地宽阔,这个季节的群山荒凉,这里对周思尔来说是异乡,却是庄加文的故乡。 她声音委屈,双手揪着庄加文的睡衣布料,似乎把人往自己这边拉。 庄加文单膝跪在地毯上,周思尔还好的那只脚踩在她的腿上。 “庄加文,我是为你来的。” “但也不完全是为你来的。” “我知道。” 庄加文捧起周思尔的脸,女孩脸上的眼泪如同珍珠,哪怕树莓色的莱斯利卷,现在的短直发在光下依然有些微的莓色。就像周思尔隐匿在娇蛮里的执着和勇气。 干得出追尾的疯子本来就与众不同。 不择手段也可以驯化成坚韧不移。 人有一成不变的地方,也有贫贱不能移之处。 周思尔有,庄加文也有。 唯独在爱与自由上,人人平等,永不改变。 庄加文吻走周思尔脸上的眼泪,周思尔闭着眼,偶尔睁开一条缝看庄加文。 细密的亲吻缱绻又温柔,周思尔喜欢又不习惯,只好踩了踩庄加文的腿,“我要那种亲亲。” 庄加文松开手,周思尔惯性倒在了床上,女人欺身而上:“什么亲亲?” 周思尔嘟着嘴:“舌吻。” 光下周思尔的开衫像盛开的花瓣,聚拢的内衣被紧身的藕粉色打底包着,衣摆因为牵动而往上滑,露出一截小肚子。 但脐钉和腰链都没有了,人工凿开的脐钉洞也会因为太久没有嵌入装饰物而合拢。 就像合拢的周思尔,想要再打开,需要庄加文的用力。 “只要舌吻吗?”庄加文故技重施,毛线裙掉到了地上,袜裤很快叠在上面。 这次没有屁帘,周思尔捂住眼睛,“舌吻……那里。” 庄加文嗯了一声,“你确定你不用休息?” 她好磨叽,周思尔烦躁地撑起上身,素颜在光下染着几分焦灼,嘴唇因为抿了多次亮晶晶的。 “我都说了不用,我才二十岁!不像你大我那么多,累了就直说嘛。” 她欲火难消,又气鼓鼓的。精心挑选的聚拢内衣此刻随着呼吸起伏,偏偏那里还垂了一条项链,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如果脱掉藕粉的这件打底衫,是什么模样。 “嫌我老?”庄加文叹了口气,忽然搂住周思尔的腰,把人扶起的瞬间脱掉了她的打底衫,“以后要找年轻的了?” “……唔,你干什么!我才没有这么说!” 周思尔还没反应过来,身上一凉,自己的打底衫被脱得皱成一团,丢在床头。 “二十岁真好。” 随着庄加文的话,周思尔的双手被摁在头顶,肚子被咬了一口。 “可周思尔小姐不会看上二十岁的我。” “你在说……唔……痛啦!不要咬我肚子……” 周思尔有点后悔了,她早就意识到庄加文只是喜欢压抑情绪而不是真的没脾气。 本来今天看到钟语的时候庄加文就不太对劲。 我挑衅她干什么呢?但来不及了。 “你打我,庄加文你居然敢打我!” 倏然被翻面的周思尔不可置信地喊,“我连屁股针都没打过诶!” “这不是你想要的?” 睡衣都要扣好的女人不为所动,“其他地方我也会照顾到的。” “这是我的报答。” 【作者有话说】 [加一]周思尔发现庄加文经常打瞌睡。 偶尔是送她去和祝悦逛街,中途周思尔下车,庄加文居然能在路边停车睡觉。 要么是周思尔在家练琴,庄加文就靠在沙发上睡了。 还有一次是她去美容院洗脸,庄加文在外面坐着睡。…… 周思尔问:“你不会背着我偷偷做其他兼职吧,困成这样。” 庄加文摇头,“习惯了。” 后来她才知道这是庄加文以前打零工留下的习惯,总能进行短暂又快速的睡眠。 去庄加文老家路上,钟语:“哦,所以呢?” 周思尔:“你不觉得她是超人吗?” 钟语:“不觉得。” 周思尔:“没品的家伙。” 第87章 第八十七块毛坯 我在爱了 周思茉电话来的时候庄加文没睡多久,感受到了手机震动,很快下床披上衣服去了外边。 “庄加文?” “思茉姐。” 酒店走廊尽头有个窗户,时间还早,她靠着墙,把哈欠咽了下去,“早上好。” “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 周思茉将近一夜没睡,周思尔没和她们一起飞三亚,也瞒不住外公外婆了。 从落地开始三亚的家中就没有消停过,先是周希蓝和丈夫吵,再是她和父母争辩。 周思茉劝周希蓝别再吵了,被母亲甩了一个耳光,原本听妈妈安排不出声的派派实在没忍住,推了周希蓝一下,现场更是炸了锅。 如果不是管家差点报警,恐怕她们晚上都停不下来吃饭。 可惜饭后无论是单独对谈还是坐下来好好聊,周希蓝都不配合。 “没关系,我也没睡很久。” 庄加文昨天给周思茉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没接,她就猜到有问题了。 问周思尔,她也说姐姐没回消息。 问你妈妈联系过你吗,周思尔说我把她拉黑了。 庄加文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情于理她应该给周思尔的母亲打电话的,但周希蓝实在看不上她,她也不想自讨没趣,于是给傅平烜打,对方的手机关机,最后发现周思茉也没接。 如果不是周思尔能联系上派派,庄加文都担心她全家在三亚出了什么事。 “思尔睡得怎么样?”三亚的冬天气温不错,周思茉靠着露台,看天蒙蒙亮时的远处沙滩。 “还可以。”庄加文尽量说得不那么心虚,“她能吃能睡,比我想象得好多了。” “思尔给我发了你们昨晚一起吃的虹鳟鱼火锅,”周思茉叹了口气,“之前就总念叨,说要去你老家吃,可算给她吃上了。” 庄加文嗯了一声,“说下次要带祝悦来。” 她知道这场奔逃如果没有周思茉的默许是很难实现的。 也可以说无论是周思尔和周思茉姐妹,还是周希蓝的现任丈夫,她们依然不希望和周希蓝闹到彻底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周思尔翅膀硬了直接跑路,只有周思茉能和周希蓝沟通,结果经历了从小到大的第一个巴掌。 她可以想象那天周思尔被车撞,被周希蓝打的庄加文半张脸也多麻了。 周希蓝动手不留情面,气急败坏下早就颠覆了平时的形象。 “我要为我妈当初给你的巴掌道歉。”周思茉郑重地说。 “之前在医院你已经替阿姨道过歉了,”庄加文站得懒散,低头发现手背上还有周思尔咬出的痕迹,微微红的牙印,一点点肿,隐约的痛,但代表周思尔存在着,又笑了笑,“思尔很心疼我,没关系的。” “思茉姐,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外头天还没有亮,阴沉了好久的天开始下雪,这个时候看外面反光,比平常的时间亮。 已经有人在这样的天光下为道路铲雪了,可以听到铲子和水泥地碰撞的声音。 “不用这么客气。”周思茉也觉得烦,“我妈岁数大,有些东西很难改,顽固了一辈子。” “我外公外婆都觉得她不可理喻,昨天吵架差点晕过去。” “思尔和我说她妈妈不会追到这里来的。” 庄加文不太相信周思尔的如此笃定,在她看来,周希蓝都快六十岁,怎么可能不具备独自行动的能力。 “这是真的。”周思茉笑了笑,“如果她有领土,恐怕只有两个市的范围。” “离开这两个地方,她就失去了独自面对的能力,会变得小心翼翼。” 可是在庄加文面前怎么能小心翼翼呢,所以周希蓝才没有连夜买机票来。 除此之外,还有春节的原因。 “今年我就把思尔放在你那边过年了。” 毕竟庄加文做过员工,周思茉知道她的性格和办事能力,其实不需要其他的,光能收服周思尔,就肯定了庄加文的价值。 “只有今年?”庄加文想起周思尔睡觉的模样,“我想要每年。” “你老家太远了,如果不是思尔非你不可,我也不会同意。” 周思茉又问了庄加文新年的安排,得知她年后要去朋友的老家,问:“这也要带着思尔吗?” 那是更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周思茉担心妹妹的安危。 “我会征求她的意见,但……”庄加文也有拿周思尔没有办法的时候,“如果她非要跟过去,我会租几个保镖的。”…… 周思尔睡得并不安稳,可能身体的疲倦和愉悦到达过顶峰,梦里都是过去的反复重现。 温泉山庄的庄加文和在故乡的庄加文反复交叠,自己极尽挽留,庄加文还是走了。不论哪种走。 梦见回到追尾那一天,自己策划的追尾操作失误,庄加文被送入医院,被周希蓝打了一巴掌的是自己。 二十岁背上人命,还是她刚提起兴趣的人,这种程度周思茉也帮不了她,自己喜提铁窗泪,虽然还活着这辈子不算完了,但坐牢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本质还是犯罪。 梦里光怪陆离,简直像死神来了的庄加文版本,不是追尾就是车在雪天打滑连坐飞机都还经历飞机失事,打车打到路怒症司机,又撞到路边的树上。 周思尔痛苦地睁开眼,翻了个身,没靠到庄加文。 温泉山庄的记忆回炉,她的心跳忽然加速,仿佛下一秒周希蓝又要冲进来把她带走。 在周思尔差点滚下床的时候庄加文刷卡进来了。 外面天没有大亮,酒店隔音很一般,还能听到扫雪的声音,特别空旷。 “小心。” 庄加文趁周思尔掉下去之前把人捞了起来,熟悉的香气飘进鼻尖,周思尔还是快哭了,“你……你去哪里了?” 她声音有些滞涩,应该是昨天呜呜呜多了。 明明只和庄加文好了两次,周思尔每次都有种脱水的错觉。 和庄加文在一起,自己就要被挤出无穷的汁液,庄加文简直是贪婪的渔夫,恨不得把她身上的每一寸都变现。 “去接电话了,怕吵醒你。” 庄加文把人放回床上,“还很早,继续睡吧。” 周思尔哼哼唧唧:“我要……” 她翻了个身,似乎想要下床,庄加文又把她抱起来,“上厕所?” 周思尔推开她,“不要你。” 如果说上一次她身上都是痕迹暧昧过度,这次庄加文反而收敛多了,顾及周思尔的病人身份,也因为周思尔的腿不方便,没把她掰得很开,只是吮吸,咋舌的声音几乎是周思尔对夜晚回忆的全部。 周思尔的唇舌很酸,这次不好和上次对比,反正肚子没有那么多咬痕,只有脐钉的疤痕被咬得很红,像是庄加文重新给她打了一个全新的脐环。 “这里只有我。” 庄加文知道她没力气,强行抱着人去上厕所了。 周思尔很羞耻,企图捂住庄加文的眼睛,“不要看。” “看过,还舔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庄加文的怀抱很温暖,周思尔被她从背后抱着,能感受到庄加文说话胸腔的震动,最亲密的时候似乎也有这种心跳依偎的感觉,好像她们是可以这样到永远的。 “你别说了。” 周思住院也就算了,她年纪轻轻已经体会过老年人的不容易,在医院那段时间在手机里也把外公外婆哄得心花怒放的。 现在周思尔一张脸因为没睡醒爬满困倦,声音有气无力,“这是我最脆弱的时候。” 庄加文嗯了一声。 等周思尔享受了庄加文全套的洗护,躺回床上还是很羞耻,“我又不是小孩,不用你……” “半夜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庄加文也躺了回去,周思尔钻进她的怀抱,“半夜……那时候是太黏了……” 她说到这个又心虚,摸了摸庄加文高挺的鼻梁,上面不再亮晶晶的,挺好。 庄加文握住她的手,“睡吧,这次没人会抓你的。” 她也听过周思尔断断续续的梦话,周希蓝给女儿留下太浓重的阴影,自以为的温柔是另一种枷锁。 周思尔逃到千里之外,依然困在其中。 庄加文要拆掉她身上被周希蓝缠着的透明胶带,就无法回避周思尔家庭的痛苦。 她只能庆幸自己只有亲戚,没有亲人,更没有家人,不会在这件事上添砖加瓦了。 “我做了好多梦……” 周思尔想起一些片段还是难过,她抱着庄加文,像是扒窝的小狗,“梦见……” 她不想说梦见庄加文死了,想了一会抽抽噎噎说:“梦见我失去你了。” 庄加文:“我在这里。” 她认真解释:“刚才是你姐姐给我回电话了,我怕吵醒你。” 从前周思尔梦寐以求的庄加文对别人的耐心终于落到自己身上。 她最初想要,是因为没有得到,多少知道自己腻得很快。 可是真正的关怀落下,她只想哭,知道这有多来之不易。 她才不腻,只会觉得不够。 “姐姐怎么说?我昨天发消息给她,说我们吃什么,她也没回我。” 周思尔声音带着哭音,听起来软得可怜,庄加文爱怜地贴了贴她的额头,“她说家里刚吵架完,刚才才有空回消息。” “担心这个时间你在睡觉,就给我打电话了。” “可你也在睡觉。”周思尔不满地说,“你睡眠质量本来就不好。” 庄加文闭着眼说:“我还好吧。” “我能很快睡着的。” “所以这才质量不好,”周思尔的腿不好放,“你抱我紧一点,我石膏都拆了,没关系的。” “等睡醒再去医院看看。”庄加文还是不太放心,“昨天你说痛。” “我没说脚疼,是……”周思尔的话顿住了,“反正……反正不是脚疼。” 庄加文哦了一声,“那具体是哪里疼?” 周思尔拧了她一下,“你又不是不知道。” 庄加文身上没什么肉,体脂率很低,不像周思尔,虽然卡在正常人的范畴,拍个全身视频依然要拉腿收腰各种操作,导致和庄加文拍照参数不匹配,对方真的瘦成了电线杆。 “你不说我当然不知道。”庄加文拿走周思尔作乱的手,“睡吧,你要休息。” “上厕所……会有点疼。”周思尔低声说,“药又太凉了,感觉很奇怪。” “你也不嫌……”周思尔向来不贬低自己,犹豫的时候庄加文忽然接道:“很甜。” “……” “啊啊啊啊你不要再说了。” 周思尔扯走被子,她住院很久,早就掌握了怎么摆弄自己还没有完全康复的腿,挤到另一边说:“庄加文,你真的太……” 庄加文问:“太什么?” “你不应该很骄傲地说是我的话很正常吗?” 她显然掌握了周思尔的话术,但周思尔也要脸,“你之前果然太压抑了,我……我看错你了。” 庄加文笑问:“看来你没有那么喜欢我。” 周思尔差点从床上坐起来,“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这很周思尔。 庄加文只是看着她,“思尔,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 庄加文才开了一个头,周思尔就不让她继续说了。 “你想说什么,想和别人一样教训我冲动、三天热度,很容易见异思迁吗?” 有些话在住院的时候周希蓝说过很多次。 无非是你只是没见过庄加文这种类型的,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从来只吃高档餐厅的有钱人遇见路边摆摊的女主角就沦陷了,什么你看小说或者电视剧哪有拍到主角婚后的。 那都是童话故事。 童话故事是没有下集的,可真实的生活不到死,你永远想不到如何变动。 当时周思尔说:妈妈你没有资格说我。 她以前从不和周希蓝吵架,从小到大周希蓝都在营造一个不许旁人忤逆她的氛围。 跪在鹅卵石上是很痛的,周思尔当然想过爸爸为什么一定要听妈妈的话。 后来她识字了,刷到过斯德哥尔摩,甚至怀疑父母关系是这样的,但过了一阵子就否定了。 她反正也改变不了,父母早有一套顽固纠缠的体系,这种纠葛纵然深刻到他们彼此没办法另寻他人,却也太畸形阴暗,周思尔不想要。 她想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什么话都可以说。 不要猜忌、不要隐瞒,有问题就问,难过就说,想亲就亲,想爱就爱。 但谁都说这过分理想化。 祝悦也谈过恋爱,说思尔,动画片里的一对都没有这么好呢。 祝悦也才二十岁,她似乎靠恋爱关系成熟,她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催促自己迅速坠入爱河的同时,好像灵魂是站在岸上的,很多时候,周思尔能感觉到她的不快乐。 但周思尔也没有办法,就像不知道如何解开父母的问题那样,她只好请祝悦吃吃喝喝,陪她逛商场,只要她能买到,祝悦看上的,她都可以送给她。 庄加文不一样。 近在咫尺的人经常面无表情,眉头紧皱和大笑都能牵动面部神经,庄加文把自己商业化,多长一根皱纹都是掉价。 她无尽的兼职和她光鲜的明面工作是相悖的,所以庄加文永远是品牌模特照里最特别的那一个。 商品知道自己是商品,灵魂之火也会无意识闪烁着。 周思尔曾经听过周思茉评价庄加文,她说庄加文有把死物变活的能力。 这对周思尔来说太抽象,但她偶尔觉得庄加文是死物,哪怕她是活着的。 “庄加文,你不可以……” 周思尔抽噎着,似乎想说一些绝对的狠话。 可她们在一起的契机是周思尔今生做过最卑劣的事情。 动机不纯,令周希蓝都哑口无言。 周思茉在母女三人在场的病房嘲笑说妈妈这也有你的问题。 你是道德犯罪,轮到思尔就差点真的犯罪了。 后来几天周希蓝没那么极尽贬低庄加文了,周思茉才顺势把她带去精神科看医生。 周思尔哭的时候眼泪也含在眼眶里,她从小到大一直很高傲。 母亲说自己是她和爸爸的孩子,是天生明星,姐姐不这么说,说思尔是全世界第二可爱的小女孩。 周思尔问第一是谁,那年还是中学生的周思茉早就明确了自己的使命。 她知道自己要继承家业,就必须有继承人。 第一当然是我的女儿。 周思尔听了很嫉妒,抱着写作业的姐姐说,要是我是姐姐的孩子就好了。 外婆听了哈哈笑,说那真是乱套啦。 从此周思尔把周思茉未来的女儿当成了敌人。 可等周思茉在异国生下了周派派,小孩从丑不拉几变成可爱的小朋友。 周思尔又承认派派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女孩了。 但她依然觉得自己很好,哪怕钟语走的时候放狠话,诅咒她爱而不得。 周思尔觉得自己不会。 果然什么都说太早。 她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很像小动物哼哼唧唧。 庄加文想到小时候那只杂毛狗有次被爸爸打了,也这样哼哼唧唧。 要是小狗会说话就好了,庄加文抱着小狗的时候心疼又无奈,一直这么想。 周思尔不是小狗,她很会说话,很多时候庄加文希望她是个哑巴。 现在最应该说以前那种话的时候,周思尔又不说了。 庄加文叹了口气,看周思尔不肯躺下,只好也坐起来抱她。 “思尔,我很怕你来找我。” 周思尔给了她一肘子,“不要抱我,讨厌的人。” 她总说都怪庄加文,说庄加文讨厌,但谁都知道这不是真话。 庄加文也知道。 她搂着周思尔靠在靠枕上,室内的窗帘把外面遮得严严实实,室内是永远不会明亮的夜晚,但周思尔是永恒的太阳。 “我也很怕你真的不来了。”庄加文自己都给自己说笑了,“我很少这么纠结。” 周思尔吸了吸鼻涕,“真的吗?” “要是我真的不会,你会失望到永远留在这里吗?” “不会。”庄加文回得很坚定,“我会年后飞三亚找你。” “祝悦和我说你妈妈让你开学前再回来。” 周思尔像是被人给了闷棍,“真的吗?” 她倒是不哭了,很难压住嘴角,实在太好哄,庄加文嗯了一声,“真的。” “就是机票有点贵。” 周思尔:……本性难移。 “你都拿了我姐姐一百万了!还嫌不够?” “我没拿你妈妈的三百万。” 说到这个周思尔就恨铁不成钢,“为什么不拿,钟语都拿了。” 提到钟语庄加文神色微妙,“你难道希望我像钟语一样接受,然后永远滚出你的世界?” 几秒后她噢了一声,“钟语没滚出去,还滚回来了。”周思尔:…… 她就知道庄加文没这么大度,嘴上说会温柔,不针对情有独钟的肚子,反而把那里咬得肿到发亮,像是夹了一块面包,怪怪的。 周思尔喂了一声,“你和钟语又不一样。” 庄加文:“哪里不一样?” 周思尔和庄加文对视。 她看不上的酒店室内陈设没什么设计感,也不是她喜欢的装修,一眼老气又过时。 庄加文外形靓丽,在深冬穿黑色大衣在雪天里很像一只孤独的乌鸦,那是周思尔和庄加文分别的印象。 乌鸦是不祥的,但看在什么地方。 在周希蓝看来庄加文二十八岁了一事无成,存款也要拱手让人,房子是没什么用的毛坯。 人也伶仃,一点背景没有,出了事无人帮衬,会让周思尔生活降级到无所适从。 以前周思尔看人只看外在,穿什么品牌的衣服、开什么样的车,手镯多少价位的,大衣是不是最新款…… 庄加文的外在一点也不清贫,但她的内在也不像周希蓝说的那样一无是处。 她内在是滚烫沸腾的虹鳟鱼火锅,新鲜又暖胃。 周希蓝的顾虑都没有错,可周思尔觉得自己负担得起。 她最希望庄加文能心安理得花自己的钱,而不是把什么都打包卖了。 庄加文的自留款应该是我周思尔才对。 永久珍藏,直到坟墓。 “庄加文,我只想过和你的未来。” “你要爱我。” 之前周思尔借着醉酒说过同样的话。 ——你爱我好不好。 当时庄加文说她不可以爱。 现在庄加文不知道周思尔还记不得那句话。 此刻她嗯了一声—— “我在爱了。” 第88章 第八十八块毛坯 再也不能亲我肚子 听到庄加文这么说的周思尔心满意足,正打算睡了,忽然又坐了起来。 她一惊一乍的,庄加文问:“怎么了?” 周思尔找到自己的手机,点开录音:“你再说一遍,我怕我睡醒又忘记了。” 庄加文哭笑不得地拒绝,“再说一遍就很假了。” “我发现你这个人毛病很多。”周思尔不同意,“假不假不应该我这个听的人来评价吗,用得着你管?” 她看上去像是做老板能开除所有员工的人,庄加文只好重新说了一遍。 “我在爱了。” 周思尔不满意,“再说一遍,我是谁,在爱谁。” 庄加文看她,“你睡不睡觉了?” “你这叫爱我吗?” 周思尔怒视她,可惜眼睛还很红,睫毛还是刚才被泪水打湿的,比发给庄加文搔首弄姿的病号服自拍照楚楚可怜得多。 庄加文压下亲吻她的欲望,“那我现在开始说了,不要再让我说一次。” “等一下,你要宣读一下时间地点,我看看现在……”周思尔又叫暂停。 庄加文看她甚至打开了天气app,无语得都不困了,“你怎么不加上经纬度呢?” 周思尔:“还可以这样吗,那你加吧。”庄加文:…… 一句话删删改改,等庄加文把湿度可见度全报一遍后,声音已经很不耐烦了。 周思尔盯着她皱着的眉头,不情不愿地说:“先这样吧,下次再录个视频版的。” 庄加文不敢想象那有多折磨人,她催促周思尔:“快睡,不然就继续。” 周思尔晕乎乎的,“继续什么?” 等到肚子被捏了捏,她才怔怔地忆起庄加文的爱好,立马闭上眼,“我睡着了。” 庄加文笑了两声,调整了周思尔的位置,也补了一会觉。 等周思尔再醒来的时候,庄加文已经起来了。 但看上去像从外边回来的,至少换下了和周思尔的同款睡衣。 住酒店窗帘一拉就分不清白天黑夜,给人一种可以一辈子这么荒唐下去的幻想。 “你出去过吗?”周思尔裹着被子问坐在沙发上叠衣服的女人,庄加文嗯了一声,“送钟语上车去了。” “你又背着我偷偷出去。”周思尔哼了一声,被子雪白,枕套还是草莓印花的,失去了莱斯利卷的周思尔没有那么毛茸茸,却还是很像冬眠的野生动物,“钟语有什么好送的。” “你在睡觉,总不能叫醒你一起去送她吧?”庄加文放下手上的衣服,问:“睡醒了吗?感觉怎么样?” “睡醒了,”周思尔打了个哈欠,心想你才不会让我送,一边又担心钟语和庄加文说些有的没的,拐着弯问的:“你睡了多久?庄加文,你一点也不像人。” 庄加文莫名其妙被骂,“我不是人难道是鬼?” “你睡醒了我们出去买点东西。” 明天就年三十了,县里很多店铺关了,快递更是七天前就停了。 这里不比宁市,大多数东西网购第二天就到了,庄加文想着给周思尔买几件衣服。 人家在宁市的时候衣服多得从不重样,千里迢迢过来,总不能穿着睡衣出门。 “我这样你还要我出去买东西?”周思尔就是来找人的,人找到了,也没了力气,只想躺着,“我什么都不想干。” 看庄加文没懂她的隐藏含义,周思尔只好直接问:“钟语没和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吧?” 庄加文问:“什么是乱七八糟的?举个例子。” 钟语说话很刻薄,周思尔虽然嘴上说钟语陪她来是应该的,内心还是很感谢的,把坏话忍了下去,“没什么。” “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秘密?”庄加文拿着周思尔昨天换下来洗烘好的衣服过来,还有几件周思尔没见过的衣服,也不像庄加文的尺码,周思尔转移话题,随手捻起一件衣服,“这什么啊庄加文,好土,你穿的吗?” 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庄加文一样,可是第一次见的庄加文即便穿着家政app发的衣服,戴着口罩也令人心动,哪里会穿玫红色的保暖衣。 “这是你的码。”庄加文说:“外边下雪很冷,你昨天穿太少了,还好一路没怎么吹风。” “我才不穿。”周思尔对自己的审美很有信心,“自己穿那么好看给我穿这种。” 庄加文很无奈,“所以让你和我出去看看还有什么能买的。” 周思尔问:“这里有商场吗?”庄加文摇头。 周思尔又问:“有我喜欢的牌子专柜吗?” 庄加文还是摇头。 周思尔有固定购买的服装品牌,她身形不太大众,也不是庄加文这种扁扁人,要好看就要在穿搭上花更多心思,“那算了,我宁愿光着。” “你现在也没光着。”庄加文提醒她。 周思尔呀了一声,噘着嘴盯着坐在床沿的女人,“你笑什么,如果不是……” 周思尔差点又要说我是为了你这种话了。 她明明出发之前发誓不说这种话的,祝悦说这样不太好,像是非要让庄加文感恩戴德。 但周思尔没有,这种局势她在父母吵架的时候听过,妈妈说如果不是为了你,我现在不用拉下面子问别人要不要投资,如果不是为了你的事业,我就xxx…… 爸爸沉默不语,都快变成鹅卵石了。 事实上年前傅平烜的录制都吹了,全是扯不开的家事,周思尔觉得父母应该一起上离婚的访谈。 庄加文靠在一边问:“不是什么?” “没什么。”周思尔把那套惹眼的保暖内衣砸在庄加文身上,“我小时候就不穿这个。” 庄加文在干服装模特这行之前,不知道那些无袖毛衣和一字肩真丝吊带是给谁穿的。 就像冬天的长靴要光腿不穿打底,她问黎尔,到底谁在买这些衣服。 黎尔接触的人比她多,说应该是那些不怕冬天冻,夏天不用热的人。 女人问庄加文,你知道地下车库是什么样的吗? 庄加文说黑乎乎的,黎尔摇头,说好的小区地下车库都漂亮得像宫殿。 下午刚送煤气的庄加文哪里知道这些,她也去不了那样的小区,看黎尔很羡慕,说那你以后住这样的小区,我就能看到了。 黎尔说,加加你要觉得自己也能住上才对。 庄加文再初出茅庐,也知道有些东西生来没有,可能就没有了。 人得走运成什么样,才能住进那样的大房子。她当时别无所求,只要晚上住的宿舍大家开空调能统一一点,不要一个说太冷一个说好热,最后为了省钱都不开,庄加文热得睡不好,影响第二天上班。 “好吧,那你想穿什么样的。”庄加文考虑过周思尔的性格,自己是不能丢下她一个人去姥姥家的,但带着周思尔,总怕她着凉,本来身体就没好。 大概是庄加文太好说话了,周思尔狐疑地看着她,“你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庄加文不认为自己脾气很差,“一直生气的不是你?” “我也没有生气,我就是觉得衣服好丑。”周思尔拍着被子,“你好歹给我买一件差不多的毛衣吧。” 庄加文的衣服都很显贵,她很少自己买,大部分品牌送的就够日常了。 “这里也买不到。”庄加文看周思尔的皮肤露出来,给她掖了掖被角。 “那我可以穿你的。”周思尔掀开被子坐起来,指了指庄加文的行李箱,“给我看看你的衣服。” 庄加文:“你确定?你之前还偷偷穿我的鞋,能穿吗?” 周思尔没想到这都被庄加文看到了,涨红了脸,“才不是偷穿,是你自己脚那么大,狗都没你脚大。” 庄加文好歹做过上门遛狗,“脚最大的狗我见过,不至于能穿上人的鞋。” 周思尔没想到她连吐槽都回应,有点无语,想起当初庄加文遛狗对自己爱答不理,哼了好几声,“你对狗都比对我好。” 庄加文知道她在想什么,“你非得把自己和狗比吗?” 周思尔拍着被子,一点也不虚弱,恢复能力确实很强,补个觉就满血了。 庄加文忽然不担心周思尔的体质了,二十岁就是不一样。 难怪钟语走之前让她别担心,说周思尔气血很足,祝悦和她都会这疼那疼,只有周思尔,来月经还能体测,毫无影响。 “是你对狗说话就很……”周思尔想了想,“温声细语的。” “怎么温声细语?”庄加文倏然凑近,鼻尖撞上周思尔的鼻尖,学周思尔平时的调调,“思尔~嗯哼~思尔,听话好不好?~” 周思尔:“……你少抹黑我,我哪有这样。” 庄加文笑了,顺势捏了捏周思尔的脸,“你就是这样。” 周思尔握住她的手,把庄加文扯到倒在床上,她们对视着,室内安静,能听到彼此的呼吸,也能听到外头车辆经过的声音。 “思尔。”庄加文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你要去我姥姥家过年吗?” 周思尔戳庄加文的脸,戳她令自己嫉妒的高鼻梁,摸庄加文那么不一样的眼睛,理所当然地说:“那你要把我丢在这里?” 庄加文当然没想过,“那边……条件不太好。” 虽然庄加文和周思尔视频过,周思尔也说背景太破,等人真的来了,庄加文也难以决断。 她还是觉得周思尔应该过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和她在这样的雪天春假里,去见她的亲戚。 “说得好像这酒店条件很好一样。”周思尔捏起庄加文的鼻子,“祝祝说她旅游总说来都来了,我现在也来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不许丢下我。” 周思尔又抓住庄加文的手啃她,上面追尾的擦伤早就不见了。 庄加文如果不做模特,或许过得很糙。所以她看着总有种少见的矛盾,在都市的人群里,抛开惹眼的外形,也有一双让周思尔难以忘却的双眼。 “我不会丢下你。” “那你年后去黎尔的老家,也要带上我。”周思尔趁热打铁发号施令。 庄加文愣了两秒,欲言又止。 周思尔又坐了起来,低头看她,“干嘛,我不能去?” “难道你要把黎尔的孩子藏起来养?我不许,就算你带走她,我也不许你们住在一起。” 庄加文被她逗笑了,“为什么,这么霸道?我又没有让你养她。” 周思尔噘着嘴,素颜显得更小了,圆脸鼓起,“她小孩不是快上初中了吗?小孩子我还能接受。” 庄加文知道她多讨厌小孩:“我不信你能接受。” 周思尔有私心,这会哼哼唧唧不敢说,只是拽着庄加文的手掐,似乎还没有得到的实感。 庄加文和她对视良久,“你想什么呢,没可能的事。” 周思尔心想该猜的心思不猜,不该猜的倒是这么机灵,又是因为黎尔。 “我没想什么啊。”周思尔声音飘忽,转身要下床了。 庄加文把她拉了回来,“去干什么?” 周思尔很怕她又脱了裤子帮自己上厕所,“你别跟过来。” 周思尔越这样庄加文越想逗她,“还是我帮你……” “不要!”周思尔提高音量,“你要是不听话,我再也不……” 要对庄加文放狠话也很难,周思尔想了半天,憋出一句:“那你再也不能亲我肚子了。” 庄加文嗯了一声,很遗憾地说了句好吧。 周思尔关上门的时候松了口气,又觉得太安静了,冲外面的庄加文说:“你放点音乐。” 庄加文的声音隔着门有些模糊:“小姐要听什么音乐?” 周思尔:“随便,你快点。” 等声音响起,周思尔才能放心上厕所。 她捂着发烫的脸,暗爽自己恢复能力快,也羞耻有些画面总是闪烁,她当时说不继续了,现在睡醒了,又想和庄加文在被子里摸来摸去了。 其他人谈恋爱也是这样的吗? 每天都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但能每天忍住不做的是人吗? 等周思尔出来,庄加文正在和詹真一打电话。 朋友很关心她们现在的状况,问:“确定人家爸妈不会追杀你吗?我真不想在新闻里看到你。” 庄加文嗯了一声,“和她姐姐联系过了。” 周思尔从背后抱住庄加文,听她说话。 “那这几天呢,周思尔都跟你住姥姥家?” “我住酒店。” 詹真一松了口气,“那就好,就怕她看到你那边简陋跑了。” 周思尔很不高兴,“什么意思,我又不会因为庄加文老家很破就不要她了。” “吓我一跳,庄加文你开的免提?”詹真一无语地问。 “没有,她凑得很近听的。”庄加文这时候才开免提,“现在我开了。” 周思尔这才满意,对手机那边说:“詹真一,我要和庄加文一起去黎尔的老家了。” 她说得好不得意,像是要昭告天下带着战利品班师回朝。 詹真一最初对周思尔印象不好,但依然会被她逗笑。 很少见这么好笑的小孩了,这些年庄加文的难追都快成朋友圈里的鬼故事。 她那套掏二维码付费的确很倒人胃口,只有周思尔没有消费限额,要终身买断。 詹真一问:“然后呢?” “然后?”周思尔看了眼庄加文,“然后庄加文带走黎尔的小孩,完成心愿,和我结婚啊。” 詹真一没忍住笑,问庄加文:“你的心愿是和她结婚啊?” 周思尔一如既往地浪漫化一切,庄加文无可奈何地说:“都不知道能不能带走黎尔的小孩呢。” “大过年的,我也要问问易馨姐有没有保镖公司推荐,那种村子,就算过年有旅客,也很危险。” 詹真一也清楚,她们当年毕竟经历过,“没事,我买好票了,初四和你会合。” 周思尔都不知道具体时间,拧了拧庄加文的手背,“你没告诉我!” 詹真一问:“周思尔,你不是瘸了吗,去干吗,还要人家轮椅推你。” “别到时候被误伤了。” 周思尔才不怕,她天生有股虎劲,很多重大决定是靠冲动决定的。 譬如追尾和被追尾。 “这不是正好吗,我倒在地上,可以讹所有人。” “庄加文!我应该带我最贵的包和首饰的!这样还可以……”庄加文:…… 詹真一无言半晌,对庄加文说:“我觉得你当年在龙华寺许的愿好像挺灵的。” “是天降横财对吧?” 庄加文:“不是飞来横祸吗?” 周思尔听懂了,背后勒住庄加文的脖子,恶狠狠威胁:“你说谁是横祸?” 詹真一还在笑:“祸水的祸,夸你漂亮呢。” 周思尔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作者有话说】 周思尔去洗手间要放音乐,如果没带手机就让庄加文放。 她甚至还有专门音乐歌单,备注是流水音乐。 庄加文笑了好几次。 周思尔:很高雅好不好,你太庸俗了。 但她忘了,每次她放这几首歌,庄加文就知道她在干什么。 庄加文忍不住问:以后会不会不放歌,你就…… 周思尔:就什么? 庄加文转头笑。 周思尔抄起抱枕打她:还不是因为你,你难道很喜欢做护工吗? 庄加文:我不介意陪你上厕所。 周思尔:我很介意。 于是她的流水音乐歌单三天一换,想要打破庄加文无聊的联想。 但那几首歌庄加文加入了歌单,备注:_____*填空有机会获得庄师傅的护工红包。 第89章 第八十九块毛坯 【+】第一次见我就想亲我了对吧? 詹真一没和庄加文打多久的电话,很快被家长叫走干活去了。 马上就过年了,对周思尔来说,朋友圈全是同学精彩的寒假生活,她看向庄加文,对方似乎在整理什么,警觉地问:“你不会要出门吧?” “给姥姥买东西,一天了还没回去呢。”庄加文看周思尔趴在床上,虽然一条腿受伤不好动,好的那一条腿还要翘起来摇晃,那天倒在庄加文面前像是幻觉,“你想吃点什么?都晚上了。” 周思尔问:“你不带我去吗?” “刚才还说不会丢下我的。” 庄加文坐在一边,问周思尔:“你坐过摩托车吗?” 对周思尔来说,出门都是坐汽车,公共交通都没坐过几次。 她看起来朋友圈人生精彩,地点定位从国外到国内,大部分是家庭集体活动,难得去看演唱会,也是和祝悦的短途打卡,不会超过三天。 “摩托车?”周思尔皱眉,“没有啊。” “是什么摩托车,比赛那种?还是电视剧说的机车?” 学校倒是有人开这种车周末出去玩,周思尔很讨厌引擎的轰轰声,也不喜欢他们拍的视频里扬沙的灰尘感,“很吵。” 庄加文噢了一声,“那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回来。” “等一下!”周思尔喊住庄加文,“你要开摩托车去你姥姥家?” 外面有雪,周思尔很不放心,宁市下雪的车祸现场历历在目,“不行,我不准你去。” 室内很温暖,庄加文拉开了一点窗帘,下午都快过去了,外面雪已经停了,能看到积雪堆在马路对面的公园,新春的横幅和灯笼在白雪里点缀着气氛。 “我很快回来的,”庄加文以为周思尔害怕一个人待着,“你看个电视剧,我就赶回来了。” “我是怕你出事!”周思尔摔了摔枕头,气鼓鼓地说,“庄加文,这天气为什么要开摩托车,好危险的,你忘记把我撞了的车是怎么失控的吗?” “记得,”庄加文经历过更恶劣的天气,“无论怎么样,总有人要工作的。” “你这又不是工作,你姥姥差你这口吃的?”周思尔更判定庄加文的亲戚对她不好,“你以后和我生活吧,不要和这些人往来了。” 她口气从来霸道,听得庄加文笑了笑。 周思尔本来就很生气,看当事人一点也不反省,拧她手臂,“笑什么,我和你认真说话。” “我知道。”庄加文想了想,“今天不去,年夜饭还是要去吃的。” “思尔,我也难得回来一次,总要和姥姥一起吃年夜饭的。”庄加文握住周思尔的手,“你也一起?” “那不然呢,我千里迢迢来就是为了在酒店等你睡觉的?” 周思尔很清楚自己要证明什么,要带走什么,她就是要让庄加文的亲戚知道自己的存在。 也让她们知道庄加文不是孤身一人,还有人撑腰的。 虽然……自己和家里人也闹翻了。 想到这里周思尔又趴回床上,庄加文的睡衣给她穿实在太大,就算纽扣全部扣上,也露出大片的肌肤。 庄加文伸手给她拢了拢,周思尔以为庄加文要摸她,又翻了个身,大大方方让她摸。 很像一推就倒的小狗,还要露出肚皮。 庄加文没摸,低头看周思尔,“那你现在什么意思?又要睡了?” 想到要见庄加文的姥姥,周思尔也没心思风花雪月了,“我要出门。” 庄加文看她一骨碌爬起来,那条受伤的腿也灵活许多,自己去翻庄加文的行李箱了。 女人笑着问:“去哪里?” “去买东西,”周思尔说,“我什么都没带,这么上门不好。” “我之前查过攻略的,你们这里上门拜访也带烟酒,这条街就有超市,应该没关门吧?” 她说得像是要提亲,庄加文看她扒拉自己的衣服往身上套,镜子就在前面,周思尔愤怒地甩着袖子,“你没事长这么高干什么?” 庄加文对自己的姿色很有数,周思尔很好哄,说不要了,凑近让她看看自己的脸,她好像又可以继续了。 “你今天先穿洗烘过的,”庄加文拎起周思尔藕粉色的打底,“出去逛逛,还有没有集市。” 周思尔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集市?不会是那种什么都摆在外边的集市吧?” 她的衣服就没有便宜的,越是不可置信,就越显露出她为了来找庄加文的孤注一掷。 钟语单独问过祝悦,周思尔把行李托运到三亚是不是也是计划的一环。 庄加文看她孤零零过来,指不定更心疼呢。 祝悦想到自己误会周思尔车祸是故技重施,坚决否认,说思尔没有这么聪明。 钟语回了个大拇指,不知道是褒义还是贬义。 庄加文摇头:“没有。” 她很意外,“难道你想赶大集?” 周思尔摇头:“才没有。” 她还穿着庄加文的套头毛衣,下摆都快到膝盖了,很不服气,明明都是女生,庄加文还能比她大这么多。 “我要是再长高一点就好了,我都没有妈妈高,老了怎么办。” 她才二十岁,考虑老了的问题听起来幼稚又可爱,庄加文说:“很可爱。” 周思尔很少穿非常可爱的衣服,她们见面到现在,穿衣服的风格大多贴身,天热还要露脐,为此还专门打了脐钉,“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还要可爱吗?才不要。” 庄加文之前兼职听过客户类似的烦恼,“可爱和年龄有什么关系,我姥姥也很可爱。” 她的目光很真诚,以前浓墨深沉,周思尔看不懂她,现在发现庄加文也不是故作深沉,她只是很少表露,很多时候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算了。 可是她要庄加文说下去,说很多很多。 “你姥姥除了喜欢糖瓜还喜欢什么?”周思尔脱掉毛衣,示意庄加文给她穿衣服,又问:“不可以打车过去吗,下雪,开摩托车带我,我们都很危险。” 被车撞过的人还能千里奔赴已经很勇敢了,但周思尔多少有些阴影。 有些东西的确需要感同身受,她看向给自己穿衣服的庄加文,忽然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什么?”藕粉色的打底衫太修身,庄加文把衣摆往下拉的时候,摸了摸周思尔的肚子,软软的,“你和钟语有什么秘密吗?” 周思尔不明白她在耿耿于怀什么,双手掐住庄加文的肩,“你问吧。” “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省得阴阳怪气,拐弯抹角的。” 庄加文给她穿上毛衣,“什么都能问?” 周思尔坦坦荡荡:“我知道的当然都可以。” 半蹲着的女人给周思尔穿上裤子,一边说:“钟语为什么同意陪你过来?” “被我对你的爱感动了,”周思尔一点不觉得自己夸张,“她说拿了我妈给她的三百万,多少要干点事。” “毕竟她当初选择留学了。” 庄加文嗯了一声,“她不怕你妈妈找上她吗?” 上次周希蓝就打到钟语那边了,周思尔说:“她有两张卡,和祝祝一样,把另一张给拔了。” 庄加文低着头,周思尔用没受伤的脚踩了踩她的膝盖,“我都没问你呢,你送她走的时候,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多余的东西。” “没有,她就是问了我一个问题。” 钟语下午的机票,庄加文和她联系过,送她到火车站的,两个人确实没什么话说。 “问什么了?”周思尔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问我是不是真心喜欢你。”庄加文吐出一口气,“说你是真心喜欢我的。” 周思尔咬着唇,挤出一句:“真难得,居然没骂我。” “她是你的朋友。” 庄加文没有这样的玩伴,和詹真一也是工作认识的,对方也有学生时代的好朋友。 有些时间是很难重叠的,她的时间轴上总是空荡,在该读书的时候没读书,不该工作的时候在工作。 好不容易有交集的黎尔又不在人世了,庄加文用工作包裹自己,但在认识周思尔后,依然能体会到学生时代和青春的美好。 时间就是一去不复返的,她只能往前走,现在有人跟她走了。 “那你还吃什么醋,都说了我和她清清白白的。”周思尔又晃了晃腿,示意庄加文给她穿上袜子,“她对我的喜欢也就那样,我和你说……” 祝悦谈过恋爱,但能教给周思尔的不多,只说恋爱也有大忌,有些东西是不能全然袒露的。 周思尔不懂,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什么都和对方说吗?祝悦说那你就被看完了,对方很快没兴趣了。 她似乎将心比心,说她之前也这样,人家什么都展露无遗,她就腻了。 当时周思尔反问:不是那个人的问题吗? 然后肯定:祝祝明明很好。 周思尔很少有和庄加文这么独处的时候,以前总是被打断。 要么庄加文有事,要么是自己的考试、练琴、母亲的盘问,朋友的聚会。 她说得口干舌燥,把和钟语怎么认识的,对方上学如何如何,父母对她多不好全说完了。 其实钟语在上车前也和庄加文说过。 不同的视角,钟语说姐你没必要在意我和周思尔,我和她那根本不算过去。 是我得了便宜还卖乖,太心高气傲,又太自卑,觉得周思尔施舍我,又把这种施舍当成喜欢。 她提起老师,态度又全然不同了。 庄加文都没想到她有这么少女心的时候,苦恼老师和同性伴侣还没掰,拉拉扯扯的,恨不得自己挤进去,搞得庄加文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话题转到周思尔,钟语很郑重地问:如果一切顺利,你们想过以后要怎么工作生活吗? 庄加文总有谋生的手段,之前开公司的易馨还希望她做模特经纪人。 周思尔不一样,不缺钱,可以一直做她的大小姐。 钟语似乎有些可惜,说周思尔在乐评方面有天赋。 这些庄加文又不太懂,她知道感情没这么简单的,喜欢、互相喜欢,合适、身体合适和身心合适,因为太琐碎了,很多人把性和爱分开,又难以厘清,所以变成糊涂账。 庄加文没有过别人,现在喜欢的人也喜欢她,她们相差很多岁,她过去为了生存的经验在感情上没有什么用。 她不知道问谁,发现二十八岁不过如此,依然问题不断。 要是妈妈还活着,黎尔还活着,是不是可以问问她们呢? “庄加文,你干嘛啊,自己要问的,听我说话又开小差,我不理你了。” 喜欢的人嘟嘟囔囔,把庄加文毛衣的绒毛都拽掉好几根,往她脸上砸。 生气也像一团棉花,庄加文倏然搂住周思尔。 周思尔下意识嘴角上扬,得意扬扬,“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我是看同学吃不饱饭就会撒钱的大善人是不是?” “我发誓我真的没有任何嘲笑施舍的意思,我又不差一顿饭,就是会觉得她吃饱了我也满足了。” “你也不要多想,如果当初是你,我也会这样的。” 周思尔的坏是灵机一动干的蠢事,她的善良又在细枝末节,是小区被抓走通通绝育找领养的流浪猫狗,也是看人吃不饱饭就要请客的不怕麻烦。 哪怕大学还是被室友骂过有钱了不起,也有人说她有钱还这么窝囊,她依然自我中心,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表面自由的周思尔,还是如风一般飞到了这里。 撞进了庄加文的捕网,想要和她双宿双飞。 “如果当初是我?”庄加文额头贴上周思尔的额头,“你也要和我划清界限吗?” 周思尔想了想,“不会吧。” “我应该会要挟你吃了我的饭就应该……” 她咳了一声,“那好像很过分。” 庄加文哄她:“只是假设,所以我应该做什么?” 周思尔靠在庄加文肩头,鼻尖贴在对方的脖颈,“就……这样……那样啊。” 庄加文假装不懂:“这样是什么,那样又是什么?” 周思尔咬她脖子,“少装,你会得很,现在手就在摸我肚子了。” “你怎……”周思尔喘着气,“你哪来的怪癖。” 庄加文:“怪你。” 周思尔纳闷极了:“为什么?我最完美的部位不应该是锁骨吗?” “最羡慕你们这些人扁扁的肚子,我再瘦十斤都不一定变成扁扁的。” 她的苦恼也很可爱,庄加文笑着说:“肉肉的好。” “我妈妈就喜欢这样的,说我像红薯干,很柴。” 周思尔又不能说你妈妈没品位,那太冒昧了,只好拍了拍庄加文的肩,“我喜欢。” 她某个瞬间总是格外……庄加文不知道怎么形容,就亲了过去。 周思尔得意地迎上去,“你果然很喜欢我,第一次见我就想亲我了对吧?” 庄加文:“没有。” 周思尔纠正道:“你要说有。” 庄加文很听话,“有。” 周思尔呜了一声,揉乱庄加文的头发:“宝宝好乖哦。”[加一]祝悦:再好也不能什么都说的。 钟语:是的是的。 周思尔:@钟语 你是什么,你和你老师八字没一撇。 钟语:@周思尔 要你管。 周思尔决定贯彻和庄加文坦诚相待的理念。 庄加文在整理衣服,周思尔:“我喜欢你。”庄加文:…… 等庄加文带周思尔吃饭,拿筷子和勺子,周思尔说:“我喜欢你的手。”庄加文:…… 连庄加文给周思尔脱鞋都会收到赞美。 庄加文问:“你是和朋友在玩什么大冒险吗?” 周思尔:“啊?” 她回过味来了,委屈地说:“我这是知无不言,谈恋爱要这样谈。” 庄加文哦了一声。 周思尔:“你就哦一声?太敷衍了!你根本不喜欢我!” 庄加文握住她的脚踝:“做吗?” 周思尔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干嘛!” 庄加文:“不是你说要这样谈?我是这样想的。”周思尔:…… 祝悦后来听说,对周思尔说:蒜鸟,顺其自然吧。 第90章 第九十块毛坯 我会陪你一起飞 外面的雪停了,庄加文带着周思尔出门。 前台看见她们会主动打招呼,周思尔就盯着庄加文看。 “看什么?”似乎怕周思尔又开轮椅撞到人,庄加文在房间自己试用了轮椅,找到了适合的力度,能省力推,也安全的方法。 “你怎么和谁都很熟,之前对我态度就那么差。” 周思尔惯爱比较,现在倒推从前,恨不得回到过去重新开始。 “对你好你会变本加厉折磨我。”庄加文也不瞒她,“你不断加钱的样子很讨厌。” “现在呢?” “喜欢。” “这还差不多。” 外面很冷,周思尔虽然没穿庄加文的毛衣,但外套和围巾都是庄加文的,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昨天她还没什么感觉,今天确实感受到这里和宁市的不同,不过也没有庄加文想的,她会冻得瑟瑟发抖。 大概是路上看过摆摊的,周思尔再三提醒,“你不许带我去什么集市啊。” 大小姐还是看不上路边的清仓,很久没回老家的庄加文只能在网上找一些还开的线下门店。 还好地方小,酒店后边就有一条街,还有几个老板没舍得关门,想着年夜之前再赚一笔。 但周思尔又很挑剔,换了好几家,终于舍得在一家店试衣服了,但老板不在,是她女儿帮忙看店的。 小女孩初中模样,看周思尔坐在轮椅上使唤庄加文拿这个那个,很是同情,问庄加文:“你是她保姆吗?” 周思尔正拿着衣服在身上比,听到这句话转头:“什么保姆,她是我老婆。” 女孩看了眼穿的低调但很有气质的庄加文,和轮椅上的女的看着不像一个年龄区间的,目光更奇怪了。 周思尔眼光不错,拿的衣服都是店里为数不多好看的了,她穿衣服没问题,穿裙子和裤子都需要庄加文帮忙,挤进试衣间的时候,周思尔又嫌弃上了:“好小,挤死了。” 她的轮椅都进不来,放在外边,庄加文扶着她坐下,“在酒店你倒是蹦很快。” 周思尔知道她调侃什么,“我那是怕你……” 对上庄加文的目光,周思尔不说了,有人就等着戏弄她。 这条街的店没几家开的,加上积雪和春节,人也少,女孩也是等妈妈回来关店,没指望能卖出去衣服。 两个大人试衣服的时候,她坐在沙发上刷手机,冷不丁从同城刷到了很熟悉的脸,她下拉又上滑,思考半天,点进了账号主页。 完全没有认错,本人私服居然更好看。 每年春节都有网红回乡,偶尔上街吃饭都能看到直播的。 庄加文就在姥姥家闲着没事录了视频,对她来说直播就是加班,虽然也能致富,倒不如时薪更高的上门保洁和遛狗带来的增值。 周思尔挑挑拣拣试衣服,庄加文进进出出给她拿,尽心尽责,比专业的导购更像导购。 等周思尔照镜子的时候,守店的女孩问庄加文,“姐,她真是你女朋友?” 她的手机冒出庄加文熟悉的背景音,她扫了一眼,没问,只是点点头。 镜子里的周思尔歪了歪嘴,难掩得意,转了转上身,问庄加文:“这套怎么样?” 周思尔个子不高,穿多了很像走不动路的企鹅,自然不喜欢臃肿过冬。周思茉之前教过她三层穿衣法则,穿少穿暖是最好的, “好看。” 庄加文看店里还有整套的羊羔绒保暖衣,对女孩说:“这个也要一套最小号的。” 周思尔忙着搭配,拿起庄加文挂在一边的围巾。 她早就觉得庄加文这条西太后的围巾百搭了,上面还有庄加文的味道,周思尔又闻了闻。 周思尔几乎扫了这家店大部分的衣服,庄加文看女孩拍照问妈妈价格,干脆站在一边打包。 她做过服装品牌的快闪店员,手法麻利,女孩都看呆了,问:“姐姐,你抖音不是写着模特吗,还干别的啊?” “你开过店吗?” 庄加文摇头又点头,“算吧。” 周思尔的轮椅滚到这边,她戴上了刚才在另一家店挑拣买的毛绒头箍,橘色的,才五十九块,大小姐还嫌便宜,庄加文又砍了三十,到手的价格令周思尔心碎。 但她就很适合这些亮色,这时候套上的翻领针织毛衣是粉白色的,很少有人能把这种颜色穿得洋气。 服装店的灯光精心设计,光下的周思尔简直像橱窗里出来的人偶,女孩听她说话也不像本地的,问庄加文:“姐,你带女朋友回老家过年?爸妈能同意吗?” 这年头虽然同性恋不算不见光,小县城也不是没有,但没人会大摇大摆的。 小女孩总觉得这种行为英勇,一边看妈妈给的报价,擅自抹零了,“姐,一共四套,两千一百七十二,给两千一百五十就可以了。” 庄加文:“两千一百。”女孩:……周思尔:…… 好便宜,庄加文的围巾都要一千多了,她居然还要砍价。 “有什么……”庄加文反手捂住周思尔的嘴,她的手几乎可以包住周思尔半张脸,对女孩笑了笑,“我和你妈妈说。” 她拿起女孩的手机和对方妈妈砍价,在店内踱步,说话语速并不快,但看得出还有再砍的余地。 其中不乏大过年的、我们都在你们店里买等等。 女孩对周思尔说:“其实她说自己抖音有多少粉丝就好了,我们这小地方,很容易刷到的。” 周思尔很了解庄加文,“那是另外的价钱。” 庄加文在这方面斤斤计较,周思尔怀疑这是被动技能。 