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推给女将军后,女帝悔疯了》 第1章 哥哥,我还想要一次…… “阿奕哥哥,我还想要一次……” 一名漂亮少女伸出莹白如玉的足尖,轻轻勾住楚奕腰间,发出甜腻的声音。 他看着双眼含水,鼻尖微翘如精雕玉器的女子,按住她不安分的脚踝,触手冰凉。 不由得想起前世。 苏玉柔晚上提着灯笼等在他家门口,单薄肩膀被雨水浸透,却固执地扬起发白的小脸。 “璇玑姐姐性子冷,阿奕哥哥若娶了她,恐怕会后悔.....” 果然,他后悔了。 上一世,楚奕娶到了上京城第一清冷才女柳璇玑,本以为是幸福的开端。 可婚后,柳璇玑对他不闻不问,形同陌路,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也得不到她一丝的情意。 后来,楚奕去祭祖路上救下一个溺水孩童,自己却不幸淹死了。 再睁开眼,他又一次重生了,回到了五年前。 “老天让我从现代穿到大景,现在又让我重活一回,这或许是上天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 所以,这一世楚奕果断放弃柳璇玑,找到一直追求自己的苏玉柔,确定了心意。 两人,就此在一起。 楚奕在大景本是侯府世子,但父亲触怒先帝惨遭削爵抑郁而亡,他也成为了一个庶民。 不过,女帝登基后,执金卫镇抚使多次邀他入职,愿意赐予高官厚禄。 可惜苏玉柔不要他跟官府打交道,两人平平淡淡最好,他只好屡次婉拒了。 “玉柔,我得去酒肆干活了,晚上再回来陪你。” 苏玉柔纤指勾着褪至臂弯的杏色肚兜系带,眼尾泛着春潮般的红,锁骨处几点暧昧红痕映得愈发清晰。 “阿奕哥哥,今天我要跟师父去义诊,晚上可能迟些回来。” 楚奕看着那张若桃花初绽的圆润脸蛋,尤其是有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眸子,不禁怦然心动。 再顺着她纤细娇嫩的颈项往下看去,那一抹雪白深沟,像是有着魔力深深吸引着自己。 不能再看了,不然就要耽误干活赚钱了! “好,我走了,你再睡会。” 说完,他穿好衣服,轻轻地吻了吻苏玉柔的额头,这才走出了这个略显寒酸的小屋子。 下午。 楚奕冒着大雨,骑驴车去醉花楼送腌货。 但他却在门口,看到苏玉柔被几个穿着华贵的女子簇拥着,走进了一间豪华包间。 “玉柔,怎么会来这里?” 他不放心的走过去,恰好在包间外听到了几句尖酸刻薄的声音。 “苏姐姐,你不会真要一直跟楚奕那个庶民在一起吧?” “你可是户部尚书的掌上明珠,我大景财神爷的独生女,多么尊贵的身份,又岂是那个庶民配得上?” “哎,谁叫苏姐姐为了萧状元能顺利娶到柳璇玑,不惜以身入局,这一年假借在女观祈福,假意跟楚奕在一起,这才是真正的情种啊……” 主座上。 苏玉柔撑着香腮,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那柳璇玑多少清高的人,却愿意嫁阿……楚奕为妻,可见对他是不一般的。” “所以,为防止楚奕哪天反悔去找她,在云毅哥哥跟柳璇玑没成亲前,我必须要稳住他。” “我委屈一点没事,反正我也没暴露身份,只要云毅哥哥幸福就好。” 轰!! 楚奕如遭重击般呆在原地。 每天陪他过着清贫且甜蜜日子的孤女,竟是户部尚书的女儿?! 他这一年的付出跟爱意,不过是未婚妻跟其他男人的一场游戏罢了。 只是因为苏玉柔喜欢平平淡淡,他便放弃了飞黄腾达、发家致富的机会。 可,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又有其他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姐姐,那等萧状元跟柳璇玑成婚后,你跟楚奕怎么说?” 苏玉柔柳眉轻蹙,沉默了片刻,旋即开口。 “自然,是一刀两断。” “好了,来帮我看看这块我重金从西域采购来的九霄环佩,我想今晚送给云毅哥哥。” 她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期待和兴奋。 呵呵! 楚奕嘴角突然咧开一抹笑容,眼角有泪。 这一刻,他的心里,似是莫名的解脱、释怀。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要为了女人耽误自己,蹉跎一生了! 等楚奕走出酒楼,却在门口见到了一名穿着蟠螭锦衣的熟悉中年人。 突然,他像是恢复了光彩,同时下定了决心。 “章镇抚使,我同意加入执金卫!” 闻言,那位执金卫的镇抚使又惊又喜。 “奉孝,你终于想通了啊?” “太好了!以你的能力,进入执金卫,必定会得到陛下赏识,位极人臣。” “但上次,你不是为了那位苏小姐,拒绝成为执金卫吗?” 执金卫,是女帝登基后成立的暴力机构,专门用来驾驭不法群臣,并赋予刑狱及巡察缉捕之权。 说白了,就是女帝铲除异己的黑暗部门。 差事不轻松,可权力极大! “呼!” 楚奕沉默了一下。 未来几年,整个朝野上下的官员,都将遭到女帝疯狂清洗。 他只有进入执金卫,成为帝王心腹,才能在未来掌握更多的权势,不再被任何人肆意玩弄…… 什么清河柳氏、尚书之女,统统滚开!! “之前是我没想明白,现在我已经决定了,加入执金卫!” 章镇抚使见楚奕态度如此坚决,满脸欢喜。 “好,奉孝,但后天林将军大胜漠北将凯旋回京,执金卫多被调过去了,暂时不能给你办理入职手续。” “三天后,老夫亲自来接你进执金卫,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在我权限内全部满足你!” 楚奕点了点头,应下了。 好,就等最后三天,跟苏玉柔的一切都将结束了。 他,也将开始新的人生! …… 晚上。 苏玉柔破天荒喝酒了,还喝得酩酊大醉回来。 她一进屋,就眼眶泛红的抱住了楚奕,嘴里呢喃个不停。 “阿奕哥哥,我回来了……” 楚奕闻言,望着她醉醺醺的模样,眼神一凛。 “苏玉柔,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第2章 阿奕哥哥,我对不起你,我会给你生个孩子,你不要走 下一刻,苏玉柔伸出双手勾住了楚奕的脖子,温热吐息喷吐出来,暧昧又诱人。 “云毅哥哥,三天后,我会听你的安排,当着你的面,跟楚奕成婚,彻底断了他跟柳璇玑的念想。” “到时候,你就可以安心去娶柳璇玑了……” 楚奕的表情愈发的冰冷。 呵呵,萧云毅、苏玉柔,我的尊严,就这样,可以被你们随意践踏是吧! 好,三日后,且看你们这如意算盘能否打响? 于是,他冷冷的推开这女人,狠狠擦过被她触碰过的皮肤,说不出的厌恶反感。 “滚!” 突然抽离的力度,让苏玉柔重重撞上床柱。 她摔在床上后,便渐渐昏睡过去了,只是嘴里还一个劲的嘟囔不停。 “阿奕哥哥,我嘴好干,我要喝水,你来喂我。” “阿奕哥哥,我对不起你,我会给你生个孩子,你不要走。” “楚奕……我,我爱你,我,爱你……” 楚奕只是冷冷的听着苏玉柔语无伦次的话,内心毫无半点波澜,这是将他跟萧云毅分不清了吧? …… 翌日清晨。 苏玉柔是被冻醒的。 她身上的衣服略显凌乱,就连被子也没盖,不禁瑟瑟发抖。 “嗯?阿奕哥哥,怎么没给我盖好被子?” 但眼下,她脑袋昏沉沉的没有多想,掌心按住绞痛的胃部,强撑着站起来,走向了厨房。 “厨房里怎么一点吃的也没有?” 以前,楚奕每天早上都会在厨房给她做好早饭,今天居然没有准备? 想到这里,苏玉柔鼻尖泛起酸涩,不高兴的踢翻矮凳,又忽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阵声响。 等她走过去,发现楚奕正在收拾东西。 她刚才还不悦的脸色瞬间一变,唇角扬起甜蜜弧度,从背后环住楚奕的头,捂住了他的双眼。 “阿奕哥哥,我好爱你啊~~” 楚奕愣了愣。 如果,他没在醉花楼听到她和那些女人说的话,应该会天真的以为她一直爱自己! 但现在,他却是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应她的爱意,只是依旧整理衣物。 苏玉柔疑惑的看向楚奕,今天他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阿奕哥哥,你怎么了?” 楚奕脑海中忽然浮现昨晚苏玉柔将他认作萧云毅的画面,只觉得一阵恶心。 随即,他不动声色的从她双手中挣脱开了。 “没事。” 苏玉柔瞥了眼自己悬在半空的手,柳眉轻蹙,神色不悦。 大概,是平日里楚奕对她宠溺惯了,忽然遭到了这种冷落,显得怏怏不快。 不过,她压下了那一丝不满的情绪,又见到楚奕在叠衣服,露出了一丝疑惑。 “阿奕哥哥,你拿衣服干什么?要去哪里?” 楚奕淡淡道:“不去哪里,马上换季了,拿衣服出来晒晒。” 实际上,他是想收拾自己的东西,做好离开的准备。 苏玉柔松了一口气,又拿出一块玉佩,表情欣喜。 “阿奕哥哥,这是我攒了一个月的工钱给你买的玉佩,你看看喜欢吗?” “别人有的东西,我家阿奕哥哥也要有!” 楚奕看了眼那块玉佩,他好歹也在侯府呆了十余年,自然分辨得出好坏。 这一块玉佩,最多也就值一百文吧。 而昨天苏玉柔送萧云毅的九霄环佩,最起码价值千金,两者悬殊天差地别。 这一刻,他内心安静的很,只是毫不在乎的“嗯”了一声。 苏玉柔看着表现异常冷淡的楚奕,很是意外。 以前,不论她送什么东西,他永远都是第一时间抱着自己,既感动又心疼的啊。 今天,怎么回事? 难道,是昨晚自己喝醉酒回来,惹得他不高兴了? “阿奕哥哥,昨晚我去义诊的那户小姐很热情,非要拉着我喝酒,我这才贪杯了。” “但我保证,以后肯定不会再喝醉了。” “昨夜,我醉得糊涂,要是说了什么胡话,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楚奕无所谓。 反正,以后她喝不喝醉,跟自己没半点关系了。 苏玉柔觉得今天楚奕怪怪的,又再次小心翼翼的询问一句。 “阿奕哥哥,你是不喜欢这块玉佩吗?” 楚奕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很喜欢这块玉佩,但花一个月的工钱买它太贵了。” “我们还要攒着钱,去办婚事呢。” 原来是心疼钱了。 苏玉柔放下心的同时,鼻尖忽然泛起一阵绯红,透着些许娇羞。 “阿奕哥哥,大后天,我们成亲吧……” 第3章 呵,苏玉柔,我一定会给你一场终身难忘的婚礼! 楚奕声音平静道:“这么仓促吗?我们还有很多没准备……” 苏玉柔微微一笑,道:“阿奕哥哥,我们的婚事不需要大操大办,一切从简就行。” “这样就没人会说,我们两人一直无名无分的住在一起了。” 曾经,楚奕想着苏玉柔这么漂亮贤惠的女子,愿意将最珍贵的身子干干净净的给了他,自己肯定要好好对她的。 现在看来,只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好,就定在大后天成婚。” 想成婚? 呵呵! 送个惊喜,给你们这对狗男女! 只是不知道,到时候萧云毅会是什么表情? 状元郎,希望你能多硬气点! 苏玉柔见楚奕答应下来,不由得展颜一笑。 “阿奕哥哥,刚好明天是干娘孙子的周岁酒,我们过去吃酒的时候,请她来参加我们的婚事。” 干娘,其实是楚奕的乳娘。 侯府出事后,那年冬夜她顶着大雪送来棉被,生怕自己在外面冻坏了,他感动之下便认作当了干娘。 前世,干娘在周岁酒宴上吃蜜饯,不幸噎死了。 所以明天晚宴,他一定要早点去救下干娘,决不能再让那一桩惨事再发生。 “阿奕哥哥,我先去药铺了,晚上给你买好吃的。” 楚奕看着苏玉柔急匆匆跑出去的身影,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他只是进屋去将这一年她送的所有“心意“,全收拾了出来。 一个褪色香囊,藏着几粒发霉的相思豆,是她去大佛寺为自己求来的生日礼物。 一块绣着扭歪鸭子的普通手帕,金线早已脱线,是她亲自绣的定情信物。 一个粗制滥造的大红色同心结,是她在城隍庙花五文钱买下来的过年礼。 …… 大概有几十样小东西,实际上加起来,不到五贯钱,全是一些廉价的礼物,就像她廉价的爱。 楚奕随手将这些廉价心意,收进卧房一处角落的柜子里,全留给她吧。 …… 傍晚时分,下雨了。 等苏玉柔走进屋子里,半边身子已经被雨淋了。 但她怀里油纸包却捂得严严实实,生怕被雨水浸湿了。 “阿奕哥哥,我特意买了你最爱吃的糕点,快趁热吃。” 楚奕接过梅花酥时微微一怔,实际上,他并不喜欢吃这个。 她,似乎从未认真记过自己真正爱吃什么? 但既然,她要演痴情戏码,自己奉陪到底就是! “好,我吃。” 苏玉柔见楚奕吃着梅花酥,眉眼间全都是安心的情意。 “阿奕哥哥,我刚回来的路上,看到街上都在讨论林将军明天回来的事情。“ “她真的好厉害啊,居然可以将那些凶残的蛮子打的落花流水,不敢犯我大景边境了。” 林昭雪! 本朝第一位女将军。 她年仅十八岁,便亲率三百死士,借夜色掩护,翻越山崖,直插漠北王庭大帐。 一夜间,连杀三部酋长,更将漠北太师钉死在狼头旗上。 自此,一战成名,威震草原! 但四年后,林昭雪遭琅琊谢氏出卖,被漠北大军困死在漠河,最后杀到力竭而亡。 这一世,这种惨案不该再度发生! 而明日有一件大事发生,谢氏公子在街上当众想娶她为妻,反被杀了。 这件事,对于林昭雪影响还是很大的。 明天,楚奕决定去看看,决不能让她再杀了那谢氏杂碎,白白坏了自己的前程跟未来。 苏玉柔瞧着楚奕沉默不语的冷淡态度,心中莫名不安。 “阿奕哥哥,大后天我们就要成婚了。” “你,若是后悔了……“ “不悔。“ 楚奕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防止看出端倪。 苏玉柔心头蓦然一松,又重新眉开眼笑。 “阿奕哥哥,成亲那天,我们请黄老板一家,还有医馆师傅他们,大概要办个两桌酒席……” 楚奕淡淡道:“办在紫云楼吧。” 苏玉柔蹙了蹙眉头,有些心疼的说道:“阿奕哥哥,紫云楼一桌酒席要一千文,太贵了……” 楚奕摇了摇头,同时目光一凛,低声道:“不贵,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成亲一辈子就一次,必须好好办!” 是啊,就一次。 我一定会给你一场终身难忘的婚礼!! 苏玉柔一怔,涌出几分复杂的酸涩,为什么跟她成亲的不是云毅哥哥? 但旋即,她压下那一抹复杂的情绪,嫣然一笑,眼神柔和。 “听阿奕哥哥的。” 迟些时候,等苏玉柔洗完澡出来。 她将那娇美的小脸贴近了楚奕,那对粉唇几乎要触在他的嘴上,双眸水汪汪的看着他,明显透着一丝渴望。 “阿奕哥哥,天黑了,我们该睡了……” 楚奕知道这是苏玉柔想要欢好的信号。 但他今晚毫无半点兴致,只是冷淡的说道:“今天有点累,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直接躺上床闭眼睡觉了。 只剩下,一脸错愕的苏玉柔,她愣在原地,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后,用着近乎微不可闻的声音。 “知道了,阿奕哥哥。” …… 第二天。 楚奕醒来时,鼻尖萦绕着阵阵发丝清香,苏玉柔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他怀里。 “嗯~~” 苏玉柔揉着眼睛,发出一声嘤咛。 随即,她宛如一只猫咪慢慢爬到楚奕身上,薄被下的双腿轻轻晃动了起来。 “阿奕哥哥,你醒了?” 楚奕一把推开苏玉柔娇软的身子。 “我起床了。” 那一袭薄被轻易的从苏玉柔肩头滑落,展现出一副绝妙的诱人香躯。 她双腿并拢,如同雕琢般修长且丰腴,搭配着白皙无瑕、宛若凝脂的肌肤,一度让人看晃眼。 “阿奕哥哥,我来帮你~~” 第4章 八百玄骑,叩长街,敢叫皇帝俯首听! 说完,苏玉柔俯身弯腰,跪下帮楚奕穿衣服。 那一件桃红色亵衣下的嫩白肌肤,随着呼吸浅浅起伏,十分诱人。 楚奕看着那一抹耀眼的雪白在挤压下,似呼之欲出,眼神稍微有些恍惚。 这具曾经让他极度沉迷的身体,现在却是提不起半点兴趣了。 不爱了,连碰她一点都觉得恶心。 “你继续睡吧,我出去干活了。” 苏玉柔还有些困意,也就“嗯”了一声,继续埋头睡了。 等楚奕洗漱完毕,先辞去酒肆的活,又来到了林昭雪进京的必经之路——朱雀大街。 他刚在一家茶肆二楼坐下,就看到八百玄甲骑兵的蹄铁,叩响整条长街。 “咚咚咚!!” 刹那间,旌旗猎猎作响。 整条街上所有的商铺幡旗都在震颤,彰显出一股气势磅礴。 紧接着。 一名年轻女将身披大红披风,单手控缰,骑着一匹汗血宝马,威风凛凛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身上的甲胄折射出一抹冷光,腰间悬挂着锋利的佩剑,剑穗上染着暗红血渍。 在其背后,则背负着一杆闪耀的银枪,更显其威武。 那张面容如瓜子般尖俏绝美,却丝毫不见女子的温婉柔弱,反倒是散发着一股英姿飒爽之气。 这就是,大景第一女将军——林昭雪! “林昭雪……” 楚奕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她出身将门,祖上三代皆是大景忠良,父亲、叔伯跟五个哥哥全都已经战死沙场。 自她十八岁首战立下大功后,便代替父兄,在北境抵御漠北蛮子。 要说她真正封神之战,当属一个月前的天辽河战役! 漠北集结十二万雄师,扬言要生擒林昭雪祭天。 这位年轻女将迎战后,多次故意败退,最后诱敌深入至埋满火油的古河道用了火攻。 此役,镇北军斩首四万,抓敌两万余人。 适时! 人群中有人喊了起来。 “林将军,家父跟叔父在你麾下效力,他们这次回来了吗?” “他们要是没回来,我想跟着你去当兵杀蛮子……” 更有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挎着一个篮子,一个劲的想要递给镇北军的士卒。 “烦劳大人将这些花饼跟腊排骨带上,分给大家伙吃了吧,只希望能留一份带到北境军中给我家儿子就行。” “林将军,你是我们大景的英雄……” 林昭雪眼神微变。 她下意识攥紧了缰绳,心情却是莫名沉重了几分。 这些年,镇北军将士年年都有人战死,新兵换老卒,已经不知道还留下多少了。 她不是英雄,她没能带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们回家…… 突然,前方出现八名汉子抬着一口玉棺过来。 一名身着锦袍的年轻公子,满身龙涎香气,拦住了林昭雪的去路。 他面带倨傲之色,眼中却闪烁着阴鸷的光芒。 “林将军,此棺可纳林家三十八道忠魂,谢某愿跟你死后同棺,添作第四十人!” “我欲娶将军为谢氏妻,请将军成全这桩美事!” “呵!” 楚奕讥讽一笑。 这哪是求婚,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 今日林昭雪不同意,就让她成为棺中尸体! “你问这谢氏子弟,怎么敢威胁当朝女将做妻?” 只因如今,士族门阀牢牢把控着大景的经济命脉。 虽然女帝登基三年,施行“永徽新政”,试图让政治清明,但旧势力与新政相互碰撞,权力斗争十分激烈。 这琅琊谢氏乃高门五姓之一,门楣显赫,又加上世代宰相,权势滔天,乃世家大族之典范。 即便林昭雪屡次立下赫赫战功,谢氏也只派一个三房长子来娶妻,连个长房嫡子都没来。 “谢成坤,你以为大景女子都以嫁入五姓为荣吗?” “林昭雪是从地狱血海里杀出来的刚烈女将,这座皇城都是用林家男儿尸骨堆起的,岂是那些贪慕虚荣的闺秀可比?” “这一次,你要失算了!” 楚奕眼神一凛,已经做好随时阻止林昭雪出手的准备。 与此同时。 那位女将军面对眼前轻佻男子的威胁,目光变得锋利。 她玉手一挥,长枪出鞘,银光闪烁,一枪挑飞了玉棺的棺盖,狠狠刺破了藏在里面的大红嫁衣。 “谢成坤,你是不是忘记了,去年来本将帐下想赚取战功,最后却临阵退缩逃出雁门关。” “你以前在北境连看本将一眼都不敢,如今在这上京城,倒长了胆敢来娶我?” 她握紧了长枪,杀气逼人。 “一介逃卒,先去把裤子上的尿渍,洗干净再说!” 第5章 本将的膝盖,只跪战死的英魂。而你,只配舔蛮子的靴底! “哈哈哈……” 楚奕呵呵一笑。 这等废物,还敢娶本朝第一女将军为妻,痴心妄想。 若非他是谢氏子弟,否则连见林昭雪一面都没有资格。 谢成坤的脸色瞬间变了,愤怒与羞辱交织在他的脸上,眼中带着一股寒意。 “林昭雪,我乃琅琊谢氏三房嫡长子,你怎敢如此折辱我?” “而且,你不就是杀了一些漠北蛮子,但你斩杀的蛮子首级,只怕掺着农户头颅充数吧?” “什么女将军,徒有虚名罢了!!” 林昭雪眼中冷光闪过,距离渐近。 “谢成坤,正因为你此次克扣下三万石陈粮,本将才迫不得已带七万将士背水一战,杀了个血流成河!” “本将这一次的不世之功,拜你所赐,你荣幸吗?” 谢成坤脸色微变,不过却是冷哼了一声。 “林昭雪,你别乱说。” “我可从未克扣过军粮,你这是诬告。” “什么大败十万敌军,你不过是仗着祖荫才能有此大胜……“ 话音未落。 一头巨狼从阴影中跃出,猛地扑倒谢成坤,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啊?什么东西?” “滚开!别咬我,啊,疼死我了,快来人救我……” 对此,林昭雪只是冷眼旁观。 直到谢成坤的衣领被狼爪撕碎、脖颈见血,她才吹响骨哨喝止。 随后,这位女将一脚踩住他颤抖的手,长枪抵住他喉咙,声音骤然低沉了下来。 “一个月前,苍牙的娘亲,为救本将被蛮子剥皮制鼓,你告诉我,它的''祖荫''何在?” “本将告诉你,我的''祖荫'',是七万北境儿郎在天辽河垒的京观!” “而你这一次暗地里偷偷克扣军粮,害死了我的将士,该杀!” 这一刻,谢成坤是真的感受到了林昭雪的赫赫杀心,显然慌了。 “林昭雪,你别乱来,我是谢氏子弟,伤我半分,陛下也保不住你。” “快来人,快救我……” 可周围那几个抬棺的人,早已被林昭雪暴烈的气息所震慑,根本就不敢上前半步。 这女人,怎么有如此可怕的气势? 林昭雪眼中杀机迸出,不再废话什么。 她打算出手杀了这个小人,来祭奠那些枉死的将士! “去阴曹地府,找你祖宗保护吧……” 但突然间。 楚奕从茶肆跃下,一脚用力的谢成坤踹进了那一口玉棺里,撞得他惨叫连连。 “谢公子既爱棺材,不如躺进去试试尺寸!” 他做完这一切后,又转头看向错愕的林昭雪。 “将军的枪该捅蛮子,杀这废物脏手。不如让他当街爬回谢氏大院,给上京添个笑话?” “更何况,有很多人要将军死,比如漠北几十万的蛮子,但你偏偏要比任何人活的好、活的久,才能气死他们。” “请林将军为自己、为社稷、为北境七万将士想想。” 林昭雪猛然回过神来,握枪的手微微僵硬,眼中闪过一抹极深的挣扎。 最后,她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终于收敛了杀机。 当街杀人! 重罪! 楚奕见林昭雪沉默不语,显然在进行一场天人交战,只好冲着从玉棺里爬出来的谢成坤喊了一声。 “喂!短命鬼,你娘给你生的两条腿,能不能赶紧动起来,可以滚了……” 这种废物以后最好别落到他手里,不然绝对没好果子吃! 可此刻的谢成坤,完全被林昭雪滔天的杀机所惊摄,两条腿更是吓得都软了。 叫他爬出棺材已经耗尽了全力,再无力往前爬了。 好在,林昭雪终于冷静下来了。 她在权衡利弊后,最终选择放过这个废物,随即从腰间取下一个令牌,扔给了楚奕。 “多谢,本将欠你一个人情。” “今后若遇到难事,持令来将军府找我。” 楚奕接住令牌后笑了笑,总算是拦下这位女将军当街杀人了。 “人情就算了,将军保护好自己即可。” 他很敬重这位保家卫国的年轻女将。 世上漂亮女人多的是,但巾帼英雄却是少有! 林昭雪一愣,随即对此人多了几分好感,朗声答道:“你这人不错,等本将见过陛下,晚上来找你喝酒。” 说完,她长枪猛然刺穿谢成坤的衣摆,将其钉在地上,又一脚踢开已经吓尿的废物,将那件破嫁衣甩在棺材上。 “此棺,还是赠你谢氏全族享用吧。“ 当吓破胆的谢成坤尿骚味混着血腥气腾起时, 林昭雪终于露出归京后第一个笑,却是一道轻蔑的讥笑。 “废物!!” 谢成坤被羞辱得面色涨红,额头青筋暴起。 他生在望族,从小锦衣玉食,何曾受过这般侮辱,这笔账记下来了! 必须要让父亲进宫告状! 最后,这些谢氏公子在旁人的搀扶下,踉跄爬起,裤裆滴落腥臊液体,又忍不住嘶吼道: “林昭雪!今日之辱,本公子记下了,谢氏必让你跪着求死!” 林昭雪翻身上马,长鞭凌空炸响,吓得谢成坤又神色慌张的跌回地上。 “呵,本将的膝盖,只跪战死的英魂。” “而你,只配舔蛮子的靴底!” 随后,她望向远处巍峨的皇宫,轻声呢喃: “末将林昭雪,携漠北三千里河山,回来复命了。” 她眸光一凝,眼神陡然变得凌厉,长鞭一扬,暴喝一声。 “开道!” 第6章 谢氏告状,女帝赐死! 八百铁骑同时以刀背叩甲,金属撞击声,震得让人胆寒。 北境将士整齐有序地朝前走去,铁蹄声声,仿佛在狠狠践踏谢氏的颜面。 楚奕目光追随着女将军策马离去的背影,心中掀起一阵波澜。 “好一个巾帼英雄……” 旁边有人见他站着发怔,好心提醒了一句。 “小兄弟,这位谢氏公子向来睚眦必报,你刚才跟着羞辱了他一番,恐怕会遭到报复。” 楚奕面对那人的好意,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五姓不除,国祚难续……” 从他选择加入执金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成为女帝手中一把最锋利的刀,斩向那些高门大族了。 这谢氏,正好成为他晋升路上的踏脚石! 要不杀个谢氏三房长子,来博取女帝的关注? 此刻。 一名年轻女官,走进御书房。 当她看到前方那一位身披金色龙袍的女子时,呼吸一凝,脸上满是敬畏。 “陛下,现在还是二月梅冬季节,你在御书房撤去炭火,恐伤了龙体。” “要不,让奴婢去唤人搬些炭火过来?” 那位龙袍女帝手执朱笔,正聚精会神地批阅奏折,神色沉凝,眸光如炬。 “暖阁养不出硬骨,区区寒气,伤不得朕分毫。” “这陈郡太守既然这么喜欢贪污,就赐一个‘贪’刺于额间,令其子孙三代不得洗去!” 女官心中一颤,连忙低头应下。 “陛下,谢氏来告状了。” “他们告林将军无端打伤谢校尉,需要一个说法。” 随即,她便将朱雀大街上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女帝放下奏折,微微扬起那挺拔修长的绝妙身姿,衣袂飘飘,尽显帝王之尊。 “一个克扣军粮、差点延误战机的无耻小人,也敢来娶朕的爱将为妻?” “他这是在打朕的脸啊!” 她语气平淡,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谢氏以为将证据抹除了,朕就奈何不了他?” “谢成坤当街冲撞林将军,羞辱本朝功臣,免去他校尉一职,永不叙用。” 她面无表情的拿起朱笔,在一张御纸上写下几个字。 “他不是受伤了,让他走的体面点。” 女官瞬间明白,陛下,是要他自杀谢罪! “是。” 女帝微微抬首,那双丹凤眸深邃如湖水,语调平静却透着一丝怅然。 “朕记得,林将军今年也二十三了。” “林家三代为我大景镇守国门,最后却落得个家中男丁尽战死,忠心不可被埋没。” “五天后的庆功宴上,召上京城的年轻俊彦都过来,让林将军自己选一个如意郎君!” …… 傍晚。 楚奕带着苏玉柔,踏入田家庭院时,发现宾客满堂。 虽然田佑只是一名小旗,但兵马司负责京城的治安维护、赌坊勾当等种种事务。 三教九流、富商等等,必然要与他这位“地头蛇”打好关系。 楚奕刚走进去, 便看到一位被众人围簇的倨傲男子。 他一身华服,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正是自己曾经关系最好的儿时伙伴田佑。 可惜自从侯府覆灭,田佑仿佛变了一个人,再也不正眼看他一眼,态度冷漠且疏离,判若两人。 “干娘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势利眼……” 当田佑看到楚奕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穷酸布衣,眼底顿时闪过一抹嘲弄。 “楚奕,今天来得这么早,酒肆没活了?” 话音一出。 众人纷纷看向楚奕,发现这人穿着寒酸,身份肯定不高。 “田大人,这位是?” 田佑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冷笑,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讽刺: “这位可了不得,以前是个侯爷世子呢!” “可惜啊,他爹得罪了先帝,爵位被剥夺了,现在就是个庶人。” 众人很快反应过来。 听说过田佑以前是个侯府下人,眼前这人应该就是当年的小主子。 如今两人的境遇天差地别,这风水轮流转的戏码,自然让人看得津津有味。 有些人趁机拍马讨好田佑,阴阳怪气地说道: “呦,这位世子大人,今日上门,想必是带了什么好东西送给田大人吧,莫不是侯府的宝贝?” 楚奕没理会,反而拿着一个木盒,朝着前面一名慈祥的老妇人走过去。 “干娘,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雪蟾丸’,对你的咳疾效果很好。” 田佑瞥见盒角褪色的“一心堂“印鉴,嗤笑着将那个盒子随手扔到了地上。 “楚奕,我早就给娘用上等的红参丹止咳了。” “你这种乞丐玩意,留着自己用吧。“ 顿时,那位田老夫人脸上露出心疼之色,连忙弯下腰去捡药丸,嘴里责备道: “佑儿,这是阿奕的一片好意,你怎么可以扔掉啊!” 田佑立马板下脸来,开口喝止:“娘,别捡了,莫沾了穷酸气!” “穷酸气?”田老夫人佝偻着身子,手指颤抖地捡起一颗药丸,眼圈微微泛红。 “阿奕是好孩子,他心里记挂着我,这就够了!” 楚奕也蹲下身,帮着一起捡药丸,脸上都是关切之色。 “干娘,你腰不好,赶紧起来吧。” 田老夫人执意将那些药丸一颗颗捡起,又小心翼翼的塞回木盒中。 随后,她伸手替楚奕整理衣领,偷偷将攒了半年的碎银塞进他的内襟,声音压得很低: “阿奕,你拿去用吧,别让人看到了……” 第7章 一骑玄甲破门来 闻言,楚奕一阵感动。 在这世上,就只剩下干娘对他才是真心的好。 “干娘,我有钱,你拿着花……” 田老夫人眼角堆着细密的皱纹,满脸慈爱,道:“阿奕,以后来见我,不用带东西,你日子过得也不容易。“ 楚奕看见干娘站起来了,只好将那些碎银暂时收下,想着日后再还回去。 随后,田佑无视楚奕,又继续满面春风的招呼众人。 “来,该给孩子抓周了。” 他说着,将一个圆润可爱的男婴放上案桌,笑了笑。 “泰儿,快去抓。” 男婴在桌上爬了爬,又从一堆抓周物中,抓住了一枚闪亮的铜钱。 田佑见状,立马放声大笑。 “我儿子跟我一样抓到了钱币,以后肯定比我更有出息的!” 堂内众人立即奉承起来,谄媚之声此起彼伏。 “田大人,你还正值壮年,以后肯定官运亨通,节节高升的。” “对啊,田大人深受于指挥使的器重,以后一定会被委以重任,前途不可估量……” 田佑听着这些阿谀奉承的话,脸上的得意之色愈发浓厚。 “哈哈哈,多谢各位吉言了,大家坐下喝酒。” 接着,他看向了站在楚奕旁边的苏玉柔,一张圆润的脸蛋上闪烁着暖玉般的光泽。 那一副清纯柔弱的姿态,让人忍不住抱在怀里呵护。 这种又纯又欲的女人,就将成为自己的禁脔! “楚奕,你跟苏姑娘跟我坐一起吧。” 他要不是想勾搭苏玉柔,才不会跟这个破落户同坐一席。 楚奕见田佑灼热的眼神紧盯着苏玉柔,心中泛起一丝冷笑。 这女人看似柔弱,实际心机深沉,岂是你能招惹的? 突然。 田佑的一个小妾捧着一盘晶莹剔透的蜜饯,笑吟吟地递到田老夫人面前。 “娘,尝尝这个。” 楚奕眼神骤然一变,语气骤然变得急切。 “干娘,你现在年纪大了,吃这些不利于消化,容易伤了身子。” 田老夫人先是一怔,随即慈祥地看着这个关心自己的干儿子,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阿奕,以后我不吃这些了。“ 田佑见自家老娘如此听信楚奕的话,心中很是不快。 一名尖嘴猴腮的黑汉看出自家大人的不高兴,立马拿出一只白瓷大碗,倒满烈酒,重重推到楚奕面前。 “喂,小子,今天是大人的好日子,我跟你喝一杯。” 楚奕面无表情道:“不喝。” 黑汉表情直接冷了下来,语气不善。 “小子,你这是不给面子啊?” 楚奕懒得废话,直接无视。 黑汉恼羞成怒,伸手推了楚奕一把,以至于一块铁器不慎从他腰间掉落。 楚奕刚要去捡,却被黑汉给抢走了,还故意喊了出来。 “让我看看,你这破落侯爷世子藏着什么好宝贝,是个令牌啊。” “上面写着……镇北军,林?” 他当时就懵了,神色惊愕不已。 “这镇北军林家的令牌,你,你,从哪拿来的?” 刹那间,全场骤然一寂! 此时正值林昭雪大败漠北,威名赫赫之际,寻常人哪敢得罪镇北军的人? 一块令牌,足以震慑无数宵小! 就连苏玉柔也是惊疑不定的看向了楚奕,自家这位枕边人,怎么会有林家令牌? 楚奕神色淡然道:“林将军给的。” 田佑先是一惊,又当场发出一声冷笑。 “楚奕,你楚家跟林将军素无交情,她怎么可能给你令牌,你怎么不说林将军还要来找你喝酒啊?” 楚奕还真点了点头,道:“对,林将军等会要来找我喝酒。” 田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嗤笑不已。 “楚奕,你居然敢胡说八道,林将军此刻应该在皇宫面见陛下,怎么可能来找你?” “好,让我来给你验验你这块令牌的真假,这要是伪造林家令牌,可是重罪!” 他接过那一块令牌,随意扫了眼,就轻蔑的扔了出去。 “假货罢了……” 就在这时! 大门外,突然传来北境战马特有的銮铃响。 一骑玄甲破门而入! 只见林昭雪玄甲未卸,长鞭如电般卷回丢出去令牌,稳稳的接在手中。 未等田佑开口,她又一鞭击碎其身前桌案,碎片划破其脸颊,眼中寒光一闪。 “本将的令牌,你一个小旗,也能验出来是假货?” 第8章 你能接受,你最爱的人,从一开始就在骗你吗? 众人脑子“轰”的一响,如有惊雷炸开,表情陡然凝固。 敢在上京城纵马闯入他人宅院,且穿戴甲胄彰显威武霸气的女将军,整个大景只有一个人。 镇北大将军——林昭雪! “嘶!” 苏玉柔也是惊了一下。 这,就是那个传说中剜人心肝下酒的北境女罗刹? 她,怎么会来这里?! 田佑双眼发愣,神色慌忙的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得几乎破碎。 “西,西城兵马司小旗田佑,拜见林将军!” 这可是在北境一战杀了数万人,让山河都噤声的阎罗女将。 她随便说上一句话,就能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我真该死,怎么敢说那块令牌是假的?! 这一刻。 庭院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在场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了,生怕惹怒了这位凶名昭著的本朝第一女将军。 林昭雪直接无视田佑这,又将令牌甩给了楚奕。 “有时间喝酒吗?” 楚奕下意识看向了干娘。 叫他现在离开,仍然有些不放心。 田老夫人会意一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 “阿奕,去吧。” 楚奕知道这一次能跟林昭雪喝酒的机会很难得,旋即冲着田佑认真叮嘱道: “田佑哥,以后切记别让干娘吃容易噎食的食物。” “比如鸡骨、坚果、大块肉类之类……” 此时,田佑脊背上早已冷汗如雨。 当朝军方新贵林昭雪居然认识楚奕,不但给了林家令牌,而且还主动过来邀请喝酒。 这关系绝对不一般,他再不敢对楚奕有半分不敬,谄媚的应下了。 “是是是,楚,咳咳,阿奕你放心。” “今晚开始,我就派人盯紧娘,严格控制她的饮食,绝对不会让她噎食的。” 就在楚奕准备离开时,一声轻若蚊呐的呼唤传来。 “阿奕哥哥……” 苏玉柔轻扯他的衣袖,眼波流转间尽是柔情。 像是往常这般娇弱作态,楚奕早温声哄她。 但现在,他却抽回衣袖,声音很是平淡:“田佑哥,麻烦你送玉柔回家。” 田佑连忙应下:“是是是……” 楚奕看向了马背上的飒爽女将,道:“林将军,走吧。” “好。“林昭雪简短应道。 田佑赶紧爬起来,活脱脱一个狗腿子,点头哈腰的示好。 “林将军、阿奕,你们慢走啊……” 当苏玉柔第一次看着楚奕跟着其他女人离开,不由得怔怔失神,心里莫名一紧。 她好几次想上前拦住这两人,可忌惮于林昭雪的赫赫威名,只能姑且作罢! “阿奕哥哥,你我每天同睡一张床上,你怎么会跟林昭雪认识的?” “既然认识,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她想到楚奕认识其他的女人,居然敢瞒着自己,心情更加不好了。 “呼!” 田佑等他们离开后,又羡慕的看向苏玉柔。 “阿奕这搭上林将军的关系,前途不可预测啊……” 苏玉柔心中很是不悦,可还是绽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田佑哥,后天我们要成亲了,你记得带干娘过来。” 田佑意识到这是一个重新讨好楚奕的机会,连连点头。 当然,他现在再也不敢打苏玉柔的主意了。 “一定来,一定来……” 别院外。 楚奕困惑的问道:“林将军,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当时也没说地址身份什么,一个久居边境的女将军居然这么快找到自己…… 林昭雪缓缓抬起眼眸,掠过前方那头守在门口的巨狼。 “苍牙记住了你的味道,是它带本将过来的。” 楚奕恍然大悟,随即又问道:“按理说,今晚不是该举办将军的庆功宴,这么快就结束了?” 林昭雪解释道:“今天是先帝忌日,陛下在皇宫禁酒,庆功宴推迟至五日之后。” 楚奕瞳孔猛地一缩。 他想起来了,就是在那天庆功宴上,林昭雪被谢氏的人下了春药,欲毁了她的清白,让其沦为上京城笑话! 但林昭雪性情刚烈果决,她用烛台砸残了自己的左手,以此来维持清醒! 甚至,还将那位谢氏的人打成了重伤,这才避免了失身惨祸! 不过,事后林昭雪的左手,因此落下了残疾! 这一世,他肯定得找机会提醒一下林昭雪,想办法避免了。 “原来如此。” 林昭雪突然问道:“刚才那位姑娘,是你内人?” “本将刚才冒昧喊你出去喝酒,现在想想有些不妥,你不如回去跟她解释一番,我们改日再喝酒。” 她恩怨分明,若非此人在关键时刻提醒,今天恐将酿成一场大祸。 所以,林昭雪才会在离开皇宫后,第一时间策马找到他喝酒,来表示感谢。 只是没想到,他身边有个女子,事情似乎有些麻烦了。 楚奕表情平静的问道:“林将军,你骗过人吗?” 林昭雪摇摇头道:“从未。” 楚奕又问道:“那你能接受,你最爱的人,从一开始就在骗你吗?” 林昭雪目光如剑,斩钉截铁道:“绝不能!” 是啊。 楚奕也不能。 所以,他开口说道: “那我也不骗林将军,她不是我的内人,我跟她毫无关系!” 林昭雪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男人,似乎有些懂了。 “走,去喝酒。” “但本将已经很多年没有回上京城了,你给推荐一家酒肆,酒得要烈!” 第9章 秦娘子,给你那么多天考虑,叫你陪本官睡上一晚,怎么样了 楚奕想了一下,道:“有一家酒肆,肯定会让林将军你喜欢。” “但将军穿着玄甲去喝酒,不太合适吧?” 林昭雪来的匆忙,忘记换衣服了,现在看着这一身玄甲,的确不适合去喝酒。 “走,去看看附近可有成衣铺子,本将去买件衣裳换上。” 楚奕道:“林将军,这个点,估计成衣铺子也关门了。” “若是林将军不嫌弃,先暂时穿我这件外袍披在身上,正好将玄甲给遮掩了。” 林昭雪在北境最危难的时候,玄甲俱碎,她都捡阵亡士兵的甲胄穿戴。 这等小事,自然不会在意。 “好。” …… 谢氏大院内,灯火幽暗。 谢成坤正在用鞭子,使劲鞭挞一名年轻侍女,已经将她抽的遍体鳞伤。 “林昭雪,贱人,拜你所赐,我被剥夺了官位,此仇不共戴天!” 恍惚间,他将这位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侍女当做了林昭雪,一脚重重踹在她的脑袋上。 “咔嚓!” 似是,头骨破碎了…… 侍女,也没了最后一丝呻吟声。 一名下人快步走进来。 “公子,查到那个取走林昭雪令牌的人了,他是昔日淮阴侯之子楚奕。” 谢成坤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原来是那个给先帝上书一条鞭法新政的蠢货之子,难怪敢跟着林昭雪那贱人羞辱我!” “他爹没脑子,他也没脑子,一窝子死种。” “这一次,我要让楚家绝后!” 下人又补充了一句。 “公子,据说他后天就要跟一医馆女子成婚了。” 谢成坤舔着舌头,眼中闪烁出一抹狠辣的杀机,十分浓烈。 “好,后天晚上,我亲自过去送一份贺礼!” “林家令牌我要了,你的女人和性命,哈哈哈,我也要了!” …… 不多时。 楚奕二人来到长乐街最负盛名的一家酒肆,还未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的吆喝声。 “林将军,这是镇北军一位遗孀开的酒肆。” “听说,她家男人是你军中的一名校尉,几年前战死了,只留下她跟个幼童。” 林昭雪英气勃勃的脸庞微微一沉,剑眉轻蹙,隐有一抹沉重之色。 这些年,镇北军战死的将士不少,留下许多孤儿寡母。 “老板娘,取两壶酒来,再上三盘酱肉,搞两个下酒菜。” 话音未落。 一位体态丰腴、极其妩媚的沽酒美妇款款走出。 她虽着朴素宽松衣裳,却掩不住那丰腴的身段,周身散发着成熟女人特有的韵味。 妇人见是个气质高冷、身段高挑的英气女子来饮酒,虽有些诧异,却还是笑盈盈地应道: “好嘞,两位客官稍等。” 楚奕注意到她的脸颊带着一抹嫣红,宛如一朵妩媚的芙蓉,愈发显得风情万种。 这位模样标致的美艳妇人,恰似长嫂如母、知温良人妻、闺中密友……满足了男人对年长女性的诸般幻想。 难怪这酒肆坐满了客人,来这里吃点花生米、喝点小酒,偶尔看上几眼丰腴老板娘,比神仙还潇洒。 “老板娘,我听说你家的炙羊肉也不错,也来一盘。” 妇人娇笑了一声,眼波流转:“好勒,客官稍等。” 说着,她腰肢轻扭,勾勒出一道诱人的曲线,惹得不少食客看直了眼。 有人趁机调笑道:“老板娘,我听说你脖子后面三寸有个桃花胎记,给爷几个看一下呗?” 秦娘子不恼不怒,反而眯眼一笑,更添风韵。 “你要是能喝透一坛杏花春三层泥封,老娘今儿就让你看个够,怎么样?“ 那名客官撇了撇嘴,不乐意道:“一坛杏花春要五千文,看你一眼胎记就要这么多,忒贵了。” “老板娘,能不能便宜些?” 秦娘子正要答话,却听一道清亮声音响起。 “来一坛杏花春。” 她诧异地看向说话之人,是方才那位俊秀的年轻人。 “唰!” 众人的注意,全都集中到了楚奕身上,却见他看向了旁边的林昭雪。 “林姑娘,酒量如何?” 林昭雪也不在意他的称呼,道:“一坛酒,绰绰有余。” 楚奕直接高声道:“老板娘,上酒。” 秦娘子见这位年轻人只是要酒,嫣然一笑。 “好勒,老黄,赶紧去后院搬酒。” 前面柜台处。 一名瘸腿的邋遢汉子咧着口大黄牙,憨笑了一声。 “好勒好勒……” 忽然,林昭雪面露难色,低声说道:“本……我这次出来的急,身上忘记带银子。” “你先垫上,明天我派人给你送来。” “啊?” 楚奕懵了。 我的将军大人啊,你这出来请客喝酒,不带银子啊? 然后,他的语气也弱了下去。 “林姑娘,要是我说……” “咳咳,我也没带钱,我们现在不喝走人,还来得及吗?” 啪嗒! 秦娘子已经将两盘酱肉放到了桌子上,那张美艳的脸,分外勾人。 “客官,酱肉来了。” 楚奕跟林昭雪面面相觑,表情都变得异常复杂。 “两位若是不够吃,尽管说话。”秦娘子笑靥如花,“店里,酱肉管够!” 楚奕刚想开口,却见到七八个士兵大步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马脸男人。 他眼神炙热的落在那个浑身熟透、丰腴美艳的妇人身上,语气淫邪。 “秦娘子,给你那么多天考虑,叫你陪本官睡上一晚,怎么样了?” 第10章 吾常山赵子龙,安兴三十五年募兵,攒有贼头七十二颗 楚奕看了眼那马脸男人,那趾高气扬的神态,说明此人惯于欺压良善。 但你这么直白的当众说这种话,过于肆无忌惮了吧? 而且,这是要坏了秦娘子的名声! 一个酒劲上头的醉汉,嚷了一句:“你奶奶的谁啊,凭什么睡秦娘子?” 同伴赶紧捂住他的嘴,低声呵斥。 “闭嘴!这是西城兵马司的陈副指挥使,不要命了?” 醉汉的红脸变得煞白,结巴道:“我,我……” 陈大牙没理会那醉汉,语气中透着几分嘲弄。 “今天老子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秦娘子,给个答复吧。” 秦娘子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厌恶,又露出一丝苦笑。 “陈指挥使,我一个寡妇,真不值得你这般惦记,而且别人都说我命不好克男人……” 陈大牙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就好寡妇你这一口,关键我命硬,不怕你克。” “行了,今晚这酒肆不开了,我们现在就去你家后院洞房花烛吧。” “知道你好些年没尝过男人滋味了,今晚,必须让你开开荤……” 周围的食客闻言,眼中有愤怒,也有惧怕,却没一个人敢站出来敢替秦娘子出头。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忽然冲出来,挡在秦娘子面前。 他抬起瘦弱的小身体,双手张开,眼神凶狠的瞪着陈大牙,稚嫩的脸上满是倔强。 “不准欺负我娘!” 陈大牙不耐烦的抬起一脚,想将男孩踹出去,却被楚奕一把徒手撂倒在地上,疼得直吸气。 “你身为朝廷官员,却当众欺凌孤儿寡母,还动手打人,还算个男人吗?”楚奕的声音平静而冷漠。 林昭雪见状,微微一怔。 她原先凌厉的眼神稍许降低了些,对于楚奕挺身而出的行为,更是多了一丝好感。 最起码,遇到这种不平之事,会选择站出来! 就值得让人欣赏! 秦娘子美眸骤然扩大,很是惊愕。 在整个酒肆都没人站出来的情况下,竟然会有人选择帮自己,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激。 只可惜,对方势大,绝不是这年轻人能应对的,而且恐怕会招惹来报复。 “这位客官,陈指挥使没欺负我,你快将手松开。” 陈大牙从地上爬起来后,又刚要对楚奕动手,却被对手一把牢牢握住了手腕。 顿时,他疼得满脸涨红,额头渗出冷汗。 “疼疼疼,你这个狗日的,找死啊。” “来人,给我拿下他!” 那些士兵立马朝楚奕冲过来。 那些食客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小子鲁莽了,怎么能对兵马司的指挥使动手,要吃苦头了。” “英雄救美,是要有代价的……” 秦娘子也急了。 她刚要开口再次劝说,却见到楚奕不慌不忙的掏出一块令牌,直接甩到陈大牙面前。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陈大牙低头一看,令牌上赫然刻着三个大字,立马怔住了。 “镇……镇北军?!” 这话一出。 整个酒肆一片死寂。 大景上下,谁不知道镇北军的威名?! 那可是镇守边疆的铁血雄师,所到之处敌军闻风丧胆,谁敢去招惹? 秦娘子双眸圆瞪,小嘴微张。 这位年轻人,竟然是镇北军的人?! 林昭雪有些意外。 这家伙居然将她的令牌拿出来当虎皮了,有点意思。 “你是镇北军的士兵?” 陈大牙试探着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颤抖,毕竟今天那位镇北大将军已经凯旋回京了。 这要是得罪了她的人,自己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你可别拿假令牌糊弄我……” 啪! 楚奕用力将令牌狠狠抽在陈大牙脸上,力道之大,让他的牙齿混着血出来了。 “吾常山赵子龙,安兴三十五年募兵,军帐中攒有贼头七十二颗,现任镇北军忠武将军!” “就你一个小小七品的副指挥,也敢质疑本将的身份?” 第11章 跪下,磕头,磕到秦娘子说停为止 楚奕站在那里,背脊笔直,周身散发着一股凌然的气势,哪怕没有佩刀,也让人心生寒意。 “明日,本将会亲自去问问陛下……” “为何我镇北军将士在前线出生入死,他们的遗孀却在这里惨遭欺辱?!” 陈大牙瞬间神色一慌。 就这份履历、气势,就算这小子看上去很年轻,可绝对没有胆子来这里冒充镇北军将军的。 “赵将军,这是个误会!” “秦娘子要是不愿意嫁我,我决不强求,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楚奕一步上前,冷冷挡住了他的去路。 “打了人,就这样要走?” 陈大牙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用力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右脸打得血丝都出来了。 “赵将军,这样,你可满意?” 楚奕直接冷冷道:“跪下,磕头,磕到秦娘子说停为止。” 陈大牙犹豫了一下,又憋屈的跪下来,磕了一个头。 楚奕冷笑道:“没吃饭吗?就这点力气啊,声音在哪里?” 陈大牙咬紧牙关,憋屈的加重了力气,重重磕下去,真的响起了很重的声音。 但同时,他脑门快要疼死了。 可迫于楚奕的威压,也只能继续使劲的重重磕头…… “砰砰砰!” 一连串的磕头声音,在整个酒肆响起。 众人都看傻眼了。 秦娘子看着陈大牙脑袋都磕破出血了,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够了,陈指挥使,你走吧。” “谢秦娘子……” 陈大牙如蒙大赦般晃悠悠爬起来,脸上全都是血,哭着匆匆逃离了酒肆。 林昭雪神情冷峻,眼神中透着不满,声音低沉。 “就这样让他走了?” 楚奕走过去,低声解释。 “他今天所做之事,构不成什么大罪,请林姑娘放心,不超过三天,我肯定给你一个交代。” 等他当上执金卫,第一个就查陈大牙! 林昭雪显然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不过,她也知道这里是上京城,一切都要按照律法来行事。 即便自己是大将军,也不能随意越矩行事! 秦娘子走了过来,看向楚奕满是感激。 “赵将军,多谢你出手帮忙,今天这顿酒,你们敞开了喝,我请客。” 楚奕微微一笑,道:“多谢老板娘招待了。” 秦娘子笑了笑。 当她看到儿子头上破了点皮,露出一抹心疼,又忍不住厉声呵斥 “昨儿吴先生才夸你听话,今天你就犯傻,谁叫你冲出来的?”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酒肆的事情你别管,安心在后院读书认字,娘会处理好的。” “下次再敢这么莽撞的跑出来,看老娘不打死你?!” 男孩却倔强地低下头,小声嘟囔:“反正我不允许那些人欺负娘,谁欺负你,我就跟他们拼命……” 秦娘子张了张嘴,最后推了他一把。 “去后院继续读书!” 这时,林昭雪问道:“老板娘,你那夫君叫什么名字?” 秦娘子眼中闪过一抹黯然,声音低了几分。 “秦南。” 林昭雪脸上露出了几分肃然敬意,沉声道:“我记得他,龙骧营参将秦南。” “鬼哭峡一役中,参将力战十八名蛮子,力竭而死,是个响当当的英雄!” 镇北军七万将士,所有人的姓名她都记着,因为他们都是自己的袍泽兄弟!! 秦娘子愣了愣,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早些年,他还活着的时候,每个月都寄家书回来,说这辈子无悔当镇北军将士,要誓死跟着林将军保卫疆土。” “是啊,现在他如愿了,真死在战场上了。” 说到这里,她猛地吸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苦涩。 “不说这些了,我去给你们弄羊肉。” 小男孩攥紧拳头,眼神倔强又坚定。 “等我长大,我也要去北境参军加入镇北军,抵御蛮子、保家卫国!!” 秦娘子脸色猛地一沉,直接扬起手来,做了个要打的动作。 “短命鬼,看看你教的好儿子。” “秦小天,你要是敢学他去当兵,你现在就给老娘滚出去,死了别叫老娘收尸!” 小男孩直接跑到楚奕身后,满脸崇拜地看着他。 “赵将军,等我长大了,我来你手底下当兵好不好?” 楚奕看着他,语气认真地问道:“当兵没那么容易,上了战场,随时都可能死。” “你,不怕死吗?” 小男孩摇摇头,脸庞坚决。 “我不怕死,我爹跟我说过,要是人人都怕死,那我大景就没有人上战场去保护更多弱小的黎民百姓了。” “我要去北境当兵,守住国门,才能让我娘一直在上京城过上好日子!” 这一刻,林昭雪的心骤然一沉,一股压不住的杀意自心底涌出。 “我还有事,先走了。” 楚奕看出林昭雪不对劲,立马冲秦娘子说了一句。 “老板娘,酒先替我封存,过两天再来喝!” 说完,他直接追了出去。 秦娘子看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自语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酒桌上,有人故意说了一句。 “秦娘子,那位赵将军不会逃单了吧?” 秦娘子冷哼了一声,怼了回去。 “让他们逃,就冲他们刚才骨头硬,今后只要他们来我这边喝酒,老娘不收一文钱。” 一句“骨头硬”,呛得那名食客脸色涨红,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刚才,这些人可没一个敢站出来说话,全都是软骨头。 …… 就在这条街的尽头。 陈大牙捂着流血的脑袋,骂骂咧咧的走着,嘴里没一句干净的话。 “哼,什么狗屁镇北军?偌大的一个军队,居然让一个娘们来统领!真是笑话!” “那群男人,一个个都是没种的软蛋,听一个女人发号施令,还不如早点死了干净!” “要是老子在,哪轮得到她一个女人来指手画脚……” “住口!” 一道暴喝如惊雷炸响。 陈大牙吓得仓皇回头,只见一道身影纵马疾驰而来。 只见林昭雪冰冷的盯过来,声音中透着滔天杀意。 “你身为朝廷官员,却公然辱我镇北军将士遗孀——该死!!” 第12章 阿奕哥哥,你在抗拒我吗? 当陈大牙见林昭雪提枪而来,眼睛骤然瞪大,惊惧的大喊了起来。 “我乃朝廷命官!没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擅杀!” “更何况,我背后乃是清河柳氏,五姓贵门,你也敢得罪吗?” 其实,他亲妹妹只是给柳氏一个旁系当小妾罢了,但不妨碍拿出来当虎皮。 林昭雪直接扯下了那件外袍,展露出一身寒光凛凛的玄甲,杀意凌冽,让人无法直视。 “本将杀你,何惧柳氏?” “记住!杀你者!林昭雪也!” 这句话惊雷般炸响在陈大牙的耳边,让他脸色煞白如纸,难以置信。 “林,昭雪?你,是镇北大将军,林昭雪?” 他的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带着哭腔求饶。 “林将军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话音未落。 “唰!” 一点寒芒掠过。 林昭雪一枪挑死陈大牙,将他死死钉在地上,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她冷冷的看着那具尸体,声音平静得可怕。 “林家的枪,专破天灵盖。” 其他人直接被吓破胆子,纷纷落荒而逃。 楚奕终于追上来了。 当他看到陈大牙死不瞑目的惊惧脸庞,畅快之余,却叹了口气。 “林将军,杀官乃是重罪,你冲动了。” 林昭雪缓缓收回长枪,脸上的表情依旧冷峻,仿佛眼前的杀戮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有些事情,你没有亲自上过战场,所以无法感同身受。” “若非那谢成坤暗中克扣大量军粮,我镇北军就不会死那么多人,本将回来的路上就想杀人!” “现在一个狗官竟敢这般欺辱我镇北军的遗孀,本将这口气,再也忍不下去了。” 她的话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剑出鞘,直接戳在人的心口。 “本将敢作敢当,既杀了一个狗官,现在就去皇宫认罪。” 楚奕看着性情如此刚烈,容不得半点沙子的飒爽女将,心中也是生出了一股敬佩之意。 “林将军,我还是那句话,若是因为一个人渣,而坏了你的未来,那不值得。” “请林将军留着有用之躯,就算是要认罪,那也换个罪名吧。” 他顿了顿,目光微微闪烁。 “就换成陈大牙对将军见色起意,将军怒而杀之……” 林昭雪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摇了摇头,语气坚决。 “本将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林昭雪做事向来堂堂正正,从未说过半句假话。” “就因为他欺辱将士遗孀,该杀!” “今晚这酒喝不成了,等此事过后,本将若还能在上京城呆着,就找你去秦娘子的酒肆喝酒!” 她顿了顿,语气轻松了几分。 “这一次,本将肯定带银子,让你敞开喝。” 说完,她策马离开了。 楚奕看着行事如此坦荡的女将军,揉了揉太阳穴,低声咕哝。 “好不容易才阻止了你杀人,可你还是杀了,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啊?” 可事到如今,他也毫无办法,只能回家了。 …… 不久后。 等楚奕回到那屋子后,苏玉柔微笑的迎了过来,眨了眨眼眸。 “阿奕哥哥,你跟那位林将军是怎么认识的?” 楚奕随口解释了一句。 “早上凑巧帮了林将军一个小忙,她就说要来找我喝酒。” 苏玉柔看着如此敷衍的楚奕,心头微微一紧。 她意识到楚奕对自己隐瞒了什么,这要是放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咦?阿奕哥哥,你的外袍怎么没了?” 楚奕淡淡道:“刚才在酒肆喝酒,有人欺负老板娘,我上去帮了个忙,不小心将外袍给弄破就扔了。” 苏玉柔立马露出一抹担忧之色。 “阿奕哥哥,你有没有受伤?” 她伸出纤手,想检查一下他的身体,却在触碰到楚奕衣袖时发现他躲闪了一下。 当时,苏玉柔的手僵硬的停在半空,微微发抖。 他,在抗拒我?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将手缩了回来。 “阿奕哥哥,你以后少管这种闲事,要是出点什么事情,你让我可怎么活?” 楚奕听着她的关切话语,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嗯,我知道了。” 苏玉柔许是觉得今天楚奕跟着林昭雪离开,莫名的出现一种危机感。 “阿奕哥哥,我永远都只爱你一个人。” “所以,你要永远陪着我,好吗?” 楚奕眼底闪过一丝冷笑,完全无动于衷。 再等等! 后天就要成婚了。 一切的恩怨,也将在那个晚上结束! “好。” 苏玉柔终于安心了,又小心翼翼的说道:“阿奕哥哥,成亲那天我想先去祭拜一下爹娘,我们直接在酒楼见面,可以吗?” 这个要求,其实并不合理。 但楚奕瞬间明白,她这是想要让萧云毅亲自送上花轿,那就如了她的心愿。 “可以,一切听你安排就是。” 苏玉柔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眼底的光彩似能将人融化。 “阿奕哥哥,我给你烧了面条,你趁热吃。” “嗯。” 很快。 苏玉柔将烧好的面端到楚奕面前,问道:“阿奕哥哥,好吃吗?” 楚奕埋头吃面,心不在焉的回了声:“好吃。” 苏玉柔脸上立刻浮现出更加明媚的笑容。 她语气轻柔,仿佛在许下什么承诺:“阿奕哥哥,那以后,我都烧给你吃。” 楚奕面无表情的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面条,心中却是一片冷寂。 苏玉柔,我们,再也没有以后了。 另一边。 当林昭雪步入女帝寝殿后,当即跪下,恭敬地一拜。 “陛下,末将林昭雪,前来认罪。” 前方,传来一道清冷而高贵的声音,像是三冬寒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地上的文书,捡起来看看。” 第13章 成亲日,楚奕当众悔婚,苏玉柔崩溃! “嗯?” 等林昭雪低下头, 这才发现,寝殿地上竟铺满了无数册文书。 当她拾起一本翻开一看,瞳孔骤然一缩,心头处泛起一股震颤。 “潘凤,安兴二十九年入伍镇北军,陇西临洮人,曾三渡冰河奇袭漠北,焚毁王庭粮仓十二座,最终葬身火海。” “华雄,安兴五年应征镇北,龙骧营主将,率百骑夜破柔然千人阵,斩杀左贤王阿史律,战后不治而亡。” “邢道荣,安兴三十年戍边北境,孤军死守飞狐陉三十日,箭尽时杀蛮子三十人而死……” 林昭雪的手微微颤抖,纸上的字迹明明清晰,却仿佛化作一道道重锤,狠狠砸在她的胸口。 仿佛间,那些英烈的亡魂似站在她面前,凝视着自己。 “陛下……” 只见女帝赤着雪白玉足,走在这些文书上时,那双深邃的凤眸中,透着无尽的冷厉与肃穆。 “他们在替朕暖江山,朕怎能让他们的遗孀心寒?” “你,何罪之有?” “杀得好!” 林昭雪心中激荡,浮现出一抹感动。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再一次恭敬行了一礼。 这一礼,为镇北军战死的将士们,替陛下行礼! 女帝转过身来,看向这位立下不世之功的女将,难掩其中欣赏。 “既无罪,回去好好休息。” 顿了顿,她微微一笑,语气带了几分轻松。 “庆功宴上,朕给你准备了一份厚礼,定叫你的功劳让天下人知道!” 林昭雪心神振奋,眸中闪着光芒。 “谢陛下恩典!” 待女帝目送她离开后,眉眼间瞬间布满了寒意,整个人宛若笼罩在一层森冷的杀机之中。 “去告诉李正阳,朕要他这位五城兵马司总指挥灭陈大牙满门,好震慑一些宵小之辈!” “是,陛下。” …… 终于到成亲那天了。 紫云楼外面长街早已被红绸装点,朱漆牌楼下更是挤满翘首围观的百姓。 “苏家娘子,那可是我们永乐坊第一美人。” “想当年楚家落魄时,她亲自给楚郎君煎药,寒冬腊月典当了玉镯替他请大夫。” “这般菩萨心肠,楚家小子能娶到她,当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快看那新娘子!” 二楼轩窗被风吹开的刹那,楼下爆出一阵惊叹。 只见苏玉柔身披一袭大红嫁衣站在那边,身上那一件嫁衣绣工精致,金丝银线,衬得身姿纤细而典雅。 几个书生见到这一幕,忍不住酸溜溜的嘀咕。 “哎,这般仙子竟肯下嫁一介庶民,听说连婚书都是她求着楚奕写的……” 一旁挑夫灌了口水,拍腿大笑:“这要是换作我,有这等婆娘暖被窝,折寿十年都值!” 可,眼瞧着日头渐渐西斜,楚奕却迟迟未来。 田老夫人轻声嘀咕:“阿奕怎么还没来,难道路上耽搁了?” 闻言,苏玉柔绣鞋内的雪白足尖微微发颤,盖头下的贝齿,更是将胭脂染红的唇咬得泛白。 按理说,今天是成亲的大日子,楚奕应该早早就到,可吉时将过,他怎么还迟迟未来? 她压抑着心中的不安,轻声道:“云毅哥,麻烦你出去看看。” 旁边站着一名玉树临风的俊朗男子,正是萧云毅,这次以苏玉柔表哥的身份过来。 反正楚奕从未见过他,自然不会暴露身份。 唯有见到他们真正成亲了,自己才能彻底安心! “好。” 下一刻。 楚奕穿着身穿玄色劲装进来了。 今天,他背脊挺直,神情冷冽,周身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气势,与往日那副低调沉寂的模样截然不同。 等到众人目光聚集过去,却愕然发现他竟没穿喜袍。 这,是什么情况? 田佑尽管疑惑,但还是笑着说道:“阿奕,你怎么还没换衣裳,要是错过了成亲的大好时辰就不好了。” 哗! 苏玉柔一把掀开红盖头。 果真,见到楚奕没穿喜袍,心中那一股不安更加浓郁了。 “阿奕哥哥,你快去将喜服穿上……” 可楚奕却是神色冷淡道:“不用了,今天这个婚,不结了。” 众人一愣。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了? 苏玉柔心头一震。 她,也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 但今天决不能让楚奕离开,更不能在萧云毅面前食言! 所以,她快步跑过去,咬着唇苦苦哀求道:“阿奕哥哥,我们为了这一天已经等一年了。” “你不要闹了,先将喜服穿上,有什么事,等我们成完亲再说……” 可楚奕一把推开苏玉柔的手,表情冷漠。 “我说了不结,就不结,你爱找谁结就谁找去。” 苏玉柔慌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决然的楚奕,眼神一闪,便下了决心,刻意压低了声音。 “阿奕哥哥你别走,其,其实我骗了你,我不是孤女,我是户部尚书苏明盛的亲侄女。” “只要我们成完亲,我就带你回去见父亲。” “到时候,我去求叔父给你安排一个位置,让你走仕途,有一个光明前途,如何?” 她打算先暂时稳住楚奕,哄他成完亲再说! 但楚奕却是嗤之以鼻,都到这时候还在骗自己,旋即冷冷道:“不用了,我不稀罕。” 苏玉柔脸色一变,她瞬间颇为头疼了。 而恰好,这时候萧云毅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 “玉柔,是出什么事了吗?” 苏玉柔更加慌了,勉强一笑道:“没,没什么事,云毅表哥,你等会。” 她直接伸手抓住了楚奕,咬着唇楚楚可怜的开口。 “阿奕哥哥,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你不能负我!” “我将清白给了你,你我耳鬓厮磨时,你答应过我,一定会跟我成婚,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的……” 楚奕只是面无表情的,将苏玉柔的手指一根根从自己身上掰开。 “这些话,你是否也跟萧云毅说过?” 第14章 从今往后,你与我再无关系 “嘶!!” 苏玉柔的呼吸陡然一滞,指尖几乎掐进了掌心,硌得生疼。 她又惊又慌的看着楚奕,他怎么会知道云毅哥哥的名字,难道他知道一切了? 可,这不可能啊! “阿奕哥哥……” 她轻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试图唤回楚奕以往的情分。 可楚奕看向苏玉柔的眼神不带任何感情,连一丝温度也无,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无话可说了?” “那,就别说了,苏大小姐!” 而萧云毅见机不妙,于是走上前。 “楚公子,我是玉柔的表哥。” “听说她今天成亲了,特意过来参加喜宴,我还准备了一份厚礼,祝贺你们大婚。” 他说话不疾不徐,语调沉稳而从容,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公子气势。 楚奕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贵公子,声音平淡的开口。 “萧云毅,出身南阳萧氏,祖上也出过宰相,但这些年家族式微,族中已经少有能才了。” “你是如今萧氏最优秀的年轻一代,在去年更是高中了状元,现在任太乐丞,从八品下。” 他冷冷一笑,视线落在萧云毅的脸上,声音低沉而冰冷。 “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可以互不干系,你却为什么要来惹我?” “就这么喜欢,去当柳家的一条狗吗?” “那你先狗叫一声,我听听!” 刹那间。 萧云毅的脑袋,就像被重锤砸了一下,很是愤怒。 这废物,怎么敢这样羞辱自己? 可这一刻,他的脑中却迅速闪过念头:楚奕,怎么能将自己调查得如此清楚? “楚公子,你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 楚奕从旁边拿起一杯合卺酒盏,毫不犹豫将酒泼在了他脸上! “我听说,你在柳璇玑面前的脊梁,折得比教坊司的舞姬,还要软啊?” “难道,这也是误会?” 萧云毅的手猛然一紧,指节泛白,怒意翻涌。 不过,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一副沉稳从容的微笑模样。 “楚公子,我不知道是谁对你说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他肯定不怀好意,你决不能相信。” 楚奕冷冷的看向萧云毅,轻轻挑眉,带着几分戏谑。 “的确不能信,可萧公子被柳璇玑那个女人调教的很好啊,都能睁眼说瞎话了,佩服佩服。” 饶是萧云毅脾气再好,现在被楚奕一而再的拿一个女人羞辱,也差点压不住一腔怒火。 “楚公子,说话注意点!” 楚奕只是继续冷眼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笑话,又故意说话刺激。 “明日,我去柳氏重新当赘婿,你觉得如何?” 萧云毅的呼吸猛然一滞,他眼中的冷静瞬间被一抹慌乱取代。 但很快,他又带上那一副虚假的笑容,语气温和。 “楚公子,想去便去,没必要来问我。” 楚奕眯了眯眼,目光冷冽。 “好,明日我就去柳氏找柳璇玑商量入赘的事情。” “到时候,我一定请你来喝喜酒。” 萧云毅看着楚奕一脸认真的模样,心猛然一沉。 这家伙,难道是在说真的? 那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要前功尽弃了…… “楚公子,你入不入赘跟我没关系。” “但今晚是你跟玉柔的婚事,玉柔对你那么好,你不可辜负她……” 楚奕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嘲讽。 “今晚,我就辜负了,你能奈我何?” 萧云毅心里瞬间很不爽。 他之前一直都瞧不起楚奕这个废物,居然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 可今天,这废物居然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这种感觉很不好。 “楚公子,你今日敢悔婚,柳氏定不会要你。” 楚奕压根就没有在乎萧云毅的话,声音淡淡,带着一丝冷意。 “为何追求柳璇玑的那么多人,最后她却只给了我入赘婚书?” “这其中的关节,你真的知道吗?” 萧云毅心中一阵慌乱。 楚奕讥笑了一声,语气更加冰冷。 “萧云毅,我要去柳氏当赘婿,肯定比你更容易。” 萧云毅脸色愈发的难看。 至于苏玉柔,她也终于明白过来,楚奕可能真的知道了一切。 此刻,她顾不及多想什么,见软的不行,最后一咬牙,又跑到了窗边。 “阿奕哥哥,你今天要是敢悔婚离开,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她很快眼中迅速蓄满泪水,露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楚奕看着苏玉柔的举动,只是讥笑出声。 “你欺骗我被拆穿后,就寻死觅活,想要继续威胁我?” “你,真有这个胆子跳吗?” 苏玉柔不敢想象曾经爱自己入骨子里的男人,怎么能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阿奕哥哥,我骗你是有错,可难道你就没有半点问题?” “还是说,我这一年陪你过的苦日子,都是假的吗?” “这一年,我可曾怨过你?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 楚奕气笑了。 他有个屁问题,这一切还不是你自找的! “活该你被萧云毅耍的团团转,你今天落得这个下场,纯粹是你倒贴你犯贱而已。” “你跳吧,我眨一下眼睛,算我输。” 苏玉柔如遭电击,一张脸突然苍白下来,以致于四肢都跟着冰凉了。 “阿,阿奕哥哥……”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不成声,带着一丝哀求与不可置信。 楚奕却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那位医馆师父见苏玉柔哭得那么伤心,甚至还要自杀,没忍住站出来和稀泥。 “阿奕,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玉柔爱你可是爱到众所皆知的啊。” “如果玉柔做了一点小错事,你作为男人就大度点,原谅了吧,先把这个婚给结了再说。” 是啊,苏玉柔爱楚奕爱到骨子里。 会为了给他过生日,连夜从郊外几十里地赶回来,送他一个亲手缝的香囊。 会为了照顾生病的他,丢下医馆工作,好几天不眠不休的照顾自己。 她那么爱他……爱得让所有人都羡慕不已。 可,这一切全都是假的! 楚奕冷声说道:“她给萧云毅送千金玉佩,给我一百文的,这种爱你要不要?” 师父顿时噎住了。 这种爱,他这把年纪受不起啊! 萧云毅闻言,连忙自证:“楚奕,你在胡说什么,这件事我并不知道啊……” 第15章 楚奕,此人罪大恶极,先将他的嘴割了 “哦,对,你装清高,装什么都不知道。” 楚奕冷笑了一声,话语间全都是极致的嘲讽,疯狂践踏萧云毅的尊严。 “但自己做舔狗也就算了,还把自己的舔狗送我床上,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你萧氏百年名誉,全都被你丢尽了!” 萧云毅气得浑身发抖。 从来就没有人敢这样羞辱过自己,恨不得上去撕烂他这张嘴! 可就在这时! 谢成坤带着数名家奴闯上来了。 他抬起头,满脸戾气的叮住楚奕,声音沙哑得宛如地狱恶鬼。 “喂,小畜生,前天你说我是短命鬼,那你猜一下,你今晚会不会成为短命种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些人看上去很凶恶,楚奕怎么招惹来的? 楚奕却是神色自若,眼中还带着几分凉薄的讥讽。 “你全家死光了,我都能活的很好,想短命,短不了啊。” 谢成坤双目猩红的盯着楚奕,眼神阴鸷,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 “不知死活的小畜生,今天,我得教你好好做鬼了!” 田佑意识到这是一个对楚奕示好的机会,立马站出来大声呵斥。 “本官乃是西城兵马司的小旗,你们别在这里闹事。” “否则,本官就将你们送进兵马司大狱!” 谢成坤一巴掌狠狠抽在田佑脸上,声音森冷。 “一个芝麻大的小旗也敢来威胁我琅琊谢氏,滚一边去!” 田佑瞬间吓得魂飞魄散,立马跪在地上,脸上写满惊恐。 “谢公子,小人有罪,求您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谢成坤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看向楚奕时,杀机浓浓。 “将林昭雪那贱人给你的狗牌交出来,再从我的胯下跨过去,狗叫几声。” 他刻意拖长了尾音,语气轻蔑至极,像猫戏老鼠般享受着羞辱对方的乐趣。 “叫得我满意了,今天就留你个全尸。” 忽然,谢成坤眼神骤然一亮,落到了苏玉柔身上。 那穿着红嫁衣的新娘子,美艳不可方物,让他眼中瞬间燃起了赤裸裸的贪婪,语气淫邪至极。 “你小子有艳福啊,居然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 “等会,我亲自替你试试新娘子的深浅,哈哈……” 苏玉柔脸上闪过一抹厌恶,又疑惑楚奕怎么会得罪谢氏子弟的? 至于萧云毅眸光微沉,眼底掠过一抹阴狠。 这废物不知死活的招惹了谢氏子弟,今晚正好去死! “哐啷哐啷……” 突然间,似有什么碾过青砖的声音,像钝刀刮骨般在楼梯处响起。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黑袍女人,被人推着进来了。 她身形纤瘦,有着一张寒玉般绝美的面庞,但脸色苍白,仿若没有一丝血色,肌肤如冰裂瓷般泛着冷光。 “啪嗒!” 谢成坤手下家奴们突然面露惊恐,本能的后退了半步。 只见数名身穿玄鸟服的男子从轮椅后面走出,衣袍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黑色玄鸟。 他们脸色冷酷,立刻暴喝一声。 “执金卫办案,闲人退避!” 谢成坤见状刚要开口,等目光落到那坐轮椅的冷漠女子,却是表情骤变。 原本满脸的嚣张与凶狠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忌惮和不安。 这个女瘸子,是执金卫的指挥使——萧隐若! 她是罪官之后,却因为冷酷无情、手段狠辣被女帝赏识,得以执掌执金卫,成为朝中人人闻之色变的酷吏。 仅三年时间,她制造数起惊天大案,亲手处置诸多朝廷官员。 最为骇人听闻的是,去年萧隐若破获“盐铁司白骨案”后,竟将正三品盐铁使罪臣的头骨制成酒器。 她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留下了一句令人脊背发凉的话—— “张公用盐腌了百姓骨,本官便用他头骨盛狗官血。” 丧心病狂,令人闻风丧胆! 所以,就算是五姓子弟面对此人,非必要情况下,也不愿意招惹这条疯狗。 “原来是萧指挥使亲至,不知你过来这里要查什么案子?” 楚奕也是微微一愣。 按道理,现在该来的应该是章镇抚使,没想到来的竟是这个在上京城恶名昭著的酷吏之首。 萧隐若完全无视谢成坤,只是冷冷看向楚奕,仿佛一把尖锐的刀子,要将这人从头到脚彻底剖开。 “入了执金卫的门,那些所谓的风花雪月可都要喂了豺狼,今后便是刽子手了。” 她的神情平静至极,但那股淡漠与疏离的气质,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可想清楚了?” 正当众人不明所以时,却见楚奕攥紧拳头,铿锵有力地开口。 “卑职楚奕,见过指挥使!” 楚奕心中清楚,萧隐若、颜惜娇,这两个女人是女帝身边真正值得信任的心腹。 一个执掌朝廷内政,一个掌控秘密机构,都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既选择了这条路,他索性铁了心去抱萧隐若的大腿! 众人也是懵了。 尤其是萧云毅眼底尽是轻蔑。 好歹楚奕也是曾经的侯府世子,现在竟甘心去当一员酷吏,辱没门风。 苏玉柔一脸陌生的看着这般作态的楚奕,他居然自甘堕落加入执金卫,成为一名酷吏恶犬。 这一刻,她对于楚奕很是失望! 萧隐若眸子微微一眯,声音依旧冷漠,听不出任何情绪。 “恭喜你,加入了执金卫。” 谢成坤脸色一沉,眼底闪过一丝烦躁。 “萧指挥使,我跟楚奕有些恩怨……” 萧隐若的脸依旧苍白得可怕,却是骤然冷声开口。 “谢成坤,去年的邺城赈灾银,你贪了三万五千两,本官替你算好了,一两剐一刀,正够凌迟之数。” “哦,还有云州疫药局,你往防疫汤药掺的大量观音土,积在你肠子里,能塑尊罗汉像。” “后来被你害死的七百条人命,也够剐你三日。” “楚奕,此人罪大恶极,先将他的嘴割了。” 第16章 谢公子可知?我前天就想杀你了…… “唰!” 萧隐若随手抛给楚奕一柄弯月刃。 楚奕下意识接住了那柄刀,等他再抬眼,却发现这位上司神色平静,眼底却藏着一丝凌厉的寒芒 这位女阎罗,连琅琊谢氏都敢得罪,果然不简单! 谢成坤慌了。 自己那些不可告人的勾当,怎么会被这女人全然掌握? 他压下心头的恐惧,目光飘忽间露出几分心虚,但嘴上却硬撑着大声嚷起来。 “萧指挥使,我是琅琊谢氏子弟。” “你无凭无据就对我动手,只会给你惹来无穷麻烦!” “今晚,我看在你的面子上饶楚奕一命,此事到此为止,走!” 他强行做出一副不屑的虚张声势模样,说完脚步有些踉跄的想离开。 至于楚奕这家伙决不轻饶,事后找机会报复就是! 只见萧隐若面无表情,声音冰冷刺骨,如同宣判死刑的刽子手。 “既然本官说出这些罪名,自然是掌握了你的确凿罪证。” “楚奕,今天本官教你执金卫第一条规矩——见罪证,立行刑。“ 萧云毅陡然一惊,这执金卫的“女疯子”,竟敢对五姓谢氏的嫡子动手? 不过,他料定楚奕这废物绝不敢出手,否则便是自寻死路! “嘶!” 苏玉柔惊疑不定地看着楚奕。 就算他想讨好萧隐若,也肯定不会蠢到去得罪琅琊谢氏。 毕竟整个上京城,从未有人敢真正伤害谢氏子弟! “嗡!” 楚奕握刀的手一震。 他明白,这一刻,萧隐若是在考验他。 不通过,前程尽毁! “田佑哥,带干娘离开。” 此时,田老夫人眼神中满是担忧,忍不住颤声说道:“阿奕……” 楚奕冲着田老夫人温和一笑:“干娘,过两天我来看你,你先回去吧。” 田佑眼神复杂的看了楚奕一眼,匆匆拉着田老夫人离去。 “娘,我们走……” 紧接着。 楚奕的手中的刀刃轻轻一转,刀锋直接贴上了谢成坤的嘴边。 这位谢氏大公子立马变得阴鸷,整个人又惊又怒。 “楚奕!你要是敢对我动手,只凭她一个执金卫指挥使,绝对保不住你的……” “谢公子可知?我前天就想杀你了……“楚奕手中的刀猛然发力,撕开了他嘴唇两侧的皮肉,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啊——!” 谢成坤凄厉的惨叫声,混着血肉模糊的咒骂骤然响起。 “楚奕!!我谢氏……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他还未说完, 整个人被楚奕狠狠摁在地上。 那张脸贴在冰冷地板上,血水顺着嘴角流下,染红了地面。 这个贱种,他,他怎么敢动手的?! 该死,真的该死啊!! “快救我,快来救我啊……” 那些谢氏家奴,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朝楚奕冲去。 十多名执金卫校尉齐齐拔出手中的绣春刀,寒光四射,杀气腾腾。 “阻执金卫办案者,杀无赦!” 众多家奴被这股威势震慑住。 一个个脸色惨白,脚步停滞,再不敢上前半步。 萧隐若转动轮椅,缓缓来到谢成坤身旁,冷漠如冰,声音轻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陛下前几日赐你体面的走,你为何不听?” “君要臣死,臣怎能不死!” “至于你刚才说的报复,本官也想看看,谢氏以后还剩几颗能碎的脑袋,能替你碎尸万段?“ “再给他一刀。” 谢成坤眼眸猛地瞪大。 他刚想求饶,就见到楚奕迅速给了自己脖子一刀,疼得发出惊恐的哀求。 “唔唔……楚、楚奕别杀我,我给你荣,荣华富贵……” 萧隐若语气冷厉道:“楚奕,你这一刀斩得利落,但就是太像五姓驯的狗,不够狠!” 楚奕眼底爆出猩红血丝。 刀锋自下颚贯穿谢成坤而入的刹那,腕骨猛地发力上挑! 绣春刀带着碎骨声破颅而出,谢成坤半个脑袋如同被劈开的血葫芦,脑浆混着鲜血泼溅在苏玉柔裙摆上。 投名状,成了! “啊……” 谢成坤他到死都无法相信,这个眼中的“贱种”,竟真敢杀自己!! “嘶!” 苏玉柔惊呆了! 她下意识的捂住嘴巴。 此刻,自己脸上的表情像见鬼一般! 那可是大景第一等门阀谢氏的嫡子,就这样被楚奕杀了? 这一幕,对她造成的冲击极其之大,仿佛自己才是今晚第一次认识这个陌生的男人! “轰!!” 萧云毅也是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雷劈了,彻底被眼前的一切给看傻眼了。 这个废物,他真敢杀人啊!! 不过这样也好,今夜之后,他将彻底被谢氏记恨上,没几天能活了! “走吧。” 萧隐若转动轮椅扶手,作势要离开。 楚奕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知道自己已经过了考验。 而且,他从萧隐若敢杀谢氏嫡子的行为中,察觉到那位女帝陛下登基三年后,终于要对五姓开刀了。 这第一刀,将是谢氏! “阿奕哥哥!” 忽然,一道娇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透着一丝急切与不安。 楚奕的脚步不曾停下,不受任何影响。 苏玉柔怔怔的注视着他如此决然的离去,眸中闪动着不易察觉的惶恐与挣扎。 她的双手紧攥着裙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眼神中似乎带着一抹哀求与不舍。 “你,别走……” 萧隐若指尖突然甩出一条金线缠住苏玉柔咽喉,将她拽得踉跄跪倒在血泊中。 她冷冷的看过去,眼神如刀,仿佛能将人凌迟一般。 “再让本官听到你这样喊他,本官就割了你的舌头。” 她微微用力,金线骤然收紧,以至于苏玉柔嘴角溢出血线,吓得对方惊慌失措。 “不信,去问问苏明盛能不能保住你?” 苏玉柔娇躯微微一颤,脸色瞬间煞白。 执金卫只受女帝单独统领,连封疆大吏三品盐铁使都敢杀,户部尚书自然也是敢杀的! 而且,更让她感到不安的是,这个女人竟然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其他事情,难道也知道吗? 萧隐若收回金线,任由苏玉柔倒地后,又抬起一只手朝萧云毅勾了勾。 “过来。” 萧云毅并不愿意得罪这位上京城酷吏之首,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萧指挥使,有什么吩咐?” 萧隐若那双冷若寒潭的眼眸,没有一丝情感波动,声音中带着几分讥讽。 “萧状元,你就这样居高临下的跟本官说话?” 第17章 逼萧云毅跪地磕头认错,掌嘴、踩手、断牙,毁他尊严! 萧云毅感受到对方目光中压迫性的寒意,最后只能屈膝蹲了下去,姿态谦卑。 “萧指挥使,你请说?” 萧隐若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冷笑。 “本官不管你是怎么想攀柳氏的高枝,但既然算计了楚奕,现在过去给他磕个头道歉。”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 “否则,本官叫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萧云毅的身体剧烈一颤,显然很是挣扎。 可他迫于形势,最终还是极其憋屈的,朝楚奕磕了一个头,还颤抖着发出让人羞耻的话。 “楚大人,我错了,请你原谅……” 今日之辱…… “啪!” 楚奕直接给了萧云毅一巴掌,鞋底猛地踩住他手腕,骨裂声清晰可闻。 “抱歉,我不原谅。“ 再接着,他又是反手连抽两记耳光,让萧云毅嘴里的血沫混着碎牙溅了出去,极其的屈辱。 “以后当官干净点,别让我抓到你的尾巴,不然送你进诏狱做鬼。” 当然,他会将萧云毅的所作所为,全部告知柳氏。 这家伙,想娶柳璇玑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而且,什么狗屁南阳萧氏,既然已经落魄了,那他不介意推上一把火,让其彻底成为一滩灰烬! 这上京城,他要这狗东西无立足之地! 瞬间,萧云毅满嘴是血,脸上浮现出数个鲜红的掌印,手腕疼痛不堪,这是何等的屈辱? 但他知道楚奕有萧隐若护着,自己暂时无法对抗,只能被迫将血水咽下去,低头应下。 “楚大人,说的是!” “云毅哥哥……” 苏玉柔见萧云毅被打的这么惨,心疼的跑上前,刚好触及楚奕的视线,顿时整个人一僵。 只可惜,楚奕眼中没有半点波澜,平静如一潭死水。 “从今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见。” 当苏玉柔听到这句带着决绝狠意的话,愣在了原地。 她突然意识到,曾经那个为她一句话甘愿做任何事情的少年,如今连一个眼神都不屑施舍。 这一刻,自己的心被狠狠刺痛了一下,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阿奕哥哥……” 酒楼外。 楚奕低声道:“指挥使大人,多谢你帮忙。” 萧隐若冷声道:“楚奕,有人说你爹写出一条鞭法新政,有辅宰之才。” “但谁又能想到的,那是你十三岁写的。” 楚奕这才明白,这位执金卫指挥使是被那条新政引来的。 可很快,他眼前浮现出那个待他极好的男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 “若是知道写出这个会害了家父性命,打死我都不会写。” 五年前。 淮阴侯将这份奏折上奏给先帝,意图改革新政。 可惜先帝久病缠身,早已无心政事,便将这份奏折压下了。 后来,此事传到五姓耳边,他们看出新政将极大打压自身利益,便施压给先帝,剥夺了他的爵位。 最终,淮阴侯郁郁寡欢之下,病重而亡。 “你爹不是病死的。” 萧隐若随口一句话,让楚奕猛地抬头,变得又惊又怒。 “那是怎么死的?” 萧隐若神色淡漠,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本官在卷宗室发现一条情报,写的是有人频繁暗中接触了你侯府管家。” “后来,你爹就病死了,你觉得真那么巧?” “或者说,得罪五姓的,又有几人是善终的?” 楚奕呼吸一窒,胸口剧烈起伏。 他想到了那个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老管家,不敢想象,会是他下药害了父亲! “徐叔,他在哪里?” 萧隐若的眼眸如冰冷刀锋,看向楚奕,尽是强硬之势。 “你爹死后,他就借口逃了,暂时没有下落。” “想查清楚这一切,你得向本官证明你的价值,本官才愿意动用执金卫的力量帮你查。” 楚奕毫不犹豫地跪下,眼底的仇恨却是燃烧得愈发炽烈。 “今后,请指挥使尽管吩咐,卑职愿效犬马之劳!” 如果说,之前他还想着在执金卫出人头地。 现在便多了一条,找出杀害父亲的真凶! 不管是五姓之中的哪一家,还是五家,只要跟父亲的死有关,他都要一一铲除! 萧隐若对于楚奕的态度还是比较满意的。 “今晚本该是章镇抚使来接你的,但临时出了一个案子,本官就让他先过去了。” “刚好案子发生在这边附近,本官就顺便来看看你这个有着宰辅之才的麒麟儿。” 楚奕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宰辅之才”这四个字听上去是褒奖,可从这女人嘴里说出来,总有一种让人无处遁形的压迫感。 “你刚才杀谢成坤的表现,勉强还算凑合。” 萧隐若话语轻飘飘的,仿佛含着几分漫不经心。 楚奕嘴角抽了抽,笑容中透着几分无奈。 放眼整个上京城,就算是达官贵人、皇亲国戚都没几个敢得罪琅琊谢氏,更别说动手杀谢氏三房长子。 他这一举动,几乎是视死如归,却被评价为“凑合”,这位执金卫指挥使的眼光还真高。 当然,眼光高的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四天后,女帝给林昭雪办的庆功宴上,云集了上京各大家族的俊彦子弟。 只可惜,那位女将没一个看得上,前世至死也不曾嫁过人。 今生这位女将军在庆功宴上的悲剧,他要极力挽回,不该再一次发生了。 “能让章镇抚使亲自过去的,想必是个大案子。” 萧隐若冷声道:“执金卫,不接小案。” 楚奕一怔,也终于想起来了。 按照前世记忆线,最近会发生一场大案,女帝登基以来,第一个高中探花的寒门子弟李非,被人剥皮杀死。 此案震动朝野,甚至对整个朝廷的名声造成极大影响。 上一世,这个案子最终不了了之,朝廷随便找了个替罪羊结案。 可楚奕有次在柳家无意中偷听到,这桩案子的幕后黑手,正是五姓之一的琅琊谢氏。 而动手的人,是谢氏的一名管家。 “指挥使,现在是要去案发现场吗?” “卑职,想一起去。” 或许,他可以借此破案,崭露头角,得到女帝跟新上司的重视。 至于跟谢氏翻脸,无所谓。 富贵,险中求! 萧隐若那双冰冷的眼眸微微眯起,眸光冷淡,几乎让人无法揣测她的情绪。 “上进心不错,半个时辰前,今年的探花郎李非被人截杀剥皮,尸体倒吊在玄武街牌坊上。” “此案已经惊动圣上,背后牵扯肯定很多,你敢查吗?” 第18章 别人不敢查的案子,他敢查!别人不敢杀的人,他敢杀! 此时,楚奕看着萧隐若那张苍白的脸浸在红色灯笼下,泛着一抹冷光,衬得她宛如一尊修罗般冷艳。 他的视线下意识移到她被黑袍掩盖的腿上,可惜了…… 突然,一阵冰冷、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骤然响起。 “再盯着本官的腿看,本官就将你这双眼珠挖出来,炼成透骨钉!” 楚奕连忙垂下头,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 “卑职失礼,请指挥使恕罪。” 但他顿了顿,眼神之中涌出一丝蠢蠢欲动。 “这个案子,卑职敢查!” 可以说,这个案子就算放到执金卫也没几个人敢查。 毕竟,敢杀当朝探花的,凶手背景绝对惊人,乃至于牵扯到五姓,令人忌惮。 但别人不敢查的案子,他敢查! 别人不敢杀的人,他敢杀! 萧隐若冰冷如刀刃的视线划过楚奕的脸庞,未曾流露任何情绪波动。 “走吧!” …… 酒楼上。 萧云毅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来,攥紧了拳头。 “玉柔妹妹,这里的事情你处理下。” “我,先回去了。” 放在以前,苏玉柔肯定会想着多陪萧云毅安慰一下什么,但现在她身心俱疲,也没了心思。 “好,云毅哥哥,你慢走。” 随即,萧云毅转身离去。 那张俊朗的容颜上,被一抹阴鸷的杀意所覆盖。 楚奕,今日之辱,我定要你百倍偿还! 另一边。 医馆师父眼神复杂地看向苏玉柔,带着几分无奈与惋惜。 “玉柔,阿奕对你那么好,你既然不爱他,又何苦这样骗他啊?” 苏玉柔紧紧抿住唇,眼眸中闪过一丝痛楚与挣扎,手指用力搓动着衣袖。 是啊,以前只要自己随便皱一下眉头,楚奕都生怕她哪里不舒服,完全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碎了。 这样一个满心满眼全都是自己的人,从今天开始,就要没了吗? 旁边的中年师娘脸上同样浮现出一抹不满之色,语气中透着埋怨与愤怒。 “像阿奕这种好男人,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居然还不珍惜。” “就刚才那个什么萧公子,明知道你喜欢他,居然叫你去骗阿奕成婚,我就没有见过这么恶心的人……” 苏玉柔脑中闪过萧云毅雨中为她撑伞的画面,而眼前这贱人竟敢诋毁他! 她从头上拔下一根精致的玉簪,锋利的刺进师娘的右眼! “啊!!” 师娘捂着血流如注的右眼,身子瘫软在地,痛得浑身抽搐不止。 “疼死我了,啊……啊……” 苏玉柔粉舌舔过唇边,那张纯美的脸颊上,闪过一抹病态的快意。 “来人,将这贱人扒光扔进乞丐堆,今晚不准她回来。” “敢诋毁云毅哥哥半句的脏东西,就该烂在泥里!” 她的声音轻柔,却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顿时,从外面进来了几个壮汉,将师娘给粗暴的往外面拽拉。 “当家的,救我,救我啊……” 苏玉柔冷冷的看向惊愕的师父,脸上笑意盈盈,却如同毒蛇吐信般令人心底发凉。 “师父,你若敢说出今天的事情。” “明日,令郎的脑袋,就会出现在你药箱里。” 她又忽的眨了眨眼,脸上的笑容天真无邪,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师父脸色煞白,恐惧的连连点头。 “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这个看似温婉娇弱的女人,不但心肠歹毒,而且心思深沉,太可怕了。 其他人也被吓得不敢说话了。 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走进来,小心翼翼的开口。 “小姐,今晚这件事闹太大了,居然死了一个谢氏子弟,我们还是赶紧回府吧。” 苏玉柔眼尾微微上挑,红唇轻启,露出一抹病态的痴笑,声音柔软却森寒。 “不,我要先去跟阿奕哥哥的家看看。” “阿奕哥哥”这四个字,她咬得格外温柔,仿佛在诉说自己最虔诚的爱意。 …… 玄武街。 当楚奕两人抵达这里后,看到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呈“倒吊金莲“状,悬挂在牌坊之上。 旁边,挂着一张赫然以人皮为底的血旗,上面蘸着血写下了八个字。 “寒门贱种,也配金榜?” “呵……” 萧隐若眼底闪过一抹冷冽的寒意:“你怎么看?” 楚奕眯低声道:“这,是对陛下的挑衅!” “今年陛下刚力排众议,大力提拔寒门子弟进入朝廷,可今夜新科进士寒门之首探花郎却死在这里。” “幕后之人,想断寒门子弟的科举之路。” 萧隐若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透露出一丝令人心悸的凌厉。 等她冷眼看向匆匆赶来的章镇抚使,语气冰冷刺骨。 “章渊,还不封锁现场,将尸体拉下来!” “以后再犯这种蠢,本官就把你嫁接到诏狱刑架上,当人肉卷宗,如何?” 章镇抚使深知自家指挥使手段狠戾,可不会看在陛下面子上网开一面,浑身不禁一阵颤抖。 “是,是。” 萧隐若微微眯眼,冷冷道: “抖什么抖?本官不过是骂你两句,可比剁你的刀温柔多了,不是吗?” 第19章 空荡荡的家,苏玉柔抓疯了 “是,下官这就去照办。” 章镇抚使赶紧将周围的执金卫喊过来,声音中带着急切。 “一个个别愣着了,快将尸体弄下来,封锁现场……” 楚奕这才发现萧隐若不仅毒舌,而且做事雷厉风行,手段狠辣果断。 难怪能以女儿身,坐上执金卫指挥使之位。 这女人,不好惹! 适时! 一群衣着华贵的公子哥,从旁边酒楼醉醺醺的走了出来。 他们就算看到那具悬挂的尸体,也丝毫不害怕,反而发出刺耳的嗤笑声。 “哈哈哈,一介寒鸦也想攀天宫丹桂,这就是下场……” 唰! 萧隐若随手甩出一记飞镖,瞬间削断那位公子哥的发冠,冷声道: “再敢聒噪一个字,断的便是头颅。” 同时,数名执金卫一拥而上将那公子哥按跪在地,令其余公子哥面色惨白。 “我可是……” 有人认出了萧隐若,眼神忌惮,声音压得极低。 “那是执金卫的指挥使萧隐若……” 那些公子哥脸上的傲慢消散了几分。 这女人是上京城出了名的疯子,行事手段狠辣,向来不留情面。 招惹她,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楚奕声音冰冷道:“指挥使,卑职怀疑他们跟这一起凶杀案有关,要不将他们抓起来?” 一瞬间,这些公子哥吓得骇然逃窜,连滚带爬的半点不敢停留了。 被执金卫抓了,那不是要吃尽苦头! 萧隐若倒是多看了眼楚奕,比章渊的脑子灵活点。 而这时。 楚奕突然走上前,开始仔细观察起这具尸体。 “指挥使,我检查一下尸体。” “尸体,很多时候,会告诉我们破案的线索。” 萧隐若看着他,微微眯起眼睛,没说话。 没一会后。 楚奕看着死者那一张面目全非的血脸,缓缓开口。 “指挥使,凶手剥皮是从百会穴开始,可见此人并不是第一次剥,而且他的刀工很精湛,堪比刑狱仵作老师傅。” “但探花郎脸上的小伤口很多,这对于一个剥皮老手来说,是很不应该的。” “他剥皮时,很可能处于一个奔波状态,这才导致手有些不稳。” 萧隐若的眼珠微微动了一下,表现的依旧冷淡。 楚奕眼中精光一闪,继续往下面说。 “我猜想探花郎是被人绑上马车,然后在马车上被活剥的,所以才会造成脸上出现很多细碎伤口。” “至于探花郎全身上下,只有脖子处有一处贯穿刀伤,并不致命,但流出这么鲜血,可以证实他是失血过多而死。” 章渊听到这话,忍不住惊愕的看向楚奕,多了几分欣赏。 “奉孝,没想到你还懂验尸啊……” 突然,一名执金卫匆匆跑过来了。 “指挥使,有人看到探花郎从一辆马车上被两个蒙面黑衣人扔下来,然后挂上牌坊的。” “关于其他的线索,暂时就没了。” 萧隐若却只是抬了抬眼皮,对着楚奕嗤声道:“呵,就只验出这些内容吗?” “本官,要能抓到凶手的线索!!” 楚奕抓起了尸体右手,目光落在指甲缝里。 “探花郎的指甲缝里有几根细小金线,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贡院特供松烟墨,混着龙涎香的味道。” “以他寒门的身份用不了这个,只能是在哪里抓来的?” “最可能的结果,应该是刚才探花郎在被人抓住挣扎时,不小心从凶手腰间抓到的。” “上京城喜欢将贡院御墨混着龙涎香当香袋消遣的,估计不超过十户豪门。”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松烟墨的味道这么香浓,说明是新烧出来的墨,时间不会超过十天。” 萧隐若转头看向章渊,冷冷道:“去查,十天内谁从贡院拿过松烟墨?” “这个案子,本官交给你查,限期三天。” 章镇抚使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无奈应下。 “是,指挥使。” 萧隐若又突然冲着楚奕冷然道:“有点本事,但下次再自作主张,手就别要了。” 楚奕心中一惊,这女上司有点难打交道哦。 等章镇抚使目送萧隐若的身影离开后,这才走到楚奕身边,低声说道: “唉,奉孝,这案子若查不出来,本官要被狠狠问责了。” 楚奕他爹跟章渊是旧识,他知道这位镇抚使没多大本事,中庸的很。 “章镇抚使,我们只要查到松烟墨被谁拿走了,很快就能锁定凶手破案。” 他知道动手的是谢氏的一个管家,如果松烟墨没查出什么线索,只好想办法将目标朝谢氏上面引! 章镇抚使重新恢复正常,笑着说道:“也是,你小子就那么一会工夫查出了松烟墨,有你帮忙,这个案子一定能破的。” 楚奕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假装随口问了句。 “章镇抚使,我听说镇北军的林将军这两天回来了,这次要被陛下重赏了吧?” 章镇抚使倒是没有多想,道:“那肯定的,林将军大败十万蛮子,功劳太大了。” 楚奕见章镇抚使没有说,可惜林将军在这节骨眼上怎么杀了个朝廷命官之类的话。 看来她杀陈大牙的事情,被陛下压下去了。 这倒是一件好事! …… 另一边。 苏玉柔刚回到跟楚奕住了一年的院子,却愕然发现整个家里空荡了很多。 她快步冲向卧房拉开衣柜,发现里面只剩下自己的衣服,没有楚奕的了…… “怎么回事?” 第20章 发疯的苏玉柔,病态占有欲! 苏玉柔发疯似的翻箱倒柜,试图找到一点点证明楚奕还存在的痕迹。 直到,最后拉开卧房里那个常年不用的柜子。 “哗啦!” 香囊、手帕、同心结等小物件,如雪山崩塌般涌了出来,散落在地上。 “这……” 苏玉柔错愕的看着这些小物件,身体僵在原地。 她蹲下将这些东西一件一件捡起来,脑海中那些曾经忘却的记忆也缓缓浮现了出来。 这个小玉瓶,是自己从地摊上随手买来赠给楚奕的,当时还随口说了一句“愿君心似此瓶,宁折不弯。” 那一晚,他兴奋的格外用力折腾她,害得她第二天连床都下不了…… 还有,这个鸳鸯手帕。 她当时信誓旦旦地告诉楚奕“这是我熬夜绣制的真心”,实际上,那是丫鬟绣的残次品罢了! “阿奕哥哥……” 苏玉柔的声音哽咽了。 她拿着那些物件的手微微发抖,眼眶渐渐泛红。 “明明我们有那么多的美好回忆,不就是我骗了你一次,你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我?” 没一会儿。 苏玉柔将那些东西全都收拾好。 她又自顾自的倒了两杯酒,一个人笑了起来。 “阿奕哥哥,你今晚不乖,不过现在该跟我饮合卺酒了。” 这位尚书千金小口抿了一杯酒,脸上露出了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 “阿奕哥哥,你逃吧,反正你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等她出去后看向门口的管家,那张宛如小白花般的脸,随之绽出了一股森森冷意。 “你去查他跟萧隐若的关系?” 管家头皮发麻。 那可是执金卫的指挥使,女帝陛下手里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叫他怎么敢去暗地里调查的? “小姐,就在刚才,今年的探花郎死在玄武街了。” “这几天执金卫估计会很敏感,还是等这个案子结案了,再去查楚奕的事吧。” “不然,要是被执金卫发现,会给老爷惹来一些麻烦。” 苏玉柔深知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疯子不好招惹,现在也只能暂时先压下那一丝心烦意乱。 “也不知是哪个倒霉鬼,接下了这个案子。” “连探花都敢杀的人,谁查谁去死,等案子结了,你第一时间就去查清楚!” 虽然如此,她还是按捺不住,决定明天去执金卫找楚奕施展苦肉计。 “这一年的日夜缠绵,就不信你能舍得让你着迷的这副身子!” …… 北镇抚使司,位于城西光禄坊。 当楚奕走进这一处朝廷重地,立马就见到大厅中央牌匾上挂着一行圣谕铭文。 “察奸于未萌,诛恶于未发!” 章镇看着那牌匾,眼中浮现出一抹崇敬。 “奉孝,这行字可是陛下亲笔赐予的,是我北镇抚使司的招牌。” “想陛下以女儿之身登基为皇,创下千古之举,我等能成为她的臣子,那是天大荣幸。”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楚奕,满是鼓励。 “奉孝,我一直都很看好你,认为你有天纵之才,只是缺少一个机会罢了。” “当今陛下雄才大略,最关键的是有广阔胸襟。” “你爹之前的罪过并不会因此影响你,只要好好表现,陛下肯定会给你一个大好前程的。” 楚奕看得出章镇抚使对于女帝极为推崇,不过转念一想也对。 他作为第一个以勋贵身份加入执金卫的,女帝直接让他当上正四品的镇抚使,执掌北镇抚使司,成为实权大员。 这种知遇之恩,是属于皇恩浩荡了。 不过那位女帝的确很有人格魅力,被她提拔起来的人,无不感恩戴德,誓死效忠。 就说林昭雪能以女儿身执掌镇北军,其中不单单本身有本事,更多的还是女帝在朝堂上压下一切反对的声音。 因此,这位女将军至死都不愿背叛女帝,以命阻拦谢氏勾结叛军进入北境! 所以,楚奕也不希望这种悲剧再次发生,先从几天后的庆功宴改变林昭雪的命运开始吧。 “是,镇抚使,我会努力的。” 这时。 走出一个穿着宽松灰袍的女人。 她长得挺漂亮,乍一眼有种女秘书的气质,御姐型的。 当然最惹人注意的,还是这位姐姐的身段宛如葫芦一般,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大人,今晚的死者尸体带回来了吗?” 章镇抚使一脸无奈道:“带来了,就在后面。” 说着,就有两名执金卫将李非的尸体搬进来了。 那身材有些过于丰满的御姐,眼眸迫切的走了上去。 她对于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也没有半点恐惧,反而取出了一个琉璃瓶,放在了李非的嘴边。 楚奕也是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这女人有些夸张的绝顶身材,穿这么松的衣服都这么吸人眼球。 要是脱下来,那能想象多好吗? 而他看到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满脸疑惑。 “镇抚使,这位姐姐是在干什么?” 章镇抚使开口解释:“奉孝,这是我北镇抚使司的殓尸人兼机关圣手——墨鸦。” “她的验尸本事一流,制作机关更是厉害,不过有一个特殊癖好,喜欢收集死者最后一口气,存进琉璃瓶里,制成风铃。” “嗯,她没事就听听风铃,说这样有种跟死人们说话的感觉,整个人很充实。” 楚奕:“[?_??]” 很快。 等身材犯规的女殓尸人收集完死者最后一口气。 她注视着那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冰冷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件艺术品,嘴角甚至浮现出一丝兴奋。 “大人,这具尸体的肝火比活人还旺,要解剖验尸吗?” 章镇抚使摆手道:“不用,你叫人将尸体搬下去,别去碰他。” 墨鸦露出一副很遗憾的模样,又说道:“大人,我都好几天没解剖到合适的新鲜尸体赚到钱了。” “你这几天要是有新案子的话,带我去现场吧。” 她每成功解剖一次,就有赏钱拿。 章镇抚使看着镇抚使司里面唯一的女下属,一时间有些无语,又像是怕了她似的。 “行了,本官现在要去吃药,你来给奉孝介绍一下执金卫。” 说完,他就走了。 墨鸦瞧了眼相貌英俊的楚奕,能让章镇抚使亲自带进执金卫的,看来有点身份。 所以,她直接收回了视线,只是表现的有些冷淡。 “执金卫主要分为东南西北四大镇抚使司,这里是北镇抚使司,职责也很简单,主要督办陛下钦定的案件。” “北镇抚使司办案,可以直接跳过三法司,对朝臣进行逮捕、刑讯、处决,甚至在掌握确凿证据后,有立地处决的巨大权利。” 她说到这里,脸上生出了一丝嘲弄。 “为了这个权利,三年前百官可没少跟陛下吵,什么‘这于法不合’,‘有违祖制’等等,闹的事情很大。” 第21章 冷淡姐姐,很缺钱 楚奕知道那时候甚至有御史在朝堂上扬言要撞墙而死,来阻扰执金卫的执法权。 这要是换做一般的皇帝,恐怕就妥协了。 可她是大景建国以来第一个女帝,做出来的事情,自然也是出乎他人意料! 墨鸦脸上露出了一抹崇拜之色,就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导致波涛汹涌的胸脯剧烈颤动,很是壮观。 “但陛下有魄力啊,暗中命执金卫查出了几个大官伤天害理的滔天罪行,直接扔到了朝堂上。” “当众扬言刑部无能、大理寺昏庸、御史台瞎眼,谁能制裁贪官还百姓公道?” “那些人的嘴给堵死后,我们这执金卫的先斩后奏之权,也就彻底落定了!” 听到这里,楚奕也是想起了那位女帝的事迹。 她贵为大景长公主,自幼天资聪慧,性格强势,却又不失谋略,深得先帝喜爱,甚至曾放言——若她是男儿身,定能问鼎天下! 再后来,先帝病重不理朝政,三个儿子又相继去世,朝廷一片混乱。 先帝胞弟吴王带兵进京,妄图登上大宝! 关键时刻,女帝掌握北衙禁军,以谋反罪名诛杀吴王,更在先帝遗诏支持下登基为新君! 自此,大景变天了! “后面几年……” 这位女帝大开科举提拔寒门,血洗大量五姓官僚,踩着无数尸骨,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这条大腿太粗了,必须狠狠抱紧! “陛下若是没点本事,自然是坐不上这九五之位的。” 墨鸦见这位富家子弟称誉陛下,稍微少了几分冷淡,不过还是透着一丝疏远。 “你说得对,既然你进了这执金卫,以后干得好,肯定有机会见到陛下的。” 楚奕有些期待见到女帝的一幕。 而这时,章镇抚使也走过来了,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亲近。 “奉孝,以后私下里跟以前一样,喊我章叔就行。”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在我心里,早把你当成了亲侄子,你我之间,可别生分了。” 章镇抚使的确待楚奕不薄,即便当年父亲被剥夺爵位后,依旧时不时来看望他们。 可惜前世,他入赘柳氏之后,两人渐渐失去了联系。 今生,这一份叔侄香火该重新续上了。 “好的,章叔。” 章镇抚使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墨鸦听到这两人的对话,果然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她底层出身,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走后门的二世祖。 突然。 一名执金卫校尉匆匆进来,面色沉重。 “镇抚使,最近十天内,只有谢家的一名二等管家谢奎,从贡院拿走了一盒松烟墨。” 章镇抚使脸色一变,上京门阀去贡院抢夺好东西,常有的事情。 “哎,这怎么查到谢氏了啊,这个事老夫做不了主。” “走,先去鹰扬楼请示指挥使。” 楚奕松了口气。 只要查到谢氏,那他就大有作为了! 墨鸦却是眼前一亮,道:“新案子都查到谢氏了,赏金什么的是不是特别高?” “大人,带我一起去。” 她一个女人开销大,很缺钱。 此刻,章镇抚使无暇顾及墨鸦,随口应下。 “走走走……” 很快。 章镇抚使他们来到了皇城西侧,执金卫的总部——鹰扬楼。 那是一座青黑砖石垒砌的七层高楼,每片黑瓦皆錾刻獬豸纹,在月色下泛着冷铁般的光。 至于内部,全是执金卫校尉巡逻,戒备森严。 即使是章镇抚使进来,也照样需要验明正身,同时卸下身上任何一件兵器。 等他带着楚奕进入萧隐若的书房,又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指挥使,这个案子有些棘手……” 只见萧隐若面无表情的发出声音,语气中夹杂着难掩的嘲讽。 “章渊,在执金卫这么久了,连看谁的眼色吃饭都看不准,你的眼睛是夜壶吗?” “记住,执金卫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并进行不公开的审讯。” 章镇抚使脸色顿时一僵,连忙弯腰拱了拱手。 “下官,这就去抓谢奎。” 萧隐若冷冷看了他一眼:“下次再来问本官这种蠢问题,就把你剥皮绷成新伞面!” 章镇抚使眼皮猛地一跳,一阵心慌。 “是是是……” 说完,他赶紧拉着楚奕离开。 等这两人走出鹰扬楼后,章镇抚使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笑容,又小声说道: “我们这位指挥使骂起人来,可从不顾及人的脸面。” “别说我刚才被她骂的够呛,就连政事堂的那几个宰相,也全都被她骂过。” “可谁叫人家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就是有这个底气。” 楚奕听着他像是找补的话,微微一笑。 “章叔,今晚你被她骂了,明天将案子破了,来打她的脸。” 章镇抚使闻言,赶紧压低声音。 “奉孝慎言,要是让指挥使知道了,我们俩没好苦头吃。” 楚奕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但随着他插科打诨了一句,刚才还有些沉闷的气氛陡然一空,而且两人的关系也在无形中亲近了不少。 一起吐槽上司,是很容易拉近关系的! 墨鸦站在门口说着悄悄话的两人,眼神疑惑,有什么话不能说,要背着人的? “大人,接下来去哪里?” 章镇抚使的表情,也终于变得凝重了。 “这大景开国以来,就没人查案子查到谢氏头上的,我们算是头一个了。” “唉,晚上刚杀了一个谢氏嫡子,现在又去抓人,待会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走吧走吧……” 楚奕看着这个絮絮叨叨的中年男人,心头却是闪过一丝火热,扬名立万就在今晚了。 谢氏大门,他今晚不惜一切手段,也要进去! 半个时辰后。 章镇抚使等人来到了一处极其气派的豪门大院,墙体整块用南山青冈石砌成。 就连那大门,也是用上等紫檀木雕琢而成,流露出家族累世显赫的底蕴。 众多执金卫校尉看着这一座气派尊贵的丈高院墙,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去敲门。 毕竟,琅琊谢氏存在时间比大景都久,这可是真正的宰辅世家,位高权重,不可轻易得罪…… 墨鸦看着那群犹豫不前的众多执金卫,暗想这门今晚不会没人敢去敲了吧? 但下一刻。 楚奕直接跨步上前,用力敲响了那道大门。 “执金卫查案,开门!” 第22章 夜闯谢氏,女殓尸吃惊了 “砰!砰!砰!” 在墨鸦略显惊愕中,那座尊贵的大门竟真被楚奕敲开了。 这家伙倒是有几分胆气,比其他男人强一点! 一名身穿门房服饰的中年汉子,走了出来。 他抬起下巴,眼神更是透着轻蔑,带着不屑的扫过眼前这群执金卫,丝毫没有放在眼里。 “大晚上的,谁给你们执金卫来敲谢氏大门的胆子?!” “查案查到我琅琊谢氏头上来了,这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吗?现在马上给我滚……” 话音未落。 楚奕突然一脚踹出,将那名门房用力踹到了门上。 顿时间,他身后那厚重的紫檀木门,也被震得“嘎吱”一声,颤了几颤。 “啊呦,疼死我了……” 门房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他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怎么有人敢动手打自己的,同时扯开嗓子,喊道: “快来人!有人擅闯进来了……” 楚奕语见状,直接冷冷说道:“我执金卫查案,就算是皇亲国戚、当朝宰相,都有资格抓捕。” “区区谢氏,又算个屁!” 说完,他大摇大摆地走进谢氏大院,那作态简直嚣张到了极点。 章镇抚使愣了愣,这小子真够狂的。 很快,从院内,不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喝令声。 “谁不知死活的,闯进来了?” 楚奕刚跨过一道门槛,便见长廊两侧火把骤亮,近百名家奴手持棍棒从暗处涌出。 他看着这些家奴个个身形彪悍,面相凶狠,显然都是经过精心挑选、训练有素的好手。 “大人,大景律明文规定,就算是王公之家,能蓄养家奴的数量也不得超过二十人?” “谢氏这阵仗,倒像养了支私兵,犯法了啊!” 章镇抚使脸色微变,低声咳嗽了一下。 虽然大景律是这样规定的,但这是高门贵族琅琊谢氏,养个上百个家奴,也没人查啊! “咳咳,家奴的事情先不说,我们查案要紧。” 楚奕没说话,远处忽地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夹杂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咒骂。 “是谁杀了我儿,为娘一定要杀了他!” “我要将那小畜生抽筋拔骨,将他全身骨头敲碎,磨成粉末,制成药丸……” 楚奕挑了挑眉,这是谢成坤的老母在哭嚎? 他抬头看了眼阻拦的众多家奴,见他们将棍棒握得很紧,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敌意,立即厉声呵斥。 “执金卫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不过,一名带头的家奴却冷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 “大景律规定,诸夜无故入人家者,主人可杀之。” “你们这群不开眼的东西,夜闯我谢氏大院,是想找死吗?!” 楚奕眸子一凛,冷冷扫了他一眼。 不愧是站在世家金字塔的顶级门阀,面对朝廷查案,一介家奴居然还敢开口威胁! 如此蛮横强势的存在,对于女帝来说,就是一个必须铲除的大毒瘤! “执金卫办案,你们也敢杀,莫不是要对抗朝廷?” 突然,一名身穿锦袍的中年男子,从前院走了出来,眼中满是深深的厌恶。 “夜闯我谢氏,你们执金卫是越来越威风了啊!” 众多家奴纷纷露出恭敬之色。 “三爷……” 墨鸦见楚奕一副不认识的模样,想着他刚才还挺有胆子的,便开口解释了两句。 “他是谢氏三房之主,也就是谢成坤的父亲。” “尽管此人没有官身,但他是琅琊谢氏放在上京城的话事人之一,不可小觑。” 突然,那位谢三爷又猛地提高了声音,满脸阴沉。 “你们来的正好,我儿谢成坤就在半个时辰前被你们执金卫杀了,罪名是什么?” “是谁允许你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擅自杀人的……” 楚奕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态度强硬。 “首先,我执金卫有先斩后奏职权,其次你儿犯罪证据确凿,罪无可赦,该杀。” “你要证据,等会我可以派人送过来,每一桩每一条全都是板上钉钉的死罪。” “这种人渣,死有余辜!” 谢三爷一时被噎住了。 他从未想过,一个执金卫的狗腿子,居然如此放肆! “小畜生,你倒是尖牙利嘴!” “你们执金卫今晚杀了他还不够,又这般架势过来,是要杀我谢氏满门吗?” 楚奕淡漠的看着他,道:“羞辱执金卫校尉,亦是大罪,我现在有权拿下你。” “若你谢氏犯下重罪,我执金卫就算杀你满门,也是情理之中。” 嘶! 墨鸦惊了一下。 杀谢氏满门,这话可不兴说啊! 这时候,她再看向楚奕的眼神就多了几分变化,是愣头青,还是有恃无恐? 至于章镇抚使也懵了,连忙找话补救。 “咳咳,谢三爷,我们此次过来,是要找你谢氏二等管家谢奎。” “他涉及探花郎被杀一案,有些事情要对他进行审问。” 谢三爷原本额角青筋暴起,却在听到“谢奎”二字时瞳孔微缩,冷冷开口。 “你说谢奎啊,他已经返乡去了幽州。” “想找他,去北地找吧。” 楚奕眉头一皱,这是不打算交人了。 忽然,一名小厮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他指着楚奕,声音尖利地喊道:“三爷,就是他!是他亲手杀了大公子!” 第23章 执金卫的刀——专斩魑魅魍魉! “你叫什么名字?” 谢三爷立马死死盯住楚奕,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生吞活剥。 楚奕轻描淡写的答道:“楚奕!” 既然杀谢成坤给萧隐若投了投名状,那他也无惧身份的暴露,正好可以拿谢氏作为晋身之阶! 别人恐惧谢氏,而他则是露出贪婪的光芒。 功劳簿上,要留下浓厚一笔了! 谢三爷脸上的青筋陡然暴起,一腔杀意再也掩藏不住,直刺人骨髓。 “小畜生,你可知,我谢氏大门口石板底下埋着什么?” 楚奕迎着他那恨不得择人而噬的眼神,神情淡定,语气随意。 “埋你老母,麻烦你告诉谢奎一声,我会找到他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 只不过,那近百名家奴却一步未退,依旧将楚奕等人堵得严严实实。 “来我谢氏放肆完,就这样想走?” 楚奕站在原地,缓缓开口,吐出两个字。 “滚开!” 他的语气不高,却宛如一记闷雷,轰然炸响在众人耳边。 谢三爷冷冷看着这一切,眼神之中透着一抹轻蔑。 “腿长在你身上,你想走就走,但叫别人滚开是什么意思?” 章镇抚使见机不妙,连忙走出来打圆场。 “谢三爷,本官是执金卫北镇抚使,今天这件事……” 话还未说完,谢三爷便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言语间满是讥讽。 “我道是谁啊,原来是章大镇抚使啊。” “莱阳侯要是知道他在崂山战场七进七出杀出来的爵位,现在让后世子孙糟蹋成这样了。” “你说,他会不会从棺材里蹦出来啊?” 一个勋贵进了执金卫当狗,自然是要遭到众人轻视的。 章镇抚使受到这般讥讽,却没有动怒,反而眯起眼笑吟吟回答。 “谢三爷,老太爷要是知道我当上了四品镇抚使,他肯定会很高兴的,又怎么会从棺材里跳出来呢?” 谢三爷见这狗东西脸皮居然这么厚,不禁冷哼一声,语气中的轻蔑愈发浓烈。 “章渊,本朝以来,从来没有朝廷中人闯进我谢氏大院抓人的。” “你们现在想平安无事的出去,那就一个个摘了官帽,像条狗一样爬出去吧。” 墨鸦皱了皱眉,很是不快。 面对宛如庞然大物般的谢氏,抗衡的代价是极其昂贵。 但今日,他们这些人若真的学狗爬出去,那执金卫的脊梁便彻底断了。 章镇抚使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露出几分苦涩,很是头疼。 “喂……” 一道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僵局。 只见楚奕缓缓拔刀,寒光一闪,冰冷的刀刃已经架在了谢三爷的脖子上。 “镇抚使惧你谢氏三分,但我楚奕不怕!” “今日这院里的血,要么染尽你谢氏的门楣,要么祭我绣春刀的锋!” 满院死寂中。 墨鸦指尖暗器倏地扣紧,眼底惊涛翻涌。 这靠走后门进来的富家子弟,居然还有这个气魄,敢挟持谢氏三爷! 自己,似乎看错他了? 至于那一道锋利的刀刃贴在皮肤上,让谢三爷意外之余,还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不过,他很快睨着楚奕,嗓音如毒蛇吐信: “楚奕,你以为挟持我就能活着出去?” “这谢氏大宅的每一块砖都浸过血,上一个敢在此拔刀的人,尸骨正垫在我儿灵堂的香炉下!” 章镇抚使顿时急了,赶紧上前劝道: “奉孝,将刀放下,放下!” 这要是杀了谢氏一房之主,那这件事就彻底闹大了! 此刻,楚奕手中刀锋压进谢三爷脖颈一寸,血线渗出,又挟持着他往里面走。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拦路家奴,厉喝震彻庭院: “不想他死,滚开!” 家奴们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 “嗯?” 谢三爷也被楚奕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挟持着他往里走是什么意思? “让开,我倒要看看他要干什么,等会又该怎么收场?!” “章渊,你带出来的好狗,比你够有种!” “但有种,不代表有命!” 登时,那些家奴纷纷散开。 章镇抚使面露难色,这事闹的越来越难收场了。 墨鸦倒是起了一丝兴趣,想看看楚奕接下来会干什么? 很快。 楚奕抓着谢三爷走到前院,也看到了一名穿着华贵的妇人,正扑在谢成坤的尸体上,泣不成声。 “我儿,你死的好惨啊,我要找几个新娘给你陪葬啊……” 下一刻。 楚奕猛地推开谢三爷。 他当着众人的面,朝着谢成坤的尸体,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绣春刀。 “唰!” 一抹刀光映在谢三爷的脸上。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目眦欲裂,声嘶力竭地大吼。 “楚奕!!你要是敢伤我儿的尸体,我必灭你三族!!” 但楚奕听而不闻,声音愈发的森然。 “谢奎敢缩头当乌龟,我就剁了他家主子的脑袋。” “执金卫的刀——专斩魑魅魍魉!” 咔! 楚奕一刀落下。 大量鲜血,溅在了谢夫人的脸上。 她满脸震惊的看着自家儿子脑袋滚了出去,双眼一翻,直挺挺地昏厥过去。 “夫人,夫人……” 几个丫鬟顿时慌了神,连忙冲上去检查情况。 但现场,更多的人还是惊呆了! 尤其是墨鸦不可思议的看向神色自若的楚奕,眼眸瞬间瞪大到极致! 这可是琅琊谢氏三房的长子,就算已经死了,可死后还被一个执金卫砍下了脑袋,太疯狂了!! 这,是常人能干出来的壮举?? “你,你……” 谢三爷浑身都在剧烈颤抖。 他猩红的眼眸中,交替闪过愤怒、惊诧、疯狂等种种情绪。 最后,他凶狠的看着楚奕,几乎是用尽全力,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来人,给我杀了这个小畜生!杀了他……” 第24章 小家伙,挺有趣的,以后我有的玩了 此时,楚奕左手提着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右手执着寒光凛凛的绣春刀,整个人气势惊人。 “大胆!连陛下的执金卫都敢杀!” “你们,是想造反吗?!” 这一道声音宛如惊雷炸响,震得众人心头一颤。 那些原本跃跃欲试的家奴们纷纷被震慑住,心生惧意,一时间不敢上前。 谢三爷气得脸色铁青,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这个小畜生,太猖狂了!! 但任何事情一旦牵扯到“造反”二字,便让人投鼠忌器,不敢再过多深入了。 章镇抚使惊愕的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后生可畏”。 楚奕冷冷紧盯谢三爷,语气冰冷得像是渗入骨髓的寒风。 “明天,我要谢奎,不然拿不回你儿子的脑袋。” 他转身要走,遇到有家奴拦着,一刀砍了过去。 “啊!” 那人发出一声惨叫,肩膀被绣春刀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涌出。 他捂着伤口,满脸惊恐地倒退几步,目中充满恐惧。 楚奕再次喝道: “滚!” 这一次,所有家奴彻底崩溃。 他们面色煞白地纷纷退开,再不敢阻拦。 章镇抚使迟疑了一下,只好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墨鸦再看向楚奕这位新入职的同僚,眼眸透着一丝微妙。 深夜敲开谢氏大门,砍下谢氏长子的脑袋,威胁谢氏三房之主,北镇抚使司要出猛人了! 今夜之后,楚奕这名字将在上京城彻底传开! 谢三爷好几次想发话杀了楚奕,可最终还是将话咽回去了。 杀执金卫,背负造反罪名,不好处理! 而且,他也看出那家伙年轻气盛,真要是逼急恐怕会来杀自己…… “今夜之事,将嘴巴全部闭严实了,传出去半分,扒了你们的皮!!” 众多家奴唯唯诺诺的应下。 随后。 谢三爷匆匆来到一个戒备森严的院子, 他一改刚才的盛气凌人,站在门口,对着那几名护卫,脸上竟露出几分拘谨。 “劳烦进去通报一声,府上出了点棘手的事情,我想求见少主。” 护卫进去后,很快出来了。 “进去吧。” 谢三爷松了一口气。 他整了整衣襟,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又在书房见到了一名年轻公子。 那位公子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一杯酒,语气透着一丝玩味。 “三叔,你看,这西域葡萄酒像不像是贱民的血?” “越是往死里践踏,就越是芬芳醉人啊?“ 谢御麟,琅琊谢氏一房的嫡长子,自幼天资聪慧,被族中长辈们誉为我谢氏麒麟子也。 因此,他一早被认定为谢氏未来的继承人,在整个谢氏有着极大的话语权。 谢氏主要势力盘踞在琅琊郡,而在上京城的几房谢氏,现在则是以他为主。 谢三爷连忙堆起一脸笑意,恭敬地说道:“少主,你这比喻还真是像。” “不过,那些贱民的血,可比不上你这葡萄酒的半分啊。” 随后,他又将楚奕闯谢府杀人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说到后面,眼中的杀意便越浓烈。 “少主,从来没人敢这样在我谢氏放肆啊!” “还有成坤,那是我谢氏子弟,就算犯罪了,那也是要接受我谢氏族规处置,凭什么轮到他执金卫杀了?!” “请少主,为我做主!” 谢御麟静静听完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记住,我琅琊谢氏的人就要像淬毒的翡翠,谁敢冒犯,谁就要死!” “明日去告诉那贱民谢奎在哪里,然后设伏杀了。” “这一次,我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执金卫,我谢氏要杀人,女帝鹰犬也拦不住!” 谢三爷精神一振,脸上的愤怒瞬间化作兴奋,连忙应下。 “是,少主。” 谢御麟似又想到了什么,随口说了两句。 “今早,台院的侍御史李卫,又在朝会上弹劾我谢氏官员。” “呵呵,那女人提拔上来的人就是这般的冒失,没有规矩,那我只好替她管教一下了。” 他顿了顿,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淡淡的寒意。 “三叔,我记得李卫的幼子,该满月了吧?” “你去库房取对纯金打造的长命锁送过去,我拿这换他幼子的命,他应该会很高兴。” 谢三爷听到这番轻描淡写的话,不由得打了一个寒蝉,这位谢氏麒麟子可不是什么善茬。 “是,少主。” …… 谢氏大院外。 楚奕对着章镇抚使,很认真的说道:“谢三爷那条舌头,我肯定割下来。” 就冲章镇抚使以前没少帮他家,这口气,他就必须出了! 章镇抚使一怔,旋即失笑了一声。 “奉孝,这朝野上下太多的人骂老夫是陛下的痰盂,却不知金銮殿上那位,咳出的可都是金瓜子。” “所以,老夫被他们骂上几句没关系,不用去割舌头。” “更何况给琅琊谢氏低头,不丢人。” “像我们进了执金卫,看着风光无限,实际上那是在刀尖上走路的,有时候只是说两句软话就能避免麻烦,没必要强撑着脸面不说。” 楚奕听着章镇抚使这番真挚的话语,知道对方是在劝诫自己该低头的时候低头。 只不过,他前世在柳璇玑跟柳氏那边低了太多年的头了,重活一世,已经不愿意给任何人再低头了。 而且,执金卫那是女帝手中的刀,绝不允许给任何人低头的,否则就失去了做刀的资格。 他刚想劝告两句,只见章镇抚使语气骤然一正。 “不过这一次,你是彻底将谢氏往死里得罪了,麻烦大了,只能回去问问指挥使怎么办了?” “不行的话,老夫找人去说个情,看看能不能摆一桌酒,让你给谢氏赔个罪……” 楚奕一愣,下意识回道:“章叔,你想我明哲保身可以,但得明白陛下现在的眼中钉就是五姓。” “如果,你对谢氏低头,那将失去圣眷的!” 这下轮到章镇抚使愣住了。 不过,他很快就摇头说道:“你别瞎说,陛下跟五姓一直都在和平共处,以后这种话别说了。” “行了,走走走。” 楚奕见状,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至于墨鸦扭了扭腰,那葫芦般的身材便被勾勒的淋漓尽致,再看向楚奕的眼神透着一丝微妙。 “小家伙,挺有趣的,以后我有的玩了……” 另一边。 诏狱大门轰然洞开。 一阵轮椅碾过青砖的声音,像钝刀刮骨,在阴暗潮湿的长廊响起。 萧隐若坐在轮椅上,把玩着一个新造的人骨骰子,黑金描边的裙裾淌过满地血洼,带出一股浓重的阴冷气息。 突然。 一名押解出来的死囚,猛地撞开了狱卒。 他像野兽一般嘶吼着,疯狂的朝着那位指挥使扑了过去。 “死瘸子,拿命来……” 第25章 她,是有多缺钱啊?这么拼命啊! 轮椅上。 萧隐若连头都没抬起来。 她只是碰了碰把手,一道劲风划破空气,三枚透骨钉迸射而出,瞬间贯穿进死囚的右腿。 “啊!” 死囚一声惨叫后重重摔在地上,又被反应过来的狱卒迅速制住,用力按在地上。 “别乱动!再动,杀了你!” 萧隐若脸上没有半点波澜,声音冷淡道:“拖下去,剐三百六十刀,少一刀也不行。“ 那死囚刚想破口大骂,却挨了狱卒狠狠一脚,下颌骨直接被踹碎,满嘴鲜血直流,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萧隐若扫了眼那两名狱卒,接下来的语气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些许冷漠的讥讽。 “连个死囚都抓不住,下去领五十棍。” 两名狱卒脸色大变。 这五十棍挨过,不死也要重伤。 但他们面对威压极深的可怕女人,却不敢吭声,只能惶恐应下。 “是,指挥使大人。” 楚奕跟着章镇抚使走进来时,刚巧看到这一幕,头皮微麻。 这女人对自己人,也够狠的! 萧隐若瞧见他进来,转动着轮椅碾过地上的血迹,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红痕。 “在谢氏受挫了?” 章镇抚使赶紧上前将事说了。 “大人,谢成坤的脑袋,要不送回去? 萧隐若脸上浮现出一抹讥笑,说出来的话更是透着嘲讽。 “割下来的脑袋再送回去,跟脱裤子放屁有什么区别?” “再废话,本官就把你吊在朱雀街晒成肉干。” 章镇抚使脸色一僵,露出讪讪的表情,不敢说话了。 萧隐若随手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将它扔给楚奕。 “今晚的表现不错,送你的小礼物。” “这把匕首有毒,见血即死,以后用它杀敌或自裁,总之不能丢了我执金卫的脸。” 这话,像是在讽刺章镇抚使,好在他脸皮厚,对此熟视无睹,完全没受影响。 楚奕接过那把匕首,小心翼翼的拿好。 “谢指挥使的赏赐。” 只有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才能得到上面的赏识。 如今,他算是暂时入了这位执金卫指挥使眼,至于今后能走的多远,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萧隐若继续朝着诏狱深处走去,同时响起一道带着不容置疑杀意的声音。 “楚奕,继续往下查!” “这上京城,谁要是敢杀你,本官就杀谁!” “琅琊谢氏,照杀不误!” 章镇抚使眼皮猛地一跳,自家指挥使杀心可真重。 但这琅琊谢氏,是真不好惹啊! 这事,难办了。 楚奕看着萧隐若离去时的背影,心头一震。 要是换做其他人说这种话,兴许等出事了,他就会被扔出来当替罪羔羊。 但这腹黑女人却极为护短,三年后,她为救被陷害的心腹,不惜闯入柳氏祖宅以命搏命,险先把命给丢了。 难怪,前世执金卫有那么多人甘愿为她去死! 既然萧隐若开口了,那自己就相当于有了一块免死金牌,接下来做事就可以彻底放开手脚了。 “是,指挥使!!” 随后。 两人离开了诏狱。 章镇抚使搓了搓脸蛋,颇为头疼。 “奉孝,接下来这个案子,你说怎么查?” “反正,老夫是毫无头绪了。” 他本来就不是查案的料,能坐上现在的位置,只是女帝的恩赐罢了。 而且,四大镇抚使司中,北镇抚使司破案率什么,一直以来都是垫底的。 不然,他也不会一直去邀请楚奕加入,目的就是想改变这一劣势。 楚奕眼神微冷,语气淡然。 “五姓之中,琅琊谢氏在外最为嚣张跋扈。” “我今天杀了谢氏子弟,还摘走谢成坤的脑袋,明日他们肯定会要我的命。” “所以,安心等他们将谢奎的消息送过来就行,到时便是我们的机会。” 章镇抚使脸色微变,有些惊讶的说道:“奉孝,你的意思是,他们明天会设局杀我们?” “可杀官是重罪,就算是琅琊谢氏也无法承受的,他们应该不会吧?” 楚奕淡淡道:“会不会,明天等消息就行了。” 章镇抚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走吧。” …… 此时,御书房内烛火摇曳。 太医院的徐院使,特意献上一根六十年人参。 女帝端坐在御案前,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一根泛着幽冷光芒的银针。 “鲜参虽好,可根须藏泥……” 突然,她将针尖刺进那根人参中,语气骤然一冷。 “就像徐爱卿族中不知道隐匿了多少田地,逃避赋税,怎么查也查不清,你说是吗?” 徐院使瞬间吓得跪在地上,语气慌乱。 “请陛下明察!臣为官三十年,向来清廉,绝无隐匿田地之事!” 女帝像是没当回事,重新恢复风轻云淡的口吻,道:“哦?那看来是台院那边的御史弹劾有误。” “是朕误会你了,下去吧。” 徐院使如蒙大赦,连忙踉踉跄跄地退了出去。 女帝等他离开后,眼神便冷了三分,语气中更是多了一丝嘲弄。 “惜娇,朕都数不清这是五姓多少次安排太医靠近朕了,他们又想给朕下药啊。” 旁边的年轻女官刚想说话,就见到一名内侍快步走进,低头禀报。 “陛下,萧指挥使递上一封密函。” 女官取来密函,立马递给了女帝。 她拆开密函,迅速扫了一眼,凤眸中瞬间迸发出一道寒光。 “好一个琅琊谢氏,连朕钦点的探花都敢杀。” “惜娇,去告诉执金卫,继续查!” “朕的探花,不能白死!” …… 翌日一早。 楚奕便收到谢三爷递过来的消息——谢奎在平康坊商湖的画舫上喝花酒。 章镇抚使眉头一紧,面露疑惑。 “这商湖是上京城有名的烟花之地,每到晚上,就有无数画舫涌出来,供文人骚客们寻欢作乐。” “那地方人多眼杂,并不适合对付我们,谢氏这是什么意思?” 楚奕道:“章叔,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只有谢奎,将他拿下才能继续往下查。” 章镇抚使一听也是这个理,只好点了点头。 “正好,老夫手底下有个人,最熟悉商湖那边的情况。” “让他带着我们去,也能有个照应。” 两人刚走出去,就见到一名穿着宽松大衣的绝妙御姐,迎面走了过来。 淡淡的阳光透过轻薄的布料,映出一段丰腴的身姿。 她的腰肢瘦削而笔直,继续往上看,可以看到一棵直树上结出巨大硕果,颤巍巍的横挂着…… 墨鸦看了眼这两人,打着哈欠道:“来线索没?赶紧带我去抓人,还等着这次赏金过日子呢。” 明明这只是殓尸人,却干上了抓人的活。 她,是有多缺钱啊? 第26章 阿奕哥哥,你说我满口谎言? 章镇抚使无奈的说道:“来线索了,走吧。” 随后,他带着楚奕两人来到隔壁一间屋子,还未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轻佻的吟唱声。 “朱门精血养蛊王啊,白骨堆里睡鸳鸯呢~~” 这歌声,怎么听上去有些邪? 楚奕刚进去,就见到一个俊朗的红衣男子正半倚在桌案旁,摆弄着一只精致的酒壶。 他听见动静,抬头扫了楚奕一眼,唇角轻扬,笑吟吟地开了口。 “好生的面孔,新人吧?” “来,陪哥哥喝一杯。” 说着,他随手掏出一包药粉,眉眼间透着几分邪气,将药粉洒进了那一只酒杯中。 “这一包断肠散,配三十年的女儿红,我取名叫做红颜薄命,味道肯定极好。” 楚奕人懵了。 断肠散配女儿红?剧毒之酒? 这玩意狗都不喝,还有喊他一声哥哥,又是什么鬼? 章镇抚使赶紧开口道:“奉孝,这是我北镇抚使司的毒医白鸟。” “他平日里就喜欢拿各种毒药掺和进酒水里喝,总之,你以后少吃他给的东西就行。” 说完,他又一脸无语的看向了白鸟。 “有个犯人藏在商湖的画舫里,你最熟悉那边的情况,带我们去一趟。” 白鸟眼神立刻一亮,连嘴角都勾起,显得很兴奋。 “商湖上的那些清倌人、花魁,可全都是我的好姐姐。” “我在她们的肚兜上写满密码情报,她们都不会泄密的,而且还会主动帮着我抓人。” “那人躲哪里不好,非要躲到商湖去,那不是自投罗网?” 楚奕看着这人一脸兴奋的模样,立马明白这是个情场老手,估计没少混迹风月场所。 旁边的墨鸦直接“啐”了一声,讥笑道:“然后,你是不是又要吹嘘上京第一花魁薛绾绾跟你很熟?” “一句话,就能让她出来给你弹琴唱曲,而且还不要钱啊,这套话术你能不能换换,我都听腻了。” 薛绾绾。 上京三姝之一。 前国子监祭酒之女,曾在国子监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女夫子,跟楚奕有一段师生情谊。 那位才情过人的女夫子,出身书香世家,又姿容绝艳,不知是多少国子监学生的白月光。 “外人都说柳璇玑是上京第一才女,但那不过是荥阳柳氏造势造出来的罢了。” “论才学、美貌,薛绾绾远超于她。” “不然,薛绾绾也不可能跟冠绝后宫的内舍人颜惜娇、弘农杨氏第一美人杨玉嬛并列为上京三姝!” 他这话下意识的说出口。 顿时,让墨鸦翻了翻白眼,昨晚对他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那点好感直接烟消云散了。 呸,也是一个馋人身子的下贱混蛋! 反倒是白鸟双眼都来光了,仿佛找到了知己。 “说得好,那柳璇玑我见过,长得是很不错,但比起薛绾绾还是差远了。” “而且,薛绾绾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还写的一手好字,引来不少大家称赞。” “哦,对了,她跳舞更是一绝,可称人间难得一见!” “关键,她那张脸长得天仙似的,身段更是勾人,要我说她是上京第一美人都不为过……” 只可惜。 红颜命苦。 薛绾绾被荥阳柳氏的贵公子柳乘风盯上了,上门提亲。 老祭酒深知他金玉在外、败絮在内的为人,果断拒婚了,不久后他被污蔑杀人,锒铛入狱。 薛绾绾不愿屈服于柳乘风的淫威之下,转身去了背景雄厚的琉璃坊签下卖身协议当三年花魁,换来百两黄金用赎金政策救出父亲。 可老祭酒何等清高之人?! 他得知女儿为救自己,居然要去青楼当花魁还债,当晚便自杀了。 “唰!” 楚奕的眼神渐渐变了。 前世记忆里,就是这两个月内,薛绾绾假意向柳乘风妥协,色诱其进房间,伺机用簪子杀了他,事后自杀了。 