她盯着眼前打包好只有三个的纸袋,其中还有两件外套,都能被庄加文叠得毫不臃肿,堪比神迹。 不愧是在快闪服装店做过的女人,也能把她满地狼藉的房间衣服收拾到位。 周思尔又忍不住炫耀,“你帮妈妈看店还要客人叠衣服,学学人家。” 女孩看她长得并不大,问:“你是高中生吗?这就出柜了?” 周思尔最讨厌自己长得显小,“我三十岁了,比她大。” 她说谎不打草稿,女孩惊讶地问:“真的?” 周思尔开始胡编乱造,“我为了她离婚了,腿就是被家人打的,不然哪里需要坐轮椅。” 女孩瞪大了眼,一边的庄加文听到了一些关键词,也被周思尔荒谬到了。 初中生好骗,又看看庄加文特别的气质,“真的吗?” 周思尔点头,幅度太大,头箍都差点掉下来,一边整理一边说:“我骗你干什么,我什么行李都没带,不然干嘛要买这么多衣服?” 等庄加文打完电话,女孩看自己的目光已经不对了。 这时候周思尔手机响了,是周思茉的电话,她急忙接起来,“姐……” 这家店卖的东西挺杂,老板应该想着顾客或许会顺手买点什么。庄加文想起周思尔还抱怨一次性的只有内裤和袜子没有内衣,她又不像庄加文平的近趋于没有,不穿很奇怪。 她指了指一边的柜子,“再买两个。” 都是生意,女生拿了庄加文要的尺码,一边低声问:“姐,你真的勾引结婚的那个姐姐,人家抛夫弃子跟你私奔啊?” 庄加文服了周思尔了,笑着摇头:“她看上去哪里像三十岁?” 小女孩深信不疑,“她说她显小。” 庄加文也骗她:“她刚十八岁,偷跑出来和我私奔的。” 女孩目瞪口呆。 周思尔一直和周思茉打电话,庄加文推着她到酒店都没挂断。 等庄加文打包了羊肉泡馍上楼,周思尔倒在沙发,新买的衣服散落,庄加文追加的两个文胸放在一边,款式和颜色都令周思尔无语。 “怎么了?”庄加文问:“你要的羊肉泡馍来了。” 周思尔手指勾起一条,“让我穿这个我宁愿不穿!太聚拢了,你怎么不穿?” 庄加文话题一转,提起旧事:“我面试过内衣模特,一直落选。” 这失败经历是詹真一每年的例行笑话,周思尔不理解:“为什么落选!不是什么尺寸都需要有吗?” “竞争很激烈。”庄加文走过来,企图抱周思尔去吃饭,“你不饿吗?” “刚才吃过小蛋糕了。”回来的路上,庄加文顺便买的,周思尔和周思茉打电话就吃掉了。 周思尔把内衣摔在庄加文脸上,“我不要穿这个。” 庄加文拿掉,“那就不穿。” 她反应太淡了,周思尔指着说:“这个粉色太俗了,和我喜欢的藕粉色完全不一样。” 庄加文嗯嗯两声,目光扫过桌上的大份羊肉泡馍,“要凉了。” 周思尔把她的脸掰回来,给庄加文深度讲解自己的喜好,“我不需要聚拢!” “都跟了我三个月还不知道我的喜好。” 那三个月周思尔是老板,但庄加文也给她整理过这些。 再深入生活,也有不太懂的地方,庄加文说:“你最早的小狗款就是聚拢的。” 周思尔哼了一声:“那是我妈妈买的。” 她不忘说:“本命年。” 庄加文笑了,“那后来不是换了很多种,什么法式鱼骨、绸缎蕾丝……” “我记得三角杯、半杯、四分之三的都有,不是涉猎很广?” “你记性怎么这么好?”周思尔拍了拍庄加文的脸,“变态。” 庄加文习惯周思尔的讨厌、都怪你、变态、过分……这些控诉,并不放在心上,说:“你不喜欢就不要穿。” 她总在周思尔需要她强硬的时候大度。 “那你喜欢吗?”周思尔问,“不然买回来干嘛?” “不是你说不穿不习惯吗?”庄加文下一秒扫过周思尔的衣领,还能看到过分亲吮留下的痕迹,“你不穿,我也方便一点,不然你老催我快点。” 周思尔恼羞成怒,“那你怎么不说我干脆一件别穿啊?” 庄加文也不介意:“我可以接受。” 周思尔拿抱枕砸她:“我不能接受。” 庄加文把人背走,“羊肉泡馍要凉了,快吃。” 周思尔恨恨地接受她的喂饭服务,想起周思茉提到的家庭问题,对庄加文说:“外公外婆希望我马上飞回三亚。” “她要和我当面谈谈……” 周思尔低着头,“和你的事。” 她快乐也很短暂,更多的还是末日逃亡的紧绷,毕竟没有家人祝福的感情终归是有影响的。 周思尔虽然跑了,但既要又要,从不遮掩。 庄加文又给她喂了一块羊肉,“那就飞过去。” “你呢?” 周思尔没忘记詹真一说正月初四要陪庄加文去黎尔老家的事,刚才她还看机票呢。 完全冲突的时间,她们总是这样,差一点就容易失散。 我想要十全十美真的很贪心吗? 庄加文说:“我会陪你一起飞。” 【作者有话说】 周思尔没带香水,出门要求庄加文给她喷点。 庄加文喷了她又不满意,“怎么和你身上的不太一样?” 庄加文:“我就带了一瓶。” 周思尔:“其他的都卖了是吧。” 想到这事她就生气,庄加文反问:“不都在你家?” 周思尔:“反正不一样,你身上薄荷味道更浓。” 庄加文想了想,从大衣口袋拿出一个东西,“这个?” 周思尔看了眼还有泰文:“这什么?” 庄加文:“泰国八仙筒鼻通。” 周思尔闻了闻,皱眉道:“你鼻炎吗?” 庄加文嗯了一声,“短头那一边还能涂蚊子包。” 周思尔还是不高兴,庄家文笑着说:“觉得太廉价了?” “我没这么说。”周思尔踢了踢她的腿,“你鼻炎很严重要去医院看的。” 原来是关心身体。 庄加文说:“还有一个原因没说。” 周思尔:“不会鼻炎很严重吧?” 庄加文:“有时候太困了拿这个提神。”* 后来周思尔也试了试,味道很上头,回购无数。 庄加文都觉得离谱,怕她上瘾。 心想:这是猫薄荷吗?《 》 90-100 第91章 第九十一块毛坯 你就是这么爱我的? 周思尔心里装着事,晚上也没再想出去玩了。 外头冰天雪地,对她来说还是很干,一会就要涂个唇膏和护手霜。 她甚至还要求庄加文给她做个手膜,没想到在做手膜的过程中睡着了。 等周思尔睡了,庄加文还有不少要做的事情,洗烘大小姐新买的部分衣服,顺便问问她家里的近况,钟语早就落地宁市了,庄加文再三确认了她的安全才彻底放心。 酒店的洗烘套装很一般,还好小地方新年住酒店的人很少,不像市里,已经成为新年旅游的大城市。据说餐馆都不停业,庄加文想着如果不带着周思尔去姥姥家过年,倒不如带着她去市里。 她也没有周希蓝说得那么穷得可怕,这种大节假日带周思尔玩完全没有问题。 只是关系都到这里了,要考虑以后才是最麻烦的。 庄加文在洗衣房设备震耳的声音发呆,给詹真一和周思茉都发了消息。 没过多久收到回复,詹真一给庄加文推了打听到的保镖公司的联系方式。 庄加文没有先和詹真一说周思尔这边的状况,她知道詹真一会劝她。 谈谈恋爱就好,也不看看人家多大。 周思茉不是打的电话,庄加文回过去的是微信语音,没想到转成了视频。 屏幕那边也不是周思茉,是一个小孩。 庄加文坐在洗衣房外边的长凳,这里暖气覆盖,周思尔才住了两天就嚷嚷好干。 多年没回来的庄加文也这么觉得,好在适应能力强很多,但在视频里她的嘴唇也很干燥,还有和周思尔亲嘴过度留下的痕迹。 周派派和她打招呼:“阿姨,晚上好,你嘴巴受伤了吗?” 周家在三亚有别墅,孩子们都有自己的房间,背景还有一个看电脑的周思茉,听到孩子的声音不好意思转身,对庄加文说:“她说想思尔了,给思尔打电话,思尔没有接。” 除了周思茉,周思尔谁的电话都没接。她铁了心要走,得知真相的外公外婆好一顿教训周希蓝,家里的气氛很冷,吃饭都没有心情,一点新年的氛围都没有。 周思茉也觉得没意思,带着周派派在房间办公,小孩子玩了会儿游戏,似乎觉得无聊,开始想周思尔。 以前来这边,都是周思尔带她玩,白天隔壁栋也来过年的小孩还问她姐姐去哪里了。 周思尔去哪里都很招小孩子喜欢,臭美拍照片也有一群小孩跟在后面要为她服务。 她不在,家里冷清,周派派也难过。 “她好像开的免打扰模式。”庄加文对上周派派失望的目光,柔声说:“思尔已经睡了。” “明天我让她给你打视频好不好?” 周派派哦了一声,“这才九点钟,小姨居然睡觉了吗?” 庄加文点头,“我们晚上逛街买衣服去了,应该是累了。” “她都坐轮椅了还要买衣服?”周派派叹了口气,“不愧是小姨。” “她行李箱不是去三亚了吗,这边什么都没有。” “对哦。”周派派问周思茉,“小姨的行李箱放在哪里?” 周思茉说:“她的房间。” “思尔的外公外婆希望她年后去三亚吗?”庄加文问。 周派派捧着手机,凑近的脸圆鼓鼓的。庄加文工作很少接触小孩子,平时遇见小孩也紧急避险,但周派派一点也不熊孩子,非常可爱。 “是啊,下午又大吵架,外婆开着车出去了。” “去哪里了?” “放心,她不会飞去抓思尔的,”周思茉合上笔记本走过来,抱着女人看向手机里的女人,“思尔爸爸就够她头疼的了。” 如果是以前,庄加文不会问具体发生什么,这时候她问,周思茉也能明白她的心意了。 “好像是叔叔结婚之前的朋友来这边参加活动,见面去了。” 派派补充:“砸了好多家具,保姆阿姨都吓到了。” 毕竟是长辈,周思茉不好在感情上指点什么,她自己都离婚离得一身骚,只想清静一些,盼着周思尔早点和庄加文把事解决了。 “你们什么打算?”周思茉也尽力了,“我们家老头老太太很固执的,连我妈都必须听他们的。” 周思茉是跟着老一辈长大的,所以她知道周希蓝无法抗衡。现在她手上一部分项目还和长辈有关,有些人一辈子也闲不下来,退休了还要继续工作,说的就是他们。 “不过他们和我妈妈不是一个风格。”周思茉笑了笑,“不会歇斯底里,毕竟岁数大了,注重心血管保养。” “他们不算很生气,毕竟现在大部分家产在我手上,也不需要思尔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了。” 有些话说起来封建,周思茉也不怎么喜欢提,“不过我听思尔说你已经决定去朋友的家乡了,时间上有冲突吗?” 庄加文嗯了一声,她向来表情少,难得从脸上看出几缕挣扎。 “房贷还完了,要是能把孩子接过来,你以后是要带孩子生活吗?” 周思茉说的时候周派派一直听着,问:“什么孩子?庄阿姨有小孩吗?” “这个等会再和你说。”周思茉捏了捏周派派的鼻子,看向庄加文,“你接下来打算靠什么赚钱,车、房、工作、其他资产……” “加文,这些思尔不缺,但你知道的,没这么简单。” 周思茉和庄加文接触到现在,知道她是什么品种的骨头。 这种能放下身段干保洁,又能筛选客户到极致的脑子,是不会一直清贫的。 就算身上背着传闻中的人命和负债,庄加文也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体检表上除了体重不符合标准,现在年轻人普遍的毛病都没有,就是轻度的营养不良,但也和职业有关。 她不怀疑庄加文的能力,甚至欣赏她不顾一切活下去的生命力。 但凡不是周思尔喜欢庄加文,周思茉都不会挑她的毛病。缺点是周思尔太喜欢庄加文了,作为周思尔的姐姐,她必须站在另一面审视庄加文。 所以周希蓝的话也有两面性,她们始终要给家长交代。 “我知道。”庄加文揉了揉眉心,“所以我想和思尔一起飞三亚,再去处理黎尔孩子的问题。” 詹真一买了票反正能改签,庄加文能承担这些损失。 包括见家长这些常规问题,以前干的非典型兼职也给庄加文积攒过经验。 可始终有不一样的地方。 客户的家长和喜欢的人的家长,真心假意有时候和爱恨一样很好区分。 “考虑好了?”周思茉问。 “你的长辈非要思尔去三亚吗?”庄加文反问,她的目光也有不友善的时候,周派派听出来了,对妈妈说:“我也觉得太公外婆好过分,明明知道小姨脚伤还没有好。” “没办法,已经瞒着他们很多事情了。”这也是周思茉当年没办法回答周思尔的问题答案之一。 姐姐你又不差钱,为什么非得和现在的姐夫结婚。 之前的那个起码长得好看,当时没钱也不代表以后没钱吧。 以前周思茉觉得周思尔看脸,只看得到脸。 现在发现也不尽然,她的妹妹天真敏锐,靠本能做取舍。 在家人和爱人之间,她选择庄加文,那是新的家人。 但庄加文抓住她性格的贪婪,不希望周思尔完全舍弃,她在助长周思尔既要又要。 或许也有庄加文一无所有的缘故。 “我知道了。” 结合周希蓝众所周知算包办的头婚,她舍弃道德也要抢来的二婚丈夫,到现在都不会独自出行的习惯,庄加文已经明白这个家庭的食物链了。 最难搞的另有其人,但好在老人家终究老了,周思尔是第三代。她的生父在老一辈眼里也没什么用,像是测试服,给了庄加文很多参考性。 “机票应该不用你们买,我外婆会让人买好的。”周思茉叹了口气,“到时候你们可以在app上看。” 她顿了顿,又笑了,“但思尔还是很成功的,可以不和我们过新年了。” 这是周思茉这么多年都没做到的事情,姐姐很欣慰,又好奇,问庄加文,“你们打算怎么过?” 庄加文也有加前台的微信,对方刚才发了条信息:姐,你的女朋友让我帮她买东西,还在前台,钱已经付了,但我联系不到她。 照片里年货开会,最醒目的是茅台。 周思尔真是钱没地方花。 “她打算去我姥姥家。” 周派派问:“你们为什么不住在那边?” 庄加文:“你小姨什么德性你不知道?” 周派派哦了一声。 周思茉还是担心周思尔的身体,“虽然思尔年轻恢复得快,你还是得看着点她,我怕她蹦跶又摔了。” 女人叮嘱了几句,等庄加文再和詹真一敲定日期,回房间洗漱睡觉都半夜了。 周思尔睡得很沉,等庄加文躺上床,又自动靠了过来。 床头灯还开着,庄加文盯着周思尔的睡颜看了许久,忽然发现周思尔枕边放着晚上庄加文买的文胸,像是试穿过。 庄加文看了一会,拿走睡觉。 第二天周思尔醒来没找到,大发雷霆,问庄加文:“内衣呢?” 庄加文指了指室内的挂衣橱:“那。” 周思尔想说不是这件,但对上庄加文的目光,意识到对方发现了,偏头不说话了。 买都买了,昨天给周思尔做手膜前,庄加文还是把能洗的都洗了。 室内暖气很足,干得很快,周思尔中途醒来就试穿过。 那时候庄加文没在,应该是去洗衣房了。 确认庄加文不会跑,周思尔不至于出去找她。虽然嘴上嫌弃半杯还有交叉带,穿上又发现挺好看的,自拍好多张,本来想发给庄加文,但想着不如亲自给对方看,一穿一脱,居然又睡着了。 “要我给穿吗?”庄加文问,“我和姥姥说了,会带你过去吃饭。” “我们搭过路的车去。” 周思尔都佩服庄加文的断句能力,咬着牙问:“你希望我回答哪一个问题?” 庄加文:“我对你没有问题。” 手都伸到我衣服里了,还能有什么问题。 周思尔揪住庄加文的衣领,“我穿好看吧?” 庄加文醒得比周思尔早,已经把东西整理好了。 即便是年三十,她也不打算在姥姥家留宿,正好前台问了有车去村里,约了时间。 只是大过年的,不是加钱都能行的,或许车不是什么好车。 庄加文没来得及和周思尔说,她忙着给天鹅小小姐穿衣服。 “不是不喜欢吗?”庄加文给她扣好扣子,低头问。 “所以你还不跪下感谢我?”周思尔挑起庄加文的下巴,盯着对方看。 庄加文手指一勾,弹了弹内衣半杯的交叉绑带,周思尔呀了一声,捂住胸口,“你干嘛~” “没空感谢你,我们应该走了。” 庄加文迅速给周思尔套上衣服,手法熟练,完全是之前给周思尔家里的娃娃换衣服练出来的。 周思尔有种抛媚眼给瞎子看的不爽,“为什么要这么早走?不是吃晚饭吗?” “小姐,你一觉睡醒就过午饭饭点了。” 庄加文要照顾周思尔,又是选菜又是喂食,还要丰容,和前阵子的无聊比,生活简直太充实了。 “我不要穿这双袜子。”周思尔踢了踢庄加文的手,“你还没告诉我你外婆喜欢吃什么。” “酸枣和糖瓜。”庄加文说,“放心吧,你买的东西她都会尝尝的。” 周思尔:“真的?” 庄加文嗯了一声,给她套上鞋,握住周思尔的脚踝,抬眼看她,“思尔,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去?” “那不然呢,你大过年的忍心把我丢在这里自己去欢度春节?”周思尔委屈死了,“你就是这么爱我的?” 庄加文想说什么都被周思尔一通叽里咕噜憋回去了。 “你还瞪我!”周思尔大声控诉,看不出任何病人模样,口红都是庄加文化妆包里闲置的那支,涂得水润如莓果。 “担心你不适应。”被这么一闹,庄加文少有的不安也没了,她把人抱到轮椅,“那你忍着吧。” 周思尔觉得自己已经很能忍了,譬如庄加文阴晴不定的态度,只有和自己做的时候才百依百顺。 她要更多百依百顺才是。 即便做了预设,见过视频里庄加文姥姥家的破房子,但周思尔没想到去的车就这么糟糕。 “庄加文,你不能买一辆车吗?!” 来的是一辆面包车,老板是个有些胖的女人,似乎拉货送到村里的商店。 周思尔的轮椅折叠后放在一边,人和庄加文还有一堆年货挤在一起。 她根本不敢靠在座椅,怕这破面包车经年累月的灰尘沾到自己身上。 庄加文价值不菲的斜挎皮包垫在周思尔屁股下,她依偎着庄加文,像是怕被卖了。 庄加文搂着周思尔,“后悔了吗?” 外面风雪呼呼,山野料峭,开车的大姐放着恭喜发财的新年歌。 这是周思尔这辈子坐过最糟糕的车,她在颠簸中狠狠拽着庄加文的衣服。 庄加文这张脸在破旧的车厢越发不俗,是周思尔猎取最珍贵的宝物。 她盯着庄加文,一字一句说—— “我从不做后悔的决定。” 周思尔再三强调:之前你看到的都是妈妈姐姐给我买的。 庄加文哦了一声:本命年? 周思尔:不行啊。 庄加文:你二十岁哪来的本命年。 周思尔骗人也理直气壮:我十二岁就能穿! 庄加文:行吧。 周思尔追过去:是吗叫行吧,你态度敷衍,不爱我了。 庄加文:非常完美。 周思尔想咬她:那你本命年穿的什么? 庄加文:忘了,不怎么在意这个。 周思尔:那我给你买。 庄加文:还有很久。 周思尔:那怎么了,不是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庄加文朝周思尔走过来。 周思尔:干嘛? 庄加文:提前返利。* 钟语问祝悦:我没看错把,周思尔坐面包车?不对,车里还有活禽? 祝悦:是的,你没看错。 钟语:我们这么做是对的吗?[害怕]祝悦:她开心就好[好的] 第92章 第九十二块毛坯 我要交杯 周思尔嘴上这么说,去的路上一直搜第一次去女朋友家应该做什么。 搜也就算了,还要背着庄加文,庄加文看她玩手机,问:“不头晕吗?” 周思尔就怕被她看见,遮遮掩掩,“不晕,我睡太久了。” 她的头发剪短许多,刘海侧分,偶尔还能看到额角没完全淡褪的伤痕。 庄加文不敢看多久,只敢在周思尔睡觉的时候多看两眼。 “路上颠簸,到了再玩吧。”她还是收走了周思尔的手机,放到了自己衣兜。 周思尔庆幸手机已经熄屏了,一边推庄加文的手,“管那么多。” 庄加文:“不让管?” “你非要管我能怎么办。”周思尔看向窗外,廉价的面包车太颠簸,开车的老板头发还有烫染过的药水味,跟着车载音乐的恭喜发财摇晃。 她们现在的香水都是一个味道的,周思尔什么都没有就来了,不仅洗漱用品用庄加文的,化妆品、香水全用对方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好像气味一样,频率也不会变了。 周思尔在心里决定回去也要这样,谁碰见庄加文都会觉得这人是自己的,反过来也一样。 她紧握着庄加文的手,微微摇晃,声音几乎要被劲爆的DJ金曲淹没,“我本来就没办法了。” 才会来到这里,坐在这么糟糕的车里,什么都是陌生的。 旷野山川,没见过的植被,大雪覆盖的地貌,都是周思尔以前没想过要来看的东西。 她走出了一部分的桎梏,哪怕一部分的自由与庄加文有关,依然为这种出走而激动。 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庄加文问:“明天要出去逛逛还是在酒店里?” 周思尔毫不犹豫,“在酒店啊,也不看看我现在什么样。” 庄加文听过她和祝悦聊天,似乎觉得轮椅也不方便,祝悦说她之前跟父母参加旅行团,还有拄着拐杖爬山的,因为不想错过难得的年假。 周思尔说我又不是只有这个寒假,祝悦又说这也是你和庄加文独一无二的时间啊。 这种话很容易打动周思尔,她不知道庄加文在浴室的水声里听她打电话,还是犹豫,说庄加文会很辛苦的。 她难得这么善解人意,不知道祝悦说了什么,周思尔恼羞成怒,把电话挂了。 庄加文洗完澡就单独问祝悦去了,周思尔是想出去的。 好像就算恋爱中,关系升级,人也很难想说什么说什么。 周思尔不再随时随地对庄加文发号施令,学会了遮掩、为她考虑,庄加文心情很微妙。 “真的不想去?”一个拐弯,周思尔险些往左边撞去,还好庄加文把她拉进了怀里。 后排的年货噼里啪啦掉下来,周思尔这辈子没和货物坐在一起,总听到了咯咯咯的声音,埋在庄加文怀里问,“什么声音?” 开车的大姐说:“别怕,是我顺道带回去的鸡,活的。” 她还说了两句周思尔听不懂的话,周思尔轻声问庄加文:“什么沙沙,她在骂我很傻吗?” 庄加文垂眼和周思尔紧张的目光对视,到底是出门,周思尔明显有些慌,庄加文搂着她,也压低了声音说:“夸你漂亮,莎莎的米子。” 周思尔皱眉,“又是什么,给我中译中。” 庄加文头垂得更低,在周思尔耳边说:“漂亮的小姑娘。” 庄加文的香水是冷香,面包车内没有开暖气,混着货物的纸壳味,还有活禽的气味,全靠这股冷味续命。周思尔开了一条窗缝,外面的空气也好冷,浸入肺里,她不得不缩着脖子,埋在围巾里。 “那是当然的。”她的手塞进庄加文的衣兜,“好冷。” 庄加文找到手套给周思尔套上,不忘调整女孩的耳罩,一边套一边笑。 不是周思尔的错觉,在这里,庄加文的表情都比宁市丰富了。 她心里不平衡,“你很喜欢老家吗?明明爸爸都再婚了。” “要是和姥姥关系很好,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才回来一次吧?” “你脑子怎么有时候灵有时候不灵的?” 庄加文在宁市生活多年,为了工作机会,普通话很难听出家乡的口音。 被詹真一嘲笑香肠叫肠子也改了,非要说,也是逗笑谁。总有人说她的脸和西北话反差很大,一开口所有滤镜没了,庄加文不以为意,跟詹真一待久了,也学了几句宁市话,但总没有那股劲,去菜市场买菜就会被戳穿。 “不是你在这里吗?”红手套也是临时买的,庄加文给周思尔套上,抬眼扫过周思尔呆滞的脸,还是没忍住贴了贴她的鼻尖,“傻。” 周思尔难得没有反驳,她哦了一声,发现没这么冷了,还有点热,身体也痒。 直到下车,她都很安静地跟着庄加文,帮忙搬东西的司机大姐问庄加文:“你妹妹啊?长得不怎么像呢。” 庄加文更会骗:“女儿。” 大姐啊了一声:“女儿?你有这么大的女儿?” 庄加文一口咬定,周思尔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鸡叫声,又闭嘴了。 周思尔天生怕公鸡,虽然以前养过鸟,但鸡比小鸟大多了。 庄加文的姥姥家房子是新旧房连在一起的,周思尔刷过庄加文抖音,不算第一次见。 小村子人不多,没有南方绿植常青,冬天显得灰败,看一眼都冷。 她穿着一身新衣服,圆脸埋在围巾里,帽子和手套都是红色的,帽子外还要罩一个白色绒球耳罩,坐在轮椅上,被庄加文推进屋,简直像古早q.q秀里的小人。 庄加文的姥姥和舅舅住在一起,她的姥姥一共有四个孩子,舅舅是老三,庄加文妈妈是老二,老大和老四都在外市生活,据说正月初二才会过来探望老人家。 这个时间年夜饭已经准备到一半了,周思尔不是没去过亲戚家,但她的亲戚也没住在这种地方的。 在庄加文印象里,这里条件改善,比以前好多了。 对周思尔来说,淘米水怎么还能二次利用,全是疑问,她甚至不懂年代剧里的炉子居然现在还有用处。 到这种地方,她的伶俐变成好奇,一双大眼睛盯着这个看盯着那个看。 庄加文的姥姥坐在暖炕上,看小姑娘东张西望,问庄加文:“这就是你说要带给我看的人?” 本来这几天庄加文都在这边吃饭的,还开走了舅舅的摩托车。 现在摩托车都让人先送过来了,买糖瓜买到年三十,说是有朋友来看她,事先也打过电话,说能不能加个人吃年夜饭。 一般人哪里会带回家吃年夜饭,百分之九十就是对象了。 老太太怎么也没想到是个看着屁点大的孩子。 虽然庄加文不是她看着长大的,但她妈妈还在的时候,也是每年过来的。 老太太多少通过已故女儿的描述,了解这个外孙女朋友不多,更喜欢一个人听收音机。 “是。” 舅舅舅妈在屋外张罗,姥姥的房间很小,庄加文也是因此才住过来的。 庄加文坐到一边矮凳,给姥姥剥了个橘子,顺便把盯着墙上挂画的周思尔推过来,“思尔,这是姥姥。” 周思尔收回目光,说:“我刚才和你姥姥打过招呼了。” 老太太这才戴上助听器,庄加文说:“她可能没听见,耳背了。” 周思尔哦了一声,“姥姥好。” 她声音本来娇娇软软的,又长得可爱,是老一辈最喜欢的福气长相,老太太一边点头,一边问:“你是巧妮的朋友?” 周思尔以为自己听错了,“巧……妮?” “英文名?不应该是米妮吗?” 庄加文被她逗笑了,“不是。” “姥姥,她是我女朋友。” 周思尔还在思考庄加文有没有出柜,没想到她居然一点缓冲都没有,周思尔都怕出什么事。 不像她的外婆外公,周围圈子奇葩事太多,出柜、出轨至少都还有点尘缘,都比出家好接受。 不过真出家的也有,过年还给家人布道,神神叨叨的,周思尔每年都当热闹看。 “女朋友?”姥姥握着庄加文的手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女孩,“什么女朋友?” “我要和她结婚的那种女朋友。” 庄加文很有耐心解释,周思尔没有插嘴,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未知的,包括在亲人面前的庄加文。 喜欢一个人有时候太片面,无法观测她的全部。 周思尔在家人面前、在朋友面前、在讨厌的人面前…… 很多模样庄加文都见过,但反过来,庄加文不显山露水,或许也没有显山露水的条件。 现在周思尔看得认真,她发现自己没有半点钟语说的状况。 譬如你看到她家徒四壁或许受不了。 什么周思尔你还是要想想自己的底线,她的老家就是她的下限,你多考虑考虑。 要走的人屁话也这么多。 但祝悦似乎也是这个意思,朋友们都站在她这边,费尽心思帮她找庄加文的不好。 可是庄加文的外婆和她流着一样的血,庄加文小时候来这里度过一段时光。 这里也有她的一部分,周思尔想知道,想看看,想一探究竟,不是应该的吗? 如果因此而产生嫌隙,不过是她的喜欢如钟语说得肤浅,不过如此。 可钟语又说,你不要太自我感动。 她明明和自己一样大,叮嘱比医生的医嘱还多,一路上假设太多,周思尔都烦她了。 现在一遍遍拷问,好像都无所谓,周思尔反而很高兴看到庄加文姥姥。庄加文现在特别温顺,像是回到老巢的动物,不用再流浪了,可是头领不是外婆,她终究是要走的。 她还是要和我走的。 周思尔看了眼手机的信息,周思茉说外婆已经给她和庄加文买好机票了。 正月初三上午在兰州机场登机,飞三亚,落地后她和庄加文要面对家人的拷问。 庄加文没有骗我。 她说要一起飞,就一起飞。 周思尔很安静,庄加文给姥姥说怎么认识周思尔的,简化了很多,说喜欢,说对方的爸妈都同意了,说周思尔很厉害,是钢琴家。 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的老太太对钢琴家的印象来自电视,看周思尔的目光全是惊叹。 周思尔都不好意思了,和庄加文对视,目光流转,很是娇嗔。 “你说她叫什么?” “思尔。” “四耳?” 庄加文笑了,又解释一遍不是四只耳朵。 周思尔坐在一边,平静地看着庄加文,她想:妈妈还没人家姥姥接受程度高。 一边又有点想周希蓝,担心她和爸爸真的吵架了。 庄加文换了好几种说法解释,过了一会,老太太终于理解了,看着周思尔喊她名字:“思尔。” 周思尔冲她笑:“姥姥。” “大过年的受伤,还从那么远过来,很辛苦吧?”老太太年纪大,有点耳背,脑子还是清楚的,握着周思尔和庄加文的手很干燥,也很温暖,“你还买了好多东西,太破费了。” 她说话有些音节周思尔也不太明白,反正就点头,实在不懂庄加文会翻译。 周思尔问:“你同意我和庄加文在一起吗?” 下一秒她改了个名字:“姥姥同意我和巧……巧妮一起吗?” “……你还小。”握着她手的老太太脸上爬满皱纹,不像周思尔的外婆,一把年纪了出门还很精致,拍照甚至还有肌肉,出门喝下午茶比周思尔要求还高。 “我不小啦~”周思尔一字一句说。 姥姥笑了,“小孩才这么说。” 庄加文没说话,她看着周思尔,忽然想到小时候妈妈带自己来这边,也是这样。 她是小孩,只要坐在一边看电视就行了。 那么多年过去,房间换了,床上的被套枕巾还是旧时的款式,姥姥老了,却还是不太过问孩子的事。 可能觉得她有个伴就好了,男的女的不重要,但太小,好像不行。 但周思尔不会看人脸色,她送东西上门吃饭,更像是强买强卖。 “姥姥,我要和她永远在一起的。” 老太太笑了,她脸上的胶原蛋白流失太多,很难想象墙上修复过的照片是她旧年的模样,几乎面目全非。 刚才周思尔在看全家福,看照片右下角的年份。 好多比她年龄还大的照片,却找不到庄加文,好像只有她的妈妈,却很好认。 长得是有几分像,但庄加文应该像她爸爸更多,所以更高,更冷硬。 “永远好啊。”老太太拍了拍周思尔的手背,忽然递给她一个银镯。 庄加文含笑的目光一顿。 姥姥看了眼关好的门,门外是舅舅一家混着电视的声音。 周思尔盯着自己手腕看着很有年份的银镯,问:“这是什么?” 不等姥姥说话,庄加文问:“这不是妈的吗,怎么在您这里?” 姥姥说:“她当年和你去看病之前放在我这里的。” 老太太又从枕头里拿出一本存折,旧得封皮都快掉了,递给庄加文,“还有这个,她怕你爸爸取走了。” 庄加文愣了半天,还是周思尔替她接下的,塞到了庄加文的怀里,“你妈妈的礼物。” 这时候外面的舅舅喊庄加文,庄加文出去了,房间只剩下周思尔和老太太。 室内升着周思尔看不懂的设备,说是烧柴的,可周思尔在一边又见过类似酒店的暖气片。 她不懂这些,只知道庄加文在这里住的两晚上都很冷,新盖的房子怎么可能不能让她住。 要么是庄加文太客气,不喜欢和别人挤一挤,要么是这家人把她当外人。 或许两者都有。 周思尔总想起那个夜晚视频,自己听见微弱的呜咽声。 庄加文的哭声令她辗转反侧,恨不得马上飞到对方身边。 现在她来到这里了。 周思尔低头看手腕的镯子,从小家里人教会她用金钱衡量价值,掉价可以形容行为,或许自己现在千里奔赴,在母亲眼里是掉价,是倒贴。 但被妈妈生出来开始,妈妈也是别人,她们不再是一体的了。 “姥姥。”她握住老人家温热粗糙的手,坐在轮椅上和坐在炕上还是有距离,她要抬着头,“我有话和你说。” 她皮肤白净,化了妆更显得气色红润,像一颗打了蜜蜡的苹果。 其实她和庄加文是一样的,在这里格格不入,迟早要离开。 老人的双眼浑浊,和周思尔对视的时候很和蔼,“好孩子……你说就是了。” 周思尔说:“她以后都会和我一起过年。” 她知道自己说这话不礼貌,在这样的日子,在这样身份的老太太面前,很冲。 但有些话不得不说,周思尔也希望有挽留。但没有。 “好啊,那很好,巧妮说……说你爸妈都很喜欢她,那就好……”老人家说话偶尔不利索,像是走神,“巧妮的爸不好,又再娶老婆了,我之前劝她早点结婚,这样就……” “就有家了。” 这是代代相传的家的获得方式,哪怕周思尔家境优渥,也从妈妈和姐姐身上感受过。 有些束缚也是透明的胶带,到一定年龄,会自动显现出沾了灰尘的边痕,不再隐匿。 可一个人的也是家,譬如庄加文的毛坯,周思尔的精装欧式平层。 这些周思尔不会和这样一个老人说,她不再对抗,也不想顺从,毕竟对方已经给出了最大的让步。 “我们现在有家的。”周思尔晃了晃老人的手,像和自己外婆撒娇那样,“姥姥,我们的房子很大,庄加……巧妮喜欢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和你说……” 庄加文被舅舅喊去,是对方发现了茅台,说这太贵了,问起周思尔的身份。 庄加文从没公开过自己的性取向,但现在短视频同城也刷得飞起,他爸都有点明白,更何况孩子刚毕业工作的舅舅,可能是一边帮忙的表妹说了什么,舅舅迟疑地问:“是你女朋友吗?” “是。” 舅舅复杂地看了庄加文好几眼,“不应该你给人家家长送茅台吗?” “她看着还没咱家孩子大呢,满十八岁没有?” 毕竟庄加文已经工作,看外貌就混得不错,每年也给老人家打钱,男人不会说她什么。 舅舅摆不出长辈的架子,也会可怜她妈死得早,老爸二婚得快,让庄加文把钱留着自己花,老太太有儿子养老,也有孙子,轮不到你在外边省吃俭用的。 但庄加文有自己的固执,说给得不多,每年也和这边有点联系。表弟表妹和她有微信,也不太聊天。 “上大学呢,早十八了。”庄加文也被舅舅的担心逗笑了,“我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舅舅咳了一声,“那孩子看着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你们的感情……” 他到底还是传统,不太懂同性感情的礼数,把一边假装忙碌的女儿拉过来,“偷听什么,你早知道你姐姐和女孩恋爱了?” 表妹摇头:“我前阵子才知道的,表姐抖音有人家账号。” 工作的人也是这两天回来的,没和庄加文深聊,庄加文就又回去住了。 有八卦谁不看,刚工作的表妹倒是很佩服庄加文,“姐你加油啊,我支持你,大不了飞国外结婚呗,什么拉斯维加斯,我在网上刷到过,还有牧师证婚呢,回头你整个什么vlog吧。” 全是老父亲听不懂的,男人抓耳挠腮好一会,“算了,你高兴就成。” “难得回来一趟,我也不扫兴,你妈妈要是还在,肯定也高兴。” 或许是那茅台太贵重,庄加文都不知道周思尔哪里搞来的,或许又钞了太多。 她无奈地点头,舅舅又问:“那孩子能喝酒吗?你们今晚还回酒店住不?” 庄加文点头,“让表妹开车送我们。” 她转头看向表妹,“给你个红包,帮个忙。” 表妹把ok举在头顶上,“没问题。” 等吃饭的时候,庄加文推门,周思尔不知道和姥姥说了什么,老人家笑得褶子更深了,还要推坐轮椅的周思尔出来。 这画面……令庄加文想到那天酒店差点被周思尔轮椅撞的老人。 “和我姥说什么了?”坐上桌后,庄加文问周思尔,女孩被她抱着换了凳子,很高兴地接过舅舅倒的酒,被庄加文拿走了,“不能喝。” 周思尔拉下了脸,“为什么?” 庄加文给她换了自带的芦荟汁,“小姐,你腿还没好呢。” 周思尔扁扁嘴:“大过年的,喝点不可以吗?” 这方面庄加文很有原则,“不可以。” 周思尔:“那你也不能喝。” 她管得还挺多,一边的舅妈哎了一声,“那不行,巧妮难得回来一趟,还是要和我们喝一点的。” 这家妹妹大学毕业刚工作,哥哥已经结婚了,据说跟着老婆那边一起过,所以家里也不算很热闹。 庄加文能回来,大家也很高兴,又多了一个周思尔,年夜饭也丰盛许多。 虽然这样的丰盛在周思尔看来不过如此,她还是觉得新鲜,表妹开口:“是啊,表姐嫂,你就让姐喝口吧。” 周思尔愣了几秒,“我是谁?” 她年纪比表妹还小,但辈分摆在那,表妹笑着喊:“表姐-嫂,我上网查的,都这么喊。” 周思尔想要掩饰得意,又要几分面子,最后挤出一个猫咪笑,“好吧。” 这是特别的年夜,真的会把春晚当背景,而不是高档餐厅的包厢。 不需要说很形式的祝词,就是吃菜、聊天、说什么好吃,明年要怎么过…… 窗外是异乡的风雪,在故乡的庄加文碰了碰周思尔的芦荟汁杯,开她玩笑,“干一杯,表姐嫂。” 周思尔被室内的热气熏得脸红,撑着脸看着庄加文:“我要交杯。” “姐姐。” 【作者有话说】 表妹搜索:表姐的女朋友要叫什么/亲戚计算器/…… 第93章 第九十三块毛坯 做坏事 庄加文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喊我什么?” 周思尔又喊了她一声:“姐姐。” 这瓶芦荟汁是她带来的,除了她也没人喝。在认识周思尔之前,庄加文只在西餐厅见过卖芦荟汁的。不过也是从成品里倒出来的东西,便利店或许也有卖,没想到受众近在眼前。 给周思尔做奴隶女朋友的三个月,庄加文收拾过无数周思尔留下的残羹冷炙,也喝过对方递过来的芦荟汁。 味道很甜,盖过了芦荟的味道,那股甜味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挥之不去。 庄加文那时候就知道,以后她和周思尔就算老死不相往来,她看到芦荟会想到周思尔,看到芦荟汁会觉得周思尔也这么甜。 感情本来就是清醒着沉沦,爱和喜欢都是明知故犯,难以规避。 “我又不是你姐姐,瞎喊什么。”庄加文没打算和周思尔喝交杯酒,只是碰了碰对方的杯子,“喝你的。” 电视放的节目周思尔从小就不爱看,有一年周思茉和外公外婆还参加了,在观众席上,镜头拍到,很多人就说这也是明码标价的。 周思尔不喜欢吃饺子,勉为其难能吃下云吞,她在吃上面被周希蓝培养,却像桃酥一样不会事事如妈妈的意见。 宛如在夹缝中钻出了自己的喜好,长大后发展成挥霍,想要什么,就要得到。 “不要,我要试试交杯酒。”周思尔又撞了撞庄加文的手,桌下好的那条腿踢了踢庄加文,眼神分明是不许拒绝的意思,“再拒绝就不理你了。” 庄加文和她对视几秒,嗯了一声:“好吧,妹妹。” 她手腕缠过周思尔的手腕,两个人外套脱掉,里面是毛衣开衫和卫衣。 周思尔选的毛衣开衫袖口形状很特别,正好遮住一半的手背,露出的美甲图案全是小猫的表情,很衬她的气质。 如果不是时间太紧,她恨不得押着庄加文给自己做美甲,好在美甲贴效果也不错,够周思尔拍半天照片了。 桌上的舅舅喝多了,给在媳妇家过年的儿子打视频电话,介绍今年回家的庄加文。 又想起过世的姐姐,把庄加文拉过去聊天喝酒。 周思尔喝到了交杯酒心满意足,和庄加文换了位置的表妹坐了过来,和周思尔说话。 “表姐嫂,你们在这边待多久?” “初三就要走了,”周思尔努努嘴,想到这事还是不高兴,“家里有事。” 虽然庄加文和长辈说一切安好,双方父母同意,在年轻人的眼里,周思尔和庄加文的差距看视频软件的日常就看得出来。 虽然庄加文还是没有在主页隆重介绍自己的女朋友,可周思尔永远活跃在庄加文每一条视频的评论区。 因为太扎眼,很多人怀疑是引流,又把周思尔气到,恨不得拽着庄加文开直播。 目前没工夫实现,好在庄加文也会在她伤春悲秋的视频下回复,也算认证了。 表妹早就浏览过周思尔的视频了,没缺德到每一个都点赞过去,至少对这位比自己小的小嫂子家世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大城市机会多果然是真理,不过也是表姐人好,哪怕周思尔极尽遮掩,某些小动作还是看得出不适应。 她上门做客,甚至还自己带杯子!碗筷什么的都得庄加文给她重新冲一遍。 表妹心里吐槽,心想最后还不是要和表姐亲嘴,有什么区别。 “家里……”表妹也有些犹豫,“你家人真的同意吗?” 庄加文还在和舅舅舅妈喝酒,耳背的姥姥戴着助听器,偶尔说几句从前,画面挺感人的。 周思尔很难想象自己外婆外公和庄加文喝成这样,她家也没有舅舅,能和庄加文喝的只有爸妈。 那更不可能了,爸爸在家喝酒都只允许和妈妈喝,喝椰汁怎么一醉方休,周派派都会笑的。 周思尔明白为什么钟语说她们家假人很多了。 “同意的。”周思尔吃不惯这边的菜,吃吃水果也饱了,“不同意她们不会放我过来。” 表妹哦了一声,“那表姐最近没上班吗?我听我妈说她好像辞职了。” 大家都是亲戚,但也没熟到什么都说,一年到头都见不到的人见面找不到话题,才会问工作、恋爱这些问题。 “她一辈子不上班我也养得起她。” 周思尔一句话噎死表妹,等到庄加文坐回来,发现表妹捧着手机打手游,周思尔刷着短视频,两个人好像聊不来。 乡下的年夜有人放烟花,声音听起来很空旷。 她告别姥姥,舅妈送她到门口,没喝酒的表妹开车送庄加文和周思尔去酒店。 “庄加文,你喝醉了吗?”周思尔看庄加文脚步有些虚浮,惊讶地问,“你不是酒量很好吗?” 站在一边的舅妈说:“是好,但她喝太多了,她舅都直接喝倒下了,真是的,丢不丢人。” 庄加文还有几分神智,“舅妈,我走了,姥姥拜托你你们照顾了。” “明后天真不来了吗?”女人招呼她,“不然你能见见……” 坐在驾驶座的表妹说:“有什么可见的,又不是没微信,妈你快回屋吧。” 女人回去了,周思尔和庄加文坐在后排。大概是来的时候和年货还有家禽挤在一起,周思尔的底线一再降低,哪怕是大众这种普通轿车,她也能接受了。 况且这是表妹的私家车,车内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也好闻,周思尔搂着庄加文,女人靠在她的肩头,呼出的气都滚烫,“思尔,你……你的轮椅呢?” 庄加文还惦记着她的腿,周思尔说:“放在后备厢了。” “哦,那等会儿……”不等庄加文安排,周思尔理所当然地说,“你表妹会送我上去的。” 开车的表妹:…… 真大小姐,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鉴于刚才两个人加过微信,周思尔还以表姐嫂的身份给她发了个大红包,表妹乐呵呵地说:“表姐你放心吧!” 庄加文平时就爱操心,在外面务工多年从未喝醉,今天纯粹是在周思尔一声姐姐交杯酒和舅舅提起妈妈的情绪里失控。 她意识模糊,故乡的酒很猛烈,不是啤酒能比拟的,她热得肉眼可见的脸红,蔓延到脖子和耳根。 路上庄加文倒在周思尔腿上睡睡醒醒,开车的女人偶尔看一眼后视镜,比表姐小许多的女大学生一直摸着表姐的脸,像是如果不是还在车上,估计都要把表姐办了。 很快车开到了酒店,表妹下车扶庄加文,看周思尔自己能坐上轮椅,问:“表姐嫂,你的腿部坐轮椅也行吧。” 周思尔嗯了一声,“拐杖太丑了。” 她的理由令人无法反驳,表妹扶着庄加文,试图让前台帮忙,没想到周思尔操控电动轮椅,很丝滑地挤进了电梯,等着她扶着庄加文过来。 庄加文还残留几分意识,喊表妹的名字,说谢谢。 周思尔目光一直落在庄加文身上,想着等会儿要怎么玩弄庄加文。 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新年的县城有些冷清,店铺能关就关了,但偶尔能听到烟花声,细细碎碎的。 表妹送完人,确认表姐躺下了就走了,坐在轮椅上的表姐嫂说:“我就不送你下去了。” “没事。”女人还是问了句:“姐这样,洗澡怎么办?” 周思尔恨不得她快走,“我会帮忙的。” “你可以吗?”庄加文把周思尔带回去吃饭,全程呵护备至,像是周思尔下半身瘫痪一样,就差喂饭了。 虽然周思尔条件好,但表妹毕竟是庄加文这边的人,难免为表姐担心。 这年头赚钱比吃屎还难,虽然真情有,差距太大也很难长久,她爸似乎也担心,刚才吃饭的时候还是姥姥宽慰,说没事的,总比找个男人强,似乎因为姑父在人尸骨未寒的时候立马结婚彻底伤心了。 “可以,你早点回去吧。”周思尔赶人还笑得软软,“路上注意安全。” 等门关上,周思尔终于松了口气。 轮椅滚向床沿,她看着倒在床上脱掉外套和鞋子的庄加文,刚才她让表妹帮忙脱掉了庄加文的卫衣,现在女人里面只剩一件黑色的内搭,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酒气很重。 周思尔没照顾过人,现在只觉得好玩,她拿湿巾给庄加文擦脸,一边喊她名字。 “庄加文,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 “嗯?” 躺在床上的女人眯着眼,睁开很艰难,“思尔?我们不是回来了吗?” 周思尔嗯了一声,“我给你洗脸。” 她晃着手上的湿巾,摘掉帽子的头发有几分凌乱,庄加文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我自己可以。” “你走路都走不动了。”周思尔囫囵给庄加文擦脸,又给她喂漱口水,让庄加文按照她的指令行动。 喝多了的庄加文太少见了,也有种诡异的听话。 之前的硬骨头模样消失殆尽,好像周思尔让她干什么,她就会干什么。 等周思尔把庄加文擦了一遍,换了睡衣,自己也去洗漱换了衣服,想和庄加文挤一起睡觉的时候,祝悦给她打了个视频电话。 "思尔,新年好!"祝悦捧着手机对周思尔说,她似乎刚吃完年夜饭,还在外边遛达。 “祝祝,明天才算新年呢。”周思尔穿着睡衣,捧着手机的视角能看到边上还躺着一个人,祝悦不好意思多看,问:“你已经和庄师傅睡觉了?” “我打扰你们了吗?对不起。” “还没有开始。”周思尔也不迂回,“庄加文喝醉了,我要折磨她。” 宁市的新春没有平时人那么多,但近两年新年旅游的人多,祝悦家离景区很近,路上人还是不少,她站在江边吹冷风,惊讶地问:“庄加文还能喝醉?你之前和我说她很厉害的。” 如果在祝悦和周思尔的手机聊天记录搜索,关于庄加文的信息多得数不胜数。 大部分是对庄加文干的芝麻大的事情赞不绝口。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种俗语,祝悦自己谈的时候没感觉,看周思尔谈意识到了。 “她和舅舅喝,把舅舅喝倒了,也没醉到不省人事呢。”说到这个周思尔很遗憾,“我还想她喝烂醉随便指挥。” 祝悦问:“你不要干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啊,你们才刚好上呢。” 周思尔不隐瞒她,“我就想听她说好爱我这些嘛。” 她声音软软,祝悦总在不同的时刻觉得周思尔可爱,笑着说:“她平时难道不说吗?” “当然说,”周思尔侧身,“但不够热烈,她应该很迷恋我才对。” 祝悦都词穷了,过了一会语重心长地说,“那你应该去做明星,迷恋你的人会很多。” 周思尔摇头,“那不一样啦。” 她侧躺和祝悦聊天,没发现庄加文睁了睁眼,又闭上了。 庄加文从来没喝到烂醉过,以前黎尔和妈妈还在的时候,也测试过她的酒量。 结果很能喝的黎尔都醉了,庄加文还没什么反应。 这也让后来的庄加文更愧疚,那样的应酬就该自己去才对。 她不喜欢酒精,但酒精的确能暂时麻痹。只是人没办法永远逃避,她宁愿清醒地惩罚自己。 或许是天生的酒量,妈妈当年这么说。 现在庄加文依然头晕,身上发热,但已经醒一部分神了,听周思尔和祝悦说话,心里发笑。真是贪心。 不过不贪心就不是周思尔了。 但凡她知道浅尝辄止,也不会出现在这里,那她想要什么,庄加文都会给她的。 不只是报答,而是对这种选择的感激。 即便她也不太确定未来她们有没有变数,至少在这个时刻,她想竭尽全力对她好。 周思尔和祝悦聊了几句,提到了庄加文要和她飞三亚,朋友又开始焦虑。 “怎么办啊,我怕你们被拆散,光担心你妈妈,忘记你妈妈当年也是被迫和不喜欢的人结婚的。” 提到这个祝悦就唏嘘,“被迫结婚听起来好可怕,但好像现在还有很多这种事。” 她应该吃饭的时候也被敲打了,心情不是很好,周思尔安慰她,“祝祝,你会幸福的。” 祝悦被她逗笑,问:“你现在幸福吗?” “我很幸福,”周思尔顿了顿,“不如说超级幸福。” 酒店房间的电视随便播着节目,喜庆似乎是无地域限制的气氛,谁都会被这样的气氛感染。 好像新的一年能带来无限的勇气,对抗什么都没问题。 “祝祝,能认识你太好啦,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和你做永远的好朋友。”周思尔举着手机,冲视频那边的朋友抛飞吻,“谢谢你帮我这么多。” “忽然说这种话干什么呢。”祝悦毫不怀疑如果周思尔在身边,真的会亲她脸颊,钟语抱怨的边界感其实也是这样,周思尔更按照感觉行事,一般人说不出口的话,她没什么障碍。 “就是想说嘛,你以后要和谁私奔,我会帮你的。”周思尔忽然觉得不够了,“我想赚大钱了,我要买私人飞机。” 祝悦总被她逗笑,“好啦,你好好和庄加文睡觉吧,我不打扰你了。” 视频结束,周思尔转头看了眼庄加文,对方还在睡觉,呼吸因为酒醉而重了许多。 严格来说,她们躺得有些糟糕,是横着躺下的,给庄加文换睡衣就费了不少功夫。 周思尔因为腿有伤,裤子也不好穿,下半身的裙子也是庄加文的自留款,斜边是搭扣。 理论上属于叠穿的布料,给周思尔穿正好,方便上厕所,好撩也好穿脱。 现在也很方便……做坏事。 周思尔忽然紧张起来,严格意义上,她已经闯了很多祸了,现在想做的比起闯祸,更像是要实践什么。 趁着庄加文喝醉半醒不醒的时候最方便了。 庄加文听了她和祝悦聊天全程,也不知道周思尔要干什么。 不过周思尔瘾很大,多半也就那点事,都受伤了一点也不能落下,加上年轻精力好,睡觉都要庄加文摸着她睡觉。 实在太色,庄加文都有些招架不住。 现在她闭着眼,酒精的热意令睡衣的布料都沉重,周思尔似乎转了个身,凑近喊她的名字。 “庄加文。” “……嗯。” 庄加文没有睁开眼,眼皮颤抖,像是很难清醒的模样。 心想不会要现在接吻吧,漱口水是薄荷味道,现在庄加文还觉得口腔很凉。 亲吻没有如期而至,奇怪的触感伴随着布料扫过落在脸上,庄加文刚要说话,被周思尔用身体堵住了。 她开合的唇正好撞在上面,周思尔倒在被子上,发出庄加文熟悉的声音。 庄加文就算睁开眼,也在裙下。 头顶的光隔了一层布料遮罩,周思尔一条腿毕竟不好操作,动得非常艰难。 她咬着唇,汗都要流下来了,痛恨自己还没痊愈的腿,否则能最大限度发挥庄加文喝醉的用处。 但她忘了她看上的人本来就很危险,母亲这么说、姐姐这么说。 庄加文是未知数,无论哪方面。 等腰忽然被搂住的时候,周思尔发出惊呼,她拍打着庄加文的腿也无济于事。 她感受着庄加文脸的热度,分不清自己和她到底谁更热。 只知道自己完了。 庄加文好像没醉得彻底,她还有所保留。 果不其然,在周思尔差点晕过去的时候,听到略微低哑的女声,似乎在品评什么,喊她的名字带着黏稠的戏谑。 “周思尔,你不会有发.情.期吧?” 第94章 第九十四块毛坯 【+】妹妹在想什么? 周思尔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庄加文了,没想到那依然是冰山一角。 似乎是酒精的作用,庄加文更恣意妄为,周思尔骂她,她就说自己头好晕,想要周思尔安慰她。 用什么安慰呢。 思尔放在我脸上的这里。 肚子不可以吗? 她还是对肚子情有独钟,半醒不醒的靠近不像之前能控制好力度,周思尔的哭声似乎也是庄加文的兴奋剂,她比周思尔想象得更会索取。 温泉山庄的那一次带着别离的意味,是试探也是豁出去了。 重逢后惊喜更多,庄加文顾忌周思尔的伤,小心翼翼又听话。 不像现在,周思尔的呜咽都没办法打断她,好像庄加文的一部分也被酒精腐蚀,她想要留住周思尔,无论是声音还是别的,更像是希望她不要离开。 周思尔哭到力竭,说渴了要喝水,也是庄加文喂她的。 床单被水打湿,矿泉水空了好几瓶,庄加文偶尔捋她的头发,目光虔诚得如同那个夜晚,好像要朝拜周思尔。 周思尔抓住庄加文的头发,在自己昏过去之前问:“到底为什么喜欢我……这里?” 她的腹部又惨不忍睹,暧昧的痕迹盘根交错,还好控制在不会留疤的范畴,明显喝多的人还留有底线。 “妈妈……”庄加文脸贴在上面,她刚才用湿巾擦过脸,还有点冰,贴在上面令周思尔瑟缩,像是挣扎,很快被庄加文抱住了,“要是能……” 她亲着那片肌肤,抬眼看着周思尔,这个视角太奇异,周思尔怎么都想不通人的喜好能差别这么大。 自己最完美的部位怎么可能是减不下去的肚子? 偏偏庄加文对这里情有独钟,极尽赞美,明明周思尔很想听,都听不下去了。 “能什么?不许喊我妈,你有病吧。”周思尔嗓子都骂哑了,管不了什么隔音好不好,电视播到哪一个节目,只知道自己又要脱水了,二十岁就体验过如此夸张的亲密关系,完全是庄加文心思歹毒,以后她要怎么好。 庄加文哦了一声,嘴唇贴在自己咬出的痕迹,有几分啜泣,像是要哭。 周思尔又慌了,“你也不用哭吧?” 她只好伸手去摸庄加文的脸,大概是这个姿势太怪,她命令庄加文,“爬上来点,我要抱你。” 庄加文压在她身上,避开周思尔伤还没好的腿,错分的长腿膝盖有意无意撞到某个地方,周思尔呜了一声,搂着庄加文皱眉,“过分。” “你不喜欢吗?妹妹?”庄加文的声音在这种时候趋近叹息,周思尔总忍不住心疼她。 心疼她很小没了妈妈,很小出去工作,很小东奔西走,很小就无家可归。 她明白为什么庄加文要她和周希蓝谈谈,无非是妈妈很重要。 有妈妈也总比没有妈妈好,况且周希蓝没有不让周思尔上学,也给她提供了优渥的环境,母女关系不像歌颂的那样伟大,母亲有私心,女儿要奔逃,也很正常。 但或许还没到必须决裂的地步呢? 人就活一辈子,是不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庄加文很少说这些,她是一道很难解的阅读理解,光阅读就花光了周思尔的耐心。 要理解……只能在这种时刻,她们身体相贴,亲吻好像能把心连在一起,什么都能共享了。 “谁是你妹妹……”周思尔捧起庄加文的脸,“你是不是没喝醉,故意整我?” 她把这张硬照令无数人留下骚话的脸搓得皱巴巴,“庄加文,你说话!” “我问思尔妹妹满意了吗?”庄加文的膝盖又顶了一下,周思尔手松开了,她顺势倒在对方身上,脸贴在周思尔肩膀和床的一侧,笑着咬着两个字:“这个妹妹。” 她们的关系和姐姐妹妹毫无关系。 甲方乙方,老板奴隶,协议女友。 哪怕是女朋友,在别人看来也是周思尔单方面的奴役,一段相遇从开始就不温和。 祝悦觉得她俩在一起的真相公布,只会被网友骂三观不正等等。 周思尔就被周思茉这么骂过,她现在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但也清楚,不这样,她和庄加文就没有后续了。 但毕竟她经历了,如果让她回到过去,也不会以追尾的方式争取。她害怕了。 怕庄加文离开,像车祸现场令人恐怖的警戒线和救护车那样,呼啸着把她还没来得及长大的心动彻底撞碎。 喜欢一个人就会长大,好像也没说错。 “妹妹在想什么?”庄加文偏头,说话的呼吸还是很热,酒精的余韵未消,她还是头痛,却又因为放纵快慰,啄了啄周思尔的耳朵。 “妹妹要失禁了。”周思尔转头,“不许喊我妈,你这个变态。” “我又生不出你,别折磨我的肚子。” 知道庄加文有癖好和理解她的癖好是两码事,周思尔这方面自愧不如,但确实利用这点钓过庄加文,哼哼两声,“我这辈子不会当妈妈的。” “当我的小妈妈不好吗?”庄加文闭着眼,手在周思尔身上安抚,“很可爱。” “不好!”周思尔拿开她的手,“好黏,别摸我了。” “也不看看是谁的。”庄加文擦她肚子上,“我头好痛,思尔妈妈。” 周思尔简直要疯了,她二十岁,风华正茂的年纪对象喊她妈,“你滚!” “只允许你说比我大,三十岁已婚人妻出轨和我私奔?” 庄加文眼皮打架,还是记得周思尔在服装店里和小女孩夸下的海口,说的时候语带笑意,“想什么呢。”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接过这种兼职?”周思尔也没力气了,她觉得是自己的伤腿限制了发挥,否则还能再和庄加文来几次黏答答的交手,“什么钱都要,给别人做妈妈的不是你吗?” 周思尔早就想问了,“你什么时候能主动告诉我这些乱七八糟做人妈的兼职,居然还有婆媳,我真服你,她们有我给多吗?” 周思尔说着说着把自己说渴了,又让庄加文给她水喝。 庄加文趴在一边,“口水行吗?”周思尔:…… 她的幻灭不遮掩,女人笑得沉闷,“有没有觉得货不对板?” 周思尔抿着唇拍她脸:“你很紧张吗?” 酒精能让人飘飘欲仙,也让人昏昏沉沉,庄加文没握住周思尔的手,只是嗯了一声,尾音带着迟疑,不像回答,更像疑问。 “……你担心我们去三亚会发生什么?”周思尔转身,贴着庄加文的脸问,对方没有睁开眼,睫毛颤抖,过分分明的五官在这时候变成了一张纸,很容易戳破。 认识到现在,庄加文的脆弱非常稀有。 在周思尔看来,庄加文好像无所不能,能光鲜也可以不亮丽,就像那天在草坪遇见遛狗的她,周思尔感受到的风,裹着遥远的气味,让周思尔想要珍藏一生。 “会有一点……”庄加文还是没睁开眼,她比周思尔大,在这段感情里靠性别拥有部分豁免权,依然难以改变世俗的门当户对,即便找了门当户对人选的周思茉婚姻依然是烂账。 “不确定。” “不确定?”周思尔提高了音调,刚才还说自己快死了,现在趴到庄加文身上,“你不确定什么,我?” “不许不确定。”她贴着庄加文的皮肤,叠在一起的身体好热,她们像是会融化在一起。 冷冰冰的人还是被她焐热了,周思尔很有成就感,“要是我外婆给你五百万,你会离开我吗?” 五百万都唤醒不了庄加文,她说:“困了。” 周思尔闹她:“不行,回答了再睡觉。” 她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的,庄加文只好搂着她说:“不会。” “展开一千字小作文详细说说。”周思尔又发号施令,庄加文以前写作文都写不到一千字,干脆拍了拍周思尔的屁股,“睡不睡觉,不睡觉继续。” 周思尔这才闭嘴,恨恨地咬了两口庄加文的脖子,“算了,等你醒了再说。”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室内的灯都换成了呼吸灯,周思尔忽然听庄加文说:“喜欢思尔。” 周思尔惊喜地转身,但被庄加文背后抱着,腿也卡得严丝合缝,动弹不得,挣扎着说:“松手,我要录音。” 这到底有什么好录的,庄加文受不了她那套时间地点经纬度湿度的报幕,贴在周思尔耳边说:“我确定我喜欢思尔……” 酒喝多了人也会坦诚很多,以前黎尔在,庄加文偶尔会陪她喝。 詹真一酒量没那么好,失恋买醉说过很多惊人之语,无非是实际的结婚问题,最后也有妥协的部分。 周思尔才二十岁,庄加文换位思考也明白她家长的不放心,但有些话是没办法对家长说的,那算花言巧语。 这时候新年无声到来,手机锁屏的时间变了,外面偶尔响起零星的炮声。 庄加文吐出一口气,烫得周思尔颤抖。 她很敏感,身体很诚实,嘴也是,好哄得很,总说讨厌庄加文,但喜欢得一目了然。 没有比这更热切地喜欢了,庄加文越抱周思尔,就越珍惜,想要留住永远。 “我很喜欢思尔,弹琴的时候,手指很漂亮。” “喜欢思尔喝漱口水鼓起的脸……” “你让我拿走桃酥的样子很生气,但很好看。” “那天……”庄加文深深吸了一口气,周思尔的灵魂好像都要被她抽走了,她的心忽然跳得很快,不是感官上的刺激,而是灵魂的颤抖。 因为庄加文在倒带,很多都是周思尔都觉得平平无奇的地方。 “你趴在羊驼沙发上看我的时候,脸有点红,很可爱。” 那是凌晨的初遇,加钱的周思尔微醺状态,不知道自己看庄加文的眼神暴露了一切。 庄加文很熟悉那样的眼神,但周思尔的确与众不同。 比她漂亮的大有人在,比她特别的,在庄加文心中绝无仅有。 在故乡这段百无聊赖的时光,庄加文总想起过去,三个月的点点滴滴。 周思尔大获全胜,哪怕庄加文批评她为了达目的不择手段,她依然不受控制地被她牵着鼻子走。 放不下,舍不得,吃不腻。 “思尔……” “很不好……也很好……” 庄加文说得断续,还有重复的词,过多的酒到底影响神经,她能保持片刻实现周思尔不太绿色健康的愿望已经很努力了。 最后说得有些大舌头,周思尔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哭,她握住庄加文的手,想:还趁这会儿骂我。算了。 喝多了也有喝多了的好。 第二天庄加文醒来头痛欲裂,周思尔还有点感冒了,嗓子很痛。 庄加文又带着周思尔去医院挂了急诊,顺便检查了她的腿伤,正月初一还有走路摔倒的小孩在缝针,哭得嗷嗷。 周思尔说不了话,给庄加文发消息:吵死了。 庄加文推着轮椅把她带走,说:“你也可以安静几天了。” 周思尔愤怒地在手机输入:你干嘛生我气,后来也是你愿意的啊! 庄加文没断片,她什么都记得,还好周思尔没录下来,现在一张嘴也哑了,正好消停。 “好好休息吧,别我们去了三亚,你还不能说话。” “到时候你家人会把我送去坐牢的。” 庄加文说得夸张,周思尔很不满意:你又没错!你要是喜欢监狱风也有这种主题的。 怎么黑的白的都给她说成黄的。 庄加文都觉得自己要补补了,这么熬下去,本来就比周思尔岁数大,到时候可不能提前走。 看庄加文没反应,周思尔拽了拽她的袖子。 前台看庄加文和周思尔回来,热心地帮忙按电梯,和庄加文搭话:“姐,你女朋友不适应这边天气吧,上火成这样。” 庄加文外貌看着清心寡欲,很少有人往其他方面想,实在是太凛然不可侵犯了。 她嗯了一声,“干过头了,上火。” 周思尔想:坏家伙,以为我听不出另一层含义? 【作者有话说】 [裤子]感谢Yaegaki的深水投喂[加一]也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第95章 第九十五块毛坯 做人家新妈妈啊? 飞三亚当天,周思尔的状态终于好多了。 她也没想到二十一岁的新年居然和庄加文在酒店度过,庄加文要求她禁欲,也为了她的身体。 无论周思尔怎么软磨硬泡,庄加文都不许,这就算了,周思尔要自己来,庄加文居然把她捆在一边。 周思尔没地方抱怨,只能找祝悦,没想到发错了,发到了和祝悦还有钟语的三人群里。 钟语已经去上学了,在群里看到周思尔和庄加文居然要去三亚,气得不行,狂发语音。 “什么意思!那我千辛万苦把你送到兰州算什么!” “这才几天,你们居然又要回去了?” “周思尔你还有脸抱怨呢!”…… 她的语音还穿插着几句祝悦的表情包,三个人团伙作案,心虚的当然不止祝悦一个人,钟语到现在都没用回之前的卡,就怕周希蓝打电话给她。 祝悦倒是换回来了,应该是周家达成了表面的平和,大过年的,没打扰其他人。 一切都有种山雨欲来之前的平静,祝悦还是很担心周思尔,在群里问:“那你们几点到三亚?谁来接你们,都安排好了吗?” 庄加文去托运行李了,包括周思尔的轮椅,周思尔坐在一边等她。 从县城到机场就够折腾了,家长还给买的早班飞机,她们提前一晚上住在机场里的酒店。 在朋友眼里对床垫都有要求的周思尔睡得比猪都香,反而是庄加文辗转反侧,天快亮了才睡进去,但很快就要办理托运。 “十点多吧,姐姐来接我。”周思尔声音闷闷,“祝祝,你知道吗,外婆超过分的!给我们买机票还要分类型!” “我是公务舱,庄加文是经济舱!” 钟语也时刻观察她们的后续,丢了一句语音:“那升舱呗,你又不差这点。” “没机会升舱好不好!不然我早就升了!屁话这么多!”周思尔火气很大。 祝悦问:“机票也是你外婆买的?我还以为是庄加文为了省钱特地这么买的呢。” 周思尔都沉默了,“她也没有这么……” 钟语没发语音,哈哈哈哈遍布屏幕,周思尔更烦了。 这时候办理完托运的庄加文过来,看周思尔还不高兴,说:“至少是一架飞机,我很满足了。” 庄加文大可以退了自己买,但在这件事上周思尔选择她就是她的先机,注定她要识趣一些,尊重长辈的票根。 周思尔还是不高兴,“经济舱很难坐的。” 庄加文说:“我一直坐的经济舱,火车几十个小时的硬座也坐过。” “那是你年轻的时候,”周思尔脱口而出,“现在能一样吗?” 庄加文低头看着周思尔,没说话。 周思尔缩进围巾,“我的意思是……” “没生气,”庄加文把她拉起来,让她坐到机场的轮椅上,“知道你心疼我。” 周思尔松了口气:“你知道就好。” “国内航线很快的,”庄加文说,“我睡一觉就可以下飞机了,我们还是会一起走不是吗?” 庄加文哄人也很有一套,之前看她把小区的狗主人哄得心花怒放就知道了。 不过营业和真情流露不同,现在周思尔能区分出庄加文的真心,朝对方伸手,庄加文顺从地弯腰,“怎么了?” 周思尔摸摸她的脸,“你没睡好。” 庄加文点头,“所以补补觉,好见家长。” 飞机上周思尔全程和祝悦炫耀庄加文对她的好,钟语都受不了,发语音喷她:“你精力太好了吧,不如想想怎么应付你难搞的家人,别到时候给庄加文甩五百万支票。” 周思尔手指起飞,回喷:你以为她是你吗,我又不只值五百万。 她的自恋一点没变,祝悦边看边笑,回复:庄加文不是见过你家长吗,梅开二度,没什么好怕的。 周思尔想起上次家里人的态度就痛苦,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家人也没有她想得完美,也明白钟语说的没人情味是什么。 那时候是协议期间,庄加文也不难过,捧着周思尔的家人,做一个陪衬,没有深入聊过其他的。 谁都默认周思尔只是玩玩,哪里想得到她过年都要私奔到西北。 还好是西北,不是外太空,还能飞回来。 这几天庄加文睡不好也有这方面的哀愁,让一个平时没皮没脸什么都明码标价的人如此辗转反侧,周思尔一方面窃喜自己在庄加文心里的位置,一方面心疼她的痛苦。 对方痛苦的根源还是自己家人,她理解为什么古往今来的爱情故事大多悲剧收尾了。 还没结婚呢,就这么多问题,姐姐当年也不容易。 下飞机后,周思茉接到庄加文和周思尔,没想到周思尔主动要求坐在副驾驶座,周派派和庄加文坐在后排。 大概周思尔一直盯着自己,周思茉问:“怎么了,老看我,应该没这么想我吧?” “想的。”周思尔穿的不是去的那一套,但搭配依然很抢眼。周思茉看出了几分庄加文平时的思路,不得不承认,庄加文多年的经验还是很有水平的,完全可以胜任搭配师的职位。 “姐,你辛苦了。”周思尔说的时候周思茉差点闯红灯,还好及时停下了,“你怎么了?” “庄加文对你做了什么,把你改造成善解人意的妹妹了?” 妹妹这个词有点危险,周思尔竭力甩开某些画面,正经地说:“我认真的啦!我以前还觉得你好冷酷,甩掉那个没钱但好看的前男友,现在想想指不定也有外公外婆的压力,就像妈妈那样。” 周思茉打住她的发散思维:“没有这么糟糕,我是自己选的。” 周思尔幽幽地问:“真的一点没有后悔吗?” “没后悔生下派派,”周思茉唉了一声,受不了周思尔忽然的抒情,“你干嘛,要我给你钱也别这么弯弯绕绕的。” “我有钱,去庄加文那边都没花多少。”周思尔哼哼两声,“她家里人比我们家人好搞多了,轻松拿下。” 她还给周思茉展示自己的手镯:“喏,她妈妈留给她的,现在归我了。” 周思茉笑了:“干嘛,做人家新妈妈啊?” 周思尔被噎住了,抬眼看后视镜,庄加文居然在笑。 她在心里骂:变态,我说那天怎么忽然这样呢,我都忘了这事了。 “小姨,你好像胖了。”周派派一直盯着周思尔,“庄阿姨老家的虹鳟鱼很好吃吗?” 周思尔发给周思茉的每日饮食都被周派派查收了,小女孩很是羡慕,和外公外婆过年虽然不缺吃的,总是过分注重营养和养生,哪个小学生不想吃点垃圾食品的。 “好吃。”周思尔又报了几个菜名,“庄加文天天给我打包好吃的。” 加上运动,其实也算健康,就是年三十有点突破底线,才被庄加文禁欲了。 “那你回来没好吃的了,外公外婆天天煲汤。”周派派唉了一声,“我想开学了。” 庄加文都笑了,能让小孩子想开学,可见在这里实在没什么好玩的。 周思茉也在笑,“马上,处理完你们的事我就走了,让外公外婆多待几个月。” 周思尔问:“我爸妈呢?” 她和父母切断联系,父亲倒是很理解,并没有过度担心。或许也有和庄加文聊过的放心。 “妈生病了,最近每天挂盐水。” “叔叔的朋友来这边度假,叔叔每天会过去参加他们的小型演出,我和派派也看过,你晚上可以凑凑热闹。” 来这边过年的家庭不少,海滩边上也有很多活动。 温度适宜,也很适合放松,可惜家里气氛不好,不然周思茉也想放空,带女儿转悠。 “我还问外婆要不要看外公演出,她说不要。”派派知道过年不好过,也很伤心,“不懂他们为什么总是不高兴。” “不能离婚吗?” 反正这里没外人,派派说:“妈妈离婚后开心很多,沙滩上还有阿姨说老公死了更开心,真的吗?”庄加文:…… 她还是觉得这家人的精神状态都非同一般。 周思茉咳了一声,“派派,你少说两句吧。” “说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周思尔转头对小侄女说:“派派,你妈妈要是谈恋爱,你会支持她吗?” 派派嗯了一声,“我会把爸爸们拉到群里的。” 庄加文都愣了:“爸爸……们?” 小女孩点头,“喜欢妈妈的人好多的,前天还有一个叔叔说是妈妈的大学同学,我在冰淇淋店遇见的。” 周思尔顿时不愧疚了,就算家里一团糟不妨碍姐姐潇洒,“姐,你效率太高了。” 姐姐并不否认,看了眼后排不怎么说话的庄加文,“没你效率高,把妈妈耍了,直飞抢人。” 周思尔还嫌效率低:“我就应该第一次见面就把庄加文留下来的。” 周思茉提醒她:“注意点,这里有小朋友。” 周派派吃着庄加文给她带的西北零食,含糊地说:“我可以当隐身人。” 马上快到别墅了,周思尔问周思茉:“姐,庄加文应该可以和我住一起吧。” “外婆给我们买机票又没给我们订酒店。” 周思茉还没说话,庄加文说:“订了,思茉姐发给我了。” 周思尔才知道:“什么!” 周思茉知道周思尔会抗议,“你能不能冷却一下?要家人祝福就沉住气,都住在一起这么多天,分开两天有什么的。” 周思尔:“分开一小时我都会崩溃的!” “那你崩溃吧。”周思茉笑了,“再喜欢也要有点距离知道吗?” 周思尔痛苦地说:“我现在没有庄加文陪睡就会失眠,失眠就会影响寿命。” 周思茉才不信,“庄加文说你手表的睡眠评分是99分。”周思尔:…… 庄加文并不遮掩:“让你家人放心也是我的责任。” 周思尔没辙了,她下车不要庄加文抱,自己坐轮椅开了进去。 派派和她挤在一起,觉得好玩,一直在欢呼。 周思茉和庄加文走在一起,看她郁郁寡欢,说:“也不用太担心。” 庄加文走得缓慢,“很难不担心,毕竟和你妈妈放过狠话。” “忘了家里还有一尊大佛。” 周思茉也有无解的问题,比如她虚度的婚姻,还好没有放弃的事业。 她的家庭是一潭死水,就需要庄加文这样的石头砸进来,扯掉大家徒有其表的假面。 周思茉有心结,同样也真心希望母亲能走出来。 所以她决定告诉庄加文一个秘密,“我妈妈不是外婆外公的亲生女儿。” 庄加文愣了两秒,“那思尔是吗?” 周思茉笑了:“我和思尔都是妈妈的孩子,亲生的。” 庄加文哦了一声,“那还好。” 她本来就怕麻烦,生怕卷入之前兼职的真假千金故事,虽然给得多,但伤害也大。 那都是别人的故事。 此刻她正走在自己和周思尔的故事,无关兼职,谋取余生。 周思尔的轮椅停在台阶前,派派说:“那边有无障碍的上坡。” 她小姨不要,坐在轮椅上朝着庄加文伸手。 台阶上的大门开着,别墅的一层餐桌满桌的菜,老人已经坐在位置上了,面色苍白的周希蓝不像之前那么愤怒,她好像被抽走了一部分灵魂,盯着面前的餐盘发呆。 傅平烜还没回来,派派先跳上台阶,打破沉闷的气氛。 “太婆太公,我回来啦!——” 庄加文抱起周思尔往里走,力气大得周思茉都惊讶。 管家推走轮椅,周思尔在庄加文的指挥下坐到周希蓝对面,边上是许久没见的外婆。 她甜甜地和老人打招呼:“外公外婆新年好,这是我的老婆庄加文。” “我带她给你们拜年。” “红包拿来吧。” 【作者有话说】 开了一个新预收:《小妈妈》39/18年龄差有点大/文案点击专栏可看,就不放在这里了冷脸萌年下为了十万做假妈咪日常[彩虹屁]感兴趣的读者妹妹或许可以收藏一下[竖耳兔头]*这本的番外确定的有思尔变小猪(工作时间线了)(正在施工) if线的黎尔还存活,做+w经纪人在周思茉的公司娱乐部门上班(还没有施工) 到时候大家可以选择订阅[好的] 第96章 第九十六块毛坯 我们可以打视频 庄加文没想到周思尔第一件事是要红包。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周思尔的一只手摁在她的腿上,明显是希望她不要说话的意思。 这里的温度适宜,大家也穿着轻薄的衣服。 周思尔的外婆打扮得很精致,和之前庄加文印象里的没什么区别。 是那种定期出门活动的时髦老太太,喝喝茶听听曲,家里也有一些收藏的字画,偶尔参加拍卖会。 周希蓝就有这方面的产业,应该也是和母亲合作的。 整个周家都算家族企业,也有部分亲族在集团里工作,之前庄加文在un上班的时候,听职员提起过这些。 当时她听人问,那老板的妹妹毕业以后也会来公司上班吗。 还在做协议女友的庄加文难以想象周思尔规规矩矩上班的模样,但也想象不到周思尔去做老师。 这些念头都稍纵即逝,反正和她有什么关系,协议结束,她们就没关系了。 有些短暂的悸动,都是可以过去的。 现在她坐在周思尔身边,听她俏皮地和长辈撒娇,红包还真给她要来了,分给庄加文一个。 “还是外婆对我好。”周思尔亲亲热热地靠在老人肩头,“谢谢外婆给我买了机票,春节好难买的呢。” 庄加文没有说话,对面的周希蓝目光无神,在傅平烜匆匆赶来坐下的时候才偏头,讥笑地问:“舍得回来了?” 前厅的门没有关上,这栋别墅距离海岸很近,还有一个小花圃,因为常年有人打理,植物也很整齐。 就像这个家给外人的一眼平和,谁都是修剪过的模样。 这样的周思尔也一样,她有一套在家的生存方式。 “嗯,你感冒怎么样?”傅平烜慰问了周希蓝一句,女人不痛不痒地说:“我死了你还会回来吗?” 周思尔好不容易暖下来的场子又被周希蓝搅了。 傅平烜皱眉说:“思尔刚回来,你不能……” “不能!”周希蓝一拍桌面,餐具的声音也叮当作响,哪怕她涂着口红,也给人一种耗尽的错觉,“思尔不是你联合思茉送走的吗,你很高兴吧?” 周思茉叹了口气,“妈,派派还在呢,你能不能……” 周希蓝盯着带着孩子的长女,“你自己离婚就希望我也离婚是吗?” “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知道。” 周思尔对上庄加文的目光,像是在安抚,桌下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庄加文的腿。 “我知道你好不容易和我爸爸离婚,好不容易和叔叔结婚的。”周思茉一边说一边盛汤,对庄加文说:“我们这儿的厨师手艺很好,你尝尝汤吧。” 庄加文给周思尔先盛了一碗,周思尔早就饿了,不管这些,先吃了再说。 周希蓝还想说什么,头发银白的老太太阻止了她,“希蓝,不要说了。” 周希蓝的口红都化开了,她这次没有针对庄加文,或许有了更棘手的事情。 就像周思尔说的,在她和爸爸之中,妈妈永远选择爸爸。 “思尔,你还不能走路吗?等会儿让医生来给你看看。”外婆没打扰周思尔喝汤,先问了身体问题。 “能走,就是蹦蹦跳跳的,”周思尔笑着说,“这几天都是庄加文照顾我,我恢复得很快,派派还说我胖了呢。” 她把脸凑到外婆跟前,问:“外婆我胖了吗?不许说我胖呀。” 她声音软软的,撒娇更是信手拈来,加上一张脸也圆,很讨人喜欢。 “是有点胖了。”老人家捏了捏周思尔的脸,仔细端详女孩的面貌,看到她额头还没消去的疤痕,皱眉问:“真是的,痛不痛呀?” 三代人说话的腔调都是一样的,庄加文默默喝汤,心里在笑。 “痛的呀,”周思尔扁嘴说,“但我运气很好,也没什么大碍。” “瞒着您也是怕您从三亚赶回来看我,那多麻烦啊。” 周思尔出事,周希蓝自作主张要瞒着父母,是想自己把庄加文解决掉。 结果没能成功,女儿反而跟着人家跑了。 现在她没插话,明显和傅平烜较劲,低声质问他演出的关系。 “那你就不怕麻烦,跟着小庄回老家过年?这像话吗?”老人家说话不夹枪带棍,像是真心为周思尔考虑,“现在女孩子和女孩子又不能结婚,你这么跑过去也不能证明什么。” “小庄,你说是吧?”老人看向庄加文,她涂着粉底,脸上的皱纹抹平许多,很难看出真实年龄,就像很多人难以想象周希蓝快六十岁了。 之前在周家吃饭的时候,庄加文没怎么和两个长辈说话,对方像是对她也没什么兴趣,认定了周思尔只是玩玩。 现在算正式吗,庄加文也不知道。只知道周思尔很需要家人的祝福,就像钟语上飞机前和自己闲聊,说周思尔居然问她要结婚礼金,真是的。 大家都不差那点钱,周思尔只是需要这样的外部肯定,哪怕她内心已经认定了庄加文。 “能证明的。”就算来得匆匆,庄加文也不卑不亢,“我的家人都很喜欢思尔。” 周思尔嗯嗯两声,“外婆,我和庄加文……” “思尔,先吃饭吧,有些事等会再说。”老人的手爱怜地拂过女孩额头的发,“这么好看的头发怎么剪掉了呢?” “我们思尔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这么多苦呢。” 一般小孩也就顺从着等会儿再说了,但周思尔不要。 她握着外婆的手说:“外婆,我就是喜欢庄加文,我要和她在一起。” 一边的外公终于开口了,“吃饭,这些事等会再说。” 大概是周希蓝模样太难看了,外公又说:“希蓝,你在外人面前什么样子,还不去收拾一下。”外人。 周思尔拍桌站起来,忘了自己的腿还不能踩地,嘶了一声,不想泄气,“什么外人!庄加文是我女朋友,你们干嘛这样对她!” 周派派鼓掌表示对周思尔的鼓励,“小姨加油!” 周思茉唉了一声,让她吃碗里的菜,别起哄了。 “思尔,好好说话,不要忽然站起来。”外婆看向女孩,“我们没有阻止你谈恋爱的意思。” 周思尔揪着外人不放,“你们只是嘴上不阻止。” 她都有点大喘气了,庄加文伸手捋了捋周思尔的背,“先吃饭,不着急。” 就这么一小会,庄加文已经明白周思尔外公外婆的意思了。 上次她和周外婆打过麻将,打牌也能看出一个人的风格,周希蓝本来就难搞,结合周思茉说妈妈不是亲生的孩子,还有更难搞的。 这是什么通关游戏吗? 可周思尔不是通过boss的通关奖励,庄加文只是想和她好好生活。 也不必要和谁决裂诀别,她不希望周思尔为了她改变生活习惯。 “我吃不下,我生气。”周思尔深吸一口气,看向庄加文,“我不住家里,我和你住外边。” “不可以。”外婆摇头,笑着对思尔说,“小耳朵,你不是说想外婆了吗,今晚和外婆睡。” 周思尔才不要,“我都不和妈妈睡,为什么要和外婆睡。” “派派和您睡才正常吧。” 周派派差点哭了,这堪比路过战场被打了一枪。 “思尔,我让你和小庄过来不是为了吵架的。”外婆吃东西也慢条斯理,庄加文再不识货,也看得出老太太的翡翠价值连城,比周希蓝戴的还要名贵。 这种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情想,不知道周思尔戴上是什么样。 有一个娇贵又消费高的女朋友确实很考验人的经济实力,等黎尔的事办完,她也得找工作了。 “你就是不喜欢庄加文,上次我就发现了。”周思尔想到那天依然很难过,“你们都没把她当回事,可我是真心喜欢她的。” “你妈妈当年也这么说,你现在也看到了,总是吵架,还伤害自己。” 外婆还想说什么,外公打断她,“安华,不要这么说孩子们。” 之前吃饭,外公去钓鱼了,庄加文也没和他说过话。老头身体看着也很硬朗,个子很高,和妻子是少年夫妻,经历过很多事,才创办了企业,庄加文也查过他们明面上的资料,夫妻同姓,据说算远亲,经历过战乱、疾病、荣华,能做到白首不离,还只有一个孩子的,确实很稀有。 “小庄,等会你和我出去钓鱼,思茉你带着妹妹看看医生。”老先生看得出妻子有些着急,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和希蓝好好说说话,她是不想离婚的。” 周思尔看了眼周希蓝和傅平烜,干巴巴地问:“你们闹离婚啊?” 难怪没空来追她和庄加文的事,周思尔叹了口气,“我们干嘛要互相折磨呢,爸爸想要演出,你让他演就好了,他要是不想和你过了,干嘛还随叫随到。” 周希蓝看女儿一眼:“大人的事情不用你管。” 周思尔早就做好什么都说的准备了。 她忍了很久了,和庄加文谈恋爱知无不言让她很轻松,但和父母相处她总是压力很大,大学才迫不及待想要搬出去住。 有些感觉祝悦也明白,明明她们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住在一起也有种寄人篱下的错觉。 就像孩子长大了要远走,感情也会经历变动,也不是谁单方面努力,拴着就有用的。 周思尔在家里长大,周希蓝很少参与她的日常起居。她因为周希蓝的要求和傅平烜在录音室录过很多次歌,也问过爸爸一些很小孩子气的问题。 长大后回想,或许这段腐烂的感情也不是无药可救。 她拯救不了妈妈,但这也不是她的责任,爸爸不是还在吗? 这两人拉拉扯扯的讨厌死了,都没我和庄加文干脆,也没姐姐勇敢,把丈夫送进监狱,吞掉所有资产。 “我是不想管,可你们影响到我了。”周思尔不和外婆吵,她的筷子戳进排骨汤里的莲藕,勺子撞在碗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妈妈不高兴就送我桃酥,每次都说是我想吃。” “爸爸不高兴也不想解决问题,就是逃避去琴房。” “桃酥难吃死了。” 庄加文坐在一边很想笑,她一直看着周思尔,好像能想象到这个家每个这样的瞬间,周思尔都嘀嘀咕咕的。 做小孩要察言观色,长幼在这样的事上好像有天然的规则,比如小孩不要管大人的事,可是大人的事总会影响到小孩。 “你不爱吃桃酥?”周希蓝问,“那为什么每次都收下?” “因为我爱妈妈啊。”周思尔噘着嘴说,“我总不能让你更难过吧。” 周希蓝从来没听到过这么直白的爱,她这个岁数追求爱是很可耻的,好像人只有年轻的时候才有爱的权力。 但她年轻的时候没资格追寻,前夫和她一样都被推着完成父母的期望,很像出栏的猪被关在一个猪圈,哪怕他们在旁人看来生活很好,这就是代价。 周希蓝想说什么的时候,周思尔又看向傅平烜:“爸爸你也是,干嘛妈妈让你跪鹅卵石你就跪啊,你们有这种爱好就不要装很痛苦。” 周思茉咳了一声,周派派小声问妈妈为什么,妈妈让她吃自己的。 庄加文觉得这时候的周思尔很像詹真一之前发的表情包,戴着皇帝冠冕的小狗大赦天下。 这不是大赦天下,简直是全面开炮,根本不用庄加文迂回循序。 难怪在公务舱没睡觉,还要了飞机便笺,打过草稿是吗。 完全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样子。 周希蓝有些慌乱:“你在胡说什么!” 傅平烜倒是很镇定,但庄加文发现他拿筷子的手都有些抖,显然忘了女儿是个和老婆差不多的神经病,一言不合开喷谁都不能免俗。 “我实话实说好不好呀,”周思尔捧着脸,汤也不喝了,盯着周希蓝,“妈妈,你到底还要爸爸怎么喜欢你啊,他开拼盘演唱会也会说感谢老婆啊,你又觉得这是逢场作戏。” 周思茉不咳嗽了,她有点想打赏,干脆给周思尔转了一万块权当付费观看。 外公都惊了,“思尔,你怎么能说你妈妈呢!要孝……” “周德仁你别说话,”周思尔摆手,看外婆又要讲,“周安华你也是,让我说完。” 庄加文一向认为自己情绪管理很不错,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受到了人生最大的考验。 她没听错吧,周思尔居然直呼外公外婆的名字,那确实没大没小了。 没大没小还是这么可爱,她低头,假装捂脸,实则捂嘴笑。 “周希蓝女士,你都把你老公的工作搅黄几次了,是我也要生气的。” 傅平烜急忙说:“思尔,你妈妈也不是……” 周思尔打断他的解释,“妈妈就是故意的啊,我之前也是这么对庄加文的。” “我太懂了,不过庄加文比爸爸你聪明,我没成功,才让人开车撞她的。”庄加文:…… 周思尔的外公外婆在这之前听周思茉总结过来龙去脉,周思尔制造追尾实在太任性了,还好没出事。 她们面对庄加文也底气不足,所以才要心平气和坐下来谈。 感情有时候越是阻止,对当事人来说反而更像挑战,如果任其发展,或许马上就腻了。 老两口见过的有情人很多,最后分道扬镳的很多,说爱到最后全凭良心也不是白说的。 “你撞人就有理了,我没这么教过你。”周希蓝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头疼,捂着额角,傅平烜紧张地问:“没事吧?” “对,就这样关心她啊,爸爸你又不是做不到,平时和你少得可怜的粉丝问候不也是这样的。” 庄加文都怕周思尔被爸妈混合双打,她也开了眼了,但是周思尔,又好像很合理。 周思茉看得很开心,一直喂女儿吃饭,周派派都吃不下了。 “他对粉丝,哪个粉丝?”周希蓝推开丈夫,看向周思尔,女儿捧着脸笑,“妈妈你一开始不也是爸爸的粉丝?” “但你是特别的,不然爸爸怎么会和你结婚。” 在场除了庄加文,都算自家人,周希蓝当年横刀夺爱不算旧闻,但还是被父母批评过,婚事受阻。 即便二婚,也没有这么容易,所以婚礼很简陋,周思尔看过录像,很难想象新娘是自己哪里都精致的妈妈。 “思尔,你不用说这些,你不会明白的。”周希蓝头痛得很,起身说:“我不管你和庄加文了,随便你。” 周思尔不让她走,“妈妈,就算是抢来的,你为什么不问问爸爸现在怎么想的呢?” 庄加文开始拆螃蟹,她拆得认真,像是拆完能拿到拆迁款,周派派都看呆了。 “我知道。”周希蓝狠狠瞪了若无其事拆螃蟹的女人,“庄加文,这是你的报复吗?” “是你教唆思尔这么说的?” 庄加文摇头,她还是和当初在医院对话那样,好像仗着周思尔的喜欢有恃无恐。 “我不知道您和叔叔的过去。” “是我想说的,”周思尔再次强调,“你们的关系很影响我的!早就想说了,不然我干嘛非得出去住。” “妈妈你要我找一个很爱我的人,可是你不也找了你很喜欢的人?双标。” 周希蓝怒气冲冲地走了,因为太生气,走路趔趄,还是傅平烜扶了她,她推不动,两个人一起回房间了。 周希蓝走了,周思尔喝了一口椰汁,看向老头老太太:“好啦,现在我和外公外婆说。” 周思茉笑得不行,“我要退避吗?” 周思尔嗯了一声,“姐姐你送庄加文去酒店吧,等会再来接我。” 她把大家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但庄加文不走,问周思尔:“我不能听吗?” 周思尔:“能是能,但是外婆和外公不自在。” 她和庄加文撒娇:“在酒店洗干净等我。”周思茉:…… 庄加文无奈地跟着周思茉走了。 派派一步三回头,坐上车后和庄加文说:“阿姨,你真厉害。” 庄加文疑惑地问:“我吗?我什么都没做。” 周派派这几天被长辈烦死了,现在终于舒心,“所以厉害啊,只是和小姨一起回来,就能让小姨开喷。” 庄加文有点开小差,心想确实很能喷。 她也是第一次见能把家里长辈全部数落一遍的,可爱又好笑。 让人怎么严肃,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庄加文挺想亲她的。 她明白为什么祝悦总在周思尔臭美的自拍下评论萌物我嘬一口了。 周思茉给庄加文安排的酒店已经很好了,她还有些不满意,“旺季,最好的酒店已经满房了。” “我没关系的。”庄加文并不在意这些,周思茉说:“思尔要住。” 庄加文问:“她真的要过来吗?” 周思茉耸肩:“你也看到了,她是做好准备的,不过家里的老人不好说服,或许需要长期游说了。” “我没想到……”庄加文看了眼酒店外的风景,大海一望无际,和她老家天壤之别,就像她和周思尔明面上的差距。 “我还想和你妈妈再聊聊。”庄加文在很多方面游刃有余,唯独这方面很难经验丰富。 金钱关系是最简单的关系,感情是最难解的问题,甚至没有固定答案,“不过她们有些话是没错的。” “思尔说,你做就好了。”周思茉也松了口气,“我也讨厌吃桃酥,果然还是要思尔亲口说。” 周思茉望向沙滩,“你朋友的事想好怎么处理吗?” “本来打算新年就去的,不是来这里了吗?”庄加文也不放心詹真一过去,“易馨……之前模特公司的老板,你应该认识,她有认识保镖公司的管理,打算和我们一起过去。” 周思茉嗯了一声,“那如果那小孩真的能接走呢?” “中考的年纪,一般也没人会收养了。” 庄加文这个岁数也能奔波了,并不担心,“她妈妈留下的遗产够她生活了,我做监护人,到她十八岁。” 周思茉都佩服她的义气,问:“那房子和钱都给她,你呢?我们思尔对生活要求很高的。” “我最不缺的就是工作,思茉姐。”庄加文也有自信的地方,她能在优劣生态几乎野兽的圈子里打出名气,就注定了过人之处,“我不会降低思尔的生活质量的。” “也舍不得。” 周思茉嗯了一声,“那这两天忍忍吧,我不建议你们住在一起。” “未来长着呢。” 话音刚落,周思尔的电话就来了,大声质问周思茉:“姐姐!你为什么不把我的行李也带过去!” 周思茉开着免提,庄加文喊她名字:“思尔。” “干嘛啦。”周思尔声音嗲了几十个度,周思茉嗤笑一声。 “你住在家里,和家人好好聊聊。”庄加文声音温柔,周思茉看得很感慨,心想在眼光上,只有周思尔是最好的。 周思尔行动比脑子快,庄加文确认了就不逃避。 非常般配,也彻底拴住了周思尔。 “为什么,我们好久没做了。” 周思茉咳了一声,“我还在呢。” 周思尔一点也不害羞,“有什么,姐你想和谁做,男的女的,一个人好多人都无所谓啊,我都支持你。” 庄加文都无语了:“是不是太狂野了?” 周思茉失笑:“你别往我身上撒气。” 庄加文笑着哄人:“我们回宁市有的是时间。” “你不是希望家人祝福你吗?刚才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周思尔:“那当然了,外婆最疼我了,她就是偏心,我爸爸当年一穷二白她还同意妈妈结婚,你又不穷,又不像我爸爸除了唱歌什么都不会,居然还嫌弃你的家世。” “我要不给你买个老破小等拆迁好了。” 过分财大气粗,庄加文有种被包的错觉。 虽然她们的开始就和被包没什么区别。 “不用,”庄加文声音低了几分,“思尔,我是不是很没用,都没帮上什么忙?” “我不许你这么说!”周思尔提高音调,“谁敢说你没用,我把他们都抓起来!” 庄加文被逗笑了,“抓起来干什么?” 周思尔又不能说创死他们,只好说:“给钱让他们改口咯。” 周思茉无言以对,拿走手机:“别拿我的手机调情,我挂了。” “等一下嘛!”周思尔喊庄加文的名字。 庄加文嗯了一声,周思尔说:“那我晚上偷偷来见你吧,留个房号。” 周思茉疯狂咳嗽,周思尔只好说:“那你翻墙来我房间。” “你俩演什么罗密欧朱丽叶,不准。”周思茉义正词严,周思尔失望地说:“好嘛。” 庄加文笑着说:“我们可以打视频。” 不知道周思尔想了什么,羞答答地嗯了一声,说了句视频见。 周思尔:我决定和庄加文结婚![害羞]祝悦:恭喜![加油][加油]钟语:我来唱嘉宾。[小丑]祝悦:?[666]周思尔:你脑子有泡吧![愤怒][愤怒]祝悦:对不起太好笑了!我觉得可以![竖耳兔头]钟语:又不收你钱,我现在出场费很贵的好吗?[墨镜]周思尔:你给我随礼三百万。[抱拳] 第97章 第九十七块毛坯 快亲 庄加文ip地址换得太快,詹真一和她视频的时候盯着她背后的窗景,很是羡慕:“这什么时候啊庄加文,就给你住上咱们之前一直想住的度假酒店了,一定要录一期vlog,我要看看早餐到底多好吃。” 庄加文坐在一边整理衣服,说:“应该没什么心情吃。” “别啊,你的问题不是给小女朋友解决了吗?”詹真一对周思尔印象倒是越来越好了,“之前我还觉得她太轴,做事冲动不顾后果,现在换个角度想,完全是为你冲锋陷阵,如果找个性格文静的,就不是这样了。” “所以我觉得我没什么作用。”庄加文的行李箱大部分东西还是周思尔的,哪怕在庄加文的老家,她也买了很多东西,说很便宜,这个送给钟语,这个贵点的送给祝祝。 她去哪里都想着朋友家人,伴手礼塞满行李箱,托运还超重了。 周思尔还记得当年送给钟语的波多尔红行李箱,当着庄加文的面订了一个新的,飞到机场的时候又后悔了,说就应该当场买一个,还是庄加文阻止了她。 周思尔的心意总是来势汹汹,庄加文微妙的醋意都能被消解得干干净净。 她的确有周希蓝耳濡目染之外野蛮生长的敏锐,连安抚也做得滴水不漏。 庄加文偶尔庆幸她遇见的是尚未长成的周思尔,否则再过几年,周思尔或许比这更信手拈来。 “你还没什么作用啊?都让大小姐征战大西北了。”詹真一边说边笑,“真不容易,还好得偿所愿。” 庄加文看了眼视频里啃蜜薯的女人,“我怎么记得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 “决心那么动人,我能不倒戈吗?”詹真一摸了摸下巴,摆出的姿势非常油腻沉思,“毕竟才二十岁,我二十岁都不敢和我爸妈说谈恋爱呢,结果一毕业就催我结婚,真奇怪。” 庄加文从没有这样的烦恼,她不搭理父亲,母亲早就不在了,所以去哪里都一样。 周思尔一点也不在意她的土壤,只想扎根,恨不得拖家带口,把庄加文热闹。 “我一句话也插不上,”庄加文从行李箱掏出空了还没扔掉的八仙筒鼻通,好笑周思尔的薄荷上瘾,“她连爸妈外公外婆一起教训,好威风。” “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吗?”詹真一又拿了一根蜜瓜啃,“和我炫耀,这是我老婆,好看吧。” 庄加文嗯了一声,“好看,我都看呆了。” 詹真一看她没什么大问题也放心了,“我就怕大户人家又把你封杀了,易馨虽然邀请你,如果再这样,估计也不行,大家都要在行业里混呢。” 一顿饭,庄加文多少摸出了周思尔长辈的风格,“应该不阻止了,他们觉得思尔只是玩玩,估计会提要求。” “提什么要求,对你还是对周思尔?” “对我吧。” “换你女儿跟了一个无业游民,三十岁了还没房没车,家里一点也帮不上,你乐意吗?” 詹真一认真地说:“我会报警。”庄加文耸肩。 “虽然真爱无价,但现在不兴这个,”詹真一也无可奈何,她擦了擦嘴,“是你的话能有什么问题,得亏你保养得好,也有特点,不愁工作。” “早就劝你去拍短剧了你不听,否则现在还能多个头衔。” 庄加文摇头,“那种熬法,我还想多活几年。” 这也是詹真一觉得庄加文矛盾的地方,“我之前总担心你没什么求生欲,办完黎尔的事就生无可恋了。” “还好,现在又有目标了。” 提到黎尔,庄加文想到周思茉的问题,问:“我做监护人有问题吗?” “我是周思尔家人肯定不同意,”詹真一也知道生活的难处,“这个等见到那孩子再说吧。” “大不了挂我家户口,反正我爸妈退休闲着没事,老师瘾很重,老教训我。” 庄加文有些犹豫,“不好吧。” “不好什么,”詹真一喊了声庄加文的名字,“姐们,现在是你最重要的时候,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我看得出你很喜欢她,这太难得了,人生遇见一个喜欢的,还很喜欢你的,也没有错过的,很难的。” “再说了,这些年你都为了黎尔奔波,不让我插手,现在总要给留点余地吧。” “当年我临时在外地做手术,爸妈赶不过来,还是黎尔照顾我的呢,汤汤水水的,我当时都想喊她妈了。” 庄加文笑问:“当时怎么不喊?” 詹真一知道她骨子并不高冷,嘁声后说:“我又不是变态,妈妈是一种感觉。”* 周思尔下午做了全套的身体检查,没什么异常,甚至骨裂都比之前好了。 外婆都很惊讶,“还是年轻,这么折腾都没事情。” 周思尔非常满意自己的身体,“那当然了,本来就是小问题,我见到庄加文头都不晕了,胃口也好了,还能蹦好远。” 说得庄加文像是什么神药,周派派都觉得小姨夸张。 家里一日三餐很规律,晚上照样是丰盛但寡淡的饭菜,周思尔孜孜不倦和外婆分享和庄加文在老家的事。 “我又不是要去她那边过日子,她还是在宁市工作的呀。” “她什么工作,现在有工作吗?”被喊出来的周希蓝插嘴,气色似乎好了一些,也不知道她被女儿教训后,和丈夫回屋说了什么,两个人看上去似乎又不离婚了。 “希蓝。”傅平烜喊她,“我和你结婚的时候也没有正式的工作。” 周希蓝:“你是歌手,算自由职业,不一样。” 周思尔不高兴了,“那庄加文还是自由模特,有什么不一样的?” 周思茉转头,发现女儿的儿童手表正在录视频,似乎是给庄加文发的,她也没阻止。 “庄加文有你爸爸的才华吗?” “爸爸不是到现在还开不了演唱会,好不容易上个综艺要翻红,你又把他叫回来。”周思尔反正和周希蓝吵过了,什么都说,“现在好了,又没戏了。” 想到这个事周思尔就委屈,“我在温泉山庄玩得好好的,你非得带我走,同学们都说我和庄加文被你拆散了。” “我在学校怎么过。” 她声音哽咽,看着好不可怜,周希蓝不为所动:“你还不是和我走了?” 周思尔大声说:“因为我不想失去妈妈嘛!” “那是因为庄加文先走了,”周希蓝戳穿女儿的理由,“你是不想失去她。” “我谁都不想失去。”周思尔抱住边上外婆的胳膊,“我也不想让外婆难过,所以我就乖乖回来了。” 老太太被她缠得没办法,“思尔,我没阻拦你恋爱,外婆是过来人,感情是……” “经不起柴米油盐的,”周思尔听得耳朵长茧,“说得好像我妈妈知道今天的猪肉多少钱一斤一样,还不是和爸爸在一起好多年。”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令人难以反驳,外婆点了点她的脑门,“说不过你。” 周思尔小时候是被丢到外婆这边照顾的,周希蓝哪怕当过妈妈,依然手忙脚乱,她和母亲亲近,和外婆亲近,和姐姐也亲近,“是外婆疼我,才说不过我嘛。” “以后不要把庄加文当外人好吧,我是要和她结婚的。”周思尔吃东西也要拍照,发给庄加文,一边说:“我连路线都想好了,要飞到拉斯维加斯。” 周希蓝:“不准,那太远了。” 周思尔问:“妈妈不和我去吗?” 周希蓝愣了,“我和你去干什么?” “那妈妈去冰岛吧,你不是一直很想去吗?”周思尔捧着脸,头顶的吊灯不知道是什么复古款,这栋别墅和宁市长辈的房子不一样,是欧风的,周思尔很适合这样的风格,她像是知道很多周希蓝都不知道的事情,“这是妈妈想要的毕业旅行。” 周希蓝愣了,“你怎么知道的?” 周思尔不告诉她,但看向爸爸的眼神给了答案。 周思茉在这个时候开口,问周希蓝:“妈,你为什么从不一个人出门?叔叔也没有不陪你吧。” 傅平烜说:“我出差,希蓝也不会来现场探班的。” 大概是被周思尔骂了,男人犹豫还是说出了心里话,“希蓝以前真的喜欢我吗?我想过,你可能搞错喜欢的是哪一个了。” 乐队不止一个人,周思尔对这种老派乐队没什么兴趣,她爸爸业务能力不在第一梯队,不过也比新生代好一些。 周思尔在音乐上很挑剔,虽然自己不怎么样,耳朵倒是很灵,钟语之前就说她有天赋。 但周思尔也没想过做职业乐评人,太累了。 她自认好吃懒做好逸恶劳,却在这时候想要和打算继续工作的庄加文试着步履平齐。 反正她也没有特别想做的工作,虽然专业是妈妈选的,至少算大方向。 “搞错?我怎么可能搞错?”周希蓝身体颤抖,像是被误会二十年那样痛苦,“你是这么看我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希蓝。”家里情绪最不稳定的成了周希蓝,她本来差不多恢复了,这时候那根弦又岌岌可危,十年如一伪装的精致撕裂,委屈地看向母亲,“妈,你又要说我不像周家人了?可我本来就不是。” 周思尔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周思茉在桌下提醒她,“小点声。”…… 庄加文收到了周派派发的视频,但没几分钟。 晚上她没事干,在海滩散步。这边活动很多,也有人在沙滩排球,灯光很明亮,不远处还有冰淇淋的小摊,庄加文逛着的时候,手机响了。 周思尔的声音很激动:“庄加文!你在哪里!我逃出来了!” “逃出来?难道你家人还要关着你吗?”庄加文往回走,“我在酒店外的沙滩,你现在在哪里?” “我刚出别墅区。”周思尔的声音滚着风声,“我和你说!我妈妈居然不是外婆的亲生女儿!” “我知道。” “什么?!你为什么知道!”周思尔震怒,“谁告诉你的!” “你姐姐说的。” 周思尔看向把她送出来的小学生,周派派眼神飘忽,像极了干坏事的狗,“也是妈妈告诉我的。” “小姨,你不在的时候,妈妈也和太公太婆聊过外婆的事。” 庄加文接到周思尔的时候,女孩还愤愤不平:“原来我才是外人!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不公平!” 电动轮椅被周思尔操控得摇晃,庄加文关了这个功能,推着周思尔往前走,“那你再和我说一次,我装作不知道。” 周思尔:“你演技很好吗?” 庄加文很自信:“真的有短剧导演挖我的。” 祝悦爱看短剧,特别是总统爱上保洁系列,周思尔当时嗤之以鼻,没想到自己也爱上了保洁。 她兴致勃勃场景重现,“庄加文,你知道吗!” 庄加文演出好奇,“什么什么?” 周思尔泄气了,“你演技好烂,崩人设了。” 她没兴趣了,重复念叨:“原来我才是外人。” 如果有耳朵,她应该耳朵都垂到膝盖了,那得多长的耳朵。 庄加文边走边笑,周思尔都听到了,问:“你今天很高兴吗?不怕笑多了长皱纹?” “高兴,思尔为我扫射全场,这就是被娇宠的感觉?”庄加文顿了顿,“很爽。” 她偶尔的冷幽默挺噎人的,这也是周思尔觉得庄加文还有发掘余地的原因,每天都很新鲜。 “那你还不感恩戴德?”周思尔抬起下巴,“可惜我没听完,但感觉妈妈也好可怜,外婆肯定对她要求很高。” “那个年代的独生女很罕见。”庄加文的父亲再婚还要追生孩子,更别提往回退的几十年了,“之前在网上看过,说你妈妈也有兄弟,先过世了,白发人送黑发。” 周思尔:“那是假的,姐姐说我们没有舅舅小姨的。” 庄加文也很遗憾,“你应该多待会的。” 周思尔说:“派派回去监听了,她就喜欢凑热闹。” “那现在去哪里?”庄加文推着周思尔的轮椅,“体检没问题吧?” “胖了五斤,我完蛋了。”周思尔抱怨道,“都怪你给我喂大鱼大肉。” “胖在哪?”庄加文笑问。 “不知道。” “胖肚子没关系。” “你就喜欢肚子是吗?变态爱好。” “我刚才给你买了一件礼物,”庄加文忽然说,“要现在看吗?” 周思尔好奇地问:“是什么?” 她想要几分钟的舌吻,这几天庄加文和她接吻都太浅了,禁欲对一个二十岁的新时代女人来说太痛了。 庄加文怎么这么能忍,真是讨厌。 “那你闭上眼。” 周思尔乖乖闭眼。 她换了新衣服,这里气温适宜,很多人还穿短裤。 周思尔又换上了短袖,牛仔裙腰线卡在肚脐,可惜没有脐钉。 想象的亲吻没有如遇而至,反而腹部有一丝凉意。 周思尔低头看,庄加文俯身,居然在给自己戴新的脐钉腰链。 周思尔的体重的确长在腰腹,蓝绿的琉璃腰链恰到好处,和脐钉垂下的流苏相映,周思尔一动,就叮叮当当的。 “迷不死你。”周思尔勉为其难接受了这份礼物,“快亲。” 【作者有话说】 20号就能正文完结了,还会写一点+w兼职日常,到时候大家按需订阅就好re另外:思尔强烈要求温泉山庄限时返场([好的][好的] 第98章 第九十八块毛坯 庄师傅,开工吧 接下来的几天,庄加文每天除了睡觉,还是在周思尔那边活动。 周思尔陪在老头老太太身边,嘴甜讨喜,庄加文很少说话,但周思尔的外公叫她干什么,她也会去。 周思尔都没想到庄加文还会海钓,等她回来后一直问为什么。 庄师傅一天到晚行程很紧,还要陪派派玩游戏,陪周思尔的时间很少。 小朋友理所当然地说:“小姨,你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又不差我这一盘游戏。” 周思尔被说服了,但她还是凑在庄加文身边问东问西,“外公今天没骂你吧?” 庄加文嗯了一声,“那你陪外婆逛街她没使唤你干什么难做的事情吧?” 晚饭结束后的时间很懒散,庄加文靠在沙发,拿着周派派给的手柄陪小孩玩赛车游戏,周思尔靠在她怀里,玩她脖子上的项链,想起之前给庄加文买的限定款,过了圣诞节,就算过期了。 送过期的东西对她来说很掉价,周思尔决定再买一条新的和旧的一起送。 “外婆听到了又要难过,你胳膊肘也太向外了。”周思茉刚从母亲的房间出来,这几天母亲和外婆的关系还没解冻,无非是领养的女儿和寄予期望的外孙女。 周思茉以为母亲早就想开了,没想到她也困在不被肯定的潮湿之地。 周思茉没办法解开她的心结,这时候让周思尔过去聊聊。 “没有胳膊肘向外啊,我抱着庄加文呢。”周思尔在家都不装了,吃饭的时候也黏着庄加文,谁都看得出她非庄加文不可,还和隔壁的小孩介绍自己完美的女朋友,导致庄加文又陪小孩打了沙滩排球,一天运动量比健身还可怕,这时候还叼着周派派送的安神补脑液。 “行了,别摊人家怀里,去和妈妈聊聊。”周思茉拉起周思尔,“妈妈现在不是不阻拦你和庄加文了吗?” “她那是没办法,她就是不喜欢庄加文。”周思尔嘟嘟囔囔,周思茉笑着说:“那喜欢庄加文了你又不乐意。” 庄加文很无辜,“思尔把我想得太好了。” “你好什么,你坏死了。”周思尔被姐姐拖走,软绵绵地回头反驳,“别先走啊。” 周思尔白天跟着爸爸去了活动现场,见了爸爸的朋友。家里父母关系到底怎么样,周思尔清楚,外人不明白,以为婚变了,也有悄悄问周思尔的。 周希蓝不去那种现场,明明当年是因为才华喜欢的,却再也不看了。 周思尔不太懂,她把妈妈拉到了院子,桌上的灯是露营用的,不算很明亮。 远处的海浪声能传过来,天上繁星点点,这里的气温比庄加文老家舒服很多,周思尔捧着一杯芦荟汁,对妈妈说:“不反对我和庄加文了?” 