当时,他多次去向柳乘风说情,可惜全都被拒了。 再等他好不容易说动柳璇玑帮忙时,惨案已经发生了,无可挽回! 当时在国子监,薛祭酒对自己多有照顾,甚至抱有重望,是个很好的老师。 “薛祭酒,我会去想办法救下薛老师的!” 墨鸦见白鸟说的这么起劲,忍不住讥讽了一句。 “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话,还有,以后别在暗地里谈论颜舍人。”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绝对没你们的好果子吃。” 颜惜娇如今的官职正是内舍人,那可是女帝身边最亲近的人,负责起草诏书、处理奏章等等,权力极大! 就算是章镇抚使见到她,也要毕恭毕敬的喊上一声颜舍人,可不敢拿来当做跟他人的谈资! 白鸟听完不置可否,显然没当回事。 随后。 章镇抚使又带着楚奕等人来到一间密室,拿出一份画像,让众多执金卫校尉依次轮流看过去。 “给本官记住这张脸,待会去了商湖,别让他跑了。” 楚奕有些意外,这里居然会有谢奎的画像。 于是,他冲着那位大熊御姐眨了眨眼睛,很是真诚的发问: “墨鸦姐,这些画像是怎么回事?” 呵! 墨鸦本不想搭理这家伙,见他喊着一口姐,也就随口解释道:“很早之前,指挥使就命执金卫暗中调查过五姓很多重要的人物。” “像谢奎这种稍微有点重要性的管家,也被彻查过,更被留下了画像。” 她又拿出了一卷卷宗,随手递给了楚奕。 “这里记载了谢奎诸多犯法之事,不过他一直有谢氏护着,也就无法被定罪。” 楚奕看着暗宗里记载的诸多罪证,暗想其实执金卫早就在为铲除五姓做着准备。 或者说,那位女帝陛下从一开始就打算铲除五姓毒瘤了。 而这,也将是他飞黄腾达的大好机会! “好了,该走了。” 于是,章镇抚使带着一百名执金卫校尉出了门。 这么多人在,那琅琊谢氏就算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公然动手的。 这趟出行,应该没什么危险! 但没想到。 楚奕刚走出去,就在大门口遇到了撑着伞的苏玉柔。 这女人,居然能找到这里! 今天,苏玉柔穿着一件浅粉齐胸襦裙,看到楚奕出来,唇角下意识上扬,露出了一副温婉纯真的容颜。 她仰起头痴痴的看过来,那红扑扑的香腮轻动,透着几分让人心动的少女诱惑。 “阿奕哥哥,昨天的一切,全都是一场误会罢了。” 楚奕根本就无视苏玉柔,语气冷淡。 “谎言说多了,你自己都信了?” 苏玉柔闻言,眼角轻扬,眸光流转间似有潺潺春水荡漾,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妩媚与娇柔。 “阿奕哥哥说我满口谎言?” “可每次唤你的名字时,我的心跳都比诵经虔诚百倍呢……” 她小脸微垂隐有泪水闪烁,声音带着一丝颤意,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让人怜惜。 “去年上元节在放鹤亭,阿奕哥哥,你不是答应过会永远护着我……” “难道,你现在要食言了吗?” 第27章 苏玉柔连苦肉计都用上了,好狠的心 呵呵! 楚奕看着苏玉柔这般楚楚可怜的娇弱模样,完全无动于衷,更多的还是讥诮罢了。 “就当我食言吧,苏小姐,你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声音冷硬,甚至浸着一丝寒意。 苏玉柔懵了。 才过去短短一个晚上而已,这男人怎么能变得这般无情无义了? 她望着这张再没有半点温情的冷酷脸庞,双手绞紧了衣袖,声音颤栗,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阿奕哥哥,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墨鸦站在旁边看着那名女子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又看着楚奕一副铁石心肠,不由得心生疑惑。 忘恩负义郎? 但她不清楚事情真相,也就选择保持了沉默。 楚奕厌烦的推开了苏玉柔,语气愈发冷硬,甚至带上了一抹不耐烦。 “让开!” 苏玉柔怔怔的看着第一次主动推开自己的楚奕,眼神一片茫然,只觉得心慌意乱。 自己可是将最珍贵的清白之躯给了他,不就是骗了一些事情而已,就这么的不能原谅吗? 章镇抚使干咳了一声,说道:“苏小姐,你还是回去吧。” 但下一刻。 苏玉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决定赌上最后一丝尊严。 她扔掉了手中的伞,又踢开绣花鞋,赤着脚朝着雨幕中走去。 “既然阿奕哥哥不信我,我就用这双脚,在北镇抚使司的大门前,走出一个清白来!” 哗啦啦…… 豆大的雨水,落在苏玉柔那张精致的面容上,使得她鬓发凌乱,衣裙湿透,显得愈发娇弱。 她暗想自己都做到这种程度了,楚奕肯定会心疼的过来! 不过。 楚奕的眼神依旧很冷漠。 他连看都没去看苏玉柔一眼,径直上了马车,语气平淡。 “走吧。” 墨鸦见状,于心不忍,冲着苏玉柔喊了一声。 “别走了,他已经上马车了。” 等苏玉柔回过头,还真看到楚奕坐上马车了。 她咬紧牙关,怒火涌上心头,眼中满是委屈与不甘。 他的心,怎么能冷到这种程度? 随后,她从发髻中抽出一根未开刃的银钗,放在自己的心口,大声喊道: “阿奕哥哥,柔儿把心剖给你看,以证清白,如何?” 可马车直接从苏玉柔的面前疾驰而过,没有一丝停留,很快就渐行渐远了。 这顿时,让她握着银钗的手僵住了,同时眼中燃起一股熊熊的执念。 “楚奕!你怎么能这么无情的,你的良心都给狗吃了吗?” “在你心里,我现在连一个孩童的玩物都不如吗?” “不,我今天非要等到你回来,非要将你的心重新抢回来,你摆脱不了我的!!” 马车上。 白鸟看着面无表情的楚奕,随口说了两句。 “毒如美人,越艳的越要命。但有些女人,恰恰相反,越是纯的,却越要命。” “一个敢来臭名昭著的北镇抚使司,甚至以死相逼的女人,可不简单。” “我曾见过痴缠女子毒杀情郎全家,你既然不要她了,这般心软必酿大祸。” 楚奕脸上露出一丝意外。 果然,在青楼见惯女人的人,才能一眼看出苏玉柔的不对劲。 他回想着这一年跟苏玉柔的点点滴滴,基本上全都是美好的回忆,更何况还要了她的身子,所以到了现在才会更加的痛苦。 “杀就算了,真要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我跟她其实已经两清了,以后互不相干最好。” 但紧接着,他的目光微冷,话锋一转。 “不过,她要是继续来骚扰我,我不会放过她的!” 白鸟挑了挑眉,轻笑出声:“你这人倒是很有趣,很对我胃口。” “以后,你要是不忍心杀她,可以来找我拿药,无论是毒哑、毒瞎、毒残什么,我都有药。” 楚奕的眼神稍微变得有些古怪,就说能进执金卫的绝非常人。 “嗯,好。” 墨鸦则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八卦了,顶着那一对广阔的胸怀,很是晃人眼球,立马问道: “所以,你们为什么分开?” 楚奕沉默了一下,面无表情道:“她一开始接近我,是因为其他男人。” 懂了! 墨鸦没再问了。 只是觉得这家伙有点可怜。 与此同时。 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李正阳,冒雨来到了将军府。 他这几天天天过来为陈大牙的事情道歉,可惜都被士兵拦在门外,吃了不少闭门羹。 今天许是来得早,林昭雪终于肯见他了。 一会后。 李正阳发现这将军府的庭院不设假山流水,反而遍地都是倒插着断戟残剑,仿佛是一片废弃的战场。 当时,他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这北境回来的女将哪里懂什么贵族修养?果然是蛮子作风。” 但当他踏入正院,却见到林昭雪一身戎装,身姿笔挺如枪。 她眉眼冷峻,眉峰微扬,英气逼人,虽无脂粉妆点,却自带一股不容亵渎的威严气势。 李正阳眼神陡然一变,这一刻,他似见到了一个沙场悍将,不免有些心惊。 于是,他略微弓着腰,连忙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 “林将军,下官这次过来给你带来了剑南蒙顶石花。” “这可是蒙顶茶中的珍品,以芽叶细嫩、香气高雅闻名,用来提神最好…” 林昭雪直接往前面一锅煮沸的水里扔进去三枚箭头,铁锈腥气混着蒸汽扑面。 “这杀完人的铁腥味,用来提神,比你的什么顶级破香茶有用的多。” “本将喝不惯这种,你拿回去吧。” 李正阳笑容一滞,眼底掠过一抹浓浓的轻蔑。 这个蛮子果然不懂半点茶,这么好的茶给她,也是浪费了。 “咳咳,林将军,之前的事情,是下官疏忽……” 突然,林昭雪拔出腰间长剑,寒光乍现。 旋即,她用剑尖挑起这位总指挥使的官帽,眼神下透着一股杀伐果断的锋芒。 “李正阳,本将北境战马踏碎过的头骨,能够铺满你五城的兵马司!” “你御下不严,放在北境,早就是死罪了!” “再有下次,本将就摘了你的脑袋!” 李正阳整个人僵在原地,双脚几乎发软,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他从没见过一个女人能有如此凌厉的气魄,甚至让他生出一种窒息感,最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是是是,请林将军放心,绝对没有下次了。” 林昭雪收回了长剑,冷冷道:“出去吧。” 李正阳立马点头哈腰的往外面走,眼底却涌出一抹阴冷与恨意。 庆功宴上,陛下想给你选婿,就你这粗鄙蛮子,谁愿意娶你?! 另一边。 楚奕暗想等谢奎的案子破了,就去找林昭雪说庆功宴的事,让她做好对谢氏的防备。 很快,他们终于抵达了上京城最有名的销金窟——商湖。 此时,雨势渐歇,眼前一条大湖上画舫成群。 入目处,全是一盏盏红色灯笼高高挂起,将湖面点缀着如梦如幻。 上面还隐约传来一阵丝竹之音,夹杂着几声女子的娇笑声。 “哥哥,你快来追我呀~~” 第28章 她一个殓尸人,带把小刀不过分吧? 楚奕眼神微亮。 前世,他入赘进柳氏后,整日困在大院之中,过着百般无聊的生活,还从未来过这种烟花之地。 上辈子,是真的白活了! 这一生,他发誓肯定要好好弥补过去的遗憾,勾栏听曲、流连风月,才是人生一大幸事! 但很快,他的眼神变了。 “谢氏说谢奎在一艘挂着红绸子的画舫,但这里画舫全挂着红绸,看来得一个个搜过去了。” 他知道谢氏想在这里分散执金卫的人数,然后再伺机对付自己。 但,他们怎么知道我会上哪一艘画舫? 还是说,这些画舫上全是陷阱,这可是大手笔,谢氏这么猛?! 白鸟在旁边说道:“得快点找到谢奎,等会这些画舫上的客人、女人们就要快活完上岸了。” “到时候,人山人海的想抓一个人,可不简单。” 章镇抚使颇为头疼的说道:“不管了,五人一组,一艘艘画舫迅速查过去。” “若是找到谢奎立刻大喊,其他的人迅速增援!” 随后。 那一百名执金卫校尉迅速分好队伍,纷纷在岸边找来一只只小船,朝着各大画舫划去。 其中,楚奕跟白鸟墨鸦一组,他们刚坐上一艘小船,随手指向一个方向。 “去前面那艘,挂着红绸子的画舫。” 那位船夫看见楚奕时忽的睁大了瞳孔,试探性的问道:“几位官爷,你们这是要抓人?” 楚奕隐隐觉得这位船夫有些不对劲。 “我简单给你描述一下那人的长相,你看看有没有见过他?” 随即,他随口扯了几句有关谢奎外貌的话。 只不过,墨鸦却是深深的看了眼楚奕,因为他描述出来的谢奎相貌是错误的。 就说这小家伙,有点意思! 那位船夫结结巴巴道:“官,官爷,这人,我有点印象。” “他是上了一艘画舫,但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我带你们过去看看吧。” 楚奕点头道:“好,开船吧。” 于是。 船夫连忙划船。 半路时,他却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暴起偷袭楚奕。 “咔!” 可楚奕反应更快。 他反手用刀柄击碎船夫的膝盖骨,更将其狠狠踩在脚下。 “早看出你有问题,还敢逞凶,找死!” “说,谢奎在哪艘船!” 他话刚问出口,却又一刀迅速砍断船夫的一根手指,惊得对方惨叫着招供。 “前,前面最右边那一艘就是……” 这一变故太快了,快到等到墨鸦反应过来,审讯已经结束了。 这位大凶姐愕然的看着哀嚎不止的船夫,只觉得这位出身不俗的世家子弟,手段怎么比执金卫还狠? “喊一下镇抚使他们?” “别打草惊蛇。” 楚奕直接带人登上那一艘画舫,又一脚将船夫踹入湖中,任其扑腾。 很快,等他推开舫门走进去时,一股浓烈的酒香和脂粉味扑面而来。 一个满脸粗犷的男人,正搂着一名体态腴美的歌姬喝酒。 “呵呵,人人都说能当上探花郎的,那必须得皮囊好。” “但等老子剥开一看,其实也不过是二两烂肉罢了,你觉得呢?” 此刻,那位漂亮的歌姬脖颈、大腿上多处,全是刚被这男人用力粗暴捏出来的淤青。 她明明浑身都在泛疼,害怕的不行,却也只能强颜欢笑的应下。 “是,是……” 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在舱内响起,如同寒风刺骨。 “所以,你承认,是你杀了探花郎李非?” 那粗犷男人抬起头,扫过闯进来的几人,视线最终停在楚奕身上,嘴角处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哦?你是说,那个穷酸探花啊?” “对,就是本大爷亲手杀的他,我记得在马车上剥他皮时,他还神神叨叨的在背《洗冤录》呢。” “呵,果然是一个读死书的书呆子,以为背那些东西就能减轻痛苦了,迂腐的很。” 楚奕站在船板上,目光冷漠。 “谢奎,你一个谢氏的二等管家而已,居然还挺有学问,连《洗冤录》都知道。” “那你知不知,自己今天会被抓啊?” 谢奎嗤笑一声,将嘴里咬碎的肉渣吐在地上,透着一股轻蔑、不屑。 “执金卫的狗,也配查我琅琊谢氏干的事?” 他说着,却是突然将桌子给掀翻了,同时脸上狞笑陡现,暴喝一声。 “来人!送这条死狗,去商湖湖底醒醒脑子!!” 话罢。 从两侧舱房里,冲出来二十多名手持利刃的汉子。 他们一个个目露凶光,身形壮硕,显然是杀过人的狠角色。 整个舱房气氛,紧张了起来。 另外几名执金卫校尉也是瞬间拔出刀,但眼中难掩忐忑之色。 毕竟,对方人多势众,他们才几个人…… 墨鸦更是连忙退到一边,摆着手,说道:“我一介女流,可不会武功,手无寸铁之力,你们别杀我。” 可她嘴上尽管说着慌乱的话,神情却一片平静,仿佛对眼前的危险毫不在意,只是双指却漫不经心的捏在了腰间的一把入殓刀上。 她一个殓尸人,带把小刀不过分吧? 但眼下这情况不好对付,楚奕这小家伙明知道那船夫有问题还上船,不会没应对手段吧? 楚奕手握绣春刀上,眼中寒光闪烁,语气冷漠至极。 “拒捕、伏杀执金卫,罪上加罪,谁想死,尽管过来。” 谢奎见这家伙身处劣境还敢口出狂言,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阵阵森然杀意。 “上,将他给我一段段砍下来,正好待会扔下去喂鱼吃。” 二十多名汉子挥刀冲向楚奕。 “轰!” 楚奕猛然暴起,一脚飞出,直接将一名冲过来的汉子踹穿了船舱门板,重重跌入湖水中,溅起无数水花。 这一脚,怎么会有这么大威力? 墨鸦一愣。 她唇瓣处勾起一丝玩味笑意。 就说这小子没点本事,是绝不敢亲自以身冒险上船的。 看样子,这官家子弟也不是纯粹花花空架子,应该练过几年武,嗯,身体应该不错。 众人看懵之余。 楚奕又挥刀劈砍而下。 那一抹刀光如银蛇狂舞,绣春刀,更是狠辣斩破三人咽喉,形成一条血线。 “啊!” 一声尖叫后。 那群人这才反应过来。 此子,好可怕狠辣的刀法,极不简单! “点子,扎手!” 呵! 真当楚奕是软柿子,可以随意虐杀? 楚家先祖以军功封侯,后世子孙皆自小习武,他的功夫不弱,杀几个人不成问题! “今天,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第29章 我就是看你不爽,所以过来杀你,有本事你就杀我 墨鸦看向那几个愣住的执金卫,怒骂了一声。 “一个个愣着干什么,上去帮忙啊,真指望他一个人干翻全场啊?” 剩下那几名执金卫校尉立马反应过来,他们见楚奕这般生猛,也是信心大增,果断上前帮忙了。 “干死这群狗日的杂碎!” 谢奎有些意外。 这条执金卫的狗居然身手不错,只不过依旧没有放心上,照样表现的有恃无恐。 “自古以来,双拳难敌四手,你们四个人又能杀几个人?” “用渔网阵,抓杀了他!” 一张大型渔网,瞬间被扔了出去,直接将楚奕给困住了。 但随着他暴喝一声,他又一刀劈开了这张渔网。 “谢奎,拿命来!” 这一刻,他宛如疯魔一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路横推杀过去,根本无人能挡。 甚至于,脚下的船板也迅速被鲜血染红了…… “你大爷的!!” 谢奎额头直接冒出了一丝冷汗。 他奶奶的,二十多个人杀一个人,还拦不住对方?! “一群废物!” 谢奎惊慌失措地抄起一把短刀,将刀架在歌姬纤细的脖子上。 “楚奕!你给老子站住,别过来!” “否则,我就杀了她!” 那名歌姬吓得泪水都涌出来了,声音带着哽咽般的恐惧。 “谢爷,别杀我,别杀我……” 楚奕奇怪地看了谢奎一眼,这家伙把自己当成什么善类了? 然后,他就毫无顾忌的冲杀了过去。 “啊?” 谢奎傻眼了。 这小子居然连个女人的死活都不顾,真够狠的。 所以,他只能一脚狠狠踹开歌姬,然后慌不择路地往外跑。 “嘭!” 他刚撞开舱门,就遇到了上船来看好戏的谢三爷。 “三爷,救我!” 谢三爷本来正在跟旁边一名灰袍男人有说有笑,冷不丁见到谢奎惊慌失措的跑过来,脸色一沉。 “怎么回事?” 他话音刚落,就见到楚奕提着刀追出来了。 “谢三爷,今天这场伏杀执金卫校尉的局,不会是你设计的?” “谋害执金卫校尉,可是重罪!” 谢三爷看着楚奕毫发无伤的模样,心下一沉,暗骂那群废物怎么没能杀死这个狗东西? “楚奕,你别胡说,我只是听到这边有动静,才上来看看。” 楚奕当然知道仅凭几句话是拿不下谢三爷的,所以他又看向了谢奎身上。 “谢奎,乖乖跟我走一趟吧,别逼我动手。” 谢奎立马慌乱的看向谢三爷:“三,三爷……” 谢三爷的表情十分淡然,甚至还带着些许玩味。 “楚奕,他根本就不是谢奎,而是谢奎的弟弟,谢傻。” 谢奎立刻反应过来,故意咧嘴一笑。 “对,我是谢傻,我才不是谢奎。” 此刻,墨鸦正搀扶着那个歌姬从外面走出去,见到这一幕,不由得蹙了蹙眉。 谢氏颠倒黑白的本事,真不要脸! 楚奕见这两人公然胡说八道,直接语气冷了下来。 “我不管他是不是谢奎,但他刚才亲口承认杀了探花郎,又意图谋害执金卫校尉。” “谢三爷,我现在需要将他拿下,请你让开!” 谢三爷眼下有恃无恐,直接冷冷开口。 “楚奕!你一个小小的执金卫校尉,连官身都没有,当着御史中丞的面,你还敢放肆不成?” 那位中年男人微微抬起下巴,冷冷看着楚奕,脸上满是傲慢之色。 “本官王琳乃是御史中丞,你一个小小执金卫校尉,在这里想干什么?” 御史中丞作为御史台的长官,有监察和弹劾之权,地位崇高,几乎没人敢轻易得罪他。 墨鸦想骂人了。 不就是抓个逃犯,怎么引出御史中丞了? 但楚奕根本不惧。 他们执金卫的存在,说白了,就是窃取了御史台很大一部分权利,重新成为女帝最锋利的爪牙。 这御史中丞,自己又何必要给面子? “有人刚才袭杀我执金卫校尉,我现在要抓走这位行凶者,请王中丞不要阻拦。” 王琳重重哼了一声,一脸的不悦。 “本官根本就没有看到什么行凶者,只见到你借着执金卫的权势在欺压良善百姓。” “你现在给本官滚出去,本官不想看到你!” 楚奕的眼神一冷,他正欲发作之际,章镇抚使匆匆赶到了。 “王中丞,你怎么在这里啊?” 论官位,两人都是正四品下,职权也大差不多。 但章镇抚使知道这王琳出自太原王氏,又跟谢氏关系匪浅,自然不敢过多得罪。 王琳瞥了眼这位在朝野闻名的“章狗”,眼中满是轻蔑之色。 “章渊,管好你的人。” “下次再来本官面前狗叫,别怪本官不客气!” 章镇抚使顿了顿,连忙说道:“是是是,请王中丞放心,我这就带人走。” 不过,楚奕却是不肯罢休。 他快步走进船舱内,揪出一个受伤的汉子,冷冷问道: “说吧,刚才是谁指使你来杀我的?” 那名汉子抬起头来,狠狠瞪着楚奕,声音沙哑却带着强硬。 “没人指使,我就是看你不爽,所以过来杀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谢奎一脸得意开口。 “楚大人,这人是自己要杀的你,跟我可没有关系哦。” 王琳露出满脸的讥讽,不屑道:“这件事已经很清楚了,谢奎,不,谢傻只是凑巧经过这里,一切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本官现在要带他走,你们滚一边去。” 第30章 谢奎,你数罪并罚,依律,当枭首示众! 墨鸦瞥了眼旁边一声不吭的章镇抚使,又生怕楚奕那愣头青似的家伙冲上去胡来。 于是,她赶紧走过去,低声说道:“镇抚使不想往死里得罪琅琊谢氏跟太原王氏,你别给他惹麻烦了。” 虽然,她也很不甘心。 别看执金卫有着先斩后奏之权,威风的很,实际上,他们在那些百年氏族面前,还是没真敢肆无忌惮。 楚奕当然明白。 不然,以执金卫现如今的声势,想从一个御史中丞手中拿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谢奎却在经过楚奕身边时,特意压低了声音: “你这条狗连咬我都没资格,也配抓我?” 他大摇大摆离开时,又见那名歌姬只是稍微走慢了一步,便一脚狠狠踹了过去。 “死贱人,你他娘的走这么慢,找死吗?” 歌姬疼得发出一声痛苦哀嚎,脸色惨白,嘴唇颤抖,连忙哭着哀求。 “谢爷,我错了,我错了……” 但,谢奎根本不为所动。 他一脸狞笑着抓住歌姬的头发,准备往地上砸时,却见楚奕的绣春刀突然闪电般抽在其手腕上! “咔嚓!” 一道骨裂声响起,谢奎面露惨色,大叫着松开手,疼得龇牙咧嘴。 “执金卫办案期间,谁敢动私刑?” 楚奕又一脚踩住谢奎后背,刀锋抵住他脖颈,目光扫向王琳:“御史台,总不会要包庇当众行凶者?” “那好啊,我今天回去就记下来,永徽三年二月廿七,御史中丞王琳纵容谢奎虐杀平民,袭击执金卫校尉!” 当时,王琳的脸一黑,那自己的名声可就臭了。 至于谢奎现在疼得龇牙咧嘴,眼中满是怒火。 “楚奕!你个狗杂碎胆敢伤我?你将我琅琊谢氏当什么了?” “赶紧,将你的破刀从我脖子上拿开!” 楚奕冷冷一笑,懒得跟他废话,直接用刀背狠狠抽在了他的嘴上。 “啪!” 谢奎满嘴牙齿混着鲜血都被打掉了,疼得要死。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楚奕一脚踩住胸口,动弹不得。 “你,你疯了……” 楚奕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惊惧不安的谢奎,眼神森寒,声音如同刀锋般冷冽。 “安兴八年,你强占渭北民田一千顷,私改鱼鳞图册!按律当徒三年,罚铜三千斤!” “安兴五年,截漕粮充私库,敛财三十万两,灭张二狗等十一人!按律该腰斩!” “安兴六年,你三年买通十六名讼师作伪,致使十八户家破人亡,按律该黥面流放!” “谢奎,你可知罪?!” 谢奎满嘴鲜血,疼得面目扭曲,可听到这些话,瞳孔猛然收缩,头皮发麻。 自己这些年犯下的罪行,居然都被人知道了?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自己背后站着谢三爷跟王中丞,又怕个屁! “楚奕!!你给老子听清楚了,老子叫谢傻,不叫谢奎。” “至于你刚才说的这些东西,老子一个都不认,你这是诬告!!” 登时,谢三爷的脸色阴沉下来了,声音低沉却充满威胁。 “楚奕!你身为执金卫校尉,却当众肆意殴打良人,还……” 只见楚奕突然挥刀斩断他的发冠,发出一声厉喝:“执金卫办案,谢氏是要抗旨?!” 吓得谢三爷面色发白,一时间有些懵了。 这小畜生,怎么敢对自己动刀的? 王琳见状,立马冷声呵斥道:“楚奕!本官现在命令你,立刻放开谢傻!” “否则,本官就要抓你回御史台受审!” 章镇抚也是头都大了。 他刚要上前劝说,却见楚奕突然俯下身子,压低声音冲谢奎说道: “探花郎死前告诉我,你对他行凶时,说陛下不过是你们五姓推出来的傀儡皇帝罢了,只要谢氏想换就换……” 谢奎的笑容陡然一僵。 他之所以敢肆无忌惮的敛财杀人等等,那是因为谢氏不在乎这些,都可以替自己压下来。 但倘若自己对外说女帝是一个傀儡皇帝,这话可就犯了大忌讳,就算是谢氏也保不住他。 “没有,是李丰撒谎,我根本就没有说过这句话。” “不对,李丰下马车前就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跟你说这些……” 但他突然反应过来,又赶紧住嘴,可已经被楚奕拿住话柄了,当即暴喝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李丰下马车前就死了,你还敢说自己不是谢奎?!” “谢奎!你谋杀探花郎李非,证据确凿,该杀!” 周围的人眼神惊疑的看过来。 这让谢奎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连忙矢口否认。 “不是的,我不是谢奎,我也没有杀李非,我……” 一抹刀光闪过刹那,楚奕踩住其头颅,大声喝道:“谢奎,你数罪并罚,依律,当枭首示众!” 第31章 这一刀为皇权,为寒门,更为弱女子的公平! 咔!! 一刀落下。 一颗好大的人头,瞬间滚落在地,鲜血飞溅。 楚奕干净利索的收刀,眼神冷峻,似是丝毫不受半点影响。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这一刀为皇权,为寒门,更为女子的公平!” 他冷冷地看向谢奎那颗血淋淋的头颅,冰冷的语气中,还透着一丝杀意未散的余韵。 “你,死不足惜。” 这一刻。 商湖整个码头的空气似凝固了。 现场人人呼吸沉重,气氛僵硬如铁。 那些青楼女子纷纷捂住嘴巴,眼睛浑圆,满脸的不可置信,竟真的有人愿意为她们出头? 她们像是被什么狠狠给震撼到了,以至于再看向楚奕的眼神,却是多了一抹激动与狂热!! “这位公子,好帅啊……” 墨鸦眼中掠过一抹惊愕。 众目睽睽之下,怒杀谢氏管家,这魄力太足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将谢氏的脸面践踏到这一步的,不简单! “小家伙性情烈的很,但今天这事,干的够爷们!” 章镇抚使也被惊得瞠目结舌,先杀谢成坤,再杀谢奎,这是跟谢氏彻底结死仇了。 但等他回过神,不由得喃喃低语: “辅臣,你儿子,不像你啊……” 谢三爷的眼神逐渐从愕然变成愤怒,整张脸涨得通红,一股怒火从胸口直冲脑门。 “好你个小小执金卫校尉竟敢当众杀人,你就去等死吧!” 楚奕缓缓转头,直接扯出一抹冷笑。 “难道谢三爷没听到他刚才已经承认自己是谢奎了,而且我说的那些罪责,在北镇抚使司全部有着记录!” “倘若谢三爷不信,我等会就去取那些罪证给你。” “这人,我没有杀错!” 就在这时。 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歌伎,捂着自己满是鲜血的脸,咬着牙大声说道: “对,他就是谢奎!” “而且,也是他亲自下令,在船舱里指使众多凶徒去杀楚大人的!” 谢三爷的脸色骤然一变,多了几分阴沉。 “你说什么?” 歌伎被他恶狠狠的眼神盯得浑身发颤,双腿几乎站不稳,又咬着牙破罐子破摔了。 “我愿意替楚大人作证,这谢奎该杀!” 谢三爷眼中杀机涌现,但视野里却是突然出现了楚奕的身影。 “执金卫的规矩,见罪证,立行刑!” “难道,谢三爷这是在质疑陛下定下的规矩?!” 谢三爷愤怒的攥紧了拳头,但事到如今他也已经无话可说,只能冲着章镇抚使恶狠狠吼道: “章狗!今天这件事,你必须给我谢氏一个交代!” 楚奕直接冷冷的拿刀,走到了他面前。 “你喊镇抚使什么?” 谢三爷眉头紧皱,怒骂道:“你给我滚开!” 楚奕冷冷的拿着那把血淋淋的绣春刀,眸子如寒星般锐利,再一次怒声喝问: “我问你喊镇抚使什么?” “说!!” 谢三爷看着这愣头青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再想着楚奕刚杀了谢奎,不禁心中发慌。 他的嘴唇动了动,却再也喊不出“章狗”这个称呼。 这小畜生,真该死啊! 至于旁边的御史中丞也没了刚才的威风,似一个鸵鸟般不敢吭声。 这敢当众杀人的货色,现在去惹他干什么? 章镇抚使见气氛骤然紧张,赶紧上前劝说:“奉孝,把刀收起来!” 此刻,谢三爷也是不敢再继续硬气了。 他目光阴鸷的看了眼楚奕,像是想将这张脸深深记下,旋即便转身离开。 至于楚奕还想上前阻拦,却被章镇抚使拦住了,频繁用眼神示意。 “奉孝,够了!” 楚奕这才冷着脸,站在原地。 墨鸦则是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她稍微伸了伸懒腰,就展现出葫芦般让人羡慕的绝妙身材。 哎,前面涨的有点疼,回去洗洗…… 章镇抚使搓了搓脸蛋,无奈道:“谢家老三最是睚眦必报,今日这梁子……” “走,先回去找指挥使大人。” 但此时,他再看向楚奕的眼神,却是多了几分亲近与欣赏。 这小子莽是莽了点,但整个执金卫上下,谁又会像他一样,敢站出来拿刀威胁谢氏维护自己? 得,保住啊! 突然。 那名歌姬跪到楚奕面前。 她满脸血污,双肩颤抖,抽泣道: “请大人救我一命。” 这等身份低微之人,得罪了谢氏这尊庞然大物,若无他人庇佑,必死无疑啊! 楚奕只能看向章镇抚使,这位喜欢打太极的老好人,露出一抹无奈的神色。 “带走带走。” 墨鸦赶紧走上前。 她小心的搀扶起歌姬,说话语气也显得十分温柔。 “起来,别担心,我会将你安顿好的。” 歌姬满脸感激的点头:“谢谢……” 楚奕走的时候,看了眼谢奎的尸体。 父亲,当年你教我忠孝仁义,却落得个被人害死的悲凉下场。 如今,孩儿已经学会以恶制恶了,你可以放心了!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看向了章镇抚使。 “镇抚使,我有点事想跟你聊聊。” 章镇抚使道:“上马车说。”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楚奕直接开门见山道:“章叔,你觉得陛下怎么样?” 章镇抚使微微一愣,旋即很快斩钉截铁的说道:“陛下雄才伟略,乃是少有的明君。” “假以时日,大景在她的带领下,肯定会更加富强的。” 对此,楚奕并无意外,而是问出了一个更加尖锐的问题。 “既然如此,当陛下看到大景现在的经济命脉、政治军权等等,全都被门阀世族所把控,她会怎么做?” 章镇抚使眉心微微一跳。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那些门阀存在时间比大景立国都久,陛下又能怎么办? “奉孝,老夫知道你的意思,但前面三位皇帝,不就是这样跟五姓大族们和平共处过来的。” “这以后也会继续这样,所以你没必要往死里得罪谢氏。” 没想到,楚奕直接摇了摇头。 “陛下跟他们不一样,她以女儿身登基,本身就可以看出其远大的抱负。”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她登基三年,便禁止各地进贡奇珍异宝,还允许各级官吏可以直接向上反映各种情况,又清退大量太监宫女等等……” “难道,章叔还看不出她的野心?” 第32章 陛下,她要对五姓动刀子了,第一家就是谢氏! 章镇抚使眉头紧锁,嘴唇微微抿起,道:“有野心的皇帝多了去,但能制约门阀氏族的又有几个?” “等陛下认清现实了,这天下该怎样还是怎样,你就别多想了。” 连大景的开国皇帝都没能解决这个问题,又怎么能指望一个本就备受争议的女人解决? 只不过,楚奕却是直视眼前男人,开口说道: “章叔,你好好想想,昨晚指挥使命我杀了谢成坤,你不会以为她是在为我出气吧?” “我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她只是借着这个机会,在向整个执金卫上下传递一个信号罢了。” “陛下,她要对五姓动刀子了,第一家就是谢氏!” 他顿了顿,语气格外的坚定。 “所以,章叔,你作为北镇抚司的一把手,态度不该那么模糊,该表态了!” 章镇抚使眼神变了。 主要,执金卫在这之前从未办过杀五姓子弟的案子,抓捕的也都是五姓的一些身份低微的门生罢了。 “指挥使代表的是陛下的意志,倘若陛下真要对谢氏开刀,那我执金卫将一马当先。” “哎,听你这么一说,老夫倒是有些反应过来了。” “接下来,执金卫怕是要卷起腥风血雨了,此事老夫得好好想想。” 楚奕“嗯”了一声。 他已经将该说的都说了,至于章镇抚使能不能想明白,那是他自己的事了。 大厦将倾,他也要趁势崛起! 此时。 谢氏一处别院。 谢御麟坐在一张雕花檀木椅上。 他神色淡然,修长的手指,缓缓将几片茶叶放入沸水中,动作优雅从容。 “李兄,盐溶于水,就像权力溶于血,你说这壶茶该叫朱门雪,还是白骨霜?” 这两个名字看似雅致,实则充满对百姓的蔑视与冷酷。 那名是今年新科进士出身的年轻人,很快堆起一个谄媚的笑容,小心翼翼的回话: “公子,这两个名字取得都很不错,不如叫朱门雪?” “啪”地一声。 谢御麟手中的茶杯应声摔在了地上,碎片四散。 “不好意思,手抖了。” 李进士毫不犹豫的俯下身子,去捡拾地上的茶杯碎片。 谢御麟低头看着他,随口问道:“李兄,你可知越窑秘色瓷,为何名贵?” 李进士还未反应过来,就又听到他自顾自的说下去。 “因为,它碎裂时的声音……” “比寒门骨头的脆响,要更加的动听。” 说着,这位谢氏少主突然将一块碎瓷,按进李进士的掌心,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就像现在,你听……好听吗?” 李进士掌心一阵剧痛,冷汗从额头滑落,却不敢有半分的反抗。 他咬紧牙关,声音颤抖,依然发出讨好的声音。 “好听,好听……” 谢御麟满意的将手中沾血瓷片,随手扔到一旁。 他又拍了拍手,似是在驱散不小心沾上的血污,声音冷淡。 “既然你选择依附谢氏,就去当个翰林院检吧。” 李进士瞬间露出狂喜,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多谢公子恩赐,从今以后,我便是公子的一条狗。” “公子要我咬谁,我就咬谁!” 十年寒窗苦读,千辛万苦才考上进士,却因为出身贫寒,在参加吏部铨选后得不到任何官职。 如今才刚依附谢氏,就得到一个从七品的官职,做狗又如何? 别人想做谢氏的狗,恐怕还没机会!! 谢御麟看着他卑躬屈膝的模样,不禁讥笑一声。 这就是那女人费尽心思要提拔起来的寒门子弟,现在还不是愿意做自己的一条狗。 就说那女人,根本就没资格当皇帝! “滚出去吧。” “是……” 李进士眼珠一转,竟真像条狗一样,翻滚着离开了房间。 谢御麟看着他的背影,嗤笑一声,随后他便见到谢三爷诚惶诚恐的进来了。 “少主,事情出了一点纰漏……” 等谢御麟听完后,脸上浮现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那狗腿子是真没将我琅琊谢氏放在眼里,我倒是有些不舍得杀他了。” “嗯,我要将他制成‘人烛’,照明书阁。” “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估计不敢离开北镇抚使司了,先留他一命,等解决了林昭雪,再去对付他。” 说着,他从旁边暗格里取出了一壶酒,又将酒液倾入一口琉璃盏,瞬间泛起一阵桃红色。 “这酒叫‘骨生香’,三滴可令贞洁烈妇,变成人尽可夫的荡女。” “庆功宴上,你安排让我们的林大将军喝下,我得告诉世人,这就是得罪我谢氏的下场!” 谢三爷立马应下。 谢御麟叹了口气,似有些苦恼的说道:“三叔,如果这件事你也办不好……” “我只好学萧隐若,将你的头骨制成一件新的酒器了。” 谢三爷被吓得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稳,额头冷汗直冒。 “是是是。” …… 诏狱。 等楚奕他们找到萧隐若时, 这位指挥使大人正在解剖一具尸体,神情冷漠,唇色仿佛沾了露水的砒霜,美得令人胆寒。 “创口第三肋间隙,有倾斜角,是个惯用左手的凶手。” “而且,他的身高应该矮于死者五寸。” “至于伤口,很新鲜……” 她忽然抬起头,直直盯向旁边那名身材矮小的仵作。 “这刀,是你补的?” 那名仵作脸色大变。 他毫不犹豫的掉头想逃跑。 只见楚奕一步冲上去,轻松就将仵作给摁在了地上,不得动弹。 “别动!” 萧隐若转动轮椅来那名仵作面前,看着他那双惊恐的眼睛,仿佛看着一只即将被踩死的虫子。 “这双眼睛昨天还说要效忠于我,今天怎么就背叛了?” “那,就不要了。” 她直接将一把匕首插进了仵作的右眼里,鲜血喷涌而出,惨叫声瞬间响彻整个诏狱。 “这是五姓第几个埋进来的鬼了?” “拖下去,严刑拷问!” 章镇抚使连忙指挥狱卒,将瞎了的仵作拖下去。 楚奕也意识到执金卫看似铁板一块,但实际上内部也是暗流涌动,不断有五姓的手伸进来拨动。 这未来的争斗,会更加激烈! 随即,章镇抚使又将事情说了一遍。 萧隐若抬起头看向楚奕,那副冷漠的神情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凌厉与杀意。 “当众砍下谢氏管家的脑袋,你倒是挺像一条疯狗的。” “但杀了就杀了,反正我执金卫不都是一群疯狗,不这样疯杀了谢氏的人,怎么让人害怕啊!” “谢氏那边,本官替你拦着,他们要是敢背地里暗杀你什么,本官就亲自上门宰了他们的脑袋!” 第33章 约林昭雪喝酒,共赴酒肆 楚奕发现,这位上司……有点疯。 但他也知道,自己杀谢奎的举动,得到了萧隐若的赏识。 尤其是此刻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仿佛像是在打量一件称手的兵器…… 不过,能当执金卫指挥使的刀,也是一种机遇了! “谢指挥使大人。” 很快,萧隐若的视线从楚奕身上移开,转而看向章镇抚使,语气冷淡。 “杀探花郎者谢奎,写他跟探花郎有私怨,这才犯下罪行,就此结案。” 章镇抚使立马明白过来,谢奎杀探花郎,背后是谢氏指使。 再查下去,也就查个替罪羔羊出来罢了。 不如,就此结案! 难怪楚奕敢杀了谢奎,因为他也知道逼供不出什么,不如杀了结束。 这小子,倒是看的很透彻。 “是,指挥使。” 随后,萧隐若又淡淡道:“本官向来奖罚分明,楚奕,你这次杀谢奎,没给我执金卫丢脸,算是立下功劳了。” “说吧,要什么奖赏?” 楚奕想了想,开口道:“三天后,是陛下给林将军的庆功宴,卑职想跟着大人一起进宫参加。” 萧隐若深深的看了眼楚奕,讥诮道:“怎么,你也听说陛下要在庆功宴上给林将军选夫。” “所以,你想娶林将军,好趁机少走二十年弯路?” 章镇抚使的嘴角抽了抽。 他眼神古怪地打量着楚奕,这小子还有吃软饭的性质?? “咳咳,奉孝,我听说这林将军生的虎背熊腰,胳膊比大腿都粗,你这身子骨受得了??” “呃……” 这下,轮到楚奕无语了。 他只是担心林昭雪在庆功宴上出事,所以想跟进去看看,若遇到突发情况还能帮个忙。 顺便,他想借着出现在萧隐若身边,从而被其他人错认为心腹,无形之中借个势。 但没想到,他被这两人误会了。 “指挥使大人说笑了。” “卑职只是想跟着你进宫开开眼界而已,绝对没有娶林将军的心思。” “若是指挥使大人觉得麻烦,卑职不去就是。” 萧隐若看着眼前不卑不亢的楚奕,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 “本官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 “三天后,你跟本官进宫参加庆功宴,没其他事的话,可以滚了。” 楚奕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也渐渐习惯这位女上司的毒舌属性了,随即跟着章镇抚使匆匆离开诏狱。 出去后。 章镇抚使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地笑道: “奉孝,等陛下的庆功宴结束后,老夫带北镇抚使司的同僚们给你接风洗尘,算是庆祝你加入执金卫。” “估计今天这件事最后是要传到陛下耳边,你啊,等着升官吧。” 他就说有着宰辅之才的楚奕绝不简单,这不刚进执金卫就侦破大案,未来前途不可估量。 最关键的是,萧隐若很赏识这小子。 至于琅琊谢氏,反正萧隐若发话会保着,那也只能先这样了。 楚奕沉声道:“章叔,谢了。” 忽然,章镇抚使嘴角勾起几分促狭的笑意,透着一丝八卦的意味。 “奉孝,老实告诉老夫,你不会是真想娶林将军吧?” 楚奕哭笑不得的说道:“章叔,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怎么看得上我,你想多了。” 章镇抚使一想也是,林昭雪如今战功赫赫,身份尊贵,两人身份悬殊太大了。 就算是楚奕想娶,她也不可能嫁,是自己想多了。 “奉孝,那你接下来还住原来那地方吗?” 楚奕摇摇头,道:“不住了,章叔,我想暂住北镇抚使司一段时间,正好看看卷宗什么的,你看怎么样?” 章镇抚使爽快的说道:“行,你就趁这段时间,好好熟悉一下执金卫。” “老夫昨天一晚没回家,有些不放心夫人,先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楚奕记忆里,章镇抚使跟那位夫人夫妻感情深厚,所以他就算夫人疯了,也不曾再娶其他女人,连纳妾也没有。 他想到前世有个名医叫张洪,针灸之术极其高明,过段时间会去南山。 到时候,自己去一趟,希望能找到张洪来给婶子治疯病。 “好,章叔,你慢走。” 随后,他也准备去找林昭雪了。 …… 镇北将军府。 一名膀大腰圆的汉子扯了扯嘴角,大大咧咧的说道: “他奶奶的熊,这几天老有当官的请俺去吃饭,但那群人每次上门都要递什么名帖。” “俺一个大老粗哪里认得字,看都看不懂,不去了。” 说着,他就将几份鎏金请柬揉成一团,扔向了前面的炭盆里,瞬间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另一个体格魁梧的男子,却是看向坐在前面的年轻女将身上,话语中带着几分调侃。 “将军,我听说昨天礼部还专门派人过来,教你学习参加庆功宴的礼仪,你学得咋样了?” 林昭雪一听这话,头就疼大了。 “那些繁琐的礼仪事项比练枪还难,本将不学了。” “以后,谁要是再逼着本将学这东西,本将就跟他急。” 几位跟着林昭雪回来的战将,不由得哈哈大笑。 “难为将军了……” 一名面色略显苍白的黑衣文士,他轻咳一声,淡淡开口: “此番天辽河大捷,将军立下如此之大的功劳,陛下也该给将军封侯了……” 但听到这话的林昭雪,却显得满不在乎,语气带着几分随意。 “本将从来就没在乎过封不封侯,只要能够让本将继续带兵打仗就行了。” 文士略显无奈,他刚想说话,却见到一名士兵快步走进来了。 “将军,外面来了个小孩,拿来一封给你的信。” 林昭雪疑惑的接过那封信,她打开后,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 “将军欠我一顿酒,我在酒肆等你。” 她将信揉成一团随手塞进怀里,想着反正今日无事,便站了起来。 “本将出去一趟,迟点回来。” 文士心生疑惑,忍不住问道:“将军,是谁给你寄的信,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林昭雪淡淡道:“没什么大事,就一个朋友约本将去喝酒。” 文士的眼神更加困惑了。 自家将军年少离京,这些年基本上都在北境,在上京城还有朋友? “将军,是你幼年的发小吗?” 林昭雪随口道:“那倒不是,一个前几天刚认识的朋友。” 顿时,几人面面相觑,各自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将军,你去跟一个刚认识的朋友喝酒,他可靠吗?” “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将军,让我们跟着一起去……” 第34章 又见秦娘子,良家少妇的朦胧诱惑感 “上京城能杀本将的,除陛下外再没人了,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行了,本将出去了,你们别跟着。” 说完,林昭雪直接迈步走出厅堂,背影干脆利落。 这时,有个汉子瓮声瓮气的说道: “你们说,将军刚回来上京城,就跟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男人出去喝酒,这不对劲啊!” “要不,我们跟过去看看?” 旁边的男人直接翻了个白眼。 “你要是想挨揍,那就直说。被将军发现了,肯定揍死你。” 他又看向了那位表情凝重的黑衣文士。 “军师,这件事你咋说?” 黑衣军师沉默了一下,缓缓起身,语气淡然。 “将军自有分寸,你们别乱猜了。” 说着,他迈步往外走去,袖中的右手却不自觉地握得更紧了几分。 另一边。 楚奕一个人先来到秦娘子的酒肆。 他刚走进去,就见到那位身材丰腴、极具成熟的美艳老板娘,正叉着腰怼一名食客。 “客官,你这眼珠子要是在盯着老娘的胸脯看,小心掉进酒碗里。” “到时候,我可要收你两份酒钱了,一份暖胃,一份洗眼哦……“ 那名食客闻言,直接咧嘴一笑。 “老板娘真小气,多看两眼,你也不会少一块肉。” “对了,老板娘,你听说没,西城兵马司副指挥使陈大牙前两天出事了。” “据说是得罪了镇北军的人,全家都被流放了,这东西平日里没少做坏事,活该出事。” 秦娘子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位年轻的将军,那般年纪就当上了忠武将军,果然不凡啊。 是他动的手吗? “流放好,总比没命强。” 她忽然看到楚奕走进来,那双眸子立马多了几分水润,扭动着性感的腰肢,快步走了过去。 “赵将……” “嘘!” 楚奕看到秦娘子今日穿着一身朴素的淡青色长裙,那婀娜的身材宛如一颗水蜜桃,增添了一丝良家少妇的朦胧诱惑感。 他眼神一亮的同时,又笑了笑。 “老板娘,今天这里可没有什么将军,喊我一声小赵就行。” “那可不行,得喊赵公子。” 秦娘子抿嘴一笑,那张漂亮的成熟脸蛋上,露出一抹荡人心肠的韵味,仿佛每一个弧度都能轻易撩动男人的心弦。 “赵公子,今天是一个人来喝酒吗?” 楚奕也没有去纠正这位沽酒美妇的称谓,轻轻摇了摇头,道:“等会林姑娘会过来。” “上次没能喝成,今天一定要喝个尽兴。” 这一位艳名远播的醇酒美妇笑容更深,眼波流转间,竟多了几分妩媚的味道。 “赵公子,最近我新酿出一种新酒,叫‘胭脂醉’,你要尝尝不?” 她眸光盈盈的凝视着楚奕,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 这女人的眼神,太勾人了! 以至于,楚奕直接一口应下了:“好啊。” “赵公子等一下哦。” 随即,秦娘子巧笑嫣然的转身离去。 没一会儿,她捧着一坛酒回来了,那一件青色衣裙紧紧贴合在她身上,勾勒出饱满而不失纤细的胸部曲线。 难怪,这酒肆天天都是爆满的生意,那些食客醉翁之意不在酒…… “赵公子,尝尝这新酒味道如何?” 她声音温柔,轻轻抬手,甚至主动的给楚奕倒了一杯酒。 旁边有几个食客见状,顿时起哄打趣起来。 “老板娘,这胭脂醉,怎么给我们都是青瓷坛,给他就是红瓷坛啊?” “难道,老板娘,你见这小子长得俊俏春心荡漾,故意讨好人家呀?” 秦娘子“呸呸”了两声,嗔怒地白了那几人一眼。 她双手叉腰,微微荡起一阵晃荡,胸口处斜襟的纽扣似不堪重负的,随时会崩开,不由得引人注目。 “赵公子就该喝点带血性的烈酒,可不是你们这些软蛋能比的。” “这么烈的酒,就怕你们喝上两口就受不了。” 那名食客盯着她熟透了的腰臀,笑得更加放肆,调戏道:“受不了,那就让老板娘这葫芦身段帮忙泄泄火咯。” 秦娘子直接白了对方一眼,冷声道:“当日陈大牙也这么说,后来他那张官皮就被扒下来,垫到我儿子的尿壶上去了。” “你家是多大的官,能经得起被扒啊?” 这话一出,倒是让那名食客皱了皱眉,这市井之地喝酒吹牛是常有的事情。 可拿官府的人当做谈资,那是不敢的。 这秦娘子什么意思? 陈大牙出事,跟她有关系?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否则,她要是被哪个大官瞧上做了禁脔,这时候得罪这位姑奶奶可就麻烦了。 “老板娘,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当回事,我敬你一杯。” 秦娘子见对方怂了,笑容又回到脸上,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别样的风情。 等她转头看向楚奕,语气不由得低了几分。 “赵公子,像我们这种做生意的,扯虎皮当大旗常有的事。” “但这件事,我也就这么提一嘴,以后不会拿陈大牙出来说了……” 其实,她刚拿陈大牙出来说事就后悔了,怕这位年轻的将军对自己产生什么不好的印象。 不过,楚奕深知一个美艳小寡妇,想在这里做好生意有多难。 要是能够扯几句让人忌惮的背景,震慑住那些地痞无赖等等,再好不过了。 所以,他并没有将这点事放心上。 “没事,老板娘,这张虎皮,你以后继续扯就是了。” “真要是遇到像上次那种麻烦事,你尽管来找我,我会替你解决的。” 好歹自己现在也是执金卫的校尉,连琅琊谢氏公子都敢杀,寻常官吏还真不敢得罪他! 这就是披着虎皮的作用! 这位美妇人忐忑的心,瞬间就落下来了。 那张脸庞绽放出如花的笑容,眉眼间像水一样化开,娇媚动人。 “赵公子,先尝尝这新酒,要是不好喝就换了。” 她语气轻快,带着几分期待。 楚奕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顿时眼前微亮。 “这酒的确很烈,喝下去很舒服,老板娘的这酿酒本事厉害啊。” 秦娘子心中顿时甜滋滋的,那张妩媚的脸庞更是绽开花似的,增添了一抹美艳。 “赵公子爱喝就行。” 突然,从身后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怎么不等我就喝了?” 第35章 我挺想将上京规矩,劈成北疆的风沙! 楚奕立马扭过头,就见到一名身段高挑的妙龄少女,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套蓝色劲装,贴身的衣裤勾勒出雌豹般矫健的身段,头发高高扎成了马尾。 这一套干净利落的装束,衬得她潇洒又干练,整个人仿佛自带一股锋锐,让人眼前陡然一亮。 好漂亮的英气女子! 正是林昭雪! 楚奕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位美军娘,暗想这身装扮若是放在后世,怕是无数女人会喊她“老公姐”。 “渴了,就先尝尝了,林姑娘,来喝一杯。” 随后,他便给林昭雪倒了一杯酒。 她接过酒杯,爽快地喝了一口,又点了点头。 “这味道不错,不过,要是用漠北风雪酿的酒,可以再烈上三分。” 漠北? 秦娘子美瞳微微一缩,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楚奕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秦娘子,道:“老板娘,我有一个蒸馏酒酿制法,可以酿出比你这新酒还要烈上好几倍的好酒。” “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就教你怎么酿。” 秦娘子闻言一怔,旋即掩唇轻笑,浮起几分惊讶。 “赵公子,没想到你还懂酿酒啊,好啊,那你给说说。” 楚奕道:“老板娘,你去拿一张纸过来,里面还涉及蒸馏器什么的,我也要给你画出来。” 秦娘子的笑容微微一滞,眼中掠过一丝窘迫。 “让赵公子笑话了,我不识字。” “不过赵公子你可以先写出来,我去喊小天来,他上好几年学堂了,认识不少字。” “好。” 等楚奕拿到纸笔后,这才开始写怎么蒸馏白酒了。 林昭雪看了眼那张纸上写出来的内容,略显意外的说道:“没想到你的字写的挺漂亮的。” 楚奕笑着说道:“林姑娘出身将门,字应该也写的不错。” 林昭雪脸色微微一僵,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自然,随即含糊地“嗯”了一声。 很快。 秦娘子带着小天过来了。 随即,楚奕将那张纸递给了小天,说道:“老板娘,蒸熟粮食的步骤你应该知道。” “但这白酒的酿制的真正核心,在于怎么蒸馏,你们得先打造一个简单的蒸馏器……” 秦娘子听着楚奕的蒸馏办法,眸光露出了几分惊愕。 这种新奇的酿酒办法,她闻所未闻,不过见对方如此认真的讲解,心中就知道分量了。 “请赵公子放心,晚上我就照你这张纸,打造一个蒸馏器出来。” “赵公子,你住在哪里,等白酒酿好了,我也好来通知你过来尝尝……” 楚奕微微一笑,语气温和道:“老板娘,这几天我要搬家,等搬完了,再来告诉你新地址。” “不过以后我就是你家的常客了,不愁喝不到新酒。” 秦娘子这才展颜一笑,眉眼弯弯,露出一抹明媚的神色,轻声应下: “好,那赵公子、林姑娘,你们喝着,有事随时喊我。” 说完,她带着小天离开了这里,直奔后院。 “小天,去将老黄喊来,得琢磨一下新酒了。” “知道了,娘。” 这位沽酒美妇等儿子走开后,倚靠在门框处,身段婀娜,曲线玲珑,宛如熟透的蜜桃,韵味十足,令人不禁心生遐想。 “漠北,姓林,又生得这么英武不凡……”她低声喃喃,眉心轻蹙,表情愈发复杂。 “不会是……林将军吧?” 临窗处。 林昭雪重新倒满了一杯酒,却是全部倒在了地上。 “每次喝到新酒,我都会给父兄跟战死将士们喝一杯,让他们也尝尝。” 楚奕看着林昭雪那一张明丽的瓜子脸,唇红眸亮,眉尾微微上挑,带着一抹锋芒,英气勃勃,眼中不禁掠过一丝惊艳感。 但很快,他就收敛了神色,嘴角扬起一抹笑。 “现在我算是明白镇北军的魂为什么散不了,因为有你在。” 这句话的评价很高,也很让人受用。 只不过,林昭雪却微微摇了摇头,神色平静而严肃。 “不,镇北军的魂,是那七万精忠报国的将士。” “如今镇北军的一切荣耀,全都是他们自己拿命拼来的,他们才是大景当之无愧的军魂。” 楚奕看着神情认真的年轻女将,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感慨,难怪前世那七万镇北军随她死战不退,最终尽数埋骨北境。 有如此主将,谁不愿意甘心赴死? 前世林昭雪跟七万将士的悲剧,他这一世会想尽办法去避免,就只为一句话。 “忠良不可被辜负!” 随后,楚奕又端起了酒杯,语气郑重。 “林姑娘,我为整个大景百姓敬你一杯。” “没有你,边关不宁,不知道要死多少百姓。” 林昭雪直接说道:“敬什么敬,想喝直接上大碗喝就行了。” “唉,上京就是规矩多,喝个酒都要来一句为百姓,没意思。” 她又想到了那几位教自己礼仪的嬷嬷,顿时就是一阵头疼,眉宇间染上几分躁意。 “有时候,我挺想将上京规矩,劈成北疆的风沙,就没有约束了。” 楚奕看着如此豁达爽快的女子,不由得笑了笑。 “林姑娘,等参加完庆功宴,早些回北境去,就不会被这么多的规矩束缚了。” 前世,林昭雪因为杀了谢成坤,从而被免去功绩,事后送到南衙军中当了个左右卫的将军。 南衙军是上京的城防军,里面派系丛生,各种明争暗斗的厉害,导致她在那边一直受到排挤,抑郁寡欢。 后来,谢氏勾结漠北蛮子进犯大景,她才被重新调往北境,执掌镇北军对抗蛮军。 只可惜,那却是这位女将军的最后一战! 这话,倒是入了林昭雪的心坎里,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个想法,以后你要是有机会来北境,我肯定好好招待你。” “北境虽然苦了点,但酒够烈,也别有一番滋味。” “话说,你真的叫赵云?” 两人相遇至今,不过见了三面,她却连对方真实姓名也不知道,倒是有点意思。 楚奕眨了眨眼睛,低声说道:“我叫楚奕,当然,以后在这酒肆喝酒,我就是赵云。” 谁不想在外面披个马甲,暴露身份就没意思了。 “此次过来找林姑娘喝酒,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 随即,他神色凝重的盯着林昭雪。 “庆功宴上,谢氏要对你下春药,欲坏了你的名声。” 第36章 北镇抚使司的门口,谁叫你来跪的? 林昭雪眼神一凛。 那张高冷的脸庞上,更是涌出一抹很深的锐利。 “消息可靠?” 楚奕重重点了点头,语气笃定。 “很可靠。” 林昭雪脸上不禁浮现出了一丝疑惑,问道:“这么隐秘的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楚奕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权衡什么,随后语气低了几分。 “实不相瞒,我是执金卫的校尉。” 林昭雪一愣,眼神稍微变得有些古怪。 “那天在朱雀大街,你不会是来盯我的吧?” 不怪她这么想,执金卫的职权就是监视文武百官…… 楚奕摇摇头,说道:“我昨天刚加入的执金卫,那天就只是单纯来看看林姑娘罢了,你不要误会。” “你不相信我这话也没事,反正只要相信酒有问题就行。” 林昭雪盯着楚奕看了好几秒,最后说道:“我信你,这个谢氏是真的找死啊!” “既然执金卫知道了这件事,可否替我揪出下药之人?” 楚奕沉声道:“林姑娘请放心,这件事我会去跟指挥使大人说的,执金卫也一定会出手调查的。” “但谢氏势大,执金卫有时候也不可能完全能查到。” “所以,庆功宴上,林姑娘还是要多加小心。” 他打算匿名给萧隐若寄一份信,说出谢氏的龌龊手段,想必她应该会出手的。 林昭雪脸上的冷意稍稍散去,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洒脱。 “好,不管如何,你又帮了我一次,来,干一碗。” 说完,她仰头痛快地将那一碗酒全部一口饮尽,动作干脆利落,彰显大气。 “林姑娘,好酒量。” 楚奕夸赞一声后,也不甘示弱将那一碗酒给干光了。 就在这时。 小天又突然跑过来。 他满脸狂热的看着楚奕,声音稚嫩,却透着一丝坚定。 “赵将军,你可以教我学武吗?” 楚奕看着这位七八岁的小男孩,笑着说道:“小天,学武很苦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小天却是执拗的摇摇头,态度表现很坚决。 “我不怕苦,只要赵将军你愿意教我,再多的苦我也能吃!” 楚奕心中微微一动,目光中多了一丝欣赏,又故意逗他道:“不怕被你娘骂啊?” 小天倔强地挺起胸膛,声音清亮而坚定。 “我也不怕骂!” 楚奕见状,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眼神中透出几分无奈。 “想要练武前,先要站三年桩,我可以教你怎么练扎马步。” “等你什么时候将马步能够一口气站稳小半个时辰了,我再正式教你练武。” 光是长时间枯燥又累人的扎马步,就足以劝退无数人了。 这一关都过不去,又何谈真正习武? 小天迫不及待的问道:“好啊,赵将军,你什么时候有空教我扎马步啊?” 楚奕对着小天伸出一根手指,“嘘”了一声,轻声说道:“别叫我赵将军,喊我一声师傅吧。” “来,我现在就可以教你扎马步。” “可别小瞧马步,要学打先扎马,下盘不稳,蛮子随便给你一刀,你拿什么挡?” 下一刻。 楚奕走到一边。 他当场扎起了一个马步,动作干净利落,姿态沉稳如山。 “记住了,扎马步要脚分肩宽蹲要深,膝盖不过脚……” 林昭雪见他那马步扎得如青松般挺拔,稳如磐石,目光中闪过一丝惊异。 这般标准的马步,非十年之功不可得,就连她也没有这么稳的底子,这人太适合从军了。 他既然有这份本事,怎么会加入臭名昭著的执金卫? 恰好这时。 秦娘子慢悠悠的走过来。 她美目一瞥,便看到小天正在楚奕的指导下扎马步,不由得蹙了蹙眉。 “今天吴先生留下来的功课做完了吗?就知道出来玩?” 小天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脸无奈的看向了楚奕,透着一丝眼巴巴。 “师傅,那我先回去做功课了,下次你可以来看我吗?” 楚奕摸了摸这孩子的脑袋,笑着说道:“以后我隔三差五过来检验你的成果,但前提是你必须每天完成功课才能练。” “如果你学习扎马步耽误了功课,我以后就不来了。” 小天连忙拍着胸脯,坚定地说道:“师傅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耽误功课的。” 说完,他高兴的跑回后院了。 那位美艳的妇人沉默了一瞬,苦笑道:“都说我儿该学他爹挽弓,可有哪个当娘的,愿意让孩子去上战场跟蛮子搏命的?” “我已经没了一个男人,不再想没个儿子,就盼望着他能好好读书,好在上京城有个好前程。” “最起码,不用像我一样整日混迹在市井中,赚一点辛苦钱。” 林昭雪听得心头一颤,旋即心情略显沉重的说道:“老板娘说的对,没人喜欢打仗。” “将士们在战场上拼死拼活,为的就是让家里孩子能有个好的前途,不用再来拼命了。” “以后,让小天好好读书吧。” 秦娘子抬手撩了撩鬓边的碎发,柔声说道:“不说这些了,你们喝,我去招待一下其他客人。” 楚奕看着这位美妇人转身时,淡绿色的衣裙轻轻拂动,不由得勾勒出她浮凸丰腴的曲线。 他只觉得眼睛有些热,不敢多看,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林姑娘,干一个。” “好。” 这两人其实挺合得来的,聊的也畅快,喝酒气氛很好。 酒过三巡后,这顿酒才算结束。 尽管秦娘子说这酒她请,可林昭雪走的时候,还是留下了十贯钱。 “下次还来喝,多的当寄存在柜台了。” 她冲老板娘爽快的说完后,又看向了楚奕,表现很热情。 “什么时候有空,随时来找我喝酒。” 楚奕见这位女将军将自己当做了酒搭子,顿觉有趣,也就笑着答应下来了。 “好。” 秦娘子等那两人离开后,又看向桌子上的十贯钱,忍不住啐骂了一句。 “短命鬼,看看你教的好儿子,跟你一样脸皮厚,居然缠着一个将军要练武……” 她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妩媚横生,风情万种。 “昨日,吴先生夸他‘杀’字,写得很利落,但老娘就是死也不会同意他去当兵的。” “别怪我,老娘就是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人家,就这一个儿子,不能看着他去战场上送死……” …… 一盏茶后。 楚奕回到了北镇抚使司。 当他看到跪在大门口的苏玉柔,声音陡然冷了几分。 “北镇抚使司的门口,谁叫你来跪的?” “现在,给我滚!” 第37章 你女儿的身子很润! 这番话,说的是不留半点情面。 苏玉柔抬起头,那双眼眸中满是痛楚。 这个几天前还在床上对她百般柔情,说着“这一生唯你不可辜负”的男人。 如今却站在她面前,说着这般冷漠的话,就像一个冷血的陌生人。 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的恩又在哪里? “楚大人,你既然已经斩断了情丝,那可否将一年前的那一碗腊八粥,还我?” 那是苏玉柔第一次给楚奕下厨。 尽管当时那碗粥烧糊了,十分难吃,而且她还差点将厨房给烧了。 但当他看着她捧着那碗粥,脸上一副期待的神情,手指被烫伤得触目惊心,顿时充满了感动。 可现在想想,一个医馆孤女不会烧饭,不懂得缝衣服,不会做家务……破绽太多了。 可惜,自己当时被蒙蔽了,哪怕曾经有所察觉,也不愿深究。 罢了,一切都过去了。 至于现在,他直接将所有的千言万语,全部汇聚成了一个字。 “滚!” 苏玉柔看着那张冷漠到毫无表情的脸,心脏骤然一痛,不禁伸手抓住楚奕的衣角。 “阿奕哥哥,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是别有目的。” “但随着后面两人慢慢相处,我早就真正爱上你了,不然,我怎么甘愿将自己的清白交给你?” “这一年,我对你到底怎么样,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微微颤动,噙满了泪水,楚楚动人,仿佛一朵风雨中摇曳的白梨花。 “阿奕哥哥,你回来吧,我们重新和好。” “从今以后,我只爱你一个人,我会好好待你,弥补我曾经对你的伤害……” 她此刻的承诺,和曾经的海誓山盟一样,听起来十分动听,却又那么的虚伪。 但楚奕清楚的记住,这个装模作样的女人酒醉后,抱着自己喊萧云毅的名字。 所以,他眼底闪过一丝深深的厌恶。 “麻烦你现在滚,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这句话如同重锤一般砸在苏玉柔心上,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滑落,脸上的哀戚更添几分让人怜惜的意味。 “阿奕哥哥,我求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 楚奕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拿什么弥补?拿你所谓的悔过,还是你廉价的道歉?” 苏玉柔下意识攥紧了手心,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嘴唇颤抖着,挣扎着开口: “阿奕哥哥,不是的,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不该欺骗你,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改的……” 楚奕却毫不为所动,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你所谓的改,就是在我准备开始新的人生时,又来纠缠我吗?” 苏玉柔很不理解。 她都已经放下了所有的自尊与骄傲,为什么他还能如此铁石心肠? 于是,她改变了策略,取出一串佛珠递到楚奕面前,声音颤抖。 “也是,我这般心思不净之人,又怎么配得上你。” “阿奕哥哥,这串沉香佛珠,是我跪遍十八座寺庙求来的,你好好戴着,能让佛祖保佑你诸事顺利、平安无灾……” “唰!” 楚奕随手就将那串佛珠打落在地上,表情冷漠。 “苏玉柔,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他直视她,眼神如刀锋。 “你要是再敢主动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去告诉你爹,你女儿的身子很润!” 苏玉柔的脸色瞬间惨白,眼中闪过慌乱和羞愤。 她看着楚奕干净利索的转身离开,整颗心像是被狠狠刺穿了一般,痛得无法呼吸。 “两天前,你还不是这样的啊……” 苏玉柔的眼神骤然阴沉下来,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萧隐若。 肯定是那个贱人在挑拨离间! 随后,苏玉柔咬着唇离开。 等她坐上马车后,看着对面战战兢兢的丫鬟,眼神渐渐变了。 楚奕的冷漠像一把刀,将她内心那份高高在上的骄傲,给割得粉碎。 现在,她需要掌控些什么,才能拾起那点可怜的尊严。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妩媚而诡异,手指轻轻抚上丫鬟的脸颊,指尖冰凉得让人心颤。 “多水灵的眼睛,送去云毅哥哥的药庐,当药引可好?” 丫鬟吓得瞬间脸都白了,连忙发出哀求。 “小姐,奴婢会乖乖听话的,求你不要挖掉奴婢的眼睛……” 苏玉柔笑吟吟的摘下了簪子,又卷起丫鬟的衣袖,立即露出了一截雪白的手腕。 “乖不乖,可不是靠嘴说的。” 话罢,簪尖狠狠的划了下去,鲜血立马涌了出来。 “嘶!” 丫鬟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但她却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若惹得小姐不快,自己的眼睛,一定会出现在药庐瓷罐中的…… 最后,苏玉柔手腕动作优雅的,在那白皙的手臂上刻下“贱婢”二字,她才满意地停下。 她低头看着瑟瑟发抖的丫鬟,声音轻柔却透着一丝疯狂。 “阿奕哥哥,我拿不下你,我就去找干娘。”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逃出我的掌心?” 与此同时。 楚奕刚走进北镇抚使司,就见到白鸟在大厅处等了半天。 “那女人打发走了吗?” 楚奕点了点头,语气简短:“她以后不会过来了。” 白鸟也没多说什么,随即换了个话题。 “刚才镇抚使叮嘱了我两句,说这两天让我带着你熟悉一下北镇抚使司。”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就行。” “对了,我就住在这里。” 楚奕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尽管他已经将那一份密信偷偷寄给了萧隐若,以她的性格肯定会提防谢氏,给林昭雪在庆功宴上下春药。 但小心驶得万年船,他还是打算多做一层准备,要是能从白鸟手中得到一种可以解春药的药就更好了。 “白兄,镇抚使说你精通毒药,不知道能否带我去你的毒药配置房间看看?” 白鸟顿时来了兴趣。 他这人没什么爱好,唯一的乐趣就是女人和毒药。 “可以可以,走,我一般在自己房间配毒药,这样最后毒死的也就只有我一个人。” 第38章 朕以天下为诊,苍生为脉,白骨为引,欲铸大景安康 楚奕:“???” 他现在说不去,还来得及吗? 但随后,两人还是来到了白鸟的房间。 楚奕刚走进去,就见到从天花板上方挂着几百根银线,上面则串着各色药瓶,透着一丝诡异。 白鸟乐随手拿下来一瓶,笑吟吟的说道:“这瓶叫‘温柔乡’,是我用西域舞姬的汗液,搭配上鹤顶红跟迷幻香混制而成。” “中毒者会仿佛沉溺于温柔乡中难以自拔,最终笑着把自己的皮剥下来。” 呃…… 楚奕头皮有点微麻了。 这家伙看上去一副很温和的模样,私底下这么阴狠的吗? 白鸟见他表情僵硬,笑了笑,又掀开一块绣着春宫图的屏风,露出一株浸泡在血酒中的曼陀罗。 “这是我最得意的珍品,上面每一片花瓣都沁过负心汉的心头血,我管它叫‘红颜劫’。” “一旦用手触碰过这些花瓣,三日内若找不到解药,手掌皮肉会一点点溃烂,最后连骨头都不剩。” 楚奕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尽量远离那个曼陀罗花。 这要是不小心沾染上一点,绝对要吃尽苦头了。 “白兄,这等毒药,果然是妙绝天下。” 白鸟得意的说道:“那可不,我从小就泡在毒药堆里长大。” “整个上京城要论对毒药的研究,我敢称第二,绝对没人敢当第一。” “任何毒药到了我手里,我都可以很快配置出解药。” 楚奕听到这里,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询问。 “白兄,我听说春药无解,除了做男女之事外,你能否用药解?” 白鸟随口说道:“我懒得研制这种没意义的药,不过有一玩意叫‘冰肌玉骨丸’,专克那些下三滥的春药。” “任它是合欢散还是迷情香,吃下去,保管在短时间内恢复正常。” 楚奕眼中闪过一抹欣喜:“白兄,可否帮我搞一瓶这个药?” 百鸟漫不经心道:“行,但得等几天,药到了第一时间给你。” 楚奕虽然不想等,但当下也没办法。 只要药到手,那就算林昭雪真在庆功宴上中了春药,也有救了。 “白兄,谢了。” 白鸟摆摆手,大方说道:“就那药我都不带好好研究,你过来,我再给你瞧瞧一些我的得意之作。” 楚奕刚委托人家买药,现在离开也不厚道,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了。 “好。” 另一边。 萧隐若来到了御书房。 她看着女帝正在批阅奏折,鼻尖一动,忍不住将视线落到了那一支朱笔上。 “陛下这朱砂笔掺入了人血,是要提神?” 女帝闻言抬眸,唇畔勾起一抹笑。 “提神倒是说不上,刚处理了几个五姓埋入宫里的眼线,想着朕的江山,总要带点血腥味才稳,就用他们的血做成了笔。” “隐若,案子查出来了?” 她面对这位执金卫的指挥使十分随和,而且还透着一股亲近。 萧隐若简单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道:“案子查到这一步死个管家可以结案了,再查也查不到什么了。” “这一次,幸亏有执金卫校尉楚奕查出松烟墨,不然也查不到是谢氏干的。” “谢氏如今明目张胆的杀探花,是在激烈的反对寒门子弟出头,陛下得警惕。” 女帝神色骤然冷漠下来,声音平静道:“他们越是反对,越是说明朕是对的。” “从二甲名单中选个寒门子弟当探花,今年的探花,就必须是寒门子弟。” 说着,她看了眼旁边的女官。 “这一次的科举,谢氏中了几个进士?” 女官眸子低垂,恭敬回道:“五人。” 今年科举进士不过四十名,谢氏就占据了五个名额,可见影响力之大。 女帝轻描淡写的说道:“他们既然不给朕留脸面,朕又何必给他们脸,杀了。” “这一次,朕要告诉他们,敢杀朕的一名探花郎,朕就要他们五名进士偿命!” “再有下次,全族灭之!” 萧隐若心神一凛。 她知道,陛下对于五姓的容忍度已经达到极点,已经不准备再隐忍了。 而这,也是自己一直希望的结果! “是,臣来做这件事。” 女帝微微颔首,又似想到了什么,随即下令道:“楚奕破案杀贼有功,升小旗,赐黄金百两。” 从无品无级的执金卫校尉,一跃成为从七品的小旗,升了七级官。 这对于寻常人来说,算是天恩了。 萧隐若却深知女帝的用意。 这是在告诉下面的人,执金卫赏罚分明,只要你敢按照吩咐做事,就有破格晋升的机会! 等下一次执金卫的人再对上五姓案子,就更加积极了。 她应了一声后,目光中生出一丝寒意。 “韩老将军一死,整个南衙军十六卫群龙无首,是陛下整顿的最好机会。” “陛下,需尽快挑选一个合适人选,掌控南衙军。” 女帝放下朱笔,眼中掠过一抹冷光,沉声道:“隐若,朕欲让林昭雪去当南衙军的大将军。” “那一个烂摊子,也只有这位沙场悍将,才能更好的处理干净。” 萧隐若想了想,道:“林昭雪性情太烈了,南衙军那边又全是五姓跟大族勋贵势力,情况错综复杂。” “陛下,不怕刚过易折,最后激起南衙军兵变?” 女帝面无表情道:“朕养的狼崽,爪牙就该锋利些,才能除掉那群畜生。” “隐若,朕以天下为诊,苍生为脉,白骨为引,欲铸大景安康,就必须下重药!” “现在不将南衙军内的毒瘤连根拔起,朕又如何才能放心腾出手来医治那个腐朽不堪的朝堂?” “为此,就算林昭雪将南衙军的天给捅破了,弄出一场兵变来,朕也在所不惜!!” 萧隐若已经明白她的决心,不再多说什么。 随后,女帝又收敛神色,目光落在萧隐若身上,透着几分怜惜。 “朕最近寻来一部医书,正在研究上面的针灸之术。” “等学完了,给你针灸一番,看能不能治愈你的腿疾……” 萧隐若却神色平淡,甚至带着些许疏离,低声说道:“陛下,请不要将这些时间浪费在臣身上了。” “你的当务之急,是治理天下。” “臣,走了。” 女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幽幽地叹了口气,眼底的情绪复杂难明。 “你,还是不肯原谅朕啊……” …… 三日后。 林昭雪带着五人前往皇宫,参加庆功宴。 她步履沉稳,气势如虹,刚至宫门口,恰好遇到楚奕推着萧隐若入宫。 “嗯?” 林昭雪认出了那位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是有着判官之称的酷吏之首——萧隐若。 楚奕居然能跟着萧隐若一起入宫,可见他在执金卫的地位不低,难怪能探查到谢氏的阴谋。 于是,她便主动打了一声招呼。 “萧指挥使,楚校尉……” 第39章 老东西,你女儿干过的劣迹已经是我的把柄了 楚奕看着这位女将军面色冷若玄冰,今天尽管只是穿着一件深红朝服,周身却弥漫着凛然英气,自有一番不怒而威的气魄。 好一个,飒爽女子! 而且,他也挺意外林昭雪居然主动跟自己打招呼,可见其光明磊落的性格。 “见过林将军。” 萧隐若微微挑眉,瞥了眼楚奕,随口说道:“你既然跟林将军是旧识,不如过去叙个旧。” 楚奕心头一颤。 他跟林昭雪不过才见了三次面,而且每一次都挺隐秘的,没想到这样都被萧隐若查到了。 是自己身边跟着探子?还是林昭雪被监视了?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对萧隐若可怕的监视手段生出几分忌惮,随即应了下来。 “是。” 说完,他就走过去了。 萧隐若:“[?_??]” 她就那么随口一说,这家伙竟然还真的过去了,呵呵…… 其他诸将见状,纷纷表情微妙。 将军在上京,还有男旧识? 那位文士军师更是眯起了双眼,意味不明的盯着走过来的楚奕。 只见楚奕走到林昭雪身边,低声道:“林将军,借一步说话。” “好。” 林昭雪一口答应了。 随后,两人走到了一边,说起了话。 “将军切记,尽量别饮酒。” 尽管他已经将密函寄给了萧隐若,但那女人并未对自己说过今天的安排,所以还是得谨慎一些。 林昭雪点了点头,简单回道:“本将知道。” 军师看着这两人走出去说着不让外人得知的话,表情却是愈发的沉重。 萧隐若则是微眯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很快。 楚奕提醒结束后,又回去推萧隐若的轮椅,继续往前走了。 军师眼见楚奕走远后,低声问道:“将军,他跟你说什么了?” 林昭雪想着现在毕竟还未跟谢氏撕破脸,现在也不宜多说什么春药,旋即摇了摇头。 “没什么,走吧。” 顿时,军师眉头一皱。 将军向来对自己从不藏着掖着,这是什么情况? 楚,校尉? 萧隐若等走了一阵后,声音冷淡的问道:“看不出来,你跟林将军关系还挺好啊?” 楚奕想了一下,道:“还行。” 萧隐若嘴角抿了抿,目光又忽然一凝。 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穿着绿裙、尽显柔弱之姿的女人。 当苏玉柔看到楚奕在给萧隐若推轮椅时,那动作熟稔得刺眼,似乎生怕她有半点磕磕碰碰,整颗心不由得猛一抽。 以前,下雨天他替自己撑伞时,也是这般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滑倒。 那时,他说“这双手今后只为你一个人扶“,可现在,他却在细心照顾另一个女人!! 这一刻,她只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其他女人抢走,心中嫉恨如焚,忍不住盯住萧隐若那双残疾的腿,活该你是个瘸子! 萧隐若似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眸,冷冷的看过来。 “再敢一直盯着本官的腿看,本官就将你的守宫砂位置画出来,需要本官画给满朝文武鉴赏一下吗?” 苏玉柔眼神微变,眼底掠过一丝慌乱与恼恨。 她知道,萧隐若在拿“守宫砂”借机威胁自己,吓得连忙收回视线,故意怯弱的躲到了父亲苏明盛身后。 那位大景户部尚书听到这话,心生不悦,语气不满。 “萧指挥使,小女不过是无意看了一眼你的腿罢了,你为何要有这么大的恶意?” 萧隐若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残酷的笑容,声音低沉而透着寒意: “苏尚书,本官以残躯为器,纳世间万恶,区区恶意又算什么?!” “就问你,要不要亲自体验一下本官的恶行?” 苏明盛皱了皱眉头,目光微微沉了几分。 他身为清流自诩正义,十分厌恶这位满身腥味的酷吏,向来不愿与之有过多纠缠。 所以,他冷哼一声,袖袍一甩,转身带着苏玉柔离开。 “萧指挥使,祸从口出,以后多加注意。” 苏玉柔临走时,忍不住看了一眼楚奕,只可惜他全程没看自己一眼,冷漠的很。 当时,她的心一凉,又忍不住猜测他跟萧隐若的关系? “难道,那死瘸子看上了楚奕?” 毕竟,楚奕长得的确十分俊朗,想到这里,她的心更是隐隐刺痛,生出几分难以言说的妒意。 不行,楚奕,你永远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谁要是敢将你从我手里抢走,不管她是谁,我都要杀了她…… 萧隐若等这对父女离开后,淡淡说道:“知道去抱林将军的大腿,怎么不过去跟你岳父打声招呼?” “你岳父在朝堂的权势,可不比林将军差。” “要是有他帮你,哪里还需要在执金卫拼死拼活,直接可以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了。” 楚奕听着这番略带讥诮的话,一脸无奈。 这位户部尚书出身清流,平日里俨然一副清高名士的作派,最爱标榜自身正直,也最注重名声。 倘若被苏明盛知道自己睡了他女儿一年,怕是要连夜坑杀了自己,以此遮掩丑闻。 当然,他也看出来萧隐若是在故意消遣自己,只能低声回答: “入了执金卫,一天是指挥使的人,一辈子就是指挥使的人!” “若是要抱大腿,也肯定是抱指挥使的!” “而且,卑职喜欢双拳打破一无所有的困境,请指挥使明察。” 萧隐若听着这番虚伪的话,嗤笑了一声。 “本官最不喜欢听的,便是这种无用的废话。” “有说这些话的工夫,不如给本官多破几个案子。” 她说这话时,却是深深的看了眼苏明盛离去时的身影,眼神很冷。 老东西,你女儿干过的劣迹已经是我的把柄了。 你,还不知道吧? 楚奕立即站直身子,拱手表态。 “指挥使大人有吩咐,卑职立即就去破案。” 萧隐若收回视线,神情似笑非笑,脸上的冷意却渐渐收敛了一些。 她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抬手示意。 “走吧。” “是。” 楚奕松了一口气,暗叹果然女人不好惹,这只是刚才稍微有一点让她不舒服就要被训斥几句。 唉,哄女人可真是一门技术活,难哦! 前方宫道上。 苏明盛见四下无人,这才低声问道:“玉柔,你什么时候得罪萧隐若了?” 第40章 林昭雪,免跪礼,拜镇北侯,辖三千户,世袭罔替 苏玉柔立刻摇了摇头,神色间带着几分无辜跟单纯。 “父亲,女儿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何谈得罪?” 苏明盛看着女儿坦然的模样,眉头稍稍舒展开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叮嘱。 “以后,你出门若是见到这疯女人,别去招惹就行。” “一个身体残缺的女人,心理扭曲也是正常的。” 顿了顿,他的眼神间浮上一抹寒意。 “但她树敌无数,自以为做了孤臣就能更加肆无忌惮,殊不知这是她覆灭的前夕罢了。” “她的好日子,不会太久的!” 苏玉柔巴不得萧隐若倒台,到时候要是落到自己手里,定要她好看! 她压下心中的快意,乖巧应道: “女儿知道了。” 不多时。 待楚奕推着萧隐若穿过三重宫门,也终于抵达麟德殿,有一阵鼓乐声隐约从里面传来,庆功宴即将开始了。 他扫了眼附近,只见文武百官携带亲眷陆续进殿,其中不乏各种青年才俊,全是冲着林昭雪来的。 但那位女将军心高气傲,心思全在战场上,能瞧得上他们吗? 就在这时。 林昭雪出现在大殿门口。 她眉目英气勃勃,眼中透着冷冽的锋芒,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尽显英武之气。 紧接着,从前方的御座之上,响起了女帝清亮威武的声音。 “我大景的女将军,来了!” 登时间。 众人望向那位恶名昭著的“女阎罗”,神色间先是惊艳,随即却浮现出一抹轻视。 这林昭雪长得倒是漂亮,但却偏偏学男子从军打仗,跟个粗鄙蛮子无异! 随即。 林昭雪走上前,拱手朗声道:“末将林昭雪,拜见陛下!” 说罢,她单膝跪地,动作干脆利落。 女帝微微抬手,高声道:“林将军为我大景重创漠北蛮子,立下了赫赫战功。” “从今以后,朕就免了你的跪拜之礼,你见朕可不跪!” 文武百官震惊,殿中陷入一片短暂的寂静。 这女蛮子还真是得女帝恩宠,居然享有不拜之权了! 林昭雪神色微动,心中涌起感激之情。 她缓缓站直身躯,抱拳说道: “末将,谢过陛下!” 再然后,女帝又扬声道:“自朕登基这三年来,漠北蛮子时常大举进攻北境。” “朕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生怕传来北境失守的噩耗。” “好在林将军争气,天辽河一战彻底打垮了漠北蛮子,从今以后朕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林将军立下如此大功,即日起册封为镇北侯,辖三千户,世袭罔替!” 全场哗然! 文武百官目光震动。 这是大景开国以来,第一个女子封侯! 而且,还是世袭罔替! 但偏偏这是林昭雪实打实立下的不世战功,这时候无论谁站出来反对,全都无效! “朝堂不正,竟让一女子窃据高位,可惜啊……” 楚奕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前世,林昭雪因为杀了谢成坤,这才错过了封侯。 今生,总算是弥补了遗憾。 “林将军,威武!” 这一刻,林昭雪也是心潮起伏。 但她更多感受到的,是陛下对自己的知遇之恩,无陛下,无以她至今日! 这份天大的恩宠,她只能替陛下守好国门,不让漠北蛮子进犯大景分毫,才能报答! “末将,谢过陛下天恩!” 然而,这一切还远未结束。 女帝再度开口,声音清冷,带着无可置疑的威严。 “近日,韩老将军因病离世,以至于南衙军群龙无首。” “朕唯恐南衙军出什么乱子,决定让林将军担任南衙军大将军,统御十六卫。” 话音一落,全场震动! 如今上京城有两支军队,一支是北衙军受女帝直辖统治,负责皇宫守卫宫禁。 另一支便是南衙军掌握在兵部手中,负责宿卫京城,处理日常宿卫与战时出征。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趁着韩老将军逝世,趁机染指南衙军的军权? “嘶!” 楚奕的眼神略显古怪。 前世,林昭雪因为杀死谢成坤,错失爵位,最后去南衙军当了一个左右卫将军罢了。 但如今,她不仅顺利封侯,还直接成为了执掌南衙军十六卫的大将军! “我的蝴蝶翅膀,煽动得有点大了……” 而这时。 一名身穿深绯色官服的文臣站了出来,他腰间悬挂玉佩,神情中带着几分倨傲。 “陛下,林将军不日就要返回北境,抵御漠北蛮子,断然不可继续执掌南衙军。” 他话音顿了顿,眉头微蹙,深深一躬。 “臣,请陛下收回成命!” “唰!” 楚奕看着开口说话那人,瞳孔猛地一缩,这人他认识。 国子监司业谢文宏,他出身琅琊谢氏,以敢言直谏闻名朝野,曾多次在朝堂上指责先帝决策不公。 甚至,先帝有次偶尔得了一只鹞子把玩,也被他斥责为“玩物丧志”。 先帝因忌惮谢氏的影响力,只能隐忍不发。 因此,谢文宏声名大噪,在士林中颇具威望,有望成为九卿之一。 但此刻真正让楚奕眼神冷下来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在世人面前以高风亮节自居的名士,在前世趁林昭雪被下药欲行禽兽之事。 虽然,谢文宏侮辱林昭雪不成反被打成重伤,还遭到女帝重罚免去官职。 但不过一个月,他便官复原职,还摇身一变,成为了从三品的国子监祭酒。 这种道德败坏的人,也配掌儒学训导之政? “今天,你最好没机会去欺辱林昭雪,不然,老子将你的第三条腿给废了!” 至于现在,他则是在等女帝发作。 这位陛下性情强势霸道,可不似先帝那般软弱,决不会容忍有人当众驳斥她的决定! 此刻。 那十二旒白玉珠帘轻轻晃动,遮住了女帝的大半神情,令人看不清她现在的情绪。 但很快,她似是不经意地开口,声音不轻不重,却威仪尽显。 “谢司业,你懂治军?” 谢文宏摇头道:“陛下,臣不懂治军,但……” 话未说完,女帝不容置喙地打断了他的话,骤然抬高声音,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 “那朕想问一声满朝文武……” “你们当中,谁能大败十二万蛮子凯旋而归,谁又比林将军更懂治军?” 第41章 林昭雪发飙了 众臣面面相觑,没有开口。 林昭雪立下的赫赫战功摆在眼前,他们即便心中不满,也无人敢当众质疑。 女帝的视线又扫过鸦雀无声的众人,这才语气稍缓,却依旧锋利。 “既然诸位无话可说,这南衙军,朕就交给林将军了。” 楚奕虽然觉得女帝说的没错。 但按照大景现在的制度,南衙军大将军的任命,还需要由政事堂会议集体研究通过才行。 否则,这一道诏命极有可能被视为违法,文武百官完全可以不予承认。 以女帝的聪明才智,又怎么可能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谢文宏显然也抓住了这一点,眼珠一转,立即说道:“陛下,这件事是否该问问几位宰相的看法?” 与此同时。 一名佩戴金鱼袋的紫袍老者,缓缓走了出来。 “臣,无异议。” 这是尚书左仆射秦锋,大景宰相之一,同时也是先帝留下的托孤大臣,更是女帝的心腹重臣。 秦锋话音刚落。 右仆射、侍中等几位宰相纷纷表示支持:“臣,附议。” 这让谢文宏大吃了一惊。 政事堂内七名宰相,五人出自五姓,他们怎么可能同意这个荒谬的结果? “除非,女帝私下里与他们达成了某种利益置换!” 这事,他谢氏怎么不知道? 就因为,那政事堂里没有谢氏的宰相? 果然,随着几位宰相的同意,女帝又继续说下去了。 “不过,林将军对于南衙军的情况还不甚熟悉。” “朕决定升陈中玉为兵部右侍郎、杨元昊为南衙军卫将军,其二人务必好好协助侯爷。” 顿时,有两人立刻上前一步,躬身谢恩: “臣,遵旨!” 楚奕看明白了。 女帝为了让林昭雪成为南衙军大将军,拿出兵部右侍郎和南衙军二把手的位置作为交换。 南衙军最高统帅那肯定是大将军,可这年头,谁掌握人事权和军饷分配,那才是真正的老大! 这南衙军内的中、低层武官升迁,都要经过兵部右侍郎跟兵部审查通过,最后才请皇帝批准。 至于军饷,没有那几个兵部大老爷点头,南衙军连一粒军粮都收不到。 这意味着,南衙军看似交到了林昭雪手中,但实际上依旧掌控在兵部之中。 “这就是女帝现在的处境!” 看似君临天下,实际上桎梏重重,所以,她才试图一步步打破这些钳制的枷锁,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利! 前世,女帝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掌握住南衙军,但那是三年之后的事情了。 可现在南衙军落到了林昭雪手中,后续到底会怎么发展,楚奕也不知道了…… 百官中不少人看穿了这个门道,因此并没有提出什么反对。 于是,女帝淡淡说道:“镇北侯,朕体恤你刚回京不久,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去南衙军任职。” 此时,林昭雪尽管高升为从二品的大将军,却并未露出太多喜色。 因为,她并不喜欢留在上京,更希望去镇守北境保一方太平。 “臣,谢陛下恩典。” 女帝微微颔首,旋即摆了摆手。 “诸卿,入座吧。” 于是,一阵丝竹声渐起,宫娥鱼贯呈上各种珍馐。 楚奕推着萧隐若进入了席位中,当然他是没资格坐的,只能站在自家女上司后面。 适时。 谢文宏忽然举起夜光杯,看向了林昭雪,脸上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林将军,本官近来看书,发现五十年前李大儒在《游梦园记》写过一句话。” “女子执戈,乾坤倒悬!” “林将军,你觉得李大儒这话说得如何?” 一时间,满座哄笑。 谁都听得出,谢文宏这是在贬低嘲笑林昭雪。 对此,林昭雪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冷冷说道:“这位大人,尔等笔杆子摆不正的乾坤,本将用枪尖来放正,有何问题?” “不如,请你拿枪去战场上杀个几万蛮子,定一下天下太平?!” 真当她是养在闺阁里的柔弱千金,肆意可欺? 第42章 楚奕:你们为难她,我不答应! 顿时,谢文宏眼中露出浓浓的轻蔑与嘲弄。 “镇北侯,本官是文臣,自然要在朝堂上运筹帷幄,你身为武将,注定要为国家征战沙场,岂可乱了规矩!” “等到真要我等文臣上战场,那还要你这个武将什么用?” 他话锋一转,懒得再与这女蛮子纠缠,语带轻蔑地挥了挥袖子。 “陛下,今天是个好日子,我等不如以‘边塞’起头,来一场行酒令。” “说不上的人,就喝上一坛御酒,如何?” 他知道这位在北境威名显赫的女蛮子,不通文墨,是个标准的粗鄙武夫。 看自己,如何让她当众出丑! 一时间,众人纷纷附和,气氛骤然热烈了起来。 “如此盛宴,是该来一场行酒令助助兴……” 女帝坐在御座上,凤目微抬,淡淡开口。 “好!” 谢文宏听到女帝应允,嘴角一挑,直勾勾的盯住林昭雪,说出了第一句酒词。 “朔风卷旗裂帛声,流川埋骨马嘶鸣!” 登时,满座文臣意味深长的一笑。 这句词明面上在写战场壮烈,实则暗讽林昭雪父兄全军战死于流沙河的旧耻,字里行间全是奚落与嘲弄。 不少谢氏官员,立马称赞了起来。 “好词,谢司业不愧是国子监最具盛名的名士,这个词写的太好了。” “镇北侯,你觉得这词如何啊?” 林昭雪虽不懂太多诗词。 但她也听得出,谢文宏这句词中的讥讽之意。 她想到父兄为大景战死沙场,如今却沦为他人话里的笑料,不禁指尖收紧,硬生生将鎏金杯身捏出几道裂痕。 她抬起头,冷冷扫了谢文宏一眼,声线平静却透着寒意。 “好!词!” 楚奕见林昭雪神色有异,又想到她以一己之力撑起偌大的边疆防线,多少辛苦? 这般战功赫赫的将军,岂能被这群文臣用唇舌轻易折辱?! 御史中丞王琳也笑着说道:“这第二句词,本官来接。” “羌笛何须怨杨柳,血沃漠北草难生。” 这句词的意思更加直白,直接当众暗指林昭雪在北境杀戮过多,造下杀孽,极可能遭受天谴! 话音落下,满堂一片附和之声,窃笑声此起彼伏。 “咔!” 楚奕握紧了拳头。 这群尸位素餐的狗官,没什么本事,尽会在朝堂上玩弄笔墨讽刺为大景立下大功的功臣。 王琳、谢文宏,等老子回执金卫就查你们,就算暂时弄不死,也要想办法扒下你们一层皮!! 谢文宏将目光从林昭雪身上扫过,嘴角扬起一抹奸诈笑容,又拍了拍放在桌前的一坛酒。 “这下面一句词,就请镇北侯来接了。” “镇北侯若接不上,这一坛罗浮春,你可要一滴不漏的喝光。” 楚奕再也按耐不住了,神色冷淡的说道:“行酒令,向来都是按照顺序依次接下来。” “谢司业,现在距离镇北侯接词还有不少人,怎么就轮到她了?” 谢文宏看了眼楚奕,一个执金卫的无名小卒,也敢来插嘴? “呵呵,本官想让镇北侯提前来一句行酒词给陛下助助兴,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镇北侯要是不敢接,直接认输也行的。” 他拿出了陛下作为说辞,倒是要看看这女蛮子如何应对? 林昭雪知道谢文宏在故意为难自己,但她若是此刻怯场,明日又该如何去震慑上京城内的宵小? 更何况陛下就在这里,她又怎么能不战就败? “不就是一句行酒词,本将想一下就接。” 她佯装陷入了深思中,实际上根本就不懂什么注重押韵和意境的营造,这还怎么接? 算了,随便扯一句,输人不输阵,大不了就喝一坛酒! “呵呵……” 苏玉柔看着林昭雪被当众为难,眼中满是幸灾乐祸之意。 一个粗鄙女武夫,等着狠狠出丑吧! 此时,楚奕已经看出林昭雪的窘境。 他眸光微动,低声对萧隐若说道:“大人,卑职想去给镇北侯倒一杯酒。” 萧隐若眼神深邃,语气平静:“去吧。” 楚奕快步走到林昭雪面前,弯腰为她倒了一杯酒,而这时,谢文宏傲慢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镇北侯,一个行酒词而已,你有必要想这么久吗?” “想不出来,乖乖将这坛酒喝光就是。” “认输也不丢脸啊,反正你出身北境荒漠,不通文墨,只知道舞刀弄枪也是正常的……” 林昭雪听到这番羞辱的话,刚要开口说话,却见到楚奕“唰”的一下站了起来。 “谁说,镇北侯没有想出行酒词?” “镇北侯刚对我说了一句行酒词,有请诸位大人鉴赏。” 众人一愣,纷纷看向楚奕,这人谁啊? 下一刻。 楚奕目光清亮。 他发出了一阵铿锵有力的洪亮声音。 “胡笳十八拍未尽,已收王庭三百城!” 众人眼前陡然一亮,好词! 只此一句,便可见气势恢宏,透出一股为大景开疆辟土的浩然之气。 他们本来等着看林昭雪出丑,现在全化作了一片死寂。 这女武夫,还有这般功底的文采? “嗯?” 林昭雪微微愣神,指尖一颤,美眸惊愕。 这一句行酒词气势非凡,彰显出一股横扫千军、收复河山的霸气,让她心中振奋不已。 可这词,根本不是自己作的啊!! 萧隐若把玩着酒杯,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掷地有声的楚奕,显得意味深长。 苏玉柔瞳孔剧烈一缩,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她错愕的看向楚奕,眼底藏着复杂的情绪,这么精彩的词,绝对不可能是林昭雪的! 难道,是你想出来的…… 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般让人惊叹的文采? 谢宏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猛地一拍桌案,站起身来,脸色涨红,声音中带着怒意与质疑。 “这句行酒词根本就不是镇北侯说的,谁叫你来这边胡说八道的? “你好大的胆子,敢在御前放肆,该当何罪?” 楚奕却神色不变,依旧镇定自若,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笃定: “那句行酒词,就是镇北侯想出来的,我只是帮她说出来罢了。” “这位大人若是不信,大可问一下镇北侯!” 第43章 苏玉柔的巨大震惊! 林昭雪抬眸看了楚奕一眼,意识到对方在为她解围,神色惊喜。 可,叫她说谎吗? 这时。 谢文宏咄咄逼人的声音,骤然响起。 “镇北侯,陛下面前可不要欺君,否则后果自负!” 这句话,惊醒了林昭雪。 她不愿看着楚奕为维护自己而问罪,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对,这句行酒词,就是本将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她这是第一次说谎,神色稍微有些不自然,只能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 “嗯?” 谢文宏眼底浮现出一丝不屑。 这女蛮子真不要脸,真要是有这等才华,哪里还需要借助他人之嘴说出来啊? 他瞧见楚奕这一身玄衣是执金卫的服饰,更加恼怒,立刻呵斥了一声。 “你一个执金卫怎么进来这里的,还不快滚出去!” 还不等楚奕开口,萧隐若却冷冷一笑。 “谢司业,你若是觉得他碍眼,当然可以叫他滚,但等让你来推本官的轮椅了。” “现在,还不快滚过来伺候本官!” 这话,说的相当不客气! 楚奕脸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 自家女上司毒舌又护短,就你一个吃干饭的狗官,也配来针对自己? 谢文宏忌惮的看了眼萧隐若,却是冷哼了一声,岔开了这个话题。 “镇北侯,你刚才这句行酒词,接得的确好。” “但本官又忽然想到了一句更好的词,你来听听……” 说着,他便阴恻恻的盯着林昭雪,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吐出了一句新词。 “歇马想报父兄血,庭前春闺梦不成!!” 刹那间,林昭雪双拳紧握,指节瞬间发白。 这句话,无异于当众用匕首狠狠剜开她内心深处的伤口,将自己多年未能替父兄报仇的痛苦,赤裸裸的给撕裂出来了!! 谢文宏看着林昭雪此刻的愤怒反应,心中是愈发的得意。 这女人再凶又如何,等会被下了药,还不是要任由我肆意调教? “呵呵……” 想到这里,这位谢氏败类眼中闪过一丝淫邪之色。 这女人虽然粗鲁不堪,但那张脸蛋却是极美,胭脂马的滋味,倒是值得期待! “镇北侯。” 谢文宏语气越发轻佻,挑衅意味十足。 “要不要接一句行酒词啊?” 林昭雪眼中寒光乍现,杀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恨不得当场拔剑,将他斩于殿中。 突然,她耳边处却传来了一道低沉而温和的声音。 “侯爷若信我,就说这一句骂回去吧……” 这位年轻女将一怔,侧头看向楚奕。 只见少年眉眼沉静,说话温和,令人不觉间心绪平和了几分。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怒火,眼神却有些古怪。 这家伙出口成章,其文采之高,丝毫不逊状元,怎么会甘心加入执金卫的? 紧接着,楚奕重新转过身,冷眼看着满腔得意的谢文宏。 “镇北侯,既然谢司业盛情相邀,那就接一句吧。” 谢文宏有些疑惑。 这小子脑子是不是有病? 还真敢叫这个没半点文化底蕴的女蛮子,接行酒词啊? “好啊,镇北侯,快接吧。” “这一次,可不准再假借他人之口说行酒词了。” 众人见状,心中不屑。 他们,已经开始期待林昭雪出丑的模样了! 林昭雪深呼吸了一口气,最终扬声道:“铁甲寒光遮日月,不及文臣笔底腥。” 话音刚落。 殿中安静得可怕,落针可闻! 众臣满脸惊愕,露出一丝不可思议。 这久居荒漠的女蛮子,竟能作出这般大气磅礴的行酒词? 更让人震惊的是,这句词竟然直指羞辱文臣,言辞犀利,锋芒毕露啊! “什么?” 谢文宏更是瞳孔骇然瞪大,仿佛不可置信。 这粗鲁的女蛮子,怎么可能有这么惊艳的文采? “嘶!” 苏玉柔惊讶的捂住嘴巴,眼睛瞪的又大又圆。 她刚才亲眼见到楚奕转过去跟林昭雪小声说了一句话,然后那女蛮子就作出来了。 那分明是他在口授! 楚奕,你到底对我隐瞒了多少? 为什么……为什么,我从未知道,你竟有如此让人惊绝的才华?!! 啪! 突然,女帝抚掌轻笑。 “好个笔底腥!” 她又眯着凤眸,看向了谢文宏。 “谢爱卿,朕现在兴致不错,也来接一令。” “金杯玉盏盛忠胆、魑魅魍魉现原形,下一句就由你来接吧。” 谢文宏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女帝的这一句分明是将他与林昭雪对比,极大的贬低了他的身份,这是一种极大的羞辱! 他脸色铁青的想了半响,咬牙道: “陛下,臣接不了。” 女帝淡淡道:“既然接不了,那就愿赌服输,将那一坛酒给喝了吧。” 谢文宏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只能不情不愿的埋头去喝酒。 他已经反应过来了,这女蛮子分明是在那执金卫的帮助下,才能说出那么好的词。 只要支开那人,再去为难林昭雪,她肯定没办法了。 就在这时! 楚奕突然上前一步,拱手一拜,高声道: “陛下,臣斗胆想跟谢司业来一场斗酒令,为酒席助助兴,请陛下允许。” 他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有机会第一时间反击报复,自然要狠狠来一下。 当然,最大目的,还是想在女帝面前露个脸,让她记住自己! 女帝眼中带着一丝兴味,红唇微勾,语气淡然:“允。” 众人一阵错愕。 这执金卫还敢主动挑衅谢氏高官,这胆子可真大! 萧隐若依旧神色自若的喝着酒,像是一切都跟自己无关。 谢文宏一愣后,语气里更是带着压抑不住的嘲讽。 “就你,也配跟本官斗酒令?” 一个小小执金卫也想替林昭雪出头,报复自己? 痴心妄想罢了! 林昭雪向来独断专行,从不需要旁人为自己出头。 但这一次,她看到楚奕的举动,心中莫名升起一种说不清的滋味。 “呼!!” 苏玉柔死死盯着楚奕,不满与嫉妒交织在眼底。 这个女蛮子,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他为她做到这一步,越想心中越是难受!! 楚奕不屑多言,淡淡道:“输的人还是喝光一坛酒,谢司业,请先来。” 谢文宏真的要气笑了。 他身为国子监的司业,才高八斗,未来更是要去当国子监祭酒的! 这个低贱的执金卫鹰犬,现在不但要跟自己斗酒令,而且还让他先出题,这是多看不起他? 今天,他已经连番受挫,若是再败给这无名小卒,谢氏这张脸还往哪里搁? “好,既然要给陛下助兴,索性玩的大一点。” “待会接不上行酒词的人,就从这里像条狗一样爬出去,如何?” 第44章 林昭雪又又又为楚奕说谎了! 此言一出。 众人脸上露出一丝讥笑。 这名小小执金卫前面做出来的行酒词,的确不错。 可要说真的跟这位博学多才的国子监司业斗起来,那绝对是必败无疑。 待会,有一场好戏看了! “好。” 楚奕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了。 此刻,他神色平静,仿佛根本没将这场小赌约放在心上。 林昭雪急了。 她虽然对于刚才楚奕的表现颇为惊讶。 可如果他等会输了当众爬出去,今后在上京城可就直不起腰板了。 她并不愿意楚奕为自己去冒这个险,心中既焦急又担忧,连忙开口阻拦。 “楚校尉,你醉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这场赌约,到此为止!” 可谢文宏却不肯轻易放过这个折辱楚奕的机会,嘴角一扬,透出几分冷意。 “镇北侯,陛下面前哪有说了反悔的道理?” “更何况,他已经应下来了,赌约也正式生效了。” 说到这里,他漫不经心的扫了林昭雪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与轻蔑。 “镇北侯,这里是上京城,可不是你的北境,懂点规矩吧!” 林昭雪脸色骤然一沉,怒意涌上心头,一双凌厉的眸子直视谢文宏,冷如冰霜。 楚奕转过身来,淡定从容的冲那位女将军眨了眨眼,显得很是无所谓。 “镇北侯,我不会输的,相信我。” 林昭雪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样,心头稍稍安定了一些,但还是忍不住为他担心。 “哎……” 至于谢文宏见楚奕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眼中闪过一抹冷笑,嘴角的藐视之意更加明显。 小小执金卫,今日便让你知道,什么是天壤之别?! “你我继续以边塞为题,我要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你听好了,金戈扰梦玉门关。” 他一开口,便以精妙的词句震慑全场! “不错……” 众人眼前一亮,连连点头称赞。 不愧是国子监的司业,这文学功底相当厉害! 林昭雪心头陡然一沉,眉头微蹙。 她忍不住看向站在旁边的楚奕,这一句行酒词,他能对得上吗? 苏玉柔轻轻攥紧手心,一直盯着楚奕。 阿奕哥哥,你怎么能跟谢文宏赌对行酒词啊。 这下,你要颜面扫地了,不免心中一慌! 只见楚奕不假思索的回了一句:“铁马惊鸿雁翅刀。” 席间骤静。 众人面面相觑。 这小子,接的这么快也就算了,而且还对的如此工整。 看来,的确有几分才气。 不过,谢文宏可没那么好对付,待会才是见真章的时候! 林昭雪闻言,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稍稍落下,不禁朗声赞道:“好词!” 谢文宏皱了皱眉,有些意外。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执金卫鹰犬,没想到竟真有几分真才实学。 但,才学再高又如何? 今日,他必让这小子颜面扫地,沦为上京城的笑柄! “残红犹胜塞上雪,我看你如何接?” 满座哗然! 这句词不简单,是在暗讽林昭雪靠美色上位,极具羞辱性! 不少文臣扫过那位冷艳的女将军,见她英姿飒爽,尽管气质冷冽,却掩不住那份难得一见的美貌。 这么烈的性子,放到床上肯定别有一番滋味! 林昭雪的脸色陡然变得十分难看,眼神冰冷如刀,死死盯着谢文宏,杀机勃发! 若非这是上京城,这狗官早没命了! 谢文宏却是毫无惧意,他还带着几分得意与挑衅,肆无忌惮地与她对视。 “镇北侯,对于本官刚才那一句,你是有什么问题吗?” 林昭雪不屑跟这种狗官说话,只是有些担忧这句行酒词的难度骤然提升,楚奕还能接上吗? 其他人,皆是看不好这小子,认定他黔驴技穷了。 但很快,楚奕便面无表情的开口了。 “那便接,雪葬蛮骨筑京观!” 谢文宏脸色一僵。 他没想到自己那般贬低林昭雪,可这狗腿子随口一句,便将那女蛮子重新拔高了形象。 心中暗暗惊骇,此人才学绝不简单! 执金卫,什么时候有这种人才了? 萧隐若也终于抬头看了眼楚奕,倒是小觑了他。 御座上的女帝看着眼前这一幕,凤眸微妙,声音清冷而威严。 “谢司业,轮到你接词了。” 谢文宏低头沉思,指尖略显焦急的敲击着案几,最后绞尽脑汁终于想出来了。 “三更烽火照妆台!” 这句行酒词,是在预言林昭雪终究难逃妆台焚于烽火的凄惨宿命,顿时让众人眼神变了。 这谢文宏,说话太狠了! 而且,这一句词的难度瞬间拔高了不少,让在座众人纷纷皱眉,顿时感到了一阵棘手。 “那小子,怕是要对不出来输了。” “毕竟,才学这种东西,可不是靠胆气就能撑起来的……” 苏玉柔自幼识文断字,对于诗词造诣不少,细细品味一番后,认为自己接不上这句行酒词。 唉,阿奕哥哥,你要输了…… 林昭雪尽管对于谢文宏屡次羞辱自己很是愤懑,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人才华的确很高。 这次,楚奕难了! 谢文宏见楚奕沉思不语,整个人愈发得意猖狂,冷冷说道:“若是对不上来,先滚过来将这坛酒喝了,再乖乖爬出去吧。” 这,就是跟他谢氏作对的下场。 我,要彻底断了你这小小执金卫的前途跟未来!! 下一刻。 楚奕微微仰起头,神色平静的来了一句。 “观天狼处悬谢颅。” 轰! 谢文宏脑袋一炸。 这句行酒词惊绝的很,彰显出一股无与伦比的霸气。 可转眼间他便脸色铁青,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更是指着楚奕怒声喝骂。 “小畜生,你胆敢羞辱我谢氏?” 楚奕丝毫不惧,眼神凛然。 他根本就没有面对这位四品高官的压力,反而轻描淡写的说道: “在北境,蛮子的脑袋也被称为谢颅,何谈羞辱?” “不信,你问镇北侯。” ??? 林昭雪表情略显复杂,又要叫我说谎吗? 尽管这违背她的性格,但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对,谢颅正是代指头颅。” “谢司业,你不要过于激动的误会了。” 谢文宏自然看得出来,这两人在糊弄自己,当时气得不轻,肝都疼了。 “镇北侯,你别在这里信口雌黄了……” 没想到,萧隐若直接冷冷说道:“谢司业,废话别那么多,赶紧接下一句。” “若接不上,趁早去学狗爬,难道你还要陛下等你不成?” 第45章 羞辱琅琊谢氏,得天子赐座! 此刻,谢文宏脸上的从容神色早已不见,只剩下一些焦虑,因为一直想不出合适的行酒词。 这小兔崽子的词句,怎么能这么难? 楚奕看着脸色愈发难看的谢文宏,微微挑眉,嘴角扬起的弧度透着几分轻蔑。 “谢司业,一句行酒词而已,怎么要想这么久?” 谢文宏听着楚奕嘲弄的声音,心中越发焦躁,语速急促又不爽地回了一句: “急什么急,让本官……本官再想想!” 其余人也是低头沉思楚奕的行酒词。 这句词的难度竟远胜于上一句,眼神不免显得有些复杂。 一个执金卫出身的粗鄙鹰犬,还能有这么厉害的诗词造诣,怎么听上去那么荒谬啊? 良久之后。 林昭雪见谢文宏还是没有开口,眉梢间带着几分冷意。 “谢司业,你要是接不上就认输,别再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谢文宏眼神一阵变换闪烁,脸色蓦然有些发白,额头处还冒出了一丝冷汗。 “吵什么吵,本官马上就要想出来了……”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显得底气不足。 但御座之上的女帝已经失去了耐心,道:“朕给你三息时间,若想不出来,算你输。” 谢文宏眼中闪过一抹慌乱,这可如何是好? 苏玉柔盯着这位国子监的祭酒,不是才高八斗,不是博学过人吗? 怎么,区区一个行酒词,你也想不出来?! 很快。 三息过去了。 谢文宏面色惨淡了下来。 他嘴唇颤动几下,终于发出了颓然的声音。 “臣,臣接不上来……” 刹那间。 其他人全都呆住了。 整座仿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些人,哪里还有半点朝廷重臣的形象,一个个嘴巴张大,眼珠几乎要瞪出来了! 谢文宏,居然输给了一个名不经传的执金卫? 实在,是太离谱了! “呼!” 苏玉柔呼吸渐渐急促,堂堂国子监的司业输了? 等她再看向场中的楚奕,只见他面对这一场胜利,却是显得风轻云淡,仿佛完全没当回事。 这般镇定自若的气度,丝毫不逊于云毅哥哥,甚至更胜一筹,一度令她看花眼。 “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昭雪心神一振,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喜色。 她还是低估了楚奕的才学,他分明胸有乾坤腹藏锦绣,很不简单! “谢司业,既然你认输了,还不赶紧将那两坛子酒喝完,再爬出去!” 之前谢文宏折辱自己的恶气,总算可以出了! 这话一出。 谢文宏很想张嘴反驳一句,却是说不出口! 可真叫他爬出去,那丢的可是琅琊谢氏的脸,自己还要不要命了? 一名朱袍文官起身,淡淡道:“林将军,琅琊谢氏世代为朝廷栋梁。” “今日,你若逼谢司业爬行出殿,岂非寒了天下士族的心?” 林昭雪看向那位求情的文官,气势凌然。 “若士族子弟皆如谢司业这般言而无信,寒心的该是陛下!” 众人话语一噎。 他们意识到这女蛮子不通人情世故,过于粗鲁,不好沟通啊! 楚奕也冷淡道:“谢司业,输不起那就别赌,也省得辱没了琅琊谢氏这四个字。” “不知道的,还以为琅琊谢氏生的,全都是一群出尔反尔的阿猫阿狗。” 全场陡然一寂。 众人目光惊愕的看向楚奕,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这小子,居然敢当众羞辱琅琊谢氏? 女帝见楚奕面对谢氏威压仍敢开口抨击羞辱,眼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赞许。 当时,谢文宏气得浑身发抖。 他额角处青筋暴起,再也顾不上其他了,只是怒气冲冲的朝楚奕走过去。 “你安敢羞辱我琅琊谢氏……” 突然,萧隐若冷冷开口,声音如寒霜般刺骨。 “是你自己输不起,丢光了琅琊谢氏的脸,还有脸说羞辱?” “今日,本官的人就是羞辱你琅琊谢氏了,你又能奈何?!” 这句话掷地有声,令满堂文武心头一震! 这算是执金卫第一次跟琅琊谢氏当众撕破脸,陡然就让在场众人目光一阵惊疑。 谁不知道萧隐若是女帝的刽子手,她的态度,不就是那位的意志…… 那窃据皇位的女人,想干什么? 削谢? 楚奕见谢文宏跑过来,直接扯出一抹冷笑,想着既然不能直接殴打朝廷命官。 那,比如绊倒什么的,用来狠狠羞辱一番,那就问题不大。 此时,谢文宏心知今日之事,已经无法收场。 于是,他突然“啊”的一声,然后倒在了地上,假装出一副人事不省的模样。 “嗯?” 楚奕还未反应过来,就有几位大臣赶紧跑了过去。 “谢司业你这是怎么了,快去请太医……” 楚奕看着这一幕,暗想这狗官到底是真被他气昏了过去,还是在装晕想要躲过爬出去的惩罚? 但无所谓了。 反正,这狗官已经颜面扫地,连带着将琅琊谢氏的名声也给败坏了。 今后,看他还如何在官场立足?! 而且谢文宏闹了这么一出,也没脸继续在皇宫待下去,等会是不是也就不会去给林昭雪下春药了? “将谢司业搬过来。” 就在此时,萧隐若的声音冷冷响起,带着一抹不容抗拒的寒意。 “本官也学过一段时间针灸之术,在执金卫的诏狱,专治装昏逃刑的罪囚。” “谢司业若真昏了,本官自然能让他安然醒来。” 谢文宏的睫毛猛地一颤。 这个疯女人,真的脑子有病啊!! 那些官员可不敢将谢文宏交给萧隐若,否则没准被扎死都说不好。 “不用萧指挥使了,赶紧送谢司业去太医院就行……” 女帝指尖轻叩御案,似是漫不经心,道:“来人,送谢司业去太医院。” 谢文宏这才逃过一劫,被人送了下去。 女帝看了眼站在场中,身形挺拔,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的年轻人,朱唇一启。 “你叫什么名字?” 楚奕可算是得到女帝的注意了,立马拱手一拜,语气恭敬道: “臣叫楚奕。” 女帝唇瓣微翘,似是有一丝笑意,缓缓说道:“朕记得你,前几天破了探花郎的案子。” “天子亲卫,就需要你这种刚正不阿的执法人员。” “来人,赐座!” 第46章 女将舞剑,吓破狗胆,险变阉人! “臣,谢陛下恩典。” 楚奕一脸喜色,他的名字总算是被女帝记住了,这是一个好信号。 众臣一脸疑惑。 这女帝,是什么意思? 鼓励执金卫今后可以继续对谢氏动手,还是单纯欣赏此人? 此时,那位容颜冷艳的黑袍指挥使,表情冷漠的宛如一座冰山,同时唇角处勾起一道冰雪利刃般的弧度。 “楚奕,坐本官身边。” 众人皱了皱眉,露出一抹不快。 楚奕一个小小执金卫,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那不是乱了规矩! 可他们见女帝没有阻止,只能压下这股不满。 于是,楚奕这个从七品的小旗,得以跟一群五品以上的高官们坐在一起吃席了。 总有一天,他也会光明正大的坐在这里,不需要任何人的赐座了! 紧接着,一名年轻女官开口道:“传舞女,上殿,奏乐。” 一群身着轻纱的舞女,顿时翩然而至。 她们身段婀娜,容貌娇美,曼妙起舞,霎时将大殿的气氛给重新点燃了。 这才有,庆功宴的样子! 而此刻。 负责编排歌舞的太乐丞萧云毅,正站在殿外低眉顺目,屏息听着殿内传出的欢声笑语。 他一时没忍住悄悄抬眼,却惊愕瞥见了楚奕的身影,瞳孔骤然收缩,心生不甘。 这小畜生竟能跟公卿大臣们同坐一席,而自己堂堂一个状元,却只能在殿外侍奉…… 旁边一名官员见状立马瞪了眼萧云毅,低声呵斥。 “谁叫你抬起头的,给本官把脑袋低下去。” “要是让里面的贵人看到你偷窥,惹怒了他们,不要前途了?” 萧云毅脸色一阵青白交替,却不敢再有丝毫异动了。 “是,下官明白。” 适时。 御史中丞王琳盯着林昭雪,透着几分怨毒与恨意。 他用力的攥紧袖中暗藏的玉珏,那是自己亲外甥谢成坤及冠时,他亲手所赠。 可如今,外甥竟被这女蛮子当街折辱,还害了性命,这是何等怨仇? “陛下,年年都是看这些舞蹈,未免有些索然无味。” “本官听说镇北侯的剑耍的很不错,不如来一段剑舞,给陛下助助兴如何?” 大殿内骤然安静了一瞬。 随即,众臣脸上浮现出各异的表情。 让当朝正三品的大将军给众人跳剑舞,这是一种极大的羞辱! 但谁叫王琳出自太原王氏,五姓之一,还手握一支边镇晋阳军。 所以,他才能猖狂到轻视一个手握兵权的女将军,轻蔑的视作为一个玩物。 但还有更深层次的一面,林昭雪是女帝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爱将…… 他这样折辱林昭雪,何尝不是在踩女帝的脸? “五姓不除,国祚难续……” 楚奕又想到了这句话,也难怪前世女帝疯狂铲除五姓,杀的他们近乎血脉断层。 有这种人在朝堂上,一再挑衅自己的帝王尊严,哪个皇帝能忍? 可这般轻贱一名实权大将军,那可是要付出重大代价的! “唰!” 林昭雪面带寒霜的站了起来,身上散发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既然这位大人有如此雅兴,本将就随了你的心意。” “请陛下,赐剑!” 女帝凤眸微微眯起,深深看了林昭雪一眼。 “好,给镇北侯赐剑!” 林昭雪第一次被陛下喊作镇北侯,不知为何,总觉得怪怪的,还是将军二字听着舒服。 很快。 一名太监取来一柄剑,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 “侯爷,请拿剑……” 林昭雪握住了那一柄剑。 那双冷若寒霜的眸子,立马锁定王琳官袍衣襟上绣的仙鹤补子,声音很冷。 “这位大人,你身上的这套官服,倒是比漠北的裹尸布还要鲜亮。“ “脏了,应该不可惜吧?” 王琳听到这话,顿露不喜之色。 这女蛮子真不会说话,真要是嫁进谢氏做妾,那也是要丢尽谢氏百年门楣。 “林将军,废话少说,陛下还等着你舞剑呢。” 其他人幸灾乐祸的看向林昭雪。 就算你打了胜仗,立下赫赫战功那又如何? 他们一句话,你这个所谓的大将军,还不是要当众舞剑! 这就是,尊卑有序! 苏玉柔也是巴不得见到林昭雪出丑,只想着楚奕能够回心转意,别被这女蛮子给骗了。 “呵呵……” 楚奕看起了好戏。 你们这群蛀虫,小瞧了这位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女将脾性。 想要拿捏她,你们也配?! 下一刻。 林昭雪一个箭步冲到王琳面前,动作快得让人几乎来不及反应。 “本将的剑舞,须以血开刃。” “大人,借你血一用!” 话音未落。 那一柄长剑猛然下刺,在众人惊呼声中,直接穿透七寸厚的黄花梨桌案。 最后,那一小截剑尖贴着王琳胯下三寸,狠狠没入椅子。 “啊!” 王琳脸色煞白,惊呼声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他很想张嘴怒骂一句,可看着刺穿自己下半身官袍的长剑,吓得魂飞魄散了,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刹那间。 满堂陷入死寂! 这女蛮子,怎敢拿剑威慑王中丞? 林昭雪面无表情的看着吓破胆的王琳,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寒意。 “哦?剑偏了一点,倒是没弄出血来。” “今天这剑舞,看来舞不成了。” “大人,你觉得呢?” 王琳张了张嘴,脸上全是冷汗。 他此刻连动一下都不敢,生怕伤了自己的命根子,嘴唇颤抖半天,最终哭丧着脸挤出一句。 “林……将军,说得对,别舞了……” 林昭雪看着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御史中丞,现在却只能窝囊的示弱,眼中鄙夷更深。 一个孬货,罢了! 随后,她将剑拔了出来,又迅速挑起王琳滚落的官帽,面带一丝讥诮。 “大人,你裤裆湿的这块,倒是要比江南贡墨还要黑。” 王琳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竟被吓尿了! 他双手颤抖着抓住自己的官袍衣襟,试图掩盖这难堪的窘境。 “你,你……” 林昭雪拿着剑,眼神危险的看向王琳,带着一股压迫感。 “你,想说什么?” 王琳触及到她凶戾的眼神,原本即将出口的怒骂瞬间哽在喉咙,顿时讷讷不敢言了。 但很快。 那些文臣纷纷开口,话语中透着浓浓的责备与不满。 “林将军,叫你舞剑,你这是做什么?” “当着陛下的面,你难不成还想要对着王中丞行凶吗?” “陛下,林昭雪御前失礼,请治罪……” 第47章 林昭雪中了药,谢文宏来了!! “啪嗒!” 女帝修长的指尖,轻叩在御座之上。 她那双极具威严的凤眸,掠过林昭雪高挑曼妙的身影,忽然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嘲弄。 “诸卿,莫非忘记三年前在万寿节上,千牛卫王将军醉酒舞槊,碎了四五张桌子、打翻了十几坛酒。” “那会儿,诸位可都在称他豪迈呢。” “但今天到了镇北侯这边,她不过是一时没拿稳剑,险先误伤了王中丞而已,怎么就要问罪了?” 她的语气十分平淡,但殿中的人无一不感到一股凉意。 众臣的脸色纷纷变了。 三年前的女帝诞辰日,太原王氏的一名将军故意以舞槊的名义,当众打砸了一通,将宴会搞得一塌糊涂。 可当时,这些王公大臣却全部偏向了那位将军,不就是在欺负她刚登基,皇位不稳吗? 但时过境迁,这件事再次被拿出来作为例子。 顿时,就让他们无话可说了。 毕竟,那女人已经不像三年前那般势单力薄了,他们自然不能再轻易的颠倒是非、一手遮天了! 女帝懒得给这些人继续抨击的机会,淡淡道:“既然王中丞也没事,此事到此为止。” “镇北侯,你这剑舞既要见血,那就等着下次再舞吧,现在回去喝酒吧。” 下次,便是她的长枪,替自己杀进南衙军大营见血的时候了! 林昭雪见陛下特意维护自己,当下心生感激,应道:“是,陛下。” 随即,她将长剑重新交给小太监,回到了座位。 “唰!” 其他人面面相觑。 但却没人站出来,直面跟女帝争论。 没,这个必要! 至于王琳当众丢尽了脸面,本想离开的。 但他却想到了谢三爷说过的隐晦话,今晚林昭雪必将身败名裂,他便咬牙继续留下来等着看好戏。 女蛮子,刚才你给本官的耻辱,本官会百般偿还的! “漂亮!” 楚奕在心里赞了一声。 就说林昭雪没那么好得罪,想去招惹,就等着狠狠丢脸吧。 不过,他看了眼王琳,这老东西受此大辱,还能稳坐如山,这脸皮倒是厚! 经过这一波小插曲后,尽管歌舞重新开始了,但场中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楚奕又自顾自的给女上司倒了一杯酒,目光微敛,语气恭敬。 “指挥使,卑职敬你一杯。” 萧隐若薄唇微启,吐出的话,带着一丝讥诮。 “这么喜欢出风头?正好本官埋在商湖百花楼的暗桩清倌人白牡丹,三天前失踪了。” “去给本官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楚奕知道这是萧隐若因为自己刚才主动挑衅谢文宏略显不满,立马毫不犹豫的一口应下。 “是,指挥使。” 反正章镇抚使要替他开接风宴,不如索性定在百花楼,顺便查个案子,也好给萧隐若一张漂亮的答卷。 而这时。 女帝端起一杯酒,看向林昭雪,语气郑重道:“镇北侯,乃朕之臂膀、国之柱石,朕今晚必须敬你一杯。” 林昭雪听到这话,心潮起伏,立马站了起来。 “陛下,这杯酒该是末将敬你……” 说完,她想到了楚奕的话,今晚的酒尽量别喝,但陛下敬酒,怎能不喝? 于是,这位女将军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末将,干了。” 楚奕露出了一丝担忧,没想到这酒林昭雪还是喝了。 只希望,那酒没问题! 女帝看着这一幕,眼中生出一抹欣赏,声音清亮。 “不愧是朕的镇北侯,真豪迈。” “来人,再赐酒。” 一名宫女立刻上前倒酒。 但她手中的银酒壶忽然倾斜,不小心将酒水泼在了林昭雪的身上。 “啊,镇北侯恕罪!” 那名宫女惊慌失措的跪在了地上。 林昭雪却并未在意,只是摆了摆手,语气平静:“没什么事,起来吧。” 女帝看了眼那名宫女,道:“毛手毛脚的,还不赶紧送镇北侯下去换身干净衣服。” 林昭雪本想说不必,但陛下既然开口了,自然不能拒绝。 那名宫女低眉顺眼道:“请镇北侯随奴婢去更衣。” 楚奕看着林昭雪起身离席去换衣服,不免心生警惕之意。 “这名宫女弄翻酒水的太巧了……” 他想立刻跟上去查看情况,但奈何身份低微,没有资格随便离席。 楚奕顾不上许多了,只能低声冲萧隐若说了一句。 “唰!” 萧隐若目光一凝。 她冷冷扫了楚奕一眼,语气森然。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如果是假的,本官会一点点敲碎你的脑袋。” 楚奕头皮微麻,轻声说道:“请指挥使放心,卑职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萧隐若抬起头来,看向了女帝。 “陛下,臣身体不适,想先行回去休息。” 女帝眼中露出一丝关切,道:“萧指挥使身体不舒服,赶紧回去休息。” 等楚奕推着萧隐若的轮椅走出德麟殿,却发现外面已经没有了林昭雪的身影。 他第一时间,低声询问伺候在殿外的几名官员。 “镇北侯,刚才朝哪个方向去了?” 被问话的官员赫然是萧云毅,他冷冷看了楚奕一眼,全都是嫉妒跟愤恨。 “镇北侯何等身份,哪是你能随便窥伺探查其踪迹的?” 萧隐若眼神一冷,目光中泛起寒意。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拒绝本官的人问话?” 萧云毅被她冷厉的目光一震,顿时面色涨红,却又不敢反驳。 旁边的太乐丞赶紧讨好似的说道:“萧指挥使别动怒,镇北侯她朝后殿方向过去了。” 楚奕现在没空搭理萧云毅,立马说道:“指挥使,我先过去吧。” 萧隐若淡淡“嗯”了一声,看着楚奕离去的身影,脸上透着一丝耐人寻味的深意。 送你一场富贵,看你能不能接住了! 旋即,她又冷冷看向萧云毅,招了招手。 “过来。” 萧云毅刚走过去,就被萧隐若一巴掌狠狠甩在脸上,声音清脆而响亮。 “这么不长记性,要本官替你找一下记性吗?” 萧云毅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但最终只能屈辱的低下头。 “下官……长记性了!” 与此同时。 林昭雪走进了一座偏殿。 那位宫女垂着头,恭敬开口。 “请镇北侯稍候片刻,奴婢去取衣服。” “嗯。” 可就在宫女离开不久,林昭雪的头忽然开始发晕,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谢氏的药……” 她咬牙低语,声音中透着一股愤怒与不屑。 “咳……比漠北的沙子还糙……” 此刻,一股撕扯般的燥热,让林昭雪几乎有种想扯下自己湿漉朝服的强烈冲动。 等她无意间看到不远处的一面铜镜,里面映出自己微微发红的脸颊,以及因为强行忍耐而紧绷的身躯。 还有,谢文宏那一张令人恶心的脸。 “本官,特来伺候将军更衣……” 第48章 你,轻,轻一点啊,我那里很疼…… “呸!” 林昭雪眼神锐利的死死盯住谢文宏,杀意几乎要喷涌而出,将她凌厉的气势衬托得更加摄人心魄。 “谢文宏,你敢对本将下药,是真以为本将不敢杀你?” 谢文宏却并未被她的气势吓退,缓缓朝着林昭雪不断靠近,嘴角处的弧度越发的阴险。 “林将军,什么下药,本官一概不知情。” “本官只是凑巧经过这里,想好好伺候你一番罢了……” 他肆无忌惮的,盯着林昭雪那张渐渐红润起来的脸蛋上,透着几分娇媚动人的诱惑。 “林将军,你这张脸长得还真是漂亮,比本官玩过的很多美人都要美。” “本官现在很期待你这朝服下的身子,会不会更美妙?” 林昭雪强撑着身子努力站直,可额头处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浑身越来越重,乏力的很。 这药,好生霸道!! 而她听着谢文宏的这些污言秽语,杀机越来越浓了。 “谢文宏,本将,今日定要撕碎你这张臭嘴!” 谢文宏见她如此顽强,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愈发兴奋的舔了舔嘴巴,透着一股淫邪。 “林昭雪啊林昭雪,这骨生香可是谢氏的独门秘药。” “任你铁骨铮铮,等会也会乖乖趴下,变作一个荡妇,求着我宠幸你了。” “嘿嘿,当朝第一女将军的滋味,本官今天得好好尝尝。” “你的第一滴处子血,本官要了!” “就你这癞蛤蟆,也想碰本将?做梦!”林昭雪怒喝一声,声音中透着一股滔天的杀意。 下一秒,她突然暴起,脚下一个急踏,一拳重重砸向了谢文宏的胸膛。 “今日,便教你尝尝将军之怒……” 嘭!! 那一拳,尽管没能使出林昭雪全部气力,却依旧势大力沉,将谢文宏直接整个人打飞了出去。 “噗!” 谢文宏吐出一口鲜血后,满脸全是惊骇之色。 一个中了春药的女人,竟还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太可怕了!! “扑通!” 林昭雪瞬间踉跄跪地,满身力气也在这一拳后彻底耗尽,双手无力的只能苦苦强撑在地上。 该死,怎么没能打死这老畜生!! “呼!!” 谢文宏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尽管胸口疼得厉害,但还是从地上爬了起来。 此刻,他满脸全都是怨毒之色。 “林昭雪,你个贱人,老子要撕碎你的衣服,将你的亵衣扔到殿门口。”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你林昭雪不知廉耻的勾引我!” 林昭雪咬紧牙关,抄起身旁烛台,打算狠狠砸在自己的左臂上,以疼痛来维持理智。 “砰!” 楚奕一脚踹开了殿门。 他一把从林昭雪手里抢下了烛台,反手便狠狠砸在了谢文宏的左眼上。 “啊!” 谢文宏惨叫一声,趔趄着摔在地上。 他整只左眼被砸得鲜血直流,剧痛难耐,痛不欲生。 “啊,我瞎了,我看不见了,啊啊……” “林将军!” 楚奕赶紧扶住林昭雪。 当他看着她娇艳欲滴的脸蛋,此刻如同熟透的红苹果,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不由得一怔。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压下那一丝异样情绪,伸手去拿药。 “我有一枚解春药的药,现在拿给你……” 然而,林昭雪根本听不清楚他说的话。 谁叫楚奕的手刚触及到自己,便惹来她娇躯一阵轻颤,浑身像是被火焰灼烧,满是挣扎与慌乱。 “滚……” 林昭雪靠着仅存的一点意识,反手掐住楚奕的脖子,那眼底的猩红好似漠北残阳。 可这份冷漠,渐渐快支撑不住了。 到时候,她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何等荒诞的行为…… “再不走,本将……就剜了你的眼!!” 楚奕颈间的手指忽松忽紧。 他刚要说什么,可却发现前一秒还凶狠的女将军,转眼间便眼神迷离了。 此时的她任由发丝黏在湿润饱满的唇间,眉眼之间,竟荡漾出了一抹妩媚的笑意。 “我,我要……” 紧接着,林昭雪不受控制的伸出双手,勾住了楚奕脖子,直接亲了过去。 “轰!” 楚奕脑袋炸了。 林昭雪,在吻自己? 他还未反应过来,嘴巴一痛。 我去,这女人根本不知道怎么亲,完全是在乱“啃”。 别搞别搞,再啃下去,等你清醒过来,会没脸见人的!! 他想推开林昭雪,却发现她力气极大,一时半会推不开,整个人麻了。 “干!” 最终,楚奕无奈,只能咬破林昭雪的嘴唇。 许是那一丝痛疼,终于唤醒了这女人最后的一丝理智。 她倏地清醒过来,神色慌乱。 “你……” “赶紧将解药吃了。” 楚奕连忙将冰肌玉骨丸取出来,胡乱的塞进了她嘴里。 当林昭雪的唇边划过了楚奕的手指,让她的大腿紧绷了一下,喉间也不受控制的发出一声低吟。 “嗯~~” 再然后,她感觉自己又要难以自抑了,一发狠,说了一声“对不起”后,便一口重重咬在楚奕的肩头。 这女人,直接就着血腥味,咽下了解药!! “嘶!!” 楚奕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女人咬的真踏马疼,属狗的啊? “你,轻,轻一点啊,我那里很疼……” 咚咚咚!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等楚奕抬起头,赫然见到女帝带着一众臣子,匆匆出现在了殿门口。 “呃……” 女帝惊愕的看着楚奕双手扶着林昭雪,将她压在地上,而林昭雪咬着他的肩膀,看上去像是在拼命挣扎。 顿时,她脸色一沉,怒喝一声: “大胆楚奕!你安敢玷侮镇北侯?!” “来人,将他拿下!” 萧隐若出现在人群后面,眉目间带着一丝慵懒而疏离的冷漠。 “陛下先别急着拿人,这或许存在误会。” 就在这时! 谢文宏捂着那只瞎了的左眼,瞬间计上心来,直接恶人先告状,大声嚷了起来。 “陛下!楚奕他卑鄙无耻,给林将军下春药试图迷女干,还将臣打成重伤想要灭口。” “请陛下,现在下令,就地诛杀了他!!” 只要楚奕一死,就算等林昭雪清醒过来,她想要翻案也没用了。 第49章 谁要杀楚奕?本将,就杀他满门! 王琳故意露出义愤填膺的神色,当即大声呵斥。 “陛下,楚奕身为朝廷官员,却在皇宫犯下强女干罪,罪大恶极,请杀了他!” 他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引得不少同党纷纷附和。 “对,我镇北军的大将军怎能受此屈辱,必须杀了他,还林将军一个公道。” “请陛下,现在下旨杀了楚奕……” 这些人表面义正辞严,仿佛在为林昭雪主持公道,实则不过是想趁机利用这场巨大丑闻,打压执金卫罢了。 萧隐若这位执金卫的指挥使听到这些话,只是冷眼旁观,却是没有说什么。 狗叫什么的,听听就行了。 真要是因此能够撼动执金卫,她三年那么多人白杀了? “唰!” 楚奕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救人者,变成了施暴者,这群狗官倒打一耙真有一套! 就在他要为自己辩解时,一道道沙哑却凌厉的声音骤然响起,震惊整个大殿。 “谁要杀楚奕?” 全场陡然一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昭雪缓缓抬起头。 此刻,她面色潮红,眉目间还残存着几分挣扎与痛苦,嘴角处更是染着一丝鲜血。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显然余毒未清。 但那一双凌厉的眸子,依旧如刀刃般锋利,足以震慑全场。 “本将,就杀他满门!” 楚奕能感受到她的虚弱,便轻轻扶住林昭雪的肩膀,让她能够靠在自己身上的更稳一些。 王琳眉头一皱,脸色阴沉,冷冷质问: “林将军,我们好心为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你在北境待了那么多年,就学会了恩将仇报四个字吗?” 女帝眯着那双凤眸,目光掠过谢文宏染血的脸庞时,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冷意。 但她并未急着开口,而是另有打算,且看这场闹剧继续。 林昭雪只是冷冷回了句:“字面意思,这位大人听不懂人话?” 她现在对于这群窃据朝堂高位的狗官,没半分好感,只觉得他们虚伪恶心至极。 王琳被怼的一呛,脸色很难看。 而谢文宏见林昭雪居然都开口说话了,暗骂那骨生香怎么回事,药效这么快过去了? 他佝偻着身子,左眼窟窿里不断渗出的血已经将半张脸染红,此刻已经无暇再多想,大声喊了起来。 “林将军中了春药,快将她带去太医院解毒……” 林昭雪咬着银牙,冷笑一声,声音虽虚弱,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意。 “谢文宏!刚才你给本将下药,怎么没见你带本将去解毒,现在又在装什么假好人?” “轰!” 这句话,如一块巨石砸入湖面,激起千层浪。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惊疑不定,事态瞬间变得严重了。 当女帝听到‘下药’二字时,凤眸微冷,眸底寒意如霜,令人心悸。 “谢司业,给朕跟侯爷一个解释?” “解释不清,朕亲自送你上路!” 这是,帝王震怒的前兆! 谢文宏脸色顿时一变,这个贱人真找死。 他试图用颤抖的右手捂住伤口,指缝间却仍有血珠滴落,痛不欲生,得尽快去太医院处理伤口。 “林将军,你是亲眼看到本官给你下药了?” 林昭雪没多想,只是摇头道:“不曾……” 谢文宏立马说道:“既然林将军没见到本官下药,那你信誓旦旦的污蔑本官又是什么意思?” 此时,林昭雪脑袋还有些昏沉。 她听到这话,一下没能跟上思路,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楚奕却是冷声反驳道:“虽然林将军没见到你亲自下药,但请问谢司业,你不是去太医院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文宏心头一跳,脸色更加难看,立刻张嘴狡辩。 “当时,本官在太医院醒来后,过来一名宫女,说陛下要见我,所以我才出现在这里。” “但谁知一进来,就看到你在非礼林将军,本官冲过来想要救人,却被你打瞎了一只眼睛!”” 他想到自己以后瞎了眼仕途断绝,内心悲愤到极点,恨不得将这小畜生千刀万剐。 “陛下啊,臣的眼睛被这小畜生弄瞎了,请你就地诛杀了他,为臣报仇!” 女帝却是无动于衷,反而那凤眸眼底掠过一丝讥诮跟厌恶。 “所以,你的意思是,镇北侯在污蔑你?” 林昭雪咬牙切齿道:“陛下明鉴,分明是这狗官,一进来就想要轻薄本将,这才被楚奕看到误伤的……” 但谢文宏这厮厚颜无耻,阴恻恻的说道:“林将军,你中了春药,意识模糊,分不清事实,才会误会本官!” “真正要欺负你的是楚奕,而我才是那个要救你的人!” 王琳立刻上前帮腔:“对,谢司业高风亮节,是上京赫赫有名的名士,绝不可能干出下药玷污林将军的丑恶之事!” “这件事,肯定是楚奕这卑鄙小人干的,请陛下拿下他,还谢司业一个清白!” “你……你们……” 林昭雪气得心头火起,怎么会有这种颠倒是非的无耻之徒? 尽管她现在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那双凌厉的眼睛,却透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尔等,给本将听好了!” “本将的枪,挑杀过漠北十八个部落首领的天灵盖。” “你们尽管继续污蔑本将的救命恩人,今日不介意多串一串糖葫芦!” 突然,殿外冲进来五六个人,赫然是她的北境部将。 他们身材魁梧,个个杀气腾腾,冷声喝道: “谁敢污蔑我家将军的救命恩人,今天我等就杀了他们!” 王琳等文臣察觉到他们震怒的杀意,暗骂这群北境武夫太粗鲁了,却是没人再敢吭声了。 紧接着,林昭雪又看向了女帝。 她脸上带着几分倔强与不甘,咬紧牙关,声音沙哑却坚定: “请陛下,为末将做主!!” 第50章 谢文宏,借你全族性命,助我登天! 谢文宏意识到情况不妙,捂着满是鲜血的眼睛,发出悲愤的声音。 “陛下,臣在国子监兢兢业业多年,从未做过半点出格之事,今日断然是被人算计了。” “臣,请陛下明察,决不能被一个奸佞小人给蒙骗了!” “我琅琊谢氏的名誉,更不允许任何人败坏!” 这是搬出琅琊谢氏在威压她啊。 女帝凤眸微沉,旋即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 “谢司业,朕的耳目跟大将军说你下药,你说朕该不该信?” 她拍了拍谢文宏的肩膀,忽然笑了笑。 “身子骨倒是结实,可惜……” “你以为自己做的丑事,能骗得过朕的眼睛,能遮住你骨子里的龌龊蛀虫吗?” “拖下去,入诏狱,彻查!” 两名禁军士兵当即上前,毫不留情的拿住谢文宏。 “啊?” 谢文宏傻眼了。 他这都拿出琅琊谢氏了,女帝怎么半点面子都不给? 而且,执金卫的诏狱那就是一个鬼地方,进去就没有人活着出来的…… “陛下!不要轻信他们的谗言,我是清白的啊!” 王琳大感意外。 女帝以前对五姓多有宽容,今天就因为一个林昭雪,行事如此激进强硬? 不过,他不可能坐视谢文宏出事的,立马站出来求情了。 “陛下,此事还有蹊跷,不可轻易将谢司业问罪……” 女帝猛然回头,那双丹凤眸中寒光乍现,锋利的眉眼间更是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 “谁敢求情,论同罪!” 瞬间,将王琳的气势压得无影无踪。 他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可最终在女帝那强势的气场下,不敢吭声了。 这女人当了三年皇帝,怎么威压越来越深了? 整个大殿,一片死寂! 这可是朝堂上第一个谢氏高官被抓,琅琊谢氏怕是要很生气了。 女帝,难道不在乎他们的态度吗? “唰唰……” 就在谢文宏被拖下去,经过楚奕身边时,突然用力的挣开两名禁军士兵,冲上去攥住他的衣领。 