周思茉坐在一边,“让你问这个了?” 她又很感慨,“我们好像很久没有三个人坐在一起了。” 外婆这个时候已经睡了,老两口感情还是很好,周希蓝被他们抚养长大,也想过自己要这样的感情,不被祝福也把其他人熬死,兀自和爱人白头。 “妈妈,你真的要和爸爸离婚啊?”她的小女儿穿着吊带,开衫有些宽大,露出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锁骨的纹身贴,腹部的脐钉很晃眼,似乎每天不重样。 “不是你建议的吗?”周希蓝没什么心情,可以说这个年过得很糟糕。 有些东西早就埋下了,哪怕生活数年,也做不到如父母那样珠联璧合,完美的般配。 “是我建议的,但我更希望你们把问题解决掉嘛。”周思尔心情很好,“就像我和庄加文,外公外婆都不排斥她了啊,现在关系越来越好了。” 周希蓝给她泼冷水,“他们是等着你们腻呢。” “见多了。” 这种时候,妈妈不像妈妈,女儿不像女儿,周思茉笑着说:“难说。” “我之前还觉得思尔是玩玩呢。” 周思尔嗯嗯两声,“我现在说你们不信,等着看好了,我会和庄加文越来越好的。” 她声音轻快,提到庄加文就捧脸笑,很有感染力。 讨喜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就算周思尔恶劣又难缠,依然有人无止境地原谅她。 那是一种看宠物的怜惜,之前周思茉是这么说周希蓝的。 宠物可以养一辈子,因为寿命短,成年了就永远那样了。 小孩子不一样,或许也有走在大人前头的概率,但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少数。 周希蓝看着周思尔,问她:“思尔,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女儿一双眼睛很明亮,笑起来的弧度都很甜腻,“为什么要问为什么,这东西很难说的,反正我就是知道啊。” “我和她在一起又不是为了分手的。” 周希蓝又问:“你难道不担心哪天庄加文不爱你了?” 周思尔是受周希蓝耳濡目染长大的,要什么就要得到,但她不懂妈妈为什么会预设失去,“那是那天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提前担心?” “况且庄加文才不会不爱我,她只会越来越爱我。” 周思尔有绝对的自信,摇头晃脑说:“真的,姐姐别笑。” “对不起,忍不住,你现在太得意了。”周思茉笑着对周希蓝说:“妈,你和叔叔结婚难道是为了离婚的吗?” 周思尔早就看透爸爸妈妈的问题了,“姐姐,你问错了。” 她看向周希蓝,从前挽着发髻从来完美无缺的妈妈头发垂肩,没有化妆,露出了她本来的面貌,时间会在皮囊留下痕迹,周希蓝都到了退休的年纪了,去景区旅游按照年龄也可以优先,但她不愿意承认。 “妈妈,你一点没感觉到爸爸对你的感情吗?”周思尔没大没小摸着周希蓝的头发,都分不清谁是妈妈谁是小孩了,“你自己没感觉吗?” “如果是我,有人不高兴就让我跪鹅卵石,我早就跑了。” 周希蓝说:“那是我威胁他了。” 周思尔哦了一声,“工作呗,爸爸那芝麻大点的工作你威胁了也没什么影响啊。”周思茉:…… 周希蓝:“不要这么说他。” 周思茉又想:还是一样一样的。 母女俩因为这方面争执几句,周思尔提到小时候自己好奇跪鹅卵石的时候,“爸爸那时候都快哭了,我问他那为什么还要跪,又不好玩。” 周思尔现在有了女朋友,倒是有点明白了,“他说你喜欢。” 周思茉噫了一声,周希蓝涨红了脸,“不是的。” 她言语苍白,一点妈妈的权威都没有,也在做妈妈的周思茉拍着她的肩,“妈,你别羡慕或者嫉妒我,我这工作很难做的,以前最怕外公查我工作了,很多次都不想做了。” 就像周思茉之前直白质问过周希蓝一样,她也知道母亲对自己也有微妙的情绪。 说嫉妒太肤浅,一时半会找不到别的形容,这并不影响她们的感情。 “我有时候想,要是你努力点就好了。” 周希蓝愣了几秒,“我努力过,不是这块料。” 周思尔这几天捋了周希蓝的身世,也就是外公外婆领养的小女孩,培养成继承人失败,就希望她有个孩子,毕竟真的有家产继承。 选对象是给孩子选爸爸,所以多方考虑,在周希蓝点头后才同意的。 “我问外婆了,她也委屈,说当年的是你愿意的,你说你没有喜欢的人。”周思尔周旋好几天,试图把这些顽固的陈年问题一网打尽。 人越是长大,很多真心话越难说出口,尊严是面子,家人也一样。 但她受不了,她想要真正的亲密无间,哪怕祝悦说那风险很大。 周思尔也问过庄加文,干过很多工作的庄加文说她没办法回答,她没有经验。 但我支持你。庄加文这么说。 思尔,你很不一样。那是当然。 周思尔还是这么回。 “那年爸爸乐队不是挺有名吗?”周思尔问,“不能说啊?” “年代不一样,那时候这种事,离经叛道,是坏孩子喜欢的。”周希蓝叹了口气,她保养得再好,眼神也回不到年轻的状态,“就算说了,也不可能结婚的。” “不说这算崇拜,公司的形象也不允许。” 有些东西是时代的因果,周思尔想了还是头痛,“所以你后来就离婚了,叛逆了?” 周思茉啧了一声:“不要没大没小。” 周思尔早就想说了,“我问过爸爸的,他是不是你抢回来的。” “他说他早就和前女友分手了,不是网上说的那样。” “他们这些年也没有联系,那个阿姨的小孩在国外上学呢,还和钟语一个专业,真是晦气。” 周思尔嘀嘀咕咕,吃掉好几颗草莓,“钟语帮我问了,那女孩问了妈妈,那阿姨也是这么说的。” 周希蓝没说话。 周思尔摸不准她妈妈的爱好,“还是您就喜欢这种强取豪夺啊,这算哪门子强取豪夺,你比庄加文还变态。” 但周思尔想了想,又很羡慕,“你们还能结婚,真好。” 周希蓝说:“能结婚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投资你爸爸的公司,拿合约要挟他。” 周思尔哦了一声,“那爸爸也愿意啊,你俩还能在一起有我呢。” “感情不是挺好的。” “我就不能这么留下庄加文。” 她满嘴遗憾,恨不得先婚后爱的是她,周思茉都听出浓烈的嫉妒了,笑了半天,“所以你的结论是什么?” 周思尔唔了一声:“喜欢一个人就要知无不言,虽然很多话难为情,但说出来总比不说好。” 这和周希蓝的理念不同,“那会被拿捏的。” “那怎么了,有瓜葛才能被拿捏,”周思尔说,“算那么多干嘛,互相拿捏才是感情好嘛。” 她似乎没兴趣再做心理咨询了,“我要走了,等会儿庄加文要回酒店和朋友视频,我要看看那个被带回来的小孩长什么样。” 走了几步,周思尔又转身,走回周希蓝的身前,低头抱她。 “妈妈,我很爱你,希望你不要一直不高兴。” 周希蓝身上有周思尔熟悉的味道,她虽然把孩子放在第二,不代表不关心周思尔。哪怕钟语眼里的周希蓝很可怕,但对周思尔来说,妈妈还是为她才这样的,后来钟语也道歉,那是她一厢情愿的最糟糕的处理方式。 钟语没有这样的妈妈,所以变成那样。 周思尔蹭着周希蓝的肩,“所以妈妈要幸福,我们都幸福,大家才高兴嘛。” 坐在一边的周思茉问:“那我呢?” 周思尔转身去抱姐姐,周思茉拒绝:“不用端水哈。” 周思尔强抱,“姐姐也要幸福,派派说她会拉群考察的,爸爸一号二号这些。” “什么?思茉你找了几个男朋友?”周希蓝问。 “没什么……周思尔你能走路也别跑啊!”周思茉被妹妹漏勺,尴尬地和周希蓝提起自己可能会有的感情,也可能没有。 周思尔早没影了。 她要庄加文背她,“我们回酒店吧。” 庄加文问:“不陪你妈妈睡觉了?” 周思尔摇头:“她有人陪的,干嘛要我。” 这时候周思尔的爸爸回来了,看到搂抱的两个人,打了声招呼:“小庄要走了?” “是我们要走了!”周思尔强调道。 男人笑了:“好吧。” 周思尔催他:“你快去找妈妈吧,记得把心理咨询费打到我卡上。” 她爸爸嗯了一声。 庄加文疑惑地问:“什么心理咨询费?” 周思尔搂着她,闻她的味道,心情更好了,“我给妈妈做话疗啊,按小时收费的好吧。” 周思尔一边说一边凑近庄加文的脸,“嘴巴都说干了,好辛苦的。” 庄加文捧起她的脸,“我看看。” “看什么!”周思尔闭上眼,不是暗示,完全明示。 庄加文笑着亲她,周思尔不准她离开,揪着庄加文的衣领说:“我要舌吻!” “我们好多天没亲热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话,那一日不做就是三年,庄加文……” 周思尔掰着指头算,“我们半辈子没做了。”可怕的计算。 庄加文被她逗笑,“行吧,你家长都同意了,那我带你走了。” 周思尔的腿恢复很快,已经不用轮椅了,也能小幅度走路,只是跑步没这么快。 开学的补考应该没问题了。 她们回了酒店,周思尔一进门就看到庄加文打包得差不多的行李。 “詹真一把黎尔的女儿带回家了吗?”周思尔问。 “嗯。”庄加文蹲下给周思尔拖鞋,说:“我都没想到这么顺利,还是得谢谢思茉姐请的律师。” 詹真一和周思茉请的人一起过去的,还有易馨送的保镖服务。 很快做了切割和了断,后续还要走几个文件,生效后就没问题了。 “谢我也一样。”周思尔挑起庄加文的下巴,她最喜欢这个视角,庄加文跪着为她服务,也能看到对方眼里对自己的迷恋。 她最初的梦境也实现了。 她想要的也得到了。 周思尔越想越高兴,庄加文问:“笑什么?” “我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周思尔往后靠,腿架上庄加文的肩,“给你蹭蹭。” 她为了方便还是天天穿裙子,这么靠着,能轻而易举看到裙底。 庄加文皱眉,“什么时候脱的?” 周思尔不告诉她,“你猜?” 庄加文转头看自己的斜挎包,果不其然,上面挂着周思尔的私人布料。 “你是有点天赋在身上的。”庄加文失笑,“天才。” 周思尔另一条腿也搭到了庄加文肩上,完全是打开的状态。 她接受了庄加文的赞美,像是冲小狗打招呼,嘬了一声,“庄师傅,开工吧。” 第99章 第九十九块毛坯 你只需要接受 “外公真的没有对你说很难听的话?”天都快亮了,周思尔趴在床上问庄加文,对方刚穿好衣服。 庄加文今天要回宁市,早上的飞机,詹真一说会去机场接她。 周思尔很希望庄加文睡过头,可惜没有,只好强撑困意和庄加文说话。 心想:回去以后我要锻炼,还是得把小肚子练没,我看庄加文还能怎么办。 “没有,你外公外婆对我不错。” 詹真一也问过庄加文这样的问题,不过周思尔点火引爆全家的问题,她和庄加文反而不太重要了。过来人想看孩子有所取舍,周思尔却在反抗他们那一套本来如此。 话都说出去了,怎么做还是自己的事。 庄加文还是有很多事,她既然决定要和周思尔一起,就必然会做未来的打算。 “你的不错是模棱两可。”周思尔捞走一个枕头,朝庄加文撒娇:“不能和我一起走吗?” 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庄加文放下手上的东西看向周思尔,室内灯光开着,周思尔趴在床上,像是要勾着庄加文再来一次。 她的心思向来好猜,甚至不用猜。 “你答应家人多待几天的。” “你也是我的家人。”周思尔抱着枕头,不高兴地说:“你就是急着去看黎尔的孩子。” 詹真一给庄加文打电话的时候,周思尔也听见了。 本来也没什么,但她看到了黎尔女儿的照片,虽然只是初三学生,底子很好,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只是穿得土了一点,一点也不影响天生的精致五官。 周思尔还是有危机感,哪怕这个孩子可以挂在詹真一家的户口,不会发生她幻想过的庄加文监护孩子的故事。 但庄加文心太软,黎尔又死了,之前对她那么好,那个小女孩撒撒娇她又陪她怎么办。 “毕竟要转学,一大堆事情,”庄加文看周思尔出神,走过去拢了拢对方的肩头:“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等你过来还要补考呢。” 周思尔不满地说:“补考肯定会过的。” 庄加文对自己不放心,“我都忘了内容了。” “那你飞回去住我那边吧。”周思尔攥住庄加文的一根手指,抬眼看她,她的唇还留有润泽的痕迹,属于庄加文的齿痕倒是不见了,“反正你那毛坯房也不好住。” “挺好住的。”庄加文说,“能过。 “那她是黎尔的,现在你是我的,就要住在我们家了。”周思尔倒在一边,敞开的睡衣暴露出亲密的吻痕,腰链还戴在上面,庄加文的目光扫过,给周思尔系上了睡袍,“好。” 这也太容易了,周思尔眯着眼问:“真的吗?” “别等我回去发现你和那个小女孩住在对面。” 庄加文把她塞进被子里,“她住在詹真一那边。” “詹真一五月份结婚,很少住在父母那边了,她爸妈正好闲着,也喜欢这个孩子呢。” 周思尔的注意力早被结婚带走了,“结婚?她要结婚了?” 庄加文嗯了一声,“你不是早知道了吗?” “那我们呢?”周思尔问,“你没有一点想法吗?” 周思尔没少给庄加文分享一些旅行结婚的vlog,还有什么牧师公证的攻略。 这个年代在网上能搜到国外厕所的密码,国外结婚什么流程也一应俱全,但庄加文还没想这么久。 “你才二十岁。”庄加文看着周思尔,“不知道婚姻是坟墓吗?” “看看你妈妈,再看看你姐姐。” “她们是她们,我们是我们。”周思尔还是那个周思尔,一旦选择就很坚定,“是现在太多人心术不正,不像我,最纯粹,只想和你天地为证。” 她的嘴能撒娇也能辩论,可怕得很,庄加文从来说不过她。 最初冷脸也没甩掉周思尔,可见有些缘分也可以故意制造,好在她们都在这段感情里找到了优缺点,也想要慢慢修正不好的部分。 至少周思尔要知无不言,庄加文也会坦诚相待。 前人的经验和忠告只是前人的,她们成了我们。 “你至少要毕业。”庄加文想了想说,“我也有要做的事情。” 周思尔知道这两天她或许和长辈保证了什么,也有看她和谁打电话,与工作有关。 周思尔贴向庄加文,摸摸她的脸,“会很有压力吗?” “和以前比不算什么。”庄加文盖好被子,“如果某人能顺利毕业就再好不过了。” 她好像比谁都担心周思尔挂课,周思尔猜也有庄加文没好好上过学的原因。 “庄加文,你要不再读个书吧。”周思尔拽住庄加文的衣服,“和我一起。” “我要工作。”庄加文摇头,“也不看看我多大了。” “读书和年纪又没关系,”周思尔说:“我姐也边工作一边读了个别的专业,都可以的,不要害怕。” 她有时候敏锐得可怕,庄加文没马上答应,她亲了亲周思尔的额头,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启程,说:“我会考虑的。” “思尔,家里见。” 门关上后,周思尔仅仅抱着另一个枕头,心想外婆太失策了,分开只会让我们更想对方,老夫老妻就是没吃过异地的苦,甜了一辈子的人真讨厌。 庄加文飞机落地后见到了詹真一,对方带着一个孩子。 “来,这是你庄阿姨。” “这是黎尔女儿,叫……” “阿姨好,你叫我小羔就好了。” 庄加文知道她大名叫什么,詹真一发过。 黎尔本名姓李,叫李交慧,艺名用得多,只有要确认实名的时候,庄加文才这么叫她。 不像庄加文,已经改了名字。 黎尔很早就结婚了,父母安排,丈夫和她都是一个村的,大姓都是李。 “羔羊的羔,她说黎尔是这么喊她的。”詹真一解释道,“走吧,上我家吃饭去,我爸早上就去买菜了,响油鳝丝,你最不爱吃的。” “太过分了吧。”庄加文推着行李箱笑,女孩看看她俩,看得出关系很好,都能开这样的玩笑。 路上詹真一绘声绘色说了自己把人带回来的悲惨经历,强调好几次,“她爸太不是东西了,居然还抄锄头要把我们赶走,还好我们带了人。” “不是我说,小羔都这么大了,才这么点高,这么点大,一看就没吃好啊,我们小区的拉布拉多都比她重。” 小女孩:“夸张了,阿姨。” 庄加文边听边笑,一边回复周思尔无止境追问。 詹真一又和女孩说:“你庄阿姨有女朋友,看得很紧。” 小羔哦了一声,“看着也不像有男朋友的。” 她没有庄加文想得那么孤僻,应该也有詹真一这两天带她玩说开了的原因。 她们刚到家,周思尔的视频电话就来了,迫不及待要检查黎尔的「遗物」。 庄加文捧着手机戴着耳机问:“你退房了吗?” 周思尔嗯哼一声,“那小孩呢,我看看。” 庄加文切换了手机摄像头,可以看到在厨房帮忙的小女孩。 周思尔看得很认真,疑惑地问:“她照片里看着比现在高啊,是角度问题吗?” 庄加文转述了一些詹真一给的信息,周思尔生气地说:“哪有这样的!什么年代了!还不让人吃饱饭!果然有后妈就有后爸,她爸爸真不是东西!” 庄加文还要安抚周思尔的情绪,说:“你冷静一点。” 现在周希蓝定期去看心理医生,至少迈出了一步。 小时候被饿过做过童模的周思尔还很健康,依然遗憾自己的身高,“我很冷静。” 庄加文被她逗笑了,“还有什么疑问吗?” 这时候小羔经过,庄加文喊她,中考生疑惑地看向手机,看到手机屏幕的女孩子,问:“阿姨,这是你女朋友吗?” 庄加文点头,周思尔笑了。 小羔:“好像高中生。” 周思尔大喊:“我是大学生!” 也没差几岁,小羔看庄加文的眼神很复杂,“那我要喊她阿姨吗?” 周思尔不接受:“不要!” 小羔松了口气,“姐姐好。” 她照片看着是张冷脸,真人倒是还好,周思尔放心了,同款相斥。 况且这小孩应该没比她高到哪里,吃不饱的冷脸萌妹,她作为长辈义不容辞。 “小羔,等我回来带你玩。” “好的,谢谢。” 詹真一的父母都很喜欢这个孩子,最近都在跑手续,打算把孩子转到这边的公立学校,就算下半个学期中考,也还有几个月。 庄加文就听着,詹真一问:“那你房子呢?” 之前庄加文打算走,变卖本来就没多少的家产,还都被周思尔下单了,现在还堆在家里呢。 “思尔让我和她住一起。” “阿姨,房子是你和妈妈买的,不用留给我。”捧着碗的小女孩说,“谢谢你一直记着我,还来带我走。” 詹真一喂喂好几声,“不是我带你走的吗?她都没到!” 庄加文人没到,但组织的是她,律师也算她这边的,还好这次成功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些年,阿姨也给我寄过东西的,”小羔抿了抿唇,“虽然很多东西被奶奶拿走了,但有些还是在我这里。” “衣服也都是很明亮的颜色,弟弟穿不了。” “谢谢。” 庄加文送东西的本事祝悦早就领教过了,她在这方面筛选衡量,知道钱不能直接给,也知道有些东西会被人拿走,这时候松了口气,“还好你能穿上。” “没事,你庄阿姨不缺衣服,”詹真一问庄加文,“周思尔的家人真同意你们在一起了?” 庄加文:“观望吧。” “所以庄阿姨,房子不要给我,我长大会自己赚钱的。”小羔和黎尔长得像,一双眼睛和酒窝如出一辙,只是黎尔更热烈,她更忧郁,像是天生的。 过去的事庄加文没办法了,她看着这个孩子,就想起黎尔的展望。 希望女儿健康平安长大,在大城市读书,有工作,不要再回去了。 和她的妈妈一样的心愿。 庄加文摇头,“那是你自己的事,这个房子是你妈妈和我一起买的,她想过把你接过来的,从来没有改变过。” 詹真一唉了一声,“没事,大不了卖了呗,你们买得早,怎么都是赚的。” 她又看向小羔:“别担心你庄姨,她不缺钱的,女朋友还富可敌国,不会过苦日子。” 周思尔看着就没多大,小女孩对富可敌国保持怀疑态度,这几天她就发现詹真一喜欢开玩笑了。 “真的吗?”小羔觉得庄加文靠谱很多。 “真的。”庄加文点头。 新学期开学当天,小羔见到了周思尔。 大学生和中学生都是元宵过后开学,詹真一要出外景不在家,小羔在她父母带领下报到后回去了,她打算温习功课,叔叔阿姨下午去老年大学,不在家。 有人敲门的时候小羔还看了眼猫眼,墨镜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什么样子。 初中生警觉地问:“你是谁?” 戴墨镜的人摘下眼镜,露出一张有点眼熟的脸,对方歪头,短发蓬蓬,看着也不大,“我是你庄阿姨的老婆。” “快开门。” 初次见面,周思尔就用礼物淹没了可怜的初中生,庄加文停完车上来,发现小羔快晕了。 在老家乡镇生活的小女孩生活俭朴,书包都很旧,是到这里再换的,从来不知道吊牌上的四位数可以给书包定价。 还有一部分在庄加文这里,都是文具数码产品。 小羔求救地看向庄加文。 寒假的尾巴,宁市还是很冷。庄加文穿着大衣,个高身材好。周思尔腿能走路了,看不出当初的惨样,裙子上的印花可爱又昂贵,和庄加文站在一起,一看就是一对。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她先上来了。”庄加文无奈地道歉,“她刚报道回来,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吃饭。” 周思尔:“必须去。” 她摘掉墨镜后的一张脸画着妆,眼睛和猫眼石一样,很像小羔在电视里看过的名贵小猫,应该坐在华丽的毯子上睡觉。 “不是说好的吗,我会带你玩的。” 周思尔上午的飞机,先回家放行李,之后去学校报到,然后庄加文来学校接她。 没想到她就要来找小羔了。 小朋友当然无法拒绝,等周思尔和姐姐打电话说话,小羔问庄加文:“阿姨,你女朋友都这么说一不二的吗?” 庄加文嗯了一声。 她明显因为周思尔的到来心情好很多。 小羔犹豫了几秒,扫过沙发上可怕的礼物,不知所措地问:“真的富可敌国吗?这些太贵重了。” 庄加文理解她的痛苦,“等会吃完饭,她还会带你买衣服。” “你只需要接受。” 【作者有话说】 庄加文有自己的杯子,一直用那一个喝水。 周思尔会拿走她的,逼得庄加文不得不用周思尔的。 庄加文:“你买这种杯子有没有考虑过喝水的问题?” 周思尔:“怎么了?” 庄加文给她演示过。 杯子上的耳朵会戳到脸上,非常扎脸。 周思尔笑得很大声,“我喜欢用吸管杯。” 庄加文:“那为什么拿这一个给我?” 周思尔:“换换口味嘛~” 其实偷偷拍了张照片。文案——A.全世界最可爱的庄加达不溜。B.我的。 C.? 第100章 第一百块毛坯 才五百块 周思尔带初中生扫荡商场,庄加文全程没什么说话的机会。 小羔似乎想对庄加文说什么,但周思尔上厕所都要庄加文和她一起,她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上学都不会和女同学去一个隔间,城里人都这样吗? 这种事又不好问詹阿姨。 直到庄加文开车把她送回家,小羔才松了口气。 周思尔全程不给庄加文和小女孩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小羔没感觉,庄加文倒是心里门清。 等车开回家,她问周思尔:“你这样不累吗?” 周思尔挂在她身上,“很累啊,逛街很消耗精力的好不好。” 她给小孩买一堆衣服,自己也买,似乎要弥补寒假的空缺,甚至给庄加文也买了不少。 庄加文看着电梯上行的数字,问:“那你还逛这么狠。” 不说周思尔,庄加文都累了,“你回来之前,我也送小羔去上过补习班。” 周思尔哼了一声,“我知道。” 庄加文无话可说了。 到她们的楼层,周思尔进门就踢掉鞋倒在沙发上。 她的行李箱还在一边,从机场回来就迅速赶往学校,一天真正舟车劳顿。 庄加文很自然地给她整理行李,周思尔倒在沙发上问:“你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补考吗?” 庄加文又没上过大学,哪里知道,摇了摇头。 “明天下午。” 庄加文转头,“这么快?” 周思尔嗯了一声,“毕竟后天就正式算课表课程了,都安排得很紧。” 庄加文工作之后习惯了考核,但这类考试不在范围之内,她摊开周思尔的行李箱把她的东西分类,一边问:“那休息一会儿,再看看录像吧。” 周思尔盯着她整理东西,心想快点翻到啊! 没想到庄加文对她行李箱里的盒子视而不见,甚至还拿出来和化妆包放在一起。 周思尔只好提醒她,“你没看到我新买的项链吗?” 庄加文看到包装了,嗯了一声,“在机场买的?” “才不是,我早就预定好的,让人送过来的。” “送过来的?那怎么在你行李箱里?” 要让庄加文发现惊喜无疑自寻烦恼,她最适合开门见山,周思尔提醒她打开包装,“里面还有一个盒子。” 另一个庄加文见过,梵克雅宝的手链,她端详许久,“这不是我之前扫地从沙发底下扫出来的吗?” “我记得我放在柜子上了。” 周思尔咬着唇,不高兴了。 庄加文只好道歉,“我知道我当时不好,误会这是你要送给钟语的。” 周思尔皱眉,想要炸了,“和钟语有什么关系!我是给你买的诶!” 她都好多天没见庄加文了。对方先飞回宁市找工作,年后复工很快,和开模特公司的朋友似乎谈得不错,每天往返拍摄现场,周思尔关注了易馨的个人账号和工作账号,有些工作花絮里的庄加文左右全是美女。 饶是周思尔从不自卑,也很难从美女们的长腿上移开视线,这完全是人之常情。 她都这样,庄加文能不看吗! 但为了证明自己和庄加文的感情不会因为异地变化,周思尔又不能马上飞回去,只好每天咬着牙看这些花絮,拔萝卜一样从这个账号跳到另一个账号,寻找别人地盘里庄加文的蛛丝马迹。 太失策了!和庄加文新年在一起只顾饱暖淫欲没有拍一些甜甜的视频。 现在居然还有人觉得小山葵和庄加文最般配。 明明那个女孩都有了男朋友,出过好几期合作视频了,这些人到底有没有长眼睛? 理智告诉周思尔她现在得到了庄加文的爱,对方是因为她们的未来才努力工作的,这些网友的评论撼动不了她们真实的关系。 情感上周思尔一点忍不了,她本来想要什么就要得到,得到了还不满足,想要谁都知道。 庄加文走后,祝悦每天接收周思尔的微信轰炸,偶尔是群聊偶尔是小窗。 还不如群聊呢,还有钟语分担战力,但对方有时差,总是迟来一步。 “是,谢谢。”看周思尔缩在沙发上,庄加文走了过来,“那你给我戴上。” “我才不要。”周思尔拒绝,背过身,庄加文把她转回来,周思尔又转过去,庄加文问:“你这么旋转屁股不磨得慌吗?” 庄加文只有一张后天养成冷淡的脸,皮囊之下经常冒出周思尔都受不了的粗言粗语。 就像詹真一说她以前把香肠叫肠子,好笑又质朴。 理论上周思尔应该嫌弃的,但又被这种话糙理不糙给逗笑。 她们家就是太精致了,每个人浮于表面,就像水上的油,表面纤尘不染,实际上并没有表里相容。 “什么旋转屁股,我又不是玩具!”周思尔被逗笑了,反问带着破音。 庄加文也笑,搂着她说,“那我能检查吗?” 周思尔推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庄加文:“你有需求也可以回到之前那样。” 她总说演技一般,实际上周思尔陪外婆看短剧,都觉得里面的角色还没庄加文好看,演技也一样。 这人之前兼职的履历丰厚得周思尔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意外。 现在庄加文不需要大量兼职了,也完成了黎尔的遗愿,或许能长久地干一份工作。 这也有周思尔的参与,她很满意。 “不要,你都不知道我追你多费劲。”周思尔窝在庄加文怀里,把玩她的手腕,“这是我的战利品。” 那串被祝悦认为价格虚高的手链扣在庄加文手上。 庄加文骨架比她大,都瘦成面条了,也没到双颊凹陷,周思尔把这归于基因,就像她们家的基因都是圆身。 周思茉也为了维持身材力争健康非常努力,周希蓝困于自己是被领养的女儿,达不到母亲的期望痛苦将近一生,最后只是在身形上接近母亲。 非要说,她们家三代,只有周思尔找的女朋友最有外婆的精瘦。 周思尔是圆的,圆眼睛圆脸,庄加文偶尔刷到一些豆豆眼的小玩偶,都觉得像周思尔。 还不能说,被周思尔知道要被骂我哪有这么幼稚。 “不是还有一串吗?”庄加文问,“那是新买的?” 周思尔嗯了一声,“那是项链,不是现在戴的。” “那是什么时候戴?”庄加文问:“你又有什么需要我和你出席的场合吗?” 女大学生社交丰富,才开学就收到了无数邀约。 庄加文从不干涉周思尔的社交,除了上次她喝多了开直播。 “没有。”周思尔拿着手机给庄加文的手拍了好几张照片,“我好久不参加那些活动了。” “好无聊的。” “不是在家里办吗?”庄加文还记得第一次见的时候,客厅一片狼藉,明显有客人刚离开,“朋友真多啊。” “不算朋友。” “不是朋友都能来你新家,”庄加文戳了戳周思尔手机屏幕,不让她继续编辑,“好大方。” “是啊,不大方能给你加钱做保洁?”周思尔拍开庄加文作乱的手,发现这个人也有幼稚的时候,只是很细微,反正庄加文和别人没有这样的时刻,“找睡衣还找不到,没扣你钱就好了。” “如果是别人,你也会加钱做收纳吗?”庄加文忽然问。 “当然不会,”周思尔编辑文案,战利品后面跟着一连串卖萌表情符号,相关话题推荐显得不绿色健康,“我哪有这么随便。” “当时就琢磨我呢。”庄加文往后靠,她身体舒展,叠上一个周思尔也恰到好处,“你对我一见钟情。” “我不是。”周思尔下意识反驳,又有疑问,“一见钟情是这样的?” 她从前对感情嗤之以鼻,总觉得无论是跪鹅卵石还是割腕,都太过极端,让人觉得这样的感情太沉闷了。 周思尔想要快乐、轻松,因为她讨厌努力,遵循人性本惰。 “那你呢,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吗?”即便庄加文在老家的酒店有过注解,周思尔想到依然难过,却没说什么「我好歹给你钱了」这类的话。 她和庄加文之间不再是金钱关系,周思茉说你这段谈得不错。 感慨着说恋爱就是得这样啊,我当年也是谈了一段才知道没钱不行,有钱也不一定行的。 终究是有东西凌驾财富、地位之上的,周思尔懂得这个道理并不晚。 不过爱情也不是永恒的,永恒的应该是她和这个人相遇,感受到的千思万绪才对。 这是世界上最无价的东西。 庄加文没有回答,她拉起周思尔,两个人赤着脚站在客厅的地板上。 窗外是城市的夜幕,她们不在沙滩海岸,也不在西北冬夜,在她们的初遇之地,以交谊舞的姿势靠近对方。 “那你每次说讨厌我,是真的吗?” 庄加文的大衣脱掉了,周思尔的短外套也同样。 一个人穿着修身的毛衣,一个人的毛衣永远宽松。 紧绷的人以前不紧绷,宽松的人以前不宽松,相似的人或许也相斥,相斥的人对视就难以忘却。 “不是。”周思尔不弯弯绕绕,踮着脚说,“就是讨厌你。” 她说讨厌语气娇嗔,就是撒娇,身体贴近,之前说从不聚拢还是聚拢着贴在庄加文身上。 “讨厌,居然不喜欢我。”周思尔依然贯彻恋爱的知无不言,盯着庄加文很少有波澜的双眸,“喜欢我的人明明那么多,却偏偏只差你一个。” 那太令人挫败了。 周思尔做过童模,学过舞蹈,录过单曲,没有一个成功的。 她的幼童儿童青春期写满周希蓝的过度期待,但她依然蛮横地衍生了自己一套生活法则。 庄加文不是唾手可得的,也终究有东西需要跨越千山万水去追寻。 自由或许不是飞到世界尽头,而是她那瞬间心动意动就行动,跨出去的那一步才至关重要。 她不单单追寻庄加文,更多在追自己。 庄加文和她不一样,她太早自由了,与她有关的人事物大多不可长留。就像人无法亲眼见到飞走的气球到底什么时候不见,詹真一就担心她有一天这么不见了。 她不想消失了,她也还是有事可做,有人可爱。 这是姥姥说的盼头,人就是为这点东西呼吸的。 “那现在呢,不差我了,思尔小姐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她们在交谊舞的音乐中翩翩起舞,明明很久没有见面,身体像是记住了节奏,自然地跳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一直对视好像也不会想笑。 “想要的很多好吧,”周思尔看着庄加文,“某人还没有和我去拉斯维加斯结婚,我不放心。” “想要再精进专业,我找到方向了。” 庄加文很意外:“什么方向?” 周思尔盯着她,“少来,钟语肯定和你说过一些的。” 提到这个周思尔就得意,“我还是有天赋的。” 庄加文嗯了一声,“说你很有天赋,就是声音条件很一般,琴也很一般,可能适合做制作人。” “不过我不懂这些。”庄加文说,“听说没有共同话题的情侣不能长久。” 周思尔太明白庄加文这种冷不丁的担忧了。 但这恰恰证明了她企图认真经营自己和她的感情,想要长久。 周思尔心情很好,“我们真的没有吗?吃喝玩乐能凑到一起也很不容易的好吧。” “你虽然总臭脸,但从来不扫我的兴致。” 庄加文提醒她:“那时候我拿钱了。” 周思尔不以为意:“后来也是啊,我说想玩摇摇车,你还是陪我了。” 那是新年的事了,周思尔永远忘不了和庄加文在一起的新年,只有她们两个人。 但她不认为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 “你吃得少是因为工作,喝的东西苦也是因为工作,这些我都能理解啦。” “玩乐是我最擅长的了,我会带你的。” 周思尔和她十指紧扣,在节奏里若即若离,眼神却从未分开过。 “庄加文,和我在一起是你最明智的选择。” “在一起不需要明智。”庄加文把她搂到怀里,客厅的吊灯和初见一样夸张,周思尔的吃穿用度都过分奢华,庄加文到现在不理解电视为什么要几十万,看着也没什么区别。 她感受到周思尔急促的呼吸,她期待的时候眼睛更明亮。 “当初接下急单才是我最明智的选择。” 庄加文贴上周思尔的脸颊,对方不满地说:“才五百块。” “怎么不算物超所值?”庄加文笑着吻上周思尔的唇,回答好几个问题之前的问题。 “不讨厌,怕迷恋。” 庄加文不在家,周思尔扒拉她衣服穿。 祝悦一直收到群消息。 “祝祝!你看!我穿她的衣服都很难看!最讨厌扁扁人了!” “弯刀裤是人能穿的吗?为什么啊?我穿起来是这样的!” “超绝罗圈腿!”…… 钟语忍无可忍,发语音骂周思尔:“你发给祝悦不能单独发吗?干嘛发群里。” 周思尔:“要你管,你不会屏蔽的话把把你踢出去。” 钟语:“那叫群解散,傻帽。” 祝悦:“别吵啦,思尔你继续说弯刀裤。” 钟语:“她秀自己被庄加文玩到哭呢,别理她。”周思尔:…… “我没有!” “你给弯刀裤道歉啊!”…… 庄加文发现自己穿某条裤子的时候周思尔表情总是怪怪的,问:“有什么问题吗?” 周思尔不告诉她。《 》 100-110 第101章 一百零一的精装爱巢 她们永远有下次,也永远有永远 第二天补考的时候,周思尔碰见了之前的舞伴。 她非常意外,问:“你怎么会挂?不是找了学姐帮忙吗?” 体育选修能挂科的少之又少,周思尔以为自己缺席是致命原因,没想到还真有人没过。 同学臭着脸说:“学姐被流感打倒了,找的新舞伴跳得稀烂,只能补考了。” 补考的场地很大,老师温柔地把她们召集,说再过十五分钟进行考试除了舞伴缺席或者自己来不来的,也有情侣闹掰跳得稀碎被迫补考还要凑在一起的。 同学问周思尔:“你的舞伴呢?” 周思尔的情史在学校里流传甚广,哪怕祝悦说因为寒假和一些明星的新闻没什么人继续聊,但提起周思尔,去过温泉山庄的同学都会描述那一幕。 无非是家长拆散、风雪车祸,还擅自加上了失忆和追妻的环节。 真相到底是什么已经没人在意了,更多地讨论周思尔看上的模特到底多惊为天人又一穷二白。 之前被周思尔拒绝的同学深感大仇得报,也有人恶毒祈祷周思尔爱而不得。 有情人被家长拆散,这年头哪有富家女真为了真爱放弃优渥的生活。 “马上到了。”周思尔看了眼手机,庄加文几分钟前到某个路段,有点小堵车。 庄加文最近很忙,她加入了易馨的模特公司,业务和签约模特不一样,等于一进去就是负责经纪事务和培训,自己也要培训,忙碌异常,下班了还要回顾笔记。 小羔跟着詹真一的父母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庄加文昨晚还说会考虑把房子卖了,现金给孩子留着,也算保障。 就算是毛坯房,或许这也不是小朋友喜欢的地段和户型,还不如让她自己选择。 庄加文的毛坯房本来就没什么行李,理所当然地搬进周思尔这边。 周思尔现在对生活充满期望,恨不得每天和庄加文睡在一起。可惜昨天练完舞庄加文早早睡觉,说第二天还得盯新人培训,没什么心情,如果不是早上被周思尔磨醒,恐怕真给她跑了。 吃饱了的周思尔心情很好,回答了同学好几个问题,不忘记辟谣家长不同意这个观点。 庄加文来的时候,发现舞蹈室外还有不少学生,看到她议论纷纷。 她早就习惯了旁人的目光,倒也没有觉得不自在,只是疑惑。 明明里面补考的学生不多,那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 音乐声响起,老师让她们再练一次,五分钟后开始正式的考试。 周思尔和庄加文贴在一起,在音乐声里翩跹,说:“看你的啊。” 她语气有点得意又不爽,“我因为你出名了。” 周思尔虽然学会克制某些绑架语气,但恋爱关系很多时候也算捆绑,她依然无意识这么说,软软的撒娇,庄加文很受用。 “你本来就很出名。”庄加文匆忙过来,大衣放在一边,和周思尔的外套叠在一起,边上补考的同学都没心思搭配,只想着早点结束折磨了,庄加文却无时无刻不像从模特后台过来的样子。 周思尔知道,门口那些人再怎么好奇,也无法否认庄加文的格调。 庄加文不穷酸,外貌一流,再冷傲也为周思尔融化,更印证了周思尔之前拒绝那些追求者的话。 我值得最好的。 不用完美,只要对我来说是最好的,庄加文就是了。 大概是昨晚突击练习很久,今天她们的发挥毫无悬念,老师特地表扬了周思尔。 她对庄加文也有印象,考试结束后问周思尔身体怎么样。 当初周思尔请假理由是车祸,如今看不出一点受过伤的模样,“我都好啦。” 老师点头,余光瞥见站在一边拿着周思尔外套的女人,对方的身高身形在本来就筛选过外貌的学院还是很出挑,谁都会第一眼看到她。 老师揶揄地问:“思尔,这就是同学们说的,你追尾追到的女朋友?” 周思尔浪漫化的追尾早就成为奇闻,也有人编成故事放到网上,祝悦还转发给周思尔看过。 真相没那么浪漫,好在最后周思尔得偿所愿,她嗯了一声,笑着问老师:“怎么样?她跳得好吧。” 老师实话实说:“有点拖你后腿,但你们跳舞很有观赏性,感情也到位了,又可以加分。” 这也不是毫无凭据,有人站在门口录视频上传,评论也有人这么说。 “高个的姐跳得一般般,像移动的面条,好在短发的妹妹挽救了。” “她们是一对吧,看上去好般配哦~好吧,我点赞。” “跳得很有感情,隔壁简直像牛蛙斗舞?……哇,骂得好脏。”…… 坐在副驾驶座的周思尔念着视频下的评论,庄加文很失落:“我以为我跳得不错。” “起到一个陪衬的作用。”周思尔捧着手机笑,“起码安全通过了。” 庄加文也没考过这种考试,问:“如果还有人不通过呢?” “都过了吧,大学老师没有这么严格啦,况且只是选修课。”周思尔解释道。 庄加文开着车,想到之前周思尔说周希蓝送她去学过跳舞,“还学过别的舞吗?” “我吗?”周思尔一边回同学的消息一边说,“有,都学了一阵,后来放弃了。” “我不适合跳舞,条件不好。” 艺术是最看天赋的,周思尔很早就意识到自己没有某些才能,周希蓝再失落,她也没办法凭空变成天才。 她自认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擅自对自己失望。 就算她有与生俱来的东西,也有老天没给她的。学院里也有家里砸锅卖铁上学的同学,天分很高,已经参加音综选秀出道了,也有人恶意问过周思尔会不会嫉妒,毕竟人家没有一个歌手爸爸照样拼出来了。 如果祝悦在场,她会驱赶这种针对周思尔的恶意。 她不在,周思尔也不太所谓别人怎么说,因为这么问的人认定她在嫉妒。 她又没有因为别人的成功失去什么。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车快开到庄加文现在的公司了,周思尔下午没什么事,提出参观她的公司,庄加文同意了。 庄加文是第一次听周思尔说自己条件不好。认识到现在,周思尔展现出绝对的自信,哪怕被自己屡屡拒绝,也从不失落。 “想……”周思尔看向庄加文,“我要是长得你这么高这么好看,我一定做大明星。” 这种话只有周思尔说得出,又赞美又喜欢,后面还要跟上一句似有若无的撒娇:“但你只能喜欢我一个人嘛~” “放心,做不了大明星。”庄加文解开安全带,“现在要去培训新人,你在我办公室待着吧。” 周思尔亦步亦趋:“在桌底下吗?” 庄加文有些无奈:“你想做深蹲吗?” “没情趣。”周思尔撇嘴,跟庄加文到楼层后也不安生,如果不是有规定,她可能就去听庄加文培训了。 庄加文带她登记过,没过多久开完会的易老板就请周思尔去她办公室坐坐了。 等庄加文培训结束,周思尔坐在她办公室的沙发上,笑嘻嘻地说:“我给你谈了个生意。” 庄加文问:“什么生意?” 易馨公司人手不够,庄加文的履历丰富,又是老熟人,之前做兼职也积攒了不少人脉,正好可以在新公司发挥余热,以后经常需要外出洽谈,办公室更像是易馨补偿给她的。 “我也想试试做模特,你签我吧。”周思尔看着庄加文说。 “可以。”庄加文反应平淡,周思尔不满意了,“没有别的疑问吗,不应该培训培训我吗?” 一句话暴露目的,庄加文把周思尔从沙发上拉起来,“回家培训吧,快递也到了。” 周思尔:“什么快递?” “表妹寄来了玫瑰干花,”詹真一在公司年会抽中了一台咖啡机,庄加文打算试试,“你不是想喝苦水玫瑰咖啡吗?” 外面很冷,周思尔回家的路上开始怀念三亚的天气,哪怕家里一直恒温,她也想念沙滩海岸,问拆快递的庄加文:“我们新年去马尔代夫吧?” 庄加文拆了快递去岛台,她的衣服是某品牌的新品,很多网友吐槽像袈裟,穿上可以化缘。 但她这方面从不令人失望,很有种草能力,可惜周思尔做不了扁扁人,只能欣赏。 “这不是才过完年?”庄加文捣鼓咖啡机,她不太会用这些,之前中奖过一台,也卖掉折现了。 周思尔对这些很有讲究,刚上大学经常和祝悦去探店。 即便庄加文很会装,依然分不清咖啡豆子有什么区别,对她来说只要提神就可以了。 “那下个假期去?”周思尔翻着手机日历,“清明节……好像不行,五一怎么样?” 庄加文说:“不行。” 周思尔从背后抱住她,“为什么!五一你都不放假?” 庄加文说:“你忘了詹真一五一结婚了?” 周思尔哦了一声,“忘了。” 她又问:“那暑假呢?” 庄加文沉痛地提醒她:“我不是学生,没有寒暑假。” “妹妹,我要工作的。” 这是周思尔最不接受的理由,“我才不管你,你又不是老板。” 她还是担心外婆给了庄加文无形的压力,庄加文指不定会往死里赚钱。 现在保洁app的账号注销了,兼职app的账号也一样。 但庄加文微信列表里一些账号不能删,对她来说是珍贵的资源,还有转化的可能。 周思尔只好要求庄加文朋友圈置顶和自己的照片,这样每个到访的客人都能明白。旺铺已售。 她还是要迅速推进已婚进程。 “不是说过年去好吗?”庄加文出国的次数很少,都是为了工作,住不好吃不少,因为更瘦,反而更出片了。 对她来说,长途飞机比长途火车硬座还折磨。 “我等不及了。”周思尔看庄加文认真研究咖啡机,本来以为她不会,没想到最后送到面前的还是有拉花的苦水玫瑰咖啡,玫瑰香气混着咖啡,对嘴刁的周思尔来说,能看不好喝。 但对上庄加文的目光,她还是点头:“不错。” 庄加文不要太懂她的挑剔,说:“不要勉强。” 女人拆开苦水玫瑰酸奶递给女朋友,“还是喝这个。” 周思尔喝了一口,递给庄加文,“是这个味道吗?” 庄加文以为表妹寄错了,喝了一口,“是。” 说完对上周思尔的目光,女孩目光在灯下很明亮,盯着庄加文和自己用过的同一根吸管,闭上眼朝她噘嘴。 庄加文盯了一会儿她的唇,说:“这很奇怪。” 周思尔睁开眼,“话这么多,这有什么好嫌的。” 她这辈子忘不了庄加文在老家酒店对自己做的事,那时候周思尔怎么拒绝都没用。 “不知道谁当时舔得那么开……” 话没能说完,混着玫瑰酸奶味的亲吻袭下,周思尔心满意足,余光瞥见厨房窗外的黄昏,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庄加文,你开心吗?” “开心。” “下次我们去喝专业的苦水玫瑰咖啡吧。” “好。” 她们永远有下次,也永远有永远。 【作者有话说】 正文收束[好的]谢谢大家追更ing……送上完结红包~if和小香猪思尔会慢慢放出的,明天先更新恋爱日常[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第102章 某年某月某天A 说服和睡服 周末,詹真一组了个局,叫了庄加文和周思尔去外边吃饭。 中考生小羔和这些阿姨的小孩一桌,但又显得年龄太大,格格不入,最后还是坐到了詹真一身边。 小羔一直用手表拍照颇具艺术氛围的手捏餐具,跟着周思尔的小学生周派派和小羔加了手表的好友,把小姨当小孩养的小学生终于遇见了知音,一直在小声说话。 “詹真一,你快和她说啊!”酒过三巡,周思尔喝不过詹真一,熏着酒气的脸颊鼓起,用叉子指着对方,“快点快点!” 庄加文刚才被叫去易馨那边了。 她年后入职,虽然在圈子里不算新人,但这算正式回到行业,不是签约模特的身份,而是管理者,总有很多应酬。 “和我说什么?”庄加文回来了,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周思尔直接挤了过去,却不说话了。 詹真一看周思尔小鸟依人就想笑,刚才不知道谁指着自己鼻子骂哪有让好朋友住这么多毛坯房的。 名分坐实的周思尔像是要把她秋后问斩,很有气势,小学生都拉不住她,一直说小姨算了算了。 周思尔不觉得这能算。 换其他人这么来势汹汹,詹真一也会回嘴,变成周思尔,太容易被逗笑了。 “说你还住在毛坯房是我的责任,我不配做你朋友。”詹真一添油加醋,周思尔喝得醉醺醺还不忘纠正,“才不是!我没说不配!” 她看周派派和小羔挤在一起玩周思尔刚送给小朋友的游戏机,又拉小学生的兜帽,“派派,你快说!我没有这么说假真一!” “看看,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叫什么。”詹真一还要火上浇油,周思尔发出呜声,“庄加文,你朋友真讨厌!” 詹真一啧啧两声,“现在要把我开出朋友籍了,好大威风,谈个恋爱还变成皇帝了。” 庄加文的好朋友和她一样,属于不太爱惯着人的类型,周思尔埋入庄加文的怀里抽噎,“看吧,她骂我。” “好了,好了,你困不困?”庄加文知道周思尔喝多了,目光扫过詹真一,朋友做出投降的姿势,“我没灌她,是她要自己和我喝的,玩石头剪刀布,我输了说一件她不知道的,你的事情。” 一边的小羔在游戏里不忘做判官,“是的是的,目前思尔姐姐只赢了一次。” 不愧是周思尔。 庄加文笑得闷闷,“所以她输了要说什么?” 詹真一耸肩,“她不说,输一次给我转账一百。” 庄加文很意外:“才一百吗?” 周思尔的钞能力向来没轻没重,詹真一也不是真的想占她便宜,“这还不够多吗?你真是嫁入豪门了。” “这些钱我转你支付宝了。” 庄加文问:“多少分成?” 詹真一笑了笑,“你八我二吧,怎么样,姐们够不够义气。” 庄加文嗯了一声,抱着她的周思尔还在骂詹真一,嘟嘟囔囔,分不清是睡着的梦话还是醉得失去意识了。 “年都过了一个多月了,你还住在毛坯房里吗?我还以为你们住在一起了呢。”詹真一清楚周思尔的诉求,看周思尔的姿态,也不像藏得住事的人,不可能没对庄加文提过要求,只能是庄加文没打算搬过去了。 “最近很忙,进进出出的不方便。”另一边就是易馨带来的朋友,周思茉今天也在,她现在是单身,前夫锒铛入狱,她的状态堪比升官发财死老公,很是光彩照人。 庄加文对周思尔的长辈做出过承诺,也有压力,又不愿意让周思尔担心,只好牺牲这段算前奏的时间了。 詹真一是知道庄加文做事风格的,她只是长得冷淡,熟人都知道她有几分幽默,也体贴会照顾人。 但偶尔可能太体贴,太照顾人,会出现需求错位的情况。 “我做老娘舅是要收费的,”詹真一扣了扣桌面,庄加文给她倒酒,“请詹姐指点。” “你心里不是有数?”詹真一知道不用她说,庄加文低头看怀里黏糊糊的周思尔就能懂。 周思尔背地里肯定没少撒娇。 “不就是想同居,这很难吗?”詹真一还是忍不住数落她,“你那毛坯房能有什么东西,挂二手的不还是被周思尔买走了?” 一边的小羔上周去过毛坯房,嗯了一声,“好空的,像鬼屋。” 派派没去过,问:“真的吗?” 毕竟庄加文是为了自己妈妈才过成这样的,小羔是个老实的孩子,实诚地道歉,“庄阿姨,对不起,如果不是……” “没你的事,玩你的游戏。”詹真一把这种话打断,看向庄加文:“你不是说打算把房子卖了吗?” “最近除了工作就在忙这个。”庄加文也很苦恼,“想卖多一点,这样小羔也有没关系基金了。” 派派很喜欢詹真一,问:“阿姨,什么意思?” 詹真一捏了捏她的圆脸,“就是你有了这笔钱,遇见什么意外,比如工作不顺利,或者你被辞退了,就可以对自己说没关系,这笔钱会让你没有负担地度过不太顺利的一段时间。” “当然,”詹真一看了眼不远处的周思茉,“你有妈妈,不太需要这个东西。” 派派哦了一声,“那我也可以往这个基金里加钱吗?” 一边的小羔说:“不要。” 大小孩和小小孩吵起来了。 大人也不劝架,继续刚才的话题,庄加文最后带走喝蒙了的周思尔的时候,詹真一说:“既然决定在一起了就好好讲,不要逃避。” 庄加文反问:“你呢?” 朋友摇头晃脑,“我是异性恋,范畴不同。” 庄加文不知道该说什么,开车走了。 周思尔喝得头昏眼花,回去的路上也睡睡醒醒,坐电梯的时候挨着庄加文说:“我要去你那。” 庄加文:“为什么?你现在得先洗澡。” 周思尔盯着庄加文看,不知道她在电梯的灯光下面色酡红,嘴唇微微嘟起,像是邀请。 “我不能去?” “能。” “那你开门。” 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但周思尔踉踉跄跄进去的时候,庄加文还是老老实实给她换鞋了。 “家里只有你吗?”周思尔声音含糊,听得庄加文想笑,“那还有谁?” “那为什么庄加达不溜不和我睡觉?” “我不是几乎天天和你睡觉吗?” “几乎又不是天天睡,”周思尔学业也很忙,理论上为了保护嗓子是不太能熬夜的,这个学期祝悦都减少了聚会,似乎有就业方向了,周思尔也同样,“你要睡在我身边的。” 她眼睛都很难聚焦,依然抱着庄加文的脖子,要和她对视。 虽然一层楼两套房子的户型是一样的,但毛坯和精装总是不同。加上庄加文之前早出晚归,她回家不过是睡一觉,不会添置很有氛围的东西,甚至床都不买,光睡帐篷。 小羔来参观过,没想到这里没她想得那么糟糕。庄加文审美是在线的,选品很有参考价值,颠覆了她对毛坯房的理解。 对周思尔来说这里依然很糟糕,“和我住一起嘛,不是说要卖掉这里吗?” 她的目的性很强,也从不迂回,这两周两个人就讨论过无数次这个问题。 庄加文想等自己和培训的新人完成一类项目后彻底完成计划,但周思尔从不是会在日程本上老实写今天要做什么的人。 她连出门玩都是想一出是一出,提前做的计划只会临时更改。 不像庄加文,条条框框,全是清单。 周思尔其实明白同居也是庄加文的清单之一,但她就是不想等了。 从宁市飞兰州,又从兰州飞三亚,她的心随着飞机起降起落,明白了钱不是万能的,感情也要坦诚。 前人的经验未必有用,什么都需要随机应变,可谈恋爱就是很难。 她们都在随时变化着,无论是工作还是适应力以及对未来的规划。 周思尔不会出国留学,也不想像之前那样听周希蓝的安排做个普通的音乐老师。 庄加文回归模特行业,但不再给快消品牌做模特,她加入了易馨公司的管理团队,负责签约新人和培训,总要出差,也要去看各种秀场和展会,反而是那个出差比较频繁的人。 “思尔……”庄加文托着她不断往下坠的身体,她们早就亲热过无数次,也不必要遵循什么社交礼仪。 周思尔的屁股在她掌心摇晃,完全不是暗示,庄加文不想被她拖入情欲的深渊,等醒来又要重新理一遍谈话的范围。 她把人提起来,凑近问:“要谈这件事,还是要做?” 冷脸的庄加文周思尔看过很多次,但再冷脸的人,贴近的时候皮肤也是热的,周思尔挂在庄加文身上,委委屈屈地说:“要谈,也要做。” 她还是这样,既要又要。 庄加文无奈地把人带到沙发上。 周思尔醉醺醺还不忘挑三拣四,“为什么只有单人沙发?应该是套组才对!” 这里一切都是为单身的庄加文服务的,她也没有电视,之前忙工作回来倒头就睡,非要休闲,宁愿在外边不用付费的公共空间消磨时间。 “套组在你那。”庄加文被她逗笑,握住周思尔愤愤不平指着的手指,却被周思尔捧起来,离开酒桌还用了漱口水的女孩口红都吃掉一半,依然红嘟嘟的,说话酒气混着漱口水的茶味,眼神湿漉漉,“庄加文,不是我那,是我们那。” 她不清醒,但也没有完全糊涂,托着庄加文的脸,又去捏对方还戴着耳钉的耳垂,“你不要和我分那么清,那会分开的。” 庄加文嗯了一声,“我没有,我想等房子卖了就搬过去的。” “还装,你就是觉得我外婆说你什么都没有,不想住过来。”周思尔最初就被庄加文身上的傲气吸引,很清楚硬骨头的难啃程度,长辈不同意现在也奈何不得,却可以从世俗方面评价庄加文,颇有些冷眼看她们最终结局的意思。 毕竟周思尔的家人还是她的家人,她找了新的家人,却没办法把庄加文的家人和自己的家人完全融在一起。 祝悦说这和异性恋结婚要喊对方爸妈一个意思,她不理解,周思尔也没让庄加文喊自己妈妈叫妈妈。 反正周希蓝受不了,当年周思茉结婚,前姐夫也没有改口,因为周家人不喜欢。 她的爸爸现在还喊外公外婆叫叔叔阿姨,足见家人某方面的开明和固执。 “不要理她们,你只要理我就好了,”周思尔能趾高气扬,也会软绵绵撒娇,在这种时候,她的眼睛是一汪很有蛊惑力的清泉,里面全是庄加文的模样,“我想要你和我住嘛,以后我们可以换更好的房子啊,我还想住大平层呢。” “老婆给我买好不好?” 看庄加文不说话,周思尔用鼻尖碰了碰庄加文的鼻尖,可爱得庄加文不由搂紧她,“好。” “那你今晚就搬过来。”周思尔说话还是含糊,又困又要强撑着,攥得庄加文的衣领都有些皱,抱怨道:“把你那些挂闲鱼的东西都买了还是这么麻烦,要不我把这套买了,我们打通做大平层?” 庄加文对周思尔的钞能力向来有信心,但她拒绝了。 她把人抱进怀里,陷进柔软的单人沙发,像是抱着小孩那样,“以后买真正的大平层好吗?” 周思尔脸贴在她肩窝,庄加文的体温令她满足,“当然好啦,所以当务之急就是……” 她打了个哈欠,“今天太晚了,你先睡觉吧。” “不要,我要睡你的帐篷。”周思尔往一边扑去,庄加文把她抱了回来,“不够软。” “我很软啊。”周思尔挣开庄加文钻进帐篷,衣服一件件丢出来,“快点嘛~” 庄加文拿她没办法,刚走到帐篷边,周思尔就把她拽进去。 她脱衣服向来很快,酒精上头只会更渴望触碰,上半身都脱光了,“快亲我这里。” 庄加文还想说什么,头都被摁下去了,只好照做。…… 第二天周思尔下午有课,祝悦看她一直打哈欠,问:“你不是说睡到中午吗,怎么还没醒呢?” 周思尔沉思一会儿,祝悦已经预感到她想说什么了,“好了,不用和我分享。” “有些东西,我们还是见外一些的好。” 周思尔捧着脸笑,“祝祝,我们改天去露营吧。” 祝悦以为自己听错了,“露营?你之前还说露营的人脑子有泡呢,喜欢以身饲蚊子。” 周思尔不喜欢户外运动,攀岩也是充卡,可能从小到大坚持得比较长的就是音乐和跳舞。 跳舞还是周希蓝按头后发现她没天赋,周思尔想要提升个人魅力去学的,最近改学肚皮舞了,偶尔发朋友圈展示自己的训练成果,因为钟语评论她一股咖喱味把人拉黑。 “是我年少无知,不知帐篷好。”周思尔又笑了两声,不知道在回味什么。 祝悦懂了,“那我不去,你和庄师傅去就好了。” 周思尔又和她撒娇,祝悦冷酷拒绝,表示以后除非团建人多,她不会加入她的行程。 “好嘛,那我可以给你分享一个好消息吗?”周思尔又说。 祝悦嗯了一声。 周思尔挨近祝悦,祝悦都闻到了在庄加文身上闻到过的香水味。 她心情很复杂,有种周思尔被庄加文腌入味的心痛。 一方面又明白,这是周思尔愿意的,指不定庄加文也有一股周思尔味呢。 “庄加文要和我同居了。”周思尔笑了两声,“她答应马上搬过来。” “你们和同居也没什么区别吧,就对门。”祝悦对庄加文还是很尊重的,“你之前不是说她还要再考虑一阵子吗?” 周思尔做了一个响指的手势,“区区庄加达不溜,思尔我轻松拿下。”祝悦:…… 她能理解庄加文心意的改变,毕竟现在的周思尔比之前还有意思。 如果是小动物,恐怕已经油光水滑眼睛亮晶晶,嘬一口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真的同居是不一样的哦,”祝悦有过短暂的经历,“我现在就觉得一个人住比较好。” 这学期祝悦自己在校外租了公寓,也找了实习,似乎想体验不同专业的工作方式。 周思尔不太像之前那样能经常和祝悦逛街了,朋友有了为之努力的方向,她也试着靠近自己标出的目标。 “我肯定会麻烦庄加文的,”周思尔也知道自己某些方面的不能自理,回想上个学期,如果不是庄加文,她或许还是乱糟糟地过,也没有真正体验过一个人的生活,“不过她会教我的。” 周思尔又凑近祝悦,“你知道买来的地毯放在地上如果会移动要怎么固定吗?” 祝悦想了想:“我知道网上有卖魔术贴的,一边贴在地板上,一边……” “nonono……”周思尔皱着脸摇晃食指,“只要放上保鲜膜就好了。” 祝悦非常疑惑:“真的?” 周思尔:“真的!” 意识到还在上课,周思尔降低音调,依然难言学到新的生活的知识,“庄加文告诉我的,她会的好多。” 庄加文本来就和她们不在一个生活圈层,祝悦都不知道一个人能忙成这样。 一方面能早早出来打拼,好好照顾自己的人的确有值得学习的地方,祝悦看周思尔不反感,顺着她的话说,“知道啦,看来你不会腻。” 周思尔嗯了一声,“那晚上你来我家吃饭怎么样?” 祝悦有些犹豫:“我一个人?” 周思尔:“这有什么的,这次是新的乔迁,我不要叫那些不熟的人了。” 她抱住祝悦的胳膊,“祝祝是我最好的朋友。” “和我家人一起吧。” 今天本来就是临时加课,大家周末上课也兴致缺缺,打车回去的时候周思尔确认了预订的蛋糕送达。 她们在楼下碰见了周思茉,姐姐也很惊讶庄加文这么快改变主意,上次庄加文还不是这么说的。 派派问周思尔:“小姨,小羔姐姐说庄阿姨家里有帐篷,是真的吗?我也想在家里支帐篷睡觉,妈妈不许。” 周思尔:“现在帐篷搬家了,你今晚可以睡在这里哦。” 派派看向周思茉,周思尔替姐姐决定:“明天周末,没关系的。” 周思茉没同意,问周思尔:“怎么说服庄加文的?” 小朋友跟着祝悦先进门了,周思尔挨着姐姐,亲亲热热地说:“说服和睡服都是一个意思嘛。” “都说了她很听话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周思茉:…… 1.很挤,她们只能贴在一起。 2.帐篷上的影子能看出庄加文和自己的亲密程度。 3.庄加文只有我了。 4.待补充 第103章 某年某月某天B 你睡你的 詹真一第一次来到朋友和女朋友的房子,带了伴手礼。小羔跟着詹真一过来,有些拘谨,看派派也在,过去和小学生一起看电视了。 晚餐是周思尔从酒店预订送过来的,庄加文在这方面从来干涉不了,只好对这些食物进行第二次加工。 詹真一还是第一次吃到平时不拼单吃不起的酒店名菜,问庄加文:“盘子也是送的?” 庄加文指了指厨房那一堆过度包装,摇头,“周思尔买的,但很少用得上。” 她会做饭,但顶多算填饱肚子,厨艺实在很难精湛。 周思尔连微波炉和空气炸锅还有烤箱什么区别都不知道,能热个牛奶都算不错了,所以祝悦觉得她同居有的是需要磨合的地方。 可惜朋友黑的白的都能说成黄的,听到什么词又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帮庄加文处理这些成品菜后的祝悦洗手过来,看庄加文醒红酒,周思尔围着庄加文团团转,非常碍事。 周思茉也看不下去了,问周思尔:“你不是说这学期要把驾照考出来吗?什么进度了?” “科目一考完了,科目二还在练。”想到这个事周思尔就不开心,一边让小朋友坐下,一边说:“我这次要一把过。” 周思茉接过庄加文递过来的酒杯,“我也希望你可以,不要发生在考场追尾被禁考这种离谱的事故。” 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听说,震惊地看向周思尔。 祝悦也很意外,“你之前没说是因为这个原因挂科呀。” 周思尔很少难堪,这时候不敢对上庄加文的目光,詹真一坐在庄加文身边笑,分明嘲笑她找了个祖宗。 “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周思尔声音很轻,周思茉无奈地说:“你知道就好。” “但也有人撞破了考场的围墙啊,”周思尔又提高音量,“我起码没造成人员伤亡。” “还是低点声吧,”詹真一都服了,“我以为这些都是出现在奇葩新闻里的。” “原来你们驾照也得这么考呢。” 有些东西有钱没钱还是一视同仁的,就算教练一对一只为周思尔服务,也因此痛苦。 庄加文之前送周思尔去练车见过对方的教练,中年女人,慈眉善目的,不太像个教练,像居士。 恐怕也筛选过几轮,才能找到一个如此心平气和的。 哪怕现在是周思尔的女朋友,庄加文依然会同情别人。都不容易。 “这有关社会安危,当然要遵循条例了,”周思茉想到这事还是一口气,“不过我妈妈这方面差不多,之前考试还要做笔记。” 周思尔立马有了责怪的对象:“我是遗传。” 派派坐在一边吃甜品,说:“那我不要被遗传到,我要开车带小羔姐姐兜风的。” 小羔坐在边上笑,说我等着。 这顿饭算庆祝周思尔和庄加文终于住到了一起,家人朋友都是祝福,等庄加文收拾厨余的时候,周思茉去周思尔的房间和她单独聊了两句。 周思茉:“思尔,住在一起了不要随便任性了。” 周思尔哦了一声,“庄加文随便我的。” “她现在是女朋友不是你花钱雇来的,你们要分担生活知道吗?” “那当然,我现在也会用洗碗机了。” 周希蓝最近不在宁市,她和傅平烜北上短居去了,似乎想开展一段全新的生活,大家会在群里分享生活,至少都在往前走,不像周思尔,同居搞得像结婚。 “你这床单……四件套什么意思?”周思茉刚才推门进来就觉得眼睛疼。 她结婚都没这么夸张,红得瞎眼。 “我和庄加文又没办法在国内领证结婚,那我这方面隆重一点没关系吧?”周思尔一边说一边发现自己精心准备的腹部轻纱没藏好,欲盖弥彰地遮了遮。 周思茉懒得点她,“也别太沉迷了,庄加文最近工作也很忙的。” “什么沉迷,我们一点也不沉迷啊,”周思尔抿了抿唇,送周思茉出去,“姐,你不是有马尔代夫地陪的微信么?推给我吧。” “干什么?” “我做攻略。” “你五一不是要参加庄加文朋友的婚礼吗?” “是啊,结婚攻略不得提前做?”…… 周思茉无话可说,也知道周思尔的决定难以更改,反正折磨的不是她,就顺着她的意思做了。 等客人都走了,庄加文秉承保洁经验收尾,周思尔被她使唤把碗筷放进柜子,问庄加文:“你什么时候洗澡?” 庄加文好像有干不完的事情,有时候周思尔怀疑她有洁癖,但都住毛坯房了,不至于。 也是认识庄加文,周思尔才知道家务活可以堆积如山,人或许真的不能买这么多东西。 “你要洗自己去洗。”庄加文还有一些保洁职业病,在灯光下和台面平齐检查整洁度,“泡澡套个袋子吧,我不想再刷一遍了。” 周思尔哼了一声:“你嫌我脏。” 庄加文愣了几秒,“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反正是这个意思。” “没有。”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 周思尔学庄加文说话,拉着壁橱柜门问:“这里要检查吗?” 她以前都是做那个离场的人,还没有做过这种活,期待着等庄加文点评。 “还好。”庄加文看了两眼,又把其中一个瓷盘拿出来重新擦了擦,周思尔一把夺过,“什么还好,你分明觉得我没做好。” 周思尔本来做家务就生疏,在遇见庄加文的时候刚开启独居生活,于是开关断断续续,显然大部分起居还是庄加文照顾的。祝悦和她认识得更早,看见周思尔晚上还能帮忙干点小活,就差感动得哭哭啼啼,两个人搂在一起,被派派说幼稚。 “挺好的,比上次好就是好。”庄加文把东西规整好,推周思尔往外走,“你去泡澡。” “我不信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周思尔微微提高音量,“我们要一起泡。” 庄加文垂眼看她,侧边的灯具把她半张脸的冷淡驱散了,在周思尔面前,她从来都是柔软的,就是很难说几句好听的话。 “饱暖思淫欲了?” “不行吗?!”周思尔哼着歌往卧室走,“我给你十分钟的时间。” 庄加文搬过来,还有很多东西没收好。周思尔的衣柜满满当当,全是大小姐不穿也要挂好的衣服。 不像庄加文的私服,全靠搭配不显得重复率高,稍微留心,就会发现她虽然衣服很显贵,实际上可选择的不多。 等周思尔把水都泡凉了,庄加文才进来。 这时候周思尔又庆幸浴室没门了,她能看清庄加文的一举一动。 “庄加文,你干嘛啊,还不过来,我水都要冷了。” “那就穿好衣服出来。” 庄加文背对着周思尔,“你不是说明天要去家里拿行李吗,我们要早起的。” 周思尔一开始搬出学校就是逃避集体生活,哪怕从家里寄了能堆满房间的衣服,也没能把和周希蓝生活多年的房子里的东西全部搬过来。 现在母亲和父亲出国了,家里还是有管家在,周思尔联系过那边,可有些关键东西还需要她自己整理。 庄加文周日虽然不加班,手底下也有培训的模特出外景,最好还是得去看看。 “又不用赶时间,睡到自然醒再走嘛~”周思尔还在喊庄加文的名字,“庄加文……庄巧妮……庄加达不溜……” 庄加文敷衍地嗯了,不忘穿插对周思尔的问题,“你明天穿哪一套衣服?” “你再不过来我生气了!”周思尔的声音听得出气哄哄,“你怎么这么多事情?” 庄加文背对着浴室门,周思尔的视角,只能看到她几乎要看不见的背影。 就算床上的四件套换成了红色,庄加文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用心吗! 这是好不容易同居的仪式感。 之前庄加文只是偶尔留宿。 毕竟重新开始一段工作,她也不能像之前那样每天只为周思尔服务。 偶尔还是得周思尔自己打车去学校,甚至她们约好了一起吃饭,庄加文也会临时取消,理由是现场出了问题。 以前她们的关系是雇主和员工,庄加文无条件服从周思尔的安排。 现在她们是平等的恋爱关系,哪怕彼此做出了调整和让步,依然有很多让周思尔发疯的瞬间。 偶尔祝悦在身边,听周思尔跳脚抱怨就笑,说这才正常,就算恋爱,也都有自己的事情。 周思尔没办法,只好慢慢适应这样的节奏。 从前她的世界只有顺从没有忤逆,现在阈值被拉高,接受能力倒是强了很多。 但这时候又不是工作,我有什么好贴心的。 庄加文感受到湿漉漉地贴近,第一反应是低头看地板。 周思尔温顺的时间向来短暂,不按常理出牌和捣乱才是她的日常。 庄加文平静地转身,把身上还带着泡澡热气的女朋友用衣柜里抽出的毛毯裹上,低头看向蜿蜒的水渍,“等会你拖地吗?” 周思尔要被她气死,偏偏身上的毛毯太吸水,沉甸甸的。 她现在的头发没有从前的莱斯利卷那么难打理,依然有几分短绒感,湿透后贴在额头脸上,像是被海藻包裹了。 “不是有机器人吗?”周思尔不满意只有自己湿,蹭在庄加文身上。 “机器人也要善后的。”庄加文怕她感冒,把人往浴室里推,周思尔不肯,倒到了床上,吸水的毛毯丢在地上,“庄加文,今天是我们同居的纪念日,你要把这个日期写进备忘录,每一年都要过的。” 为此周思尔还重新处理了自己从腹部蜿蜒到身下的艺术纹身,虽然是贴纸,在灯下随着呼吸起伏,也很有诱惑力。 “我会的。” “你现在加进去。” 庄加文抽走周思尔身下的羊毛毯,“已经加了。” 周思尔瞪大了眼,“真的吗?我不信,给我看看。” 庄加文把手机递给她,又拿着羊毛毯走了。 周思尔喂了一声,“去哪里!我都这样了!” 庄加文:“先把毯子放进洗衣机。” 她绝对有强迫症。 等庄加文回来的时候,周思尔自己玩上了。 大小姐的床头有手机支架,大概是之前玩手机砸到脸过,非常谨慎。 现在玩也要用庄加文的手机拍摄,庄加文下意识想提醒这很危险,但在这时候说这种话只会扫兴,她干脆坐在床尾,看周思尔自己玩。 比起周思尔什么都没穿,庄加文倒是穿得很居家。 宁市的四月还不到穿短袖的时候,清明节甚至还有人穿羽绒服。 还好室内恒温,只要周思尔听话,不会感冒。 她在床上哼哼唧唧,床单乱糟糟的,庄加文居然捧着水杯坐在一边看。 周思尔踹了她一脚,下一秒庄加文握住她的脚踝。 水杯放在一边,女人从衣服的口袋拿出东西,挂在了周思尔的脚踝上。 周思尔夹腿受阻,被庄加文攥着动弹不得,某个地方在这种时候泛着水光,庄加文瞥见,笑了一声。 “笑什么!”周思尔另一条腿踹她,庄加文松开手,“好看。” “什么好看,我本来就好看,不用你忽然夸……这什么时候买的?”周思尔坐起来,看自己脚踝上多出来的配饰。 “纪念日礼物。”庄加文手指拨了拨,“之前出差在专柜看见的,很适合你。” 周思尔对品牌很敏感,庄加文的选品从不掉价,品牌logo嵌在爱心做成镂空,她也要过度理解,“全是爱心,庄加文你想表达什么?不用这么含蓄。” “就是你想的意思。”庄加文看周思尔盘腿坐着,忍不住伸手给她盖被子,周思尔一把攥过她的手,把人带到自己身上,“看在你讨好我的份上,我允许你亲吻我了。” “这就是讨好了?”庄加文的手指从拨弄新的脚踝链变成拨弄别,周思尔咬着牙,“那还能是什么?” “某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嘛,知道这段时间为了工作冷落我了。” 周思尔话很多,为了这一刻都没怎么喝酒。 主要喝多了误事,她也是才发现庄加文就喜欢在她喝醉的时候搞大的,可是喝多了断片,远不如清醒来得刺激。 “那很抱歉了。”周思尔是个高需求的人,庄加文一边道歉一边吻她,“你可能还要忍耐这样的日子小半年,哦~” 她学周思尔说话的语气,“思尔会理解我的对吧?” 如果她不边说话边捏那里,周思尔可能还要骂她几句。 工作哪有我这么重要。 可是只有庄加文能让她如此迷离,也只有庄加文送的礼物恰好到处。 周思尔闭着眼,生理性的泪水被庄加文吻走,在红得刺目的床单上,庄加文把她吃得干干净净。 “别咬了,真的没有了。”比起周思尔表面纵情,庄加文是真的很容易纵欲,只是她不说,做得比说得多。 “腿抬起来我看看。”庄加文哄她。 周思尔翻身,抱住庄加文的腰,“不要……睡觉好不好嘛。” “你睡你的。” 周思尔踢她:“这要我怎么睡!” 周思尔:“好冷啊,你要喝点什么?” 庄加文把她围巾掖好,“喝周……” 周思尔脸红:“还在外面呢。” 庄加文指了指不远处的店:“和你一个姓的饮料。” 周思尔:“我不喝!”…… 当天周思尔朋友更新照片:金风玉露一相逢。 祝悦:好喝吗? 周思尔(凌晨四点回复):你说呢? 庄加文回复:好喝。 第104章 某年某月某天C 思尔的一部分 回家的路上周思尔睡了一路,醒来看庄加文还精神很好,非常愤怒,“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好累。” 庄加文反问:“你不爽吗?” 周思尔不是很想她得意,这方面又难以反驳,只好鼻孔出气,“你呢?” “我很高兴。” “问你爽不爽,别扯这些高兴不高兴的,不高兴你别和我谈了。” 庄加文和周思尔说早上出发,实际上她们中午饭点过了才走。 对付周思尔,就要预留更多的时间,比如九点她们要坐车走,要和周思尔说八点,这样她才会早一些起床。 周思茉在三亚体验过庄加文对妹妹的这套管理方法,非常赞同庄加文加入模特公司管理层的决策。 某些方面庄加文的确有过人之处,不从家人的角度出发,周思茉觉得庄加文和妹妹在一起。 周思尔也有很大的成长空间,现在她还在群聊分享昨天拍到的周思尔帮庄加文打下手的视频。 远在国外的周希蓝很不是滋味,说女儿怎么可以做这些。 周派派回的语音,说外婆,我很喜欢做这些诶,和妈妈感情会更好了哦。 周希蓝没回了。 “怎么翻脸这么快?”庄加文第一次去周思尔长大的家里,不过家长不在,她也没准备什么上门需要的东西。 这边和宁市隔壁,以前庄加文拍摄来过,但没有长住过,对路况也不是很熟悉,要跟着导航。 “你翻脸才快,每次推三阻四一副我是禁欲系的样子,”周思尔看向窗外,吐出的白气氤氲了车窗,她在上面写庄加文的名字,+w的缩写很方便,又美美自拍上了,表情变化很丰富,“然后沉迷我美好的身体,把我当成烂泥耕。” 可能和庄加文待久了,周思尔的不文雅用词变多了,但庄加文从不承认这是自己影响的。 那也不是不文雅,顶多算大白话。 “你是烂泥?”庄加文持反对意见,“不应该是稀土吗?” 周思尔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对。” 反而是庄加文不知道说什么了,过了一会,导航提示快到目的地,庄加文说:“也没有推三阻四,就是觉得……” 周思尔要求恋爱知无不言,但不是谁都能这么没皮没脸的。 “觉得什么?”周思尔一下坐直了,大有庄加文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她就会闹的意思。 “觉得思尔……”庄加文顿了顿,“太可爱了,怕控制不住。” 没人不喜欢这样的话,周思尔嘴角翘起,要压下也很不容易,撩了撩自己的头发,“你哪次控制住了?” “我就说嘛,我很有魅力的。” 庄加文不置可否,“还是要注意身体,熬夜不好。” “你最没资格这么说我,”周思尔反驳,“不知道谁熬到天亮拍摄,最颠三倒四了。” “我怎么没资格?”庄加文追问,“我是什么没名没分的人?” 周思尔咬着唇,生怕自己高兴得笑出声,那未免太得意了,“好吧,你有名有份,是我周思尔一辈子的老婆。” 天气还没完全转热,周思尔穿裙子偶尔会搭配小腿袜。鉴于庄加文送了自己新款足链,她非得露出来,穿了一件单薄的连衣裙,庄加文都替她冷,周思尔非说没关系,出门前到上车都拍了无数照片,重点就是这条足链。 “是,我的荣幸。”庄加文问,“车直接开进去吗?” 周思尔:“那当然了!” 周家里的主人不在家,招待庄加文的是周希蓝的管家。 庄加文早年也应聘过这样的职位,因为太年轻被刷好多次,这才去做其他兼职。 这栋豪宅比周思尔父母的房子更大,看得出花园经过精心打理,这个季节也开得盎然。 周思尔带着庄加文去她的房间,一边说:“我本来想把东西全部搬走的,妈妈不让。” 走到一半,她又说:“先去楼上吧。” 庄加文问:“怎么了?” 周思尔神神秘秘地说:“那是我们家的展厅。” 庄加文实在没想到有人家里能闲到给成员做展厅的。 不过周思尔分到的只有一小块,也可能是她才刚过二十岁的原因。 另一边是周希蓝和丈夫的专属馆,人生从分支到并流,也有几分浪漫。 周思尔这边都是一些第一次说话、第一次走路……这些比较常规的记录,庄加文也看得津津有味。 “我打算把这些搬到我们家里去。”周思尔拉过庄加文垂落的绕颈丝巾,女人不得不给自己脖子松绑,低头问:“为什么?” “现在是我们两个,又不是我一个人。”周思尔又觉得房子太小了,“还是我们换一个大平层或者别墅?” “我喜欢视野好的,比如复兴珑御那样的,可是要一个亿……”周思尔虽然手握爸爸给的拆迁款,结合长辈给的一些零花钱,要买这样的房子还是很吃力,“我要赚钱。” 庄加文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你要干什么?” 周思尔:“赚钱啊。” 庄加文沉默了几秒,“一个亿和一千万差很多的,妹妹。” 她这话不亚于当初认识的时候面对周思尔无休止的微信骚扰,回复那句:我要工作的,妹妹。 非常沉痛,也非常无语。 “我又没说现在,万一以后买得起呢。”周思尔很少消极,抱着庄加文的手臂抬眼看她,“有点信心好不好。” “好……”庄加文无奈点头。 “大声点。”周思尔要求她调整音量,庄加文只好照做,庆幸这种时候周思尔没要求结合时间地点录视频。 庄加文参观了周思尔的成长空间,也没想到二十岁能留下这么多影像资料,不免担心周思尔长命百岁,那资料恐怕堆积如山了。 好在大小姐只是一时兴起,因为家里的面积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 “现在我带你参观其他房间。”周思尔不用管家介绍,介绍了父母的卧室、会客室、琴房、舞蹈室等等在庄加文看来都可以开个娱乐公司的功能性房间。 周思尔的房间位置不错,看得出宁市的房子到底预算有限,至少没有那种总裁在两百平的房间醒来的感觉。 “果然还是这里的床垫最软。”周思尔躺下,招呼庄加文也过来,“这是我外婆给我买的。” 庄加文问:“你不是在这里出生的吗?” “是啊,不是和你说过我妈妈要我做童模之后,外婆把我接走了嘛。”这个房间现在也不过时,很像大家去游乐园住酒店要选的主题房,对周思尔来说,不过是日常。 “那边的房间是什么样的?”庄加文问。 “下次去看看吧,之前太匆忙了。”周思尔转头看向庄加文,“你不要总顺着我外公外婆说话啦,你想说什么,说就好了。” 这个家最难搞定的是老一辈,庄加文虽然跟着周思尔外公去海钓过,也陪着对方外婆逛过街,如果按照之前兼职的算法,她是要加钱的。 捉摸不透最消耗精神,但这又是周思尔的家人,在庄加文可以调整的范围。 “没什么特别想说的。”她们躺在一起,眼里都是彼此,这样的时刻从前不是没有,以后也不会少,但庄加文还是保持知无不言,“反正见的次数也不多。” “也是,就像我见你姥姥的次数也不多。”周思尔知道有些东西不是能培养的,她们的观念和上一辈也不太一样,“反正你有我就好啦。” 她握住庄加文的手,“我们会住上最大的房子的。” “你真贪心。”庄加文捏了捏周思尔的鼻尖,“明明已经在很大的房子里了。” “我要是不贪心,就贪不到你了。”周思尔把贪心当成赞美,“至少在这方面,我贪得很有水平。” 庄加文说不过她,去捞刚才周思尔放在一边的相册,不过她最感兴趣的还是周思尔和父亲合唱的曲目,之前傅平烜在和他提起,也有没在网上公开的,家里有刻录的光碟。 庄加文和周思尔提起这个,女朋友反应很大,“不要!不要听这个!” “为什么?你爸爸说那是你最可爱的时候。”庄加文有意逗她,周思尔气哄哄给爸爸打电话。 傅平烜和妻子在国外做咨询,周希蓝也需要新的环境,接到周思尔的指控电话哭笑不得,“思尔,我只是和小庄提了一次。” 这些光碟还是周希蓝当年要求的,她的声音有些轻,也有不满,“很可爱的,庄加文必须听。” 周思尔怒了:“妈妈!你插什么话!” 周希蓝又笑了,傅平烜急忙打圆场,“好了,你们自己决定吧。” “打了和没打一样。”周思尔把手机丢在一边,对上庄加文似笑非笑的目光,“不许这样看我。” “那我要怎么看?”庄加文轻飘飘地说,“我不能看吗?” 周思尔被噎了一下,“那不许听。” “我老婆小时候的音频我都不能听?” “你的好朋友都听过。” “才没有!祝祝听的是网上的,你肯定也听过。”周思尔知道庄加文说的哪一首。 “听过,但我想听点你朋友没有的。”庄加文凑近周思尔,把头靠在对方的肩头,“女朋友没有福利吗?” “晚上有福利。”周思尔企图转移庄加文的注意力。 “那种事也不是非要晚上做。”庄加文一句话把周思尔的话堵回去了,周思尔鼓着脸没说话,庄加文又有一搭没一搭亲她,从脸颊到唇角,亲得周思尔很痒。 “都是儿歌,真没什么好听的。”周思尔自己都不愿意听,“都怪妈妈,以为我能做童星。” “我好久没听儿歌了。”庄加文说,“摇摇车上的算吗?” 想到这个周思尔就觉得庄加文可怜,虽然知道这时候庄加文提起来有卖惨的成分,但她就是很吃这一套。 “那只听一首。” “好。” 但她们开车回去的时候,车后座一大箱全是童星周思尔的唱片,周思尔还在骂庄加文。 “不讲信用!为什么都要带回去!” “你太过分了!” “家里又没有读碟机,拿回去也没用!” “我买了个二手的,同城面交,等会顺路就能到手了。”庄加文开车止不住笑,“到时候拷贝到手机,我每天上班路上听。” 周思尔气到脸红,“我不准。” 庄加文说:“那是你的事。” 当初追尾的人居然也有无可奈何的一天,无理指控道:“你无赖!” 庄加文欣然接受这样的赞美。 回到宁市当面交易读碟机的时候,周思尔坐在副驾驶座怒气冲冲,卖家是个年轻女孩,看看庄加文又看看怒瞪自己的周思尔,想问又不敢问。 庄加文道歉,说不好意思和女朋友吵架了,对方回了个意味深长的噢。 庄加文虽然身在时尚行业,但对音乐没什么鉴赏能力。歌单会出现一些陈年老歌,也有时下短视频流行的bgm,非常杂,不像周思尔钟情小语种,反正庄加文一个字都听不懂。 不过周思尔的童歌她听得懂,很通俗易懂,当事人捂着耳朵躲进卧室,不愿意听黑历史。 庄加文站在岛台一边煮梨汤一边听,认真听的侧脸像在听什么绝世名曲。 录视频换高雅一点的背景音乐结合庄加文的外貌,或许也能吓唬人。 周思尔打开门,听糟糕的童声演绎,看庄加文喝梨子水的动作,很不是滋味,“都说很难听了。” “没有。” “那是你不懂音乐。” “但这是思尔的一部分。” 庄加文的过去也不可考,只有一箱母亲和小狗的遗物,随着搬家放进储物间。 周思尔打开过,木箱也有陈年的气味,或许那是庄加文能留住的唯一无形之物了。 过去的还是过去了,但也不能完全消散。 周思尔很难抵挡庄加文这时候的话。 她就是被这个人的某个部分吸引,贪婪得想要掠夺。 人要怎么彻底拥有另一个人呢? 法律做不到,道德也不能,那也是无形的东西,却比任何有明文的约束更滚烫。 周思尔想要这样的永恒。 “庄加文。” “嗯?” 女人也给周思尔倒了一杯梨水。 很温暖的甜意,背景稚嫩的女声都没那么难为情了。 “你要不要再养一只小狗?” “不要。” 庄加文拒绝得很快,周思尔错愕了几秒,问:“为什么?” “我们才刚同居,”庄加文做过兼职,知道家里有小动物也要劳心劳力,“我不想分走注意力。” 周思尔接受了这个答案,“好吧。” 可她心里还是有咕噜噜的地方,又问:“那我能用你妈妈留下的毛线球吗?” “可以,你要做什么?”庄加文并不介意。 “还能再做一条小围巾。” “你会?” “我可以学。” 庄加文没有追问,她给周思尔续上梨水,说—— “谢谢思尔。” 【作者有话说】 觉得思尔能学会的扣1[彩虹屁] 第105章 小香猪思尔·A 你喜欢就喷吧 周思尔上班以后天天盼望休假,公司的人都知道她想和女朋友去半岛旅行了。 “休假千万不要给我发工作消息。”最后一个下午,周思尔请同事喝下午茶,再次提起。 “知道知道,这是你们的纪念日。”公司最近的几个项目都到了收尾阶段,周思尔敲定了专辑修改意见后就等着庄加文来接她。 同事和周思尔年龄相仿,同为制作人工作组,难免经常和周思尔来往。 她好奇地问周思尔:“思尔,这是你们的什么纪念日?” “我记得你之前说你们的结婚纪念日临近春节呢。” “感情纪念日……吧。”周思尔设定了很多和庄加文的纪念日。 譬如初遇纪念日,后来被庄加文改成保洁纪念日,非要周思尔穿女仆装打扫卫生。一开始周思尔还不太满意,后来发现庄加文也这么穿,两个人对着镜子拍照很有氛围,又同意了,为此得到了很多私房照。 “我知道,是你说的追尾追到女朋友的事吧。”大家离开录音棚,同事的办公桌上摆满明星的签名照,不像周思尔虽然做一个工作,对艺人兴致缺缺。 哪怕她在制作专辑上经验丰富,也有歌手专门邀她评价,周思尔依然很难对一个人的作品赞不绝口。 不过她对爸爸的作品也一样,显得非常公平。 祝悦没少说,如果庄加文是你公司的艺人,那你态度肯定不一样了。 可惜庄加文不太会唱歌,去ktv都宁愿做点歌的人。 “……是。”周思尔没和同事多聊,再次确认了自己没有工作待办事项就拎着包下班了。 同事们看着她的背影,还是感慨,“为什么我们都被奴役成这样,她还是这么开心?早婚这么幸福吗?” “现在同性结婚合法了?”另一个同事问。 “没呢,思尔说在拉斯维加斯结的,”刚才和周思尔说话的女人说,“不过她家底好,一个包都够艺人做好多首歌了,所以在网上乐评才这么不给面子那么犀利吧,换我肯定会为哪个艺人塞钱改口。” “她爸的新歌都被她喷得一无是处,听说妈妈还和她吵架呢。”另一个同事笑着说,“还好她女朋友不是歌手。” “上次团建见过,现在好像是模特公司的高管?出差很频繁吧,合影也很多,思尔总捧着手机抱怨呢。” “感情还不是那么好吗?这次又休假去旅行。” “你把我的快递放回去没有?”庄加文的车停在周思尔公司楼下不远处,外形看上去低调许多,符合她一贯给人的印象,看周思尔一上车就发号施令,庄加文回道:“放了,你买的什么,还要托运吗?” “祝祝送我的伴手礼,说是走的国际快递。”周思尔点开和祝悦的聊天记录,对方现在跟着一个团队做媒体工作,一年有半年在国外。周思尔早就订阅了她们工作室的视频,在祝悦出镜的时候疯狂充电,已经是站内有名的大佬。 “她送你的东西都要单独摆一个柜子了。”车开回家,比起周思尔的全线休假,庄加文已经习惯休息日也要处理工作信息了,“和钟语送你的放一起吧。” 因为工作原因,周思尔和钟语还有联系,钟语上一张专辑就是周思尔公司发行的。 或许当年给周思尔职业建议的是钟语,她俩依然保持来往的关系。 “她又没送我什么。”周思尔跟着庄加文进电梯,“你觉得这次祝祝会送我什么礼物?” 周思尔从小到大没缺过钱,所以对朋友礼物的折现价值并不在意。祝悦常年在外,送的礼物都很特别,周思尔每次都要录开箱视频以示郑重,庄加文偶尔被她拉入镜头,也好奇这些极具异域风情的礼物。 “看她在哪个国家。”庄加文想起上次周思尔开出来的,“她在秘鲁那会送的羊驼礼物实在太多了,我还给了詹真一和小羔两串钥匙扣呢。” 周思尔也很喜欢上次的礼物,“羊驼玩偶和羊绒毛巾都还好,但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抽雪茄,瞒我这么多年,这事居然只有祝祝知道。” 提到这个周思尔依然耿耿于怀,但祝悦在视频里提起当年在温泉山庄的庄加文,周思尔依然心里抽痛,主动献身,被庄加文调侃身体有汛期。 “多少年的事,”庄加文有些无奈,“你快进去拆吧,我看看我们的行李和航班信息。” 周思尔坐在地毯上拆快递录视频,开出了一只小香猪玩偶,祝悦的贺卡落款还在澳大利亚的某农场,拍立得上好多小香猪。奶牛纹的、黄黑纹、黑粉都有,照片上的年轻女人撸小猪很开心,对着镜头笑得很明媚。 一只手伸过来,抽走周思尔手上的明信片,“是有点像你。” 周思尔迅速抽回来,“哪里像!我才不是猪。” 祝悦还在明信片上写她为周思尔占卜了,说她最近还会有奇遇。 “我还有什么奇遇,难道是去群岛看火山有艳遇?”周思尔看向庄加文,听到艳遇,女人压了压眉毛,问:“你很期待?” 周思尔哼了一声,不知道自己的确很像小猪,“我不用期待,喜欢我的人好多的。” 这么多年,庄加文也不乏遇见想要撬墙角的。当年长辈说在一起要面对的还有很多也不是假话,人生一程一程,考验很多,好在她们眼里依然只有彼此,面对不良诱惑都毫无兴趣。 “为什么不说话?”周思尔搂住庄加文的脖子,“不赞成我的魅力?” “赞成。”庄加文被迫靠在周思尔身上,感受对方浓郁的香水味,问:“要把你今天的味道带上飞机吗?” 过了一会周思尔才意识到庄加文问的是香水。 这瓶是周思尔负责的专辑艺人送的,新人歌手对制作公司也很客气,项目组的同事都收到了礼物。 大概做制作人的周思尔远近闻名的难搞又眼光高,要送东西也得费尽心思,这瓶香水是特调,花了不少钱,也算送到了周思尔心上,她收到后就迫不及待分享给庄加文了。 在周思尔长辈眼里无业的人早就成了业内大前辈,易馨很满意庄加文的业务水平,有些杂志的晚宴也是庄加文出席的。偶尔指导片场拍摄,一到镜头前,范很足,和明星合照也不逊色,只是知名度没那么高而已。 两个人在一起并肩走远,眼界也越来越宽,周思茉都觉得周思尔有这样的未来全靠当初她自己拼出的追尾。 长远看,那确实是豪赌成功了。 只是庄加文走出了责任的囹圄,偶尔也要提防恋人身边很难挥开的殷勤者。 这瓶香水成了导火索,以周思尔第二天没去开会作为结果。 但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味道,忘了当初庄加文少见的嫉妒了。 “你怎么还吃醋啊!味道是味道,和送的人没关系。”周思尔揉着庄加文的头发,平时都揉不到,只在这个时候最好作乱,“这个味道真的很好闻啊,无花果味,你不觉得我喷上去更有诱惑力了吗?” “你不喷也有。”庄加文问,“故意气我?” “我没有!”周思尔对天发誓,“我干嘛要气你,你是我最爱的宝宝。” 她又埋入庄加文的怀抱,嗅她身上的香气,“有些喜欢就是很单纯的嘛,和谁送的没关系啦。” “不过你不喜欢,我还是把她扔掉好不好?” 周思尔从庄加文怀里抬眼,她嘟着唇,明明不是初见毫无棱角的女大学生,眼神依然清澈,清透的妆容和橘色的腮红与水光的唇相映,可爱非凡。 庄加文见过周思尔开会的样子,她总说羡慕周思茉做霸总很有魅力,其实她做音乐制作人也一样。 她并不比姐姐差,只是当年周希蓝寄予厚望,太过急躁。在那样的期待和失望下长大的周思尔,依然有她的长处。 “不亲我?这都不为所动?”周思尔催促庄加文,“你也太小心眼了。” “一直这样,谁欠我钱我都记得。”庄加文刚才洗过手,捏周思尔唇的手指还有些凉,“我记得有人还欠我一次。” 周思尔装傻,“欠你什么?” “你趁我喝醉又骑我脸上,又想赖账?”有些事有一就有二,庄加文应酬多过周思尔,但依然保持回家前清醒,回家后半醒不醒的状态,周思尔就喜欢趁她意识迷乱的状况乱来。 裙子一撩就蹭来蹭去,非得看庄加文鼻子沾满她糟糕的情动才满意。 “我没想赖啊……”周思尔默默推开,“那好久前的事情了,你现在酒量越来越好了。” 周思尔转移话题,“行李收拾好了吗?我把祝祝的礼物摆到柜子里,我们早点睡吧,明天是早班飞机呢。” “也不知道这次国际航空的飞机餐好不好吃,我……” 她一心虚就话很多,被庄加文抱走的时候终于知道害怕了,“我错了!你别这样。” 周思尔承认自己有色心有色胆,但抵不过庄加文的愠怒,虽然庄加文生气更好看,冷脸更令人想淋湿她。结合之前的走路虚浮,仿佛被掏空,周思尔还是想要温柔点的。 “晚了。” “不能留到我们到群岛的时候吗?”周思尔呜呜撒娇,“亲爱的,我最爱的宝贝,我不想走路像夹了什么……上厕所也很麻烦的。” “我会帮你上厕所。”庄加文把人放到床上,脱掉自己的外套,欺身而上。 周思尔可耻地为这一幕激动。 明明在一起好久,她还是会为无数个瞬间的庄加文心动。 “你怎么把小猪拿过来了。”庄加文把周思尔攥着的小香猪拿开,周思尔被摁在床上,半推半就,到后面又缠着庄加文不让她放手了。 泥泞是她的常态,她的感情没有外人能入侵,无论是香水还是项链。 周思尔想:虽然很喜欢那瓶特调,还是封存吧。 庄加文却吻着汗津津的背说,“你喜欢就喷吧,确实很适合你。” 周思尔就适合果香,软烂糜艳,工作后也不改娇气。 “我不会喷肚子,你别想了。”周思尔踹不开庄加文,对方总是喜欢趴在她腹部,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有什么。 都是减不下去的脂肪,是周思尔永恒的热量,庄加文不竭的爱意存放之处。 第二天庄加文被闹铃吵醒,却发现周思尔不在身边。 她以为对方在洗手间,没想到都不在。 她在房子里找了一圈,又给周思尔打电话,手机也在卧室,可是周思尔不见了。 庄加文掀开被子,发现床上没了她的老婆,多了一只粉粉嫩嫩的小香猪。 庄加文沉默地举起这小玩意,没睡醒的小猪蹬着腿,过了一会才睁开眼。 一只小猪眼里也有人类的震惊。 周思尔惊恐发现,庄加文变成巨人了。不对。 好像是她变小了。 但为什么是猪? 十厘米的小人都比小香猪好吧? 第106章 小香猪思尔B 快说我变成小香猪了你也会爱我! “思尔,是你吗?”庄加文举着小猪问。 周思尔说不了人话,发出哼哼声。被这么举着很难受,她挣扎着从庄加文的手上摔到了床上,还好床垫柔软,没有摔疼,周思尔冲庄加文叫,急得不行,可是发出的还是哼哼声。 庄加文:“思尔,你别着急。”她就被咬了。 床上的手机发出最后的提示,她们的飞机两个小时后起飞。这是周思尔策划很久的纪念日之旅,她要和庄加文去看火山,但她居然在出发的早晨变成了一只猪! 周思尔快哭了,不停拱着庄加文的手,咬她也没有很用力,散发着浓重的焦虑。 “别急。”庄加文把思尔小猪抱进怀里,一边说:“看你一时半会也恢复不了,我先把机票取消了。” 她打量着怀里欲哭无泪的小猪,看着也太小了,比庄加文印象里在宠物咖见到的小香猪还要小,像还没一个月大的,奶里奶气,花色好像在哪里见过。 周思尔郁闷不已,看庄加文取消机票和酒店,哪怕这些年她不缺钱,依然会为高昂的手续费皱眉。 周思尔心想: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我变成猪了? 你老婆变猪诶,你居然在想怎么把手续费降到最低,有没有天理。 庄加文操作这些井井有条,不忘把床上的被子叠好,把变成猪的周思尔放到一边。 大概是周思尔实在太小了,袖珍到只有巴掌大的小猪比玩偶还软乎,鼻子也很粉嫩,庄加文忍不住摸了摸,周思尔又要咬她。 “思尔,你还记得昨天你把祝悦送的小猪玩偶带到床上来了吗?” 周思尔哼了一声,权当点头。 “我给她打个电话。” 祝悦还在国外出差。她毕业后没有听从家里的安排,一年到头几乎都在外边,晒黑了不少,人看着健康又朝气。庄加文很少和她单独发消息,发消息也和周思尔有关。 看到庄加文的来电,祝悦就猜到和周思尔有关。 “庄师傅,有事吗?”祝悦很快接起电话。她那边是晚上,国内天蒙蒙亮,宁市进入潮湿多雨的冬季,周思尔想和庄加文去没有冬天的小岛游玩。 祝悦早就听过周思尔的安排了,接电话的时候点开日历,发现今天就是周思尔和庄加文出发的时间。 “有事。” 庄加文开着免提,变成猪的周思尔爪子按在床单上,压出一个猪蹄的形状,以前庄加文没观察过猪是否会皱眉,但现在太明显了。 她很想笑,周思尔还在瞪她,非常可爱。 “你们还没去机场吗?” “没有,出了点小问题。” “思尔怎么了?”祝悦很紧张。她和周思尔的关系十年如一日的好,如果没有当年助力周思尔飞去西北,或许祝悦也不会受到鼓舞,更不会走向这个未来。 “我想问问你送思尔的礼物有没有……”庄加文是个务实的人,如果不是周思尔活人凭空不见了,家里多出一只猪,她是不会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离谱的事的。 女人顿了顿,“有没有什么……超能力。” “超能力?”祝悦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这是我从澳洲的农场买的……” 她边上似乎有人说话,祝悦改口,“我想起来了,我带着玩偶去找玛雅人占卜过。” 祝悦的工作和全球旅居没什么区别,制作的视频内容配乐都算业内精品,周思尔为她那些追寻极光和火山的经历高兴,也担心她遇到危险,毕竟也不止一次被抢走行李了。 “玛雅……人吗?” “我们同行的伙伴说要找曼城的占卜者算算。”祝悦紧张地问,“怎么了吗?当时我们没找到最有名的那一个,是另一个人说的。” “她说思尔会有奇遇。”毕竟在和庄加文说话,祝悦紧张地问:“应该不是艳遇,姐你不用担心。” 祝悦听到了奇怪的哼声,有点像动物。 周思尔认定是占卜带来的变化,破口大骂:祝祝你害死我了我! 但发出的还是哼哼声。 庄加文笑出了声,“所以这个奇遇有时间限制吗?” 祝悦呃了一声,“我想想。” 她不太相信这些,但是尊重风俗和信仰,团队里也不止她一个人算了。伙伴不知道她在和人说什么,祝悦问了她当时的情况,对方回忆了一会,挤眉弄眼道:“三天。” 祝悦紧张地问:“不会思尔抛下你自己去玩了吧,不可能啊,外国神婆怎么管得了我们这儿的命运。” 庄加文唉了一声,“很遗憾地告诉你,你可能遇见魔法师了。” 她抱起还在哼哼的周思尔,没告诉祝悦真相,“思尔变成了睡美人。” 这明显是玩笑,祝悦不相信,还是担心地问:“思尔不见了吗?” “没有,她在我身边,就是不能说话了。”小猪在庄加文怀里拱啊拱,一会儿就没力气了,瘫软在床,庄加文摸了摸思尔小猪的身体,“等你回国我再告诉你。” 祝悦还想问什么,电话已经断了。 航班取消,酒店取消,五天加周末的假期泡汤。 周思尔发出呜呜哼哼的声音,跳到庄加文还在一边的手机上,打开软键盘,笨拙地输入:我不会变不回来了吧? 庄加文:“不会的。” 她很笃定,周思尔安心了许多,又输入:我变成猪你会不爱我吗? 庄加文点了点她的鼻子,“怎么不变成狗呢,这样方便很多。” 周思尔哼了一声。 庄加文还是有点担心,带变成猪的周思尔去了宠物医院。 周思尔抗议一路,但她只有巴掌大,在车上蹦跶也无济于事,恨自己现在不能说人话,最后还不争气地趴在座椅上睡着了。 “小猪应该才三周左右,检查都好的,非常健康。”这家宠物医院在宁市很有名,还是庄加文养鸡的同事推荐的。 对方得知庄加文有了一只小香猪,好奇地问照片,庄加文征求了周思尔的同意才把照片发给对方。 “那有什么注意事项吗?”庄加文就小时候有过一只杂毛狗,和周思尔在一起也没有养小动物的心思,老婆变成小猪,又不能让周思尔发现她的担忧,问也很寻常。 “保持干燥干净的环境就好,最近外面冷,你室内最好开个空调,18-29度都可以,小香猪挺怕冷的,要保暖。” 医生看上去和庄加文差不多大,戴着银框眼镜,长发扎在脑后,周思尔蔫蔫地窝在庄加文怀里,心想:为什么只有我变成猪了?祝祝的祝福实在太可怕了。 “那吃的东西呢,人吃的东西能吃吗?”庄加文垂眼,她外形出众,刚才来的时候捧着小猪,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还小,给小耳朵喂全脂奶粉就好,少食多餐。” 刚才医生给思尔小猪建档,问庄加文小香猪叫什么名字,庄加文说小耳朵,非常宠物,没人怀疑。 “那水果什么的都不能吃吗?”家里还有周思尔喜欢的芦荟汁和玫瑰浆水酸奶,庄加文都觉得太残忍了,手指梳着思尔小猪的背,周思尔发出哼哼声。 “太小,最好不要。” “好。” 离开宠物医院之前,一下子消费很多的庄加文还得到了医院赠送的宠物厕所和小猪服饰。前台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女孩,不忘提醒庄加文,“姐,世界上没有养不大的小猪的,到时候你要考虑一下场地。” 周思尔更绝望了,她怕自己变不回去,如果长到两百斤就完蛋了。 她们要出去度假的消息亲朋好友都知道,周思茉在下午来电,询问她们到地方了吗? 是庄加文接的电话,理论上这家人关系这么好,变成猪也不是不能说,但周思尔闷闷不乐,明显要脸,她还是撒谎了。 “到了,思尔还在睡。” 周思茉没有怀疑,嘱咐了几句让思尔到时候拍几张照片发群里就挂了。 外面天气阴冷,庄加文也请了年假。纪念日休假取消,她发现这是她难得和周思尔都不上班在家里的时间,到家后给思尔小猪洗了个澡,周思尔哼哼唧唧,变成猪她变得好困,洗着洗着就睡了。 庄加文陪她睡觉,再醒来的时候,她是被周思尔叫醒的。 “庄加文!!我能说话了!” 脸边暖烘烘的,家里常年保持恒温,养人没问题,养猪也没问题。 庄加文迷迷糊糊睁开眼,粉嫩的猪鼻子怼在自己眼前,三周大的小香猪发出老婆的声音,“庄加文!我是不是恢复一点了?” 简直像动画片的场景,庄加文双手举起思尔小猪,“恭喜你。” 一张小猪脸也能生动,庄加文完全能想象到周思尔人时候是什么表情。 “哇,你连猪都不放过,亲起来不奇怪吗?”周思尔得到了一个亲吻,吱哇大叫,猪爪推开庄加文凑近的脸,“我现在是什么味道?” 庄加文说:“宠物沐浴露的味道,很香。” 周思尔这才满意:“我变成猪也要香香的。” 似乎能说话让她轻松不少,趴在庄加文肩窝和她抱怨。 “都怪祝祝,绝对是那个玛雅人的问题!邪术!等我恢复了我要写帖子曝光她。” 庄加文被她逗笑,“那你会被人当成起号的人。” 周思尔现在的哼声非常标准,“那是别人的事。” 晚上八点多了,庄加文手机还有一些未读的消息,她起身去找吃的,不忘把周思尔放在睡衣的兜里。 “这样也挺方便,去哪里都能带着你了。” “不好!”周思尔扒拉着庄加文的肩膀,“我完美的假期!我们要去看火山的。” “我只庆幸你不是在飞机上变成小猪,否则我们都完了。” 庄加文怕她掉下去,把思尔小猪放到了岛台,一边烤吐司。 她食欲还是不旺盛,偶尔陪周思尔出去吃饭更像摄影师。 周思尔发vlog很勤快,漂亮饭、漂亮女朋友、漂亮的自己,她有一份自己找到的工作,几年下来也算小有成功,和庄加文生活稳定,一年国内国外旅行四五次,一个月逛公园好几次,也要攀岩打羽毛球等等,生活安排得充实。 祝悦问她有没有觉得太无聊了,周思尔说没有。 朋友问真的吗,周思尔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没有。 哪怕天天和庄加文住在一起,她还是很期待每天下班见到对方。 她们像是每天上班分开的河流,晚上还要并到一条江海,日夜轮转,依然不会分离。 这很安心,唯独这种纪念日的突发意外令人沮丧。 “那我们这几天就这样吗?”周思尔很不甘心,“都没地方投诉。” 面包烤好跳出面包机,庄加文问:“你能吃吗?” 周思尔饿了,咬了一口,对上庄加文担心的目光,这才意识到有人比她更忐忑。 她咬了咬女人的手指,“能吃。” “快说我变成小香猪了你也会爱我!” 她还是惦记这事,庄加文点头:“思尔变成什么样我都爱。” “变成仓鼠呢?” “爱。” “变成蛇呢?” “爱吧。” “变成蚊子呢?” “一定要蚊子吗?” “庄加文你犹豫了你这个混蛋!”周思尔说着发出猪哼,差点从岛台滚下去,还好女人一手捞起。 “要出去逛逛吗?”难得的假期,庄加文也不想宅在家里。 “我这样怎么逛?”周思尔更生气了。 “揣兜里就能逛了,顺便去宠物店给你买衣服。” “我不去!” “真的吗?那我自己去了。” “你威胁我!” 结果去了宠物店,逛得最起劲的还是周思尔。 第107章 小香猪思尔C 周猪尔 周思尔从没想过自己会变成猪,但之前想过很多次,如果在天气冷的时候能钻进庄加文的外套里就好了。 但她就算个子不高,骨架比庄加文小一圈,也很难真的钻进对方外套里,并且拉上拉链。 充其量拍摄一些可以打上热恋的标签,被庄加文搂在风衣里抬眼和她对视。 “好奇怪啊。”周思尔盯着镜子里的女人和……猪,“我怎么变成猪了?” 这句话她一天要翻来覆去说好几次。 可能体谅她变成猪还是个三周的宝宝,庄加文更体贴了。周思尔过上了穿围兜,喝奶粉有庄加文亲自喂的生活。 她都快习惯自己镜子里的猪脸了,“魔镜魔镜,快告诉我全世界最漂亮的小香猪是谁?”哪来的魔镜。 庄加文这几天笑得太频繁,腮帮子都有点疼。之前为了保养脸,她常年冷酷,就是怕自己笑多了褶子很多,影响报价。如今在詹真一嘴里,她是顺利和豪门骄女结婚的西北女人,吃穿不愁,周思尔还对她死心塌地,生活是切实的苦尽甘来。 “是思尔小猪。”庄加文接道,“怎么样,决定好今天去哪里了吗?” 变成小香猪后,周思尔变得更能睡了。人类的厕所对她来说太高,还是得用宠物医院送的。 明明做人的时候她和庄加文坦诚相待,变成小香猪,她不许庄加文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打扰她。 庄加文给她留了私密空间,但每天还要打扫宠物厕所,周思尔趴在随地可以大小躺的小窝看她,问过好几次你是不是太熟练了,是不是外面还有别的猪? 庄加文说那是之前上门遛狗的从业经验。 “去逛公园吧。”怀里的小香猪思尔说。 “不去商场了?你昨天还说没逛够呢。”庄加文有些意外,周思尔说:“我才不想你被拒绝好多次,什么宠物友好,一点也不友好,凭什么狗都能进去我进不去?” 做人的时候周思尔没考虑这些问题,做猪的时候深刻意识到了,很不满意,睡觉还是嚷嚷着我要投资中睡着的。 “可能养小香猪的不太会带出门。”现在的思尔小猪很小,其实不主动告知,也不会发现,但庄加文说了,就被请离了,她转移话题,“去哪个公园?” 