此刻,他满脸是血,双眼赤红,状若疯癫,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吼声。 “小畜生,你以为害了本官,就能活得久吗?” “琅琊谢氏,绝不会放过你的!” “你的死期,不远了!” 楚奕眸子一凛,杀机浓烈。 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一把抓住谢文宏的手臂,将其狠狠砸在了地上。 “啊!” 谢文宏惨叫一声,声音凄厉得刺耳。 再等他满脸惊恐的低头一看,赫然发现胸口处插着一根尖锐的烛台,鲜血迅速弥漫出来。 “啊啊,快救我,救我……” 楚奕立马低下了身子,眼眸低敛。 “好,我救你!” 说着,他用力的将烛台拔了出来。 刹那间,谢文宏的身子猛地抽搐了一下,大量鲜血喷射出来,染红了半片身子。 “你……你敢杀我?” 楚奕一脸无辜的说道:“不是谢司业叫我救你,不将烛台拔出来,我怎么救你?” 等他看着谢文宏迅速苍白下去的脸,意识到对方快要死了,便发出只允许两个人听到的声音。 “谢文宏,借你全族性命,助我登天!” “以后每年清明,我都会给你谢氏全族烧香祭拜的……” 谢文宏听得怒火攻心,双眼瞪得圆滚滚,一个小小执金卫还敢灭他琅琊谢氏? 他气得想要对楚奕动手,却是骤然吐出一大口血。 “小,小畜生,我……” 话未说完,他的头一歪,就此死不瞑目的断气了。 楚奕缓缓站起身,故意叹了一口气,道:“谢司业,卒了……” 众人仿佛被焦雷轰中,一个个呆愣住了。 那可是琅琊谢氏在朝堂上的一员高官,就这样死在了一名小小执金卫手里了? 这人,怎么敢的?! 萧隐若眉梢轻挑,似乎略显意外,但很快冰冷的脸上,却浮出一抹冷笑。 似是,很满意! 这才是狼崽子该有的狠性! 至于林昭雪也是愣了愣,美眸处露出一抹惊讶。 是误杀?还是蓄谋? 她倒是并不在意这一点,尽管杀了谢文宏让自己很快意,却忍不住担忧楚奕接下来的处境。 不该当众杀的! 殿内,谢氏的几名官员瞬间大怒,纷纷站了出来。 “小畜生,你安敢当众杀我谢氏子弟?” “这是谋杀,请陛下杀了他!” 章镇抚使立刻反应过来,额头冒汗,连忙开口辩解。 “不是谋杀,不是谋杀,就是单纯的误杀而已。” “刚才诸位大人也看到了,是谢司业突然袭击楚奕,他才自当防卫的。” “但谁也想不到地上有烛台,一场误杀而已……” 王琳死死攥紧袖中拳头,额角青筋暴起,冷声质问。 “别管其他,就问他为什么要将烛台拔出来,这分明是奔着弄死谢司业的。” “这,难道还不算是故意谋杀吗?” 楚奕站在原地,脸上看不出一丝慌乱,道:“当时谢司业叫我拔出来救他,我才拔的,怎么能算是故意谋杀?” 他做这事的确犯了众怒,但会让女帝很高兴。 只要赢得了她的圣眷,自己杀再多的谢氏高官,也不会有事的! 王琳目光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冷喝道:“你这是强词夺理,我们这么多人都看到了……” 林昭雪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朗声道:“本将也听到了,是谢文宏叫楚奕拔烛台自救的,不算谋杀。” 话音刚落。 那几名战将也嚷了起来,声音粗犷中带着几分戏谑。 “对,我也听到了,那个短命鬼就是这样说的。” “这搁在北境,我们要是受伤了,也是这样拔出刀剑的,不然怎么治伤?” “你们这群大官,有没有一点急救常识啊?” 王琳的脸色骤然变得有些难看,刚想说话,又听到了萧隐若冷冰冰的声音。 “本官也听到了。” 王琳立马说道:“萧指挥使,你这是在故意包庇手下的人犯罪!” 萧隐若冷漠的说道:“王中丞,自本官执掌执金卫后,三年来从未错判过一桩案子,更没有包庇过任何一个人。” “本官若是知法犯法,会自领死刑,绝不劳烦你动手!” 她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一股刺骨的冷意。 “但如果王中丞敢污蔑本官的人,那不妨请你数数,你太原王氏有几族性命能让本官杀?“ 此话落下,王琳脸色一僵。 他当官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敢拿全族性命,威胁自己! 可偏偏,这人是女帝最器重的刽子手。 他动不得,也不敢动! 第51章 女帝赐婚,末将,愿意嫁给楚奕! 而这时。 女帝凤眸微微睁开,终于缓缓开口了。 “朕亲眼所见,楚奕非故意谋杀谢文宏,不过是他自己咎由自取罢了。” “此事,到此为止!” 她简单一句话,就给楚奕定性为无罪,瞬间激起了王琳等人的愤怒。 但还不待他们有所发作,却又听到了女帝的下一句话。 “楚奕,你今日救镇北侯有功该赏,想要什么,朕一概应予。” 这般赤裸裸的偏袒,甚至说赐下封赏什么,完全是一个极其强硬的对外态度。 女帝几乎是明牌告诉在场所有人,楚奕此人,她不仅要保,还很欣赏,并且打算重用! 至于原因? 就冲他敢当众巧妙弄死琅琊谢氏的人,还不够吗?! 这无疑于,在狠狠的打五姓的脸! “嘶!” 王琳脸色陡然一僵。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层,顿时感到很棘手! 今日就算再闹下去,怕是也不能拿这小畜生问罪了…… “嘿!” 楚奕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就说他摸准了这位女帝陛下的心思,谁只要敢杀五姓中人,她就大力庇佑提拔。 如今在人人畏五姓如虎的情况下,女帝就更需要他这种标杆,来吸引更多的人针对打压五姓! “陛下,救镇北侯乃是我执金卫的分内之事,卑职无所求。” “若陛下真要赏赐,请赏给萧指挥使吧。” “若非萧指挥使刚才察觉到镇北侯的情况不对劲,叫卑职过来看一眼,卑职也救不了镇北侯。” “这份功劳,应该属于萧指挥使!” 在官场会立功不算什么,要记得将获得的功劳分给领导,那才是真本事。 “呵……” 萧隐若那张冷艳的脸庞上嗤笑了一声,像是在讥讽楚奕此刻的虚伪,却也没有揭穿他。 不过,她的唇瓣却是微微上扬了一些,增添了几分冷意。 女帝深深的看了眼这位谦逊的年轻男子,随意问道:“可曾成家了?” 楚奕摇头道:“不曾。” 女帝忽然又将视线转向了林昭雪,叹息了一声,道:“今日之事,委屈镇北侯了。” 此时,尽管林昭雪脸色仍有几分苍白,却依旧显得英气逼人。 她微微垂眸,双手抱拳,语气沉稳。 “陛下言重了,谢文宏已死,末将这口恶气也已经出了。” 想到这里,她对于楚奕又多了几分感激。 刚才,若非有他及时出手,自己今天必将清白尽毁,后果难料。 女帝语气一转,又说道:“今天,朕是打算让镇北侯你在众多年轻俊彦中,选一个如意郎君的。” “现在,你可有心仪之人?” “朕,可以替你做主赐婚!” 林昭雪眼底闪过一抹错愕,她倒是不知道这件事。 但这上京所谓的年轻俊彦,她一个都看不上,更何况自己现在极其厌恶世家子弟。 “末将,没有。” 女帝顿了顿,又说道:“楚奕此人坚毅果敢,相貌堂堂,以前又是淮阴侯之子,出身并不低。” “虽然他家被削爵了,可依旧是一个不错的良配。” “朕欲赐婚于你跟楚奕,你可愿意?” “若是不愿意也没事,朕另外再给他寻一门亲事以示恩赐罢了。” 一片哗然! 众人目光惊愕。 这楚奕,竟是那淮阴侯之子!! 而且,女帝现在赐婚这两人,这又是什么意思? “嗯?” 林昭雪一愣。 难怪楚奕能写出那般出色的行酒词,原来出身不低啊。 但陛下赐婚,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不过,她很快想明白了,自己刚才跟楚奕抱在一起的暧昧画面,几乎被众臣尽收眼底。 尽管两人并未有其他出格之事,但仅仅是这一幕,就已经足以毁掉她的名声。 这要是换做其他名门贵女,除了上吊自尽维护清白,别无他法了! “可嫁给楚奕……” 登时,这位女将军心中五味杂陈,情绪十分复杂。 楚奕对于女帝知道自己身份并不意外,但对于这场赐婚很震惊,两人的身份差距也太大了啊…… 等等,这女人绝顶聪明,权谋过人,做出任何安排,必有深意! 一个手握兵权的女将军,如果嫁给了世族子弟,对于女帝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所以,女帝应该会给林昭雪找一个忠于自己的人成婚。 “唰!” 楚奕忽然看了眼前面坐在轮椅上的萧隐若,这女人冷着脸并未看自己,不过他心里却生出一丝明悟。 要知道,他很早就将那一份谢氏要下药的密函,偷偷寄给鹰扬楼了,那女人应该收到了。 既然如此,她应该会跟女帝说上一嘴做好防范。 可刚才林昭雪出事却没有一个人及时赶到,这太不应该了,不符合萧隐若的做事风格。 “可假如萧隐若早就将那件事告诉了女帝,然后女帝将计就计,等着谢氏乖乖下药再被抓。” “一方面可以趁机除掉一个谢氏高官,另一方面又可以将林昭雪彻底推到世家大族对面,成为一个孤臣,计划完美啊。” 至于女帝唯一没料到的,应该是他有解药吧? 不,不管楚奕有没有解药,但当众臣看到自己跟林昭雪亲密的搂在一起。 其实,他就只剩下跟她成婚的唯一结果了。 而女帝将一个女将军嫁给自己,作为当事人,肯定是感恩戴德,这辈子都要为她效死力了。 至于林昭雪也嫁给了她安排的‘忠臣’,军权牢牢握在其手中,一举两得! 所以,我只是刚巧赶上这场好事的幸运儿,还是说阴差阳错的抢了某个‘忠臣’的好果子? 但这个计划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林昭雪不会答应…… “末将,愿意嫁给楚奕!” 当那一道清亮的声音,在楚奕耳边清脆的响起,直接将他整懵了。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林昭雪,只见这位年轻女将神色很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我勒个去,你怎么会答应的? 但如果说,女帝连林昭雪的答应都算好了,那这心机委实有些恐怖了!! 其他几名战将也是惊讶万分,彼此对视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至于王琳刚要开口反对,却猛然反应过来。 堂堂一个镇北侯,下嫁给一个小小执金卫,那将是上京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不但不应该去阻止,反而更要助这门亲事一臂之力。 “陛下,臣觉得镇北侯跟楚奕乃是天作之合,这门亲事,臣是极力赞成的。” 其他人也先是一愣,但纷纷反应过来,立马附和。 “臣也觉得他们郎才女貌,就该让陛下赐婚……” 女帝何尝看不出这些人的心思,只不过却是笑着说道:“既然如此,这门婚事,朕就定下了。” “徐郎中,现在给镇北侯选一个适合成亲的好日子。” 第52章 以婚姻为锁链,将镇北军与天子亲军彻底捆绑。 那位礼部司的徐郎中,立马道:“陛下,月底是个好日子,适合成亲。” “就定在那天成婚。” 女帝果断拍板,又将视线落在楚奕身上,透着一丝意味深长。 “执金卫小旗楚奕救镇北侯有功,封试百户。” 楚奕精神一振! 从七品小旗到正六品试百户,一跃八阶,这升官速度简直像坐了火箭,爽! 就说抱紧女帝的大腿,升官发财不在话下。 呃……还附赠了一个媳妇。 “卑职,谢恩!” 王琳等人对于楚奕连升八阶,很是不爽。 但想着反正也是执金卫的六品试百户而已,上不了什么台面,没必要过多阻扰。 呵,但北境狼与天子犬联姻,倒要看看能活过几时? 此时。 林昭雪也明白女帝的深意。 以婚姻为锁链,将镇北军与天子亲军彻底捆绑。 只不过,陛下待自己恩重如山,她最终只能微微躬身,低声道: “陛下,末将身上余毒未清,想先回去休息。” 女帝温声道:“去吧。” 萧隐若也淡淡道:“陛下,臣也先走了。” “好!” 楚奕赶紧推着萧隐若的轮椅朝外走。 就说自家指挥使在女帝面前说话这股随意劲,满朝文武有几个人敢? 前世,他曾隐晦的听说过一个关于萧隐若身份的谣言,说是皇室血脉,应该不会是真的吧? 王琳心头却是忽的一跳。 从萧隐若突然回大殿状告有人给林昭雪下春药,再到女帝带着百官匆匆赶来,最后杀了谢文宏…… 这一系列事情,看似顺理成章。 但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楚奕走了一段路后,低声说道: “指挥使,麻烦你在这里等一下,卑职有些话想去跟镇北侯说。” 萧隐若冷眸斜睨了他一眼,懒得作声。 但楚奕明白对方是在默认,便赶紧跑到林昭雪面前,沉声道:“侯爷,这两天我来将军府提亲。” 林昭雪一怔,神色复杂的点了头。 “好,本将先走了。” 楚奕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映入眼帘的却是那一双修长紧致的双腿,步履如风,行走间不带半分拖泥带水。 这么长的腿,不去蹬三轮可惜了! 哎,前两天还一起喝酒的酒友,现在变成自己的未婚妻了,这叫什么事? 等楚奕略显尴尬的跑回来,萧隐若冷眼看过来,语气冷淡又不屑。 “本官就爱你刚才杀人那股狼崽子的狠劲,以后,就替本官好好去撕咬朝堂上的衣冠禽兽。” “所以,收起你这副不上台面的表情。” “再让本官看到这张嘴脸,本官就把你制成活尸,省得浪费这身蠢力气。” 楚奕一听,顿时神色一改,试探性的问道:“指挥使,你觉得陛下怎么会赐婚我跟镇北侯的?” 萧隐若冷笑一声,直接开口讥讽。 “你从一开始,不就是奔着这个目的来的,现在成功了,还不知足?” “哦,对了,以后本官该称你为将军夫人,还是侯爷夫人?” 楚奕承认自己现在的身份过于低微了,但将军夫人这个称谓大可不必。 而且,他也发现,根本就别想从萧隐若嘴里挖出一句有用的话,反而会被讽刺的体无完肤。 “咳咳,指挥使,前面有几颗小石子,我们避开走。” 此刻。 女帝站在德麟殿的台阶上。 她看着王琳那些老臣结伴离去的背影,凤眸中寒芒一闪。 “惜娇,你看这群朝堂上的老朽,是不是像极了药柜最底层的僵蚕,自以为金贵。” “实际上,不过是一堆被蛀空的死物罢了。” 旁边,站着一名粉色齐胸襦裙的绝艳女官,乍一眼看上去显得温婉妩媚。 “陛下说的没错,不过这群老东西每天上朝跪下来的样子,比陛下训的猎犬还要整齐。” “这也证明,他们比狗强一点,榨干他们最后一丝价值后,就可以像谢文宏一样宰了。” 女帝唇角处勾起一抹冷芒,眉宇间的寒意更甚。 “谢氏,以为今天践踏的是林昭雪跟朕的脸?实际上,他们践踏的是自己的催命符罢了。” “接下来,就让朕的大将军,带着八百亲兵去处理干净南衙军的蛀虫。” 她说到这里,眼眸骤然一冷。 “那些本该是朕的精锐之军,此刻却连佩刀制式都透着五姓门阀的徽记纹样,我秦氏皇族的尊严在哪里?“ “就等林昭雪将南衙军杀干净了,朕也能彻底放开手来,对五姓那群老东西动手了。” 颜惜娇点点头,道:“陛下,如今朝野上下冗官严重,每月从国库支出的俸禄钱粮很多都是没必要的负担。” “朝廷是该好好整顿一番,为国库省钱了。” 女帝“嗯”了一声,又眯着凤眸,道:“今天本来商定让韩待诏娶镇北侯的,没想到隐若中途变卦,将楚奕推出来了。” “看来,此人,深得她心啊!” 颜惜娇低声说道:“萧指挥使一向有主张,看来楚奕比韩待诏更合适娶镇北侯。” 女帝看了眼这位心腹女官,知道她十分看重扶持上来的韩待诏。 “谢文宏一死,国子监司业空缺,安排李学士上位。” “你去安抚一下韩待诏,让他进国子监当国子监丞,别让他生了怨气。” “至于这皇宫还是不干净,没想到谢氏还能藏进来几个老鼠下药,将那几个暴露的给杀了。” “是。”颜惜娇应下,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楚奕二字。 …… 而另一边。 林昭雪刚走出皇宫,几名北境战将立马围了上来,个个神情焦急。 “将军,你怎么就答应陛下的赐婚了啊?” “关键那人才只是一个六品的百户,身份太低了,怎么配得上你……” 林昭雪眉头一皱,厉声呵斥道:“住嘴!这是陛下钦点的婚事,哪里容得到你们指手画脚?” “更何况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楚奕救我两次于水火之中,本将就算嫁给他报恩,又怎么了?” 她说到这里,眸子一凛,严厉的扫视众人。 “从今以后,本将不想听到这些议论,否则军法处置。” 几名武将顿时噤声,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不服气。 在他们眼里,将军可是天之凰女,怎么能嫁给一个位卑言轻的小白脸? 林昭雪摆了摆手道:“你们先去前头等着,本将有些话要跟文衍说。” 诸将这才苦恼的朝前走去。 随后,林昭雪看向了那名黑衣军师,道:“本将进京以来,谢氏多有为难,但别人怕他琅琊谢氏,本将不怕。” “文衍,你替本将想想办法,该如何报仇回来?” 这位镇北军的第一军师祭酒闻言,面色冷厉,暗藏杀机。 “请将军放心,这件事,我来办。” “不过,今日陛下让将军留下来整顿南衙军,绝非什么好事……” 第53章 如果跟人关系弄僵了,趁早将他杀了 林昭雪挑了挑眉,眼底浮出一丝疑惑。 “文衍,什么意思?” 那位黑衣军师斟酌了一下语句,开口解释。 “将军,这南衙十六卫,向来是五姓跟其他世家大族的后花园,根本不允许任何人沾手染指。” “他们又暗中掌控着上京城十二座武库,我们在这里毫无根基,贸然插手其中,怕是要惹出不少麻烦了。” 没曾想,林昭雪听到这话后,却是目露不屑,随即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 “文衍,陛下于我有知遇之恩,本将必报圣恩!” “更何况,那南衙军本就隶属于朝廷,理当保家卫国,怎么能沦为世家大族的工具?” “这南衙军,本将去定了,你去查一下南衙军的情况。” 黑衣军师看着自家将军无所畏惧的豪气模样,不禁轻叹了一声,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好,将军你先回去吧,我去做一些安排。” 对此,林昭雪没有多问。 自从五年前李成儒投奔到她麾下,自己就省去了动脑子的心思,可以专心带兵打仗了。 随即,她昂首向外走去,步伐如刀削斧凿,带着一种无可撼动的气势。 哎,回去该怎么跟大嫂说,自己马上要成亲了? 黑衣军师原先脸上还挂着一丝温和笑容,可随着林昭雪离开后,整张脸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他转身走到宫门口拦下了楚奕,声音略显沙哑。 “我叫李成儒,镇北军的军师祭酒,聊聊?” 他说话时将袖口掩在唇边,轻咳了几声,苍白指节在黑色布料上,显得格外醒目。 楚奕知道此人。 李成儒,落榜考生出身,因在上京城无门无路,便去了北境投奔林昭雪,从此成了镇北军的军师。 此人精于用毒计,曾在六马谷给数千牲畜下毒,诱引蛮子大军生啖其肉,最后被毒杀四千余人。 而最令人胆寒的,莫过于前世最后一战。 漠北蛮子联合谢氏设下“十面埋骨局“,李成儒为护林昭雪突围,自愿扮作她,引开追兵。 但这,同时也是一出殉葬计。 他将三万蛮骑引入大雪山谷,用火药炸毁雪山,引发雪崩,使漠北再无力攻打大景。 他又忽然闻到对方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身体状况似乎并不好。 “指挥使,麻烦你稍等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这一次,萧隐若都懒得搭理,眼神间充斥着一丝淡漠,对于这小子有些不满了。 但楚奕还是跟着李成儒走到了旁边,那位黑衣军师单刀直入,表情阴冷道:“谢氏这样逼迫将军,你若是想当她的夫君,得帮她出了这口恶气。” 楚奕疑惑的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李成儒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语气森然道:“明晚,你提着谢成坤的脑袋去参加谢文宏的葬礼,再砍下他的脑袋,震慑他们,如何?” 楚奕眼角猛地一跳。 就说这人果然毒辣,真要是按照他说的做,那谢氏估计会发疯。 这毒士,确定不是顺便害他? “按照大景律毁坏死者尸体是重罪,我之前砍下谢成坤脑袋,那是因为他们先威胁的,事出有因,所以才没事。” “这一次,肯定是不能明目张胆的干了,不然我怕是要死在谢氏大院了。” 李成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道:“不敢就不敢,何必找借口?” 楚奕没理会对方的嘲讽,只是继续说下去。 “换火烧吧,我给谢文宏的脑袋装作失手放把火,谢氏也拿我没办法,你觉得如何?” 李成儒直直盯着楚奕,仿佛要将他看透。 “好,你身为执金卫的百户,给我搞一份谢氏大院的地图,能做到吗?” 楚奕意识到李成儒明晚要去谢氏搞事情了,不过这也符合他的性格。 他能够甘愿为之去死的主将,今天差点被谢氏弄的身败名裂,这口气怎么能咽下去? “可以。” 李成儒又说道:“我还要一份关于南衙军近十年的全部信息,这是为将军要的。” “没问题。” 李成儒看着如此配合的楚奕,转身就走了。 等楚奕回到萧隐若那边,这位女上司倒是没问什么,只是眼神一如既往的淡漠。 “这李成儒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毒士,你嫁过去后,最好跟他打好关系。” “如果关系弄僵了,趁早将他杀了。” “否则,你迟早被他玩死。” 楚奕颇为头疼,那可是镇北军的军师,叫他去杀了,那林昭雪估计要宰了自己。 还有,什么叫他嫁过去啊,他只能弱弱的说道:“是娶,我娶她……” 萧隐若无视楚奕的话,冷呵了一声。 “滚吧,本官要回鹰扬楼了。” 周围,顿时有执金卫校尉上前代替楚奕,推着轮椅离开了。 楚奕刚转头,看到章镇抚使匆匆从皇宫出来。 这位领导二话不说,从官服里抽出一张纸,硬塞进了楚奕手里。 “奉孝,楚家老宅,老夫帮你赎回来了,刚好可以拿来当婚房,可不能委屈了镇北侯。” 楚奕低头看着被硬塞进手里的地契,心中五味杂陈。 “章叔,你买回来,花了不少钱吧?” 他能想象得出,章镇抚使为赎回这处宅子,恐怕花了不少心思,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感激。 忽然,从前面冒出了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楚百户,西市那边十二家赌坊的干股契约都有镇抚使的份,他可不缺钱。” 说话的,正是穿着一件灰袍,都掩饰不了妖娆身段的女殓尸人——墨鸦。 第54章 墨鸦姐姐来借钱,我的女神偶像,要嫁给我的同事了? 楚奕忍不住在墨鸦身上的大葫芦看了一眼,以后的儿子有的吃了。 随即,他忍不住说道:“章叔,赌坊的银子不太干净,拿着会有点烫手吧?” 章镇抚使还未开口,就听到墨鸦又怪声怪气的说道:“银子烫手?那就多经几双手。” “今天叫刘主簿拿去买地,明天让黄千户拿去放贷,后天给屠百户拿去寺庙捐点香火钱。” “最后,等再回到镇抚使手里,不就变成了干净的养廉银了?” 她说这些话,仿佛透着一丝仇富的不爽心理。 章镇抚使对此也没多解释什么,只是会心一笑:“墨鸦说的对,所以奉孝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楚奕涨知识了,又好心提醒。 “章叔,但你身为朝廷重臣,收赌坊的钱要是被发现了,小心被御史参你。” 章镇抚使刚要说话,只听见墨鸦又古里古怪的说道:“楚百户,参镇抚使的折子越多,他这夜里才能睡得越香。” “可如果哪天要是没人骂镇抚使了,那就是轮到阎王点他卯了,他就算不拿钱,也没几天能睡了。” 楚奕一下子明白了。 章镇抚使这是在自污,故意给女帝留下把柄,好让对方放心用自己。 一个无欲无求的人执掌大权,哪个领导能安心? 所以,贪财好,收黑钱也好! “章叔,我知道了。” 章镇抚使无语的看了眼旁边的墨鸦,一脸无奈道:“你怎么比老夫还懂我自己?” “还有,你这是过来干什么的,怎么都到皇城门口来堵老夫了,有什么事吗?” 闻言,墨鸦清了清嗓子,露出一副很哀伤的模样,道:“镇抚使,我三爷爷刚去世了,家里穷的连棺材都买不起。” “我得帮忙出点钱下葬,但我刚好手头有点紧,你借我点吧?” 章镇抚使纳闷道:“我怎么记得,两个月前你三爷爷就去世了啊?” 墨鸦面不改色道:“镇抚使,你记错了,那时候去世的是我四爷爷。” “等会,墓碑上我就刻你的名字,让我三爷爷记着你,行不?” 章镇抚使哭笑不得,说道:“回北镇抚使司拿钱,但你爷爷墓碑上别写老夫的名字了,老夫还想多活几年。” 墨鸦立马应道:“没问题。” 随即,章镇抚使又看向了楚奕,神色郑重。 “后天老夫休沐,带你去将军府提亲。” “你爹不在了,老夫就是你的长辈,聘礼酒席什么的,我帮你出,肯定不会让外人看笑话的。” 顿时,楚奕心头一阵触动。 他以前就只有干娘一个长辈,现在又要多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了。 “章叔,聘礼什么的,我自己能给……” 章镇抚使摆摆手道:“你给什么给?就你一个年轻人这两年能赚多少银子,怕是连办酒席的钱都不够。” “我这些年攒了不少积蓄,但除了给你婶治病外,也没地方花。” “等老夫派人给淮阴侯府打扫干净,你再进去住,我还得去给你买些奴婢……” 这一刻,楚奕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眼中满是感激。 “章叔,你帮我够多了,奴婢什么的就别买了……” 章镇抚使直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就你这糙小子,用个屁的奴婢。” “人家那可是大将军,还是个镇北侯爷,她才需要奴婢伺候,明白不?”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了。 “你以后的宅子牌匾叫什么啊?镇北侯府?还是将军府?” “奉孝,还得是你,嫁了个侯爷,以后儿子直接可以继承爵位了。” 楚奕就说娶的老婆跟自己的差距不能太大,不然容易闹笑话。 他想着这次结婚估计要不少钱,这就背上巨额房贷、彩礼贷了? 不行,得想办法搞钱了! 墨鸦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满是不解:“等等,楚百户要娶一个侯爷了??” “不对啊,我大景哪来的侯爷?” 章镇抚使解释道:“陛下刚册封林将军为镇北侯,还给奉孝赐婚了。” 墨鸦惊了。 她不可思议的看向楚奕,这家伙何德何能可以成为林将军的夫君? 林将军,那可是自己的偶像啊!! 我的女神偶像,要嫁给我的同事了?? 楚奕没注意到墨鸦的异样,而是开口说道:“章叔,指挥使交给我一个案子,要去商湖那边的百花楼查案。” “我想着请你去那边喝花酒,再透露点风给那群御史,让他们可以有弹劾你的机会。” 章镇抚使随即一笑,道:“可以,正好老夫说过要给你办场酒接风洗尘的,就定在百花楼。” “明晚,老夫再去将北镇抚使司的一些千户百户喊来,让你认认脸,拉拉关系。” 楚奕一口应下。 接下来,他行事需要更加小心了,谢氏肯定会找机会杀自己! “行,章叔,听你安排。” 反正李成儒也没说明晚一定要哪个时候去谢氏大院,他完全可以喝完花酒再去。 章镇抚使又补充道:“奉孝,你现在是试百户了,老夫就将长乐坊交给你打理负责了。” 试百户,可管一坊之地,辖百名执金卫校尉。 楚奕这也算是小有实权了,精神一振,但却是说道:“章叔,长乐坊我能先不去,继续留在你身边深造一段时间吗?” 虽然章镇抚使在办案上的能力有些中庸,不过他在官场上的见识远胜于自己,一些隐喻点拨深藏政治智慧。 楚奕现在并不急着出去坐镇一方,反而可以在章镇抚使身边多学点,对于未来仕途会有很大帮助。 章镇抚使立马眉开眼笑了。 在他看来,这是楚奕知恩图报不愿离开自己的表现,不枉费没有白栽培啊。 “当然没问题,反正长乐坊那边一般不会什么事,平时你就叫人替你盯着就行。” 楚奕应下了,又试探着问道:“章叔,北镇抚使司,有谢氏大院的详细地图吗?” 章镇抚使压低声音道:“奉孝,你比老夫聪明,所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很清楚。” “尤其是你现在有了这一份大好前途,可别轻易给毁了。” “地图有,老夫回去拿给你。” 楚奕知道章镇抚使在关心自己,点了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章叔,南衙军十年内的所有情报,能也给我一份吗?” 第55章 楚奕要成婚了,苏玉柔听气死了 章镇抚使叹了口气,眼中随即闪过一丝忌惮。 “奉孝,南衙军那一滩水,浑的很。” 楚奕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岔开话题。 “章叔,陛下刚登基那会,虽然掌握了北衙军,但手里也就一批老臣而已,在朝堂上势单力薄,话语权薄弱。” “再后来,陛下破格提拔诸多清流学士,又大肆提拔寒门子弟,渐渐在朝堂上安插进大量官员。” “这才让她得以掌握一股强大的权利,形成跟那些世家大族对抗的格局,从而坐稳了这把龙椅。” “这般破局手段,俨然算是厉害了。” 墨鸦正暗自神伤的时候,突然听到女帝,眼中立马划过一抹敬意。 要说她最敬佩的人,当属那位女帝陛下,格局之大、手段之强,几近堪比太祖皇帝了! 可惜,她诸多政令被五姓大族所桎梏。 否则,未来取得的成就,极可能远超历代皇帝! 章镇抚使也是忍不住开口称赞,一个劲的夸奖。 “当今陛下,雄才大略,乃是真正的明主!” 楚奕也眼底低敛,继续说下去。 “章叔,陛下从一开始就想当一个对天下万民有生杀大权的真正皇帝。” “这一次,她留下镇北侯,就是想通过掌控南衙军,继而掌握整个上京的军权。” “所以,镇北侯这次进南衙军就是奔着去杀人的,她不得不杀。” “否则,被杀的就是她了。” 墨鸦眼神极为古怪的看了看楚奕,这家伙政治嗅觉如此灵敏,将事情看的这么透彻吗? 看来之前,她小瞧此人了! “等等,楚百户,如果陛下真是这个想法,那南衙军,不,接下来上京城怕是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不知道,到时候,又得死多少人啊?” 她想到了三年前,吴王带兵进京,最后整个皇宫都是血流成河,根本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这一次,也会这样吗? 楚奕摇头说道:“墨鸦姐,情况还没到那么差的地步。” “镇北侯跟其他人不一样,她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人,兴许可以很快就镇压整个南衙军。” “只要南衙军一易手,五姓大族们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当然,他这话只是在安抚章镇抚使跟墨鸦罢了。 前世,南衙军被女帝拿到手的过程也是很血腥的,甚至发生了多次兵变。 最后,女帝用残酷手段镇压,斩杀了数千名南衙军将士,还流放了上万人,这才将那场暴乱彻底压了下去! 这一次,到底会怎么样,他也不清楚。 但,肯定会流血! 章镇抚使稍微松了一口气,又露出一丝无奈。 “唉,你现在跟镇北侯已经是一荣俱损的关系了,她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也不好过。” “罢了,待会老夫派人将南衙军的资料,详细整理一份给你。” “若是还遇到什么需要老夫帮忙的,尽管直说就是,至于你平日里出行都带着人吧,我怕谢氏要对你下手。” 楚奕露出一抹感激,章镇抚使对自己真的很好了。 “章叔,谢谢。” 章镇抚使摆摆手,满脸和蔼:“你爹不在了,老夫多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好了,老夫现在要回家一趟给你婶子擦背,有空你来家里见见她吧。” 楚奕想到那位婶子以前对自己特别好,等百花楼的案子结束后,他就亲自去南山,打探那位针灸神医的下落。 “好的,章叔。” 墨鸦现在脑袋还是乱哄哄的,偶像要嫁人了啊,好惆怅。 “楚百户,你以前跟林将军认识吗?” 楚奕摇头道:“不认识。” 墨鸦又不死心的问道:“那陛下为什么要给你赐婚?” 楚奕眨了眨眼,很自信的笑了笑。 “因为,我帅!” ??? 墨鸦看着这家伙如此不靠谱的表现,内心像是被什么扎了,最后咬着银牙说道: “楚百户,你跟林将军成婚那天,我能过来喝杯喜酒吗?” 楚奕毫不犹豫道:“没问题,葫芦姐。” 墨鸦一愣:“什么姐?” 楚奕心虚的扭过头去:“没什么,我先回去了。” 随后,他暗想该派点人盯着将军府了。 明晚,李成儒你要搞多大的事情,才能让谢氏知道你的毒士之名? 当章镇抚使看着楚奕离去时的背影,眼神变得晦暗不定,发出了微不可察的声音。 “我的富贵……可会在你身上?” “所以,你可不能死啊!” 而此时。 苏玉柔刚坐上马车,迫不及待的问道:“父亲,刚才镇北侯被人下了药,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当时,她听萧隐若来到大殿上说林昭雪被下了春药,内心一阵窃喜,巴不得那女人被人污了身子…… 苏明盛摇头道:“那谢文宏胆大包天,居然敢在皇宫给镇北侯下药,最后并没有得逞。” “至于镇北侯,也被执金卫那个楚奕给救了。” 苏玉柔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满是失望,怎么就没能毁了林昭雪那贱人啊? 还有,阿奕哥哥凭什么救她?!! “谢司业,居然做出这种糊涂事,怕是要被陛下重罚了。” 苏明盛的表情骤然变得略显复杂,道:“他被抓后试图袭击楚奕,反被杀了。” 苏玉柔陡然一惊,瞳孔微微一缩,眼眸迫切的问道:“那楚奕怎么样了?” 那可是国子监的司业,当众被杀,那可是重罪! 阿奕哥哥,你不能有事啊! 此刻,苏明盛心情也有些沉重,也就没察觉到自家女儿的异样,而是解释道: “说来也是他走了狗屎运,不但没事,反被陛下升为正六品的执金卫百户了。” “而且,陛下还给他跟镇北侯赐婚,就定在这个月底成婚。” 苏玉柔浑身剧烈一颤,妙目中尽是又惊又怒的神色, 她眼前闪过楚奕曾为自己折梅簪发的画面,指尖深深掐进了掌心里。 若是没有那场变故,那本该穿上嫁衣、嫁给楚奕的是自己,现在怎么要变成林昭雪那贱人了? 顿时,她心中布满怨恨、气愤、不甘…… “陛下她是不是糊涂了,怎么会让一个侯爷,嫁给一个执金卫的百户?” 第56章 百花楼喝酒,清倌人作陪 苏明盛脸色一正,立即提醒道:“玉柔,这种话以后你不准说了,龙椅上那位现在今非昔比了。” “如今镇北侯大胜漠北,举国同庆,已经让她在朝野上下建立了极大的威望,不可轻易非议她。” 苏玉柔心头一紧,旋即点了点头。 “是,父亲,女儿知道了。” 苏明盛眼神微微一沉,语气忽然变得意味深长。 “不过那小小执金卫看似拿到了一场泼天富贵,不但短短几天内升了十几阶官位,而且还要娶一个位高权重的侯爷。” “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命娶到林昭雪了!” 苏玉柔脸色一僵,旋即露出一抹忧色。 “父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明盛淡淡道:“他是踩着谢氏尸骨上位的,而谢氏少主谢御麟暗地里的手段阴狠,他必不会善罢甘休。” “谢氏百年门楣,也不知怎么养出性格那么乖戾的继承人出来,偏偏那些族老还很喜欢,难怪谢氏在五姓中地位垫底了。” “反正就看谢氏什么时候动手了,楚奕,必死无疑!” 苏玉柔眼眸一阵闪烁,不免有些心乱如麻。 只是,当她想到楚奕要跟其他女人成亲了,心如刀割,脸上更是浮现出一抹歇斯底里的执念。 阿奕哥哥,你说过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的,怎么能够娶其他女人啊?!! …… “所以,你说那小畜生杀了我谢氏高官,还升官、得陛下赐婚要娶林昭雪了?” 谢御麟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谢三爷,脸上布满了阴霾。 “好,那我谢氏丢的脸面,就选在大婚之日重新拿回来。” “我要楚奕在最春风得意的时候,丢失一切,像条狗一样去死!” 谢三爷立马露出一抹狂喜,透着一股迫切。 “少主,你说怎么做?” 谢御麟微微眯起眼,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为讽刺的冷笑。 “秦蒹葭那贱人既然喜欢赐婚,好,就让她亲眼看着新郎拜堂时,只剩下一个脑袋,会怎么样?” “对了,我们还得让新娘子满大街的去找新郎的手啊脚啊,那场面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谢三爷听得头皮发麻,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到时候,他再去求少主,给自己将楚奕那小畜生分尸的机会,以报杀子之仇! 谢御麟又随意的拍了拍袖子,道:“明天杨玉嬛要去南山探讨道经,玉颜丸炼好没。” “取一炉过来,我好拿过去送她,上京的事情暂时交给你了。” 谢三爷恭敬答道:“少主,炼好了。” “最近这一批玉颜丸是最用纯净的货炼的,杨小姐肯定会喜欢的。” 谢御麟直接嗤笑了一声:“不满意,拿你去炼丹!” 谢三爷吞咽了一口唾沫,吓得不敢出声。 第二天晚上。 楚奕来到了商湖边上的百花楼,沿途一盏盏八角琉璃灯,将这里照得恍如白昼。 白鸟悠然自得的踏进这家青楼,像是回家了,随意的喊了一句。 “人呢?” 一名身段丰腴的美妇人摇曳着腰肢,从前厅款款走来。 她一袭红色纱裙,步伐轻盈,脸上挂着一丝妩媚的笑容,端的是风情万种。 “白爷,你可算是来了,三娘可想死你了。” 楚奕微微抬起头,就见到白鸟将一粒金豆子,弹进风三娘雪脯间的沟壑,动作很是娴熟。 “三娘,我也想你啊,这不今晚带朋友过来光顾你生意了。” “找一间安静的厢房,要最漂亮的姐妹,还有最好的酒,晚上陪我这帮朋友好好乐乐。” 风三娘一脸媚笑着答应下来:“好好好,白爷,走。” “三楼临湖处最后一间包厢,安静的很,绝对不会让人打扰到你们,可以尽情快活。” “白爷,今晚想听折柳曲,还是玉树谣?” 她扭着水蛇腰贴上来,却被白鸟捏住腰间软肉转了半圈,嘴角还挂着一丝戏谑的笑。 “这些太正经了,我想听三娘亲自抚琴,最爱听你唱十八摸,如何?” 风三娘娇嗔着推开了白鸟,脸上绽放着妩媚的笑容,笑得花枝乱颤,很是撩人。 “白爷,今晚来的人可不少,妾身得先把那些客人安排好。” “只要抽空了,肯定来找你,行吗?” 白鸟手掌不老实的在风三娘腰间抓了一把,惹得她轻轻哼了一声,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美人发话,自然是行的。” 随后,他便带着楚奕等人进了包厢。 这次,章镇抚使带来的人也不多,两个千户、十几个百户,全是他的心腹。 他入座后,便笑着向众人介绍楚奕,目光之中透着几分自豪。 “楚奕,陛下钦点的百户,也是老夫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子。” “关于他的事迹,你们也都知道了,谢成坤、谢奎、谢文宏,全是他杀的,真够有种的。” “哦,对了,奉孝月底就要跟镇北侯成亲了,大家到时候全都过来讨一杯喜酒喝。” 第57章 楚爷,奴家来喂你吃葡萄…… 众人热情的跟着楚奕打招呼,纷纷示好。 楚奕也没有露出半分倨傲,反而更加谦逊的拱手说道: “各位可都是楚奕的前辈,以后我可要厚着脸来向诸位学习的,还请大家别嫌弃我烦就是了。” 顿时,众人心里很受用。 一名胖乎乎的中年,笑眯眯的说道:“楚百户,不,我就喊你一声奉孝了。” “奉孝,今后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刚巧镇抚使不在,你随时可以来问我。” 章镇抚使笑着介绍道:“奉孝,这是黄千户。” “老夫手底下有十个千户,其中八个外派出去了,留在上京城就两个。” “黄千户是跟着老夫一路走来的老人了,以后你多跟他亲近亲近。” 楚奕立刻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黄千户,今后还要多多仰仗诸位了。” 黄千户脸上笑意盈盈,点了点头,态度更显亲近。 “好。” “咚咚咚!” 随着一阵敲门声响起。 风三娘亲自领着一群清倌人进来了。 一个个姿容靓丽,身段婀娜,穿着清凉,仅仅只是披着一件轻纱,也就不禁露出若隐若现的肌肤。 她们刚一进门,便齐刷刷的福身行礼,娇滴滴地喊了一声: “各位爷,晚上好。” 那声线婉转娇媚,像是小猫咪在挠你的心口,痒痒的,很是勾人。 楚奕眼前微微一亮。 他才刚露出笑容,就见到那群清倌人全冲白鸟过去了,一个个娇媚的笑着讨好。 “白爷,好些日子没来了,奴家想你想的小胸口都疼了。” “白爷,这几天奴家可对你是茶饭不思,你来摸摸这里是不是瘦了?” “白爷,上次你给奴家摸骨之后,奴家那小腿又疼了,你再来给摸摸嘛……” 楚奕见到这一幕,也是颇为诧异。 之前白鸟说他在商湖这一块的青楼地界上,有着很大的影响力,他是半信半疑的。 现在,信了! 章镇抚使在旁边笑着解释道:“前年上元节,这小子抱着百花楼的一个清倌人,告诉她只要今晚哄他高兴,就给一个大惊喜。” “然后,那清倌人使出浑身技数,还真把他哄高兴了。” “这小子就拿出了一万贯帮那清倌人给免费赎身了,事后还给了她一万贯当生活费。” “这种气派,你说她们能不捧着他吗?” 楚奕恍然大悟。 白鸟在这种风月之地一掷千金,这般豪气,当然会引得那么多的清倌人趋之若鹜了。 至于白鸟可真有钱啊,他上次研制的春药解药就很强,其他毒药但凡卖点出去估计就能大赚钱。 所以,男人啊,一定要有一技之长,才能在女人堆里混得开! 此刻,白鸟已经左拥右抱了,根本抱不过来,只好笑着说道:“别挤了别挤了,我有这两个够了。” “但今晚这屋子里有四个人,你们随便哄高兴一个,就有你们的福气,还不赶紧去哄。” 说着,他伸手指向章镇抚使、两位千户,跟楚奕。 顿时,那些年轻貌美的清倌人,纷纷娇笑着朝四人围了过去。 风三娘见状,掩唇轻笑。 “白爷,那你们先玩着,妾身就不打扰了。” 很快。 一名穿着鹅黄衫子的少女,坐到了楚奕身边。 她身姿曼妙,腰肢纤细,肌肤如凝脂,宛如一小截新抽的柳枝般,青嫩美好。 “这位爷,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楚奕扫了眼她,虽然身段不及成熟女子丰腴浮凸,但胜在青春美好。 尤其是那一张粉嫩的脸颊,透着娇嫩的红晕,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养眼。 “我姓楚。” “楚爷,奴家来喂你吃葡萄……”少女眨了眨眼,唇角微微上扬,露出几分俏皮。 “好。” 只见黄衫少女伸出纤嫩的玉手,亲自剥了一颗葡萄含在唇间,含情脉脉的朝着楚奕渡过来。 这种喂啊! 楚奕有点错愕。 不过,当他余光扫到黄千户都在跟女人喝交杯酒了,还有人直接抱着在啃了,入乡随俗吧。 所以,他笑吟吟的从少女唇边,将那颗葡萄咬下半颗,吞了下去。 “我爱吃半颗。” 少女掩嘴轻笑,柔软的唇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啄,弥漫出一丝淡淡的胭脂香。 “楚爷,来喝酒……” 第58章 这些女人,我要了! “好。” 楚奕完全跟个老太爷似的坐在位置上,什么都不需要做,那名清倌人就会主动斟酒来喂。 “楚爷,慢点喝……” 楚奕应了一声,那只手也不由自主的搂在少女那纤细的腰肢上,指尖很快感受到若有若无的温软。 耳边则是传开前方乐师的婉转音韵,可谓是相当享受。 此刻,清倌人们衣衫半掩,各自陪着执金卫的官员们。 一个个笑靥如花,或低声细语,或轻声娇笑,氛围旖旎至极。 酒过三巡后。 有个清倌人轻轻依偎在白鸟怀里,娇声娇气的问道:“白爷,为何你每次来百花楼,穿的都是红衣啊。” 白鸟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清倌人的琼鼻,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穿红衣的话,就算是有血溅上来了,也像绣了朵花,不用去洗。” “不然,像你们白裙沾点灰,就要哭鼻子,多麻烦啊。” “来,现在给我哭一个,我大大有赏。” 那名清倌人眨了眨眼睛,吐气如兰,吐着舌头在白鸟的指尖上,轻轻舔了一下,嗓音娇柔无比。 “白爷,奴家哭不出来嘛~” “哈哈哈!” 而此时。 楚奕在跟清倌人调笑时,心思渐渐飘到了白牡丹身上。 他出来玩归玩,但重心还是要在查案上的。 更何况,等会自己还要去谢氏大院放火烧谢文宏的脑袋,时间有点紧。 所以,他站了起来,冲着白鸟使了个眼色。 “我出去解个手,有人一起吗?” 白鸟心领神会,笑着从清倌人口中抽出自己的手,道:“楚兄,走。” 说完,他就跟着楚奕走到一处角落。 楚奕见四下无人,低声说道:“白兄,玩的差不多了,该查一下案子了。” 白鸟慢悠悠的说道:“楚兄别急,这查案,就好像女子心,要一层层慢慢的剥。” “剥快了,是会死人的。” 楚奕看着慢性子的白鸟,一脸无奈:“行,那你说剥的怎么样了?” 白鸟这才正了正神色,道:“这白牡丹是半年前来到这里的,以口技厉害成名,之前也陪我喝过几次酒。” “其实,我那时候已经察觉到她是个暗桩,但不知道是哪家的,也就没多注意。” “谁曾想,是自己家的,早知道就多接触一下了。” “我是不怎么清楚她的事情,但屋子里那么多清倌人,她们肯定知道的,回去看我怎么问她们?” 随后,两人又重新回到了屋子里。 白鸟刚坐回座位,就顺手搂住了旁边娇滴滴的女子,像是漫不经心的冲着楚奕说道: “楚兄,你这第一次来百花楼,我得跟你说说这里的一个特色。” “这百花楼里的姑娘们,全都是以花为名字的。“ “来来来,一个个报名字,让楚兄听听。” 躺在他怀中的清倌人娇笑一声,声音婉转。 “楚爷,奴家叫芍药。” 给楚奕捏腿的少女抬眸一笑,嗓音如铃。 “楚爷,奴家叫水仙儿。” 楚奕摸了一把,的确挺水的。 其他的清倌人相继报出了名字。 “小桃红。” “玉兰。” “丁香。” “白牡丹……” 唰! 楚奕眸子一凛。 他循声看向在陪章镇抚使喝酒的女人,这张脸可跟萧隐若给自己的画像不符合。 白鸟也察觉到了问题,随口问道:“咦?我怎么记得上次陪我的也叫白牡丹,但跟你长得不一样啊?” 那白牡丹解释道:“白爷,四天前,三娘说白牡丹被一个外地大户赎身了。” “所以,三娘就让奴家改成这个名字了。” 其他的清倌人闻言,也就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充斥着浓浓八卦意味。 “说起来,那白牡丹倒是好命,这不被人赎身后,连屋子里的东西都不要了,走的那叫干净利索。” “不过,这白牡丹藏的真好啊,之前半点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外地大户。” “对啊,平日里她还一直说自己的贴身丫鬟绿珠是多亲的姐妹,这次走却根本就没带上她。” “看来,她是真的要跟百花楼切割的干干净净,重头再来了……” 那水仙儿也在一旁说道:“绿珠现在来伺候我了,她说她也不知道白牡丹勾搭上的是谁,那白牡丹口风可真紧……” 楚奕听着这些话,隐隐察觉到问题了。 白牡丹,那可是执金卫培养出来的暗桩,怎么可能轻易就被一个外地大户给勾走? 更何况,执金卫经过三年时间快速发展,影响力已经辐射大景十二州郡。 这白牡丹敢背叛执金卫,一旦被抓,后果极惨! 她,肯定不敢的! 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一群人。 带头的,赫然是一个醉醺醺的公子哥。 他面色红涨,身上酒气熏天,一脸纨绔嚣张劲。 “呵,我就说是谁有那么大财力包了你们,原来是执金卫的臭水沟老鼠啊。” “那个,叫什么烂鸟的,带着你的老鼠们,滚出去。” “这些女人,我要了!” 楚奕把脸一沉,冷淡道:“这些清倌人,已经被我们包场了,先来后到不知道吗?” 那公子哥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讥讽道:“你爷爷在怡春院包场时,你们这群臭水沟里的老鼠还在刨乱葬岗呢!” “臭老鼠们,听不懂人话没事,会滚就行!” 章镇抚使显然意识到敢无视执金卫的公子哥,怕是有点背景,于是问道:“还不知道公子,是哪家的?” 那公子哥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语气狂妄。 “琅琊谢氏,这四个字,够你们滚吗?” 又是谢氏! 章镇抚使眼角一跳,心底暗自叫苦。 最近,他怎么老是跟谢氏的人过不去。 但会来这边玩的谢氏子弟,又这么目中无人,身份总归不会太高。 “本官乃是执金卫的北镇抚使,谢公子,可否给个面子,到此为止?” 那谢氏公子先是一愣,旋即直接破口大骂。 “原来是鼎鼎有名的章狗啊,但你他娘的在这群婊子面前当爷,可在我面前,你就是一条狗!” 他更是肆无忌惮的拿手指着章镇抚使,那神态更是轻蔑至极。 “章狗,我大哥是谢御麟,你拿什么破镇抚使的名头压我,你觉得我会怕吗?” “现在,带着你的狗,给我滚出去!” 第59章 楚爷,晚上留下吧,奴家还从未梳拢过…… 谢御麟! 那可是谢氏这一代的少主。 此人既然被他称作大哥,应该关系不浅。 再说,就算他本人纨绔不成器,可背后靠着谢氏少主,这身份那是相当显赫了! 章镇抚使尽管已经做好跟谢氏站在对立面上,可真到翻脸,还是差一口气。 “我们走。” 这三个字一出来。 其他人面面相觑,可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站起来了。 那谢氏公子瞧着这些人夹起尾巴做人,眼中是说不出的得意,语气更是嚣张至极。 “记住了,以后你们这群执金卫的臭老鼠,瞧见我就要绕路走,听到没?” 此刻,现场之中只有楚奕一个人还坐着没有站起来。 “谢成坤,跟你是什么关系?” 那谢氏公子瞧着这人居然还坐着纹丝不动,装什么淡定,更加的轻蔑不屑。 “那是我亲哥,你一个小小执金卫,也敢直呼他的名讳?” “小子,爷爷我现在看你不爽,滚过来让我抽两个巴掌。” 水仙儿心中一急,连忙低声劝道:“楚爷,你可犯愣,快起来走吧……” 但楚奕却是突然将一杯酒,直泼向那谢氏公子的脸上,冷冷一笑,语气森然。 “那晚,我斩谢成坤时,他颈血也这般冒气,热腾的很。” “你现在问我敢不敢称呼他的名讳,你说呢?” 谢成宇被泼懵了。 他愤怒的想要发火,可看向楚奕那双泛着寒光的眼睛时,心里却猛然发毛。 同时,他隐隐想到了一个人,脸上的嚣张与轻蔑立马消失一空。 “你,你叫什么名字?” 楚奕淡淡吐出两个字:“楚奕!” 嘶!! 谢成宇头皮瞬间发麻。 他是亲眼见过自家大哥的尸体,那副无头的模样,让自己至今噩梦不断。 而这几天,他听到最多的名字,便是楚奕这个杀人魔! 至于水仙儿瞧着这位谢氏公子刚才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可听到楚爷的名字后,怎么变得这么害怕了? 这楚爷的身份,难道比正四品的镇抚使还要吓人吗? “唰!” 楚奕猛地站了起来。 当时,吓得谢成宇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结结巴巴道: “你,你要干什么?” 他身后的那些公子哥们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可他们喝了不少酒,胆子都大了起来,纷纷上前指着楚奕叫嚣。 “你奶奶的!一个小小执金卫,还敢来恐吓谢少?” “今天有我们在,就算将你打死,你执金卫也不敢管,信吗?” 下一刻。 “嘭!” 谢成宇直接冲说话那人就是狠狠一脚,气急败坏的大吼了出来。 “闭嘴!再敢多说半个字,老子先弄死你们!” 这帮蠢货,根本就不知道楚奕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昨天,在皇宫连他三叔谢文宏都给杀了,这要是惹怒了这疯子,他今晚能不能活着走出去,都是一个问题! 这就是人的名,树的影! 如今,楚奕已经初步在谢氏内部积攒出一个凶名了,正好可以在上京震慑那群牛鬼蛇神! 那位公子哥被打懵了。 他疼得龇牙咧嘴,委屈的捂着受伤的脚。 “谢少,你是不是打错人了?” 此刻,谢成宇没空搭理这蠢货。 他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今晚就是一个误会,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刚要走,就听到一道冷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过来。” 谢成宇的脚步一顿。 他本想硬气的拒绝,但最终还是怕对方发疯,只能脚步沉重的走过去。 “有,有什么事?” 啪! 楚奕毫无征兆的一巴掌抽在了谢成宇的嘴上,力道之大,直接打得他嘴里飞出几颗断裂的牙齿,鲜血喷涌而出。 “再让我听到,敢用狗这个字,称呼我家镇抚使。” “下一次,我就开了你的天灵盖,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 “现在,滚!” 谢成宇被打的跌倒在地。 可最终,这位只敢欺软怕硬的公子,还是怂了。 “走……” 其他公子哥都看傻眼了。 那可是百年谢氏家出来的嫡系公子,就这样被一个执金卫打了,还不敢吭声? 这个叫楚奕的,到底什么来头? “哗!!” 此刻,水仙儿心里已经泛起滔天巨浪,双眸更是震撼的盯住了楚奕。 楚爷,好爷们啊!! 以至于,她双腿不由得磨蹭了一下,呼吸都隐隐有些急促了…… 那些清倌人们也一个个眼神像是拉丝了一般,恨不得立刻扑到楚奕怀里。 当楚奕见到谢成宇带人离开后,又笑着说道:“大家都别站着了,接着奏乐接着舞啊。” 这话一出。 众多清倌人们伺候的愈发卖力了。 她们现在倒是挺想跟水仙儿换个位置的,若是能伺候这位楚爷,那绝对是走了八辈子好运。 而黄千户等人看向楚奕的眼神,也是颇为复杂的。 谁能想到,连章镇抚使的名头都压不过的谢氏嫡系公子,竟然会在楚奕面前低头认栽? 不过也难怪他能够在短时间内飞黄腾达,升官发财,迎娶美娇娘,就冲敢掌掴谢氏公子。 够他们学一辈子了! 而这一次。 楚奕只是喝了几杯酒,便冲白鸟使了个眼色。 这家伙立刻会意,嘴角一勾,笑道:“章镇抚使,时间差不多了,我带芍药先下去休息了。” 顿时。 那些人的裤裆,就有些蠢蠢欲动了。 章镇抚使见状,哈哈一笑道:“去吧,老黄,你们也问问身边的姑娘愿不愿意,愿意的话领下去过夜。” “今晚你们所有的开销,老夫出了。” “至于老夫就先回家照顾夫人了,你们玩。” 闻言,众人大喜。 跟着这样的领导,哪个不高兴? 而那位水仙儿生怕楚奕今晚不留下,立马将整个身子贴了上去,娇声细语。 “楚爷,晚上留下吧,奴家还从未梳拢过……” 第60章 楚奕吃肉了!楚奕吃肉了! 只要男人够有身份地位,你都无法想象女人会有多主动? 楚奕迎着水仙儿渴望的眼眸,笑着应下来了。 “好。” 当然,他此举只是为了查案,需要制造一个合适的机会,去找白牡丹的贴身丫鬟绿珠问话。 瞬间,水仙儿眉开眼笑,媚眼如丝的娇声说道:“楚爷,去奴家的院子,那边清静。” 楚奕点了点头。 其他清倌人见状,心中充满了羡慕,好想今晚被楚爷狠狠折腾的是她们啊…… 至于章镇抚使倒是没多说什么,人不风流枉少年,趁着年轻该玩就玩。 等到老了,想玩也玩不动了。 总不能人家刚来感觉,你就说今天状态不好,那多扫兴啊? “你们玩,老夫先走了。” 而很快。 楚奕也来到了水仙儿的雅致小院,迎面走出来两个丫鬟。 其中一个丫鬟流露出一抹惊讶之色,这可是小姐第一次主动带男人进院子,这是要过夜? 楚奕扫了眼那两个丫鬟,神情淡然,语气里带着几分随意的吩咐。 “水仙儿,你先去洗个澡,再喊人端盆热水过来,给我洗个脚。” 其实,水仙儿很想说,楚爷,奴家可以帮你洗脚的。 不过,她还是十分乖巧的应下了。 “是,楚爷。” “小荷,你服侍我去洗澡。绿珠,你去伺候楚爷洗脚。” 楚奕果然猜对了。 洗澡这种私事,那肯定是熟悉的侍女用着顺手。 而剩下的那个丫鬟,便会顺理成章的被安排来伺候他洗脚。 绿珠,找的就是你! 于是。 楚奕进入了闺房,大马金刀的坐下了。 一名颇有姿色的纤弱少女,端着一盆热水,服务意识很好的跪在了他脚下。 “楚爷,劳烦你高抬一下贵脚,让奴婢给你洗洗。” 楚奕“嗯”了一声,任由这位丫鬟脱去自己的鞋袜。 “嘶!” 绿珠的动作十分轻缓,显得有些笨拙。 她双手微微颤抖着将楚奕的脚放入热水中,不熟练的开始帮他揉搓了起来。 而后。 楚奕像是漫不经心的说道:“以前我没在这里见过你啊,刚来的?” 他现在打的就是信息差,赌绿珠不知道自己也是第一次来这里过夜,所以问话也会显得很自然。 果然,绿珠就这样水灵灵的被套话了,低声说道:“回楚爷的话,奴婢是这两天刚从其他院子来的。” 楚奕捏了捏眉心,又随口道:“哪个院子啊,我怎么记得只有院子的主人被赎身了,里面的丫鬟才会派给其他人。” “百花楼这两天有哪个好命的小主,找到好人家了?” 绿珠的动作稍稍一停,又小声说道:“是白牡丹。” 楚奕“哦”了一声,像是恍然大悟道:“是她啊,陪我喝过几次酒,小嘴挺会吹箫的。” “是哪家的男人,那么有福气娶了她啊?” 闻言,绿珠的神色稍稍有异,摇头说道:“爷,奴婢不知道。” 楚奕将手指敲击在床铺上,故意说话里透着几分不耐烦。 “你不愿意跟我说没事,直接说一句你家小姐不让说不就好了,装什么不知道?” “好了,你走吧,换个人来帮我洗脚。” 绿珠立马慌了。 她那张圆润的小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安。 “不是的,我,我没有骗爷,我我…… 楚奕瞧着这小丫头惊慌失措的模样,不为所动,又猛地加了一把火。 “算了,我走了,你跟水仙说一句。” 说完,他便抬起脚,作势要穿鞋袜离开。 绿珠连忙跪直了身子,手足无措的说道:“楚爷,你可不能走啊。” “这要是被水仙小姐知道了,奴婢会被赶走的。” 最终,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 “楚爷,其实奴婢怀疑,我家小姐根本就没被赎身……” 楚奕眯了眯眼,目光微微一凝,语气微妙的问道:“怎么说?” 绿珠咬着下唇,像是鼓足了勇气,断断续续的开口。 “楚爷,百花楼每隔三天,晚上就会有一艘船停泊在商湖上。” “我家小姐,前几天被三娘突然通知,叫她一番梳妆打扮上了船,就,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第二天,三娘说小姐已经被人赎身了,叫奴婢将嘴巴闭紧。” 楚奕眼神多了几分深意,这就有意思了。 所以,白牡丹上了那艘船后就出事了,风三娘这老鸨应该知道真正的隐情。 看来,他得找机会上那艘船调查了! 绿珠小心翼翼的看着楚奕,神色可怜,带着几分哀求。 “楚爷,奴婢知道的就这些了,这件事奴婢求你不要说出去。” “不然,奴婢就要完了。” 楚奕点点了头,他又问了一句。 “那白牡丹的院子,现在给其他人住了吗?” 绿珠忙不迭的说道:“是的,第二天,三娘就派人将整个院子都清理了一遍给其他人住了。” “至于小姐屋子里的所有东西,也全都被扔了。” 楚奕本来还想着去白牡丹的院子查一下线索的,现在看来估计连根毛都没了。 绿珠说到这里,又硬着头皮说道:“楚爷,能,能让奴婢继续给你洗脚吗?” “嗯。” 没一会后。 绿珠给楚奕洗完了脚,又小声说道:“楚爷,那,那奴婢先下去了……” “好。” 楚奕看着绿珠端着热水盆离开的时候,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随后,他穿上鞋袜,准备去谢氏大院了。 而这时。 水仙儿嗲嗲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 “楚爷,奴家来了……” 此时,这位百花楼的清倌人,穿着一袭轻纱睡裙走了进来。 她脸颊酡红,仿佛熟透的水蜜桃般,眼中波光流转,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勾人的妩媚气息。 “咕噜!” 楚奕喉结微微一阵滑动。 这女人,洗过澡之后,整个人透着一股少女的诱惑感。 再接着。 水仙儿娇笑着一步步靠近楚奕。 最后,她轻轻扑进他的怀里,还微微抬起一条纤细白嫩的腿,动作大胆又撩人。 “楚爷,抱奴家上床,好吗?” 楚奕一眼就看到这位清纯少女的丝足白嫩纤细,这要是摸上一把,那肯定很柔滑细腻。 他的呼吸渐渐有些粗重,又问了一句。 “现在,什么时辰?” 第61章 谢夫人,你喜欢哪一种玩法,我都可以满足你! 抱歉,暂无内容点击按钮,下载番茄小说App更多好书免费阅读,还能和作者互动去下载 《把我推给女将军后,女帝悔疯了》第61章 谢夫人,你喜欢哪一种玩法,我都可以满足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把我推给女将军后,女帝悔疯了》爱曲小说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62章 你知道在谢氏大院纵火,意味着什么吗? 谢三爷整张脸都黑了。 他怒目圆睁,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撕了楚奕,可最终还是屈辱的咽下了这口恶气! “楚奕,香你也拜了,现在就给我滚!” “你别以为要娶镇北侯了,以后就可以一帆顺风了。” “这上京城的水深得很,你稍微走错一步,可就是万劫不复,镇北侯能救你一次,但又能救得了几次?” 楚奕面对他的威胁视而不见,从自己决心成为执金卫最锋利的一把刀起,就已经想好了…… 要么位极人臣,要么粉身碎骨了! 都特么死过两次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他又随手从祭台上拿起一盏油灯,将棺材盖给推开了。 谢三爷见状脸色一变:“楚奕!你又要干什么?!” 楚奕笑道:“不干什么,就是想着谢司业也是我跟侯爷的媒人,想最后看他一眼……” 话音刚落。 他手一抖,那盏油灯就很凑巧的摔进了棺材里。 “唰!” 众人看傻眼了。 这家伙,将油灯扔进谢文宏的棺材里了? 卧槽,他怎么敢的? 苏玉柔都惊了。 别人面对琅琊谢氏避都来不及,可他却肆无忌惮的冲上来,他的胆子为什么越来越大了! “楚奕!你疯了啊!” 谢三爷心急如焚的吼了起来。 楚奕却露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摊了摊手。 “怪我平时缺乏锻炼骨质增松,年纪轻轻手就抖了。” “快灭火,快灭火,别慌,我有水。” 说着,他从腰带上解下一个水囊袋,将里面的“水”全倒进了棺材里。 “哗!” 一大团火焰,突然从棺材里涌了出来。 楚奕故作惊讶道:“糟糕,我忘记里面装着油了。” “快去拿水,不然谢司业的脑袋要焦了。” 谢三爷见棺材被烧,暴怒之下,抄起一张椅子砸向了楚奕。 “唰!” 楚奕一个侧身闪避。 他先是将谢三爷一脚绊倒重重摔在地上,又反手将油灯扣在其衣襟上,逼其着急扑火。 “三爷,火烧眉毛了,还顾着死人?不如先救自己。” 谢三爷气炸了。 他只能先将自己身上的火苗给灭了,可已经狼狈不堪了。 众人的目光变得复杂。 等他们再看向楚奕时,透着一丝厌恶、忌惮、不安。 这执金卫的走狗,报复心太重了! 谢文宏人都死了,还要赶到灵堂来毁尸,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 “水来了……” 一名家奴赶紧将一桶水倒进了棺材里,这才将火给熄灭了。 等谢三爷走上前去检查棺材,当时心凉了半截。 谢文宏的脑袋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了,只剩下焦黑的一团,这才叫真正的死不瞑目啊! 等少主回来,他肯定要挨罚了。 “楚奕!你个卑鄙无耻的龌龊小人,怎么敢公然毁尸的,你已经触犯了大景律……” 突然,从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大喊声。 “三爷!不好了!粮仓走水了……” 谢三爷赶紧跑出灵堂。 他一抬头就看到西侧方向冒出滚滚黑烟,还爆出不少青色焰火,整颗心都凉了。 “小畜生,这场火你放的?” 楚奕神色很淡定的说道:“不要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干出这么缺德的事?” “这样吧,我要是干了这事,我就咒你儿子烂屁眼。” “对了,三爷,你还有儿子吗?” 谢三爷被最后一句气的差点吐血。 他竟被一个执金卫出身的低贱鹰犬,逼到最器重的儿子都死了,还遭到了这般羞辱嘲讽! 这小畜生真该死,但眼下救火要紧! “所有人都去救火!留下十个人,盯死这杂碎!” “他要是敢跑,打断他双腿!” 这一次,那些家奴不敢再忤逆,只能将楚奕给围住了。 “啪啪啪!” 只见李成儒拍着手掌,带着几名壮汉走进来了。 他面容略显苍白,神色冷漠道:“你谢氏的门风,就是肆意打断人双腿?” “怎么看上去比我北境那边还乱,没有规矩啊?” 北境二字一说出口,顿时让谢三爷怒火稍消。 “你是谁?” “咳咳……” 李成儒咳嗽了两声,拿着一块手帕擦了擦嘴。 “在下李成儒,任镇北军军师祭酒。” “今夜,我凑巧获悉了一些事情,特来跟你谢氏说一声。” 谢三爷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脸色微微一沉。 “什么事?” 李成儒不疾不徐道:“有人说你谢氏既爱纵火构陷,便让他们尝尝猛火油的滋味。” “所以,有人在你谢氏大院内十处位置,藏入了猛火油,打算纵火点燃。” 楚奕看着外面的浓烟裹挟火星,窜上夜空,不由得笑了笑。 这场火,将掀开烧尽谢氏百年荣华的序幕! 今晚,三爷要遭老罪了。 谢三爷只觉得天旋地转,胸口剧烈起伏,几乎喘不过气来。 猛火油,那可是军中用来火攻的烈性燃料品,点燃后,火势凶猛,极难扑灭! 这要是在他谢氏内放入十处,整个大院那不是要毁了? 什么狗屁听说,分明就是眼前这人干的,这群北境来的烂丘八怎么敢的?!! “你知道在谢氏大院纵火,意味着什么吗?” 李成儒脸上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祸从口出不知道?” “若是没有证据随便污蔑镇北军的军师祭酒,那后果可不是让你死一个儿子那么容易了。” 谢三爷拳头攥得死紧,指节发白,咬牙道:“别废话了,将另外九处猛火油的位置告诉我!” 他其实对于这些藏火地址有些怀疑,毕竟谢氏大院戒备那么森严,但自己不敢赌啊! 李成儒慢悠悠道:“我这人喜欢射箭,就以谢文宏的棺材为靶子。” “若是我站在这里,没能射箭进去棺材内,就算你赢,我可以告诉你一处位置。” “但如果你输了,你砍下一根手指,如何?” 谢三爷脸上的怒意彻底爆发,眼眶充血,声音嘶哑。 “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给我拿下他!” 第63章 射不进,我给你两根手指,咋样? 顿时。 一名家奴气势汹汹的冲了过去。 “唰!” 一名壮汉骤然出手。 他单手宛如拎鸡崽般提起那名家奴,随手扔出去了数十步,致其重重摔在地上,昏死过去。 只见此人身形高大魁梧,双臂肌肉虬结,脸上透着一股凶光。 “老子乃镇北军云麾将军王猛,战场上连那些蛮子尚不敢直视老子,就凭你们这些废物也敢动我分毫?” “不怕死的,尽管上来,让老子拧断你们的脖子,尝尝你们血的味道是不是比蛮子的淡?” 众多家奴看得目瞪口呆。 甚至,有人惊恐的后退了几步,不敢向前。 楚奕看着这名将军足有近两米高,浑身肌肉如岩石般结实,宛如一座小山,气势逼人。 这体格太雄伟了,跟个典韦似的。 林昭雪麾下居然有这么一号猛将,放到战场上冲锋陷阵,怕是能活活吓死漠北的蛮子。 谢三爷脸色立马变得僵硬。 但还未等他开口,忽然有人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 “三爷出事了,西苑那边也着火了……” 谢三爷眼神剧变。 那边可是女眷住的地方,顿时急坏了。 “那还傻愣着干什么?去救火啊!” “那些夫人小姐要是有半点闪失,我剁碎你们的脑袋!” 一旁的李成儒,却是慢悠悠的说道:“不止西苑,还有另外八处,谢三爷是真不想知道吗?” 谢三爷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脸色变得铁青,心里焦急如焚,可偏偏这打又打不过对方,威胁也没用。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 楚奕冷冷一笑,道:“谢三爷,这火可不等人。” “你要是再犹豫下去,等谢氏烧光了,这个责任你负吗?” 谢三爷听着这一番冷嘲热讽的话,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两帮人摆明就是一伙的!! 他又扫了眼这里到棺材大概有个四五十步远,这个距离对于普通人来说,想将箭射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姓李的,是你射?” “咳咳……” 李成儒又咳嗽了一声,面色显得很苍白,没什么血色。 “对,我射。” 谢三爷上下打量着李成儒,看着他那羸弱的身子,就这副病恹恹的模样,怕是连弓都拉不开吧? “好,我跟你赌了。” 楚奕也看了眼病恹恹的李成儒,很想说一句,你能行吗? 不过,这位军师大人既然这样提出,那肯定是有胜算的,所以这是个深藏不露的射箭高手? 不过,这场射箭赌局挺有意思,他有些蠢蠢欲试…… 随后。 身后的人取出一把弓,递给了李成儒。 这位黑衣军师声音略显沙哑的说道:“此弓,乃是陛下赐下的,可不算是私藏弓弩。” 说完,他便开始弯弓搭箭了。 谢三爷眼神轻蔑。 就一个病秧子还想将箭射进去,痴心妄想罢了…… “嗤!” 只听弓弦一声劲响,那一支箭矢如流星般穿空而出,直直射进了前面的棺材里。 而且,那箭杆都立起来了。 说明,那一箭射在谢文宏的脑袋上了…… “什,什么?” 谢三爷的瞳孔骤然放大,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这个病秧子的箭术,这么强? 李成儒许是射完一支箭了,显得有些吃力,又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君子六艺中就有射箭,我平日里没事时会练练。” “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身子康复了,也能骑马上战场杀敌。” “献丑了,献丑了。” 献你娘的丑!! 谢三爷听得脑袋嗡嗡作响,心态瞬间炸裂。 他的手指,手指…… 楚奕眼前一亮。 这位弱不禁风的毒士,果然不简单。 “谢三爷,来,剁一根手指吧。” “琅琊谢氏百年大族,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看看现场这么多人,你要是赖债了,明天你谢氏可就要丢尽脸了。” 谢三爷呼吸骤然变得粗壮。 他一下子进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又面目阴沉的看向李成儒,说出来的话更是透着浓浓威胁意味。 “你家将军,真要跟我谢氏不死不休?” 李成儒听到这话,快要笑出来了。 他引以为傲的将军,差点被你们这群杂碎弄的身败名裂,现在还敢说这种话? 若非这里是上京城,明面上的规矩太多了,他得为将军考虑,否则自己早就用计大开杀戒,血屠谢氏三千人了! “三爷,我再射一箭,若是没中,一笔勾销,而且还将所有纵火地址告诉你。” “但如果我中了,我要你两根手指,可行?” 谢三爷咬了咬牙,有些犹豫。 