已经下午了,如果按照祝悦说只有三天,距离周思尔的小香猪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 庄加文很感谢她更深度的睡眠,在周思尔睡着的时候,庄加文还处理了几封工作邮件,唯独家人的信息她不知道怎么回复,还是得周思尔清醒的时候假装她们在度假,一边回复语音消息,表示蜜月中不方便视频。 “去……”周思尔想了想,“没什么小孩的吧。” 她本来就不喜欢除了派派以外的小孩子,昨天被小孩发现庄加文围巾里兜着一只小猪,还有很多小孩尖叫,吵得她脑仁疼。 “好。” 庄加文开车带走周思尔,周思尔全程要求她带上运动相机,记录自己变成大美猪的时刻。 不用上班无所事事的工作日,庄加文带着她的小香猪恋人去了宁市有些偏远的公园,还有一个被称为宁市心眼的摩天轮,还能乘坐。 冬日阳光温暖,庄加文藏好了周思尔,举着的相机在工作人员看来也屡见不鲜。 等摩天轮启动,周思尔从她的围巾里钻出来,“憋死我了。” 她猪头猪脑,短绒的毛发在冬日的阳光下变成金色,注意到庄加文的目光,小香猪歪头,“我变成猪也很迷人吧?” 庄加文嗯了一声,“很可爱。” 周思尔非常满意:“我看这样你还怎么发挥你的变态爱好。” 哪怕清楚庄加文对自己身体某个部位的着迷,周思尔偶尔依然不配合。 家里的脐钉腰链多得展示架都装不下,庄加文最近还喜欢手工做,经常下班后去某个手工工作室逗留。 周思尔因为她频频外出很不满意,跟过去后发现居然在给自己做如此涩情的东西,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以发挥。”庄加文把怀里的小家伙抱了出来,放在掌心微微一戳,周思尔就动弹不得,吱哇乱叫,“干什么!这里是公共场所!庄加文你是大变态吗!我现在是猪!” 就算是小香猪,对庄加文来说也是周思尔,肚子更软。 可能变成小动物,感官更敏感了。周思尔挣扎着骂她,声音没平时那么有力,她呜呜咽咽,“不许捏猪咪!” “小心我尿在你围巾上。” 庄加文并不介意,“你是人的时候都尿过,我没关系。” “我有关系!”小香猪发出人的声音,摩天轮缓缓向上,能看到宁市冬天的江水,游轮缓缓开过,游客聚集在江岸,“不许欺负我。” 她不知道她这么说只会让庄加文更想欺负她。 比如亲亲思尔小猪的脸,周思尔不知道猪会不会脸红,反正她现在是粉红色的,“庄加文!你连猪都不放过!” “你是思尔,我分得清。”庄加文把她卷在围巾,举起周思尔要求的运动相机拍摄,“看镜头,周猪尔。” “什么猪尔!”周思尔气鼓鼓的,“我是你老婆。” 普通小香猪会不会看镜头周思尔不知道,但她是周思尔,变成小香猪也很有镜头感,披着的围巾也得是路易威登的。 她们从摩天轮下来后,庄加文还给周思尔换了一片宠物尿垫。 这边公园距离市中心很远,就算有人,大部分也是附近的居民,庄加文怎么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同事。 “副总!”一个短发女孩从人群中挤出来,看见坐在长椅上的庄加文,惊讶地问:“真是您啊?我还以为看错了。” 庄加文一直在易馨的公司工作,本来公司就不如周思茉的un职权明晰,好在势头很猛。 公司除了模特经纪还投资了别的项目,庄加文一直负责时尚板块。做模特的时候只是业内小有名气,现在年龄大了,更很少拍摄,每个月助理会给她安排对员工的培训会,这是公司的惯例。 或许是她参加一些名流宴会合照从没输过,也有人喜欢她的脸,好奇她的身份关注她。 新人中也有这样的职员,周思尔针对庄加文的舆情全程监控,偶尔聚会,祝悦都受不了她直白的盘问,担心她和庄加文感情生嫌隙。 但周思尔说庄加文才不会,她笃定也笃信,也知道庄加文不会讨厌。 她们的相处模式就是知无不言,贯彻到现在,或许能贯彻一生。 “你好。”庄加文简单打了招呼,想走,对方却热情和她介绍,“我们小组今天来这边拍摄,是陈组长……” 她们都是庄加文的下属,知道上司这周休假去国外旅行,很意外她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庄加文:“那你们好好工作,我走了。” 她没有打算巡视,工作之外的庄加文很一如既往疏离。区别于大老板易馨的社交,庄加文明显不喜欢和人过度社交,工作之外的聚会她也很少出现,难得出现在私人场合,也会带上女朋友。 很多人传她靠女朋友上位,女朋友背后是宁市很有名的企业。 周思尔浪漫化的追尾在离开校园后没什么人关注,在职场反而衍生出庄加文做模特的勾引老板妹妹成功创业的新传闻。 庄加文不在意别人怎么评价她的,这已经不影响她的报价了。 她也不用为了少长皱纹克制情绪,她放任情绪随着周思尔牵动,不是一只流浪的风筝。 “好吧,副总再见。”小模特目送庄加文离开,同行的同事立马过来,“她一个人?不是说和女朋友感情很好?” “年假居然在这个小公园一个人过,不会是感情危机了吧?” “之前怎么没听说庄姐养宠物啊,刚才她围巾里是什么在动,不会是花枝鼠吧?” “我看着像猪。” “不可能……谁出门遛小香猪?也没看她发在动态呢。”…… “她肯定喜欢你。”周思尔趴在庄加文围巾里,闷闷不乐。 “是你喜欢我,才这么觉得。”庄加文简单把周思尔的烦恼拨开了,“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们在这边拍摄。” 上车后庄加文看了眼群消息,这才发现拍摄地点确实更换了。 “你和我道歉干什么,”周思尔哼了一声,“我又没有不高兴。” 庄加文戳了戳她的猪鼻子,“那你哼什么。” “难道你要为每一个喜欢你的人和我道歉吗?”周思尔咬上庄加文戳过来的手指,做猪也有锋利的时候,比如牙齿,哪怕她的身体是只幼崽,“证明我眼光好。” 她的自信十年如一日,庄加文无可奈何,“我的道歉是为假期还和工作打交道。” “都怪祝祝!没事和占卜干什么,还占卜我!”周思尔每天都要骂一句,庄加文开车带她去下一个地点,“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为你占卜不是很正常吗?” “下次我也要去给她占卜。”周思尔打了个哈欠,“庄加文,我又困了。” “那你睡吧。” “你去哪里?” “你不是想逛径茶山新开的咖啡店吗?” “我又不能喝!我每天喝奶受不了了!” 都说猪是杂食动物,但周思尔的猪崽身体才三周大,实在不能吃这些人类能吃的东西。 好在庄加文一个人吃饭都很讲究,猪都不如,周思尔不至于猪瘾发作。 庄加文也觉得她不容易,“再忍忍吧,或许明天早上醒来你就变成人了。” “那不去了,我们回家?”她问。 “那还是去吧,你总陪我在家也很无聊。”周思尔越发觉得做人好,庄加文本来就不是一个会主动娱乐的人,如果一直单身又财富自由,也很像守着一大笔钱没地方花的葛朗台。 没有我她真的不行,周思尔越发坚定。 去的路上周思尔睡着了,车停下后庄加文录了一段周思尔打呼噜的模样。 她养过狗,但那时候太小了,养在农村里的狗活得很粗糙,最后死得不明不白。 周思尔听她短暂提起过这个事,后来问过要不要买一只小狗回家,庄加文拒绝了。 她想要重新养的那一只留在过去,和母亲、黎尔一起,或许她死后能见到。 就算周思尔找到很像的杂毛狗,也不是那一只。 周思尔再任性,在这件事上没有强求。 现在老婆变成猪,庄加文提心吊胆,又哭笑不得。 一方面想,还好不是狗,她或许会哭。 做狗不容易,做小香猪又太不常规,宠物还是宠物,和爱人不能比。 她也期待明天周思尔变回来。 哪怕是小香猪思尔,也没有可爱小人周思尔陪伴感强烈。 庄加文从没有这么深刻地意识到,她离不开周思尔,她的生活里不能没有对方。 变成小香猪的周思尔睡得更沉了,如果这时候还能用手表记录,恐怕睡眠满分。 庄加文抱着她去半山腰新开的咖啡店,里面装潢都用的黑胡桃木,看着很有质感。 因为是工作日,客人不是很多,得知庄加文带了宠物,老板也很欢迎,并觉得小香猪太可爱了,询问可不可以拍照。 庄加文同意了,但不希望她吵到周思尔。 她外貌的淡然恒常,只有周思尔知道她情动的模样。在旁人眼里,这种不好接近的人抱着一团幼年体小香猪,反差感很强。 今天周派派参加围棋比赛,下午由司机送她到妈妈的办公室。 她刷到了同城的抖音,还以为看错了。 “妈妈,这是庄阿姨对吧?” 周思茉接过平板看,是定位一家咖啡店的图片视频,配乐烂大街,但照片里的人颜值太高,评论还有人问链接的。 博主回复是在店里拍的,店主拍得更高清。 也有人认出这是庄加文,发了她的账号。 周派派一脸凝重,“妈妈,完了,小姨去了国外,阿姨还在国内,还要骗我们感情很好。” 小朋友对这些事很警惕,“她们不会感情危机了吧?” 她手指点在照片上,“否则小姨看到庄阿姨看一头猪都这么深情,绝对会发疯的。” 周思茉倒不觉得,可能这两个人有什么新的计划。 “大人的感情问题还是少猜。” “你小姨本来就不正常。” 【作者有话说】 逛宠物店,周思尔缩在庄加文的围巾里:“怎么没有小猪专区?” 庄加文:“毕竟养猪的比较少。” 店里人来狗往,偶尔有人背着猫包,见到庄加文怀里的猪都要停下来看一眼,周思尔不太敢说话。 她指哪庄加文买什么。 结账的时候收银问:“小姐姐,你会不会买太多了?” 庄加文:“家猪要求比较多。” 另一个收银狂笑。 回去后庄加文给周思尔换衣服。 周思尔第一次觉得自己作为人类的项链好沉。 庄加文连拍并评价:“真猪光宝气。” 第108章 小香猪思尔D 吻到雪下到尽头的那一刻 周思尔和庄加文在半山腰的咖啡厅待到日落,其间不少人对她的猪猪形态感兴趣,借着对小香猪的好奇和庄加文搭讪,周思尔哼哼许久,催促庄加文带她回家。 变成小香猪后,周思尔的猪蹄尚且能刷手机,但回消息很不容易,总是误触。还好现在能说话,她从来不知道手机的语音功能这么美妙,甚至才知道,庄加文喊思尔,她的手机siri会说我在。 周思尔很生气,和siri互喷半天,最后睡着了。 回程的路上,庄加文接到詹真一的电话。 “庄啊,你没去国外吗?”詹真一还在婚庆公司工作,这份工作让她稳定发福,很难看出当年做扁扁人的模样,“我和易馨吃饭呢,她说同事看到你在公园。” 庄加文嗯了一声,“有点事耽搁了。” “耽搁到没和周思尔出国?”詹真一凑过去看易馨手机上的消息,“你婚变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同城还有人发你的照片呢。” “你什么时候养的小香猪?” “之前说送你一条小狗,你还不要,居然喜欢这种能长两百多斤的猪?” 詹真一从来话多,周思尔裹着庄加文的围巾,团在副驾驶座。 安全起见,庄加文还给她系了安全带,刚才她们经过路口检查酒驾的,交警还辨认半天这是活物还是玩偶,还好周思尔忍住了,没说人话。 她决定变回去后给动物园捐点钱,做小动物太不容易了,每天提心吊胆的。 “不能长到两百多斤吧。”庄加文看了眼周思尔,小香猪还没顶配手机重,小猪蹄根本握不住,用的庄加文的支架,“我看宠物咖啡厅也有这种小猪呢。” “大了就送走了啊,没有长不大的小猪,我以前有个客户拍婚纱照就是和两百多斤的小猪拍的。”提到这事詹真一就笑,“以前不也有个明星养猪变成巨大型,只能送回老家乡下养了吗,自己养大的怎么舍得吃。” 庄加文本来就很重感情,那条没有骨头留给她的小狗像是她身上永恒的伤口,詹真一在某次吃饭的时候提起这件事,才知道周思尔也不知道。但后来她们还是没打算养猫猫狗狗,意识到庄加文或许还没走出来。 也可能她早就走出来,是朋友太过关心,后来詹真一也不问了。 但这种突如其来养只小香猪还是太超前了,詹真一声音带着拙劣的抽噎,“加老庄,你也太能藏事了。” 庄加文是怕副驾驶座的思尔小猪忽然爆发,变两百斤的猪对一个困扰小肚子肉太多的女孩来说实在太残忍了,变成猪已经很煎熬,庄加文总不能再加重周思尔的烦扰,“捡到的。” “然后你和周思尔就因为一只猪吵架,一个去了国外一个留在家里?”詹真一很快补全了故事线,怅然道:“周思尔占有欲也太强了吧,一只小香猪而已。” 周思尔的猪蹄划过某app,忽然发出一阵劲爆的电子音,吓了詹真一一跳,“那你现在到家了吗?因为养只猪闹分手不值得啊。” “别人乱说的,你瞎操心什么。”庄加文的车开进车库,“没事我挂了。” “别挂啊,你反正一个人在家,和我们一起喝酒吧,我们在南京东路这边的……” “不去,你们玩。”庄加文挂了电话,团在围巾里周思尔挤出安全带,“詹真一太过分了,我都没和你怎么呢,她一副迫不及待要带你去见新人的样子!” 周思尔说话夹着纯正的哼哼声,庄加文已经听习惯了,觉得挺可爱的。 “她不是让我别为了一只猪和你吵架吗?”庄加文抄起思尔小猪下车,不忘带走围巾,“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 她不忘低头亲亲小香猪的额头,正好有同一层的住户看见这一幕,惊呆了。 庄加文假装没看见,迅速乘电梯到家。 回到家没多久,周思尔的手机消息频频,周派派问:“小姨,你一个人在国外旅行吗?为什么和庄阿姨吵架啊?你不让她养宠物?” 周希蓝和丈夫在冰岛旅居,这些年她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也不再每天如临大敌,退休的年纪开始录vlog,粉丝比周思尔还多。 她似乎也刷到庄加文的消息了,问:“思尔,你之前还劝我和你爸爸再养只小狗呢,怎么庄加文养只小猪你就赌气?虽然这种猪能长很大,但我们家也不是养不起,也有地方放。” “你实在不喜欢,我们再买个农场好了呀。” 周希蓝的语音裹着爸爸的附和,明明时差八个小时,周思尔都服了父母在异国他乡还高速冲浪了。 她已读乱回,哼哼无数。 “周派派!我没有和她吵架!我们现在都在国内啦!” “我才没有让她养宠物,我们现在好着呢,小孩子不许打听大人的感情细节!” “妈妈,我没有赌气,你和爸爸中午吃什么,时差八个小时也堵不住你的关心是吗?我很爱你,你不要关心我和庄加文的感情问题了好嘛!”…… 语音条还是庄加文帮忙按的,猪蹄不太方便。 等说完,庄加文又把周思尔的盆递过来给她喝牛奶。 “好累……”变成猪太懒太困,周思尔趴在沙发上,“我想睡了。” “那就睡觉。”庄加文又把小毛毯给她盖上,周思尔意识都涣散了,“我要洗澡。” 庄加文问:“现在吗?” “我完美的休假……”周思尔还是很惋惜,呜呜呜半天,“我们要一起看火山的。” “我们还有下次,没关系的。”庄加文安慰她,“变成猪才是花钱买不到的体验呢。” 周思尔拱她,“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变成猪的是你你就不这么想了。” “好好好,是我不对,”庄加文问她,“要泡澡吗,思尔猪猪。” 周思尔的浴缸太大,她只能泡在一个洗手盆里,庄加文靠在一边,看她蹬着腿,“很舒服吗?” “很舒服。”周思尔发出哼声,“你应该和我一起泡的。” 庄加文:“那我怕你淹死。” 她给周思尔做了全套美猪护理,“快点变回来再一起泡吧。” 第二天早上,庄加文是被闹醒的,她差点窒息,睁开眼发现周思尔变成人了。 三天而已,有人早上就按捺不住,趴在她的身上磨。 庄加文掐住周思尔的腰,把周思尔拽了下来,“干什么呢。” 变回来的女人一件衣服没穿,触感柔软,动作被打断,不满地说:“当然是补回来,我三天没和你做。” “三天而已。”庄加文有时候真怀疑周思尔有瘾,“我觉得你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不要。”被打断的周思尔不满意,“庄加文,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不然你现在应该亲我的。” 庄加文无奈地亲了她一口气,周思尔还是不满意,“叹气做什么,我勉强你了,你不是发自内心的。” 庄加文只好捧起她的脸,这次亲吻贴在唇角,周思尔还不太满意,但庄加文已经起来了,“我给你约个体检。” 天蒙蒙亮,空腹去体检也来得及,庄加文看周思尔裹着被子发呆,说:“不着急,我们不是还有好几天吗?” 周思尔掀起被子,露出敞开的双腿,“我不高兴。” 庄加文吐出漱口水,还是满足她早上的要求了。 等体检结果出来,庄加文开车带周思尔去新开的餐厅吃饭,看周思尔捏着掌心的小香猪玩偶,问周思尔:“现在高兴了吗?” “一般般吧。”周思尔刚才给祝悦打过电话,说自己变成了小香猪,祝悦不相信。但周思尔试图发送自己说人话的视频,发现发不出去,只好发了庄加文和小香猪的自拍,但这不能证明小香猪是周思尔。 好在祝悦没有说她离谱,更没有说周思尔骗她,而是说她周日回国,希望大家能一起吃顿饭。 “这是我们的秘密,看来别人不能共享。”庄加文像是心情很好,“等会我们去趟思茉姐那边吧,派派很想你。” “庄加文,如果我永远是小香猪,长到两百斤怎么办?”周思尔望着外面的天色,忽然问了一句。 “那就一直养着你。”庄加文说,“可以买下一个牧场,或许那也是新的生活。” “你的工作怎么办?” “你都是小香猪了,我还工作干什么,当然是和你在一起。” 庄加文没有过多思考,她知道这段奇遇对周思尔来说多少有点负担。 还好没什么意外,只是三天限定的小香猪思尔,她很庆幸这是全世界她和周思尔唯独共享的秘密。 “这么会说话,以前还冷冰冰的。”周思尔捏着手机,很多人打听她的感情问题,猜测她们婚变。 一段长久的感情的确需要责任,当年外公外婆语重心长和周思尔谈过。 他们担心周思尔吃亏,先动情的人总是更伤心。可周思尔从没有胆怯过,如果害怕伤心,那得到也会患得患失。 这些年她和庄加文吵过架,但很快和好了,知无不言贯彻的时间,她永远不会对庄加文撒谎,除了亲密时刻,不要和再来一次的区别。 那算情趣,属于限定范围。 “你就是喜欢这样是吗?”庄加文和她进入餐厅,“那我晚上试着演过去的我。” 周思尔问:“不行,你上次演过了,把我咬得很痛。” 庄加文点头,“那不演了。” 周思尔又想出一个办法:“你跪在地毯上亲我吧,从……” 庄加文的目光令她难以说下去,周思尔只好改口,“我们一起泡澡总可以了吧?” “我觉得温泉山庄克我,每次要去,都泡汤。” “这次说去国外的火山温泉,结果我变成猪。” 她的叉子插进牛肉,切得很用力,皱眉的脸也生动无比。 庄加文对漂亮饭没兴趣,食欲还是不强烈,或许已经转化成吃周思尔的欲望。 她慢条斯理切开牛肉,说:“那明天就去温泉山庄怎么样?我们自己开车过去。” 当年是坐大巴去打车回去的,庄加文紧急避险,周思尔不舍得放弃妈妈。 好在曲折也达成了圆满,但庄加文也有遗憾。 譬如那年雪夜应该和周思尔发生点别的。 不单单是床单的雪白,而是汤泉的雾气。 她们应该接吻,到雪下到尽头的那一刻。 “好。” 【作者有话说】 周思尔因为变猪思考过庄加文应该变什么。 她觉得如果是庄加文变成猪,自己肯定照顾不好她。 庄加文:“你又要能照顾你的,猴还不如人呢。” 周思尔:“好吧,狼人。” 庄加文:“城市禁养。” 周思尔:“吸血鬼。” 庄加文:“今年是2025年。” 周思尔:[愤怒][愤怒] 第109章 温泉山庄A 先接吻,再开工 周思尔不想浪费假期,庄加文也不忍心她失望,当天就联系了当年的温泉山庄客服。 没到旺季,还有房间。 周思尔问:“当年我们住的那一间还有吗?” 她们坐在地毯上,周思尔看着平板的页面,“我想住那一间。” 庄加文手机开扩音,她低头看周思尔的平板,工作人员说:“女士,如果您需要私汤,我们还是建议你们预定温泉房间。” 这家山庄之前接待过不少团客,此期间似乎也有这样的活动。 庄加文知道周思尔不会和人泡一个池子,很干脆做了选择。 她挂了电话,周思尔抱着抱枕盯着她。 庄加文问:“怎么了,还有意见?” 周思尔拿抱枕撞她,“我发现你和别人说话都特别客气。” 她很喜欢翻旧账,频率按星期计算,庄加文都习惯了。 “你喜欢我对你不客气是吗?” “我没有这么说,我这是吃醋!”周思尔不认,庄加文起身,似乎要去倒水,“你这么吃醋,小心变酸。” 周思尔一开始还没明白,等庄加文去水台接水,她才意识到这人话里有话,“什么!你居然说我酸?你之前还夸我甜呢!” 庄加文装不懂,“什么酸什么甜?” 哪怕不住毛坯房,和周思尔同居至今,庄加文依然保持单身的习惯。譬如杯子和碗筷用哪一副就是哪一副,周思尔却喜欢破坏,经常拿走她常用的杯子喝水。逼得庄加文只好用她那些花里胡哨的手作陶瓷杯,喝水的时候凸出来的小熊耳朵都能戳到鼻子,还没有宜家几块钱的水杯好用。 她总是拿周思尔没办法。 “别装,你之前还说我是甜水铺主理人呢。”周思尔抱着抱枕,一边把庄加文的订单发给祝悦,问对方回国要不要直接来这边,大家一起重温二十岁的美好夜晚,一边说:“喜欢人家的时候说我甜,现在睡了,就说我酸,好过分喏。” 她的尾调花样太多,庄加文从小就不会撒娇,虽然户口都落到宁市了,但如果看身份证还是老样子。 早在认识那会儿,詹真一调侃她没有任何乡音,无论是肠子还是奶.子都变成正常称呼,学本地的口音依然学不到精髓。 庄加文没当回事,反正学再好,她买菜也不会便宜,比起菜场,她更喜欢去超市,明码标价。 结果和周思尔在一起后,她的口音也被带跑,偶尔周思尔和她赌气,庄加文学得更是活灵活现。 “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啦。”庄加文耸肩,嘴唇因为喝水润泽,在灯下抿唇也暧昧,“喏。” 周思尔可耻地被煽动了,脑子里冒出某些画面。 二十岁的她可以以年轻作为借口,但现在都工作几年,怎么还会被庄加文蛊惑。 这人果然是天生克我的。 “不理你了,我和祝祝打电话去。”…… 祝悦这次回国待到新年,决定回国的消息刚宣布,刷到她消息的钟语就问她要不要来参加她的私人音乐会。 “什么啊,她故意的吧!”周思尔和祝悦打视频电话,点开祝悦转发的钟语消息,“她为什么要在温泉山庄开音乐会啊,我说呢,刚才庄加文预订的时候,工作人员怎么推荐我们点私汤大床房的。” “原来又有她,真是阴魂不散。” 祝悦笑得很开心,“这样还原度不是更高?” “不过我不能和她住在一间房了,她现在和老师,哦不,是女朋友感情很好呢。” 朋友一个个都有恋人,唯独祝悦没有,周思尔很少问她这方面的事,也不会擅自给祝悦介绍对象。 但如果祝悦有喜欢的人,她会像当年祝悦支持自己那样无条件地支持对方。 周思尔抱怨半天,祝悦看见视频后面做家务的庄加文,问周思尔:“现在还是庄师傅做保洁吗?” “她喜欢,我有什么办法。”周思尔也不是请不起保洁,但做过保洁的人不愿意,“她说自己是金牌。” 祝悦和周思尔开了几句玩笑,挂电话前约好了在温泉山庄见。 去的那天庄加文开车,周思尔不像第一次上山那样新鲜,她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祝悦比她们更早到,来这里参加音乐会的钟语如今小有名气,和周思尔算同行。哪怕制作人不是幕前工作,在一些业内聚会,周思尔依然会碰见钟语。 早几年庄加文还会暗暗吃醋,现在就像一块捶打过的牛皮糖,要从她身上抠出一点嫉妒和醋意,非常困难。 当然也有两个人在工作都在上升期的缘故,周思尔非要让庄加文吃醋,只能小打小闹一番了。 “这不是我们伟大的制作人思尔小姐吗,欢迎光临。” 钟语和祝悦站在一起,祝悦已经入住了,和钟语在一层大厅喝咖啡聊天,等着周思尔和庄加文来了一起吃饭。 餐是庄加文订的,钟语的女朋友是她老师,算算岁数,比她们大了将近二十岁。周思尔每次提起都要啧啧啧半天,说有人是真正恋母,不像某些人,逼自己如花似玉风华正茂的小女朋友做妈妈,简直倒反天罡。 庄加文的癖好藏得很好,系在周思尔腰上的腰链就像庄加文脖子上无形的锁链。 至少她甘之如饴被周思尔驱策,喜欢在那片柔软之处落下一次又一次的亲吻。 搞得周思尔去做美容都要追加腹部项目,美容师一直以为周思尔是跳舞的,肚皮舞专业。 “不欢迎就别站这里,晦气。”庄加文去办理入住,行李箱是复古老黑花款,一个是被吐槽得很狠但周思尔很喜欢的村上隆黑三彩。钟语扫了两眼,笑着问:“怎么不用波多尔红那一款了?” 周思尔抬腿要踢她,当红音乐人蹦了一下,毫无采访的高冷。 “祝祝,你帮我骂她。”周思尔指挥祝悦动口,祝悦摇头,“我不敢,怕她粉丝骂我。” “那我要告诉你老师,”周思尔发动技能,“你还留着我送你的行李箱。” “你几岁了还告老师,”钟语也怕她真干得出,“你那行李箱早被我卖了。” 她俩碰面就是这样,祝悦习惯了。 办理入住后,工作人员会把行李送到房间,庄加文走过来。 这家温泉山庄陈设和当年没什么区别,似乎维修翻新过一些设备,总体并不老气。 对祝悦和钟语来说,当年非常噩梦。如今几个人坐在包厢吃饭,看向窗外纷扬的雨雪,钟语还是有些感慨:“还好你俩成了。” “你要死了吗,说这些感慨。”周思尔不放过她,又问,“你的老师女朋友不来吗?” “不来,她有自己的朋友要招待。”提到老师,钟语还会冒出那种微妙的羞涩之感。 周思尔见过对方的老师,很多音乐制作中,也会需要优秀的器乐伴奏,有时候也是专辑的卖点。 钟语的老师精通钢琴,长笛吹得不错,周思尔去年参与制作的专辑就有和对方的合作。 那是一个很温和的女人,年龄大她们很多,非要说,能生出钟语也不是不可能。 也是中学情侣在中年分道扬镳,业内还有人惋惜过,都在国外结过婚,怎么还分得这么难看。 钟语到底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最后还成功上位了,周思尔没打听过细节。 但她多少知道一些内幕,和庄加文八卦的时候非常不齿。不过她追尾追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不知道庄加文在哪里听到些疯子对冲、般配这些言辞,周思尔差点被她玩脱水,从此再也不提钟语的八卦了。 大家都是老熟人,现在心平气和坐在一起吃饭,有人出国留学回来做歌手,有乖乖女环球工作,穿过战地,也去过戈壁。也有人做到公司高管,晚宴和大明星一桌,也有人本来得过且过,要做老师,现在名字写在很多专辑的制作页。 都是从未设想过的道路,在风雪夜山庄包厢的袅袅的热气里,变成碰杯的庆幸。 吃完饭后,钟语去参加音乐会了,庄加文和周思尔还有祝悦在观众席落座。 祝悦问周思尔:“你说要当面和我说的是什么事?” 周思尔犹犹豫豫,还是把自己变成小香猪的事告诉祝悦了,“……总之,我拍的视频都失效了,很可怕。” “还好有人能给我做证。” 庄加文坐在周思尔左边,问:“有人是谁人?” 周思尔哎呀一声,“老婆咯。” 哪怕祝悦知道这两个人感情一直很好,每次听见这种直白的调情还是想走。可变成小香猪还是太超前了,祝悦不觉得周思尔会骗她,盯着周思尔从包里掏出的小香猪玩偶,“我是带去占卜过,但原理是什么?” “我哪里知道,你还问我玄学有什么原理。”周思尔撇嘴,“反正很神奇。” “对不起,思尔,我不知道会这样。”祝悦和周思尔道歉,下一秒被朋友抱住胳膊。周思尔早年一头莱斯利卷,现在是更长的卷发,依然蓬松绵软,祝悦想起自己在农场摸过的羊毛,暖烘烘的。 周思尔说:“有什么可道歉的,这可是很多人花钱买不到的经历,还好是小香猪,不是老鼠之类的,那庄加文绝对会用粘鼠板把我弄死的。” 庄加文一直听她们说话,忍不住反驳,“家里哪有粘鼠板。” 周思尔:“我说有就有。” 她的霸道一如既往,祝悦还是觉得她很可爱,笑了一声,“抱枕是吧,我刷到过。” 庄加文这才恍然大悟。 音乐会还没有开始,现场很多人在自拍。 钟语不是什么小咖,这样的私人音乐会还有其他嘉宾,对很多邀请来参加的观众来说,也很值。 周思尔不是因为她来的,在这个流程里和祝悦亲亲热热地说话。 庄加文和周思尔一直住在一起,并不差这样的时间,还问周思尔:“要不要今晚和祝悦一起住?” 祝悦吓了一跳,“你现在这么体贴吗?” 下一秒又哇了一声,“感情好到这个地步了?” 周思尔又抱住庄加文的胳膊,“我和她在一起难道和朋友一起过夜玩了吗?” 音乐会的场地直通客房,中间的长廊也做得很有禅意,能看到外边的风雪和山景。 “我没这么说。”庄加文知道周思尔在和祝悦告状,“是你不许我应酬到十二点以后。” 祝悦噢了一声,“思尔还是这样,州官的州原来改成周思尔的周了。” 庄加文走在一边,“时间还早,你们再聊聊,我先回房间。” 祝悦看了眼庄加文的背影,“真的要和我住一起吗?” 虽然祝悦常年在外,和周思尔联系一向紧密,世界上很少有不吵架的情侣,但不代表情侣都会吵架。 庄加文就是一个很难和人吵架的类型,周思尔吵吵闹闹,似乎因为当年据理力争要和庄加文在一起急速长大,什么问题都摆在明面上,所以感情滋生不了顽疾,反而令旁人羡慕。 对爱人坦诚并没有那么简单,钟语之前也付费咨询过这两口子。 周思尔靠着祝悦问:“不可以吗?” “我当然没问题,”祝悦抱着周思尔的胳膊,“但我记得你是来这里回忆当年的吧,美好的年假还要再浪费一个夜晚?” 周思尔:“是哦。” 庄加文从不干涉周思尔的交友和工作,她回到房间先整理了行李,看周思尔没给她发消息,就自己先去泡私汤了。 室内私汤还做了天窗,雪沙沙的,和故乡的雪不一样。 庄加文在音乐声闭着眼,没发现周思尔回来了,直到有人捂住她的眼睛,再是水声,应该是周思尔下水了。 “不是在那边住吗?”庄加文握住周思尔的手问。 “祝祝赶我走了,”周思尔还捂着庄加文的手,“我怀疑她有情况,我追问就支支吾吾,算啦,等她愿意告诉我再说。” 庄加文穿着泡温泉的浴衣,以为周思尔也穿了,没想到压在自己身上的身躯过分坦诚。 周思尔的羞耻心从来都是未知数,庄加文无语半晌,“你就这么裸着走过来了?” “你装什么清纯,”周思尔不理她的惊愕,“我是边走边脱,方便来宠幸你。” 庄加文轻笑一声,“我还要跪下谢主隆恩是吗?” 私汤灯光都很昏暗,但周思尔目光流转,很是动人,庄加文的吻难以抑制落在她眼尾。 周思尔得意地说:“我很迷人吧?” 很少有人会直白地问,但她是周思尔,又太正常了。 庄加文嗯了一声,看着自己浴衣的下摆漂浮,居然遮住了周思尔的身体。 这下半遮半掩,周思尔精心护理的软肉更可口了。 周思尔嘟着唇,“先接吻,再开工嘛~” 她圈住庄加文的脖子,“庄师傅觉得呢?” 回应她的全是她想要的。 无论是迷恋还是顺从还是赞美。 【作者有话说】 祝悦刷到了网上庄加文带猪出行的视频,“太可爱了!” 周思尔:“是我可爱对吧?” 祝悦:“好可惜!只有三天,不然我也想摸摸小猪思尔。” 周思尔:“那一只猪泡温泉和下锅有什么区别,不行的啦。” 庄加文坐在边上笑。 祝悦又看了庄加文拍的照片,“是奇迹思尔吗?这么多小猪衣服,哪里买的?” 庄加文指了指周思尔:“她自己挑的。” 祝悦:“还有项链!头纱!太精致了吧!” 庄加文:“还让我去找人定制油画。” 她似乎也挺无语的,“名字都选好了,叫风和日丽的猪祷日。” 祝悦以为自己听错了:“祝祷日还是……” 庄加文揉了揉眉心,“就是猪。” 祝悦:“这都有谐音梗?” 周思尔给她展示自己的小香猪锁屏:“可爱吧。” “这个秘密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 一个月后,祝悦在网上刷到了朋友的vlog.对方的背景是巨型油画,风和日丽的下午,和庄加文一起游园的……周小香猪思尔。 热评:我算是开了眼了,没见过还有猪塑自己的。 祝悦含泪点赞,并忏悔,她再也不会去找玛雅人占卜了。 第110章 温泉山庄B 乖一点,不要动 “你上次泡温泉是什么时候?”明明和庄加文接吻无数次,周思尔还是很容易被她牵着鼻子走,私下也发帖问过如何在亲吻的时候更胜一筹,网友都说这事有什么好争的,能被亲晕过去不是好事吗? 但周思尔就是想赢。 不过这种事再怎么理论都一样,周思尔观摩了很多吻戏,同事甚至以为她打算下次策划歌手的mv四分钟吻两分钟。 一贴近庄加文,她很容易忘我,本来要问点别的,想不起来了。 “上次?”庄加文给了周思尔换气的时间,看她喘半天,从一边倒了果酒给她,“没有上次。” 这些都是套房送的,庄加文在网上看过酒店的评价,如果是公共汤泉,有专门的休息室提供。 或许当年周思尔想过在休息室先灌醉她。 “真的假的?”周思尔喝了一口酒,差点呛到,“黎尔和詹真一没有带你去过吗?” “拍摄没有这种景?” “没有。”庄加文想了想,“我们都不会特地选这类的酒店。” 她的理由非常质朴,“很贵,除非有团队报销。” “之前黎尔好像想过,中什么年会一等奖,就能随心飞之类的。” 周思尔现在的公司年会有这类项目,她抽到的从来都是再接再厉,胜负欲在年会兴致缺缺,只想早点结束和庄加文回家。 有同事是为了喜欢的歌手入职公司,共事后也幻灭了。 只有周思尔心无旁骛,可能这辈子的狂热都放在用追尾来追人上了。 “好吧。”周思尔抿了抿唇,靠在一边的身体还是不自觉往下滑,庄加文托了托她,问:“你呢?” “你肯定去过很多度假酒店。” 和周思尔在一起后,庄加文才知道这家人有多爱度假。 周思尔和庄加文恋爱后,这项被周派派诟病的集体活动取消了。 周希蓝新年会和丈夫去其他地方单独过,周思茉带女儿去孩子想去的城市,老头老太太和差不多大的老人一起过集体新年。 毕竟一年到头可以聚会见面的次数很多,也不用全部挤在新年。 去年庄加文还带着周思尔和派派去了敦煌,月牙泉看了,沙漠下雪看了,周思茉交了新男朋友,度过了难得的单身假期,很感谢妹妹和妹妻,送了她们很多礼物。 周派派生妈妈的气,说自己没有,周思尔还哄半天。 一年年头年尾,庄加文从来不知道人可以活得这么有仪式感。 要庆祝这个那个,周思尔就算上班也精力旺盛,一边骂合作歌手太龟毛一边让庄加文陪她加班。 她俩的事也不是秘密,戒指都明晃晃的,社交软件也一样。 现在庄加文去接周思尔,前台都会主动给她刷卡了。 “第一次是和妈妈去的,也在周边的酒店,反正……”周思尔贴在庄加文身上,“反正不高兴。” “你知道的,我妈以前就那样,在人家最爱你的时候扫兴。”她的知无不言也能辐射,或许得益于那年在三亚的炮轰,父母关系缓和,母亲和父母的关系也彻底撕掉遮掩,庄加文和她的家人打牌不用只为别人高兴,也可以连胜三局,说她的师傅是黎尔。 “不过我喜欢这里。”周思尔趴在庄加文肩头,泉水温暖,她们的肌肤相贴,这种慰藉对周思尔来说不算什么,她总想起那个雪夜的庄加文,好像因为预知了分别,所以不顾一切地折磨周思尔,“庄加文。” 周思尔喊她全名,托着她的女人嗯了一声。 头顶是雪天,室内的壁灯昏黄,庄加文的面容模糊,但却更添了氛围。 庄加文的皮囊想来能唬人,皮又贴骨,做模特最适合不过,很抗老,几年过去,她好像和初见没什么区别。 周思尔反而成熟很多,无论是外貌还是身材,她每发一个vlog,都有人感慨怎么有人气血如此充足,也有人线下见过她,说这位姐姐一点班味没有,此为妖孽。 庄加文会给这类评论点赞。 无忧无虑的周思尔因为感情忧虑,但也因为感情走到未来,庄加文也不愿意看她烦恼。 所以她的烦恼很短暂,就在此时此刻。 “你现在没以前那种感觉了。”周思尔拨弄着庄加文的湿发,“第一次的时候,你弄得我……”抠抠:儿物就物扒物儿临扇物 或许有分别的加持,也有住院视频却见不到人的难熬,周思尔人生和庄加文的第一次亲密,总那么举世无双。 随着回忆更是美化,她胃口越来越大,总是不满足。 “弄得你什么?”在温泉里,抱着周思尔也不需要什么力气,庄加文反手把酒杯拿过来,里面的果酒味道香甜,她一饮而尽,在周思尔要回答的时候吻了过去。 哗啦一声,她们一起沉入温泉池水。 果酒的味道在唇舌交缠中吞噬又散尽,周思尔的双腿被扯回去,她在沉浮之间意识到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压力。 庄加文的声音与泉水的声音相应,室内的氛围白雾模糊了她此刻的神情,周思尔很快被庄加文背过身,看不见她的样子了。 “那没办法了,回不到那时候,”庄加文咬她的耳朵,“不过可以试试新的方法。” “思尔乖一点,不要动。”…… 周思尔设想的温泉山庄返场,应该和庄加文泡温泉风花雪月,聊一点过去,骚话荤话也可以。 提到过去的感觉也在范畴之内,她只是如实交代,没想到什么骚话荤话都不用说了。 因为一直荤着,骚话断断续续,她被迫说了很多平时难以说出口的粗鄙之语,全是庄加文逼她的。 她以为离开温泉就要结束了,没想到脸埋入柔软的枕头。和当年如出一辙的草莓印花枕头,熟悉的香水味,八仙筒的味道在这个冬天太刺激,也可能是她的身体太热了,所以倏然的薄荷反而令身体更颤抖。 “哭也没用。” 庄加文给她戴上了新的脐环腰链,上面坠着细小的银铃,周思尔身体微微颤动,都会发出声音。 当年她发现庄加文对自己软软肚子的喜欢蓄意勾引,也曾经想过在上面刺青。 但周思尔怕疼,偶尔会贴一些贴纸。 这次也有,贴在腹股沟的位置。 以前她准备惊喜的时候就这样,庄加文就像输密码一样,直到要掰开周思尔看什么。 现在那个地方贴着庄加文的名字,好像她彻底属于庄加文。 在很久以前,在此时此刻,在未来每一天。 你可以反复拥有。 “思尔,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第二天周思尔错过了自助早餐,祝悦在餐厅见到了庄加文。 “姐,你连这流程也要复刻吗?”祝悦当然知道周思尔要回这里的意图,也没想到大早晨能见到庄加文,她笑着说:“这次总没人把你们拆散了。” 庄加文嗯了一声,“就是单纯饿了。” 当年祝悦怕庄加文跑了看住庄加文,现在她和庄加文坐在一起吃早饭,看女人外套里面还穿着睡衣,能看到脖子的红印,可见战况激烈。 她没问隐私,给周思尔发微信。 [思尔,爽吗?][没有食欲的人都饿得下来吃早餐了。][看来生活很幸福呢,真好。]…… 要取悦周思尔也需要本事,庄加文也没睡醒,她纯粹是到点自然醒,送餐恐怕会吵醒周思尔,怕犯胃病才下来吃饭。 “听思尔说你有情况了?”庄加文随口一问,她们的侧边坐着一个年长的女性,对方慢条斯理剥着水煮蛋的壳,注意到庄加文的目光,和她打了声招呼,祝悦只好也跟着打招呼。 那是钟语的恋人,也是老师,年龄差大得大家都瞠目。 女明星四十都光彩照人,这类艺术从业者也一样,只觉得姐姐好有魅力。 祝悦比周思尔更了解钟语的心路历程,她这段也不容易。 朋友感情曲折走向圆满,她形单影只,偶尔羡慕,但不会强求。 “是有,不过还没想好。” 她还是基本不和庄加文聊天,但一起总能聊几句。 庄加文也不是八卦的人,哦了一声,“思尔连你结婚的时候她要穿什么都想好了。” 祝悦啊了一声,“哪有这么快,都没谈上呢。” “她就是这样的,”庄加文现在比以前爱笑,眉压眼也没那么沉重了,“太珍惜你,恨不得早早做打算,收藏了好多领证登记的拍摄团队推荐。” 毕竟庄加文和周思尔在国内没办法结婚。祝悦也认识詹真一,参加过对方的婚礼,对方当年就说,最适合结婚的反而不是异性恋。 结婚本应该是最纯粹的事情,因为喜欢,想要永远在一起,所以结婚。 大家都有无解的问题,勇敢的人也不一定没有桎梏。很少设身处地为别人考虑的周思尔也学着设身处地,大概是她本身得偿所愿,既要又要又够大胆,加上运气不错,喜欢的人恰好喜欢她。 这些buff叠得太夸张,所以祝悦从不指望自己能如此十全十美。 “思尔真是的。”祝悦被感动到了,呜了一声,“我还害她变成小香猪。” 庄加文把手机锁屏给她看,是她和思尔小猪在咖啡店的自拍。 会看镜头的小香猪,看着就很思尔气,裹着最贵的围巾,猪蹄搭在庄加文的手背。 好像做猪也能登基。 “好可爱。”祝悦哇了一声,“可以发给我吗?” 下一秒她又改口,“我要思尔的单人……单猪照。” 庄加文嗯了一声:“可以。” 隔空投送的时间,庄加文问:“你今天要走?” 祝悦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考虑?” 庄加文看人一向很准,就像当年她一句分了,祝悦就真的分手了,也没有后悔过。 “我看你好像要打车,刚才不小心看见了。”庄加文解释道,“决定去见那个人了?” “第一时间告诉思尔吧,你是她很珍贵的朋友。” 祝悦:“那当然。” 她给周思尔发微信,诉说想要发展的人家里如何,也有阻碍,但不至于是周思尔当年和庄加文这种。 对方工作也很忙,到处飞,如果在一起可能会因为时差等因素分手。 庄加文安静地吃着早餐,慢悠悠地先回房间了。 周思尔睡得很沉,好在这次祝悦不像庄加文那年走得那么着急。 她约的车在中午,周思尔醒来的时候,庄加文正在穿衣服。 她问:“你要去哪里?” 庄加文说:“你看看手机。” “什么?……咦,好多祝祝的消息。” “什么什么?喜欢的人?晚上的飞机?” “祝祝干嘛不早说?约了十二点的车?那岂不是……” 外面的雪停了,庄加文一边伺候女朋友穿衣服,一边听周思尔嘟囔,“都怪你,我肯定走路不好走。” “你非得啃我那里吗?我……” “我可以背你下楼。” “不要。” “那让前台送轮椅。” “庄加文你有点过分了。” “还笑。” 周思尔下楼的时候,祝悦站在大厅等车,她的行李箱还有很多没撕掉的托运标签,那是她自由的象征。 当年她们的行李箱都很干净,如今的步调似乎也差不多。 “你怎么在这里?”看见钟语,周思尔没好脸色。 “我来送行啊。”钟语走到祝悦身边,“朋友,祝你一路顺风。” 周思尔拉开拥抱的两个人,“什么朋友,祝祝是我朋友!” 钟语每次看到业内的人赞美周思尔是个成熟的制作人就想笑,这个人的幼稚十年如一日,一点没变。 “难道她只能有一个朋友吗?” “反正我是她最好的朋友。” “你小朋友啊。” 祝悦看她俩要吵架,急忙劝架,这时候车来了,庄加文已经把祝悦的行李带出去了。 外面的雪停了,周思尔和祝悦拥抱,头放到对方左肩,又放到右肩,真的很幼稚。 “祝祝,祝你成功!”周思尔想了想又问:“这不是庄加文和你策划的复刻流程吧?” 庄加文很无辜,祝悦哭笑不得,“当然不是。” “真人真事,等我决定了,会第一个告诉你的。” 她们都是经历过分别的人,从学生到有工作经验,珍视对方,彼此维持,才没有变成阶段性朋友。 庄加文站在一边,笑得很温和,钟语没和她搭话,只觉得这两个人这样也不算辜负当年的细雪别离和自己的兰州相送了。 “思尔,再见哦。” 祝悦坐上车,钟语和她挥别后就回房间了。 庄加文搂着周思尔,好笑又无奈,“怎么哭了?” “我当年被你丢下也这么哭的!你这个人太无情了,居然睡了就把我扔了!过分!” 陈年旧账又来了,庄加文嗯了一声,“那现在要回去继续睡吗?” 周思尔不太想,她精神满足到惶恐,觉得今年不想听到铃声了。 “不要,我饿了,我要吃饭。” 庄加文问:“这有别的含义吗?” 周思尔往餐厅走:“没有!单纯吃饭!” 【作者有话说】 周思尔:“庄加文,给我一张纸。” 周思尔:“庄加文,我的口红雨衣呢?” 周思尔:“庄加文……” 一起吃饭的钟语:“你烦不烦啊,她是你仆人吗?” “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一个样。” 祝悦就在一边笑。 周思尔:“怎样,庄加文愿意啊,哪轮到你这个猪头说三道四。” 周思尔看向庄加文:“是吧。” 庄加文:“也没那么愿意。” 庄加文:“你好歹自己往包里放一包纸吧?” 周思尔(举起自己的小包):“我的包这么小欸!” 庄加文:“不要每次都往我这里塞。” 周思尔:“谁让你都背这么大的。” 说完周思尔怒瞪钟语 :“你满意了吧你这个挑拨离间的人!” 钟语:“我满意什么啊,我当年费劲巴拉把你空运到兰州我容易吗?” 周思尔:“你管我把纸巾放在哪里!我不放庄加文那还放在谁那!” 钟语:“你不可理喻!” 她转头看向庄加文:“姐你不容易。” 周思尔对钟语女朋友说:“老师,你看吧,她就是很暴躁,你才不容易。”…… 祝悦录下了这段珍贵的影像,打算自己八十大寿的时候播放。 周思尔:“那庄加文八十八了,太老了。” 庄加文:“你也八十,好到哪里去?”《 》 110-115 第111章 小庄和巧妮A 十七岁的庄加文她先笑纳了 周思尔二十六岁生日这天,收到了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 她问庄加文:“这是你送给我的吗?” 礼物是混在快递里的,寄件人叫李**,收件人是周思尔本人。 庄加文摇头,指了指桌上的盒子,“这是我送给你的。” 周思尔很喜欢珠宝首饰,庄加文每年都会送,随着收入越来越高,送的东西也越来越贵,祝悦都担心周思尔的阈值提高,对庄加文来说压力或许会更大。 “那是谁买的,我问问。” 但周思尔问遍了朋友和同事,大家都说没有。 当年的群聊还没有解散,钟语上一秒祝周思尔生日快乐,下一秒恶言恶语:不会是公司喜欢你的年轻实习生吧? 看在钟语今年签了自己公司的合作,周思尔没骂她,不忘敲打钟语,别把这件事告诉庄加文。 二十岁的周思尔恨不得天天和庄加文做那种事,二十六岁的周思尔不做老师,制作人的工作也昼夜颠倒,哪怕她没有经济压力,依然被工作缠身,休息的时候只想和庄加文靠在沙发看一场电影。 祝悦表示这是激素问题,你之前纯属闲的,现在理解庄师傅的心情了吧。 钟语因为和老师在一起早就被贴上了恋老癖的标签,却喜欢在这种事嘲笑周思尔透支过度,表示她应该续费攀岩年卡,这样在床上爬也更有劲。 实际上周思尔的攀岩年卡都是庄加文用了。 之前到处兼职的庄加文都会抽空去健身,现在工作稳定,时间安排更是条条框框的,只有周思尔在条框之外,打乱她所有计划。 “没有人承认,那到底是谁送的?”周思尔还没有拆快递,摇晃着小纸盒,上面的标签没有对物品的描述,只有一句突兀的生日祝福。 庄加文收拾完厨房,准备去扔垃圾,看周思尔还坐在地毯上,说:“那就先放着吧。” 今年生日她们没有去餐厅,在家简单吃了顿饭。 前阵子彼此工作都太忙了,庄加文有个大项目,周思尔则是为了专辑的发行跑前跑后,彼此住在一起,都有时差。 “好吧。”周思尔起身,“要我和你一起去倒垃圾吗?” 庄加文摇头,“外面很冷,你还是在家吧。” 可是庄加文扔垃圾扔了半天,周思尔以为她又碰见小区住户的狗了,这种事之前也有,从前有只小狗的庄加文再也不养狗,但依然会碰见小狗看半天。 周思尔和她一起,在那种时候,她习惯观察庄加文的表情。 以前她想要一个人,不顾后果要得到,后来才意识到得到或许只是一种状态。哪怕她们去了拉斯维加斯结婚,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她们是一对,也每年新年去旅行,朝夕相处,交汇未来的之前,是彼此不同步的过去。 庄加文不知道十七岁的周思尔怎么生活的,周思尔不知道十七岁的庄加文一个人怎么在陌生的城市打拼,还要接妈妈过来治疗,又要跟着黎尔工作。 “还没回来,那我自己开了。”电视都播完一个电影了,周思尔摇了摇纸盒,又担心要追究什么责任,手机架在一边,打算做个开箱视频。 周思尔开得很小心,纸箱里还有防撞泡面,裹得一层又一层的。 她拆了半天,发现里面是一根火柴,还是打火机。 周思尔不抽烟,庄加文几乎不抽,但还留着黎尔的雪茄。 “谁送的……”周思尔把开箱视频发给了庄加文,一边按了一下开关,蓝色的火焰亮起,没什么特别的。 周思尔把打火机放回去,便宜的东西,感觉不像是有人专门送给她的,派派送的礼物都是迪士尼玩偶,谁会送一个不抽烟的人打火机呢? 她怀疑是之前乐评说得太过火,地址被某艺人的粉丝发现了,这才整蛊她。 “你回来了吗?我拆了快递哦。”周思尔给庄加文发微信,“扔垃圾干嘛扔那么久,电影都放完了。” 语音刚发出去,门铃响了,周思尔想:这么快? 又觉得不对,如果是庄加文的话,怎么会按门铃。 对面的房子早就卖了,现在住在里面的是一个独居的艺术家,似乎也不常住在这边,周思尔只见过她两次。 对方的访客走错了? 周思尔走到玄关,看了眼门外监控的画面,就是庄加文啊。 她很快开了门,“你不是知道……” 还没说完,她就意识到不对了,庄加文走的时候披上了外套,眼前和庄加文长得很像的女生穿着一件长袖T恤,垂眼看向踩着拖鞋开门的女人,疑惑地问:“是您订的煤气吗?” 声音不说一模一样,相似度也很高了。 周思尔问:“你是谁?” 送气师傅说:“周女士你好,我是来送煤气的,车在楼下,您需要先填一下确认单。” 她递过来一张纸,上面写着某公司的抬头,煤气罐的价格,安装费用等等。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周思尔的心跳忽然加快,完全是紧张、激动,她想起庄加文之前提起过,自己十七岁的时候送过煤气,还有广告,送气热线,后面跟着手机号码。 周思尔就没见过煤气罐,后来在年代剧里见过,看着笨重又危险,庄加文说燃气也危险,又借机提起周思尔买的卡式炉。 “我吗?”女孩盯着这扇门,确认了门牌号,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进的单元楼怎么可能是一梯一户,好像也没有这么豪华。 “是啊。” “您叫小庄就好了,”女孩看周思尔接过单据不填,催她:“您要安装吗?” 周思尔问:“你几岁了?” 她目光扫过庄加文的衣服,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还有鞋头都开胶的运动鞋,看上去年轻又青涩,皮肤没那么白,但更野生。 “十七岁。”女孩疑惑地看着周思尔,也没有觉得对方在室内穿着吊带裙很奇怪。毕竟她从老家到这个城市,就没有冬天,一年到头短袖都要洗到恶心,黎尔说以后有机会她们去宁市,不过那里冬天会很冷的。 “十七岁?”周思尔忍不住笑,她朝庄加文伸手,“你进来。” 女孩杵在原地,“安装的话有另外的师傅,我只能把煤气罐送上来。” 虽然十六岁就可以打工,有些工作就是得成年才具有效力,安装煤气罐就得公司的老师傅签字安装,她太年轻了,担不了事。 “安装,我当然要你安装了,”周思尔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懒得想是梦还是她神经错乱,反正十七岁的庄加文她先笑纳了,“你先进来嘛~” 周思尔在家喜欢穿吊带裙,当年的藕粉睡裙早就退休,现在的更大胆一些,随着动作身上的软肉摇晃。送气师傅比她高许多,自然看得见,提醒她,“您下次开门还是穿一件外套。” 周思尔低头,她胸口还有庄加文留下的餐前印记,她凑过去说:“看见了吗?” 十七岁的庄巧来大城市工作是为了赚钱,黎尔帮她找了工作,说她长得适合吃模特的饭。 她说我长得不好看,黎尔说你比例不错,还有很大发展空间,五官没有大问题,能培养的。 黎尔自己也在打拼,就算给她找了个工作,也很难弥补庄巧的缺口。她只好多找了几分工,前几天刚把妈妈接过来看病,母女俩挤在出租屋,黎尔偶尔会来看她们。 在老家的时候庄巧只要上学和帮家里干活就好了,才出来不到一年,就已经急速成长,知道社会冷暖,也知道一些不分性别的暧昧和暗示。 她不看周思尔暗示的那里,说:“您签完字付完钱我把单据给你,会有师傅上门给你安装的。” 周思尔抱着她的胳膊撒娇,“你不能上门安装吗?” “庄师傅?” 这个庄加文和二十八岁的庄加文差别太大。 当初保洁庄加文站在门口不卑不亢,这个送煤气罐的小师傅庄加文太青涩,明显不太会拒绝,也不知道冷脸能逼退不少人。 “我不是更换阀门的师傅,”女孩拉开周思尔的手,“您快签字吧姐。” 周思尔笑了:“你喊我姐?” 庄巧以为她不能接受,改口:“老板,你快做决定吧。” “庄巧妮,你要不要现在下楼看看有没有你的罐罐车?”捏着那张单据的女人调笑着问,她没有化妆,但一张脸很圆,在灯下很像一颗水蜜桃。 “什么?”小庄师傅怔了怔,“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还是妈妈的叫法。 周思尔捏着对方递过来的圆珠笔,按动着笔头,嘟着唇说:“因为我是你未来的老婆。” 十七岁的女孩皱眉,周思尔的笔戳了戳她的肩头,“不信?” 她把人拽得不得不低头,像是攀在对方身上的有毒花蛇,说了一句更粗俗的话,小庄震惊地看着她。 这是现在老奸巨猾的庄加文根本不会出现的表情。 周思尔心情很好,她松开手,靠着门框,“不信你下去看看。” “没有的话再上来吧,这里是十几年后的宁市,你只有我了。” 对方步履慌张地坐电梯下去了。 周思尔没有关门,她去拿茶几上的手机,发现庄加文给她回消息了——思尔,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扔完垃圾的庄加文穿着大衣站在陌生又熟悉的街头,空气都是潮湿的。 手机锁屏的年份和街头屏幕的时间不同,差了十一年。 周围有老人经过,看她穿这么多,嘀咕道想入冬想疯了。 庄加文的手都颤抖着,她没办法给周思尔打电话,手机也上不了网,只有这条消息发得出去。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庄?” 庄加文不可置信地转头,死去多年的女人走近她,这年的黎尔还喊她小庄,她的名字也没有改,意味着母亲也还活着。 庄加文嘴唇颤抖,想说什么,黎尔却没认出她,“不好意思,我认错了,你和我妹妹长得很……” “黎尔姐姐,是我。” 拎着菜的女人咦了一声,“你是?” 庄加文:“我是庄巧。” 第112章 小庄和巧妮B 那是我的杯子,周女士 “我是未来的你的老婆。”周思尔对去而复返的女孩说,“喏,这是你给我发的微信。” 小庄加文看了一眼,周思尔把之前的语音条点给她听。 “思尔,爱你。” “我最喜欢周思尔了。” “求求思尔让我亲吻你。”…… 每播一条,小庄的眼里的震惊就多一分,周思尔才不会告诉她这是庄加文玩游戏受到的惩罚,还有尺度更大的呢。 鉴于十七岁的庄加文还是未成年人,周思尔咳了一声,“明白了吗?” 十七岁的庄加文没有三十四岁的庄加文那么沉稳,可见她的老奸巨猾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小庄师傅摇头,“不明白。” 她还站在门口,像这是一个盘丝洞,进去就走不了。 “不明白什么,你进来说。”周思尔拉她,看得出平时和人就习惯肢体接触,不像庄加文,喜欢躲着人,也就黎尔能靠近她了。 “我不进去。”小庄看向周思尔,“我要回去送货的。” 她朝周思尔伸手,“把单子给我。” 周思尔:“你进来就给你。” 她的无赖也写在脸上,庄加文不懂这个未来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报应,她喜欢女人就算了,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无赖? 好像进了这扇门,她这辈子就完蛋了。 “这位小姐,我还有工作。”庄加文只好和她讲道理,穿着吊带裙的客人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那你去工作,我关门了。” 周思尔心想,大的小的都惹人生气。 她低头看手机,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的老婆没有回复了。 十七岁的庄加文能来到这里,那回到过去的庄加文还回得来吗? 周思尔又有些着急,她猛地打开门,等电梯的小庄吓了一跳,周思尔朝她勾手,晃着那张写着周小姐的煤气罐单据,“还要不要了?” “要的。” 小庄师傅走过来,周思尔却不给她,“你再下去一趟,如果你的小破车还在下面,我就把东西给你。” “哦。” 电梯很快,十七岁的庄加文下楼,还是一样。 她的车不见了。 虽然小区单元楼不同,这个未免太豪华了,这时候还有人牵着嘴筒长得像火车的大狗往里走,和她打招呼,“庄姐,你穿这么少不冷啊。” 庄加文尴尬地点点头,等对方进了电梯,才缓慢走过去。 “这次信见鬼了吧?”周思尔打开门,示意对方进来,“坐吧。” “庄加文不回来,你也走不了。” “我不叫庄加文。”十七岁的小庄师傅还没有改名,她说:“我妈妈叫这个名字。” 对上庄加文的眼睛,周思尔又说不出什么调侃的话了。 这是还没经历母亲去世、黎尔车祸的庄加文,她还以为自己努力工作就能赚钱治好母亲的病,以为和黎尔可以这样扶持着过一辈子。 周思尔的过去没这么多坎坷,但庄加文的过去总令她难过。 “以后改名了。”周思尔说完就后悔了,破绽太大。 “为什么?女孩问。 周思尔想了想:“因为你要做大明星,这个名字旺你。” 她生怕对方不信,扒拉出自己的工牌:“我是音乐公司的,明白了吗?” 小庄师傅没追问,她看了眼这个明显价格昂贵的房子,地毯都柔软得可怕,温馨明亮,落地窗玻璃还贴着生日快乐。 她问:“你生日吗?” 周思尔倒在沙发上,她的裙子翻折也无所谓,平时就是这么肆无忌惮的。 庄巧移开目光,不去看对方半个屁股上的咬痕,“生日快乐,周小姐。” “这么客气,你也喊我老婆就好了。”周思尔捏着自己的长卷发,笑着看向拘谨到不敢坐下的女孩,“来啊,坐我这里。” 她拍的还是自己的肚子,送气的小庄师傅觉得自己预感没错,这里就是个盘丝洞,妖精明明有妻子,还要勾引她。 “谢谢,不用了。”女孩抿着唇,充满对新环境的紧张,周思尔逗她简直有种抛媚眼给瞎子看的痛苦,干脆赤着脚去倒水了,问:“你想喝什么?白的还是红的还是橙的?绿的也有。” 小庄师傅:…… 她不太确定这里是不是有毒,摇头是最安全的。 二十六岁的周思尔依然有减不下去的小肚子,还是喜欢漂亮的饭、餐具和甜品,所以不会像庄加文过生日那样只吃巴掌大的小蛋糕,哪怕浪费也要订六寸的两个人吃。 冰箱里还有没吃完的蛋糕,庄加文不吃她就吃两天,总能吃完。 “喏,小庄,这是我的生日蛋糕切块。”周思尔一直赤着脚,刚才女孩就发现她脚踝有银饰了,走路的时候声音很清脆。 可她屁股还有奇怪的痕迹,那……岂不是…… 年轻的庄师傅低头,不去想一些奇怪的东西,她看着木质托盘餐盘里的切块蛋糕和一杯白水,问:“白的是什么?” 周思尔蹲在地毯上看她的表情,“白的是酒。” “那我不能喝。”小庄师傅拒绝很快,周思尔这才笑出声,“骗你的,柠檬气泡水。” “你最爱喝的,0糖0脂。” 她的「你」肯定是她说的老婆。 捧着杯子的女孩很有自知之明,又不懂自己怎么会和这样一个女人在一起。 从房子、家具、电视、餐具……各个部分都很昂贵的住所,到周思尔不菲的项链,不识货的庄加文也认得出她脖子项链的logo,黎尔就想买真的,但每次买的都是A货。 “想看什么电视?”周思尔也不打扰她吃东西,又拿了一些冰箱里的食物,摆满茶几,像担心过去的人没吃饱饭一样。 “不看。”气泡水确实好喝,蛋糕是栗子口味的,烩饭似乎热过,冒着热气,全是十七岁庄加文没尝过的东西。 糖分令人愉悦,饱腹令人满足,小庄师傅吃困了。 周思尔坐在一边表面看电视,实际上一边钩针一边看庄加文。 怎么瘦得和野狗一样,背上的骨头都快凸出来了。 白天做工晚上也要送气,这么缺钱吗? “小庄,你手机呢?”周思尔问。 “没电了。”吃东西的女孩拿出手机,不知道什么年代的三星,漆都掉得差不多了。 庄加文几乎不会和周思尔提起这段过去,詹真一也不认识这个时期的庄加文,周思尔更是无从考究。 现在旧年的人以离奇的方式来到这里,周思尔一下就猜出了她没电的原因,“二手的?电池是不是不好?” 十七岁的女孩嗯了一声,“本来这单应该明天的,周女士催我快点。” 想到这件事,小庄师傅叹了口气,“要扣钱了。” “好可怜哦,”周思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姐姐给你钱花。” 她从背后抱住十七岁的庄加文。触感也不一样,单薄得可怕,好像没有好好摄入营养。保洁庄师傅就不同了,哪怕工作很多,也日夜颠倒,也会注意营养,摄入蛋白质,或者单独补充维生素。 周思尔太软了,被她抱着的女孩浑身僵硬,“你别这样。” “这样是哪样?”周思尔还往她身上贴,她软得要命,小庄师傅冷不防想起看到的一些痕迹,尴尬地说:“我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 这话简直在否认周思尔的魅力,周思尔不高兴地问:“什么意思,我不好吗?” “你讨厌我?” 她就纳闷了,哪个庄加文都一样,凭什么。 还骗她一见钟情,这哪里是一见钟情,还是一样恨不得关门就走。 “不是……未来……”十七岁的女孩斟酌了一会,“同性恋能结婚啊?” 她显然看到了周思尔的戒指和进门玄关的结婚证。 那是周思尔特地p图的做的国产版,“不能啊,但是我和你在拉斯维加斯、格鲁吉亚的结婚证。” 小庄师傅愣了半天,“国外结婚?” 周思尔嗯了一声,“才两个国家呢,要不是你这两年太忙,我们还想去更多的地方领结婚证。” 如果是三十四岁的庄加文,会不留情面地指出周思尔的领证爱好。好像和国内互联网催婚长辈说的任务一样,她不知道哪来全国巡游结婚任务,去很多国家第一件事就是查能不能领证。 祝悦没少调侃她可以做领证博主,但不能是八离世家。 “哦,所以还不合法。”这里是未来,十七岁的庄加文只能知道自己以后和女人结婚住在一起,看照片似乎都在很贵的场合,总不能是被包了,这不符合庄加文对未来的规划和价值观。 她还是有底线的,加钱也不行,除非威胁到生命安全了。 毕竟命比什么都重要。 “十七岁也就这死样子,死孩子。”周思尔哼了一声,还挂在庄加文身上去拿杯子喝水。 “那是我的杯子,周女士。”小庄师傅默默提醒。 “我们在家都是用一个杯子的,”二十六的女人面色红润,不知道是不是生气还是怎么样,目光流转,素颜也自带腮红,喝了一口水后扫了女孩一眼,“你还喝过我的水呢。” “你爱喝什么水?”十七岁的庄加文有点太老实了,周思尔骚话都无处安放,顿时意识到还是老的好,她叹气也嗲声嗲气,“没什么,白水而已。” 嫩的太嫩,难怪庄加文说但凡她们同龄相遇,周思尔不会对她感兴趣。 周思尔偶尔会遗憾她们的年龄差,总觉得命运或许还有更好的相遇,但庄加文却很笃定,说我们已经是最好的相遇了。 那时候她们躺在马尔代夫的别墅露台,海水好蓝,天空的云朵一大片落下,周思尔问:如果早点相遇,你妈妈还在,黎尔还在,我们也会相爱吗。 庄加文想了一会,摇头说:那我要天降横财。 初见的时候她就爱财如命,谈起失落的十几岁,说那不是普通的财力了。要接走妈妈,癌症不是晚期,要有能力改变黎尔的命运,也有足够的能力处理她和前夫的拉扯…… 那是一团乱麻,庄加文不愿意做无用的假设。 她早就认清了现实,很多时候都会恍惚,她到底有没有妈妈,世界上有黎尔这个人吗? 但周思尔在身边,她叽叽喳喳,把和小羔的合影给她看,说完了,这孩子的鲻鱼头非常完美,剪完面相都变了。 庄加文看她说话的嘴唇,好像亲她,就能永远留下了。 周思尔是她生命百分之九十九的意义。 但不能让周思尔知道,她会趾高气扬,问为什么不是百分之百。 哪有百分百的属于,庄加文也有一部分独一无二的自己,不随恋爱转移,在马尔代夫的海潮中,幻想一点点荒唐的时光倒流。 “你干嘛去。”周思尔才恍神一会,她靠着的女孩端着餐盘起身,“我去洗碗。” 周思尔哦了一声,“是该你洗的。” 她也要跟着去,银铃叮当,像小猫一样。刚才十七岁的庄加文看她发呆,有点猜到她在想什么,问:“我在这里,那她应该在我那边对吧。” 她是过去的,对方是未来的。 未来的那一个经历过过去,小庄师傅还是担心对方忘了这单生意,对周思尔说:“你可以和她说,别忘了送煤气罐吗?” 周思尔服了她了,堪比世界末日她还扛着煤气罐跑。 “我都不知道我消息发出去了没有。”一会而已,小庄就发现周思尔说话大致有几个语调了。 她认识的人里根本没有说话嗲成这样的,就算是服装城被人认为最来事的老板,发嗲也没有这么得天独厚。 “好吧。”小庄师傅问:“女士您今年贵庚?” 周思尔:“别喊我女士,你要喊我思尔小姐。” 她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年纪大的,反正她多大,庄加文只会比她大,而不是这样,眼神清澈到愚蠢。 是庄加文的话早就搂着她摸上来了,十七岁的还在问你喜欢喝什么水。 “哦,思尔小姐,你几岁了?” “听起来太阴阳怪气了,再问一次。” “思尔小姐,您今年贵庚?” “太老气了。” 十七岁出来送气的小庄师傅无语了,她不懂自己怎么会和这么难搞的女人在一起,还到处结婚。有病吗? 这和找个人伺候有什么区别? “你那什么表情?”周思尔掀了掀眼皮,“在心里骂我呢。” “不敢。” “不敢就是有。” “岂敢。” 周思尔狠狠地打开单槽的水龙头,“洗你的碗吧,我去洗澡了。” 她还想着晚上和庄加文试用新买的衣服,结果来了个未成年。 洗到一半周思尔气不过,大喊庄加文的名字—— “小庄!” “庄加文!” “庄巧!” “庄巧妮!”…… 小庄师傅很想回去,哪怕是拥挤的出租屋,也没有难搞的女人。 她木然地走过去,没想到主卧的洗浴室没有门,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浴缸里的女人,双腿朝着门打开…… 十七岁的女孩跑了。 周思尔把震动的东西丢出去,骂了句:“你学着点,以后要伺候我的。” 第113章 小庄和巧妮C 少那个一天会死吗? 十七岁的庄加文觉得这是一个噩梦。 她还是不理解,自己未来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女人。 太过大胆,也很无赖,更多的是…… 那个字不好说,反正服装城老板们吃饭间闲言的谁一把年纪卖弄,都没有这个瞬间周思尔展现给她看的直观。 她看清自己都很不容易,居然非常清晰地看到了别人的。那里。 非常冒昧,理论上应该关门,但这里没有门。更不正常了。 躺在浴缸里的女人还不尽兴,哼哼唧唧地说:“我生日诶,太倒霉了,成熟美丽的女朋友不见了,来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宝宝。” 小庄师傅:“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她转身往外,这个面积宽阔又装得富丽堂皇的房子实在不符合她的审美,她也难以想象自己长大以后会环游世界,去好多地方结婚。 来服装城买衣服的女孩子是小庄师傅摄取这方面信息的来源之一,虽然在异乡生活,她也见过很多依偎的女孩子们,但她们总说不长久,也没见异性恋两口子也都很长久的。 但庄加文不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送一个煤气罐对她来说还算加钱。 她希望老板给她加很多很多钱。 “走哪里去?”周思尔的声音混着水声,“外面还很冷。” 小庄师傅也很绝望,但又不想和此等淫魔同处一室,只好说:“我在门外等回去。” 庄加文的硬骨头果然不是一夕之间培养出来的,周思尔也没起身,扯着嗓子说:“别出去,万一被熟人看见,还以为我们吵架了。” 高级公寓哪来的熟人,但住了几年,多少是知道谁是哪户的。 庄加文之前在小区里做过上门兼职,很多时候在小区散步,有人都能根据庄加文认出周思尔,也有没礼貌的狗叼着绳子来找庄加文。 未免太有自我管理能力,周思尔没少生气,晚上还用新买的颈链拴庄加文,可惜最后反而是她被捆着,又失败了。 很快外面没了声音,周思尔泡了一会澡,披着浴巾出去的时候,发现小庄就老老实实坐在沙发餐桌前。 她面前摆着相册,还是晚上吃完饭后周思尔贴的拍立得,厚厚一摞,代表她和庄加文的时间轴。时间轴。 周思尔忽然紧张起来,那岂不是…… 听到脚步声,坐在餐桌前的女孩转头,周思尔视力很好,很快看清了对方红红的双眼。 “你……”周思尔想做出很凶的表情,但到底是过去的庄加文,她很难凶几分,只好坐到对面,“你都看了?” 摊开的相册时间轴用丙烯笔写着庄加文的时间轴。母亲生病。小狗失踪。离开苦水。母亲去世。黎尔车祸。遇见思尔。我恋爱了。…… 人的前半生要概括也很简单,寥寥几个字,对忽然造访未来的前人来说格外痛苦。 周思尔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半天,只好握住小庄师傅的手。 冰冰的,要捂热都需要时间。 “这是我的庄加文的时间轴,不是你的。” “我不就是她吗?” 十七岁的庄加文还没经历过生离死别,最大的痛苦就是家里的狗狗失踪了。说是没了,其实她和妈妈都有数,怎么没的,被偷?更多的可能是趁着她陪着妈妈去医院,被父亲卖给收狗的人。 庄加文那天差点和父亲干架,但她还是打不过还在壮年的男人,妈妈又病着,她还需要时间,也更需要钱。 她试着找过小狗,冬夜的月光比风还寒冷,干涸的小溪里有牛骨的痕迹。她不知道自己抚摸过的骨头掉在哪条水渠,又难以想象小狗被主人卖掉有多害怕,无穷无尽的痛苦比月光彻骨,那是什么都留不住的害怕。 她那时候就有预感,自己要开始失去了。 “我很想说是,但……”二十六岁的周思尔没有以前那么的愚蠢,她也经历过磨炼,哪怕纯真依旧,在十七岁的女孩面前依然成熟得绰绰有余,这也是她的庄加文带给她的改变。 “你们就是不一样的。”周思尔给小庄师傅倒了一杯水,“你又不是凝固不变的,她只是率先一步走到了和我的这个未来。” 紧握瓷杯的女孩很用力,无心嘲笑这个杯子还有两个巨大的耳朵,喝水的时候可能会怼在脸上。 这个家充满生活的痕迹,是庄加文不敢想象的未来。 包括面前看上去就是另一个世界的周思尔。 “未来……”庄巧吸了一口气,“妈妈会死,黎尔会死,我……” “那是你目前已知的未来。”周思尔握住她的另一只手,她的手很软,和十七岁手指很粗糙的小庄来说,软得太过分了。她也不会知道自己未来努力保养皮囊和手,那都是变现的一部分。 “你真正的未来还没有创造出来呢。”可能和庄加文在一起久了,听多了她培训新职员的鼓励,周思尔也学会了此类鸡汤。 但在这个时候她真心实意,目光只映着女孩一个,完全可以想象她和未来的庄加文在一起的时候,这双漂亮眼睛里只有那个人有多么生动。 “未来是变化的,人也是。”周思尔的头发还湿着,身上冒出沐浴露的香气还有洗过澡的热气,在顶灯照耀下,她不知道自己冒着隐约白气的模样很像菩萨,至少这个瞬间的小庄师傅不觉得她淫乱了。 “我本来以为我遇见庄加文的时候太晚了,”周思尔撑着脸,提起心爱的人嘴唇嘟嘟,“她的过去我无法参与,我想过在她每一个人生的节点保护她。” “你是节点的一部分,但我不觉得你需要我保护。”就像周思尔如今做制作人遇见困难,她和庄加文倾诉,也不需要她介入。她们的感情独立又并行,都在为自己喜欢的事努力,明白有些东西终究是要自己掌握的。 一如当年她千里迢迢奔赴西北,也不全是为了庄加文。 她找到了一部分自己,那过去节点的庄加文,也不需要周思尔来拯救。 “所以……”十七岁的庄巧抽回手,她的头发剪得很短,露出的轮廓还是很青涩,瘦得颧骨凸出,看上去像是每天吃不饱。 她看向周思尔,目光比起当年保洁的庄师傅,闪烁着更丰沛的情感。 这个时间,她的妈妈应该来了,黎尔还活着,她们还没来到宁市,也没有认识詹真一。 “所以我能改变吗?” “问我?”周思尔撑着脸,转着眼珠,可爱又娇憨,“是我肯定要改变啊,你愿意接受这个未来吗?” 她的手指点在时间轴上,既然被看到,她也不遮掩,“如果给庄加文一个机会,她也会想尽办法改变的。” “她现在太狡猾了。”周思尔哼哼两声,言辞之间带着浓重的欣赏和爱慕,十七岁的小庄忍不住问:“你喜欢她什么?” 刚才她看过相册,周思尔的家境一目了然,对来自西北小镇的庄巧来说,这是一颗很珍贵的明珠,按照世俗的定义,她们不应该有任何可能。 “干嘛,你想问你一清二白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周思尔看了她一眼,“我很挑剔的好吧,你没看照片上你的脸吗?比现在成熟,穿衣服也好看。” “当然你也有赚钱的能力,我可是很能花钱的。” 小庄师傅:“看出来了。” “最重要的是,”周思尔忽然朝小庄勾手指,“你凑过来我和你说。” 未成年要玩过晕染了几分老奸巨猾的周思尔有点难度,即便庄加文已经提防过了,依然半信半疑,试探着凑近。 下一秒脸颊被捧起,她得到了一个结结实实的额头吻。 浓郁的果香伴随着护发精油的味道,吻反而显得没那么有冲击力了。 “你……”小庄师傅涨红了脸,周思尔很满意自己的恶作剧,勾着长发说:“最重要的是——” “老庄加文,活很好。” 被调戏后的送气师傅不会天真以为活很好是干活很卖力的意思了。 成年人有点太糟糕了,她无语半天,问:“你知道我和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我有工作,她也有的,换不回来怎么办?” 提到这个,周思尔也垮脸了,“是啊,那怎么办,我又不能教你怎么舔我,本来工作就很辛苦了,放松一下居然给我换个小的。” 她说话直白得对面的女孩更无语了,十七岁的小庄师傅忍不住问:“你少那个一天会死吗?” 周思尔听出她的嘲讽,不以为耻,“会流水过多而死,你不懂的。” 太不要脸了,那个我到底喜欢这种人什么。 “不过我有拆一个奇怪的快递,”想起什么,周思尔去拿那根火柴打火机,“收件人是我,寄件人看不出。” 她把快递连纸箱一起递给庄加文,“你那个年代有快递吗?” 庄加文有点意识到年龄差了,问:“你和我差几岁?” 周思尔:“八岁。” 庄加文嗤了一声,“幼稚。” “什么幼稚,你现在比我小九岁,笨蛋。”周思尔不肯被嘲年龄,一边指了指快递单面,“就这个,我的同事有姓李的,但我问她了,她说没给我送,还以为我问她要礼物呢,太尴尬了。” “李……两个星号,三个字的名字,”小庄师傅问周思尔,“手机号码呢?” “空号。”周思尔拿起手机,“我还问了客服,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包裹哪里来的,说反馈,不知道反馈到哪里去了。” 火柴打火机也不贵,点火也没有爆炸,周思尔实在不懂谁给她的。 但看女孩看得认真,问:“还有什么发现吗名侦探小庄?” “这个地址,是黎尔的住址。”小庄师傅抬眼,“她现在住在这里。” 周思尔忽然觉得有些冷,“对我来说,是鬼快递,妹妹。” “就算是你那时候的黎尔,又怎么会认识我呢?”周思尔更觉得冷,去拿了一条毛毯,“不过你都来这里了,一切皆有可能。” 她本来就懒,过度思考浪费精力,当年追尾庄加文也是不计后果的,一边打哈欠说:“那你回去问……” 清脆的声音,对面的女孩点了打火机,周思尔的「问她」还没说完,眼睁睁看人不见了。 她靠了一声,“真见鬼了。” 唯一的活人不见了,一个人住大房子的周思尔不免慌张,下一秒门打开,穿着大衣的庄加文开门进屋。 她眼眶微红,像是哭过,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似乎是什么罐装物品。 “庄加文——”周思尔飞奔过去,“我和你说!吓死我了,刚才……” 还没完全走到庄加文眼前,周思尔就被女人搂进怀里,搂得好紧好紧,周思尔都快喘不上气了。 “思尔……”庄加文的声音带着哭音,周思尔拍着她的背,“不哭啊,我在呢。” “我见到妈妈和黎尔了。” 周思尔:“你的原名真的够土的。” 庄加文:“那怎么了,我妈取的。” 周思尔:“你妈的名字都比你好听呢。” 庄加文:“也不土,不是巧克力的巧吗?” 周思尔陷入沉思。 庄加文:“张家口蘑菇叫口蘑就不土了?” 周思尔哑口无言。 后来她给庄加文备注:纯黑苦巧。 第114章 小庄和巧妮D 你心怀不轨了? 要看庄加文失控很难,周思尔这些年也想尽办法捣乱过,结果两个人在亲密上的阈值都提高了。 她也懒得胡闹了,这时候抱着她的人声音呜咽,一扫平时什么时候都自持的模样,周思尔反而很慌张,“发生什么事了?你在那边过了多久?” 庄加文还抱着她不撒手,周思尔一边哄她一边说:“见到妈妈不是大好事吗!要是我也能见见就好了。” 庄加文低头埋在她的肩窝,“我给她看了你的照片。” 周思尔咦了好几声,“真的吗?不会掏出来发现照片里只有你没有我吗?” 这种事本来很离奇,但周思尔很爱看此类电视剧,反而免疫了。庄加文经常和她一起看,还要接受周思尔忽然的提问,意识到自己去了过去,惊讶了一会儿就接受了。 她当时就有预感,自己很快就会回去的。 “妈妈说你很可爱。”庄加文的声音还略显哭腔,有几分沙哑。 “那还用说,”周思尔哼了一声,“我是最可爱的。” “所以你待了多久,不会有什么天上一年地上一天的设定吧?”周思尔紧张地问,“你在那边不会遇见……” “没有,吃了几口饭就回来了。”庄加文的外套还落在那边,她就穿着一件在室内穿的短袖,符合那段过去的季节和气温,“黎尔听说我妈妈来了,特地来看看。” “我还以为你们那时候住在一起呢。”周思尔非常不爽,“最应该去那段过去的不应该是我吗?” 庄加文很容易被她逗笑,“可能会有下次吧。” 她换掉鞋,揽着周思尔进门,坐到沙发的时候就看见了客厅上的单据和圆珠笔,“她留下的?” 周思尔嗯了一声,“小庄师傅喊我周女士呢。” “你以前要这么挨家挨户送气吗,多辛苦啊,万一遇见对你心怀不轨的客户怎么办。” “你心怀不轨了?”庄加文靠在抱枕上看着周思尔,不过扔个垃圾的时间,这里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结合周思尔还没吹干的头发和散发着沐浴露香味的身体,不难猜出她干了什么。 “什么心怀不轨!我好着呢!”周思尔没有和庄加文对视,心想反正小的那个也不可能给大的告状,一口咬定没有,“你小时候就那副死样子,一点都不可爱。” 庄加文手指捏着那份单据,周思尔刚才没仔细看,上面多了几个字。这会女人把单据递给周思尔,“那你为什么对我做出这种事?” “什么啊!”周思尔夺过单据看,背面写着一句没有落款和抬头的一行——你什么眼光,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她洗澡不关门,还自己玩起来了。 “她居然告状!”周思尔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我洗澡不关门,本来就没门好吧。” “卧室没门?”庄加文靠在对面的沙发,她的情绪还没有调整过来,微红的眼眶在灯下更显出此刻算账的凝视,好像下一秒周思尔就要被扒开检查了。 “她自己要进来我有什么办法咯,”周思尔盯着茶几上的零食发呆,心里骂了好几声过分,“我很有魅力的,你知道的。” “多少年了还来得这一套。”庄加文没打算计较,她起身去倒水喝,周思尔追上去辩解,“什么叫还这一套,我哪有!” “当年你也是这么邀请我去卧室的。” “拜托,那时候你是保洁好吧。” “哪有人在保洁收纳的时候在洗澡,还不关门?”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本来就没门。” 周思尔跟在庄加文身边辩解,女人仰头喝水,T恤的领子似乎被她自己拽得皱巴巴的,看得出在那边心情不是很好,这时候周思尔抬眼盯着她吵架,庄加文喝完水后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 周思尔很久没和庄加文亲得这么激烈了,马上就站不住了,还是得女人搂着她。 “唔……喘不过气了……”好不容易松开,周思尔抿着唇,似乎感受到了庄加文亲吻里的悲伤,问:“要不要做?” “本来我生日应该加餐的。” 在一起这么多年,彼此早就了解某些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庄加文嗯了一声,“我先去洗澡。” 周思尔拽住她的衣摆,“我也去。” “不是洗过了吗?”庄加文问。 “你帮我洗得更干净。”…… “喂!小姑娘,明儿再送吧,我还有事。”一个头发短短的女人伸手在小庄面前晃悠,“你怎么了,太热中暑了?” “……没什么。”忽然从明亮的地方回到昏暗的楼道,庄巧怔了一会,“您不要煤气了?” “要的要的,你不是也得师傅装吗,那明天再说吧,我急着打牌去呢。” “周女士?” “我是啊。” “哦。” 好在这边离煤气公司不远,庄巧很快接了车,在夜色里往家里走。 几天前妈妈就到这边看病了,黎尔偶尔会过来和她们一起吃饭,带点菜什么。 手机没电了,刚才转弯的时候,庄巧看见便利店挂着山水时钟写的时间,也就过去一个多小时。 这是幻觉吗?她掌心都出了汗,那个未来太离奇了。 她和一个女人全世界结婚,母亲和黎尔都不在了。 都是周女士,照片背景写着思尔最可爱的女人看着就不像和她一个世界的人。 这里才是自己的世界。 庄巧闭了闭眼,打开铁门,里面是狭窄的廉租房,进门就是拥挤的餐桌,黎尔和妈妈坐在一起吃饭,忽然听到开门声,齐齐看向庄巧。 看来那个世界的我没有来到这里,庄巧这样想。 “巧妮回来啦,”妈妈的面色因为打边炉的热气熏染,看不出是个病人,黎尔的长卷发扎在脑后,笑盈盈地看着女孩,“去哪里了?” “送气,碰见了一个……”忆起周思尔的做派,十七岁的庄巧咳了一声,“很难缠的客人。” “刚才我们这里也来了一个客人。”黎尔笑着指了指一边位置上搭着的外套,庄巧看了半天,辨认出这和刚才那个房子玄关挂着的衣服是同款。 她不免踌躇,妈妈说:“我算是见到你长大后什么样了,真好。”…… “未来一定是不变的吗?”周思尔趴在庄加文怀里,最后一次洗完澡她已经很困了,眼皮打架还不忘问庄加文,“你还在难过?” 如果是平时,周思尔才不允许庄加文和她在这种时候开小差,但这次不一样。 从前和现在交织,让周思尔意识到人在无限可能之外,或许还有无数的平行时空。 她从小讨厌过度思考,想吃什么就吃想做什么就做才是最省心的。 可是遇见庄加文,总会面临无数的选择和问题。 但她很幸运,自己选择的爱人是家人,她们在每一个节点都天衣无缝地贴合在一起了。 “不算难过……”庄加文摇头,“就是怕明天醒来,觉得自己真做了一场梦。” 她搂着周思尔柔软的身躯,蹭了蹭对方的额头。 几个小时前母亲的目光令她难忘。 逝去的人的模样和感官总会随着时间遗忘,她依然会怀疑自己是否拥有过那样的过去。 “她说很高兴能看到我三十多岁的样子,比她想象的还要好无数倍。” “黎尔说没想到自己的女儿长大是这样的,一点不像她。” “她们不惊讶吗?” “惊讶吧,更多的是接受。”被子很轻软,怀里的周思尔热烘烘的,庄加文闭上眼,“除了接受我们还能干什么呢?” “改变吧。”周思尔打了个哈欠,“反正十七岁的你肯定不会甘心走向这个未来的。” 她太笃定了,庄加文笑问:“为什么这么说?” 周思尔的唇贴上庄加文的胸口,依然觉得这人瘦得过分,很难养到圆润,“你就是这种不甘心的人啊。” “不甘心妈妈在老家为了你读书不去看病,宁愿自己去赚钱。” “不甘心医生潜台词的太晚发现,重症监护室的钱哗哗流出去,也要多留妈妈几天。” “也是你不甘心黎尔就这么死了,才会答应我的协议……” 周思尔说着说着更困了,生理性的眼泪蹭在庄加文的皮肤上,也是烫的,“庄加文,你太不甘心了,所以才走到今天。” 她们如今的工作没有太大的交集,但不妨碍周思尔欣赏庄加文身上始终如一的硬骨头。 也有同事问她们的追尾真的那么浪漫吗,很危险诶。二十六岁的周思尔回看过去,也觉得那太疯癫,或许站在路人的视角,她也会骂自己神经病。 但没办法,人很多判断是在一瞬间决定的。别人险中求富贵,她险中求爱侣,有一个节点出了差错,她都不可能和庄加文躺在这里。 这可能是上天眷顾,周思尔只能庆幸自己运气很好,但要是重来,她不敢的。 她已经那么爱庄加文了,怎么舍得她面前这种危险。 所以周思茉才说她命好,即便周思尔自己觉得自己很好,但换别人,又怎么要爱上这样危险又残忍的她。 “要是……”庄加文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周思尔却懂得了她没能说完的意思,亲了亲她的下巴,“或许那个你会有全新的未来呢。” 过了两秒,她哼了一声,“全新的未来也必须有我。” 庄加文沉默了一会,无奈地把在被子里蹬腿的人搂住,“这就是你自己玩起来的理由?” “那不然呢,启蒙教育就得这么惊天地泣鬼神,不然她以后随便和别人好了怎么办。” 即便她分得清过去和现在,也觉得庄加文必须属于周思尔。 “对了,如果你妈妈还在,你还会改成这个名字吗?”周思尔忽然问,还是掩饰不住对庄加文本名的嫌弃,“太土了。” “不知道……”庄加文想了想,“如果还和黎尔一起工作,肯定会改的,她也改过名字。” 哪怕没见过黎尔,周思尔依然很欣赏对方的审美。 譬如改名,譬如发现庄加文是可造之才。 周思尔闭着眼说:“希望她不要死,小羔有妈妈,小巧妮也有。” 留下线索的庄加文嗯了一声:“或许会有变化的。” “所以为什么会这样呢?”周思尔问,“那快递到底谁寄给我的?” “黎尔吧。”庄加文想了想,给出的答案还是不太肯定。 “为什么?”周思尔睁开了眼,“我从没见过她。” 庄加文说:“她就喜欢搜集打火机,虽然有钱,但也舍不得买贵的,所以就买奇形怪状的。” 周思尔还是觉得不对,“那为什么收件人是我呢?她又不认识我,也不会知道我家的地址。” “我告诉她的。”庄加文说,“我见到她的时候在街上,她拎着菜和我走到那年的落脚处。” “问我未来住在哪里,有没有伴了。” 庄加文顿了顿,“我说你的房子就在我对面,你很厉害。” “她很高兴。” “就这样?”周思尔还是不明白。 “可能这是在天上的黎尔寄给你的愿望打火机,”庄加文揉了揉周思尔的头发,“思尔今年许的愿望是这个吗?”周思尔:…… 庄加文:“看来是。” 周思尔呃了一声,有些尴尬,“我许的是想看看十七岁的庄加文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庄加文追问。 周思尔不好意思说,“反正没现在的你好。” 她心里有鬼,怎么会说自己看了什么夹心饼,“我发现我还是喜欢年纪大的。” “那很抱歉,我是十七岁的两倍。”庄加文凉凉地提示。 周思尔哎呀一声,嘬嘬亲吻她的唇,“爱也是两倍,对吧?” 庄加文:“那再做两倍。” 周思尔咦了一声,“再来两次?” 庄加文纠正道:“四次。” 周思尔还想辩解,来不及了,睡着的时候不知道几点,她只知道自己不能触发雷区关键词。 以及,二十六岁也要好好锻炼,以备不时之需。 周思尔问庄加文,“你带回来什么?” 庄加文:“妈妈做的苦水玫瑰酱。” 周思尔:“让我尝尝。” 庄加文:“泡水还是加牛奶还是面包?” 连续一周,周思尔自带杯上班,同事不可置信,“你自己做的?看着不错诶。” 周思尔:“老婆做的。” 回去的小庄:“妈,我的玫瑰酱呢?” 妈妈:“未来的你带走了。” 小庄:“只有一瓶,她就带走了?” 妈妈:“我还可以给你做很多。” 小庄:“好吧。”* 这个番外就到这里啦,衍生的大明星小庄等完结标后放在福利番外,就不需要单独订阅了还有一个马尔代夫蜜月旅行就全部收束!* 给评论的大家送上苦水玫瑰酱味的周末红包~[好的] 第115章 马尔代夫的新年A 我会努力的,思尔 “今年对我来说很重要。”周思尔看庄加文有点出画,把人拽了回来,“对准我们啦,你不能好好拍吗?” 出发去马尔代夫的早晨,周思尔光调整姿势就花了很久,还好庄加文又谎报登机时间,否则她们又要在机场通报点名。 “出发不能相对拍一下吗?”庄加文把行李搬上车,催促周思尔,“快。” 周思尔顺便拍了上车的过程,一边挤进去说,“你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差了。” 后面一般会跟一句:你不爱我了。 庄加文习以为常,“爱不动了,我很困。” 周思尔拍拍她的脸,“谁让你加班的。” 庄加文握住她的手,“没办法啊,某人非得我把年假花掉,别到时候年还没过完,你就要改签回来了。” 庄加文没去过马尔代夫,除了工作,她不喜欢去海边和湖边。能接受的也就是江南的小河小溪。这一趟还是周思尔心心念念,不和家人过的第一个,只和庄加文在一起的新年。 “不会的,这次和你在一起。”周思尔信誓旦旦,“我订的可是顶级房型,你肯定没住过。” 庄加文嗯嗯两声,只想路上睡一会儿,“谢谢思尔。” 看庄加文眼皮打架,周思尔亲了亲她的脸,哄小孩一样说:“好嘛好嘛,你睡就是了,我不打扰你。” 自从拍摄拉斯维加斯婚礼的vlog爆了,周思尔对展示自己的生活非常用心,虽然也有恶评,她拉黑完事,之前还创下过恶评全部删除只有赞美的评论区。 她决定新年去马尔代夫也是早就公布的事情,因为别墅有上下两层,还企图邀请祝悦一起,朋友非常震惊,反问好几句这合适吗?让周思尔不要再提了。 周思尔只好作罢,说下次单独和祝悦一起。 第一次去马尔代夫,周思尔才小学毕业。跟着周思茉转机,哪怕在新加坡购物过,坐的公务舱,还是觉得很漫长。 醒来只能看到漆黑的岛屿轮廓,水的声音拍着轮船,她都快吓哭了。 那次住在沙滩边上的水屋,边上的绿植太茂盛,房间里也会有小虫,娇气的周思尔第一天哭喊着要回家,姐姐哄她哄到睡着。 那是一个糟糕的新年。 第二次去全家直飞,换了个岛屿,上门厨师和调酒师面面俱到,但父母冷战,给周思尔的印象也不好。非常无聊,她住了三天就想走了。 所以这次庄加文再三确认,一定要去吗? 周思尔说:和你一起可能就不无聊了。 庄加文事先预警,说她也不喜欢浮潜,当初在三亚,她也对那些水上水下项目没兴趣。 周思尔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只有她一个,说我就是覆盖掉之前不好的记忆嘛,明年的新年,你选地方咯。 她每次这么看人,庄加文都不好说什么。 派派和小姨挺像的,很像那种卡通狗的表情包,做错事了歪头,眼白露出好多。 只适合圆眼睛的人做,长眼睛的人做此类表情,很像真犯罪分子。 庄加文在易馨的公司做得不错,周思尔间歇性因为她身边美女如云焦虑,庄加文抚慰后恢复,然后循环往复,谁看了都觉得庄加文不容易。 今年新年,周希蓝打算和丈夫在冰岛度过。周思茉带着女儿去日本过。老一辈参加了团体新年,周思尔还看了祖辈的新年团年龄,七十岁都算年轻。 这是家里多年不变的新年安排变动最大的一次,反而都很满意。 周思尔给这个现象命名+w效应,学术过分,祝悦看了都觉得她夸大其词,但如果是周思尔,算正常标准。 庄加文在飞机上也昏睡,等落地小岛,从码头坐车去套房的时候,她依然没什么精神。 周思尔拿着设备拍照,肆无忌惮对着庄加文的脸拍,“等会儿你给我拍进去的一镜到底。” 庄加文嗯了一声,“好的小姐。” 别墅管家是中国人,虽然知道这两位是情侣,听庄加文说话还是想笑。 在来之前,周思尔咨询了很多问题,在管家询问要不要预约spa和浮潜项目的时候有些犹豫,说等落地再说。 抵达套房安排好客人后,管家再次询问了这个问题,周思尔看了眼倒在躺椅上的女人,“再说吧。” “或许我们可以不玩项目,就在这里待上好多天。” “我只需要送餐和调酒业务。” “好的。” 她们落地本来就是下午,这个时候黄昏到了,庄加文坐在视野辽阔的露台,看着无尽的海面,闭着眼,周思尔不让她继续睡了,“醒醒。” 她坐到庄加文身上,捏她的脸,“看看现在的景色。” 庄加文被她摇得更晕,握住周思尔的手腕说,“思尔。” 周思尔为了拍摄全妆全造型,蓬蓬头擦过庄加文的皮肤,很痒。 “干嘛。” “你不饿吗?” “是你不饿吗?都没我吃得多。” 露台很大,还有游泳池,周思尔见过有人住过一个房型的分享,甚至能直接跳下海。 海底只有护士鲨,并不可怕,但庄加文似乎不喜欢,周思尔只好说:“我让管家半小时后送餐了。” 庄加文嗯了一声,“我要醒醒神。” 海风吹得人很懒,直飞就换了一个世界,这里好像太安静了,庄加文说:“有种全世界只剩我们两个的感觉。” 这才是周思尔的愿望,“这才叫地老天荒嘛。” 到晚餐送来之前,周思尔在上层逛遍了,拉着庄加文去了楼下。 “这里最贵的就是底下了,十几米呢。”周思尔拉着庄加文往旋转楼梯走,又要求她保持灯光和拍摄的技术水准,庄加文的长发随意扎在脑后,耷拉着眉眼,似乎困倦还没有消退,不忘拉了一把差点踩空的周思尔,“干嘛不坐电梯?” “我要拍给祝祝看啊,她很好奇这里的。”周思尔又说:“派派本来想和我们一起的,但是姐姐想去日本,她只好陪妈妈了。” 庄加文也在家庭群里,落地开始消息不断。 周希蓝早早和傅平烜启程去了冰岛,拍摄了吃鲨鱼肉的视频,这是庄加文难得看她无法控制优雅的表情,似乎被熏得下一秒就能吐出来。 “注意看,这是全球第一家海底套房~”周思尔声音掐得更嗲,庄加文忍不住笑,“真的吗?” “真的!你这时候别插话!” 庄加文哦了一声,“你可以把我剪掉。” 周思尔瞪她,背后是弧形的蓝色海底世界,海水在头顶漂浮,海洋是另一个天空,能看到游来游去的鱼群,周思尔顾不上要求庄加文保持机位,“庄加文,你看,那条鱼!!” 庄加文以前不知道自己晕海,这时候还是不太适应,嗯了一声,凑过去和周思尔一起看。 她对海底世界也没什么兴趣,看着兴奋的周思尔。 女孩穿着的罩衫脱掉了,里面的吊带贴身,珍珠胸链似乎和腰链是一体的,庄加文都不知道周思尔什么时候换上的,应该是刚才自己倒在露台上的时候? “你看……好吧,鱼确实没我好看。”周思尔得意地挺胸,“给你亲。” 庄加文:“饿了。” 周思尔以为是那种饿,“那先吃我。” 庄加文指了指楼上,“餐应该到了。” 她笑着转身往上跑,周思尔这才意识到被戏弄,喂了一声,追了过去。 晚霞时刻,海水似乎和刚来的时候都不一样。 周思尔为了吃这里的餐在飞机上也很克制,又不许庄加文先吃,庄加文担心她拍照又要两个小时,急忙拿了一块餐前面包,举起手机自拍,背景是忙活的周思尔,发到了群里。 很快周思尔发现了,“庄加文!你不给我p图!” “你又不需要p图,”这里温度很舒服,庄加文不像周思尔换过衣服,里面是一件简单的白色短袖,风吹得她发丝摇晃,读出派派的问题,“这附近还有开放早餐的海底餐厅吗?” “有啊。”这趟行程庄加文没机会做攻略,周思尔不允许,她只好随着周思尔的路线,只提出了要求,她想多吃几次中餐厅。 庄加文坐在一边,看周思尔设备齐全地拍摄,“可以不吃海底餐厅吗?” “为什么?” 庄加文实话实说,“我好像有点晕海底。” 周思尔是知道庄加文不喜欢玩水,之前似乎有次泳池拍摄,周思尔也去了,满池子美女,庄加文站在一边没什么好脸色,当时她以为庄加文是加班太久不高兴,没想到是讨厌水。 难怪当初在三亚也跑得这么快。 周思尔担心地看着她,“你怎么不早说,要不要去医院啊?” 庄加文被她逗笑了,“也没这么严重。” “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你好爱我。”周思尔吃饭吃到了庄加文腿上,也不拍照了,“我喂你吃。” 庄加文拒绝:“我不接受这种桥段。” 周思尔哼哼两声,“那你等会别舔我了。” 庄加文挑眉,“我也没说要舔。” 刚才被周思尔在泳池边玩水突袭,她头发有点湿,刘海也一缕缕的,越发显得轮廓很深,含着笑意的双眼更迷人了。 周思尔才不信她的鬼话,“那你最好不要咯,我这次还带了好玩的东西,你在边上看也行。” 行李都是庄加文复盘的,她能不知道周思尔带了什么,“你确定?” 周思尔当然不确定,辅助道具怎么抵得过庄加文本人,这些东西只适合庄加文出差她们远程话聊,面对面……还没有过。 那也太奇怪了。 周思尔又忽然有些期待,还要掩饰,“我……我当然确定了,你最好不要控制不住,狂吻我的肚子。” 庄加文忽然凑近,周思尔下意识闭上眼,没想到对方只是伸手去拿餐盘里的蛋卷。 蛋卷酥脆,庄加文点头说:“我会努力的,思尔。” 周思尔把她带到这里想干什么太好猜了,甚至还把分享给祝悦的东西错误分享到了庄加文的账号,哪怕撤回,庄加文还是看到了内容。 什么马尔代夫太无聊了和对象一天到晚就干那点事。 话太糙,庄加文看了都要皱眉,周思尔单独转发评论显然另有用意,还撤回了。 “努力什么,你最好是。”周思尔都给了台阶了,庄加文还不下,她坐到一边,往嘴里塞虾球,下一秒庄加文给她倒了酒,“多吃多喝。” “我已经醒得差不多了。” 周思尔偏头,“什么意思,说我是猪吗?” 庄加文笑着说:“我的意思是——” “我已经准备好了。”《 》 正文完结 第116章 马尔代夫的新年B 不新年也要快乐 周思尔出门旅行基本不做攻略,这次她包揽所有,哪怕写得很详细,也知道放在庄加文那里也是不合格的。 庄加文的备忘录还能拉出表格,上午几点到几点干什么,下午和晚上又干什么。 像是要充分利用时间,不虚度时间。 所以至今庄加文还没看过周思尔写的攻略。 如果她看了,或许会被日程表上的做做做吓到,谁看了都要担心两位新人的身体健康。 周思尔一向体力不好,只会叫嚣,有时候前戏还没做完,她就受不了要睡觉了。 此类流程庄加文烂熟于心,也不管她,周思尔好几次醒来发现某个高精力人类还在玩她,身上又多了什么,都没出息地又迎了上去。 没有别人能看到那种时刻的庄加文,她的眼里只有周思尔一个。 她的迷恋能引得周思尔肾上腺素激增,浑身颤抖,只想继续。 好像人能死在爱欲里,也是死得其所的。 但这是比喻,总不能真死在这里吧…… 周思尔望着头顶弧形的海水,又有鱼群经过,有一条魔鬼鱼已经经过好多次了。 她虚弱地喊着庄加文的名字,“我要去吃饭。” 庄加文坐在一边,拿着周思尔手机,上面有她买东西下载的app,能控制频率和时长。 周思尔感觉自己现在完美符合……以前周思茉教她抬头挺胸走路的标本。 姐姐那时候说,你要想象自己胸前能放出两点激光,扫射所有讨厌的人,这样你就很有气势了。 这话太糙了,导致周思尔洗澡都若有所思,幻想瓷砖被自己的咪咪打出两个磅礴的大洞。 但怎么也不能被弄成这样吧!周思尔攥着庄加文的浴袍腰带,这个晕海的人体贴周思尔喜欢海景,特地把她带到下面。 海底更是不知时间变化,一开始周思尔以为自己脱水了,真的要烂掉了,没想到才过去两个小时。那现在呢? 庄加文简直是妖怪,把她这么漂亮的人类囚禁在海底牢笼。 没有贝壳床就钳制得她翻滚痉挛。 “你刚才吃过了。”不知道庄加文按了哪里,周思尔差点弹起来,“你……你拿掉啦!” 庄加文的手撑在床单,“思尔,是你让我看着的。” “我现在允许你行动!”周思尔说完一句话又没气了,倒了下去,腹部的腰链和胸链还是背后系带,在幽蓝的海水套房里,她像迷路的人鱼,掉进庄加文这个可恶海妖的洞穴,一辈子都跑不掉了。 “真的吗?”庄加文还要磨蹭,周思尔知道她是故意的。 这一套和她们在拉斯维加斯登记结婚的时候一样,慢条斯理地折磨,导致周思尔的阈值提高,怀疑这是庄加文挽留自己的手段。 毕竟有过这样极致的体验,哪怕以后她真的会腻,会变心,也没有其他可以选择的对象了。 祝悦早就提醒过周思尔,庄加文没那么简单,你要做好准备。 周思尔一再准备,还是玩不过有些人天性里对她身体的开发癖好。 “真的……你快点啦。”周思尔想念自己攻略计划外的餐厅名单,“我还约了融合餐厅,听说那里的……呀……” 她娇嗔地看了俯身的人一眼,想起庄加文说话,又很得意,“是谁说不会……别咬。” “我说我会努力的。”庄加文贴上周思尔的腹部,“思尔能感受到的吧?”…… “我想回家了。”就算去了餐厅,周思尔还是这么说,庄加文坐在一边笑,“不是说这次玩不腻吗?” 夜晚的沙滩餐厅人来人往,原本计划每天录视频剪成vlog的周思尔连p图的欲望都没有,她握着刀叉的手很没力气,甩下叉子说,“腻了,我腻得不行!” 庄加文指了指她的戒指,“结婚的时候你不是这么说的。” 周思尔咬了咬牙,“还不是因为你……” “我本来想休息一下的,你根本不让我休息,都玩没……” 一对说中文的情侣走过,周思尔压低了声音,“没电了还要继续。” 庄加文把龙虾肉放到她碗里,“那你多吃点东西,补一补。” 周思尔把虾肉狠狠塞进嘴里,不忘回祝悦的微信消息,当着庄加文的面骂对方,“祝祝,你都不知道庄加文多过分!” 祝悦也很不留情面,“肯定是你要求的。” 庄加文吃了一口牛肉,点头,“你朋友就是上道。” 周思尔摁语音条都要搓出火星子,“我哪有!你到底是站在谁那边的?” 祝悦最近和钟语联系频繁,似乎也学会了对方的隐约刻薄,“你们都结婚了,我当然谁都不站了。” 祝悦不用细想都知道周思尔经历了什么,这种过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周思尔心里高兴着呢,她都知道,庄加文怎么会不知道。 “思尔,你们好好度假,我去看电视了。”祝悦不会打扰她们恋爱,庄加文把饮料推到周思尔面前,“别打扰人家休假。” 周思尔哼哼两声,“我就应该带祝祝和派派来的。” 不远处有人弹琴,海滩上也有人跳舞,异国他乡的岛屿,对庄加文吸引力也不是很大,她只是不想错过和周思尔在一起的时光。 就像很多年前和妈妈还有那只小狗晒太阳的普通午后。 现在的庄加文回忆起,才理解当时只道是寻常的意义。 她没有什么能留住的,只能在这个瞬间竭尽全力地感受。 感受周思尔气鼓鼓往嘴里塞肉的可爱模样,听她抱怨再也不玩玩具的气话,又说下次再也不会来马尔代夫了。 “真的不来了吗?”庄加文问。 又是一个新年,去年她们在庄加文故乡的酒店,今年在异国的餐厅,地球有时差,相遇也有。 但她们还是相遇了。 “你本来就不喜欢海嘛,下次去别的地方。”周思尔鼓着脸说,她饿得不行,身体爽过之后没多久开始回味,另一只手又握住了庄加文的手,“你喂我吃。” 庄加文扫了眼周围的人群,“你确定?” 周思尔的廉耻心一向是浮动的,她嗯了一声,“这里又没有我们认识的人,你能不能放下的包袱,又不是大明星,派头那么足。” 能来这里度过新年的大部分人都装备齐全,刚才周思尔还看中了一个女孩的吊带,想了半天没去问链接,还是庄加文去问的。对方是和家人来这边过新年,都是国人,聊了一会。 庄加文喂她吃了两口,周思尔又要喂她。 “一定要这样吗?”庄加文当然知道周思尔是故意的,“报复我?” “不知道谁报复我。”周思尔嘟囔着说:“接下来我暂停营业了。” 庄加文:“暂停几天?” 她握着周思尔拿着的勺子,吃了一口炒饭,“我也想休息。” “说得好像我不给你休息一样,”夜色很美,周围也有人给国内的亲人发新年消息,“庄加文,你要和我说实话的。” “什么实话?”庄加文偶尔还是跟不上周思尔的思维跳跃。 “我们以后这样出来过好不好?”周思尔撑着脸看庄加文,这家餐厅还有沙滩餐位,她们来的时候有些晚了,只好坐在露台上,依然能看到漂亮的海岸。 “不会无聊吗?”庄加文多少有些愧疚,“你想玩浮潜去玩就好了,我陪你。” 来度假的游客也有一觉睡到中午的,远离国内的一切,新年也可以不过传统的,庄加文以前的新年总在工作。这种时候上门喂猫遛狗单量激增,特别适合赚钱。 和周思尔在一起,什么都不同了。 “你在一边看着多无聊,”周思尔吃到饱,终于有了力气,“下次去日本吧,你好像去过是不是?” 庄加文反问:“你没去过?” “去过,”提到这个周思尔就叹气,“都是和妈妈或者姐姐去的,之前祝祝邀请我,也没去成。” 原因是什么,庄加文也知道。 “所以我都想和你去一次,这样和你的记忆越来越多了。”周思尔嫌弃这里的果汁太甜,要喝酒,端走庄加文的酒杯说,“你觉得呢?” “好。” “不要每次我说什么你就好,你自己的想法呢?”周思尔不满意,“好像你迁就我一样。” 她坚持贯彻知无不言,疑就必问的原则,和她在一起,庄加文也不用弯弯绕绕,简单又快乐。 “我的想法就是,好。”庄加文不善言辞,标准的情话对她来说需要训练,粗俗、直白、不加修饰,才是她本来的模样,“和你一起,就可以。” “那如果我要去蹦极呢?”周思尔试探着问。 “可以尝试。” “如果我想跳伞呢?” “可以。” “登山?” “不要吹牛,派派说你爬山都要去缆车直达的景区。” 周思尔失落地反驳,“也没有这么糟糕,我的体力还是……” “挺好的,我知道。”庄加文笑着重新倒了一杯酒,这里的晚风醉人,隔壁有人和国内的家人视频拜年,庄加文和周思尔的手机也有很多来自家人朋友的新年慰问。 她们都没有急着回复。 庄加文递出酒杯,想起去年在姥姥家吃饭,周思尔的交杯。 现在的酒杯是高脚杯,正好适合。 “思尔,新年快乐。”庄加文亲了一口女孩的脸颊,“谢谢你在我身边。” 