但他深知若此时退缩,谢氏百年威名将沦为笑柄! 而且,这病秧子刚射完一箭已经很显吃力了,下一箭未必能中! “好,我赌了!” “我倒要看看,你这病痨鬼还有几分力气能拉弓!” 再接着。 李成儒很是吃力的拿起那把弓,在一阵咳嗽声中,又是一箭射出,再一次的射进了棺材里! 登时间。 谢三爷天塌了! 他看着那个弱不禁风的病痨鬼,像是见鬼一样,手足无措了。 李成儒放下了弓,眼中寒光闪动,道:“知道三爷你怕疼,子满,你上去帮个忙。” 话毕。 王猛一步走上前,粗暴的拽住了谢三爷的右手。 “我的刀,很快的!” “啊?” 谢三爷又惊又怒。 他想从王猛手中挣开,却是根本推不动。 反倒是,看到了对方已经将一把匕首朝着自己的右手剁过来了。 “别,别剁,我,啊!” 一声尖叫后。 王猛干净利索的将谢三爷右手的两根手指给剁下来了,让对方嚎的跟杀猪似的。 下一秒。 谢三爷疼得满头冷汗,身子蜷缩在地,断指处的鲜血更是迅速流出,染红了地面。 “小,小畜生,你们找,找死啊……” 在场不少贵人目睹这一幕,纷纷吓得脸色发白。 一位夫人掩面尖叫,险些晕厥过去。 这可是五姓大族之一的琅琊谢氏,这群北境来的丘八,怎么敢如此大张旗鼓在灵堂行凶的? 粗鲁,放肆,蠢货! 李成儒低头俯视着跪在地上哀嚎的谢三爷,声音平淡,却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这两根手指算是谢氏两次挑衅侯爷的回报,再有下次,那就是剁手、剁头了。” “知道你谢氏人多,但巧了,我在北境杀过的人也不少,灭族的事也没少干。” “不知道你谢氏那么多人,够不够我杀?” 说完,这位黑衣军师准备离开了。 而这时。 楚奕却站出来,眼中带着戏谑之意,直勾勾的盯住谢三爷。 “三爷,说来也巧,我也挺喜欢射的。” “我想跟你来一局,要是我将箭射进去棺材了,也要你一根手指。” “射不进,我给你两根手指,咋样?” 第64章 楚奕这一箭很帅,苏玉柔看痴迷了…… 此刻,谢三爷屈辱的半跪在地上。 他死死捂着那只受伤的右手腕,听到这话,瞬间冒出一股不可遏制的怒火。 当他谢氏是什么阿猫阿狗,谁都可以来踩一脚? “滚!” 现在,他只想去治伤。 也不知道,这两根手指能不能缝上。 但显然,楚奕并不想给谢三爷这个拒绝的机会,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你没得选择,必须来!” 谢三爷恼羞成怒了,他正准备再次拒绝的时候,突然又有人哭着跑进来了。 “三爷,南园也着火了……” 闻言,谢三爷的身形猛地一滞,整个人快要崩溃了。 少主,估计宰了他的心都要有了! 这一次,李成儒却是惊讶的回头,看了眼楚奕,目光之中透着一丝极为锐利的审视。 因为,他只在谢氏大院放入了两处猛火油而已。 那可是军中违禁品,自己这次带回来的不多,哪能全部浪费在谢氏,那多出来的一处着火点是怎么回事? 跟,你有关吗? 紧接着,楚奕的声音再次响起,语调冰冷且咄咄逼人。 “谢三爷,其实我也知道几处猛火油埋的位置。” “你,确定不跟我来一局?” 谢三爷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死死盯着楚奕,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楚奕,你非要这般咄咄逼人是吧?” 楚奕不为所动,只是往后面退了十步左右,似笑非笑道:“我站在这里射,如何?” 他见谢三爷还没说话,又退了十步。 “这里射如何?” 还是没吭声。 楚奕的脸直接冷下来了。 “那就是没得谈了,那我走?” 谢三爷看着这里距离棺材都快六七十步了,心思一动,厉声喊道:“来人!将灵堂蜡烛给我灭一半!” 话音刚落。 不少家奴连忙行动起来。 很快,整个灵堂内的烛火被一一吹灭,光线瞬间变得十分昏暗。 这种距离,再加上视线如此阴暗,就算是军中神射手也难以精准的射进棺材里。 于是,谢三爷近乎挑衅似的问道: “楚奕,现在你还敢射吗?” 楚奕丝毫不惧,反而毫不犹豫的回答一句。 “有何不敢?!” 顿时,谢三爷心中狂喜,嘴角的笑容愈发狰狞,这小子过于狂妄要付出代价了! “好!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找死,就别怪我收下你两根手指了!” “来,去射吧!” 李成儒眉头一拧,这种视线极差的情况下,再好的射手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楚奕就算从小练习射箭,但侯府落魄后,也一年没碰过箭了,如今技艺生疏,又怎能在这种情况下射中? 他可以不在乎楚奕的脸面,但得替将军着想…… “楚奕,走吧,今晚的事到此为止。” 楚奕却笑着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射个棺材,没问题的。” 苏玉柔见状,不由得露出一丝恼意。 他现在为给林昭雪出气,就这般的不自量力了吗? 她才不信楚奕在条件这么恶劣的情况下,还能将箭射进棺材内。 等会可不止丢脸那么简单,还要丢两根手指啊! “阿奕哥哥,自从你认识林昭雪那个贱人后,怎么就变得这么不理智了?” 这位户部千金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了一口气,一时间也有些烦躁了。 至于谢三爷见就连李成儒都在劝阻楚奕,心中就更加有底了。 他直接强忍着手中剧痛,露出满脸的狞笑。 “楚奕!废话少说,赶紧射箭。” “等会,谁要是敢抵赖,那就别想着走出这个门了!” 楚奕没有再回应,只是从李成儒手中接过弓箭。 他缓缓拉开弓弦,动作流畅而沉稳,眼神专注,整个人宛如一张拉满的弓,散发出惊人的气势。 “如你所愿。” 苏明盛见状,嘴角处勾起一丝讥诮。 这小小执金卫果真是这几天升官太快,又要迎娶镇北侯,所以整个人都飘了。 这般距离想要射中,谈何容易? “无知小儿,真是自不量力,是该被长长教训了!” 在场众人皆是不看好这个执金卫的得志小人,全在等看他的笑话。 “快射,别磨蹭了……” 下一刻。 楚奕拉动弓弦,奋力一射。 “嗡!” 弓弦震动的声音响起。 那一束箭镞破空而出,在昏暗的光影中,凝成一道寒星,直射向棺材。 “砰!” 那一支箭精准无误的射进棺材内,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瞬间震惊全场!! 所有人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 “啊?” 谢三爷猛然睁大眼睛,脸色涨红如血,难以置信。 他当时好不容易刚要爬起来,又两腿一软,惊得直接跌坐回了地上,嘴里还一个劲的呢喃。 “这,这怎么能射中的?” 这一刻,苏玉柔眸光收缩。 她此时的心情,已经无法用简单的语言描述了。 震撼、惊疑、茫然、激动等各种情绪疯狂翻涌,一度将自己给淹没了,以至于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这般箭术,不说冠绝上京,却也是难得一见,放入南衙军可以称得上一声神射手了…… 你为什么有这么惊绝的箭术,却从未告诉过我? 阿奕哥哥,我一定要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决不能被林昭雪那贱人给糟蹋了!! 李成儒也是错愕的看了看风轻云淡的楚奕,倒是低估了这小子。 不过,只靠这一点本事,还远远配不上将军! “你输了。” 楚奕收起了长弓,表情平淡。 许是两次重生,让他的五感一次比一次强,所以自己才有这个自信敢在这种视线下射箭。 随即,他冲着失魂落魄的谢三爷喊了一声。 “自己剁手,还是我来?” 谢三爷立马回过神来。 他第一反应就是去他娘的谢氏脸面,再剁,自己三根手指要没了。 所以,他选择掉头就跑。 但,楚奕手疾眼快的一把冲上去,便将谢三爷给摁倒在了地上。 “想跑?问过你爷爷没!” “王将军,麻烦递个刀!” 王猛一愣。 啥,叫我递刀? 他当时就很不爽的将匕首递过去了。 谢三爷彻底慌了。 他满脸的狰狞转瞬化作惊恐,双眼瞪得滚圆,又大喊了起来。 “来人,快救我,救我……” 那些家奴闻声,欲冲入灵堂,却被王猛横拦在门外。 这位镇北军的猛将身形魁梧如山,双臂交叉在胸前,脸上的表情在烛火的映衬下透着一股渗人的凶光。 “不怕死的,尽管上来!” “自从来到这上京城,老子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血了,我的拳头已经饥渴难耐了!” 第65章 我发誓,一定会把你从林昭雪那贱人的手里抢回来的…… 家奴们被吓得浑身一颤,不敢上前,整个灵堂门口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寒意。 “咔!” 楚奕一刀落下。 又是一根手指被剁了。 谢三爷杀猪般的凄惨尖叫声,瞬间响彻整个灵堂,带着一股绝望和痛苦。 此刻,他整张脸惨白得毫无血色,汗水如雨般从额头滚落,浑身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 “老爷……” 谢夫人这位豪门贵妇看着手段如此狠辣的楚奕,吓得惊惧万分。 她除了喊一声,也是不敢上前去救谢三爷。 其他贵人们更是眼里充斥着一抹忌惮、畏惧。 他们之前只听说执金卫出了个胆大包天的刽子手,敢杀谢成坤等谢氏子弟,行事狠戾暴虐。 可传闻又能信几分,直到今日亲眼所见,才深刻感受到楚奕的凶狠与霸道。 此子,简直是个恶鬼!! 楚奕料理完这老东西后,又冷笑着发出一声警告。 “林昭雪以后是我女人,你们谢氏再敢碰她分毫,我斩尽你谢氏三千口!” 随即,他大摇大摆的转身离去。 那身影透着一股桀骜与决绝,压根没将这百年大族的门庭当回事! 整个大厅陷入死寂,满堂近百人竟无一人敢阻拦。 可见,楚奕凶名之暴! 苏明盛眼神复杂的看着那如此猖獗的执金卫,谢氏百年积攒的名声全在这几天坏在此子手里了。 但他心里很清楚,楚奕与谢氏之间,终究只能活一个。 罢了,一个死人而已,让他一时逞凶去吧! 苏玉柔看着浑身透着一股锋锐之气的楚奕,心头不禁怦然一跳,不得不承认,这种神态下的楚奕很有魅力! 她既感到陌生、又生出一股钦慕,好几次忍不住想上前,可最终碍于身份只能留在原地。 “阿奕哥哥,你只能是我的。” “我发誓,一定会把你从林昭雪那贱人的手里抢回来的……” 与此同时。 谢夫人也终于反应过来,大声尖叫起来。 “快去找大夫……” 她赶紧将谢三爷搀扶起来,朝着后院走去,眼中充满了怨毒,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 “老爷,明天妾身就找一批亡命之徒,将楚奕那小畜生给碎尸万段了。” 此时,谢三爷脸色惨白,神情十分虚弱,却还是强撑着摇了摇头。 “不行,少主有安排,大婚之日会要他的命。” “他啊,那天会很惨的。” “夫人,你且再忍忍,到时候,我会将他的心挖出来,挂到坤儿的牌位前日夜祭奠的!” 谢夫人咬紧嘴唇,脸上闪过一抹疯狂的恨意,狠狠点头。 “好,那就再等等!” 很快。 等楚奕走出谢氏大院。 李成儒走上前,问道:“你也派人往谢氏大院,藏火油了?” 楚奕在知道李成儒秘密派人藏油进去,便知道其目的了。 火烧谢氏大院,百年来从未有人这样干过。 今晚,这家伙干的可不单单只是烧毁粮仓那么简单,而是是将谢氏的脸狠狠踩在了脚下。 “我看到你的人偷摸摸的溜进去将火油藏了两处位置,我就顺便也藏了一处。” 当然,他没有猛火油,只是从白鸟那边搞来了一桶秘制油,火焰虽不够猛,但足够耀眼。 为此,他欠下了一百贯的巨款。 反正楚奕已经不知道欠章镇抚使多少钱了,债多不压身,无所谓了。 到时候,一起还就是。 李成儒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这批执金卫的厉害,暗中跟踪他的人还能不被发现,有点意思。 至于楚奕放火烧谢氏,也很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他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反而问道:“南衙军的资料,查的怎么样了?” 大婚结束,将军就要去南衙军任职了。 在这之前,他作为军师,肯定要将那边的情况全部摸透。 楚奕从腰间拿出一个袋子,递了过去。 “南衙军那边比较复杂,五姓、世家、勋贵进去的人太多了,杂的很。” “这里是南衙军目前一些核心将领的资料信息,剩下的我还在整理,弄好给你。” 更深层的机密资料,尤其是涉及到五姓的,北镇抚使司没有,他得明天去找萧隐若要。 那位女上司,可不好打交道! 但他已经想到了一个让她无法拒绝的筹码,必然可以拿到那些更机密的资料。 李成儒接过那一份资料后,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冷冷的盯着楚奕,语气不善。 “我就说你怎么这么迟没过来,原来是去跟其他女人鬼混去了。” “身上一股女人的胭脂味,袖扣处还沾了她的口脂,给我擦干了。” 楚奕一愣。 这家伙观察力这么敏锐的吗? 早知道,他先在水仙儿那边洗个澡再过来的。 “执金卫有个案子发生在青楼,我过去查了一下,顺便跟清倌人喝了点酒而已。” 嗯,采花也属于喝酒的一部分,没毛病。 李成儒冷哼一声,眼神中多了几分危险。 “你既娶我家将军,今后若再碰其他女人,别怪我不客气。” “烟花之地不准再去,能做到吗?” 其实,楚奕挺佩服李成儒的,虽然他行事偏激狠辣,毒死了很多人,但反正杀的都是胡人也就无所谓。 但一码归一码,一言不合就要剥夺他这一点小快乐,开什么玩笑? “抱歉,我做不到。” 李成儒盯着楚奕,声音低沉而阴冷。 “你既然做不到这一点,凭什么娶我家将军?” 楚奕也很老实的回道:“凭陛下赐婚。” 李成儒眼角凶狠的抽了一下,许是情绪波动过大,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这才渐渐收住。 “你,在找死!” 楚奕知道自己跟他不是同一路人,懒得多说什么,只是说了句。 “跟你将军说一声,明天我来提亲,走了。” 李成儒盯着楚奕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子满,你觉得他的箭术如何?” 王猛认真思考了一下,道:“白天说不好,但如果把他扔到夜晚下的战场上,镇北军中少有人能躲开他的箭!” “刚才那种环境下想要精准射进棺材里,难度极高,没几个神射手能做到!” 他说到这里,倒是没有像一开始对楚奕那般强的敌意了,反倒是透出了一丝欣赏。 “他若是去从军,太适合去夜袭执行斩首任务了。” 李成儒衣袖里的骨节捏的很用力,随即又不动声色的问道:“《王甲钓鳌策》找到了吗?” “明日,我想拿给将军看。” 王猛应道:“找到了,还得是军师一直费心替将军找各种兵书,你对将军可真好。” 李成儒没说话,只是眼神缓和了不少。 …… 人生在世。 楚奕在上进和上水仙之间,选择回去上班。 但让他意外的是,自己刚走出去没多久,就遇到了一袭红衣的白鸟站在前面。 诶,这家伙现在不是正应该躺在芍药的温柔乡吗? 这兄弟,也这么上进,感到压力了。 “白兄,你怎么在这里?” 第66章 上门提亲,侯爷要嫁人了 “还不是你从章镇抚使手里拿走谢氏大院地图,又从我这边拿了油。” “我刚才去水仙儿那边没找到你,就过来看看。” 当白鸟看到谢氏大院上空有不少火光腾起,浓烟滚滚,顿时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手脚干净吗?可别留下什么痕迹,不然很麻烦。” 楚奕深知自己纵火是大罪,但白鸟既然已经知道了,而且也没有打算问罪的意思。 所以,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索性坦然的笑了笑。 “干净的很,没留痕迹。” 白鸟听后,语气轻松了几分。 “那就行,你在水仙儿院子里见到绿珠没?” 此时,二人隐隐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倒是让双方关系亲近了不少。 “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 随即,楚奕将从绿珠那边查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白鸟皱眉道:“我也算是商湖老熟客了,但百花楼的船还从未听说过,这绝对有问题。” “明晚又到三天了,我们派人盯着百花楼的人,看他们上的哪艘船就知道了。” “不过,如果我们直接去查封,假如那艘船没问题,容易打草惊蛇。” 楚奕眸中精光闪动道:“我打算先亲自上船调查一番看看情况再说,明晚还要白兄你配合我。” 白鸟爽快应下:“没问题,楚兄,接下来回百花楼还司里?” 楚奕道:“回北镇抚使司继续看南衙军的卷宗。” 明天,他打算上门提亲结束后,就去鹰扬楼找萧隐若,要尽早将资料弄到手了。 不然,林昭雪贸然进入南衙军,会很麻烦。 白鸟哈哈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 “哎呦喂,这就开始为未来媳妇操心了啊?” “说起来,我认识一个在南衙军任职的勋贵子弟,等得空了,介绍你认识一下。” 楚奕大喜道:“白兄,谢了。” 白鸟笑容中透着几分洒脱:“不用谢,以后你不死,在上京城肯定有一番大前途的。” “你到时候飞黄腾达了,多照顾点我就行。” 楚奕见白鸟说得如此直白倒是没半点反感,你要是一直对我示好别无所求,我倒是要担心了。 你有所求,我们这关系就能更加纯粹,处的更好。 “行,那保佑我长命百岁。” 第二天一早。 楚奕跟章镇抚使来到了将军府。 当他被士卒带到一处庭院时,刚好见到穿着一身轻甲的林昭雪正在练枪。 这位身材高挑、娇躯比例堪称完美、有着一双大长腿的年轻女将,旋身时枪风震落满树霜花,尽显英武之气。 尤其是扎着高高的马尾甩出来的一瞬间,顿时让人眼前一亮。 又漂亮又帅气的美军娘! 姿色极品! 就林昭雪这一身打扮,可比什么ik、黑丝、空姐有诱惑的多。 楚奕暗想这要是拍下来发短视频,估计下面一群老色批会说姐姐好飒,我要给你舔汗…… “还不够快。“ 林昭雪对于自己的出枪速度并不满意,旋即收势,将枪杆迅猛的插入青石地缝,导致枪尖颤鸣不休。 她抬起头,便见到了楚奕,目光微微一顿,似有些不自然,但很快恢复平静。 “你来了。” 楚奕“嗯”了一声,略带疑惑的问道:“侯爷练枪的时候,怎么也穿铠甲?” 林昭雪听到这个称呼有些古怪,但还是沉声道:“只有在不卸甲的情况下练枪,才能时刻维持好最好的状态。” “这样就算上了战场厮杀,也跟平日练枪没什么区别,可以最大程度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尽管这样负甲练枪会很累,但平日里多流点汗,总好过在战场上多流血。” 她说话间,接过一名侍女的毛巾开始擦脸上的汗。 楚奕看着林昭雪一缕柔顺的发丝如瀑般淌下,黏在汗润的红晕玉颊上,更添几分生动。 正当他出神时,李成儒等人进来了。 这几个武将的目光在楚奕身上扫过,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敌意。 自家将军那么优秀,怎么就要嫁给这么一个小白脸? 楚奕像是没察觉到他们的态度,只是冲着林昭雪说道:“侯爷,我今日过来商议一下聘礼的事情……” 王猛立马按捺不住,大声嚷了起来。 “哼,你这种小白脸也就是运气好,不然根本就不配娶将军,我要是你,就主动去找陛下退婚……” 他话还未说完,就遭到了林昭雪的一声呵斥。 “出去!” 王猛瓮声瓮气道:“将军,我说的是实话……” 林昭雪声音骤冷,眼神如刀。 “本将说,出!去!” 王猛像是破罐子破摔了,咬牙道:“我不出去,反正就算将军是要揍我,我也……啊……” 他直接被林昭雪一脚踹了出去,当场将楚奕给看呆了。 这王猛怎么说也有两百多斤重吧,就这样一脚被踢出去,这女将的腿力太强了! “咕噜!” 楚奕吞咽了一口唾沫。 现在去皇宫退婚,还来得及吗? 林昭雪面无表情道:“正好好几天没操练了,来,陪本将练练手。” 说完,她抄起长枪横扫过去,精铁枪身擦过王猛头顶,带起的罡风掀飞了他的头发。 待这莽汉踉跄后退时,枪尖又一下抽在了他的身上,疼得龇牙咧嘴。 “哎呀,将军,你下手轻一点……” 王猛还未来得及多说什么,就这样当众被林昭雪拿着长枪暴打,毫无还手之力。 尽管不伤皮肉,但这枪枪抽在筋骨上,痛感也是相当之强。 “唰唰唰!” 一阵阵枪风,看得楚奕下意识朝章镇抚使那边退了退,没想到这位老人早躲自己身后了。 他看着楚奕,略显尴尬的一笑。 “奉孝啊,侯爷打了他,应该不会打我们了吧?” 楚奕沉默了下来。 应该不会? 前面,王猛被打的快要哭出来了。 “张嗣、陆炳,昨晚不是你们说的大家一起反对他娶将军,怎么就变成我一个人挨打了?” “你们别傻愣着了,赶紧替我说说情啊……” 话音未落。 那几个人掉头就跑。 没看到将军动真火了,谁还敢留下来说情? 林昭雪一拳震退王猛后,那张高冷的脸庞上,多了几分寒意。 “寒衣,拦着!” 第67章 未亡人,大嫂沈熙凤 “唰!” 一名身着灰青衣衫的女子,立马拦住了逃跑的几个人。 她眉目清冷,腰间佩着一柄长剑,气势凌厉无比,透着几分压迫感。 张嗣等人顿觉头疼,赶紧说好话。 “寒衣,你让让。” 下一秒。 这位侍剑少女拔剑了。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这几人,似乎他们有所异动,就会出剑! 那些人麻了。 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站在原地没动了。 毕竟,这位将军身边的贴身女侍剑术一流,且素来以冷厉狠绝著称。 他们真要是乱动,会被她在身上戳出几个洞的。 就在这时。 王猛瞪了楚奕一眼,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自打这小白脸被定为将军夫婿,这莽汉便看他不顺眼,如今逮着机会,直接大声嚷了起来。 “将军,楚奕这混蛋昨晚去了青楼喝花酒,这种浪荡子,怎么能娶你?” 闻言。 林昭雪蹙了蹙眉。 她握住长枪的气势也随之微微一滞。 章镇抚使立马解释道:“我执金卫一个暗桩在百花楼消失了,昨晚奉孝奉命跟几个同僚过去查案。” “而且,昨夜那几个同僚都在百花楼过夜了,就他一个人回北镇抚使司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昨夜,奉孝在档案室查南衙军的资料查到深夜,本官可以替他作证。” 南衙军资料? 林昭雪一愣后,立马明白过来,楚奕是在帮她查的。 当时,她眉峰骤冷,反手一枪扫向王猛,将这个魁梧大汉给撞飞了出去。 “下次,再敢说些没依据的话,本将就免了你的职位,去给本将养马,别想着上战场了!” 砰! 王猛这么大一个身躯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虽然皮糙肉厚,但架不住将军长枪的一次次横扫,也是很痛的啊! “将军,我服了,我闭嘴了,我不说了,你别打我了……” 林昭雪这才收枪,又冷冷的扫向张嗣等人。 “这是本将跟楚奕的婚事,跟你们没关系,全出去吧。” 张嗣等人纷纷看向站在前面的黑衣军师,李成儒刚准备开口,忽然听到一道温婉嗓音自庭院外传来。 “昭雪,夫家都上门来聊亲事了,你怎么还拿着枪,赶紧放下。” 众人回头。 只见一素衣美人款步而入。 她穿着一袭素色长裙,紧紧包裹着丰腴的身姿,整个人举手投足间透着成熟女性的温柔与优雅。 林昭雪冰冷的神色骤然消散了几分,旋即将枪放下了,还表现的十分尊敬。 “是,大嫂。” 这位素衣美人微微一笑,明眸善睐,眉眼间自有一股端庄与妩媚交织的韵味。 她轻轻将视线转向楚奕,瞧见他身姿挺拔,相貌英俊不凡,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位,是楚公子吧?” 楚奕抬头看向了大嫂,只见她微微侧着头,一缕柔顺长发自一边披下,遮掩着眉眼的一粒美人痣。 她双颊微微泛红,似妆非妆,平添了几分温柔艳色。 他感到惊艳之余,也瞬间想起了这位美人的身份——林昭雪逝去大哥的遗孀,未亡人沈熙凤。 据传,当年沈熙凤刚嫁入林家,林家大郎便接到北境告急的军令,连夜赶赴北境。 再后来,林家大郎就战死沙场了,只留下她一人守寡,倒是令人惋惜。 “楚奕见过大嫂。” 沈熙凤左眉藏着一粒朱砂痣,看着楚奕彬彬有礼的模样,嘴角处露出一抹浅笑。 “楚公子,妾身也不瞒着你说,如今偌大的将军府,昭雪就只剩下我一个长辈了。” “既然妾身身为大嫂,自然要多操心昭雪的婚事,我们来聊聊聘礼吧。” 楚奕点点头,说道:“聘礼方面,请大嫂说就是,我一定满足。” 李成儒忽然眯着眼开口:“将军乃本朝第一位女将军,又是第一位女侯爷,她的婚事不能含糊,更不能丢脸。” “我们聘礼要的不多,就五十万贯铜钱,绢一千百匹……” 林昭雪几乎是本能的一怔,又满脸惊愕的看向李成儒,语气中带着几分压不住的不悦。 “文衍,本将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要这么多的聘礼?” 李成儒咳嗽了两声后,拿着一块手帕捂嘴道:“这多吗?五姓嫁女要的更多。” “难道,以将军显赫的身份,还比不上一个五姓女?” 楚奕沉默了一下,刚准备开口,却听到章镇抚使说话了。 “的确不多,我家侄子娶侯爷本就是高攀了,聘礼不可少。” “五十万贯铜钱我们出,至于其他还要什么,一并说出来,我们都可以给。” 那可是五十万贯! 真正的巨款! 楚奕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应下这么多聘礼的中年男人。 或许,他在外面给人软弱无能的固有印象,有很多人骂他能不配位,只是女帝身边乞尾摇怜的老狗而已。 但那又如何? 有他在,谁敢骂章叔一句,他就弄死对方全家,杀到无人敢说不就行了! 至于这一份天价聘礼,他并不打算接受! 而这时。 沈熙凤忽然抬手理了理鬓角滑落的一缕青丝,动作温柔且从容,道: “楚公子、这位大人,李军师在跟你们说笑呢,你跟昭雪的婚事,不需要这么多聘礼。” “林家人这些年戍守北境,不似世家大族奢靡,一昧追求高价聘礼,充当脸面。” “而且,妾身也听昭雪说了,楚公子救了昭雪两次,这都是大恩,可不能辜负。” “所以我们不要聘礼,而且陛下这次赏赐给昭雪不少银子,这两家的酒席也全由我们来操办,给楚公子你减轻压力。” 楚奕大感意外。 他看着如此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温柔大嫂,心头微微一暖,大好人啊! “大嫂,这……” 章镇抚使在旁边直接说道:“林夫人,此言差矣。” “老夫膝下无子,视奉孝如子。若给侯爷的聘礼寒酸,岂非让天下人笑话? “聘礼那肯定要给的,侯爷既然太多不要,那就五万贯吧。” “然后,酒席什么的肯定要我们男方来办,而且也一定要最高规格的,这场婚事必须风光大办。” 沈熙凤张了张嘴,还想劝说几句,但章镇抚使却已经不容置疑的接着说下去了。 “林夫人,此事就这样商定了。” “我们再来聊聊婚事的其他细节,现在距离月底也没多少天了,请帖喜糖喜服什么的都要赶紧操办起来了。” 沈熙凤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与章镇抚使讨论起婚事的细节。 楚奕和林昭雪,这对明明是婚事的当事人,却只能站在旁边,仿佛成了局外人一般,插不上嘴。 最后,楚奕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侯爷,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第68章 你家将军都同意嫁给我了,你还在这里搅合什么? 林昭雪迟疑了一下,道:“好。” 于是,楚奕看向了那位素衣美人,语气温和。 “大嫂、章叔,你们聊,我跟侯爷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 沈熙凤瞧了眼这对年轻男女,轻笑了一声,满眼全都是温柔之色,宛如体贴的知心大姐姐。 “去吧。” 随即,楚奕跟着林昭雪走出去了。 李成儒想跟上去,但最终还是留在了原地。 沈熙凤瞧着这两人的身影,嫣然一笑道:“章叔,你看昭雪跟楚公子,郎才女貌,这两人站一起多般配啊。” 章镇抚使也是欣慰的笑了笑,道:“那是自然……” 至于李成儒听到这些话,下意识攥紧袖中所藏兵书。 他喉头泛起一丝苦涩,脸上的神情渐渐冷淡下来,旋即面无表情的走出去了。 一会后。 等楚奕跟林昭雪走到一处长廊下时,那位年轻女将停下了脚步,原先高冷的绝美脸庞上少有的露出一丝纠结。 楚奕察觉到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侯爷要是有什么想说的,那就说吧。” 其实,他现在跟林昭雪单独相处,还是有些别扭的。 林昭雪目光微微闪动,仿佛在心中权衡着什么,最终开口了。 “楚奕,还记得本将跟在你酒肆说过的话吗?” “本将不喜欢上京,所以也并不打算在这里久呆,沙场才是本将的归宿。” “等本将处理完南衙军的事,就会向陛下提出辞呈,返回北境。” 楚奕愣了愣。 他隐隐明白林昭雪的意思了。 这女将心系天下,有着一番保家卫国的远大抱负! 林昭雪忽然看向了楚奕,眼神稍许复杂。 “你若是愿意跟本将回北境,本将便为你生儿育女,在北境共度一生。” “但如果你不愿意,本将也不会成为你的束缚跟累赘,你我继续成婚,本将想跟你要一个孩子。” “不过这个孩子,本将要带去北境,而且让他姓林,未来继承镇北侯的爵位。” 她知道这对于一个父亲来说,是一个挺残忍的决定,不由得心情沉重了下来。 “所以,你可以去纳妾,本将不会来干涉。” “而且,有本将在北境,你在上京城也能有个依仗,其他达官贵人若是想动你,也得想清楚有没有胆子承担本将的怒火!” “至于本将走后,也会去求陛下恩待你的。” 楚奕看出了这位直爽女将的纠结,她跟自己相识不过几日,并无感情,更多的还是想偿还恩情罢了。 有恩必报,是她林家的规矩! 而且,她跟其他女子不一样,还是希望走上战场保家卫国,并不想被困于深宅大院当一介妇人。 所以,他坦然一笑,正好自己本来也不想成亲,怕伤害这位女将,双方能达成共识就很好。 “侯爷,你放心,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若是有朝一日,你要去北境,我绝不会阻扰,而且会很支持。” 林昭雪看着如此坦诚的楚奕,冷峻的脸庞微微一松,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愧疚。 她的身份,注定是无法像寻常女子一样留在家里,相夫教子。 “此身既许国,再难许君,是本将愧对于你。” “不过既然你我将成为夫妻,无论你今后遇到什么事,本将都会帮你。” “本将能给你的不多,一份前程还是可以的!” “在此,本将可以立誓,定拼尽全力让你成为二品官,这是本将对你的承诺。” 也是,她对他的补偿。 不就是一个二品官,大不了她就再远征一次漠北,杀几个大汗,用那些军功来换楚奕的前程! 楚奕其实挺理解林昭雪的。 她自小在军营长大,深受忠君爱国的思想熏陶,所以才会舍小家顾大家。 因此,他对于她还是很敬重的,并没有生出了芥蒂隔阂。 “侯爷,不用这么麻烦,我要的前程,我自己会去挣的。” “嘿嘿,到时候我要是官拜二品坐镇朝堂,侯爷驻守边疆,你我双剑合璧,也是一桩美谈。” 林昭雪见楚奕如此坦率自然,知道两人已经达成“互不束缚”共识,心情倒是轻松了几分。 “好,那本将就在北境听你的好消息。” “不过,本将对你有一个要求,你去青楼查案喝花酒可以,但尽量不要去碰那里的女子。” “本将麾下曾经有个偏将,就是去了勾栏,染病而死。” 楚奕一点都不心虚。 因为他不碰别人碰过的,就直接避免了染病的几率。 “没问题,对了,侯爷,昨天那个案子还没查好,今晚我还要去一趟百花楼,但晚上不会喝酒的。” “嗯,我准备暗中潜入一下调查楼里的情况,先跟侯爷打声招呼,免得被人看见到你这边来说闲话。” 其实,他这也是故意说这么一句话,就是在提前给林昭雪打预防针。 以后,要是有人来说我去青楼了,估计就是在说闲话。 林昭雪“嗯”了一声,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旋即说道:“楚奕,你方便晚上带本将一起去吗?” 楚奕一怔,随即挑眉一笑,故意打趣道:“侯爷这是不放心我,想亲自盯梢啊?” 林昭雪摇了摇头,道:“本将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想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若是不行,那也没事。” 她跟楚奕相处的其实挺自在的,并没有太多的约束,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她对其更加愧疚。 所以,想着能帮就帮一下。 楚奕爽快的说道:“方便啊,那晚上我来找侯爷。” 林昭雪松了口气,道:“好。” 踏踏踏! 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李成儒带着王猛等武将走过来了。 他目光冷淡,径直越过楚奕,走到林昭雪面前,低声说道: “将军,昨日找到一部前朝兵书,忘记给你了。” 林昭雪眸光一亮。 她自幼就喜欢钻研各种兵书,研究兵法布阵。 等她接过那部兵书,看到上面写着《王甲钓鳌策》,不由得精神一振。 “没想到是前朝末年大将王甲所写的兵书,此人军事才能极高,以三千残兵硬生生打残叛军八万,堪称奇才。” “只可惜末主不信他,怕他在外养兵自重,断其军粮,以至于被活活困死在孤城,落得个自刎的凄凉下场。” “他的兵书,很有研究价值。” 楚奕瞥了眼李成儒,这是故意带人来打扰他跟林昭雪相处。 这毒士,到底是几个意思? 你家将军都同意嫁给我了,你还在这里搅合什么?! 等等,不会是情敌吧? 这就有意思了! 而后。 王猛在旁边说道:“将军,这是军师废了好大的工夫,才帮你找到的。” 第69章 楚奕说计,林昭雪怔住了 林昭雪听到这话,露出一丝感激,道:“文衍,辛苦你了。” 李成儒微笑道:“不辛苦,只要将军喜欢就行。” 对对对,不辛苦,你命苦行了吧? 楚奕翻了翻白眼,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但他见林昭雪现在沉浸于看兵书中,想着兵书自己多的是,随便拿出一本都够她研究好久。 没一会儿。 林昭雪就看完了,随即露出一丝惋惜。 “可惜这是一份残卷,若得全本,本将的布阵或可更精妙。” 楚奕沉吟了一下,道:“侯爷,我看过一部旷世兵书,名《三十六计》。” “你若熟读此书,可抵千军万马!” 林昭雪听闻这话,蹙了蹙眉,认真思索了一下。 “这历朝历代的有名兵书,本将基本上都知道,但还从未听说过有兵书叫三十六计的。” “你先说上一计,让本将听听,到底何等内容,可以得到你这么推崇?” 李成儒却是不屑一笑道:“将军,这什么三十六计,我也从未听过,一看就是无名之辈写出来的兵书。” “民间总有人闭门造车,自以为熟读几本兵书,就能写出天下第一兵书,实际上写出来的只是一团狗屎罢了。” “这等野书听多了,只会污了耳朵,还不如不听。” 他从昨晚就认定此人言行轻浮,不愿一心守着将军,如此行径跟林家将门之风格格不入,不禁出口反驳。 楚奕见这军师故意针对自己也就算了,还敢贬低三十六计,今天非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反驳,就听到林昭雪不满的声音。 “文衍,我朝开国十大将军之一的徐遇春将军,他从未上过学,更没有读过兵书,可他却凭借自己摸索出一套军法,替我大景打下了无数城池!” “此等人杰,断然不能用常理揣测,所以就算民间照样存在能人异士,他们所写的兵书未尝没有用!” “什么野书正书,只要那书有用,我们就该好好去学习,而不是带着偏见的眼光去看待它们。” “这,才是真正的闭门造车!” 李成儒听到这话,其实是有些不服气的,这几百年下来,有几个徐遇春? 不过,他并不想跟林昭雪起一丝争执,旋即歉声道: “将军,是我眼光狭隘了。” 林昭雪又继续看向楚奕,神色缓和了不少,道:“楚奕,不管那是不是野书,你大胆说就是。” 李成儒瞧着这位向来不苟言笑的镇北军主将在面对楚奕时,态度竟然十分的友好,甚至隐隐透着一丝亲近。 顿时,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就因为,他要成为你的夫君了吗? 楚奕点了点头,又微眯着眼睛,看向李成儒。 “李军师,既然你瞧不上野书,不如你我来打个赌。” “就赌我等会说出来的野书内容,到底够不够资格去跟王甲钓鳌策相提并论?” 李成儒眼中掠过一丝轻视。 这王甲钓鳌策已经隶属于当世兵书第一流,区区名不经传的野书也配去比? 这小子既然主动挑衅自己,有何不敢赌? “赌什么?” 楚奕想了想,道:“输的人,绕着将军府跑上三圈,如何?” 他知道李成儒身体不好,跑上三圈不会致命,但会要小半条命,得告诉这位毒士,自己可不好惹! 以后,他们打交道多了去,再来招惹自己,后果自负! 李成儒一眼看穿了楚奕的心思,也就答应下来了。 “好!” 等会真正丢脸的,应该是你小子! 林昭雪哪里还看不出这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很浓,立马说道:“一部兵书而已,有什么好赌的,就此作罢。” 不过,李成儒却是摇头说道:“众目睽睽之下,赌约已成。” “将军是知道我的性格,不用再劝了。” 林昭雪欲言又止,但最终保持了沉默。 其实她并不是很看好楚奕的兵书内容能有多好,罢了,等会就算他输了,自己再出面将这场赌约化解就行。 王猛等人则是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军师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这小子待会要吃点苦头了。 紧接着。 楚奕认真思索了一下,便开口了。 “这三十六计其实也可以用一首诗来概括,金玉檀公策,借以擒劫贼。” “鱼蛇海间笑,羊虎桃桑隔。” “树暗走痴故,釜空苦远客。” “屋梁有美尸,击魏连伐虢。” 这首诗一出,便让林昭雪眸子一亮,倒是有几分意思。 “这词挺好的,楚奕,你继续说。” 对此,李成儒却是并没有当回事,且看这家伙如何拿一本野兵书来糊弄自己。 待会,定要拆穿他可笑的把戏! 跟我赌,你注定要输的…… 楚奕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道:“我就随便抽个魏字来说,这一计为围魏救赵。” “此计是指假如敌军实力强大,各方面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我们没必要白白跟他硬碰硬,白白损失兵力。” “不如避开跟强敌正面决战,反而采取更加灵活的迂回战术,想尽办法逼迫敌人不得不分散兵力。” “最后,我们再抓住敌人露出的弱点,发动攻击,致他于死地!” 王猛听得一愣一愣的,总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但又不是特别明白。 所以,他犹豫了一下,问道:“能举个例子说的再清楚一点吗?” 楚奕点了点头,道:“可以,话说东汉末年,北方霸主曹操欲南下攻江东政权孙权,西凉军阀马超联合韩遂直逼长安。” “最后,迫使曹操放弃原计划,只能回援关中,这就是以分敌之势破解困局,其中还有更多诸多精妙之处……” 起初,李成儒脸上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态,但渐渐听到后面,嘴角的讥笑凝固在脸上。 再等他细细思索这个故事暗含的兵法真义,瞬间睁大眼睛,眼底深处被惊讶填满。 导致,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僵硬。 这家伙说出来的东西,很有一套,甚至颇为精绝,绝非是什么野书之流…… “嘶!” 王猛呼吸一急,表情极为惊诧、难以置信。 他只觉得这小子说出来的东西精彩绝伦,而且还很有章法,这可比其他兵书有意思多了。 “糟糕,军师有麻烦了……” 至于林昭雪则是怔住了! 她素来冷静的绝美脸庞,这一次罕见的涌现出了一抹不可思议的震惊! 整个大景论打仗,没几个人比她更懂了,所以她瞬间就领悟到楚奕这一则故事里暗藏的真正兵法之道! 此法,若应用于军中,堪称一份无价之宝! 所以,她美眸灼灼,目不转睛的盯着楚奕,十分认真的聆听他的讲解,不愿意错过一个字。 直到最后对方住口了,这位年轻女将还显得意犹未尽,不由得发出衷心感慨。 “好一记围魏救赵,当真是千变万化,令人惊叹,如此绝妙的兵法定出自一代大家之手啊!” “楚奕,这个东汉末年是哪个王朝?还有曹操又是谁?还有,能麻烦你再说说其他几计吗?” 第70章 李成儒的震惊,你管这,叫野书? 当楚奕看着这位漂亮的女军娘满脸期待的望着自己,这心里是相当的受用舒服,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这个东汉跟曹操都是书里编造出来的,侯爷不要当真。” “既然侯爷还想听,我就再说一计,假如有一处关隘,敌军重兵盘踞此天险,当如何破敌?” 林昭雪立马凝神思索:“待本将想想。” 这一刻,李成儒目光中涌现出了一抹复杂。 他好几次想要指责楚奕说的计策内容不行,但终究还是被那围魏救赵之计给深深惊叹了。 不过是一本野书而已,怎么会有这般精妙的言论内容? 不过,他暗想那名著书之人估计只是瞎打误撞,所以才能写出这么好的一计,不然怎么乱编什么东汉、曹操? 那人后续的计策,肯定不会如第一策这般惊绝! 等会,输的肯定是楚奕! 就在王猛等人也陷入沉思中时,楚奕又慢悠悠的开口了。 “侯爷,我觉得可以用调虎离山之计。” “此计,讲究的是如果我们在战场上遇到暂时不可战胜的强敌,要擅用假象来促使敌人离开驻地。” “我们只要让他丧失战场等等优势,迫使他寸步难行,进退两难,就能化主动变被动。” “最后,我们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举击败强敌,取得胜利。” 他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见众人都屏息凝神,便又再一次举例了。 “我们这次还是继续讲东汉末年,蜀国丞相诸葛亮计诱司马懿上方谷之战。” “丞相以粮草为饵,诱老而不死贼司马懿深入险地,可惜因为一场雨而功败垂成,这里展现的是以利诱敌,从而脱离有利地形的策略……” 等李成儒听到后面,不禁死死咬紧牙槽,险先咬牙欲碎。 他不得不承认,这“调虎离山”之计比之前的“围魏救赵”还要精妙几分,让自己胸腔里翻涌的震撼几乎要冲破喉咙! 你管这,叫野书? 就算是千古名策,怕是也不及也…… “呼!” 林昭雪双眸猛地扩大了几分,明显带着一丝兴奋。 她彻底被这一计给深深惊撼到了,直接解决了困扰自己很久的军事问题。” “本将自以为阅过无数兵书,领兵作战也算内行,但今日听你一言,才知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要学习的地方多了去。” “这部兵书,蕴含着极其丰富的斗争经验,若能熟读运用,必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若早得此术中调虎离山之法,去岁朔方河畔,本将断不会无功而返,错失良机!” 她越说越激动,如遇珍宝,整个人神色焕然一变,透着一丝压不住的浓浓喜色。 “楚奕,此部兵书,可否借本将一观?” 王猛等人听着将军如此之高的评价,皆默然无语。 他们原先脸上还充斥着对楚奕的轻视,认为这家伙在班门弄斧,过会要丢脸了。 可一连两计博大精深,细细品味全是满满的军事知识,让这些人无话可说了。 楚奕笑着说道:“侯爷,我家被抄后,这书就找不到了。” “但我记着全部内容,等我回去默写出来,再送过来供侯爷观摩。” 林昭雪振奋道:“好。” 李成儒看着林昭雪这般兴奋的反应,心头一沉。 他也已经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王甲钓鳌策》,在这《三十六计》面前,竟像孩童摆弄的竹马般稚拙。 “我,输了……” 他每个字都似从齿缝间,艰难的挤出来,相当的憋屈。 “我现在就绕着将军府跑三圈。” 林昭雪这才反应过来,神色稍许有些古怪。 没想到,最后输的人,是李成儒! “楚奕,文衍他身体不太好,常年吃药,这样跑三圈会受不了的。” “本将向文衍替你求个情,这次赌约就此作废,可否?” 然而,李成儒却猛的停下脚步,转身回望,脸色铁青,直接拒绝了。 “将军,你不用求他,不就是三圈,我受得了,也死不了。” 这时,楚奕却是冲着林昭雪微笑道:“侯爷,既然你开口了,这场赌约作废便是了。” 林昭雪松了口气,正欲开口感谢,却听李成儒冷声说道:“不用!我今天就算跑死在路上,也一定要跑完这三圈!” “今天,谁拦我,别怪我翻脸!” 说着,他指节死死扣住衣袖几欲抓碎,面目阴沉的朝外面跑去了,只留下一道倔强而孤寂的影子 “哎……” 王猛等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了。 但他们知道军师向来说一不二,如果自己真上去劝阻,他真的会翻脸。 “将军,现在怎么办?” 林昭雪叹了口气,无奈的对王猛等人说道:“你们跟着点,别让他出事。” 王猛等人这才赶紧跟上去。 林昭雪转身看向楚奕,神色中带着几分歉意。 “楚奕,让你看笑话了,是本将没管好他,但文衍这人心思不坏,只是性格有些执拗。” “所以,他有时候做事就显得很偏激,等会本将去劝劝他。” 楚奕笑了笑,道:“将军以女儿身统辖七万镇北军,能让这些虎狼之士服服帖帖,已是极为不易。” “我并未看到什么笑话,我只看到一个让人尊敬的铮铮女将,大景有将军,是万千百姓的荣幸。” 林昭雪一怔。 从来,就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 而她其实也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些话,只是今天由楚奕口中说出,不知为何,却让她感到分外舒心。 “楚奕,你言重了……” 同时,章镇抚使跟沈熙凤有说有笑的走过来了。 “奉孝,老夫跟林夫人聊好了,你是要继续留在这里陪侯爷,还是跟老夫走?” 楚奕看到章镇抚使促狭的笑容,略显尴尬。 “章叔,我们走吧。” 他转身冲林昭雪与沈熙凤拱手告别。 “侯爷、大嫂,我们就不打扰,先回去了。” 沈熙凤微微一笑,那张玉靥泛着一丝红润,右下唇的一颗美人痣更显妩媚,整个人温柔知性,宛如邻家大姐姐般亲切动人。 “楚公子,路上注意安全。” 林昭雪道:“一路走好。” 楚奕点了点头,便跟着章镇抚使离开了。 那位体贴的大嫂继而看向林昭雪时,声音温和道:“昭雪,我跟章叔基本上都谈好了。” “他的意思,还是要让这场婚事办的风光……” 第71章 大嫂,你若是想要改嫁,我同意! 林昭雪摇了摇头,声音平静中透着一丝笃定,道:“大婚,关于婚事,我就一个要求,不用办的太风光。” “我不在乎这些虚礼,也不在乎上京城其他人的看法。” “一切尽量从简吧,有那些浪费的银两,我不如拿去抚恤给上京城的将士遗孀们。” 沈熙凤看着态度这般坚决的林昭雪,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 “你总说别人性格执拗,你又何尝不是?” “不过,公公跟你大哥他们在天有灵,看到你现在的成就,肯定会很欣慰。” 林昭雪没接这个话,只是神情稍微黯淡了几分。 但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又发自肺腑地说道:“大嫂,这些年你一个人住在这将军府孤苦伶仃,是我林家对不起你,委屈你了。” “你若是想改嫁,我肯定同意,而且大哥他也肯定希望你能过得好……” 但沈熙凤却是扭过头去,咬着唇说道:“好了,昭雪,这些话你以后别说了。” “我既嫁入了林家,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 “这辈子,我都不会改嫁的。” 听到这话,林昭雪抿了抿嘴,心中骤然变得沉重。 “反正我还是这句话,无论哪天大嫂改变了主意,我都会祝福你的。” “大嫂,你先去忙,我出去看看。” 随即,林昭雪走到了将军府门口,也看到李成儒已经在跑了,于是跟了上去。 李成儒听到动静,回头看了她一眼咳嗽了几声,闷声道:“将军,你不要劝我了,回去吧。” 林昭雪淡淡道:“没准备劝你,你跑你的,我跑我的。” 李成儒知道林昭雪在埋怨自己刚才一再针对楚奕,于是咬着牙愤懑的说道: “楚奕他在撒谎,既然他如此重视那部兵书,还将它熟读了,怎么可能任由弄丢?” “所以,他是故意藏起来,想下次接近将军,他这人就是居心不良!” 林昭雪听着他的指责,眼神变得微妙起来,带着几分古怪。 “七天后,本将就要跟他成亲了。” 李成儒脚步一滞,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对自己的媳妇居心不良,似乎没什么毛病? 林昭雪沉吟了一下,带着几分不确定,道:“其实还有一种可能,那三十六计,根本就是他自己写的。” 李文儒的眼神瞬间变得惊疑不定,忍不住喃喃道:“不,不可能吧?他才多大,更没有上过战场……” 林昭雪沉声道:“这世上,并没什么是不可能的,这件事,本将会弄清楚的。” 她顿了顿,语气中多了几分不满。 “文衍,你在北境一直以沉稳著称,怎么最近到了上京城,做事越来越乱了?” 李成儒没吭声。 因为这一桩婚事,他才乱了方寸…… 另一边。 楚奕在回去路上,问道:“章叔,这次筹办婚礼大概要多少银子,陛下赏的一百两黄金,我回去拿给你。” 章镇抚使摆手道:“你不用操心这件事,那一百两黄金自己留着用就行了。 楚奕却是坚决的说道:“不行,而且这次婚礼章叔用的多少钱,都要一笔笔写出来。” “以后,等我有钱了,肯定要还给你。” “不然,章叔,这婚我不结了。” 章镇抚使拗不过他,只得点头道:“行行行,听你的写欠条。” “但这钱你慢慢还,老夫不催着你要。” 随后。 楚奕看了章镇抚使好几秒,突然跪了下来,神情郑重而严肃。 “章叔,你没有孩子,我的父母死得也早,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想给你养老。” 章镇抚使浑身一震,双手微微颤抖。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又赶紧将楚奕搀扶起来。 “哎,起来,起来。” “好好好,老夫以后就指望着你给我养老了。” 楚奕重重点头,道:“章叔,以后我照顾你跟婶子,你不用担心了。”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 “章叔,至于赌坊那边的钱,你以后还是别收了。” “就算是要自黑,但赌坊太容易出事了,会牵连到你,没这个必要,我们不如合伙做生意吧。” 章镇抚使略显意外,透着几分怀疑。 “奉孝,你还会做生意?” 楚奕点头道:“章叔,我们开一个酒楼,专门做各种炒菜。” 他知道大景主要是蒸、煮、烤这三种烹饪方式为主,炒菜很少,这就是一个很大的市场。 章镇抚使皱了皱眉,带着一丝犹豫。 “奉孝,这市面上根本就没几个会炒菜的师傅,这门生意不好做啊。” 楚奕眼中带着一抹自信,道:“章叔,我会的炒菜样式多,而且味道好,完全可以教那些师傅做菜。” “到时候,生意肯定会爆火的,我们就躺着赚钱吧。” 章镇抚使还是有些迟疑。 楚奕看出了他的顾虑,又继续劝说:“章叔,我们到时候就走高端路线,打造全长安最好的酒楼。” “我这手里掌握着不少食谱,每隔一段时间就上新菜,别人想学都学不去。” “我还叫人去酿新酒了,也绝对会成为上京城第一烈酒,搭配上炒菜,我们想不赚钱都难。” 章镇抚使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行,你既然都这样说了,老夫就跟你掺和了。” 楚奕见他答应了,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道:“章叔,我们这酒楼,还要再加个人。” “谁?” “指挥使。” “?” 章镇抚使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奉孝啊,你是怎么敢去叫指挥使跟我们一起开酒楼的?” 楚奕拍着胸脯说道:“章叔,走,我现在回去炒几个菜,然后拿给指挥使尝尝。” “她肯定会被这几个菜折服的,到时候自然就会同意的。” “有指挥使这块招牌在,这上京城以后谁敢不开眼的过来酒楼闹事?” 最后,章镇抚使还是同意下来了。 楚奕又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章叔,北镇抚使司有没有什么人皮面具啊?” 他已经去过百花楼估计被不少人认识了,要是有个人皮面具换张脸,那今晚再去那边调查就方便多了。 章镇抚使想了想,说道:“你去找一下墨鸦,她可能有。” 当时,楚奕脑海中便浮现出了那名有着葫芦般身段的大凶女人,想着等会去找她。 没多久。 楚奕炒了几个菜,来到了鹰扬楼。 当他提着食盒走进书房,视线刚好落在萧隐若毫无血色的唇上,苍白如冷玉。 再等他抬起头来,只见铁轮椅上的身躯明明纤瘦单薄的很,却隐隐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压感。 这玉面判官,气场太强大了! “指挥使,卑职听说你每日案牍劳形,但却只吃些清粥小菜,长久下去怕是会伤了身子。” “所以,卑职特意做了几个特色炒菜,想请你尝尝。” 第72章 卑职,想看看指挥使的腿…… 萧隐若正在翻阅卷宗,听到这话,唇色处扯出一抹讥笑。 “案子没破几个,献媚倒是先学上了。” “章渊,你教的可真好,马上就可以让他成为第二个你了。” “本官倒是想看看,他的爪牙,会被你磨平到哪种程度,等咬不动畜生了,就可以咬你了。” 章镇抚使幽怨的瞥了一眼楚奕,还说不会被骂,这不是又挨了,我信你个鬼哦! 楚奕不以为然,只是笑着走上前,恭敬道: “指挥使,这是卑职的一份心意,你不如尝尝,味道方面绝对不会差的。” 他二话不说打开食盒,拿出了一盘红烧肉丝,香气顿时弥漫开来了,给人食欲大振的感觉。 “今儿还真巧了,有头牛出门撞墙上死了,卑职就买了一点牛肉,做了这道红烧牛肉丝。” 楚奕献媚似的抽出一双筷子,递给这位冷酷无情的女上司。 萧隐若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下属敢来自己书房送菜吃的,她接过筷子,面无表情的戳进了肉里。 “好好的牛肉,被你烧烂成这样,也好意思拿来给本官吃?” “你当本官,是猪?” 她尽管挑着刺,却还是夹起一筷子吃了口,突然喉咙微动,眼眸掠过一丝愕然,随即连夹了三筷入口。 楚奕见状,嘴角微微扬起,问道:“指挥使,你觉得这味道怎么样?” 萧隐若冷呵了一声:“不怎么样,倒适合给诏狱里的耗子当断头饭。” 话是这样说,她又夹了一筷肉塞进嘴里,脸上却是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当时,就把章镇抚使看懵了。 所以,这到底好不好吃? 楚奕对萧隐若的毒舌讥讽已经习惯了,随即从食盒里又取出一盘新菜,递到她面前。 “指挥使,来尝尝这道冬笋炒肉。” 萧隐若夹了一筷子,入口的瞬间,她喉咙吞咽的更快了,只不过很快又开始挑刺了。 “盐放多了,糖放少了,烧的什么玩意?” “本官警告你,下次再敢这样糟蹋冬笋,就把你腌成腊肉,挂在鹰扬楼牌坊上。” 她说着刁钻的话,可嘴巴却一直没停下来。 对此,楚奕心知肚明,脸上笑意更深。 果然,想要征服一个女人,得先拿下她的胃,祖师爷诚然不欺我也。 “指挥使,卑职跟章镇抚使想开一个酒楼,专门卖这些炒菜。” “当然赚钱是一部分,主要是可以借助这家高端酒楼用来网罗打探上京各处的情报什么。” “我们想拉指挥使一起入股,我四,你跟镇抚使各三,意下如何?” 虽说商人在大景地位低下,但各家豪门其实都私底下派人在经商大肆敛财。 执金卫开个酒楼,只要做的稍微隐晦点,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就算被弹劾,反正有这位指挥使挡着,问题不大。 “咕噜。” 章镇抚使喉结一阵蠕动。 反正,他已经做好再次被上司训斥的准备了。 哎,就不该答应奉孝…… 萧隐若刚咽下一片冬笋,冷冰冰道:“赚不到钱,自己将脑袋摘下来,拿过来当本官的垫脚石。” 章镇抚使立马认错道:“指挥使,下官错了,嗯?” 他突然反应过来了,答,答应了? “好好好,请指挥使放心,一定能赚到钱,我可以作为担保……” 他话音未落,就被萧隐若冷冷打断。 “你的说话声吵到本官了,需要帮你缝上嘴,去当个哑巴吗?” 章镇抚使讪讪闭嘴,不敢再多言。 萧隐若又甩出一份案卷,扔到了章镇抚使的脚下,冷声道:“拿回去重写。” “你交上来的文书,蠢到能治本官一年的失眠。” “太医院很适合你,不如去当个太医吧?” 章镇抚使悻悻然捡起那份案卷,赶紧答道:“指挥使说笑了,下官这就拿回去写。” 萧隐若又冷冷说道:“以后有什么新菜,第一时间拿过来,本官先尝尝难不难吃。” 楚奕一口答应了下来。 “是,指挥使。” 他又看了眼章镇抚使,低声说道:“镇抚使,麻烦你先回去,我有点事想跟指挥使单独聊。” 章镇抚使知道他要问南衙军的事,就拿着文书走出去了。 楚奕站在桌子前,拱手一拜,态度恭敬。 “指挥使,卑职想请你帮个忙,了解一下南衙军中有关五姓核心将领的案卷。” 萧隐若仍在吃着牛肉丝,头也没抬起,冷冷道:“楚奕,你一个小小百户,还没这个资格看那些。” “就算你求本官也没用,真想求,还是去叫你家侯爷过来吧。” “还有事没?没事就滚!” 楚奕想到林昭雪的性格,宁折不屈,她肯定不会过来求人的。 当然,他今天给萧隐若准备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东西。 “指挥使,卑职幼年遇到过一个游方郎中,跟着他学过几年针灸之术,恰好是治疗腿疾的。” “卑职,想看看指挥使的腿,来进行针灸治疗。” 啪嗒! 萧隐若将筷子摔在了桌子上。 她仰起头来,冰冷的看向前面那个不卑不亢的年轻人,透露出几分讥讽。 “楚奕,你知道有多少太医、民间神医来给本官诊断后,说这条腿彻底废了,这辈子都站不起了。” “你才学过几年针灸,也敢来班门弄斧?” “现在,滚出去!” 楚奕却不退缩,目光丝毫不惧的,直视向这位气质冷艳的玉面判官,说出来的话更是掷地有声。 “难道,指挥使不想站起来吗?” 他早就想给萧隐若治腿了,倘若真能治好,对于这女人来说无疑是一场再造之恩。 那从今以后,自己在执金卫算是彻底站稳脚跟,更在朝野中有着天大的靠山了。 这句话直戳萧隐若内心的痛点,她嗤笑了一声,眼神中透着自嘲与讥讽。 “想啊,怎么不想。” “但你在本官面前收起你的小聪明,本官能推你上去当侯爷夫人,也能拖你下来当一具尸体!” 楚奕眼神微变。 其实,他早就怀疑庆功宴上,萧隐若跟女帝之间有着谋划。 而他之所以能娶林昭雪,也是这位女上司突发奇想,顺手推了一把而已。 他见萧隐若既然说破了这件事,深吸口气,声音显得格外的坚定。 “卑职既然敢说这件事,自然是有几分把握的。” “还请指挥使告诉卑职,你这腿是怎么弄伤的,卑职才能对症下针。” 他在现代乡下的时候,还真跟一名赤脚老医生学过六年针灸,刚好出师了。 第73章 萧隐若的脚趾……动了! 萧隐若冷冷看了楚奕一眼,沉默片刻才开口,声音低沉幽冷。 “十岁那年,本官去找一名姐姐玩,她见本官饿了,将刚从厨房送过来的一盘糕点拿给本官吃了。”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如刀锋般锋利。 “呵呵,那糕点被人下毒了,本官命大侥幸活了下来。” “但这双腿……却废了。” 楚奕心头一震生出几分哀怜,凝视着她,又继续问下去。 “指挥使,还记得当时的症状吗?详细说说。” 萧隐若垂下眼帘,语气平静,甚至冷漠道:“那时候吃进去没多久,先是嘴巴有一阵阵的灼热感,舌尖也很快麻了。” “再后来,本官下肢沉重感越来越重,直至彻底动不了,也一并丧失了任何一点痛觉。” “就算你拿热水烫这双腿,本官也感受不到半点疼。” 她的语调,始终如冰。 可楚奕却能透过这些平静的字句下,看见一个十岁小女孩,从欢笑中到绝望的整个过程。 倘若换作其他人,经历这样的事,恐怕早就崩溃。 所以,萧隐若的性情才会如此阴戾,这是以冷漠与坚韧,方才铸就了今日的铁血之姿。 “指挥使,我想试试,请叫人取一套银针来。” 他又犹豫了一下,低声补充道:“指挥使,针灸需褪衣裙,恐有冒犯,这跟礼教有些冲突……” 要知道在古代,女孩子的腿被视作隐秘部位,除了丈夫,任何男人都不能看的。 萧隐若要是不愿意,那今天这次针灸只能作废了! 闻言,萧隐若嗤笑一声,眼神轻蔑而嘲讽。 “礼教?本官若信这些,早该在瘫了腿时,就投井自尽!” “楚奕,本官可以给你这个针灸的机会,但如果待会让本官发现你根本就不会,呵呵……” 她唇边扬起一抹冷笑,笑容里带着杀气。 “明天,本官就让镇北侯换个夫君!” “所以,本官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想针灸吗?” 楚奕毫不犹豫的说道:“想!” 萧隐若也不再废话,伸出一只纤细如玉的手,拉动了旁边悬挂着的银铃。 “叮铃铃……” 顿时,一名执金卫校尉快步进来了。 “指挥使,有何吩咐?” 萧隐若淡淡道:“取一套干净的银针过来。” “是。” 那名执金卫校尉迅速出去,没多久就取来了一套银针。 “砰!” 当房门关闭后。 萧隐若弯下腰,用修长白皙的手指,将漆黑色的长裙缓缓往上提。 很快,一条雪白小腿,暴露在空气中。 由于她常年瘫痪,导致那条小腿十分纤细。 上面肌肤苍白异常,几乎透明,隐隐可见淡青色的血管,有一种琉璃般的脆弱感。 “唰!” 等到楚奕蹲下身子。 他仔细端详了起来,其实她的腿型很好,没有明显的萎缩,但肉眼可见的瘦弱,还是令人心生怜惜。 如果以后保养得好,渐渐圆润饱满起来,绝对称得上是极品美腿! 而这时。 一股淡淡药香从那条小腿处飘过来,看来她是每天都在用中药汁浸浴,尽量保持肌肤柔润。 难怪,这腿瘫痪这么多年,还能维持这个状态! “指挥使,得罪了……” 楚奕直接伸手在萧隐若的小腿上轻轻按了按,检查肌肉与经络情况。 幸好肌肉尚未完全坏死,有治好的机会。 他认真思索了一下,打算按照《黄帝内经》中‘治痿独取阳明’理论,进行针灸。 前人只知活血,却不知需先通胃经,这才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啪!” 当楚奕温热的手指,突然压上萧隐若的小腿外侧,随即张嘴问道: “指挥使,可有一丝的酸胀感?” 萧隐若表情冷淡道:“没有。” 于是。 楚奕在这里下针。 他将针尖缓缓刺入足三里穴,手法还是很专业的。 萧隐若冷眼注视着楚奕的一举一动,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她看得出来对方并不是纯粹的乱扎,而是认真选过穴位后,才下手的。 而且,楚奕扎针时的手很稳,这很考虑天赋,同时没个五六年工夫,练不出这份扎针本事。 没想到,他真的懂针灸。 楚奕一边扎着,一边询问:“有什么感觉吗?” 萧隐若细细感受着,脸色却是毫无波澜,语气中带着几分嘲弄。 “没感觉,本官为治这条腿,早些年差点将腿都给扎烂了,可结果呢,一无所获。” “楚奕,哪怕你能让本官的腿痛上一下,本官都得向你说一声谢谢……” 突然,萧隐若浑身猛地一僵,仿佛被雷击中,多年来第一次失态,更是第一次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因为,她十年未动的脚趾,竟在刚才微微颤栗了一下…… 这看似微不足道的颤动,却是自己枯守十年来的,一道光! “呼!!” 这位执金卫的指挥使呼吸略微急促,双手更是死死抓在了轮椅把手,整个上半身剧烈颤抖了起来! 楚奕已经察觉到了萧隐若的异常,关切的询问。 “我刚才那一下,让你来感觉了?” 这位冷面判官短暂停顿了一下,带着一丝难以述说的颤音,吐出了一个字。 “有!” 她咬了咬银牙,目光透着一抹很难压下去的惊撼。 “你,继续!” 楚奕也是精神一振。 只要萧隐若被自己弄出感觉了,那就说明针灸有用。 但随后,他露出一丝迟疑,说道:“指挥使,接下来,我要去扎一下伏兔穴。” 那是,大腿前侧。 也就意味着,萧隐若掀开的裙子要再上去一点,而他看到的也就更多了…… 其实,双方针灸到这一步,已经属于很大胆的越矩行为了! 所以,楚奕短暂沉吟后,又低声道: “请指挥使放心,今日之事,不会有第三人在知道。” 萧隐若冷笑了一声,不屑道:“楚奕,你莫不是以为本官和那些闺阁蠢妇般,会为一条腿被男人看了,就要死要活,或者非你不嫁?” “放心,本官不受这些狗屁礼教束缚,那些狗屁虚无的清白,跟重新站起来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你安心娶你的镇北侯就是,但你得注意了,如果本官将裙子都掀开了。” “你最后要是还治不好,你这辈子,就得困在本官脚下了。” 说完,她毫无羞怯与迟疑,直接掀开了裙子,瞬间露出一条雪白的大腿…… 第74章 是我好看,还是你家的镇北侯好看? 楚奕没有作声。 他只是低下头,在萧隐若的大腿处,精准找到了伏兔穴,随后一针扎了下去。 “嗤!” 萧隐若毫无感觉,只觉得这一针没什么用。 但下一刻,她猛地睁大双眸,身体骤然一僵,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因为就在刚才,她又一次清晰感受到了一阵久违的痛感! 这一刻,这位冰冷无情的玉面判官百感交集,眼神复杂的看着全神贯注替自己针灸的年轻男人。 这些年,她不知道看过多少名医? 可那些人,一个个对外自诩是药到病除的杏林圣手,但面对自己的腿疾却是无能为力,叫她认命,好好活着。 可,萧隐若却偏偏不认命! 她就是要一直死死熬着,想尽办法恢复自己的双腿,终于熬到了现在,见到了希望。 以至于,她那张冷艳的脸庞上,渐渐涌出了一抹病态的红润。 “继续!给本官扎!” 当楚奕终于将这一条大腿针灸结束后,抬眼说道:“指挥使,得换一条腿了。” 这一次,萧隐若毫不犹豫的将另一侧的裙子给掀起来,还透着一丝急切。 而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楚奕无意间瞥见了一抹绸裤的颜色。 白色…… 嗯,白色好,零磨损,没瑕疵,安全可靠,官方认证,你值得拥有! 楚奕迅速收回目光,敛去心神,再度投入针灸。 终于,在一番时间后,他收针了。 “指挥使,接下来每三天就要进行一次针灸,然后还要配合中药熏蒸,这样能最大程度的刺激肌肉收缩,大概需要半个月左右。” “等这一步成功了,我们就开始主要来恢复基础肌力,只要指挥使恢复的好,一个月后,我们就能进行步态训练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笑着说下去。 “或许只要三到五个月,指挥使就能重新站起来了。” 萧隐若的眼神骤然一颤,迅速掠过一抹难以遏制的惊喜。 她垂眸凝视着银针刺过的肌肤,那些细小的红点仿佛在提醒自己,这一切全都是真实的。 但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眉眼间染上了惯有的疏离与漠然。 “你最好没在骗本官,不然镇北侯保不住你的。” 楚奕知道萧隐若由于这双腿的缘故,以至于她对人对事全都充斥着一抹浓浓恶意。 所以,他也基本习惯她的说话语调了,甚至连威胁也觉得稀松平常。 反正,他有把握,那慌什么? “是,指挥使,卑职再跟你讲解一些关于穴位知识,你没事可以去按摩一下,可以促进恢复。” “比如这秩边穴通膀胱经,可改善坐骨神经痛……” 萧隐若面无表情的听着楚奕认真的话语,目光沉沉,竟渐渐听入了神。 最后直到对方讲完了,她才冷冷说道:“出去吧!” 楚奕小心翼翼的提了一句:“指挥使,那南衙军的卷宗……” 萧隐若冷冷道:“滚!” 楚奕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子,这女人怎么有种穿上裙子就不认人的感觉啊? 哼,臭渣女! 还说什么要是我让你感到痛了,就要感谢我的,怎么没见你说啊? 哎,这女领导真不好伺候。 “是。” 等楚奕刚走出去, 却见一名执金卫校尉恭敬的拦住了他。 “楚百户,这是指挥使让卑职交给你的档案。” 楚奕一愣,接过那一大叠档案,打开一看,直接笑了。 里面,全都是南衙军的详细资料。 所以,那女人早就准备好要给他的,非要对自己冷言冷语,摆出一副生人勿进、不好打交道的恶劣形象。 女人心,海底针哦! 楚奕摇头轻笑。 随即,他拿着档案朝外走去,该为今晚夜探商湖做些准备了。 书房内。 萧隐若低下头,看着这双腿。 她看着看着,却是突然大笑了起来,很快竟笑出了眼泪,看上去宛如一个女疯子。 最后,这位上京城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的酷吏之首,擦干了眼泪,又拉动了银铃。 很快。 一名执金卫校尉,推门走进来了。 此刻,萧隐若已经恢复了正常。 她那张冷艳苍白的面容,唇线清晰,透露出一股仿佛站在雪山之巅上、高高在上的漠然气场,令人无法忽视。 “即日起,将安排在楚奕身边的五名【夜枭】,提升至十名。” “本官就一个要求……” “就算那十名夜枭死绝了,楚奕也不能死!” 那位校尉神情一震,惊骇的瞪大了眼。 夜枭,是执金卫隶属于萧隐若的秘密暗杀部门,成员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顶尖杀手。 没想到这位指挥使竟对一个百户如此重视,不惜下如此血本保护他的安危。 今后瞧见楚奕,可得万分恭敬了。 “是!” 萧隐若看着校尉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令人胆寒的冷意。 “在治好本官的腿之前,本官不允许任何人杀你,就算是琅琊谢氏也不行!!” …… 没多久。 楚奕回到了北镇抚使司。 他直奔后院过去,刚好看到那位女殓尸人,正在一口水井便打水。 只见她穿着一件灰袍衣,那饱满的胸部,在身前撑起一道完美的弧度。 她弯腰时,那姿势正好勾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度,完全掩不住自己水蜜桃般的性感身段。 媚肉生香! 这四个字,瞬间出现在楚奕脑海中,一时间很难挥洒出去。 而这时。 墨鸦也打完水了。 她刚一扭头就撞见楚奕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立马把脸一沉,冷笑着问道: “好看吗?” 楚奕下意识点点了头:“好看。” 嘭! 墨鸦直接将水桶放在了地上,溅起了不少水。 “那你说,是我好看,还是你家的镇北侯好看?” 她一想到自己的偶像,立下赫赫战功的女将军,很快就要嫁给楚奕,就说不出的惆怅。 反正在自己看来,楚奕就配不上林将军。 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 楚奕面对这个死亡问题,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我家侯爷好看,我家侯爷是天下第一美!” 墨鸦脸色瞬间冷得像冰。 她懒得再搭理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转身就要走。 