周思尔又被亲得心猿意马,暗骂自己不长记性,整理了一会儿裙子说:“那还用说,我们不新年也要快乐,你要永远在我身边。” 非常周思尔的回答,庄加文嗯了一声,“好。” 【作者有话说】 [彩虹屁]希望大家不新年也要快乐!下本见~《 》 【番外合集】 第117章 IF≈女朋友是大明星A:你要我的微信对吧? 庄加文刚收工上车,经纪人黎尔就和她说,“加加,阿姨已经到家了。” “哪个家?”庄加文刚从秀场回来,比起拍戏和广告,她还是更喜欢这种场合,毕竟她的起点是模特。 “当然是新家了,”黎尔想到这事就高兴,“恭喜你啊,终于有自己的房子了。” 比起庄加文工作十二年才正式在宁市拥有一套房子,黎尔倒是比她早落实这项任务,短短几年,完成了离婚,带女儿落户宁市的愿望。 好在庄加文母亲的病情这两年有所好转,她这才不用这么拼命工作。 “谢谢,”庄加文靠在座椅上,问黎尔,“那我们现在回去吗?” 她妈妈刚从老家过来,也和父亲彻底分开,以后庄加文可以彻底和母亲一起生活了。 “我也希望你能现在回去。”黎尔一头长卷发,她比庄加文年长很多,红唇像一片花瓣,笑起来的时候还有酒窝,庄加文的妈妈见过黎尔很多次,每次都说这孩子长得很有福气,“很可惜,我们晚上还有一个活动,机票改签到明天了。” “晚上?”庄加文恨不得现在就走,揉了揉眉心,“我怎么不记得有。” “临时加的沙龙聚会,老板攒局。”黎尔和庄加文之前都是模特,庄加文是un转成娱乐公司后第一批签约的模特艺人。黎尔因为婚史和孩子,选择做幕后经纪人,正好和庄加文有个照应,“好像还有一批新人,估计是希望你们能见一见。” 当年公司忽然转型,业内很多人都看不好,据说还有高层和周家两位长辈告过状。 因为周思茉一意孤行,原本订过婚的婚事也告吹了,她未婚生子,有一个可爱的女儿,父亲是谁众说纷纭,据她刚上大学的妹妹透露,或许是姐姐的前任。 这些消息在公司内部聊得火热,艺人聚会也喜欢八卦老板,庄加文靠资历混成一姐,但因为唱跳都很一般,拍戏也拿不到奖项,一直被诟病浪费资源。 如果不是为了给母亲治病凑钱,她早就不干了。 如今母亲病情好转,家里的烂账也平了,黎尔也有了新的艺人,庄加文早就为自己退休打了补丁,大有把合同的工作履行就退休的意思。 但工作永远做不完,哪怕黎尔没给她接,还是有这种忽然来自上头,无法推拒的行程。 车开往酒店,为了晚上的聚会,庄加文还得重新做造型,她忍着困意问黎尔:“是自家公司的聚会,也不用这么隆重吧?” 她能红完全靠脸和选角,这些年被骂文盲也是家常便饭。越是这样,庄加文越在乎脸,别人是从模特转演员要冲奖,她是大捞一笔再回去做模特。 “老板在呢,赏赏光吧。”这里和国内有时差,黎尔的女儿叫小羔,今年初三,正是关键时候,这时候孩子和妈妈撒娇,看见背景里毫无明星样的阿姨,唉了一声,问黎尔:“妈妈,庄阿姨真的打算不干了?” “那她以后要做什么?” 庄加文闭着眼的脸轮廓也很优越,鼻子长得好就百里挑一了,对比父母的脸,她完全是基因突变,也算老天爷非得赏口饭给她吃。 出道十多年一点桃色新闻都没有,如今二十八岁,当年养成她的老粉都成家立业了,线下见到还劝她去谈恋爱。 庄加文依然无动于衷,说想退休。 “以后就每天睡到自然醒,和妈妈住一起,”庄加文声音因为赶场而疲倦,“像小羔你一样,永远黏着妈妈。” 小羔噫了一声,“我才没有呢。” 庄加文闭着眼转向黎尔的方向,“姐,你女儿到叛逆期了,一点也不喜欢你。” 小羔早就知道大明星阿姨一点也不像网上说的那么美好,私下的庄加文也不太照顾小孩,总和她抢妈妈,明明自己也有妈妈。 这么说的时候,庄加文就说她妈妈在老家的时候,黎尔照顾她就像妈妈。 还怕小孩不相信,庄加文还会给朋友詹真一打电话求附和。 对方还在un的模特部门工作,如今做模特培训,庄加文的退路也在这里。她当年书都不读了出门打工就是为了赚钱,做模特是赚钱,公司转型让她去拍戏,她唯利是图,也就去了,训练、挨骂都是应得的。庄加文从不羞愧,反而因为自己勤勤恳恳工作赚来的钱给妈妈救命而自豪。 “我看是你叛逆期到了。”黎尔笑着说,“越长大越孩子气了。” 小羔附和道:“就是就是。” 庄加文没再插嘴,车开回酒店的路上她睡着了。 坐在副驾驶座的助理对黎尔说:“姐,庄姐这几天没怎么睡,全靠咖啡撑着,怎么晚上还冒出个沙龙?” 这消息太临时了,不然她们这会儿应该去机场。 黎尔看庄加文进入了深度睡眠,让车暂时多绕几圈,说:“没办法,老板要求的。” “我听说老板的妹妹这次也来看秀了,总不能是她妹妹也要出道吧?”un之前是服装品牌,如今变成娱乐公司反而小有名气,艺人也五花八门的,模特转型是基操,后面签约选秀的、脱口秀的、自媒体的都有,年会更是群英荟萃,也有粉丝嘲笑un就差耍猴了。 周家不算豪门也是名企,三代母女的照片在互联网也公布过,周思茉的异母妹妹还是某歌手的女儿,之前就有人猜测过对方或许要通过姐姐的公司出道。 “那我倒是没听说。”黎尔在公司总部见过周思尔几次,外形更接近爱豆的女孩子,娇娇气气的活泼,确实比某些真签上来的选秀生更有星味。 但人家似乎没这个爱好,更喜欢追星,之前拍到的都是追国外的艺人,签售视频让人分不清到底谁是爱豆。 “算了,这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小助理看了眼睡觉的庄加文,又有几分难过,“庄姐合约年底到期,那我之后就要跟别人了,难过。” 黎尔:“没办法啊,她早就不想干了。” 其他艺人打拼几年就能买房,庄加文背后是无底洞,好在母亲救回来了,十多年的坚持也算有好结果,黎尔也为她高兴,“她这些年也不容易,确实要好好休息。” “不过庄姐就算不做艺人,粉丝还是很可观的,随便直播都没问题。”助理跟了庄加文两三年,上一个助理回老家了,说庄加文是公司艺人里最好伺候的,她要是有空,甚至能帮你收拾东西。 听起来倒反天罡,但小助理体验过后,真觉得庄加文前途无量,她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再说吧,我看她再不睡会真的要厥过去了,到时候化妆师又要说我们把她熬得黑眼圈得用痔疮膏压。” “那也太夸张了。” …… 晚上庄加文按时抵达了沙龙现场。 她对这些城堡没兴趣,心情好完全是因为和母亲的通话。 等回国后,她可以长久和妈妈住在一起,她等这一天等太多年了。 新房子、新生活,马上要到期的合约,她当年离开老家在火车上许的愿望全都实现了。 黎尔去和公司的同事打招呼,庄加文见过新人后被黎尔领到老板跟前。 周思茉十年如一日没什么变化,笑着和庄加文打招呼,“加文,这次活动表现也不错。” 庄加文:“谢谢。” 她走过来开始,站在周思茉身边的女孩就一直盯着庄加文看。 直勾勾的,也不遮掩。 庄加文习惯这样的眼神了,也不稀奇,看对方和周思茉有几分相似的脸,猜得出这是谁。 她之前见过周思尔,那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周思尔还是小学生,庄加文是刚出道的艺人,自然一句话没说过。 “加文,这是我妹妹思尔。”周思茉把妹妹往前一推,穿着蛋糕裙的女孩朝庄加文举杯,一点也不怯场,“你好,我是周思尔。” 她的头发毛茸茸的,这么容易翻车的头发居然能这么自然,庄加文有点佩服造型师了。 “你好。”庄加文举起香槟和她碰了碰,当时招呼。 可周思尔盯着她,“你不喝吗?” 庄加文只好喝了一口。 今天临时的沙龙是周思尔要求的,她说生日愿望就是这个,周思茉也只能同意。 可她又不好让艺人们聚在一起给自己妹妹过生日,说出去未免太不像话,只好借庄加文活动大获成功作为借口举办一个庆功沙龙。 有些东西她不点破,也有人猜到,很快有人来祝贺周思尔。庄加文识趣地退到一边,她很困,黎尔应该也去应酬了,庄加文躲开一直希望她传授经验的后辈们,坐在某个雕像的阴影里小憩。 “庄加文。” 软软的声音喊她,庄加文睁开眼,穿着蛋糕裙的女孩逆着光,很像一个人偶。 周思尔身上的每样东西都不便宜,裙子也是高定。 她比周思茉更受家里人宠爱,说是公主也不为过,奇怪的是居然没出国念书,才刚上大学。 “你好,思尔小姐。”老板的妹妹也是老板,庄加文强撑着精神和她打招呼,没想到周思尔直接挤了过来。 因为是自家公司的聚会,庄加文没穿礼裙。她模特出身,身材比例本就优越,看似普通的衬衫长裤都能穿出秀场走下来的感觉。 所以这些年她被摁着去拍戏,也很难演出爱人的模样,大部分都是无心插柳,和同性站在一起倒是相性相合,性取向似乎是明牌的,但庄加文实在没空谈恋爱,一休息倒头就睡,夜以继日工作只为赚钱。 周思尔盯着她看了半天,看得庄加文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起身给她让位置了,刚想问怎么了,周思尔居然坐到了她身边。 这边本来就挤,庄加文下意识站起来让位,周思尔拉住她的袖子,“庄加文。” 庄加文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也不觉得老板的妹妹能看上自己。 混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有钱人都很难搞。哪怕周思茉看着是个正常老板,家里的老母看着也不好惹,她至今未婚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好在转型成功了,否则还要被拉去联姻证明价值。 庄加文对上周思尔的眼睛,“思尔小姐,有什么事吗?” 周思尔的心跳得很快,本来想问你微信多少,到嘴边变成—— “你要我的微信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彩虹屁]之前提到的黎尔和妈妈都在的if线 +w的性格会随着这种设定微量改动(轻轻 思尔……唉……原来怎样就怎样吧[竖耳兔头] 第118章 IF≈女朋友是大明星B:考虑考虑我不行吗? “什么?”庄加文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思尔说都说错了,只好将错就错,“我听说你很喜欢我,所以才这么问的。” 她生怕谎言被戳穿,从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二维码页面,“快点扫我。” 如果周思尔不是老板的妹妹,庄加文可能真不会搭理对方。 今晚的主角就是周思尔,庄加文没道理拒绝,只好加了。 看庄加文的微信出现在自己通讯录,周思尔满意地备注,又提要求,“把我放在置顶。” 庄加文:…… 她因为演技一般,拍戏也总被拎出来喷面瘫,业务能力远不如外貌有亮点。周思尔偶尔会刷到关于庄加文的吐槽视频,就算主播喷得很努力,可这张脸出现在屏幕上就会让人喷也变质。 真人……更高清更生动,周思尔看出神了。 庄加文也没提醒她,她就当着周思尔的面看她朋友圈,直到黎尔过来喊庄加文。 “先走了。”庄加文和周思尔道别,对方哦了一声,还呆呆愣愣的。 这场聚会是周思尔要求的,但庄加文急着回家,很快离席了。 虽然周思尔加到了庄加文的微信,但依然心情欠佳,询问周思茉:“姐姐,她年底合约到期不续约?” 周思茉嗯了一声,“您有什么高见?” “把她放跑了被其他公司抢走怎么办?”当年周思茉要转型,也是小周思尔的无心之言,大人试了试,没想到成功了。 如今周思尔十八岁,但对周思茉来说,也算公司功臣。周思尔以后不工作,也可以靠股份分红生活。 “她是不想干了。”庄加文对公司贡献也很大,周思茉也算了解她,“不会签其他公司的,她要转模特培训部门。” “她说什么就信什么,之前不也有人这么被挖走的吗?”周思尔噘嘴,手指点在庄加文的微信,自己发出去的消息对方根本没回,拽得很,“你也不以防万一。” 周思尔的心思太明显了,周思茉说:“你的以防万一就是想追人家?” “我没有。”周思尔的哼了一声,“那太掉价了。” 周思茉笑着看她,周思尔被她看得发毛,“好啦,我是挺喜欢她的,所以你把她的地址给我吧。” “那是隐私。”周思茉提醒周思尔,“别干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我可不想被外公教训。” 周思尔这方面有前科。她长得不差,家底丰厚,喜欢她的人一向很多,但她从小就有喜欢的人。 姐姐都不知道,还以为她一时兴起。 “我要买房不行吗?”周思尔今年大一,才过了一个月集体生活就受不了,目前在宁市也不住外公外婆家,长住酒店,偶尔去周思茉那边蹭吃蹭喝,玩玩小侄女。 “买房?” “嗯。” …… 庄加文没把周思尔放在心上,她好不容易结束一段高频工作,在家休息,网都不上。 生病逐渐好转的妈妈和她住在一起,她更是懒得出门,偶尔黎尔带着孩子上门,要么是詹真一过来。 “巧妮,我们楼上好像有人住了。”做完手术后,女人在家闲着,就喜欢在小区转悠。 这个小区艺人很多,也有些家长跟组的,很快妈妈就交到了朋友,经常给孩子提。 “正常,还好是精装修,不然很吵。”大平层面积也够庄加文日常活动了,她妈妈闲不住,前阵子又捡回来一只流浪小狗,还处在奶狗时期,成天跟着庄加文。庄加文躺着,小狗也躺在她怀里。 她工作暂停,社媒没有停更,完全是养狗日常,周思尔每天点赞,频率高得朋友都看出来了,依然劝她算了,庄加文高岭之花属性太明显,周思尔万一腻得很快,对公司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也该出门逛逛了,家里有健身房也不能这样。”妈妈对庄加文说。 庄加文怀里的小狗被抱走了,女人给小狗穿上衣服出门,站在门口等女儿。 庄加文没办法,只好一起去了。 周思尔搬入新家也有一段时间了,每天上学车接车送按理说也没什么烦恼。 但她没想到都住到庄加文楼上了,还是见不到对方。独门独户就这点不好,还不如住对门。 饶是周思尔每天雷打不动给庄加文发消息,对方回得不急不慢,但多少都有回复,明显不想和她继续聊下去。周思尔从小要什么有什么,很少碰见这种情况,更不想放手了。 这天祝悦来她家里玩,周思尔和她一起等电梯,正好碰见电梯门开。 穿着运动服的庄加文和一个年长的女人站在一起,怀里的小狗看见人,想要从怀里跳出去。 小区的电梯里没有广告,但外面有,祝悦来的时候还感慨这样的脸转幕后确实很遗憾,没想到能见到真人。 她也来周思尔这边很多次了,还以为她开玩笑呢,没想到庄加文真的住在这里。 “庄加文!”周思尔喊了她一声,庄加文只好和她打招呼,“思尔小姐。” “你们认识吗?”比起庄加文很少出门,经常在小区内转悠的女人倒是见过周思尔几次。 小姑娘脸圆圆的,面色红润看着气色很好。大人都喜欢这样的孩子,上次她还送了周思尔几袋老家的酸奶,周思尔也收了。 “认识的。”周思尔早就把庄加文的家庭情况调查得一清二楚了,“阿姨,谢谢你上次送我的玫瑰酸奶,好好喝。” 庄加文只好转身问母亲:“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模特时期就已经很有辨识度了,转型后团队跟上,红气养人,看着只会更显贵。 祝悦和周思尔一起玩了有段时间,比她的姐姐知道得多一些,周思尔小时候就喜欢庄加文,大了更喜欢了。 朋友见色忘友,现在要跟着庄加文去遛狗,安排祝悦先去自己家。 庄加文的妈妈一向很乐意女儿交朋友,这会不去了,说去买点菜,又试探着邀请周思尔和这个没见过的女孩。 “妈,人家家里有饭吃的。”周思茉的妹妹吃穿用度什么样,庄加文不特地了解,这段时间每天遭受周思尔微信轰炸,不想知道也难,家里还配营养师和保姆,专人做饭,只要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就好了。 “是吗,那……” “阿姨,我可以去你那边吃吗?”周思尔双手合十,眨眼的时候眼睫毛扑棱,很是做作,但脸又弥补了这块短板,显得更可爱了。 庄加文是细长身板,像父亲太多,和母亲一起,很多人也说她们不是很像。 母亲是圆身,胸腔也圆一些,母女俩穿衣服的选择就不同。 周思尔肉脸,哪怕冬天,她也穿一些不常规的款式,毛绒短裙搭配腿套,鞋子像是羊蹄,看着暖和又露腿,看得出肉很软,或许很好捏。 “不可以。”碍于周思尔的身份,庄加文的语气没那么生硬,“思尔小姐,你家里有人给你做饭的。” 母亲失落地噢了一声,周思尔找到了突破口,亲亲热热挽住女人的胳膊,“阿姨,我想去,上次你送我酸奶的时候还买了菜,说要做好吃的是吗?今天要买什么呢?要不我和你去吧?” 装。 庄加文不出门是怕被认出来惹麻烦,大小姐自配送就好了,哪里需要自己去买菜。 站在一边的祝悦看戏津津有味,明显能感觉到朋友热脸贴冷屁股,一边感慨不愧是un一姐,皮囊一流,才二十八岁就退休实在太可惜了。 “这……”女人看向庄加文。 庄加文对妈妈很心软。 就算母亲和父亲离婚,也不能回到姥姥那边,她在宁市安家,之前忙于工作,也不能一直陪着。 妈妈也有妈妈的圈子,大城市的邻里关系不比从前,庄加文也无计可施。 母亲对庄加文从没要求,这时候的目光带着恳求,庄加文只好点头,“好吧,那别买菜了,下单让人送吧。” 女人说:“可是你说的超市软件我……” “阿姨,我们会的,”周思尔抱着女人的胳膊挤进电梯,不忘给祝悦使眼色,“让我朋友买就好啦。” “我先和庄加文去遛狗。”把祝悦推进去的时候,周思尔不忘在她耳边说拜托。 电梯门合上,她一张笑脸甜得齁牙。 庄加文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她声音听上去就对周思尔没什么好感,和微信的回复一样充满客套。 “你想干什么?” 周思尔个子不高,就算穿了厚底鞋站在庄加文面前也要抬眼。 她眨着眼说:“我每天给你发微信,你不懂为什么吗?” 庄加文:“不想懂。” 怀里的小狗趴在庄加文怀里,盯着周思尔看。 周思尔连狗都嫉妒,她觉得自己应该趴在那里才对。 “我想和你谈恋爱,你懂了吗?”周思尔想要什么就会得到,从无败绩,人的话,应该也一样。 她总觉得庄加文会喜欢自己的,因为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不想懂。”庄加文的回答还是一样,转身往外走。 “那你现在有对象了?”周思尔追上去问。 “没有。” “那为什么不能和我谈恋爱。” “没兴趣。” “对我没兴趣还是对谈恋爱没兴趣?”周思尔还嫌庄加文走太快,“你走慢一点啦。” 她抱住庄加文的胳膊,但对方太高了,她像是挂在庄加文身上,女人只好停下脚步,“都没兴趣。” 周思尔咬了咬牙,问:“那睡觉有没有兴趣?” 庄加文扫过周思尔脸,“对你没有。” 周思尔蹦了一下,“不许没有!” 庄加文工作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幼稚的,鉴于对方是上司的妹妹,说话难听也要有个度,只好和周思尔讲道理,“思尔小姐,想和你恋爱睡觉的人多的是,我不愿意,别找我了。” 周思尔:“我就是不想要别人啊。” 她目光坦然,像是睡觉只是表面含义,“你不答应我就让姐姐逼你续约,你签一百年合约,永世不得解约。” 庄加文笑了:“我好怕啊。” 周思尔知道没办法威胁到她,周思茉明确表示庄加文是公司的开拓者,她不能怠慢。 不知道为什么,周思尔潜意识有种错过就要后悔一辈子的预感。 她这会儿急得都快哭了,吸了吸鼻子说:“反正你又不打算和别人恋爱,考虑考虑我不行吗?” “这是我十八岁的愿望。” 理智告诉庄加文这是装的,周思尔是什么人,公司八卦群亦有记载。 此刻她的心情又很微妙,小孩长得也太快了。 最初见到周思尔,对方还是小学生,得意地说:姐姐,是我让姐姐捧你做明星的哦,你要报答我。 这么多年,艺人不好做,但收入也可观。 母亲的病、黎尔前夫的纠缠,没有公司其实很难解决。 周思茉不用她报答,因为庄加文带了很多新人,自己被骂也无所谓。 但要论恩情,小学生周思尔才是最大功臣。 庄加文实在无以为报,又不想这样谈恋爱。 她想了想问:“我没心思谈恋爱,如果你要睡觉,等解约后,我可……” 周思尔忽然抱住她,亲了她一口:“不能快进吗?” “现在立刻马上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好几个小剧场好想发,但不是if线的,我忍忍[好的][好的] 第119章 IF≈女朋友是大明星C:会得可多了。 这天周思尔过得云里雾里,离开庄加文家回到自己家,祝悦还在问:“真的假的,我怎么不信呢。” 周思尔后悔没录音,但这对庄加文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只好说:“为什么不能是我魅力超群,和她双向奔赴呢?” 祝悦因为庄加文的回答对此人的滤镜碎了一地,“思尔,我觉得你还是慎重考虑吧。” “如果你没有威胁她,我实在难以想象这是对外说没谈过的人说过的话。” 周思尔陷入幻想不可自拔,“为什么不能是她对我一见钟情呢?” “不太可能吧。”祝悦定义一见钟情为见色起意,她想了想问,“你没有威逼利诱吗?” 周思尔抱着抱枕生气,“我没有!” “她都快和公司解约了,我还能威逼什么,利诱什么。” 祝悦坐到她身边道歉,“好吧,是我想多了。” “但你还是……” “慎重考虑是吧?”周思尔一心想要得到,才管不了那么多,“我考虑好久了,不然才不会买到这里。” “妈妈都说我挥金如土了。” 祝悦还在回味庄加文妈妈的饭,“别的不说,她妈妈的饭好好吃。” 周思尔:“她让我们经常去,我决定天天去。” 祝悦脸皮没厚到这个程度,迟疑地说:“你确定庄加文会愿意?” 换位思考,祝悦也挺不乐意的。周思尔明晃晃靠对方妈妈套近乎。 就算祝悦不是庄加文的粉丝,也知道家人对庄加文来说多重要,这个人能撑到现在,也是为了妈妈。 “反正她同意了。”周思尔不考虑那么多。 “行吧。”要走的时候,祝悦才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思尔,你会吗?” “会什么?”周思尔浑然未觉,还在看电视的动画电影,她十八岁,追人口出狂言,实际上初吻还在,不像祝悦,谈了好几任了。 “算了,顺其自然吧。” …… 庄加文口头承诺后,周思尔依然坚持不懈每天给她发微信。但庄加文休假后活动频繁,大概是公司又把活动安排在一起了,忙得根本没时间看消息。 有时候手机放在黎尔那,有什么紧急的电话都是黎尔接的。 这天下班,庄加文接过自己的手机,发现黎尔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了?”一般能让黎尔这么烦恼的只有女儿的青春期问题,“小羔早恋被你抓到了?” 黎尔摇头,“是你地下恋爱还要瞒着经纪人,被我发现了。” “我?”庄加文披上外套,广告拍摄现场人来人往,总有人不由自主看向她那边,庄加文笑着说:“我能和谁恋爱?” “老板的妹妹。”黎尔叹了口气,“她都把房号发过来了,你还要瞒着我?” 黎尔对庄加文一直很重要,她们关系比亲人还亲,庄加文如果恋爱,当然会第一时间告诉她。 “没有恋爱。”庄加文顿了顿,“她每天都发,不用理她。” “每天都发房号,你不奇怪?”黎尔笃定庄加文心里有鬼,“你恋爱我又不会说你什么,只会给你庆祝好吧。” “真的没有。”庄加文低头看周思尔的消息,距离上次她口头答应过了半个月,周思尔的耐心似乎到尽头了,最近一周每天发房间号,似乎是她在宁市某酒店常年订的房。 周思尔有没有男女朋友庄加文不了解,但看对方社交软件和朋友圈臭屁的模样,应该是没有的。 有些人的难搞浮于表面,庄加文这些年阅人无数,自然知道规避风险。 可惜对方的身份太微妙,她不能拒绝。 成年人不谈恋爱谈身体好像也没什么,虽然庄加文在此之前从未践行过。 “真的?”黎尔见过周思尔很多次,对方经常去公司找姐姐。这年头包装很厉害,其实像周思尔这样纯天然的甜妹做偶像也很有市场,也有不少富二代选择这样体验生活,周思尔父亲又是老牌音乐人,要出道非常轻松,不过她本人好像没这个意愿,选择做一名普通的大学生。 “真的。” 黎尔知道庄加文不会对她撒谎,点了点头,“那她为什么给你发这样的微信。” 庄加文看向黎尔,经纪人姐姐哦了一声,“这是好事啊,你单身,人家也单身,谈谈怎么了?” “你和我妈一样。”庄加文叹了口气。 黎尔就笑,“我是你二妈不行吗?本来就是,长辈就希望你别这么死气沉沉的,你看今年网上的投票,恭喜你啊,入选班味最重的艺人。” 庄加文哂笑两声,“入选能拿奖金吗?” 黎尔服了她了,“我们现在不用像以前那样了知道吗?” 她能理解庄加文连轴转忽然轻松的怅然若失,但齿轮转久了也需要休息。庄加文还年轻,有无尽的生活可以体验,不用每天工作二十个小时,也不用为了维持身材拼命节食。 她拯救了妈妈,也解救了黎尔困在老家的一部分,如今皆大欢喜,大家都担心她。 “知道,那我下班了。”庄加文和黎尔道别,自己开车回家。 刚上车,周思尔的电话又来了,她简直像病毒,从那天加了好友开始,无休止地入侵庄加文的一切。 未接电话、已接电话全是她。 甚至庄加文密密麻麻的粉丝私信头条也是她。 庄加文都心疼周思尔氪进去的钱,偏偏对方是老板妹妹,当年给她机会的那个人。 她也没幻想过和周思尔发生深入的关系。 还是小孩子,对她的光环持有滤镜,晾一晾就好。 但怎么有人越晾越生机勃勃?她是植物吗? 庄加文无可奈何,接了电话,周思尔嗲里嗲气的喊声在车内循环。 “庄加达不溜~我是思尔~” 庄加文吐出一口气,问:“你不生气吗,我没接你电话也没回你消息。” “我吗?”周思尔这方面接受良好,“你是艺人啊,这不是很正常?” 庄加文:…… 劝退再次失败。 “这是你解约前最后一个活动了吧,今晚能和我……” 她还是那么直白,这些天庄加文的微信聊天记录都不堪入目,她养成了每天清空的习惯,就怕哪天泄露,周思尔名誉受损,连累公司。 “不能。” “为什么?!” 周思尔上午刚考完试,已经在酒店了。 虽然在宁市买了房子,周思尔之前包月住的酒店套房一直续费,她就等着今天。 “会被拍到的。”庄加文不明白现在年轻小孩的脑回路,“你不是有家吗?” 周思尔哼哼两声,“你想来我家?我都可以啊。” 庄加文没说话,周思尔又说:“你妈妈邀请我晚上去你家吃饭,她做的馒头真的很好吃,难怪你喜欢。” “我发现蘸酸奶更好吃。” 庄加文沉默了一会,“哪有人这么吃的。” 周思尔笑得很得意:“我自创的,吃商是不是很厉害?” “你厉害。” “我还有更厉害的,那我们吃完饭,你来我家吧。” 她竭尽全力勾引,还是拙劣,在庄加文要挂电话的时候,又提出要求,“我还在酒店等你呢,那你来接我吧。” 庄加文问:“你没司机吗?” 周思尔:“你是我姐公司的员工,不能充当我的司机吗?” 庄加文竟无法反驳。 她接人没下过车,周思尔偷感很重上车,庄加文问:“你不是拒绝我妈的吃饭邀请了吗?” “没有啊,我做了两手准备。”女孩的头发卷得要命,如此难搞的发型像为她量身定做的,“看来你不喜欢酒店。” 庄加文没搭理她,周思尔问起工作的事情,“那你接下来呢?” “公司没给你办欢送会吗?” “有。” “那我也要来。” “你和你姐姐一起就好。” “我说的不是正式的,是你们私人的。”周思茉工作忙,周思尔和她的女儿关系更紧密,经常从周派派那问一些事,“我要以你女朋友的身份去。” 庄加文差点倒车入库失败,“不行。” 周思尔理所当然地说:“为什么不,你都答应和我睡觉了。” 庄加文:“这是两码事,你不能既要又要。” 周思尔哼了一声,没说话,心想你等着吧。 这阵子周思尔经常到庄加文这边吃饭,大部分时间主人不在,她和对方妈妈关系不错,还确认了网上母女一个名字的段子。 “巧妮的名字是公司改的,说这样有助于发展。” “哦,我还以为这是乱传的。”今晚周思尔又提起这件事,和她同桌吃饭的庄加文还是没什么胃口,周思尔眼神乱瞟,很生动,“小佳阿姨,庄加文不做明星之后,你会希望她结婚吗?” “结婚?”女人看了眼孩子,“随便她吧,我结婚也没结得很好。” “真好,”这和周思尔家里不一样,“我姐姐不结婚顶着,我倒是不着急。” “你才十八岁,有什么好着急的。”女人被周思尔逗笑了,“在学校谈谈恋爱不好吗?” 周思尔脸圆圆,吃东西的时候鼓着脸,很像小动物。 庄加文看她猛猛吃饭,余光扫过一边吃饭也很用力的小狗,觉得很像一窝的。 她笑得很浅,不太说话,听母亲和频频光顾要和她睡觉的女孩聊天。 “小佳阿姨,我给你报的养生班你听得怎么样?”周思尔问。 “还好,车接车送的,谢谢思尔啦。” “什么养生班?”庄加文不在家的时间很长,她知道母亲在家无聊,也想过托管大人,但妈妈都是拒绝的。 “思尔介绍的,她外婆也在班里呢,我们一起锻炼之类的,车接车送,报名费还很便宜。” …… 晚饭后,庄加文以带周思尔出去玩为由,把人带走了。 周思尔就差整个人贴在庄加文身上,她的心思明明白白,也早在女人在厨房做饭的时候说很喜欢庄加文,要和她谈恋爱。 其实黎尔也知道,只有庄加文以为自己瞒着了,实际上周思尔早就昭告天下,连自己外婆都做局。 这样的弥天大网撒下,只为了得到庄加文一个。 “差价多少,我补给你。” 哪怕庄加文如今不缺钱,母亲依然很节俭,养生课程怎么可能便宜到几百块还车接车送。 周思尔住在庄加文楼上,一样的精装修,她改过风格,小东西点缀很多,玄关都挂着很多可爱的毛绒饰品,庄加文换鞋的时候瞥了一眼,觉得那只小香猪很有周思尔的神韵。 “我又不缺钱。”因为玄关下沉,周思尔正好可以站在高处的台阶,方便拥抱庄加文。 她身上的香水总是接近果香,在筒灯的照耀下,原本就很清透的腮红更明显了,难怪有网友在她抖音的评论区夸她像水蜜桃。 她搂着庄加文的脖子,嘴唇贴在对方的耳廓,“你要是很感激,就用身体还我呀~” 庄加文来这里就是这个意思。 她攥着周思尔的手腕,强行把人拉出拒绝,对上对方不满的双眼,一字一句问:“确定不后悔?” 周思尔嗯了两声,手指又不安分点在庄加文脸上,“我做过功课的,会得可多了。” “你别后悔就行。” 庄加文笑了一声,周思尔还想说什么,裙子就被扯掉了。 她呀了一声,下意识想捂住什么,下一秒开衫毛衣也被扯掉了。 “对不起。”庄加文的道歉也硬邦邦的,“初来乍到,不懂规矩。” 她明明站在低处,周思尔还是和她有身高差,以至于她的语气再柔和,也掩饰不了眼神的凶狠。 “请会很多的思尔小姐多多指点。” 第120章 IF≈女朋友是大明星D:你是被勉强的还是自愿的? 周思尔是做过功课,但看是一会,自己做又不一样。 她怀疑庄加文和别人有过一段,差点昏过去之前,还是强撑着意识问,“你真的只和我好过吗?” 之前冷冰冰的人在这种时候也脸红,庄加文嗯了一声。 公司力捧出的大明星吃穿用度表面是不会比周思尔差的。 区别在庄加文对家装要求也没那么高,譬如把她带到家里后,周思尔还要介绍她家名贵到近百万的电视机,说是姐姐送的。 那正好是庄加文代言过的,在那之前,她也不懂都是看个电视,为什么有人的工具要几百万。 哪怕现在比以前有钱许多,庄加文还是偶尔会冒出一句:不懂有钱人。 怎么有人说要睡她,居然在介绍她的电视机和一展柜的毛绒玩具? 明明周思尔比展柜里的毛绒小熊更像毛绒小熊。 会说话,脸圆圆的,肉长得很匀称,很多个回家休息的时间段,庄加文都听妈妈提起周思尔。 说这孩子长得真有福气,你就是太瘦了,穿礼服虽然不用垫屁股但是胸也要垫一垫,思尔就…… 一会儿买点什么,又说这个给思尔送一份吧。 后来给庄加文炖山药排骨汤,哪怕女儿强调大小姐不缺食物,也要送一份给周思尔。 连舅舅从老家挤过来的三泡台茶包,苦水玫瑰鲜花饼,都要单独装一份给周思尔。 如果不知道母亲是去哪里,给谁送东西,庄加文都怀疑她外边还有一个女儿。 庄加文从小就很在意自己像父亲多一些还是像母亲多一些。 基因没办法自己选择,小时候很多人说她像妈妈,等开始发育,又开始说她和爸爸长得很像了。 为此庄加文还抱着家里的杂毛狗大哭一场,成了妈妈现在还念念不忘的笑料。 如果像妈妈,庄加文应该圆润许多,又柔软的腹部和也算可观的胸围。 像黎尔那样,或者像周思尔这样。 难道因为太在意妈妈对周思尔的态度,自己才会这么不受控制? 庄加文松开手的时候,周思尔的腿像是习惯了打开的姿势,合得很缓慢。 一样的房子构造,周思尔的主卧有些乱,或许今天保洁没有过来,刚才庄加文随手还扯出一条小狗文胸,周思尔拿走说不是她的,说完又觉得不对,只好说是小学时穿的。 那发育太好了,庄加文的眼神写满怀疑,最后被这条小狗文胸遮住眼睛,要睡她的人很努力行动,可惜很像小狗拱人胸口,最后唉声叹气,完美体现了什么叫纸上得来终觉浅。 庄加文倒在一边,看周思尔睡着的脸,还泛着暧昧的红,睫毛还残留着湿痕,是痉挛过后流出的生理性眼泪。 妈妈很喜欢周思尔,忽略周思尔刻意接近,庄加文很明白,和周思尔聊天时候的母亲是高兴的。 她为了给母亲治病离开家,但最后也被工作缠身,要抽出时间陪妈妈也要争分夺秒。 人生关键的十多年她永远在奔波,好在结果不坏。 她还是有妈妈的孩子,可以算二妈妈的黎尔也实现了愿望。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遗憾,还是那只庄加文外出后某个冬天不见了的杂毛狗。 哪怕现在家里也有小狗,终究不是那一只。 那只小狗有和周思尔一样毛茸茸的轮廓,睡觉的时候嘴筒的胡须点点很可爱。 周思尔是人类,没有嘴筒,点点可能是脸上不太明显的小雀斑,化妆后完全看不见了。 现在妆容也因为做这种事大汗淋漓卸掉,庄加文已经很少这么伺候一个人了,她也有助理,但习惯亲力亲为,更别提亲力亲为到满足周思尔的欲望。 最糟糕的是,她觉得不赖。 “思尔小姐。”庄加文还是和公司其他人那样喊周思尔,很累的女孩睫毛颤抖,终究没睁开眼,只是发出近乎呓语的鼻音。 “周思尔。” “……” 庄加文拨弄她的头发,第一次这么认真看她的脸。 对庄加文来说的十年工作,对周思尔来说横跨了小学和中学。她们岁数相差很多,满足周思尔的愿望满足到床上如果被周思茉知道,或许会大发雷霆。 庄加文这些年也收到过不少邀约,有些人永远高高在上,就算交往也有实效,更何况不能见光的同性恋爱。无法利益权衡,更不能在社会角度提供资源,对庄加文的工作来说,更是致命打击。 所以她总说算了,明明知道母亲的期望,也没有满足。 黎尔说单身没问题,但阿姨想看你积极一点。你也别嫌她烦,对她来说,你努力工作牺牲了什么,她最清楚,怕你错过会后悔一生的人。 为什么要预设我会有这样的人呢? 黎尔这么说的时候庄加文当场反问,看黎尔思考怎么回答的时候笑,说:后悔不后悔也是我说了算。 我现在没有,就代表我没遇到。 此时此刻,庄加文也不想承认自己好像遇到了。 就是因为在此时此刻,意识到的同时会唾弃自己肤浅。 肤浅是人之常情吗,庄加文没有经验应对这些。她只是看着周思尔的睡颜,忍不住亲亲她。 就像很多年前,她刚签约un,公司面临转型,周思茉亲自找她谈,忽然办公室底下钻出来一个小学生,她抱着一只看上去不到一个月的小狗,说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就应该做明星。 怀里的小狗呜呜叫,这小孩又开始喊爸爸,很快外面进来一个男人,把她带走了。 黎尔都惊呆了,没想到总裁办的桌底下还能飞出一个小孩。周思茉坐在一边尴尬笑,说那是我妹妹,我母亲再婚生的,差得有点大,不好意思。 彼时周思茉也年轻,面临婚姻和事业的双重危机,她也在人生的路口,关掉un或者转型。 当时她开的条件也很优越,可以先给庄加文找到最好的医院,安排她的母亲后续治疗。 这是其他公司给不了的待遇,庄加文没有理由拒绝。 她最后问起一个不该问的问题,问老板怎么会想转型。周思茉指了指门口,说我妹妹那天看我在审核模特照片,看到你,说你应该去荧幕,而不是在这里。 有些东西都是一念之差,所以后来un转型大获成功,周思茉没和外公外婆给的范围里挑选男人结婚,女人无论和谁在一起,不和谁在一起,孩子都是自己的,谁也抢不走。 她对妹妹依然很好,在很多场合公开感谢。 周思尔。 庄加文记得这个名字,黎尔说很好听的名字,不像我,得取个艺名。 周思尔什么时候长大的,庄加文也没有具体的印象。 她工作太忙,很少回公司,难得有一次遇见,应该是周思尔上高中的时候,眼泪蒙蒙的,好像上行去姐姐办公室,是庄加文给她按的电梯。 对方还在打电话,抱怨同学喜欢她,她不允许她告白。 非常青春的烦恼,越发凸显周思尔的无忧无虑。 庄加文没和她说话,更想不到一年后,周思尔的生日礼物点名要她。 她大她十岁,彼此的时间轴说平行都牵强,最后交汇在一张床上。 庄加文躺在床上,看着自己被周思尔上面下面都咬过的手指,湿漉漉的痕迹早就擦去,依然有触感残留,令她难以形容或许会残存很久的感受。 她回家的时候天蒙蒙亮,母亲一向浅眠,习惯早睡早起,正好撞见庄加文回家。 哪怕庄加文都在养家,依然有瞬间的心虚。 妈妈问:“才回来?又工作去了?” 庄加文嗯了一声,若无其事往家里走。 “站住。”天底下真有女儿和妈妈名字是一个读音,但庄加文在妈妈面前永远是巧妮,虽然土也亲昵,“巧妮,你不是和思尔出去了吗?衣服还是昨天的呢。” 庄加文不擅长撒谎,做明星是需要会撒谎和矫饰的,黎尔清楚她的短板,也清楚她的感情毫无纷扰,所以无所谓一些过激的感情提问,因为庄加文能回得天衣无缝。 反正她就没有。 现在不一样,提问者是母亲,回答的人和老板妹妹睡了一夜,有待回味。 “我……去她那边了。”庄加文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 母亲没有细问,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她说她很喜欢你,问我要怎么才能和你在一起。” “我说我不知道。”女人叹了口气,“这种事哪里能勉强的。” “你骨头多硬我是知道的。” 庄加文不说话,母亲问:“所以你是被勉强的还是自愿的?” 气氛都冷了下来,庄加文不得不佩服周思尔的布局,她太懂怎么擒贼先擒王了,要得到庄加文就必须得到她妈妈的允许。 庄加文不做明星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孝女,不可能对母亲撒谎。 她喝了半杯水,无奈地嗯了一声,“我自愿的,妈妈。” 妈妈高兴了,“那之后呢,你们要谈恋爱了吗?哎呀那孩子才十八岁,你岁数太大了。” “还好你们都是女孩子,可是她的妈妈爸爸万一不同意怎么办?” “她姐姐那……” 这都到哪里了,庄加文打断妈妈的担忧,“这些太远了,指不定她很快就腻了。” 庄加文笑了一声,“还是小孩子,不定性的。” 作者有话要说: [彩虹屁]正文线小剧场 周思尔:“你看我分享给你的视频了吗?” 庄加文:“看了。” 周思尔:“看了哪个?” 庄加文想了一会,“太多了,你说重点。” 周思尔最不喜欢都坐在沙发上了,庄加文还捧着手机,说话也不看她。 她丢了庄加文的手机,“腰部发力那一个。” 庄加文点头,被周思尔捧起的脸只能看向对方:“所以呢?” 周思尔:“我也要拍这个,你给我拍。” 凌晨三点、空旷的小区。 庄加文蹲在地上拍了半天,问:“可以上去了吗?” 周思尔:“我要变装的效果!” 庄加文:“有的。” 周思尔:“你别骗我,不然我等会还要下来。” 庄加文拢了拢外套,让周思尔也穿上,“骗你干嘛,你都凹这么久造型了。” 最后的成片,周思尔是早上才看到的,“怎么发在你的账号?” 庄加文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评论人心黄黄,周思尔看得嘴角翘到天上去。 她对庄加文说:“那晚上……晚上再试试腰部发力吧。” 庄加文有点烦:“还要拍?” 周思尔跳起来打她:“你不懂就算了!” 在她要跑掉的时候,庄加文把人勾了回去,“懂了,你自己来是吧?” 第121章 IF≈女朋友是大明星E:要不结婚好了。 周思尔一觉睡醒,发现庄加文不在身边,气冲冲要去找对方,没下床就开始惨叫。 她第一时间给对方打电话,还没接通,又挂了,选择拍照。 庄加文今天还有活动。 她不续约退圈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圈内也有经常合作的朋友要给她办个宴会。 这对她来说还是工作,好在黎尔全程陪同,不需要她过多应酬。 大概是看她太困了,陪她来做造型的助理问:“姐,你没睡好吗?” 庄加文嗯了一声,夜不归宿被妈妈当场抓获后又促膝长谈,如果不是庄加文真的困得坐不住,恐怕母亲还会劝她好好考虑和周思尔的未来。 真是的,到底谁是女儿。 她就这么喜欢周思尔? 但庄加文难以否认的是,周思尔的确软得超乎想象。 就算是同性,骨架、皮肤的平滑度、头发的软硬、脂肪含量都不同。 周思尔的体温似乎比她高一些,激动的时候更是如此。每次庄加文亲她,她都很快乐地缠上来,舌头非常灵活,又因为没什么经验,总是缠不住,无论是舌头还是双腿。 庄加文想出了神,还是手机的震动把她惊扰。 造型师也是老熟人了,和助理聊天,问她之后跟哪位艺人,庄加文点开新消息,第一眼还没想到是什么,第二眼意识到什么,迅速锁屏。 周思尔疯了吧,她拍的什么? 庄加文闭了闭眼,但对方似乎不给她任何回避的时间,又接二连三发了好多张。 高清无码,庄加文咬过也亲过,太明白上面的纹理,刺激哪里的时候会颤抖无比。 “我去接个电话。”庄加文造型做到一半出去了,助理第一次看她这样,有些意外。 但周思尔又不接她电话了。 躺在床上的女孩盯着来电提示,哼哼着说:“谁让你走这么快。” 周思尔青春期就开始幻想庄加文,但对方实在太忙了,即便她总是去姐姐公司,依然见不到对方。 她试着转移注意力,喜欢一些热门的偶像,和朋友飞到国外参加签售,可是面前再漂亮的小偶像都不如庄加文给她的心动。 祝悦也问你确定是那种喜欢吗?明星就是只可远观的,要是你和她熟了,发现你只是喜欢你想象中的她又怎么办? 周思尔没这么多愁善感,她说那就再说。 祝悦就无话可说了。 现在周思尔和庄加文睡也睡了,珍贵的记忆也有了,依然不满足,她还想要更多。 我要这个人爱我,就像我这些年迷恋一样。 庄加文打第三个电话的时候,周思尔接了电话,她声音嗲嗲,“哪位?” 拿乔也太明显了。 庄加文揉了揉眉心,“那你这些照片是想发给谁的?” 周思尔明知故问:“什么照片?” 庄加文:“我挂了。” “干嘛呀!这么冷淡,哪有你这样的!~”周思尔声音还有些哑,庄加文知道这是怎么来的,问:“喝水了吗?” 周思尔:“被你喝完了。” 庄加文:…… 这完全不是撩拨,根本是直给,周思尔的确也很直给,就是反过来的。 明明是她想要庄加文的微信,还问庄加文要不要,连睡觉也是大小姐纡尊降贵,让公司的销冠服务她。 “你声音听上去不太好,”庄加文和她好好说话,“刚睡醒吗?” 都下午了,庄加文心想:小猪一样的睡眠。 她常年奔波,都快变成游眠动物了,很羡慕周思尔这种目测能拿满分的睡眠质量。 “是啊,醒了你还没人,太过分了。”周思尔嗲嗲地指控她,“吃干抹净就跑,好没素质。” “我还有工作。” “你的工作就是和漂亮女明星晚上聚会吗?” 周思尔很清楚她的行程,“我也要去。” “我又拦不住你,”庄加文没有拒绝,“但你确定你身体没问题吗?” 她的声音隔着手机冷淡疏离,难以想象在周思尔碎片式的回忆里纵情地吻她,从头到脚,由表及里,周思尔很享受这种亲密,扭了扭身体,“都怪你。” 庄加文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她很清楚自己被周思尔蛊惑,道歉也板板正正,“对不起,思尔小姐。” 周思尔:…… 好没意思,她又不是我的管家。 “我不要你道歉,我要再来一次。”周思尔顿了顿,“一次不够。” 庄加文问:“你不是说再也不要了吗?” “床上说的怎么能算,庄加文你是笨蛋吗……” 黎尔来这边的时候,正好看到庄加文靠着栏杆打电话。 窗外是修剪得很漂亮的常青树,冬天外面很冷,庄加文披着外衣,不知道和谁说话,前所未有放松,似乎笑得很开心。 黎尔没有打扰,等庄加文回来,问:“和思尔小姐谈恋爱了?” 庄加文收起手机,“没有。” 黎尔揶揄地笑:“别骗我,阿姨和我说了。” 庄加文叹了口气,“真没有。” “那你还夜不归宿?”黎尔一点也不意外庄加文的取向,其实早就发现她喜欢同性,还是软乎乎的类型。 周思尔完全集这个类型大成,不过家底太厚,所以性情娇纵了一些,也是难免的。 “反正我和她没可能的。”庄加文一口咬定,黎尔知道她担心什么,“你现在又不是从前,事业、资产不都有?” “我们加加长成这样,有什么好自卑的。” 庄加文不觉得自己是自卑,“也不看看我多大了。” 黎尔:“那我还在谈小我十岁的男人呢,我也没觉得自己怎么样。” 她撩了撩头发,冲庄加文眨眼,“姐还是很有魅力的。” 庄加文从不否认,“我知道。” “你知道自己的魅力就好了,”黎尔催庄加文下车,“思尔小姐今晚也来。” 庄加文:“什么?” 黎尔点头,“她说有事要宣布。” 今晚的聚会属于私人性质,来的多数是圈内和庄加文有合作关系也还可以的艺人。 这种场合也很容易互相介绍,也来了一些没见过的,作为伴侣前来的客人。 周思尔是和祝悦一起来的。周思茉今晚有别的事,反正公司也会另外给庄加文办宴会,她不到场反而更好。 祝悦以前还会追星,认识周思尔后听了太多真相,反而敬而远之了。 她来吃好吃的饭,看看美女,结果周思尔和她分享了很多尺度太大的心事,导致她不太能直视人群中的主角。 到场的很多人都见过周思尔,一开始以为她是代周思茉来的,没想到等人和她搭话,周思尔的回应出乎意料:“我是庄加文女朋友。” 正在和朋友说话的庄加文:…… 周思尔就站在不远处,lolita风格也适合她,妆容偏doll,一般没什么人能在宴会上戴的头纱也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女孩歪着头看向庄加文,“难道不是吗?” 好在到场的都是熟人,也不会特地泄露出去。 庄加文走向周思尔:“什么意思?” 周思尔一天没看到她了,眼神炽热又直接,“字面意思。” 庄加文:“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周思尔哼了一声:“我什么时候和你说好过?” 她目光狡黠,好像赖账也是她的天性,床上一样,床下同理。 令周思尔意外的是,庄加文没有她想象的气急败坏,更没有被勉强的愤怒。 女人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也有人朝她招手,庄加文微微俯身,在周思尔耳边说:“别喝太多,我等会送你回去。” “她什么意思!”周思尔气鼓鼓地走向祝悦,“和我想得不一样啊。” “你不是说尽在你的掌控之中?”祝悦很爱吃这里的甜品,给周思尔切了一小块,“她没有当众否认,不是更好吗?” “这和我想得不一样嘛。”周思尔没心情吃,把半杯香槟当成饮料喝,祝悦只好劝她,“别喝醉了。” “我才不会。” “那现在算得手了,”祝悦问:“你打算怎么办?” 哪怕听过周思尔的暗恋心事,在祝悦看来,也很牵强。无非是庄加文神龙不见尾,光环太盛。 现在睡都睡了,周思尔应该也没什么新鲜感了。 “祝祝,你说这是不是欲擒故纵,她就等着我上钩呢?”周思尔忽然问。 祝悦差点被蛋糕呛到,“想什么呢,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我长得好看,姐姐又是她老板,她喜欢我不很正常吗?”周思尔哼哼两声,“而且我感觉得到,她很喜欢我的身体。” 很少有人能直白地自恋,祝悦嗯了几声,“你也不怕人家贪图你的家产。” 周思尔一点也不怕:“这不是人之常情吗?这算附加魅力懂不懂?” “其他人恋爱要除去外貌、金钱这些,你倒是好,还附加魅力了,”祝悦摇头,“唯利是图的人狂喜。” “她要是唯利是图,肯定续约了。”周思尔一边喝一边说,“反正她肯定喜欢我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问完祝悦看到了走到周思尔身后的女人。 周思尔没发现,她喝得有点多,捏着空的香槟杯说:“我能感觉到的。” 庄加文摇头,不让祝悦戳破,坐到周思尔身边问:“用什么感觉?” “当然是身体……”周思尔转头,看见庄加文,高兴地抱着过去,“你来啦。” 祝悦识趣地走开了,离开没多久,她就看到了最新弹出的新闻。 朋友的定时信息公布,是她和庄加文的官宣,照片拍得很暧昧,像是在周思尔家里拍的。 周思尔的身份也不难发现,很多人怀疑庄加文不续约的真正理由,也有人在评论希望自担也接这种上岸。 当事人被庄加文带回家,一路上无数的电话都来自家人。 庄加文接周思茉电话的时候,她妈妈正在喂周思尔和醒酒汤,不忘用眼神指责女儿。 “是……她在我这边。”庄加文硬着头皮解释,没想到老板一点没问责的意思,“辛苦了啊,照顾我妹妹。” “她很难缠吧。” 庄加文:“还好。” 周思茉还在笑,“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我还不放心,是你的话,我是同意的。” 如果不是当事人,庄加文都要信网上的传言了,周思茉为了让她续约巨额代言,不惜送上妹妹。 但这种传言低估了周家人的感情,真不至于。 有人说庄加文是周家的养成系女媳,那也太深谋远虑。 庄加文懒得考虑这些,目前最重要的是,她和周思尔的关系。 吃了解酒药的周思尔需要庄加文照顾,在她床上翻来覆去,嚷嚷着我要做.爱。 如果不认识,庄加文会觉得这人不知羞耻。 但认识,也做过,她只觉得好笑。 会做吗你就爱做。 “周思尔。”庄加文坐在床沿喊女孩的名字。 “干嘛,我又没烂醉,还和你妈妈聊过天呢。”周思尔拽了拽庄加文衣服的丝巾,“做吗?” “先谈谈我们的关系。” “不是女朋友吗?”周思尔眨眼,“我姐姐同意的。” “你父母呢?” “我父母都不得祖辈同意,所以不需要在意。” 周思尔捧起庄加文的脸,“你老实说,是不是喜欢我?” 庄加文没有回答,周思尔拍她的脸,“不说我也知道。” “你很喜欢我的身体,走的时候还亲我了。” 庄加文嗯了一声,周思尔说:“那先确认关系再谈恋爱也没关系吧?” 结果庄加文说:“要不结婚好了。” 周思尔:“啊?” 作者有话要说: [彩虹屁]if就到这里了!感谢大家阅读 送上一个小剧场 [好的] 周末天气很好,周思尔决定去骑行。 她的装备买得非常完备,头盔手套面罩什么的都能理解,骑行包还有好几个,更别提一些打气筒车灯骑行眼镜等等。 庄加文问:“请问这些要怎么带走?” 周思尔:“你开车带上啊。” 庄加文:“还要装下你的车。” 周思尔:“我也给你没了一辆骑行车啊,干嘛一副我忽略你的样子。” 庄加文:“我没这么说。” 庄加文:“两辆车塞不进去,我们的车没车斗。” 周思尔:“那你开车我骑出去好吧。” 庄加文:“这是你说的。” 最后庄加文骑共享单车陪周思尔环湖一圈。 女朋友沉甸甸的骑行包也是她背回去的。 周思尔的更新:美好的一天[视频] 无论是bgm还是转场和自拍都非常完美,结果惨遭网友拍摄的他人视角。 庄加文全程陪护,依然要在前面等装备齐全,骑行裤都多巴胺的周思尔。 周思尔很生气,“不是说没有这么多观众的吗?” “居然说我完美的屁股是p的!我在健身费天天疯狂单车诶!” 庄加文瘫在沙发上给周思尔的视频点赞,“真没有观众你又不高兴。” 周思尔还是很生气,要把骑行装备都扔掉。 庄加文制止她:“别扔。” “干嘛?!”周思尔把衣服摔在庄加文身上。 “穿给我看看。”庄加文拎起周思尔的装备,“白天太累了,没空看。” [好的]下本开小妈妈,感兴趣的读者朋友可以收藏一下,可能不是很合胃口,就……随缘![抱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