忽然,她停住脚步,冷哼一声,面不改色的说道:“侯爷夫人,最近有没有任务,让我赚点钱啊?” 第75章 我听说有些男人就喜欢女人穿过的肚兜,说什么追求原味? 侯爷夫人…… 楚奕听到这个称谓,已经无力去反驳纠正了。 不过,他没忍住好奇,张嘴问道:“墨鸦姐,每次看到你都说着缺钱,你真的很缺钱吗?” 墨鸦双手叉腰,一眼就给人一种大凶之兆,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去帮忙化解。 “当然缺钱了,我一个女人开销大,这脸上涂的胭脂、口脂等等,可全都是要用白花花的银子买的。” “我要是指望着执金卫的那份俸禄,根本就不够花。” “所以,我才要经常接点活,赚点赏金啊。” 楚奕只能说还是他们男的省钱,平日里不花钱,争取将每一分钱都合理的花在勾栏这种刀刃上。 于是,他直接开门见山道:“墨鸦姐,你手里有没有很逼真的那种人皮面具,我要两张,可以花钱买。” 毕竟,这可是北镇抚使司的机关手,应该会有吧? 墨鸦一听到花钱买,态度瞬间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楚百户,我还真有人皮面具,戴上去完全就跟真人没什么区别。” “走走,去我房间拿给你。” 楚奕看着这女人为五斗米折腰,直接将称呼从侯爷夫人变成楚百户了,也是无语了。 “好,走。” 他又看着墨鸦提着那一桶水,上前说道:“墨鸦姐,我来帮你提。” 没想到,这位女殓尸人却忽然警惕的瞪了他一眼,语气中透着几分防备。 “你不会是想借着帮我提水,好让人皮面具的价格便宜点吧?” “那可不行,一码归一码,我卖出去的东西那都是好东西,不讲价的。” 楚奕哭笑不得的说道:“墨鸦姐,我不讲价,我是看你一个女人提这么多水太累啊。” 墨鸦立马眉开眼笑,说道:“楚百户,你人可真好,那麻烦你了。” 楚奕看着这女人上一秒能冷眼骂你,下一秒就可以笑着说娇滴滴的话,不禁感慨女人就是天生的戏精。 随即,他将那桶水提了起来,又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墨鸦姐,你拎这么多水回房间干什么?” 墨鸦头也不回,随口回答道:“我爹死了,我给他打点水擦擦身子。” 楚奕的眼神,瞬间变得惊疑不定。 “墨鸦姐,你说真的假的?” 墨鸦却是没有解释,反而神秘一笑。 “跟我进房间看看就知道咯。” 楚奕只好压下心头处的疑惑,继续跟着墨鸦往前走,而目光也渐渐落在了…… 这位大姐姐仗着得天独厚的妖娆体态,让她在走路时不自觉扭着小腰,倒是没有半点风骚感。 反而,她一摆一动间,妩媚中带着一丝优雅,看着很养眼。 楚奕大饱眼福了好一会儿,这才跟着她走进一个房间,一股异味混着脂粉香扑面而来。 他发现这屋子很乱,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还有一些木料盒子等等,反倒是像一个小仓库。 这样乱哄哄的环境,和墨鸦那张精致的脸蛋完全不搭。 所以,美人在外面都是光鲜亮丽的,其实家里乱的一塌糊涂? “墨鸦姐,你这房间可以收拾一下了,这要是传出去这么乱,对你的名声不太好。” 古代女子从小就教育三从四德,整理家务更是基本要求。 如果连基础都不过关,肯定会被人说闲话。 但墨鸦却是无所谓的摆摆手,嘴角还挂着一抹轻笑。 “我都进执金卫当殓尸人了,你觉得还会在乎什么名声吗?” “搁以前,倒是有不少人来我家上门提亲的,现在听说我这双手整天都在摸尸体,都没人敢来了。” 楚奕这才意识到这女人选择这职业,的确在古代会受到无数的指指点点,而且很影响嫁人。 所以,她才会住在北镇抚使司吧,免得回家遭受街坊邻居间各种流言蜚语。 他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随意的扫了眼,却突然注意到前面衣架子上挂着一件大红色的肚兜。 这肚兜鲜艳夺目,看起来还挺大的…… 而这时。 墨鸦也注意到了楚奕的眼神,连忙上前将肚兜收了起来,又没好气的白了眼这家伙。 但很快,她眼神忽然一变,说话语气更是透着一丝玩味。 “我听说有些男人就喜欢女人穿过的肚兜,说什么追求原味?” “你若是想要,十贯钱卖你。” 顿时,楚奕满脸黑线。 “墨鸦姐不用了,你自己留着穿吧。” 墨鸦许是觉得这样逗楚奕颇有意思,咯咯一笑,又带着几分撩人的味道。 “好了,你去将水放到床头。” 楚奕这才赶紧拿着那桶水拎到床边,却惊愕的发现上面放着一具尸体,瞳孔剧缩。 还真的死爹了? 墨鸦站在梳妆台前,笑吟吟的说道:“喏,楚百户,这就是我爹,刚死一年,新鲜着呢。” “你可以再凑近一点,听听我爹的心跳。” 楚奕刚想说不用,忽然意识到这具尸体有问题,于是将被子一把掀开了。 果然,这只是一具蜡尸罢了。 “墨鸦姐,你这玩笑可够瘆人的。” “你这好端端的,在自己床上放一具蜡尸干什么?” 墨鸦拿着两张人皮面具走了过来,道:“闲得无聊,就做了一具蜡尸,不行吗?” “看到我这手艺没,是不是很好?” “以后等你死了,我也给你做一具跟真人一模一样的蜡尸,供给你子孙后代欣赏,价钱我们可以商量,怎么样?” 呃…… 楚奕能说拒绝吗? 他没接话,只是接过墨鸦手中的人皮面具,又抽了一张戴上去。 等他走到一面铜镜前,发现自己直接换了一张脸,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不由得啧啧称奇。 “墨鸦姐,这张人皮面具,你做的好逼真啊。” 谁叫墨鸦吃吃一笑,眨着水润的眼眸,说道:“当然逼真了,因为这就是我从一名罪囚脸上扒下来的啊。” 楚奕:“[?_??]” 他瞬间僵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立马撕下那张人皮面具,烫手山芋似的扔到了桌子上。 “哈哈哈……” 墨鸦见他反应过激,笑得花枝乱颤。 许是她笑的过于激动,导致脖颈下方裸露出一抹雪白的春光,丰硕饱满颤颤巍巍了起来,说不出的成熟性感。 “楚百户,别怕,我跟你闹着玩的,这是我用猪皮做出来的,可不是人皮。” “按照北镇抚司的规矩,剥人皮得先报备,我这等小吏,哪有胆子私藏?” “我的确喜欢解剖尸体,但并不喜欢剥皮,那种行为太恶心了。” 第76章 带将军上船,见到美人尸 而此时。 这位身材好到犯规的女人,见楚奕仍然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眼中掠过一丝促狭笑意。 所以,她索性从旁边的抽屉里,掏出一份案牍记录,扔了过去。 “瞧,上月我刚买的猪皮二十斤,全在这儿了。” “楚百户,你不信就看看?” 楚奕迅速扫了眼那份记录,确定真买了猪皮。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这要是真人皮,这心里不知道多少膈应。 “墨鸦姐,你说个价吧?” 墨鸦那张笑脸里带着几分狡黠,道:“楚百户,你也看到了,这张人皮面具跟真人基本没什么区别,而且戴的也很舒服,一看就是精品。” “我当初用了一年时间,花费了不少材料才做出两个,说一句有价无市也不为过。” “但我今天就交楚百户你这个朋友,两张面具,你给个二十贯就行。” 上京城普通百姓一年收入,也才十贯钱。 楚奕面对这个价格无法接受,只好打起了友情牌。 “墨鸦姐,这二十贯有点贵啊,看在我们一起去踹过谢氏寡妇门的份上,便宜点吧?” 墨鸦见楚奕讨价还价,顿时就不乐意了。 “楚百户,刚才在外面就说过了,我的东西不讲价。” “你这年纪轻轻的都升百户了,分明是个有钱的主儿,就别跟我一个穷人杀什么价了。” 楚奕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不是一码事,我现在的钱全都拿去给镇北侯当聘礼了,手头很紧,没多少余钱。” “不过,我今晚有个任务,是指挥使亲自吩咐的一个大活,你要是同意便宜点卖我,晚上我带你一起去,让你做一个奇兵的机会。” “以后还有这种任务,我肯定带你一起赚钱。” 墨鸦立马露出了一丝意动。 旋即,她又故意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最后假模假式的叹了一口气。 “楚百户,我这人原则性特别强,就算是章镇抚使过来,我也不会破例的。” “但今天就给你一个面子,算了算了,当是给你的大婚礼物了。” “两个面具十贯钱,赔本价了,你要就拿走。” 楚奕摸着手中的人皮面具,材质的确很不错,以后暗中出去做事,有它帮忙的确省事不少。 “成交,但我暂时没钱,可以先给墨鸦姐打个欠条。” “等过段时间我有钱了,第一时间还,怎么样?” 反正只要他将酒楼开起来了,赚钱很快的,十贯钱也就不算什么了。 墨鸦想了想,料定楚奕不会赖账,一口答应下来了。 “行,就这样定了。” 随后,她赶紧找来纸笔,写下一张欠条,又让楚奕签字画押了。 “楚百户,晚上什么奇兵任务啊?” 楚奕道:“墨鸦姐,你跟白兄一起出去就行,我在商湖等你们。” 墨鸦见他不愿多说,也就很识趣的没有再问,又笑靥如花的说道:“楚百户,以后要什么外面搞不到的东西,你可以来找我。” “我就算手里没有,但我有鬼市的渠道,啥都能帮你买。” 鬼市? 楚奕前世听说过,那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传闻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买到。 “嗯,行,我走了。” 墨鸦等楚奕离开后,漫不经心的打开了旁边的抽屉,露出满满一叠的人皮面具,不由得抿嘴一笑。 “这傻孩子竟真信了,一百文成本的面具,含泪赚十贯钱,这钱真好赚。” “以后,我的东西就只卖给你咯。” …… 晚上。 楚奕带着女扮男装的林昭雪来到商湖,跟白鸟等人汇合。 这位年轻女将穿着一身男装,腰间束着一条宽腰带,看上去英姿飒爽。 再加上,戴着一张人皮面具,根本看不出是个女人。 白鸟并没多去注意伪装过的林昭雪,反而低声说道:“楚百户,刚来消息了,有一批公子从百花楼走出来,已经在陆续上船了。” 楚奕立马说道:“白兄,你现在组织一帮人过去闹事,好让我跟林兄趁乱混上船。” 白鸟有些担忧道:“你们就两个人上去,要是有危险怎么办?” 楚奕看了眼旁边的林昭雪,笑道:“林兄一人可抵千军万马,区区小船又算得了什么?” 林昭雪倒是没吭声,不过眉宇间却展露出一股强大的自信。 这是,女将军的底气! 对此,白鸟也就没多说什么了。 没一会儿。 几个穿着便衣的执金卫在一处岸边,假装喝醉酒撞在一起了。 “你瞅啥?” “我瞅你咋地?” “瞅我就干你!” “给我干他……” 这几人一言不合,瞬间扭打成一团。 旁边的那些公子哥见状,反倒是纷纷起哄了起来,看的很起劲。 “打得好,就给我往死里打,打死刚好扔商湖……” 不过,那些执金卫打着打着,就打到了船头,以至于场面一度变得混乱。 登时,冲出来一群持棍带棒的打手,他们赶紧大声呵斥。 “闹什么闹?滚下去。” 趁着他们在赶人。 楚奕跟林昭雪偷偷混进去了。 他们俩还顺势跟着前面那些公子,若无其事的装作是客人,一起朝船舱内走去。 很快。 楚奕两人便走进了船内大厅,这里灯火辉煌,透着一股奢靡的气息。 一名老鸨打扮的中年女人,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她年纪已经不轻,所以脸上用着一层厚厚的胭脂水粉遮掩,看上去倒是有些滑稽。 这位老鸨扫了眼众人,笑呵呵的说道:“各位公子晚上好,今天船上可是上了一个好货,叫‘美人尸’。” 她翘出一个兰花指,在前面一个竖立起来的玉棺前敲了敲。 “这可是用了大量珍贵药玉封存的活尸,可以三年保持尸身不化,依旧是这般模样。” “想炼制成功,首先要将活人弄昏迷,然后养在玉棺里活活毒死,再用三日时间精心灌入秘制磁粉朱砂,维持活体状态。” “其中工序十分复杂,颇为不易。” “今夜竞价拍五百贯起,各位公子,谁先开个好头?” 楚奕一眼看到那玉棺里躺着一名漂亮女子,皮肤雪白,面色红润,眉眼间似乎还残存着一丝娇媚的笑意。 她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身上穿着一袭红色薄纱,紧贴着玲珑曲线,看起来竟像是刚刚入睡的活人。 他第一时间就,认出这就是消失的白牡丹。 “畜生!!” 没想到这位执金卫的暗桩不但死去了,而且还被做成了这副鬼玩意,心中顿时怒不可遏。 但谁特么的有病,回买一具尸体回去? 下一秒。 那些公子哥纷纷喊价购买。 “五百贯,我要了,我玩过不少鲜活的美人,还没有玩过死的,必须拿回去好好享受。” “我出五百五十贯,谁也别跟我抢,这女人以后拿出来招待客人,那是相当有面子……” 第77章 我,我很脏的,我身上有花柳病…… 林昭雪目睹这些公子哥那些病态的兴奋与贪欲后,满眼全是浓浓反感跟厌恶。 等她的目光又落在那具被竞拍少女尸体上,眼中更是充满了压抑的怒火和悲凉,还有一股凛冽杀意!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人性的恶,在这里展现得如此淋漓尽致,以至于内心杀气几欲压不住了。 “这些人,不是人!” 楚奕同样冷冷道:“畜生不如!” 而老鸨见那些公子哥为一具美人尸争的头破血流,那双涂满胭脂的嘴角弯得像月牙一般,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意。 抢吧,抢吧,你们抢的越是激烈,我就赚的更多! “我出八百贯,谁要是再加价,我就不要了。” 最后,白牡丹的尸首,被一个胖公子用这个高价竞拍走了。 楚奕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连连。 八百贯,相当于八十个普通百姓一年辛辛苦苦的收入,现在却这样轻描淡写的被一个公子拿来买一具尸体回去。 正好印证了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贵人的钱,随便拨出一点零点,都是普通人穷极一生都赚不到的所有积蓄。 今晚,我倒是要看看,谁能将这具尸体搬回去作践? 一名公子哥满脸兴奋的问道:“还有什么新货色女人,赶紧上来!” 老鸨笑得眉不见眼:“公子别急,我这边特意培养了一个蛇女,她的舌头被一分为二,特意做成了一条独特的叉叉舌。”。 “至于她那舌头有什么诸多妙处,就等着买回去的公子,自己好好品味了。” 登时,那些公子哥眼神愈发炽热,激动了起来。 “快去将这个蛇女喊来,让我们瞧瞧啊……” 楚奕已经看明白了。 这艘船,就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专门进行各种肮脏的卑劣勾当。 船上的女人,则是完全被当作货物贩卖,甚至还有各种变态的手段,只为供这些公子哥取乐。 难怪这艘船不被外人知道,一旦泄露出去,朝廷必定要以重罪论处! 他已经不想看下去了,该收网了。 就在这时。 一名年轻曼妙的女子,突然从船舱下面,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救救我,救救……” 话音未落,从后面冲出来两名大汉将她给抓住了。 “小娘皮,还敢跑,看爷爷今天不好好教训你!” 楚奕惊讶的发现那个女人居然就是绿珠,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名年轻公子漫不经心道:“既然要教训,那不如在这里教训。” “我提议,去取一桶油过来,撒到她身上,将她活活烧死,怎么样?” 当时,楚奕一步上前,单手扣住叫嚣最凶的锦衣公子咽喉,将其凌空举起,爆喝一声。 “谁还想看火刑?” 顿时,那人脖颈被捏的浮现出一道紫黑指印。 全场公子哥惊恐后退,酒壶玉器摔碎一地,暗想这是哪里混进来的莽夫? 楚奕又随手将那公子扔到地上,冷冷的看了眼老鸨,声音冷漠而强硬。 “这女人我要了,你出个价格吧。” 老鸨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楚奕:“既然公子诚心要这女人,就给个一百贯吧,如何?” 楚奕一口应下:“好。” 反正,他也没打算付钱,白嫖不好吗? “现在给我找个房间,我要去调教她。” 老鸨低声说道:“好,公子先下去吧,这边我来安抚。” 转而,她又笑眯眯的看向了其他公子哥。 “各位爷莫着急,后头还有更刺激的玩意儿,保准你们今晚玩得尽兴……” 然后,楚奕两人跟着那两个大汉朝船舱底部下去,很快被带到一间布置奢华的房间里。 绿珠惊恐的看着这两个男人,吓得蜷缩到墙角,双手抱膝,浑身颤抖不已,眼中满是泪水。 “我,我很脏的,我身上有花柳病。” “两位公子,你们要是碰我的话,会染病的……” 楚奕眨了眨眼睛,说道:“没事,我也有病。” 绿珠“哇”的一下哭出来了,整个人显得无助又绝望。 林昭雪复杂的看了楚奕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你……真有病?” 楚奕急了,赶紧解释:“我跟她开玩笑的,我没病,我身体健康的很。” “不信,等我们回去去找个大夫检查。” 林昭雪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没好气的白了眼楚奕。 “那你没事吓小姑娘干什么?” 楚奕悻悻然的一笑,随即撕下了那张人皮面具,冲着绿珠温声说道: “绿珠姑娘,别哭了,是我。” 等绿珠瞧见楚奕的真面目后,立马惊喜不已,收住了眼泪。 “楚爷!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奕轻声安抚她:“我是来查案的,你又怎么出现在这里?” 绿珠脸上立刻带着几分惊恐。 “楚爷,奴婢是今早突然被抓进来的,小姐她也肯定在这里。” “对了,底舱还有很多被抓来的姑娘,我,我听她们说,这船上是在做买卖女子的生意,专门卖给那些公子哥变态玩弄的。” 她抹了一把眼泪,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哀求。 “我跑出来的时候,有不少公子哥还在折腾她们,她们快要被那些畜生害死了!” “楚爷,你能不能救救她们?” 第78章 林昭雪:我一个人要打你们十个! “你带路吧。” 楚奕眸子一凝,杀气逼人。 他们刚走出去没多久,就闻到从附近舱房里飘出一股股血腥味与脂粉气混杂的刺鼻味道。 可见,这艘船到处都是罪恶。 等会,全都清理掉! 没一会后。 绿珠带楚奕他们来到了一个舱房前。 “砰!” 林昭雪一脚将舱门打开。 当她看到昏暗烛光下,地上散落着一条条带血铁链,却空无一人,瞬间心生不安。 她刚扭过头,就见到那名柔弱少女绿珠,将一把匕首架在了楚奕脖子上。 “楚百户,惊不惊喜?” 那道声音中,透着几分得意与阴冷。 同时,二三十名持刀大汉从周围舱房冲出,将他们给团团围住了。 情况,骤然变得危急! 楚奕斜睨着冷眼的绿珠,神色不见丝毫慌乱,更是随口问了句。 “绿珠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绿珠冷笑了一声,道:“我早就怀疑白牡丹有问题了,所以才亲自过去当她的奴婢进行调查。” “可惜,她做事谨慎,我一直都查不出什么。” “所以,我只好亲自送她上船,也给过她机会的,只要她说出身份,以后乖乖听话就放她一马。” “但那小贱人居然要杀我,既然如此,我只好将她炼成一具美人尸了。” 林昭雪眼神骤然一寒,想上前救人,却被楚奕眼神示意,只好留在原地,又听到绿珠继续说下去。 “我本以为,她只是哪家派过来的小探子。” “直到你昨晚出现在水仙小院查探消息,我才意识到她是执金卫的暗桩。” “我百花楼真是好面子,居然能让你执金卫安排暗桩进来,呵呵……” 楚奕看着那位给自己洗过脚的怯弱少女,现在变成了一副冷酷无情的女人,语气依旧很平静。 “看不出来,你还挺警觉的。” “所以,昨晚我来问你白牡丹的事,你跟我说有这么一艘船,是故意想引我上船?” 绿珠微微一笑,脸上带着几分冷意。 “对,既然百花楼已经被执金卫盯上了,这艘船迟早会暴露,不如索性引你上船。” “楚爷,你别害怕,今天会有很多人陪你死的。” “执金卫百户楚奕查案过程中,引发火灾,烧死了大量贵公子,这件事会震动朝堂。” 她说到这里,嘴角的笑意更深,眼中满是算计。 “接着,许多高官会上疏弹劾执金卫,到那时,你家指挥使就无暇再顾百花楼的事情了。 “楚爷,你说这个计策,好不好?” 楚奕笑了笑,道:“这的确是个不错的计策,为了验证我有没有上船,你还故意假装自己被抓,从而诱引我走出来。” “不得不说,你这个女人心思够细腻谨慎的。” “所以,你才是百花楼真正的主事?” 绿珠眼中多了几分嘲弄,道:“虽然楚爷你马上就要死了,但我还是不想让你知道的太多。” “楚爷,你若真想知道,等下了黄泉,我会到坟头告诉你的。” 楚奕神色平静,似乎完全不受威胁影响,道:“最后一个问题……” 绿珠毫不客气的打断道:“楚爷,留着遗憾去死吧!” 她说完,便用力抄起匕首,刺向了楚奕的脖子。 “唰!” 但,楚奕的动作比她更快。 他左肘猛然向后撞去,精准击中这女人娇软的胸口,只听“咔嚓”一声骨裂声传来。 她惨叫一声,身体快速后退,险些摔倒。 楚奕又极快扣住绿珠纤细的手腕,手指用力一捏,夺下了那一把匕首。 “是梁静茹给你的勇气,让你敢近身挟持我的?” 对于一个五感超强的人来说,周围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惊动。 若非自己想套出幕后主使,这般拙劣的挟持,怎么可能近得了他身? “混蛋!” 绿珠胸口被撞的剧痛,冷汗直流,隐隐感觉骨头裂开了。 她咬紧牙关,还想反击,却被楚奕一脚踹在小腹处,重重撞在旁边船舱门上,后脑勺瞬间泛起一阵剧痛。 楚奕眼神冷厉,匕首反手一抹,放在了绿珠的脖子上。 “你觉得我割破你喉咙的速度,比你动手要快吗?” 林昭雪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似没料到楚奕的身手这么好,在被挟持的同时还能反击。 这可不单单只靠着胆识就行,还有更强的反应能力! 绿珠只觉得脖子处一凉,那混蛋竟真的割破了她的肌肤,心中一惊,却是不敢再动弹了。 “楚奕,你挟持我有什么用?” “你们就两个人,根本就逃不出去的,如果伤了我,你的下场只会变得更惨!” “但你如果现在放开我,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林昭雪直接冷冽的说道:“一群土鸡瓦狗而已,我要带楚奕走,谁能拦的住?” 她更是目光轻蔑的看向那群大汉,全是不屑。 “就凭你们?” 绿珠眼神一厉,大声喝道:“上,拿下他们!” 那些大汉怒吼着挥刀冲来,动作迅猛,杀气腾腾。 “唰!” 林昭雪眼底掠过一丝血色。 她仗着这些年在漠北沙场上磨砺出来的杀伐本能,下意识便猛地一冲,迅速从对方手中夺过朴刀。 她又使出一记旋身横斩,宛如雷霆般砍下了那人的手腕,瞬间鲜血横飞。 “啊!” 在一道凄厉尖叫声中,那人惊慌失措的朝后面摔去了。 下一刻。 这位年轻女将又高抬起一脚,像是寒光如流星,狠狠踹在对面大汉的膝盖上。 “咔嚓!!” 关节断裂的声音,清脆的在舱房响起。 那名大汉轰然一下跪地,再也站不起来,只剩下一个劲的哀嚎。 林昭雪一击得手后,又趁热打铁,连续挥出霸道三刀,接连三人被活生生砍死。 再等她迈出一步, 剩下那群大汉肝胆俱裂的纷纷后退。 一个照面连续砍杀五人,这份强横狠辣的可怕实力,谁还敢再冲上去送死? 绿珠看傻眼了。 眼前这人手起刀落之间,便已斩杀数人,如此杀伐手段,干净利落得让她心生寒意。 难怪楚奕敢两个人上船,原来身边带着一个顶级高手! 至于楚奕早料到这一幕了。 那可是真正上过战场不知道杀过多少人的将军,杀几个打手根本不算动手。 最多,算是热身罢了。 突然,从船舱前面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冷笑声。 “哦呦喂,看不出来,你们两个执金卫的臭老鼠,还挺能打的啊?” 第79章 撩人大御姐的愤怒! 当楚奕抬起头, 赫然见到那名涂着厚重胭脂的老鸨,满脸狰狞的将一个油桶踢翻,还有七八名大汉也推着油桶照做。 转眼间,地上出现大了量菜油。 那老鸨拿着一个火折子,脸上挂着一抹阴冷。 “执金卫的臭老鼠,你要是再敢动手,老娘就将这火折子扔下去。” “到时候,看你们还能不能活下去?” 顿时,林昭雪皱了皱眉。 如果地上这么多的菜油全被点燃,整个船舱底部恐怕会很快化为一片火海。 她虽然可以带楚奕跑出去,不过两人身上多半要受到很严重的烧伤,情况棘手啊! 绿珠脸上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意,看向楚奕的神色满是挑衅。 “楚奕,我说过你挟持我没用的,要是不想死就放了我。” 老鸨一听也随之嚣张起来,手中的火折子轻轻摇晃,火苗忽明忽暗,很是嘚瑟。 “对,给老娘将绿珠儿给放了,老娘就考虑饶你们一条生路。” “不然,老娘要你们今天就死在火里!” “来,给老娘跪下说话!” 绿珠得意的扬起下巴。 她想从楚奕脸上看到惊慌的表情,但他至始至终都保持着平静,似乎没什么能撼动他的情绪。 这种反应让她心里很不爽,当然也只是认为这家伙在装腔作势罢了。 看你,能装什么时候?! 楚奕看了眼老鸨身后,又似笑非笑的说道:“叫我跪下,就你这个千人骑万人射的老贱货,还不配吧?” “跟我说话前,将你脸上那一份面粉给擦干净,不然我看着想要吐了。” 老鸨先是一愣,旋即气得怒不可遏,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小畜生!都到这一步了,你还敢跟老娘嘴硬?” “好好好,等会,老娘要亲手将你的嘴给撕下来,贴到盂盆上,日日夜夜被老娘尿淋!” 绿珠看着楚奕故意激怒老鸨,像是在拖延时间,可执金卫全安排在岸上,根本就赶不过来。 所以,那也只是他最后的垂死挣扎罢了! “嘶!” 林昭雪很是头疼。 眼下这种情况,继续僵持下去,最后吃亏的还是他们。 她朝四处瞟了几眼,并未找出其他地方可以逃生…… 那不如,赌一把! 这位年轻女将看似将体态放松下来,实际上却是在蓄势,若是能一刀甩出,斩杀那名老鸨,那还有一线生机! 唯一的缺陷,就是必须在那个火折子落地前,一把抢下来。 “楚奕,放开她吧……” 她话是这样说,却是冲着楚奕眨了眨眼睛,想暗示对方配合自己,牵扯老鸨的注意力。 只见楚奕笑了笑,道:“你们,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 “我说过,今天要销毁这艘船上的一切罪恶,你的威胁对于我没有半点用。” “想要我手里这个女人,你有本事就上来抢,没本事就放火啊。” 老鸨听着他这般气人的话,脸上表情骤然一僵。 这条臭犬,没想到还是个硬骨头,就真的不怕死吗? 突然,从自己身后传来了一道冰冷的声音。 “嘿,老妖婆……” 老鸨下意识回头,一道矫健的身影猛然窜出来,从她手里一把抢下了火折子。 同时,那人还十分粗暴的拽住她的脑袋,狠狠撞向地板,导致那张脸脸直接贴到了满是菜油的地面上! “老妖婆,同样是女人,你奶奶的为什么要这样作践她们?” “将一个活人做成美人尸,你可够缺德的,真不怕半夜鬼敲门啊!!” 说话如此气愤的,正是有着大凶之兆的墨鸦姐姐,她就是楚奕安排的那个奇兵。 “噗!” 老鸨脸朝地后疼得要死,而且那一副妆容也给毁了,脸上满是油渍,跟个丑八怪似的。 她怒不可遏的,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来人,给老娘弄死她,弄死……” 哒哒哒!! 二十多名执金卫校尉冲了出来。 他们面目阴沉,直接拔刀虎视眈眈的看向那群大汉。 “执金卫办案,阻扰者,杀无赦!” 那群大汉瞬间慌了神。 他们连刀都不敢握紧,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这下,老鸨人都傻眼了。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显得惊慌失措。 “啪!” 这位有着葫芦身段的撩人大御姐,提着绣春刀的刀背,用力抽在了老鸨的脸上,瞬间抽出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什么玩意还敢弄死老娘,就你也配?” 老鸨被打的憋屈,却是不敢吭声了。 绿珠脸色大变,目光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这些执金卫,什么时候上来的?” 楚奕一脚将绿珠踹倒在地,声音冷然且平静。 “真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吗?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有问题了。” 绿珠满脸恶毒的瞪着他,挣扎着爬起来,咬牙道: “你别说屁话了,我的伪装连白牡丹都骗过去了,就你怎么可能从一开始就识破?” 楚奕缓步逼近,靴底碾过地上油渍,唇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 “你给我洗脚时,我清楚的感受到,你那些指节处分明有长期握刀留下的老茧。” “一个只需要伺候百花楼清倌人生活起居的奴婢,不需要砍柴、做菜等等,手上哪来这么多老茧?” “而且,你作为一个奴婢,但那晚伺候我洗脚时动作生涩,像是根本没有服侍过人,你觉得说得通吗?” 林昭雪一怔,脸上露出一丝错愕。 仅仅只是一个洗脚,楚奕就能看出这么多内容? 她又想到楚奕前天晚上去青楼,果真是奔着查案的,身处烟花之地还能保持本心恪尽职守,十分难得! 绿珠瞳孔骤缩,喉头一阵滚动。 她没料到,楚奕竟能通过这些细枝末节察觉到自己的问题,可还是不甘心。 “就凭这些,你就断定我有问题,这根本就只是你在胡说八道罢了!” 楚奕没理会她的嘴硬,又继续说道:“上面两点,只是让我对你产生了一点怀疑。” “所以,我当时开始观察你的面部表情,却发现你微表情很多,隐隐透着一丝急迫,像是赶着将那艘船的事情告诉我。” 绿珠冷哼了一声,道:“什么微表情,你又在胡说了。” 楚奕呵呵一笑,沉声道:“喂,绿珠,如果说那艘船真的存在,还有存在很大的问题。” “我假设是百花楼的人,为确保消息不泄露出去,连白牡丹这样的清倌人都处理了,顺手将你这个奴婢一起杀了,又有谁知道?” “可你不但还活的好好的,还能留在水仙的院子里伺候,这么大的问题,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他看着脸色骤变的绿珠,又笑了笑。 “而你之所以去水仙的院子里,是想以自己为诱饵,钓出白牡丹身后的人罢了。” “所以,我这次特意调来一百名执金卫校尉,任你在这艘船上有再多的布置,照样没用!” 第80章 闭嘴!再敢吵到楚百户,我弄死你! 随着楚奕一字一句的陈述出来,绿珠的神情渐渐苍白下去,可心有不甘,还是强撑着说道: “楚奕,你调这么多人上船来,就不怕查错,打草惊蛇吗?” 楚奕淡然的扫了绿珠一眼,道:“这就要感谢,我大白兄友情贡献出来的子母青蚨虫了。” “子虫只要在袖子里被我捏死了,他那边的母虫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所以,当我在大厅见到你跑出来,我就通知他带人上来了。” 说到这里,他像是恍然大悟了一般,多了几分戏谑。 “哦,对了,我也是以身入局,亲自上船,目的就是看看能不能逼出你,其实我也在钓你哦。” “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说?” 刹那间,绿珠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停止了运转,最后踉跄着跌坐在地,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她自以为自己谋算过人,今日之计,不但可以弄死楚奕卖谢氏一个好,而且还能大力抨击执金卫讨得背后主子欢心。 可谁能想到,从一开始,自己就被楚奕反算计了,早早被逼入死局,顿时目光呆滞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 林昭雪美眸闪烁,目光略显诧异。 楚奕这家伙看上去没做什么,实际上却心思缜密,暗中早已布局妥当,层层算计,滴水不漏啊! 这般过人的谋算,倒是可以跟军师有的一拼! 墨鸦一时怔住。 她双眸圆瞪,小嘴微张,惊愕的看着楚奕,这傻孩子心机城府这么深? 不过,她一想到他下午被自己骗了十贯钱,心情不由得大好,不管,该骗他钱还是得骗! 不然,他被其他坏女人骗走了钱,那多亏啊!! 就在此时。 前方一间舱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衣衫不整的公子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他嘴里一个劲的骂骂咧咧,脸上满是烦躁。 “你家女人不经玩啊,就这么容易被玩死了,赶紧给我换一个啊……” 但是,当他看到门外聚集了大批持刀执金卫,登时一愣。 “这,什么情况?” 那名满脸油光、口鼻都沾着菜油的狼狈老鸨,忽然眼前一亮,尖声嘶喊了起来。 “王公子快跑,他们是执金卫的,不能被他们知道你刚杀了人啊……” 那位王公子一愣。 不知道为何,隐隐觉得老鸨这话好像不对劲,但一时半会没想出哪有问题? 楚奕没理会老鸨想趁乱搅局的小心思,他缓缓挑起眉头,眼底却寒芒乍现 “你刚才在船舱内杀人了?” 那位王公子这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抹狂妄之色。 “哼,小小执金卫算个屁,就算小爷我杀人了,那又如何,你们还敢管我不成?” 这般作态,可谓是肆无忌惮! 老鸨整个人激动了,赶紧装腔作势的煽风点火。 “对,我们王公子那可是御史中丞最喜欢的小儿子,你们要是……” 但她话还未说完, 就被楚奕直接一脚狠狠踹在了那张脸上。 那一脚之重,竟直接将这老女人踹得向后翻滚,而她的牙齿混着鲜红的血液掉落出来,看上去十分凄惨。 楚奕冷漠的骂出一句话。 “我草拟老母!” 嘴很臭。 但心里很爽! 林昭雪目睹这一幕,并没有觉得楚奕暴戾什么,相反感到很解气! 这种禽兽不如的畜生,就该这样狠狠的报复。 而且,这看似散漫的执金卫百户,快意恩仇的脾性跟自己很像,就连骨子里也透着边军才有的几分狠厉。 以至于,她看向楚奕的眼神多了不少欣赏! “唔唔……” 那名老鸨大半嘴牙齿被踢碎了,鼻梁骨断裂,满脸鲜血,疼得哀嚎不止。 “疼,疼死我了……” 楚奕又是一脚重重踩在她的脑袋上,使劲摩擦船底,动作相当的残忍。 “再敢妄动舌根,下一脚,便是踢爆你的天灵盖!” 老鸨满脸惊恐,哭嚎着求饶。 “楚爷,楚大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求求你,饶过我吧,我就只是一个被摆到明面上的人而已,真正做事的是绿珠儿啊……” 楚奕“呵”了一声,又一脚踢开拼命求饶的老鸨,转而喊来一名执金卫校尉。 “进去查,看这位王公子是不是杀人了?” 很快,那名执金卫校尉冲进舱房,又立马冲着外面喊了一句。 “楚百户,死了个姑娘。” 楚奕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如寒冬般刺骨。 “带走!” 王公子丝毫不惧,却是大声嚷了起来。 “家父御史中丞,又是太原王氏,你们谁敢抓我?” 那些执金卫校尉目目相觑,却是没人敢上前。 太原王氏,这个名头太响了,压得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楚奕有些不快。 这群执金卫校尉,抓普通朝臣很积极,碰到五姓就怂了,这样不行。 他需要想个办法,刺激刺激这些人的狼性。 同时,也将视线落到了墨鸦身上,透着一丝鼓励。 “咳咳……” 这位大凶姐当即偏过头去装作没看到。 叫她去抓王氏子弟,疯了啊? 她就只是一个小小的殓尸人,今晚过来充当人头,拿拿站台费的,别搞! 王公子冷哼一声,打算有恃无恐的走出去,却突然被一名执金卫校尉拦住了。 “你要干什么?” “抓你!” 只见那人一把将王公子给粗暴的按住。 王公子震惊的大喊:“你干什么?一个低贱的执金卫,也敢抓本公子?!” 那名校尉攥紧刀柄,指节泛白,眼中泛起血丝,咬牙切齿。 一年前,他妹妹便是被个世家子弟凌虐致死,却因为证据不足草草结案,自己早就想对这些畜生动手了。 “楚百户有令,我就敢抓你!” 这句话,让楚奕眼中闪过一丝精芒,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立刻站直身子,朗声道:“回楚百户的话,卑职叫燕小六。” 楚奕点了点头,沉声道:“好,燕小六,你抓人有功,本官记下来了。” “以后,你就跟着本官,等功绩攒够了,本官上奏指挥使,举荐你为小旗。” 这话一出。 燕小六整个人身子一震,激动得红了眼眶,立刻大声应道: “是,楚百户!!” 他刚说完,见王公子还在骂骂咧咧,直接给了一个大嘴巴子。 “闭嘴!再敢吵到楚百户,我弄死你!” 王公子被这一巴掌打得懵住了,整个人呆若木鸡,捂着脸不可思议道:“你,你敢打我,我我……” 但他被打怕了,一时不敢再说了,只能将这股恨意深深埋下。 至于其他执金卫校尉则是咽了咽唾沫,眼中纷纷露出艳羡之色,心中悔恨不已 小旗,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七品朝廷命官,多少人求而不得啊? 早知道,刚才自己就出手了! 什么狗屁太原王氏,能有前程重要吗? 楚奕已经感受到这群执金卫校尉的眼神变了,旋即果断下令。 “全体执金卫听令,彻查这艘船。” “凡是有人干了违禁之事,不论身份地位,一律抓捕,反抗者杀无赦!” “就算天塌了,也有本官替你们顶着!” 第81章 楚奕用刑,林昭雪的惊喜 “是!!” 登时,那群执金卫校尉士气大振,纷纷领命而去。 这一次,他们铆足了劲要给楚奕好好表现,争取留下一个好印象。 燕小六能干的,他们也能! 燕小六不能干的,他们更要能干! “砰砰砰!” 一阵踹门声激烈响起。 伴随着的,是一阵阵惊愕的怒骂声。 “我干你七舅姥爷,知道本公子是谁吗?谁叫你们碰我的!” “你爹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我也碰你,把屁股撅好,不是,把衣服穿上!” “你们这群执金卫的臭老鼠,别碰老子,我要找我爹去告你们……” 但这会儿,那群执金卫却是毫不客气的拿人,根本不在乎对方的身份。 他们动作利落狠辣,眼神中透着一股狠劲,很是强势! “咦?” 林昭雪目光掠过一丝惊诧。 她能感受到这批执金卫校尉的狼性,在一瞬间,被楚奕给极大的调动了起来。 这倒是跟她在带兵时破格提拔士卒上位,激发士气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楚奕此人,非池中之物! “唰!” 就连墨鸦也是不禁多看了楚奕一眼,那双眸子多了几分探究。 这傻孩子三言两语就让这群执金卫校尉干劲满满,这份收拢人心的本事确实有些厉害。 而且,看燕小六那副激动的模样,怕是今后要成为楚奕的死忠了。 这就,收下一个心腹了? 有意思哦! 而这时。 楚奕再一次看向旁边的绿珠,冷声说道:“你比谁都知道,自己犯下了多重的罪。” “你要是不想死,那就赶紧交代背后的老板是谁?” 百花楼这么大的盘子,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支撑起来的,背后之人定是一条大鱼。 而他,恰恰最喜欢的就是吃大鱼! 绿珠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怨毒与冷笑,那张俏丽的脸庞,也扭曲起来显得有几分狰狞。 “不过就是一死罢了,有什么好说的?” “来来来,楚奕,你如果是个男人,就杀了我!” “你要是没种,那就滚一边去!” 她说着,还故意朝着地面吐了一口痰,唾沫星子落在楚奕脚边,看上去十分嚣张。 楚奕知道绿珠在故意挑衅自己,他的眼神渐渐冷下来了,又转而冲着墨鸦说了句。 “墨鸦姐,你抽一部分人,先去将百花楼给查封了。” 墨鸦点了点头,道:“好。” 绿珠眸光闪烁着一抹疯狂,又继续说道:“楚奕,你别真以为执金卫可以在上京城无法无天?” “有些人,是你绝对惹不起的!!” “你尽管可以杀了我,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而且,你如果是不趁着现在杀我,待会是没有机会的,我只要活下来,就一定会要你的狗命,哈哈哈……” 楚奕听到这话,暗想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难道,等会幕后老板会来救她? 但很快,他收敛心思,又喊来一名执金卫:“去船上找一些纸过来,再搞一桶菜油。” “是。” 那名执金卫校尉现在对于楚奕的吩咐格外听话,赶紧跑出去找了。 林昭雪双眉微蹙,有些困惑的问道:“楚奕,你要做什么?” 楚奕想了一下,道:“林兄,我接下来打算对这女人用刑了,嗯,过程可能有些残忍。” “要不,你先出去?” 林昭雪倒是摆了摆手道:“我在漠北沙场上见过几万人死伤的血腥场面,那才叫真正的残忍。” “而且,文衍专门设置了一套酷刑,用来拷问一些漠北间谍,等会我也可以帮你。” 李成儒发明的那套酷刑何止残酷,简直让被折磨者痛不欲生。 不过,对于那些奸细来说,那是应得的报应! 楚奕笑了笑,果然这上过战场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又说道:“那等会,麻烦你去按住绿珠的身体了。” 林昭雪“嗯”了一声,但也暗想楚奕才刚加入执金卫没多久,估计不是很懂得用刑。 刚好,她可以帮忙。 只要自己随便拿出一点审讯招数,估计这女人就受不了了。 而且,她还能趁机教一下楚奕怎么审讯! 至于那绿珠见楚奕要对自己用刑,更是讥笑了一声,目光中满是嘲弄与不屑。 “我七岁就开始对各种不服管教的女孩们用刑了,论用刑,我是你祖宗!” “来来来,正好让我瞧瞧你这执金卫的百户大人,到底有多少本事?” “待会,我要是喊一声求饶,我就跟你姓!” 楚奕看着绿珠这般狂妄自大的表现,知道她是破罐子破摔了,不过也没在意。 不一会儿。 那名执金卫校尉将一大叠纸跟一桶油拿过来了。 林昭雪走上前按住了绿珠的身体,她力气很大,只是稍微用力,就让其无法动弹了。 “用刑,开始!” 楚奕先是将一张黄麻纸浸泡在油桶里,然后取出朝绿珠走了过去。 绿珠到现在还是不明所以,直接嗤笑道:“楚奕,你拿一张破纸,就想对我动刑?” “你要是没这个用刑本事,可以跪下来求我教你几招,保准你够吃一辈子了……” 林昭雪也有些疑惑不解。 难道,楚奕还想用一张纸纸审讯,这能让对方招供吗? “啪嗒!” 楚奕已经将那张黄麻纸贴在绿珠的脸上,闷住其鼻腔。 刹那间,绿珠瞳孔骤缩,有些错愕。 她只觉得自己口鼻间被黏稠的油纸给死死贴住,急的大口张开。 “唔唔唔……” 她刚想用牙齿咬破那张纸,但第二张浸油的黄麻纸又贴下来了。 瞬间,那两张湿纸已黏住绿珠的舌尖,让自己呼吸堵塞,十分不畅…… “啪嗒!” 当楚奕将第三张纸覆盖上去。 顿时,就让这位嘴硬的女人,脖颈青筋犹如毒蛇般狰狞暴起。 她开始奋力挣扎,十指拼命的抓挠着船板,指甲抓破,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却是无济于事。 “唔唔……” 当楚奕将第五张黄麻纸糊上时,绿珠覆满湿纸的脸庞,极大的凹陷出挣扎的嘴型,似在嘶喊求饶。 很快,她就浑身泛起一阵阵的抽搐,大小便也跟着失禁了…… “哗啦!” 楚奕又一口气将所有的黄麻纸给撕掉了。 “呕……呼……” 绿珠得以大口喘息,又一个劲的干呕,像是刚从溺水中脱离出来,满眼全都是惊恐的神色。 这一刻,她再没有刚才那般狂妄的嚣张气焰了…… 楚奕站在旁边的油桶旁边,又将一张黄麻纸给放进去了,脸上依旧挂着一抹笑。 “第一轮结束了,我们来进行第二轮。” 绿珠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又要尿出来了。 她从未想过有一种酷刑根本就不需要重刑拷打什么,就只是这么简单的流程,却能让自己痛不欲生。 刚才那种滋味,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我,我招供,是是渔阳公主的夫君,驸马都尉,张弦……” 第82章 执金卫从不妥协,挟持者当死! 登时。 林昭雪愣住了。 她震讶的看向招供的绿珠,那张脸上全是惊魂未定的浓浓恐惧,跟刚才视死如归的表现截然相反。 而这一切,全都拜楚奕几张薄薄的纸所赐! 这还没怎么上刑,也没给这女人造成多大的伤势,刑罚就已经结束,她也招了?? 说好的硬气呢? 她懵了! 但楚奕听到这话,却是透着几分疑惑。 “渔阳公主,是先帝六弟誉王唯一的女儿,这百花楼背后的主人居然牵扯到她的驸马爷?” “可我怎么听说张弦为人谦逊,处事低调,很少在上京城生事,如何能暗中掌控百花楼?” “绿珠,我感觉你在骗我啊?” 他低下头,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声音却骤然冷了下来。 “所以,我们还是得进行第二轮,希望你玩得开心。” 绿珠闻言脸上血色尽褪,浑身剧烈发抖,她不停的摇头,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楚。 “我说的是真的,百花楼真是张弦开的。” “他,他,啊……” 啪嗒! 楚奕又将一张黄麻纸贴上去了,黏黏的,很沾手! “唔唔……” 那种让人窒息的酷刑痛苦,再一次淹没了绿珠的理智,让她双眼一翻,最后活生生被吓昏过去了。 楚奕撇了撇嘴:“就这点承受能力啊?” “哗啦!” 他直接将那桶油倒在了绿珠的脸上,带着一股刺骨的凉意。 “啊!” 绿珠猛然被冷醒,迷迷糊糊的喘着粗气。 她又万分惊恐的看着楚奕,仿佛是看着一个从地狱爬出的魔鬼,内心一阵不安。 楚奕无视这女人的可怜模样,依旧冷声道: “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还是乱说,我们就进行第三轮。” 第三轮? 绿珠内心直接崩溃了。 这一刻,她的眼中只有无尽的恐惧和绝望,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倔强与伪装。 “楚百户,我没骗你,真的是张弦。” “整个百花楼最大的主事人是风三娘,她是张弦养在外面专门为自己敛财的女人。” “而我是风三娘一手培养起来,专门管教那些不听话姑娘,跟处理船上的一些脏事。” “我没有说谎,不信,你去抓风三娘就能知道一切了……” 楚奕看着绿珠这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暗想多半是没说谎了。 涉及到皇族,这个事大了! 而这时。 墨鸦快步走进来了。 只见她柳腰轻扭,那一双丰腴修长的大腿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带起傲然挺拔的胸怀,让人不由的多看一眼。 “楚百户,这百花楼的老鸨风三娘跑了,而且我们还发现了很多被囚禁起来的女子。” “但看守的一些凶徒挟持了她们,非要我们给他们准备马车逃跑,不然就杀人。” 楚奕听完,眉心皱得更紧了些。 “这些女子,我怀疑极可能是被拐卖来的。”墨鸦继续说道,“不然他们不会干出挟持的事情。” “挟持,也是大罪!” 大景对于拐卖人口的刑罚极为严苛,一旦定罪,必判绞刑。 那些凶徒显然知道自己逃不掉死罪,所以才会狗急跳墙,企图挟持人质争取一线生机。 楚奕瞥了眼惊魂未定的绿珠,随即冷声吩咐:“先将她带出去,走,我们去百花楼。” “我倒是要看看,那群凶徒到底有多凶狂?” 墨鸦紧随其后,轻声提醒道:“楚百户,执金卫成立三年以来,可从未有过这种妥协。” “一旦传出去,那必将影响执金卫的名声,而且还会遭到朝堂上的弹劾。” “但如果不妥协,真被他们杀死不少人,估计朝堂上会弹劾的更凶。” 这就是执金卫的处境,无论干的好,还是不好都会遭到针对。 楚奕沉默不语,当然明白这件事情的棘手。 林昭雪忽而冷声道:“有弓吗?” 墨鸦一怔:“有,但……” 林昭雪打断她道:“给我一把,百步之内,我箭无虚发。” 墨鸦微微一怔,似在怀疑她的口气:“楚百户……” “给她。” 楚奕已经明白林昭雪的意思了,的确,用箭射死他们救人,是最高效的办法。 他的箭术还不错,可以射杀一个。 林昭雪也能杀一个,剩下几个就只能找其他射术好的了。 “这次过来的执金卫校尉里有射术好的吗?让他们躲在暗处,能射杀那些凶徒吗?” 墨鸦摇头说道:“那院子挺大的,没地方藏人,他们要是带着弓箭进去,直接就会发现。” “到时候,那些凶徒发狂直接杀人了,情况会更复杂。” 楚奕头疼之余,便听到了林昭雪干净利索的开口。 “不需要其他人去射杀那些凶徒,交给我一个人就行了。” 墨鸦看着这人戴着自己的人皮面具,暗想她到底什么来路,说话这么狂? 难不成,要以一己之力,射杀七八人? 真的,假的? “弓在门口,你自己去拿。” 林昭雪大步流星的朝外面走去,身形显得十分矫健,还透着一股不凡的英武之气。 墨鸦立马察觉到了异样,低声问道:“楚百户,你从哪里找来当过兵的?” “还有,这人的箭术可不可靠啊,要是她出什么纰漏,那些凶徒发疯杀人,这个责任谁承担?” 楚奕毫不犹豫道:“我来承担!” 墨鸦也就闭嘴了。 前面。 当林昭雪听到楚奕斩钉截铁的话,唇瓣处微微勾起一丝上扬的弧度。 楚奕出去的时候,忽然想到了那位上京三姝之一的薛绾绾。 等这边处理结束,他得去琉璃坊找一下那位花魁了! 前世没能救下她,这一世该弥补遗憾了! 很快。 楚奕一行人疾驰至百花楼的一处院子,院内顿时传来女子哭喊与凶徒的叫骂声。 待他们走进去,见到七八名虬髯大汉,各自拿刀挟持着一个少女。 而在身后,还有十多个女子抱在一起。 带头的黑脸汉子瞥见他们,眼中凶光一闪,竟当众挥刀砍死了一名少女! “噗!!” 那一抹鲜血喷溅出来,洒在旁边女人脸上,吓得她尖叫着瘫倒在地。 黑脸汉子一脚踩在她身上,大声怒骂:“闭嘴!” 那女子浑身颤抖死死捂住嘴巴,眼泪汹涌而下,甚至下身早已湿了一片。 其他少女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 黑脸汉子目光凶恶,冷冷的盯着楚奕等人:“马车准备好了没?” “不然,我们就将她们全部杀光。” “到时候,你们执金卫要背负这么多条人命,看你们怎么跟朝廷交代?!” 林昭雪扫了眼那位被无故残杀的女子,心头充斥着一股无名怒火。 她缓缓抬起弓,声音冷若寒霜。 “我给你们三息时间放下兵器,否则我一个个射死你们!” 黑脸汉子肆无忌惮的将一名少女抓起来,挡在面前,狞笑着挑衅:“来啊!有本事射死她啊!” 那少女惊恐的掉下眼泪,颤抖着哀求:“我不想死……” 林昭雪屏息凝神,目光如炬,死死锁定凶徒从少女肩头露出的半寸额角。 墨鸦心生不妙,赶紧低声冲楚奕说道:“楚百户,让你朋友住手。” “这一箭射出去,真要是射死人质就麻烦了……” 她话音未落,只听见“嗡”的一声。 弓弦震动,箭矢破空而出! 第83章 林昭雪三箭破人心!(老公威武!!) “嗖!” 当那一支箭破空出去,转瞬间射穿进黑脸汉子的额头时,那位少女的泪珠还尚未落地。 刹那间,空气似凝固了。 所有人几乎胸口一堵,觉得要窒息了。 他们满脸震骇的看着黑脸汉子,轰然一声倒下,大量鲜血在地上缓缓蔓延开来。 “死,死了?” 墨鸦猛地睁大眼眸,陡然一惊。 她似没料到这家伙的箭术如此惊人,这般刁钻的角度,竟也能一箭毙命? 这要是放在军中,绝对是神射手! 楚奕眼前一亮,心中一阵激荡,又骤然听到林昭雪低沉的声音。 “第二个!” 只见这位年轻女将手腕微转,再一次迅速拉弓射出一箭。 “嗤!” 那一支铁箭擦着前面一名被挟持女子的耳畔,疾驰而过,瞬间没入另一名凶徒的咽喉里。 他却连惨叫都没来不及发出,便直挺挺的倒下了。 “啊?” 一名凶徒脸色骤变,眼底闪过一抹疯狂,情绪失控的想挥刀砍死怀里的女人。 可第三支铁箭,已经以雷霆之势钉穿了他的喉咙。 “嘭!” 又是一具尸体,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那些凶徒们如遭重击般呆在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骇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彻底被震慑住了。 他们从未见过,有人的箭术,可以这么恐怖?! 太快!太准!太凶狠了! “好!!” 楚奕双眼陡然放光。 他看着箭术一绝的林昭雪,差点忍不住要喝彩一声。 这女将军别说是箭无虚发了,就算是百步穿杨也绝对没问题。 这等强将,不愧是国之柱石! 转眼间。 林昭雪已经连续射出三箭。 可她的右手虎口却未见一丝颤抖跟影响,甚至还稳健的搭上了第四支箭。 那傲然的身姿如青松般笔直站在庭院口,瞬间透出一股让人胆寒的气势。 “按照我北境的规矩,绑人的留全尸,杀人的喂狼。” “尔等,有种再杀个人试试?” 声音冰冷,且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严,彻底击碎了这些凶徒仅存的胆量。 “哐当当……” 他们手中朴刀接连坠地,一个个惊慌失措的跪地,连连磕头求饶。 “大人饶命,大人别杀我们……” 楚奕见状,再也没忍住,称赞道:“太帅了!” 就冲这份男友力爆棚的帅气,放在后世大荧幕上,绝对会让无数女人疯狂尖叫,直呼“老公姐”! 他很快回过神来,当即下令。 “来人,将他们抓走!” 而此时,燕小六忽然瞥见角落处,一名脸上长着黑痣的凶徒悄悄靠近窗边,显然是想趁乱逃跑。 他顿时凶猛的冲上去,一把将男人扑倒在地了。 “再跑,老子弄死你!” 黑痣凶徒挣扎不休,眼中凶光毕露,想要反击。 “砰砰砰!” 燕小六毫不留情的抬拳砸过去,给了几拳后,才让这家伙勉强老实下来。 “过来个人,绑住他!” 楚奕看了眼燕小六,对于他的灵敏反应还是很欣赏的,自己是该培养个能干的下属了。 随后,他低声冲林昭雪道:“侯爷,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来查。” 林昭雪蹙眉道:“如果说这个案子背后涉及到渔阳驸马都尉张弦,恐怕不好查。” 楚奕倒是并没有感到过多烦躁。 因为皇族跟女帝的关系很微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皇室中人,并不认可她这个皇帝。 前世,这些人就一直在给女帝添乱拖后腿,最后被她杀了不少,剩下的才安分下来。 他对于这渔阳驸马都尉倒是没什么印象,不知道是死是活,不过没事,遇事不决问隐若。 对了,据说这个渔阳公主姿色美艳,自从女帝称帝后,她就被誉为大景第一美人公主了。 “这件事,我得先回去请示一下指挥使,再做决定。” 突然,白鸟匆匆跑进来了,面色凝重。 “西城兵马司来了上百号人,将外面的兄弟们给围住了。” “而且,五城兵马司总指挥李正阳亲自过来了,他们正在准备抢走绿珠。” 林昭雪眼中闪过疑惑之色:“兵马司的人,怎么会过来的?” 楚奕目中精光一闪,立刻明白了。 “刚才绿珠说我要是不趁早杀了她就没机会了,所以这就是她幕后的老板安排了兵马司过来收尾。” “这女人这么重要的消息没说出来,多半是想着能被李正阳救走,呵呵。” 林昭雪沉声问道:“难道李正阳跟张弦有所勾结?还是绿珠刚才说谎了?” “这李正阳,才是百花楼真正的幕后之人?” 楚奕摇摇头,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应该没说谎,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侯爷,我出去看看,你就别出去了,被太多人发现你在这里影响声誉。” 林昭雪一怔。 但她见楚奕在关心自己的名声,也就不想再平添什么麻烦,旋即“嗯”了一声。 随后,楚奕迅速带人冲出去, 百花楼外。 现在很热闹,聚集了不少看戏的人。 其中,田佑这位西城兵马司的小旗也在。 他看着自己的上司一名百户,现在正在大声呵斥那群执金卫校尉。 “叫你们将这个女人交给本官,没听到吗?” “这是我家总指挥使要的人,你们执金卫抓着干什么?!” 那些执金卫校尉尽管不明白今晚的西城兵马司怎么这么嚣张,可还是挡在绿珠面前,态度很强势。 “这是我执金卫抓到的重要罪犯,你们西城兵马司的人没资格插手。” “现在退出去,一切还能好说……” 可那位百户今天像是吃了枪药一样,整个人显得很高亢,直接冷笑一声。 “这里是西城地界,受我西城兵马司管辖。” “你们执金卫就算是要抓人,也要经过我家总指挥的同意允许才行。” “现在赶紧将人交出来,不然后果自负!” 登时,数十名兵马司的士兵围了上来,显得气势很凶。 绿珠披头散发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的眼神也渐渐变得怨毒。 楚奕!今日之辱,我记住了! 等我出去,一定要百倍偿还给你,你就等死吧! 正当双方剑拔弩张之际,楚奕从百花楼走了出来。 他拨开人群,走到那名嚣张的百户面前。 “一个小小百户,谁叫你这么狂的?” 那名百户刚要说话,就见到一巴掌狠狠抽了过来,打得他半张脸瞬间红肿,嘴角甚至渗出了鲜血。 他瞬间勃然大怒,气得直接将腰刀给拔出来了,恶狠狠的质问。 “你他奶奶的什么东西,也敢打本官?” 楚奕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百户,透着一丝轻蔑与寒意,声音冷冽的开口。 “本官乃是陛下钦赐的执金卫北镇抚使司百户,兼镇北军大将军、南衙军大将军、镇北侯的夫君。” “你现在,问我是什么东西?” “直视我!崽种!” 第84章 楚奕当众杀官,罪无可赦,将这个狂徒给本官拿下 “啊?” 这番话,简直是晴天霹雳,砸得那位百户措手不及,当场呆愣住了。 楚奕杀谢氏高官的事,已经让他凶名在外,再加上这位爷即将迎娶本朝第一个封侯的女将军——这等身份,谁敢惹? 所以,他脸色瞬间青一阵白一阵的,又赶紧低声下气的道歉。 “楚百户,是我一时冒犯,请你恕罪,恕罪……” 场面,陡然一寂! 众多西城兵马司的士兵,看着平日里趾高气扬的百户大人,此刻竟像个孙子似的点头哈腰。 这般前倨后恭的态度变化,让他们感到解气之余,更多的是对楚奕身份的敬畏! 陛下钦赐百户不算什么,但能娶到一个大将军,那才是真本事、真男人! “哎……” 绿珠见那位跋扈的百户刚才还嚣张得不可一世,现在在楚奕面前却怂得像条狗,心里顿时又气又急。 她低估了楚奕镇北侯夫君的身份,对于这些底层官员来说,是有着泰山压顶般的震慑力! 不好,难道情况要有变? 只见楚奕冷冷扫了那百户一眼,语气森然:“敢抢我执金卫抓的罪犯,你们西城兵马司活腻了?” “信不信,今晚本官带人拆了你们的官署?!” 一股寒意直逼百户心头,脸上全都是冷汗,让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 人群外一顶青呢官轿,轿帘被微掀出半角。 李正阳板着脸走出来了,他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俯视向楚奕,话语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楚百户,本官是五城兵马司的总指挥使。” “今晚这事是个误会,你将这女人跟百花楼的案子交给本官。” “本官承你的一个情,如何?” 论官职,他是从五品上,远超楚奕。 论身份,他是皇亲国戚,更是楚奕无法比拟的。 而且,他还主动示好,给对方一个人情,按道理这位走了狗屎运的小子,就该给自己一个面子! 但,楚奕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李总指挥使,若遇重大案子,执金卫凌驾五城兵马司、京兆府等官署上。” 他语气冷漠,字字铿锵。 “今天这百花楼的案子,我执金卫接手了,你们可以走了。” 这番话说的相当不客气,根本就没有给李正阳这位总指挥使半点面子,也让他隐隐下不来台了。 “啧啧啧……” 顿时,周围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叹声。 这位执金卫百户,真是硬气! 田佑望着昔日玩伴的身影,喉头苦涩。 谁能想到,那个之前在满月酒上还被自己百般嘲笑的落魄子弟,转眼间竟成了连皇亲都敢对峙的狠角色? 这一刻,他内心充满了羡慕嫉妒…… “唰!” 李正阳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怒火。 林昭雪不给他面子也就罢了,人家毕竟是镇北侯,位高权重,且战功赫赫。 但你楚奕一个小小的执金卫百户,又怎么敢如此嚣张? 可他很快压下了心头的怒意,语气中透着一丝阴沉:“楚百户,借一步说话。” 若是平时,他肯定不愿意得罪执金卫,毕竟那个坐轮椅的女疯子不好惹。 可今天惹怒执金卫最多被陛下罢官,过些时日就能回来了。 但如果不能将百花楼的事情压下去,自己的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只不过,楚奕却是面无表情的说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不想说的话那赶紧滚。” 墨鸦站在旁边,瞧着他这般冷酷不近人情的表现,不得不称赞一声,傻孩子你是真有种。 皇亲国戚都不放在眼里,太给执金卫长脸了! 李正阳气死了。 这个执金卫的百户,太猖狂了! “楚百户,你或许不清楚本官的另一层身份,本官乃是先帝李贵妃的族弟。” 他说这话时,脸上带着几分倨傲,仿佛在等楚奕露出不安的表情。 可楚奕却是毫不客气的反问了一句: “那又如何?” 李正阳脸色立马铁青,直接翻脸,猛然挥手,厉声喝道: “楚奕,今天本官非要带走她跟百花楼的人,你若是执意阻拦,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众多西城兵马司的士兵立刻动作起来,抽出兵刃,将楚奕等人团团围住。 场面,变得剑拔弩张! 楚奕冷冷看了眼李正阳,继而转身走去。 这让李正阳松了一口气,眼中又浮过一抹鄙夷、不屑,就说这小子刚发迹没多久,还不敢得罪自己。 待会,他要尽快将百花楼的尾巴全清理了…… 但下一秒。 楚奕从一名执金卫校尉手中拿过一把弓。 对准了李正阳。 “李总指挥使,本官就只数三个数,你若是不带人走,后果自负!” 他脸庞冰冷的吐出了第一个数。 “三!” 李正阳看到楚奕这样,当场气的发笑,却丝毫不惧,反而一副肆无忌惮的模样。 “楚奕!杀官乃是重罪,更何况本官乃是从五品的高官,乃是朝廷重臣!” “呵呵,本官就不信你众目睽睽之下,敢杀本官!” “来,本官就在这里不动,等着你来杀,本官要是动一下,就是你孙子!” 楚奕不为所动。 他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有恃无恐的李正阳。 “二!” 当李正阳看到楚奕居然真的拉动了弓弦,脸色瞬变,他倒是不相信这兔崽子真的敢射。 只是,这弓弦一旦拉久了,要是楚奕没控制住力道,不小心射出来了,弄死自己怎么办? 他还在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强硬姿态,语气却微微发颤: “楚奕!本官最后给你一句忠告,你要是再不收手,明日本官一定去太极殿向陛下告你的状。” “到时候,就算是你家镇北侯也保不住你……” 他话音未落, 楚奕已经喊出最后一个数了。 “一!” 嗖!! 一支箭擦着李正阳的额头飞过,将他的官帽射落在地,让他直接冷汗涔涔,满是惊魂未定。 “楚奕,你、你奶奶的疯了吗?!” 他惊慌失措的踉跄退后,喉咙发紧,却强撑着最后一丝威势。 “楚奕!!本官乃是朝廷命官,你敢弑……” 楚奕再次搭箭,弓弦绷紧的“咯吱”声,打断了他的话。 “看偏了,这一次肯定射准。” 李正阳瞳孔骤缩,猛地拽过一名士兵挡在身前,嘶声道: “西城兵马司所有人听令,楚奕胆大妄为,当众杀官,罪无可赦,将这个狂徒给本官拿下!” 正当众多士兵打算动手之际,却从百花楼内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谁敢动他?!” 第85章 本将的姓名,你得用三万六千个蛮子的头颅,来报! 林昭雪手持长刀,跨门而出。 数十名执金卫校尉紧跟其后,看上去气势惊人。 她冷眼扫过李正阳,那般恐怖的威势,竟压得这位总指挥使喘不过气来,一时间没敢说话。 之前那名百户不敢得罪楚奕,现在逮到一个机会想要表现,立即指着林昭雪破口大骂。 “你又算什么东,啊……”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林昭雪狠辣出手,卸下了整条右臂,疼得嗷嗷乱叫。 “你,大胆,你竟敢殴打官员,敢报出你的名字吗?” “当啷”一声。 那位百户被林昭雪一记刀背抽在脸上,力道之大,直接让他整个人砸在台阶上,脸上瞬间血肉模糊,发出痛苦哀嚎。 “本将的姓名……” 这位年轻女将撕下了那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尖俏的瓜子脸,眉目间充满了凌厉的英气。 她的靴底,重重碾过那百户的脸,声音低沉,却透着一丝极深的威严。 “你得用三万六千个蛮子的头颅,来报!” 一瞬间,全场陷入一片轰动!! 整个上京城只有一个女子,敢自称本将,唯有横刀立马大将军——林昭雪! 那些人猛地瞪大了眼睛。 一个个情绪激动的看向林昭雪,浑身都在剧烈颤抖。 甚至于,有百姓激动的跪在地上,喃喃自语:“是林将军啊……真的是林将军!” 下一秒。 百户浑身一僵。 他用力的咬住了自己牙齿,感觉都要崩碎了。 我,我得罪了镇北侯? 完了! “林,将军?!” 墨鸦彻底惊呆了! 这个跟在楚奕身边的箭术高手,竟然就是她的偶像——林昭雪!! “啊啊啊啊!” 这位女殓尸人满脸变得狂热、疯狂。 尤其是,听到林昭雪刚才霸气凛然的话,更是恨不得扑上去亲她一口! “林将军,太帅了,太帅了!!” 至于楚奕望向林昭雪,见她五官精致美丽,可偏偏透着一股英武,给人一种与世为敌的豪迈大气感。 不愧是大景第一女将,气势太强了! 什么狗屁黑丝白丝,包臀裙后妈裙,都没这位英姿飒爽的姐姐一身军装,来的更加有吸引力!! 很快。 林昭雪持刀朝面目僵硬的李正阳走过去,那一股锐气,更是势不可挡,给人无法匹敌的惧怕感。 “李正阳,我们又见面了!” 李正阳吓得赶紧大喊:“来人,拦住她!” 那些士兵面面相觑,面对这位立下不世之功的当世第一女将,根本就不敢阻拦。 一个个站在原地没动,就这样任由林昭雪走到了李正阳面前。 “你不知道,楚奕跟本将的关系?” 李正阳吓得双腿发软,他想后退,却不料撞到身后的轿子上,这下彻底无路可退了。 所以,他只能连忙降低了自己的姿态。 “知道,知道……” 林昭雪直接冷笑一声,凛然气势轰然爆发。 “知道……那你还敢动手?” 李正阳支支吾吾的说不话来,满脸全是冷汗,连去擦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林昭雪看着这位皇亲国戚窝囊的模样,眼中全是鄙夷之色,冷声呵斥: “滚吧。” 李正阳却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否则,百花楼藏着的那些龌龊事,就要被执金卫知道了。 “镇,镇北侯,今晚这事……” 林昭雪直接一声怒骂:“别逼本将在人最多的时候,杀你!” 李正阳吓得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比谁都知道,陈大牙就是被林昭雪一枪挑死的。 这女人,不但在漠北杀人无数,就算回到上京,也是真的敢杀官! “是是是,下官这就走。” 说完,他狼狈不堪的带人离开。 楚奕知道林昭雪是怕他镇不住局势,这才暴露身份现身的,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侯爷,谢谢了。” 林昭雪倒是没在意这点小事,只是说道:“赶紧回北镇抚使司吧,今晚这个事越来越大了。” 而这时,她忽然注意到一些执金卫校尉,从船上将数具死状凄惨的女尸搬出来,眼神骤然一寒。 那年在漠北草原,从蛮子营帐中拖出十八具女尸时,自己也是这般的想杀人!! “楚奕,本将能跟你一起去北镇抚使司吗?本将想参与这个案子。” “不为别的,就想为那些无辜被害的女子,讨回一个公道。” 楚奕点了点头,道:“好,走吧。” 随后,他又下令将百花楼上至花魁,下至刷马桶的大娘,全都给带回去。 当他看到绿珠畏缩不前的躲在一名执金卫后面,冷笑了一声。 “跟我耍心眼,等会回去,看我怎么陪你玩。” 绿珠吓得脸色迅速惨白,整个人显得失魂落魄了。 突然。 墨鸦急匆匆的跑到了林昭雪面前。 她完全不复在楚奕面前的那股精明狡黠劲,反倒是十分的扭捏,不过脸上全是一股浓浓的炙热崇拜。 “林,林将军,我叫墨鸦,我是你的偶像,哦,不是,不是,你是我的偶像。” “我,我觉得你上战场保家卫国,做到了很多男人都做不到的壮举,是,是我们女人的骄傲……” 林昭雪早已习惯这种过来夸赞她的女子,那高冷的脸庞顿时缓和了几分,语气也多了些许温和。 “墨姑娘,你能进北镇抚使司,说明你也很厉害了,以后好好干,肯定会有一番不错的前途。” “今后若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可以先找楚奕,他若解决不了,再来将军府来找本将。” 同为女人,自然要帮衬一把。 登时,墨鸦高兴坏了。 她胸脯剧烈颤动,惹起一阵波涛汹涌的起伏,让人忍不住将眼珠子塞进去看。 “好的好的,林将军……” 楚奕看着墨鸦这一副兴奋又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 “墨鸦姐,刚才你骂老鸨的时候,不是挺猛的,现在怎么说话都不利索了?” 墨鸦听到这句调侃,耳尖瞬间涨红,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绯色,差点想要抬脚去狠狠踹他。 她没好气的瞪了眼楚奕,有机会一定将这傻孩子的天灵盖旋开,做成一具蜡尸。 “我咬舌头了,不行吗?” 说着,她又冲着楚奕眨了眨眼色。 可以闭嘴了,别影响我在偶像面前的形象!! 楚奕见状,也就没继续逗墨鸦,转而带着大队人马回去了。 这次抓的公子哥足有三十多位,每一个都在舱房虐待女子,可谓是罪行斑斑。 待会,章叔有的头疼了! 远处,一处阁楼上。 站着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那张脸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眉眼间露出几分媚意,美得像个祸水。 而她的纤腰、圆臀曲线,似三十多岁的少妇妖娆浮凸,太美、太娇艳了。 一看,就是当情妇的料。 当她娇嫩指尖挑起一缕青丝,动作慵懒的望向楼下时,顿时一怔。 “是你啊,小楚奕……” 恍惚间,这位漂亮女人想起当年国子监青石路上,那名青衫少年捧着一本书,气喘吁吁的追在她轿边。 “先生,学生以为我大景该实施平准法,采取‘贵时抛售,贱时收购’的策略,从而保持物价的稳定……” 第86章 花魁小娘子,是谁? 正当这漂亮女子陷入回忆中时,耳边忽然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娘子,也不知道这百花楼犯了什么罪,看着像是全楼的人都被执金卫抓走了。” “好在我们琉璃坊家大业大,就算是执金卫的恶犬也是不敢过来的。” 那位花魁娘子回过神来,抬起一张宛如狐媚般的脸,唇瓣处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透着几分嘲弄。 “小环,今时不同往日了,你口中的这群恶犬已经成为陛下手中最锋利的爪牙了。” “前两天,他们连谢氏大门都敢踹进去,这普天之下,已经快没有它不敢咬碎的地方了。” “区区琉璃坊,又算得了什么?” 小环有些不忿,嘟囔道:“那,那反正我们琉璃坊总归是商湖上第一大青楼。” “那些王公贵戚也不敢来闹事的,不是百花楼能比的。” 花魁娘子没回应。 她猜想估摸着是百花楼的腌脏事漏了,但后面,小楚奕你可就难查咯,要帮帮你吗? 这位被誉为上京三姝之一的娘子,慢慢褪下身上的轻薄纱衣,露出一副肌肤凝如滑脂的雪白玉体,转身朝前面的浴池走去。 她跨起一条修长白皙的玉腿,不经意间释放出一股魅人心魄的光芒,足以让无数男人产生冲动。 “小环,来替我擦背……” 同一时刻。 李正阳因为百花楼被查而焦头烂额,又忍不住将火发泄在身边的兵马司士兵上。 “一个个全都是废物,上百号人,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敢去拦住那女阎……咳咳。” 话到一半,他猛地停住,出于对林昭雪的忌惮,还是强行咽下了后半句。 “一群废物,还跟着本官干什么?” “全都给本官去盯着楚奕啊,看看他们从百花楼带走了多少人?!!” 那些士兵,顿时一哄而散。 西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于正立即走上前,低声说道:“总指挥,百花楼被端无所谓,就算被抓了很多人也不重要。” “现在最关键的是只要星云门没暴露出来,那就一切平安,案子也就最多查到百花楼为止。” “但如果很快要暴露出来了,那星云门就是一个雷,得排除啊。” 李正阳烦躁的揉了揉脸,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道:“你先盯着楚奕他们,我现在去找张弦处理星云门。” “我看刚才执金卫也抓了不少公子,你赶紧派人去通知他们的父辈,让他们去北镇抚使司闹,好给我争取时间。” 于正立马应下:“是,总指挥。” 没多久后。 楚奕一行人刚抵达北镇抚使司,章镇抚使匆匆的跑了出来。 “奉孝,不是去查个暗桩而已,怎么把事闹这么大,都跟兵马司对峙了?” 当他看着那群被抓回来的人里居然还有王中丞、给事中等高官的儿子,其中有一个居然还是户部尚书苏明盛的小儿子。 他在执金卫三年抓的人,都没有楚奕一晚上抓的多,你这是出去进货了吗? “这么多犯人,这是什么惊天大案啊?” 黄千户见状瞳孔一缩,叹了口气,有些头疼道:“奉孝,你今晚抓的人身份都不一般,这是捅了一个马蜂窝啊。” “你确定没有抓错吗?不如我们先核实一下身份信息,要是抓错的赶紧放了。” 林昭雪冷冷看了他一眼,不悦道:“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染了无辜女子的血,绝对没有抓错,根本不需要核实。” “接下来,执金卫只需要公事公办就是。” 黄千户被她的目光扫过,心头一惊,同时纳闷这谁啊,怎么敢来北镇抚使司指手画脚的? 章镇抚使赶紧上前恭声道:“下官,见过镇北侯。” 黄千户脸色大变,连忙站直了身躯,恭敬的拱手行礼。 “参见镇北侯。” 他在心里埋怨了一句,这楚奕带着镇北侯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害的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楚奕皱了皱眉,说道:“镇抚使,这个案子牵扯很大,请你现在赶紧去通报一声指挥使。” “时间紧迫,我现在还要去审查百花楼的要犯,就先进去了。” 章镇抚使看着那群公子哥,又见这一次案件连镇北侯都卷进来了,只好无奈的喊来白鸟。 “带他们进诏狱,找个稍微舒服一点的牢房,别出什么乱子。” 白鸟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我的房间就挺舒服的,安排几个进去?” 章镇抚使没好气的说道:“滚滚滚,今晚要是被你毒死一个,等本官回来就宰了你。” 说完,他赶紧离开北镇抚使司。 楚奕则看向林昭雪,沉声问道:“侯爷,我打算去审问绿珠,要一起吗?” 林昭雪轻轻颔首,声音冷清:“好。” 然后,楚奕又对着黄千户吩咐道:“黄千户,麻烦你安排一下审讯,要审的人很多,你费点心。” 黄千户看着对自己下命令的年轻百户,脸上立马堆起笑容:“好,我这就去安排,你陪好侯爷就行。” 就在楚奕准备带林昭雪进诏狱时,那位葫芦身段的女殓尸人却是殷勤的拿出了一个小玉瓶。 “林将军,诏狱那边血腥味什么的太重了,我怕熏着你。” “这小玉瓶里是我收集的一些香料,闻上一口就能隔绝那些臭味,你拿着用。” 林昭雪直接扬声道:“不用,本将打仗紧急的时候,在死人堆里都睡过觉。” “一些血腥味什么的,根本算不了什么。” 墨鸦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满是崇拜。 “林将军,你好厉害哦。” 楚奕听着墨鸦的马屁,忍不住随口说了句:“墨鸦姐,玉瓶给我闻一口。” 没想到,墨鸦表情一板,眼尾挑起,毫不客气的说道:“林将军一个女人都闻得了血腥味,你一个男的就受不了?” “闻一口,二十贯,还要闻吗?” 楚奕没去理会这个双标的女人,很快就来到了一间审讯室,也将绿珠抓过来了。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冷得很。 “聊聊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 此时,绿珠双手被反绑,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她将头低垂着,发丝凌乱,遮住了脸,嘴唇一直颤抖,看上去很可怜。 “楚百户,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我死罪难逃,我求你给我一个痛快,求你了……” 第87章 哎,好想也被将军大人偏爱啊! “呵……” 楚奕目光微微眯起,寒意如刀般透出。 他慢慢俯下身,双眼与绿珠的视线平齐,暗藏杀机,让人不寒而栗。 “给过你机会不好使,看来是贴加官还不够刺激,得给你上强度了。” 绿珠听到这话,脸色瞬间惨白,仿佛血液都被抽干了一般,吓得浑身都在哆嗦。 “别,别碰我……” 就在这时。 黄千户推门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狱卒。 “奉孝,本官看你以前也没有审讯经历,怕你审不出来,就将诏狱最厉害的审讯高手周国俊带来了。” “老周,上去给奉孝跟侯爷露一手。” 那位审讯高手立马提着一个厚重的布袋上前,将里面的刑具一件件摆出来,还煞有介事的介绍。 “楚百户,这是夹棍,这是拶指……” 楚奕却摆手道:“这些刑具已经过时了,取一张凳子和十块砖块过来就能让她开口。” 周国俊一愣,疑惑的问道:“楚百户,这些可都是当下最新的刑具,怎么可能过时了?” “而且,你这是打算用砖块殴打犯人审讯吗?” “这种粗暴的办法,才是过时的。” 他嘴角微微一扬,尽管话语中带着几分客气,但那隐隐的轻视却藏都藏不住。 墨鸦并没有见过楚奕之前审讯绿珠的过程,对于他提出的“板砖审讯”,实在提不起多少信心。 “楚百户,你要不还是让老周试试吧。” “他在诏狱待了三年,几乎没怎么失手过,最适合来撬硬骨头。” 林昭雪对于楚奕刚才在船上的审讯手段印象深刻,以至于饶有兴趣的开口。 “楚奕,你说的这个凳子加砖块,具体怎么审?” 墨鸦闻言一愣,心中顿时有些酸涩。 林将军对这位未来夫君还真是偏爱,这胡乱说的都能相信啊? 哎,好想也被将军大人偏爱啊!! 黄千户斜睨了楚奕一眼,嘴角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侯爷,你还是跟着奉孝往旁边站站,最多一盏茶时间,老周肯定撬开这女人的嘴。” 周国俊也露出几分蠢蠢欲动,似乎迫不及待的想展现自己的手段了 楚奕却不为所动,笑了笑:“周师傅,你先等一下,我跟你说些新的刑罚,你听着。” “我们可以将犯人的双腿,绑在凳子上,然后在她的脚下垫上一块块石砖。” “一直垫到犯人的双腿肌肉被一寸寸粉碎折断,那种痛苦,我想再硬的铁汉也吃不消。” 绿珠脸色骤然僵硬,身体如同筛糠抖个不停。 她死死咬住嘴唇,几乎咬出了血,却依然无法掩盖眼中的恐惧。 这种痛苦,简直让人痛不欲生! 楚奕,太狠了!! 不过,周国俊却是撇了撇嘴,道:“单凭垫砖就能碎骨?” “楚百户,你怕是不知有些真正的硬汉,是可以能忍断筋断骨之痛的。” 楚奕面对周国俊的质疑,也不反驳,继续道:“也是,断筋断骨这种刑罚太简单了。” “我们换一个刑罚,可以取一个铁笼来,将其打造成一种人形铁框,并且在里面装满各种尖刺。” “哦,对了,再将这个笼子用火烧烫,等将犯人关进去后关闭铁门,让烧得滚烫的尖刺,刺入犯人的身体。” “这种滋味,应该足以让她招供了。” 话音刚落。 整个现场瞬间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目光震惊的看向楚奕,不禁打了一个寒蝉。 这,是人能够想出来的酷刑? 黄千户瞳孔剧烈收缩,呼吸急促,显然是被这个刑罚震讶到了。 周国俊也是眼神剧变,甚至感觉脊背发凉,像是被一股彻骨的寒意攫住。 “这种刑罚,我倒是闻所未闻,而且也的确比碎骨什么的,更加能够逼疯罪犯。” 林昭雪的眼神瞬间变了。 这何止是逼疯,怕是能活生生吓死一个人。 这么变态的刑罚,楚奕怎么想出来的? 至于墨鸦也听得瞳孔微有放大,面容略微有些呆滞,但更多的还是匪夷所思。 这傻孩子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怎么能研究出如此残忍的刑罚? 这要是真的用来审讯犯人,谁能承受? 这不,绿珠乍一听完,整个人吓得毛骨悚然。 她一想到那些火灼过尖刺刺入自己的身体,差点又要再一次尿出来了。 “你,你别说了,我,我招供……” 黄千户懵了。 不是,楚奕这都还没动手,就只是说了两个比较残忍的刑罚而已,你就招供了?? 他当官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吓坏罪犯招供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楚奕似笑非笑的看着绿珠,戏谑道:“招什么招,我还没有说完呢,等会我就派人去取铅水。” “你有福了,我会将熔化的铅水,一点点灌入你的嘴里跟谷道中。” “等那些铅水在你体内慢慢的凝固,最终导致内脏一个接着一个的破裂。” “到时候,个中滋味有多好受,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下一秒。 绿珠直接崩溃了。 她的身体瘫软在地,眼中满是绝望与恐惧。 “我真的招供,你问什么我答什么,错一个字,我就不得好死……” 墨鸦目瞪口呆的看着楚奕,仿佛见了鬼一般,心中震惊得无以复加,这就逼得罪犯跟条狗一样听话了?? 前段时间,那个被周国俊足足审了三天都没松口的汪洋大盗,最终是生生疼死在牢房上。 可他,竟能用三言两语就吓得对方直接招供,楚奕这手段骇人的很啊! “嘶!!” 周国俊死死盯着楚奕。 他眼中先是不可置信,随后便是浓浓的敬畏,再没有半点轻视。 “楚百户,你这几个刑罚太厉害了,以后我就学你的方法,这样去拷问罪犯。” 楚奕笑着说道:“其实我还有好几种刑罚,有机会一一告诉你。” 周国俊眼前一亮,眼中涌现出浓浓的期待。 “楚百户,以后请多多指点!” 黄千户忍不住瞟向楚奕年轻的面庞,眼中浮出一抹忌惮。 他当官多年,见过狠人无数,但像楚奕这样,还是头一回见到。 这般狠辣手段,实在是令人心惊! 楚奕收回目光,又看向吓坏了的绿珠。 “说点真正有用的,比如可以证明百花楼是张弦掌控的证据,或者说那么多少女的来源?” “说出来了,我就给你一瓶鹤顶红,让你走的体面点,如何?” 第88章 今日本将既撞见了,便容不得那群人贩子如此猖狂 绿珠沉默了一下。 半响后,她喉咙苦涩的缓缓开口。 “张弦很少来百花楼,想要直接证明他跟百花楼有关系,唯一的线索是风三娘。” “所以,你问我要其他证据,我也没有。” “但百花楼每个月都会从一个人贩子组织星云门那边进货,他们经常拐卖外地的漂亮女子进来,逼迫她们签下卖身契,送到我们这边来。” “而且,星云门的老大李星云一直都爱慕着风三娘,如果风三娘跑了,不是去找张弦,就是去找他。” 楚奕的眼神一凝,目光如刀,沉声问道:“星云门在哪里?有多少人?” 绿珠面如死灰的说道:“在汝阳坊,我跟着风三娘去过一次,有近百号人,多是亡命之徒。” 楚奕冷声说道:“能在上京城养出上百号人,说明这个人贩子势力很大了。” “李正阳,又是怎么回事?” 绿珠已经将最重要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了,也就不在乎这一点了。 “楚爷,张弦是驸马,坐在云端上的人,怎么可能经常过来处理百花楼这边的腌脏事情。” “所以,百花楼明面上要有个能处理各种麻烦的人,于是张弦便拉了李正阳入伙。” 楚奕又问道:“还有其他入伙的人吗?” 绿珠摇了摇头:“我的层次能接触到这些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再上去,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说着,她又满眼泪汪汪的望着楚奕,再没有一开始在床上那般阴狠了。 “楚爷,这一次,我该说的都说了,求你杀了我吧!” 楚奕面无表情道:“等我从汝阳坊回来,如果你没有说谎,我可以给你一瓶鹤顶红。” 绿珠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磕了一个头。 “楚爷,谢谢你,谢谢,你是个好人……” 楚奕脸色凝重的看向了黄千户,道:“黄千户,只靠着这女人的口供还抓不了李正阳,我认为这个案子的突破口就在星云门上。” “现在北镇抚使司大概有三百执金卫校尉,除狱卒外,黄千户,我们该全部带出去抓人。” 黄千户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为难。 一个青楼背后牵扯出一个五城兵马司的总指挥、一个驸马都尉,全都是皇亲国戚啊! “奉孝,这么大的人力调动,还是要等镇抚使回来再说。” 楚奕却挑了挑眉,语气锋锐道:“如果我是张弦知道百花楼没了,第一时间肯定是转移星云门的人,或者将对方灭口。” “无论是哪种结果,我们都不能拖下去了。” “黄千户,请你现在调动我们北镇抚使司的执金卫校尉去汝阳坊抓人吧。” 黄千户暗想他要是带上百号执金卫出去,稍微出点闪失或者惹出什么事,自己这顶乌纱怕是保不住。 “奉孝,镇抚使估计很快就回来,要不我们再等等,不差那一会儿……” 林昭雪直接不悦的开口打断了他,道:“黄千户,这么大的事情,还要犹豫不决,就不能果断点吗?” 黄千户面对这位凶名昭著的镇北侯也是不敢有任何的反驳,只是唯唯诺诺的说道:“侯爷,也不能因为那女人说什么,我们就信呀……” 林昭雪冷冷的盯着他,眸子中寒光凛冽,语气陡然拔高,斩钉截铁道: “三年前,漠北狼骑劫掠边镇,不少可怜女子被掳走,卖入了腌臜地受尽折磨!” “今日本将既撞见了,便容不得那群人贩子如此猖狂。” “行了,你现在赶紧去调人跟本将出去抓人,出了事,本将一力承担。” 嘶! 黄千户下意识攥了攥手,掌心渗出冷汗。 他还想再推辞,可林昭雪刀锋般的目光正死死盯着他,让他如芒刺在背。 最后,他无奈的咬了咬牙。 “下官这就去点兵!” 楚奕看了眼林昭雪,透着一丝感激,知道对方其实是逾权了,可眼下也只能事急从权了。 没多久。 黄千户便将人手召集完毕。 上百号人也随之浩浩荡荡的准备出去。 但当楚奕刚走出去大门,却看到王琳带着一干人过来了。 墨鸦低声说道:“楚百户,那可是太原王氏的御史中丞,他过来捞儿子了,有些麻烦了。” 太原王氏作为五姓大族之一,其地位不亚于琅琊谢氏,甚至隐隐还高一点,可不是好惹的。 林昭雪对于太原王氏没什么好感,她很瞧不上王氏的晋阳军,认为那就是一支乌合之众。 晋阳军出了名的每次跟漠北蛮子打仗逃跑是第一名,但抢战利品却是第一名。 不过,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太原王氏手里掌握着一支军队,所以在上京城的话语权还是很不弱的。 只见王琳趾高气扬的走上前来,长袍一甩,满脸阴沉,目光中透着不屑与傲慢。 等他看到站在门口的执金卫校尉们,脸上的冷色愈发浓重,随即大声呵斥: “本官乃是御史中丞王琳,尔等也敢拦本官的路?” “混账东西,还不让开!” 那些执金卫校尉面对这位御史台的二把手,不由得露出一丝忌惮,但还是拔出刀了。 “这是北镇抚使司,任何人不得擅闯,否则格杀勿论!” “王中丞,请不要再前进了!” 王琳抬起下巴,神色更加傲慢,语气愈发咄咄逼人道:“今晚本官就是擅闯了,你有本事就杀我一个试试?” 至于他身后那群中年人个个面色倨傲,也大声嚷了起来。 “本官乃是给事中,你们这群执金卫鹰犬,谁敢杀我?” “本官是吏部员外郎,杀本官一个试试……” 这群人全都是被抓的公子哥父辈,一个个皆是身居高位,地位不凡凑在一起,更是气焰滔天。 所以,那些执金卫校尉不敢轻举妄动,进退两难了。 王琳眼中闪过一抹嘲讽,缓缓走上前一步,更是将脖子主动伸了过去,声音尖锐且充满挑衅意味: “来来来,有本事就朝这里砍。” “今晚你们要是敢一刀砍下本官的脖子,本官想看看你们家里有多少亲族,可以承受我太原王氏的报复?” 顿时,执金卫校尉们头皮发麻,握着刀的手心渗出了冷汗。 就在这时,楚奕冰冷的声音从大门内传了出来,冰冷刺骨,瞬间让所有人都不由得为之一震。 “擅闯北镇抚使司,杀无赦!” “本官现在警告一次,退出去!!” 第89章 第二次警告,擅闯北镇抚使司者,杀! 王琳没听出那是楚奕的声音。 他嘴角微微上扬,眼神轻蔑,神态倨傲,语气显得更加嚣张。 “本官今夜就是要擅闯,你们能奈我何?” 下一刻。 楚奕迅速掠至王琳面前。 他一刀干净利索的砍飞其帽子,刀锋划过之处,甚至连同头发也削断了不少。 “你,说什么?” 王琳先是陡然一惊。 下一秒,他发现自己束好的头发全部散开,大量断发滑落,脑袋轰然一炸,整个人几乎要昏厥过去了。 “啊,啊,我的头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也啊!” “楚奕!!!你个小畜生,你是怎么敢毁我的头发,我要杀了你,我要……” 啪! 一柄冰冷的绣春刀,架在了王琳的脖子上,让他顿时呼吸一窒,愤怒的咆哮声也戛然而止。 在死亡面前,有几个人能坦然面对? 只见楚奕身姿挺拔如枪,面容冷峻,眼神如刀锋般盯着王琳,冰冷无情。 “第二次警告,擅闯北镇抚使司者,杀!” 最后这个“杀”字咬的格外之重,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哗!” 全场一阵震怖! 所有人呆滞的看着一刀削断王琳头发的楚奕,这人实在是太生性,太生猛了!! 太原王氏,在这位爷面前,似乎也不过如此? 这等胆魄,当真令人震撼! 墨鸦美眸不由得扩大,眼底充满意外与震惊。 她一直以为自己胆子够大的,毕竟一个女儿家整天跟尸体打交道,胆量还不够吗? 直到遇到了楚奕! 这位女殓尸人的胆气,一次次被他给刷新了。 下一次,你不会要砍王氏子弟的脑袋了吧,她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呸呸呸,乌鸦嘴,不兴说这些…… 燕小六眼见楚奕如此霸气,心生振奋,热血上涌,忍不住大喊一声。 “杀!!” 众多执金卫校尉们受到感染,齐声怒吼: “杀!杀!杀!” 刹那间。 杀喊声震天动地。 那群朝廷大员吓得脸色惨白,身子发颤。 明明刚才这群执金卫还不敢动手,怎么楚奕一来,他们看上去变成了虎狼一般,要择人而噬啊! “唰!!” 林昭雪目光雪亮的看着挟持王琳的楚奕,那双眸子中闪烁着一股由衷的欣赏。 大男儿,就该行事果断利落,才能雷霆之势,震慑诸多宵小! 楚奕此人,太适合当兵了! 可惜了…… 楚奕冷冷看着面如土色的王琳,刀锋微微一压,再次吐出一个字。 “滚!” 话罢。 他就握紧刀,蓄势待发,一副要杀人的可怕模样。 甘霖娘! 王琳内心充满了憋屈。 可他知道这个疯子是真敢杀人的,不愿将性命交代在这里,只能强忍怒火,咬牙切齿的说道: “楚奕!你今晚贸然抓走了我儿,必须给一个交代,不然本官现在就进宫告御状!” 楚奕冷笑一声,语气讽刺:“你儿杀人了,我抓他有什么问题?” “我现在有事,懒得跟你废话,再不滚,送你进去陪你儿子殉葬,你信不信?” “你……”王琳被这话刺得面红耳赤,额头青筋暴跳,可最终还是只能将满腔怒火憋在胸中。 “楚奕,我警告你,要是敢将我儿屈打成招,定要你这小畜生的狗命。” 说完,他扭头就走了。 其他人满脸怨毒的瞪了眼楚奕,记恨于心,跟着离开了。 同一时刻。 李正阳刚跟张弦见过面回来,就见到于正急匆匆的跑过来了。 “总指挥使,我看整个北镇抚使司好像倾巢出动,全朝汝阳坊去抓李星云了,这群狗查太快了!” 李正阳也没想到执金卫查这么快,眼底闪过一丝阴沉。 “别慌,张弦已经派人去处理星云门了。” “等等,你刚才说北镇抚司倾巢出动了,是吧?” 于正点点了头道:“我看着像,北镇抚使司今晚在这里的,也就几百人。” “刚才那架势,我估计全出去了。” 李正阳想到半年前执金卫当街抓捕他的亲信,不就是杀了几个庶民而已,怎么就非要处死? 这口气,他一直憋在胸中,始终咽不下! 再加上今晚跟执金卫的冲突,他跟那群疯狗之间只能活一个,眼神渐渐变得阴狠。 “走,带我去找王琳他们。” 李正阳在于正的带领下,找到了王琳那群人,开门见山。 “王中丞,北镇抚使司的诏狱是个什么鬼地方,你比谁都清楚。” “如果今晚你不能将令郎带出来,明天被他们屈打成招那很正常,你到时候想翻案也翻不了。” “我刚才注意到北镇抚使司的人大部分都出去了,现在里面空虚,我愿意带兵马司的人助你进去抢人,意下如何?” 王琳知道李正阳说的没错,却是深深的看了眼这位五城兵马司的总指挥使。 “李总指挥使,你知道带兵闯入北镇抚使司,意味着什么吗?” 李正阳深呼吸了一口气,道:“王中丞,今晚要是能将事情闹大,你再去找些大人通气,明早可以去弹劾执金卫没证据就肆无忌惮的乱抓人。” “到时候,你要是能趁机将执金卫取缔了,我想朝中应该会有很多人感谢王中丞。” “而且,我也会说动一些勋贵跟渔阳公主府的人,一起上疏声援王中丞,一起绊倒执金卫。” “我五城兵马司头上,不该被一个小小执金卫压着。” 王中丞当然知道李正阳不怀好意,但弄垮执金卫却是自己一直都想做的。 皆是,自己做到了其他人办不到的壮举,必将极大的增加威望。 更何况还有李正阳帮忙,何乐而不为? “走,去北镇抚使司抢人!” 此刻。 汝阳坊。 一名魁梧大汉看着给自己倒酒的丰腴美妇,眼中带着几分炽热与贪念。 “三娘,你今晚怎么特意过来了?” “你放心,我这次抓到的新货色,比上次的要好,肯定优先给你,剩下的才给普济观。” 第90章 他爱我,他不会杀我的…… “啪嗒!” 那位百花楼的风情老鸨风三娘放下酒壶,眼波流转,指尖更是带着一丝挑逗性的划过大汉粗糙的手背。 “李大哥,你对妾身这么好,妾身只好敬你一杯酒了。” “这可是用普济观用舍利子浸泡十年之久的女儿红,味道香醇让人难以忘怀。” “平日里妾身可舍不得给人喝,但如果是给李大哥喝,那没事了。” 她娇媚的声音十分软糯,仿佛能勾人魂魄,荡漾心神。 李星云只觉得自己右手胳膊上泛起一阵阵的酥麻感,恨不得现在就将这韵味十足的美妇给搂在怀里。 只可惜,对方是那位驸马的禁脔,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了。 所以,他一边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一边笑着打趣: “三娘,上个月普济观失踪的十二个鼎炉,不会也这般被你喂过舍利酒吧?” 风三娘亲眼看着李星云将那杯酒全部喝光了,一滴不剩,又媚笑着将手指划过他颈间跳动的血管。 “李大哥,喝的这么爽快,不怕妾身在酒里下毒啊。” 李星云大大咧咧道:“无所谓,只要是三娘你亲自倒的酒,就算有毒我也喝,大不了就死在你手里……” 话音未落,他脸色陡然一变,喉头猛地涌上一股腥甜,整个人更是轰然倒在了桌子上,满是难以置信。 “你、你真的下药?三,三娘,我,我对你一片真心,你为什么要杀我……” 风三娘转过头去,神情低敛,轻轻叹息了一声。 “百花楼事发了,你知道的太多,做的脏事也太多了。” “下辈子,别干这种缺德的事了,好好做人……” 噗! 李青云嘴里喷出大一口黑色鲜血,眼中满是悲愤和不甘,又断断续续的说道: “三,三娘,他他好狠心,你不跑,他,他也会杀你的。” “离,离开上京,找找个好……” 话未说完,他彻底气绝了。 风三娘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眼中流露出一抹柔情与复杂的情绪,喃喃自语: “他爱我,他不会杀我的……” 说完,她重新披上斗篷偷偷离开了。 当楚奕带人匆匆赶到汝阳坊最后一间大院,刚准备下令闯进去,却听到黄千户谨慎的声音。 “奉孝,我们对于里面的情况还不熟悉,也不知道具体藏了多少人。” “反正我们都已经堵到大门口了,本官先去通知汝阳坊的执金卫,等他们的人到了,我们再冲进去……” 林昭雪素来厌恶官府拖沓作风,曾在边关以奇袭闻名,眼下见他还在拖延,忍不住扬声道: “行军打仗最注兵贵神速,抓人也是这个道理。” “再等下去,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数?” “黄千户若是不敢冲进去,本将先替你打头阵!” 话毕,她便抡起手中的刀,身形迅捷如风,翻墙而入,动作干脆利落。 顿时,里面传来一声惊呼。 “是谁?” “执金卫查案,反抗者杀!” “啊!” 吱嘎! 林昭雪迅速将大门打开,身后躺着两名被砍伤的男人。 楚奕见这女人眉眼冷厉,身姿挺拔,愈发衬得英气逼人,眼神陡然变得古怪。 我们俩,到底谁是执金卫啊? 但很快,他提刀冲进去了,还不忘喊了声。 “兄弟们,跟我冲!” “黄千户,麻烦你去封锁这栋院子的退路。” 黄千户嘴角狠狠一抽,暗骂这对夫妇全是莽夫,一言不合冲进去,就不怕情报有误,抓错人吗? 但当他看到从里面冲出一大批人,拿着棍棒还敢对着楚奕他们动手,眼神就变了。 这些果然是凶徒,面对执金卫居然还敢动手!! “抓吧……” 登时,大批执金卫校尉,如狼似虎的冲了进去。 那些人的确是亡命之徒,干贩卖人口的都是在刀口上舔血,凶狂的很。 “杀死这些朝廷鹰犬……” 可,她是林昭雪啊! 大景第一位女将军,什么凶人没杀过? 当她一口气连杀数名凶狂之徒,阵阵哀嚎声骤起后,剩下的人便抱头鼠窜一拥而散了。 “就这?” 林昭雪不屑一笑,粗暴的抓住一人,一声喝问。 “李星云在哪里?” 那人扯着脖子,嘴硬道:“要杀就杀,但叫我出卖大哥,绝不可能的。” “呵,不就是脑袋掉个碗大疤,十八年后,我又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啊……” “好汉?”林昭雪眼中寒光一闪,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向他的裆部,似乎听见什么碎了。 “一群贩卖无辜女子的无耻人渣,也配称这两个字?” 砰!! 那名硬汉立刻疼得满脸扭曲。 他捂着命根子倒在地上,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哀嚎。 林昭雪冷冰冰的道:“再不说,本将现在就剁了你的孽根,看你还怎么当好汉?” 硬汉额角冷汗涔涔,喉结滚动数次,急忙说道:“我说我说,继续往前走,右转到尽头有个院子,大哥在里面跟人喝酒。” 楚奕看到这一幕,隐隐觉得下身一凉,反正以后两人相敬如宾,应该不会有什么家暴吧? 他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挥手道: “侯爷,走!” 这行人又迅速来到那处小院。 当楚奕踹门进去,一眼便看到院中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男人,脸色铁青,嘴里满是鲜血。 他上去摸了摸男人的鼻子跟心脏,蹙眉轻嗅,鼻翼微动,道:“死了。” “那硬汉,过来看看这是你家大哥吗?” 硬汉一瘸一拐的走上前,他立马扑到尸体旁,抱着李星云的头嚎啕大哭。 “大哥,你怎么死了啊?” “是谁杀的你,我要替你报仇,杀光他全家……” 啪! 墨鸦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骂道:“当着执金卫的面说杀人全家,你咋想的?” 硬汉很委屈,但等他看到这女人胸脯异常饱满,仿佛要呼之欲出,喉结忍不住动了动。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命根子一下子疼起来了。 想岔了,疼,戒色!!! 林昭雪忽然问道:“你刚才说李青云在跟人喝酒,跟谁喝的?” 硬汉缩了缩脖子,摇头道:“不知道,是大哥亲自接待的。” “那人穿着斗篷看不清脸,但身材看上去像是个女人……” 楚奕脱口而出:“是风三娘。” 林昭雪疑惑的问道:“楚奕,你怎么知道的?” 楚奕立马解释道:“这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里面掺杂佩兰香、沉香、茉莉香三种香气,我只在风三娘身上闻到过。” 同时,他赶紧下命令。 “燕小六,你现在带人赶紧去附近严查,看看能不能找到风三娘离开的踪迹。” 第91章 萧隐若怒怼林昭雪,女修罗场? 当即,燕小六领命跑了出去。 墨鸦眼珠一转,笑得有些促狭:“哦呦喂,楚百户,风三娘身上的香味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 “你啥时候趴风三娘身上去了,有细节嘛,说说……” 林昭雪神情如常,不过眸色稍稍一动,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楚奕。 这一刻,楚奕十分淡定,坦然道:“我这人嗅觉特别灵敏,所以前天去百花楼,风三娘从我身边经过,被我记住了香味。” 林昭雪眸光微亮,没想到他嗅觉这么厉害。 但其中最为让人惊叹的还是楚奕的观察力,倘若平常没有多对身边事物时刻上心,就算再闻到同一种香味也闻不出。 他能进执金卫,是有几分真材实料的! 墨鸦也是大感意外。 这傻孩子似乎会的本事有点多,又问道:“楚百户,那你能闻着这股香味,找到风三娘吗?” 楚奕摇头说道:“做不到。” 这时,白鸟疾步走了进来。 “楚百户,在后院发现了数十名被拐的少女。” 楚奕的脸一沉,道:“先将她们带回去,等查明身份,再一一送回原籍。” 交代完后,他转头看向了那名硬汉,目光锋锐如刃。 “带我去李星云的房间。” 路上。 楚奕又拉着硬汉询问:“你大哥背后的恩主是谁知道吗?或者有什么线索,你可以跟我说。” “想替你大哥报仇,就别藏着掖着了。” 不过,硬汉却是哭丧着脸说道:“大哥待我们不错,不过做事一向谨慎,根本不会告诉我们过多消息。” “别说他背后的恩主是谁,就连他将抓来的少女卖去哪里,我们也不知道。” 楚奕皱了皱眉,随即来到了李星云的房间,开始四处翻找起来。 突然,他在一个柜子里找到了一张盟誓文,这是一份有关成为道观记名弟子的文书凭证。 “普济观?一个人贩子头目,居然还是个道观的记名弟子,罪孽造太多,心虚祈求保佑?” 墨鸦在旁边说道:“这普济观是上京城很有名的一家道观,平日里的香火很旺,风评也很好。” “而且,他们没事就开斋施粥救济穷苦百姓,深受不少达官贵人喜爱。” 楚奕继续检查下去,却没发现其他可疑线索,心中略有些失望。 他刚走出去,就见到燕小六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了。 “楚百户,外面车轮碾过的痕迹太多了,根本不知道哪个是最新的。” “卑职无能,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踪迹。” 楚奕捏了捏眉心,线索就此中断了? 那位驸马爷,直接采取灭口方式,手段可真狠啊! 突然,黄千户心急火燎的跑进来了。 这一刻,他再没有对楚奕的半点和气,反而满是埋怨跟不满,语气急促又愤怒。 “完了完了,王中丞跟兵马司的人,闯进诏狱将那些个公子哥全抢走了。” “奉孝啊,本官这次真要被你害死了,出现这么大的纰漏,指挥使肯定要杀人了!” 执金卫,那是陛下拿来制约百官的一把利剑,如今却被人公然闯进诏狱,还抢走了人,可谓是颜面丧尽! 这对于执金卫来说,是极其严重恶劣的影响! 楚奕心头一沉。 他万万想不到王琳居然敢带兵马司的人闯诏狱,这相当于跟执金卫彻底开战啊! “不对,带兵冲击是大罪,王琳没那么傻,这件事应该是李正阳怂恿的。” “所以,这百花楼除人口贩卖外,还干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不然,李正阳不可能将事情闹这么大。” 黄千户却没有心思再听楚奕分析,脸色焦急,连连催促:“行了,走走走,赶紧回去!” 林昭雪上前一步,语气不容置疑道:“楚奕,本将跟你一起回去。” “这件事跟本将也有关系,这个责任本将来承担。” 燕小六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楚百户,上回王百户丢了个嫌犯,指挥使命人抽了他三十鞭,差点没命了。” “这回可是被劫了诏狱,怕是要见血了。” 楚奕没吭声。 但今晚的事情,已经很难轻易善了了! 随后。 众人回到了北镇抚使司。 当楚奕走进衙门前厅,便看到满地跪着密密麻麻的执金卫校尉。 那场面乌泱泱的,格外压抑。 大堂中央。 萧隐若一身绣金黑袍,端坐在轮椅上。 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宛如冰山一般令人心寒。 楚奕硬着头皮,跪了下来。 “参见指挥使。” 黄千户等人纷纷跪下,除却林昭雪还站着。 萧隐若微微抬起头,那唇色似凋零的曼陀罗花瓣,声音却仿佛寒刃一般响起。 “黄千户,你带这么多人出去,连家都不要了,脖子上顶的是脑袋,还是恭桶?” “还是说,你天灵盖下,塞的是泔水啊!” 再接着,她骤然提高声音,宛如雷霆炸响,吓得跪着的众人齐齐一抖。 “滚过来!!” 黄千户吓得浑身发抖。 他连站都不敢站起来,只是匍匐着爬了过去。 “是是是……” 楚奕张了张嘴,解释道:“指挥使……” 萧隐若冷冷打断他的话:“本官在跟他说话,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百户插嘴?” 楚奕陡然沉默了下来。 此刻,黄千户已经是满头大汗,声音颤抖道:“指挥使,是……是楚奕审出百花楼暗中养着一个人贩子组织。” “然后,他非要将全北镇抚使司的人全带出去抓人,卑职劝过他了,说等章镇抚使回来再说。” “但,但镇北侯说她……” 林昭雪不等他说完,开口道:“萧指挥使,是本将逼他带人出去的,一切责任,由本将一力承担。” 萧隐若面对这位大景第一女将军,依旧冷着眼,态度强硬,不惧分毫。 “镇北侯,你女武神的威风,少来我执金卫这边抖,还是留着震慑你营里那些士卒吧。” “今晚的事情要是最后没解决好,你自己去陛下那边请罪。” “但从今以后,没本官允许,你再敢踏足北镇抚使司半步,呵呵,可别怪本官没警告过你……” 楚奕听得头皮发麻。 这位执金卫的指挥使向来说一不二,之前连林昭雪都敢算计,自然是真敢对她动手的。 这两人要是吵起来,可就是龙争虎斗了! 女修罗场? 千万别吵,千万别吵…… 林昭雪并不喜欢这位指挥使的说话态度,只是今晚自己理亏,也就没去争锋相对什么。 旋即,她沉声道:“本将犯的错,本将来弥补。” “说吧,要本将怎么做?” 萧隐若没搭理林昭雪,反而将目光骤然转向楚奕,冷冽如刀锋,透着凛凛寒意。 “过来。” 楚奕赶紧小跑过去,又重新老实的跪在萧隐若面前。 “指挥使……” 第92章 楚百户,怎么心跳一下快了这么多,难道在怕本官杀了你? 唰! 一道寒光闪过! 萧隐若将一把匕首架在楚奕的颈动脉上,那苍白的唇瓣处勾起一抹冷笑,眼神森冷而凌厉。 “楚百户,怎么心跳一下快了这么多,难道在怕本官杀了你?” “你的胆子不是一直都很大,原来也怕死啊?” 林昭雪见状,眸色微沉。 她的拳头不由自主的攥紧了一瞬,又很快松开,脸上重新恢复了一派冷静的表情。 楚奕自知今晚的确闯下了大祸。 这种时候,他肯定不能去跟女上司争辩什么的,只能将态度降到最低。 “指挥使,卑职有罪,请严惩!” 萧隐若冷冷盯着楚奕,眼中几乎没有一丝温度,说话语气中更是透着刻骨的寒意。 “执金卫三年的威慑力,全都被你弄没了,还有明日,那群狗官绝对会上疏弹劾执金卫仗势无罪乱抓人。” “甚至,强逼陛下,废除执金卫!” “楚奕!你说这笔账,本官该怎么跟你算?” 楚奕深呼吸了一口气,声音铿锵有力道:“指挥使,卑职愿意将今晚逃出去的人,全部抓回来,将功赎罪!” 他双目如炬,直视萧隐若,毫不退缩。 “执金卫丢掉的威名,卑职会替指挥使重新拿回来,半点不少,而且更多!” “若是做不到,请指挥使取了卑职的脑袋!” 萧隐若在他决然的脸上停留片刻,忽然嗤笑了一声,寒意逼人。 “楚奕,你知道,自古以来,刑名之道,在于分寸吗?” “就像此刻……” 她忽然低笑,手腕一转,将匕首稍稍刺破了楚奕脖颈处的皮肤,血迹顺着锋刃缓缓滑落。 “本官一刀割破你的喉咙,可以说是过失杀人。” “若再深上半分,便能说是故意谋杀!” “所以,今晚,本官让你在这上京城没有分寸,只要将这诏狱给本官满了,明白吗?” 楚奕自然明白萧隐若的意思,这是要真正的大动干戈,得罪诸多高官,成为一个血淋淋的刽子手。 同时,稍有不慎,他也将粉身碎骨。 可倘若做好了,那便是自己平步青云的一块巨大跳板! 他猛地抬头,眼中燃起一抹炽热的火光,写满了上进的意味。 “指挥使,卑职斗胆借用整个北镇抚使司,必将诏狱填满!” 萧隐若收回了匕首。 她半眯着双眼,手指捏着匕首一端,将上面残留的的鲜血抹到另一端弄干净了。 “章渊,配合他!” 章镇抚使连忙应声,额头微微见汗。 “是,是……” 萧隐若把玩着那把匕首,声音森然道:“现在是戌时,子时之前诏狱满不了……” “明日,本官上朝就带你的脑袋去谢罪。” “现在,滚吧!” 楚奕沉声道:“是!” 说完,他起身朝外面走去。 林昭雪作势要跟上去,却听到萧隐若冰冷的声音。 “镇北侯,执金卫的家事,就不劳烦你了。” 林昭雪脚步一顿,旋即扬声道:“本将是楚奕的未婚妻,现在要跟着自家男人去重新将命挣回来,可以吗?” 楚奕愣了愣,余光扫过林昭雪,却没说话,只是心头多了一抹感动。 萧隐若看着这般态度果决的女将军,语气透着几分讥讽。 “当然可以!” 随后,林昭雪毫不犹豫的迈步跟上楚奕,背影果断而干脆。 萧隐若目送他们离开,目光却愈发深沉,冷声吩咐。 “龙三,进宫告诉陛下一声。” “今晚执金卫要杀人重立威了,让她准备好名单,提拔一批新的官员上位。” 一名体形精壮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拱手应声。 “是,主子。” 他犹豫了一下,又低声道:“主子,今晚这事不好办,要是楚奕他搞砸了……” 萧隐若嗤笑了一声,语气讥诮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本官还养着他干什么?” “趁早死了,也省得本官浪费口粮。” 龙三不敢吭声,只能匆匆离开。 萧隐若摸着那把匕首,声音愈发森冷。 “本官给你的登天梯铺好了,就看你有没有本事爬上去了。” “爬不上去,本官就阉了你……” 不过,她向来不会将希望只寄托在一个人身上,又唤来一名心腹,低声吩咐两句。 “通知东镇抚使司的人,做好随时进场的准备。” “若楚奕办砸了,交给他们处理,确保今晚的事情顺利进行,不能出半点差错……” 此刻。 镇抚使司大门口。 章镇抚使眼中带着几分复杂与忐忑。 “奉孝,既然指挥使说叫本官全力配合你,接下来你安排吧。” 楚奕想了一下,声音冰冷道:“白鸟,去将刚才抓捕的公子哥名单拿出来。” “大景有句古话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既然那些狗官敢闯诏狱,我们就闯他们的家院去,直接一家家抓过去!” 说话间,一名执金卫校尉快步过来汇报。 “报,西城兵马司的人,现在全聚集在兵马司衙署。” 楚奕的眼神瞬间迸射出一丝寒芒,语气冷冽道:“先拿兵马司开刀!” 章镇抚使看着楚奕一副凛然杀意的模样,好几次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今晚,指挥使就是要他们去捅天。 那他除了去捅,别无其法! “去吧。” 咸宜坊。 兵马司衙署内,气氛紧张而压抑。 于正坐在大厅上,周围聚集着近百名士兵。 这些人在冲动之后,已经冷静下来了,脸上全是掩不住的惶恐。 “指挥使,刚才我们那算是劫狱吗?” “执金卫,不会来抓我们吧?” 这话一出。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众人面面相觑,也全都慌起来了。 毕竟,执金卫这三年在上京城可谓是臭名昭著,宰了不少大官。 他们这些底层士兵,自然是心生惧意的。 于正脸色一沉,露出几分忧色,但还是强壮镇定。 “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执金卫那群疯狗没有证据就乱抓人,我们不过是解救无辜的人罢了,算个屁的劫狱!!” “而且,这里是兵马司的衙署,我们有一百多号人在,他们怎么敢来抓人?” 说到这里,他像是重新找回底气,又显得有恃无恐了。 “他们真要是敢过来,今晚就让那群杂碎全都趴着滚出去,呵呵……” 众多士兵听到自家指挥使的话,顿时心安了不少。 忽然,于正又张嘴问道:“总指挥去茅房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派个人去看看。” 砰!! 一道巨响在外面重重响起。 像是大门被撞破了! 第93章 攻破兵马司衙署,杀穿西城!(加更1) “什么情况?” 于正刚要质问,就见到楚奕带着大批执金卫校尉闯进来了。 这位百户大人将手按在刀柄上泛出青白,目光扫过那群错愕的兵马司士兵,声音宛如惊雷般炸响。 “尔等擅闯北镇抚使司,劫走罪囚,已经犯下死罪。” “若是乖乖束手就擒,本官还能为你们求情!” 话音未落,他拔刀一步上前,刀光寒彻,语气更加凌厉。 “尔等父母妻儿尚在家中等你们,三息内弃械者不杀,否则明年今日让他们给你烧香吧!” “这话,我只说一遍!” 于正眼神骤然一变,脸色阴晴不定。 他没想到执金卫来得这么快,却是不相信对方真的敢杀人,不禁冷笑了一声。 “楚奕,你别在这里虚张声势!你当老子是吓大的……” 一支铁箭瞬间射入他脚前三寸,尾羽震颤不休。 惊得这位指挥使面色蓦然发白,下意识往后缩了一步,又强自镇定的大喊。 “是谁射的?本官乃是……” “是本将射的!” 林昭雪迈步而出。 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她手持一张大弓,冷冷看着于正,眼神犀利如鹰般盯着猎物。 于正瞬间说不出话来了。 镇北侯,她怎么还没有走,跟着执金卫在胡闹什么? 就这么要帮自家男人吗? 这贱女人! “一!” 楚奕的瞳孔映着火光,冰冷吐出一个字。 登时间。 全场,陷入一阵骚动中。 那些兵马司士兵握着刀的手在微微颤抖,他们慌了,不知所措。 而执金卫校尉们已经弯弓搭箭。 场面,变得剑拔弩张! “咦?” 墨鸦惊疑的看了看神情冷峻的楚奕,心头莫名有些不安。 这傻孩子就算想快刀斩乱麻的处理这批兵马司士兵,但也没必要用这么过激强硬的手段吧? 等会,要是逼得他们动手了,双方拼杀起来,那后果将难以预料! 反倒是林昭雪对于楚奕先声夺人的做法很是赞赏,唯有强势出击,才能最快的震慑住对方。 “啪嗒!” 一滴汗顺着于正的额角滑落,让他不由自主的心口一跳,这楚奕难道真疯了不成? “咳咳,楚奕,你最好叫他们将弓箭放下,不然你今晚吃不了兜着走的。” 他又看向那群士兵,咬牙直接高喊。 “执金卫不敢真动手的!真要是敢动手,你们就随我杀出去!” “这里是兵马司衙署,还能任一群外人翻天吗?” 闻言,有士兵刀尖下垂,眼神飘向同僚,犹豫不决。 更有人喉结滚动,冷汗浸透后背,内心挣扎,真要跟执金卫拼杀吗? 楚奕看着这些士兵眼神犹疑,极可能被煽动反抗,迟则生变,顿时陡然暴喝了一声。 “放箭!” 众多执金卫一愣。 不是说好的数三个字吗? 但很快,他们反应过来,毫不犹豫的松开了弓弦。 “嗖嗖嗖!” 十余支铁箭,疾风般飞了出去。 “啊啊啊!” 七八名兵马司士兵当场被射死,还有数人被射伤,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整个现场,顷刻间炸开了锅! 那些士兵完全没料到楚奕不按套路出牌,而且这些执金卫是真的敢杀人啊! “我投降!我投降……” 瞬间,就有人扔掉兵器,立马跪在地上。 有人带头后,剩下的人也纷纷丢下兵器,跪地求饶,不敢反抗。 转眼间。 就只剩下于正一个人尴尬的站着。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四肢冰凉的愣在原地。 完了,一切都完了! “嘶!” 墨鸦震惊的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她亲眼见过楚奕杀谢奎,可这是第一次见到他下令杀这么多的士兵,这手段太果决了…… 这傻孩子以后恐怕要改名叫,狠崽子了! 她隐隐意识到楚奕在兵马司杀人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或许会杀的更多。 今晚,上京城真要血流成河了? 等楚奕走到于正面前,看着他那张铁青的脸,直接冷冷说道:“今晚闯北镇抚司的,有你一个是吧?” 于正刚要开口,就被楚奕一拳砸断了鼻梁骨,鲜血喷涌而出,又被狠狠踹在了地上哀嚎。 “今晚,你得遭老罪了,我会让狱卒好好伺候你的。” “来人,带走!” 登时,两名执金卫上前,将于正如同死狗般拖了下去。 “楚百户,别抓我,我错了,你放过我……” 只可惜。 楚奕听而不闻。 他扫了眼其他惶恐不安的兵马司士兵,质问道:“李正阳,在哪里?” 一名士兵颤抖着答道:“去……去茅房了……” “燕小六,去查!” “是!” 林昭雪走到楚奕身边,眼神略显复杂,低声说道:“本将本以为你放箭只是威胁他们而已,没想到真下令了。” “这里不是北境,你一口气杀这么多士兵,会有大麻烦的。” 楚奕停顿了一下,开口道:“今晚这一关我要是过不去了,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还在乎什么麻烦?” 林昭雪沉默了一下,忽然说道:“等会你要是再准备杀人,让本将来。” “本将有这一身军功在,还能替你杀不少人,担下那些罪名。” 楚奕听闻此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嘴角扯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谢了,侯爷。” “但杀人的事情,肯定要我一个男人来。” “我啊,没有叫一个女人替自己承担杀人后果的作风!” 林昭雪一怔,再看向楚奕的眼神,不似以前那般凌厉,倒是柔和了不少。 “好,那本将今晚陪你杀!” 没多久。 燕小六跑过来了。 “楚百户,没在茅房找到李正阳,其他地方也找了,没有他的踪迹。” “他有可能听到这里的动静,第一时间就跑了,这家伙属狗的啊,跑的可真快。” 楚奕微微蹙眉,眼中掠过一丝冷意。 他也没想到李正阳跑这么快,又转而看向了章镇抚使。 “镇抚使,麻烦你将这些人全部带回去,我带剩下的人,去王氏大院抓人。” 章镇抚使明白楚奕的好意,现在护送人回去,实际上就是避开了接下来最激烈的冲突。 “唉,奉孝,一切要注意安全啊。” 楚奕“嗯”了一声,旋即便带人离开。 黄千户本想主动请缨送俘虏回去,但抬头看了眼楚奕的背影,只能颓然的咬牙跟了上去。 楚奕走出衙署后,语气郑重的冲林昭雪说道:“侯爷,你不如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情跟你无关。” 他等会要做的,是得罪大量高官,没必要让林昭雪一起承担。 只不过,林昭雪却是很干脆的拒绝了。 “我北境将士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为的是保身后万里疆土的安危。 “但这些世家大族公子哥的良心,比马粪还稀碎,竟在船舱上虐杀了那么多的可怜女子,简直禽兽不如!” “那些畜生干出这些事,如何对得起埋在北境的十万忠魂?” 此刻,她眸中透出愤怒与不屑,声音更加锐利。 “本将,想去问问他们,我们这么多年保家卫国,保的是一群畜生吗?” 第94章 此太祖皇帝御笔亲书,擅闯王氏大院者,皆可杀无赦 “啪啪啪!” 墨鸦双眼骤亮,用力的鼓掌。 那高耸的胸脯,随着动作大波起伏,将衣裙高高撑起一个完美弧度,很难让人移开目光。 “林将军说得好!” “对,就该去问问那些畜生,怎么能那么残忍的?” “走,我们现在就去!!” 楚奕看着这好端端的大熟女,现在变成了林昭雪的脑残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他知道林昭雪嫉恶如仇,今夜之事已经触犯到她的底线。 当下,他不再多说什么。 “走吧。” 一段时间后。 兵马司衙署的茅房深处, 一个狼狈的身影正挣扎着爬出粪坑。 等他露出一张满是污垢和粪便的脏脸,赫然是这五城兵马司的总指挥李正阳。 他抬手想擦去脸上的污物,却是越擦越脏,鼻端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恶臭,最后彻底气急败坏了。 “狗日的执金卫,你们害我钻粪坑,害我吃屎!” “啊啊啊!!老子一定要弄死你们!!” 他打算先赶紧洗个澡,然后再去找王琳商议对策。 眼下这执金卫的阵势,有点令人害怕了! 同一时刻。 女帝首席秘书颜惜娇,款款走入御书房。 她扬起那张娇媚的容颜,不施粉黛,一双秋水般的美眸盈盈含笑,自带几分慵懒。 “陛下,北镇抚使司出了点事,萧指挥使很生气。” 此时,女帝穿着一袭便服,那简单系起的束腰衣带,却勾勒出一副令人惊羡的绝世好身材。 等她翻到毒经的最后一页,视线也随之落在上面的一行黑字上: 【以仇人之血为引,可医世间一切顽疾】 这位大景皇帝眸光微闪,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一行字,似有深意。 “何事惹得隐若生气了?” 颜惜娇微微一笑,那两片轻抿的红唇,更是泛着一丝诱人的光泽,犹如娇熟的草莓,让人忍不住想品尝一口。 “楚奕破了个案子,牵扯出王琳等人的儿子……” 等女帝听完之后,放下毒经,起身站了起来。 她下身衣摆微微扬起,露出一小截光滑细腻的小腿,又赤着玉足走到窗边,裸露出的雪白脚趾圆润如珠,更显玲珑性感。 “那些王公贵卿们,总说女子心软。” “那今夜不妨好好看看,到底是他们祖祠的百年梁柱硬,还是朕新铸的绣春刀硬?” “还有这楚奕,朕也想看看,他今晚能给朕掀起多大的风浪?” “风浪越大,鱼越贵,朕能吃的也越多!” 颜惜娇掩唇轻笑了一声,眼波流转,媚态天成。 “那就是个狼崽子,刚在西城不分轻重的杀了十几个士兵。” “陛下,真要是由着他闹,今晚死的可不止这个数。” “到时候,五姓那些人可不知道怎么会编排陛下,说你放任他胡作非为,要被史官狠狠添上一笔了。” 女帝闻言泛起一丝冷笑,素手一挥,便服上绣着的五爪金龙似在暗夜中腾跃翻卷,宛若要吞噬山河。 “都说史笔如刀,那不妨让它再利些!” 她的声音透着一股铁血与决绝,“最好刻的再深三寸,让千百年后的掘陵者都摸得到这女子江山的骨相!!” “朕,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就怕百姓的脊梁被五姓踩断了,这辈子都直不起来,那才是真正让朕痛心的!” “上京城安静三年了,该让个狼崽子乱咬一痛,替朕狠狠的剜去一大块腐肉了!” 颜惜娇眸光一凝,深知陛下的心意了。 “陛下,那我们来商议一下,换个御史中丞等官吧……” 平康坊,王氏大院。 前厅中,七八名五品以上的绯袍官员,十多名七品以上的绿袍官员正聚在这里。 他们俱是王氏子弟与门生,今晚收到消息后,匆忙赶来。 也正因事情紧急,来的官员不算多,否则,这堂上必定座无虚席。 这就是太原王氏的底蕴! “王中丞,是有什么要事吗?” 王琳扫过众人,语气低沉且带着几分森然,道:“明日,本官打算上疏废除执金卫。” 众人一愣。 这件事不是已经吵了三年,全失败了。 今晚,怎么又要提起来了? 突然。 管家匆匆赶来,低声汇报: “二老爷,门外来了不少执金卫,气势汹汹的想闯进来。” 嘭! 那位王氏二房之主,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满是阴狠之色。 “执金卫的那群疯狗真当我太原王氏的宅院,跟谢氏一样好闯?” “你们且在这里等着,本官去去就来。” 话毕,他整了整衣袖,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没一会儿。 王氏大门打开了。 王琳神态倨傲的走了出来。 在他身后跟着近百拿着棍棒的家奴,气势凶恶。 他看了一眼阵列整齐的执金卫,也是丝毫不惧,反而拿手指向头顶上的鎏金牌匾。 “楚奕!睁大你的狗眼,看到这块牌匾没?” “此乃太祖皇帝御笔亲书,更曾赐下一句话,擅闯王氏大院者,不论是谁,皆可杀无赦!!” “今夜,你们谁敢闯进来,本官就敢杀了!” 说到这里,他更是有恃无恐的斜睨向楚奕,声音中透着得意与嚣张。 “就算将你们全杀了,明日告到陛下那边,她也奈何不了本官,你们全都是白丝。” “来人,一个个瞪大狗眼,待会谁敢闯进来,直接杖杀了,听到没有?” 身后的家奴们齐声回应,声音震天。 “听到了!” 楚奕眼神微变。 没想到这王氏大院还有一块太祖皇帝赐下的牌匾。 关键是闯入者杀,真的假的? “黄千户,你知道这件事吗?” 黄千户犹豫了一下,眼神躲闪,小声说道:“我,我好像听说过这件事……” 林昭雪冷冷瞥了他一眼,不满道:“真的就是真的,什么叫好像?” 黄千千户被她的话逼得露出窘迫,低声冲楚奕小心翼翼道:“奉孝,如果太祖皇帝真留下这句话,今晚这王氏我们可不能乱闯了。” “要不,我们去抓其他几家吧,反正他们肯定没有太祖皇帝赐的牌匾。” “少一个王氏,没什么问题。” 林昭雪冷冷道:“若因一块牌匾,就放过虐杀无辜少女的施暴者跟擅闯诏狱者,那执金卫与跪着的狗有何区别?” 她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不愿让楚奕惹上麻烦,不如自己进去亲自将王琳那老贼抓出来! 至于他们要杀自己,那就试试看! 黄千户被她的话刺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垂下头不敢再吭声。 王琳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的笑容越发猖狂。 “行了,本官这金贵的腰酸了,就不陪你们在这里耗了。” “你们想替我王氏守门,那就跟条狗一样继续站着吧,关门……” 第95章 王琳天塌了:快来人,救我,救我啊…… 楚奕的手指摩挲着绣春刀的刀柄,脑海中不断闪过太祖御赐的威压与百姓脊梁的残影…… 最后,他猛然抬起头,眼中寒光一闪,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执金卫的烙铁,专治你们这种狗屁簪缨大族的风湿骨痛。” “王琳,你身为御史中丞,却伙同西城兵马司擅闯北镇抚使司,抢劫囚犯,知法犯法,罪大恶极,请跟本官走一趟!” 王琳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抹阴鸷。 他盯着楚奕,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语气中满是不屑。 “楚奕,你听不懂人话吗?还是你要置太祖皇帝的话,如无物?” 说着,他往前跨了一步,拔高了声音。 “你若是有本事,就进来啊!” 众多家奴全都目露凶色,手握棍棒,杀气腾腾。 墨鸦见状心生不妙,连忙低声劝说,语气急促:“楚百户,你可千万别犯傻。” “你这要是真的进去,会被他们弄死的……” 她见过太多前途无量的人,凄惨的死在这群大族手里了! 可楚奕面对这位大凶姐姐的好心提醒,却是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的直视王琳。 “王琳,你口口声声说太祖皇帝赐下口谕,给你王氏闯门可杀无赦的权利。” “那我问你这等御赐……” 他手中绣春刀微微抽出一寸,寒光流转,刀锋隐隐泛着冷意。 “可有诏书?” “可有铁券?” “可有密函?” 等这位年轻百户说完,绣春刀已经悍然拔出,刀光如霜,杀气凝结成冰,令人窒息。 “若你能拿出来,今夜我便不进你王氏半步。” “可如果拿不出来,那你就是伪造太祖皇帝口谕,当诛!!” 王琳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太祖皇帝的确说过这句话,但却从未留下半份诏书等凭证,却忍不住说的疾言厉色。 “哼,楚奕,如此重大的事情,你觉得本官会在这里信口雌黄吗?” “你别胡搅蛮缠了,这道口谕乃是百年前传下来的……” 但这一刻,楚奕已经握紧绣春刀,眉宇间杀意骤起,如修罗临世,令人胆寒。 “王琳,本官记性不好,最听不得半点陈年旧事。” “所以,你有罪,本官当抓!” 他又直接振臂一呼,厉声暴喊,震得众人心神俱颤。 “诸位,尔等吃的是陛下的皇粮,是在给陛下当差,那就该秉公执法。”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区区小贼,也敢撼动我执金卫抓人?” “请诸君,随我进王氏大院抓人!” 话罢。 这位被女帝誉为狼崽子的百户,毅然持刀冲进了王氏大院。 “嘭!” 墨鸦心头剧烈一颤。 她双眸中倒映出楚奕决然的身影。 任王琳出身顶级豪门、权势滔天,在他面前却依旧没有半点尊贵可言,照样敢冲杀过去。 “这,才是真正的狠人啊……” 王琳瞳孔猛然收缩,额头冷汗直流。 他打死都想不到,这个愣头青真敢无视太祖皇帝的口谕,就这样冲进来了! “来人,给我杀了这个狗东西,本官赏黄金百两!”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吼出这句话,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那就给自己去死吧!! 众多家奴纷纷冲了上去。 对此,楚奕临危不惧,反而露出一抹狠戾杀机。 “挡我者,死!” 他骤然挥出一刀,刀锋如惊雷般斩向迎面而来的家奴,直接将那人劈倒在地,鲜血飞溅。 但这一幕,却并未引来众多家奴的惧怕,反而激起了他们的杀心。 “弄死他!!” 一群家奴提棍挥棒,嘶吼着朝楚奕扑了过去。 “嗤!” 一道弓弦劲响,在楚奕耳边响过,当场有一名家奴胸口中箭,直挺挺的倒下。 再接着,又是两道箭矢从门外疾射而出,精准穿透左右两侧家奴的喉咙,让他们当场暴毙而亡。 “想杀他?” 只见林昭雪身姿挺拔的站在门口,长发束起,眉眼间尽是肃杀之气,飒爽干练。 “诸位,可曾问过本将答应没?” 她淡漠的抬手,又搭上一箭,瞬间贯穿了一名家奴的头颅后,便提刀冲进大院。 那悍勇之势,令人胆颤心惊。 “啊?” 黄千户彻底傻眼了。 这一眨眼功夫,这对夫妇怎么跟蠢货一样杀进去了? 完了完了,天塌了! 只见燕小六看着楚奕两人身先士卒,胸中久被世家压迫的郁气,骤然化作了一声怒吼: “杀!” 他当即咬着牙杀进去了。 白鸟将众人护至身前,也大喊了一声。 “冲啊!” 墨鸦眨了眨眼,也跟着喊了起来。 “杀!!” 黄千户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到数十名执金卫校尉也跟着冲进去,跟王氏家奴们拼杀在一起了。 当时,他直接就吓坏了。 “这这这,别别杀别杀,那是太原王氏啊!” “全部给本官回来,回来……” 可人都是从众的。 更何况众多执金卫校尉瞥见上官这般懦态,最后那点顾忌也烟消云散。 一个个热血上涌,争先恐后的杀进去。 “嘶!” 王琳笑容瞬间凝固住了。 他完全想不到执金卫的校尉,怎么有胆子冲杀进来的? 那可是太祖皇族的口谕,你们也不管? “全部给我杀了杀了……” 但当家奴的棍棒,对上执金卫校尉们的刀刃,很快纷纷折断,惨叫连连。 更何况楚奕夫妇宛如杀神似的,一口气连杀十余人,直接杀红眼了,更加击溃了他们的胆气。 “快跑……”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那些家奴当即吓得丢下棍棒,转身就跑。 这下,王琳彻底慌了。 他也顾不得去骂那群废物了,也跟着人群跑了。 而此时。 庭院中的青铜香炉不知被谁撞翻,香灰漫天飞扬,遮住众人视线。 大家很快失去了王琳的身影。 楚奕一步跃上一座石雕赑屃,迅速扫了眼四周,很快锁定前面的回廊处,大喊了一声。 “前面回廊,穿红袍的是王琳!” “抓王琳!” 燕小六带着一批执金卫校尉闻声而动,提刀追了过去。 “王琳老匹夫,休跑!” 王琳吓得脸都白了。 他情急之下,只能一边跑,一边将外袍给脱了。 那狼狈的,哪里还有正四品大员的半点威仪? 楚奕追赶的时候,又大喝了一声。 “戴一顶高帽子的是王琳!” “给我抓他!” 王琳现在听到楚奕的声音,直接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所以,他又只能屈辱的将帽子扔了,不想,那一头短发立马披散了下来。 但骤然间,耳边又响起了楚奕宛如魔鬼般的声音。 “披头散发的,是王琳!” 啊!! 王琳崩溃的大叫了一声,脚步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再加上,他跑的太急,连鞋子都跑丢了都没空管,只能拼尽全力,疯狂地朝前方逃去。 “快来人,救我,救我啊……” 第96章 太原王氏,百年门楣,五姓高族,不过是待宰羔羊罢了 前厅。 那些绯袍高官,正悠哉悠哉的说着话。 其中有个中年叫王海,是王琳的族弟,同时也是一名侍御史。 御史台下设台院、殿院和察院三院,其中台院侍御史尽管只有从六品,但却可以对五品以上官员进行弹劾,位卑却权重。 所以,他也就敢当众开口讥讽: “萧隐若那女瘸子自以为前几天派人闯了谢氏大院,就误以为我王氏也能闯,那就是一个笑话。” “女子当官,何其荒谬,本官迟早要将她那一身官袍给扒了!” 其他人纷纷附议,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声调渐高。 “我王氏外有晋阳军虎踞太原兵锋赫赫,内有王相高坐政事堂统御百官,区区执金卫妄图夜闯我王氏,简直是以卵击石!” “对,他们只要敢进我这王氏大院,便要他们人头落地,成为那路边枯骨,哈哈哈哈……” 就在众人哄堂大笑之际,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声,隐约夹杂着仆役的惊呼。 王海刚要开口询问,却见到王琳披头散发的冲了进来。 他一脚踏空,狼狈不堪的摔在地上,更是惊慌失措的大呼了起来。 “救我救我……” 众人满脸愕然,内心震动不堪!! 这,这连头发都没了一半的男人,是,是王中丞?? 等等,这可是百年王氏大院,谁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在追杀王氏中人?? “快去扶……” 但话音未落。 王海等人就见到一群身穿玄鸟服,手持绣春刀的执金卫校尉,如狼似虎的闯入厅内。 为首之人,正是执金卫百户——楚奕。 他双目如刀,带着冷峻的杀气,厉声暴喝了一声。 “王琳老贼!哪里跑?!” 刹那间,数十道绣春刀齐齐挥起,寒光阵阵,浓浓杀气冲天而起。 当场,吓得王海等人肝胆俱裂。 他们这些人平日里养尊处优,就算是南衙军的士兵见到自己都要毕恭毕敬,何曾见过这般骇人的场景? 手无缚鸡之力,拿什么去跟刀剑斗? 一时间。 厅中乱作一团。 众人争先恐后的往后逃,再没人去管王琳了。 这群执金卫,疯了啊!! 而此刻。 王琳胸腔处有着一股剧烈爆炸感,实在是跑不动了。 所以,他只能强装镇定,竭力保持大族气势。 “楚奕!你别乱来,本官是御史中丞,是王氏嫡系,是你……” 唰!! 楚奕二话不说,直接一刀砍了下去。 “啊!” 王琳吓得目眦欲裂,瞳孔骤然放大。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王氏的颜面和骄傲,彻底崩溃,发出撕心裂肺的哀求声。 “别杀我,别杀我,求你了。” “楚奕,老夫愿用王氏力量,助你位极人臣,得一世荣华富贵……” 可楚奕却充耳不闻。 那凛冽的刀光,宛如一抹惊雷乍起,劈砍了下去。 王琳彻底绝望了。 他浑身一阵剧烈抽搐,老泪纵横,哭嚎不止。 “吾命休矣……” 但预想中的剧痛并未袭来,耳边却传来一声巨响,震得他耳膜剧痛。 王琳颤抖着睁开双眼,只见楚奕的绣春刀,正插在自己左脸旁的青砖地上,刀刃深深嵌入砖中。 就差一点,他的耳朵就要没了…… 那位年轻的百户大人,脸上挂着一抹轻蔑,讥笑着看着卑微如一条老狗的王中丞。 “呵,堂堂太原王氏就这点胆子,怎么还吓出尿来了?” “王中丞,丢不丢脸啊?” 王琳这才猛地察觉到下身已经湿透。 可他羞愤之余,却不敢表露分毫恨意,生怕触怒这尊肆无忌惮的杀神。 楚奕见他被吓得沉默不语,又冷笑着将绣春刀拔出来了。 “别怕,虽然你拒捕,但我不会杀你,真要杀你,也得我家指挥使下令。” 他深知今晚萧隐若已经动了杀机,这王琳活不了,但自己得将这人带回去让女上司杀了泻火才行。 “去,将那位逃回来的王大公子抓出来。” 此刻,燕小六看着自家上官以一己之力吓跑御史中丞的胆子,内心充满敬佩与崇拜。 “是,楚百户。” 林昭雪亲眼目睹楚奕一路砍死进来,那份果决狠辣的手段,足以惊撼任何人。 而她,也不例外。 太原王氏,百年门楣,五姓高族,那又如何? 在他一刀之下,不过是待宰羔羊罢了。 “上京城委屈了你,若你从军,必能挣得一份泼天前程,封候拜将,不在话下!” 她愈发惜才! 要不,想办法游说一下? 这一念头刚一萌生,便一发不可收拾! 楚奕又瞥了眼无地自容的王琳,冷淡道:“来人,取一副枷锁来,给王中丞套上。” “哦,对了,得给太原王氏一点体面,再去找个黑色头套,让他戴上。” 王琳狠狠咬住嘴唇,几乎咬出血来。 尽管他又被楚奕狠狠羞辱了,可他现在真不敢轻易激怒这个完全不讲上京城规矩的疯子。 自古以来,所有世家高门都严格恪守明面上的规矩,彼此之间即便有仇怨也不会撕破脸皮。 可这疯子倒好,不管不顾的就提刀杀进来,这还怎么玩? 莽夫,真该死啊!! 等黄千户匆匆跑进来,就看到高高在上的王中丞竟被套上了枷锁,当即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他一想到明日朝堂的弹劾奏章,膝盖不由得发软,连忙喝道: “快给王中丞的枷锁解开,解开……” 一旁的执金卫校尉们却纹丝不动,这可是楚百户下令套上的,怎么能轻易解开? 黄千户怒了。 他立马大声呵斥道:“本官叫你们解开,没听到吗?” 那些执金卫校尉这才看向楚奕,寻求这位百户的意见。 就今晚楚奕带他们破兵马司衙署、闯王氏大院,这种壮举早已深深烙印进了心底。 别说黄千户了,就算是章镇抚使现在过来,估计威望也没有楚奕高! 黄千户见状,怒火更盛。 他刚要再次开口,却见楚奕缓缓转过头来,随口解释了一句。 “黄千户,王琳触犯了大景律法,理当套上枷锁,给他解开叫什么事?” 突然,林昭雪冷冷的也看了过来。 “黄千户,你要通贼?” 黄千户一愣。 但当他触及到林昭雪那冰冷的眼神,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颤,立马挤出一个笑容。 “不敢不敢……” “既然不敢,那就闭嘴!” 林昭雪毫不客气的怼了一句,若非因为这是楚奕的上司,她早一拳砸过去了。 面对罪犯还唯唯诺诺,那进个屁的执金卫? 这下,黄千户不敢吭声了。 很快。 那位王大公子也被抓出来了,同时还在高声叫嚣。 “家父王琳,御史中丞,你们敢抓我,活得不耐烦了吗?” 等他看到自家老父亲屈辱的跪在地上,头发凌乱,浑身脏污,完全没有了往日威风八面的模样。 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爹?” 第97章 倒霉的李正阳,又被狗咬了(加更2) 此刻,王琳恨透了这个蠢儿子。 若不是他在外惹出事端,自己又怎会落到这般田地,被人羞辱至此? 所以,他咬着牙扭过头去,不再看其一眼。 正当王大公子还搞不清楚状况时,又听到了楚奕冰冷无情的声音。 “带走。” 燕小六闻令而动,熟练的给王大公子戴上了枷锁。 黄千户只觉得头大,眉头紧锁,眼底全是藏不住的忧虑。 “奉孝,接下来怎么做?” 楚奕薄唇微启,淡淡道:“去安仁坊,抓剩下的大官。” 这最难啃的王氏都被啃下来了,剩下的还敢放肆? 正在这时,白鸟走上前来。 他看了眼林昭雪,又刻意压低了声音:“楚百户,名单上有一户你看看。” 楚奕扫了眼,发现上面出现一个名字——苏玉琦。 这是户部尚书苏明盛的幼子。 也是苏玉柔的亲弟弟。 但苏明盛刚才没去夜闯诏狱,是不知道幼子被抓?还是单纯没胡来? 白鸟是知道苏玉柔跟楚奕的关系,因此打算帮一下。 “要不,我跟小六过去,你去抓其他人?” 楚奕却果断摇头,声音十分冷硬:“不用,下一户,就去户部尚书家。” 白鸟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多言。 林昭雪在旁边听到连户部尚书的小儿子都参与了这些腌臜事,只觉得这上京城的官场烂透了。 一个个高官教育出来的儿子,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她心中堵着一口气,想杀人! 就在楚奕他们刚离开王氏大院不久,李正阳匆匆赶到,他瞧见大门敞开,心生疑惑。 等他再跑进去,便见到王海等人已经重新聚在一处,似是在商议什么对策。 “王御史,王中丞在哪里,本官有要事跟他商议。” 王海闻言脸上涌起怒气,重重一拍桌案,厉声道:“家兄,已经被执金卫的疯狗抓走了。” “那群不懂规矩的畜生,就是仗着王相不在,不然怎么敢闯进来的?” 王承运,太原王氏现如今在上京城的掌舵人,乃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御史大夫,也就是宰相。 前些日子,这位王相生了病,去樊川那边的庄园休养。 王海又咬牙切齿的说道:“明日,本官就派人去请王相回来,主持大局。” “本官定要那楚奕来我王氏负荆请罪,将王中丞安然送回来。” 李正阳却是嘴角狠狠一抽,额头冷汗密布,他打死都想不到执金卫已经疯狂到这种程度了。 那可是太原王氏的御史中丞啊,这就抓走了? “来不及了,如果今晚救不回王中丞,那明天你们是绝对不可能活着见到他了。” 王海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大怒道:“难道,萧隐若那死瘸子,还敢杀我兄长不成?” 李正阳深吸一口气,眼神忌惮道:“他们都敢抓走王中丞,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我们必须现在去皇宫告状,请陛下出面,才可能救回王中丞。” “若是王御史你觉得可以,本官现在去找渔阳公主,让她请皇族中人连夜进宫营救王中丞。” 此刻,王海额头青筋暴跳,又惊又怒。 不过,他清楚的知道一点,王中丞决不能有什么闪失,否则无法跟王相交代。 “好,本官现在就带人进宫告状!” 李正阳松了一口气,又赶紧离开王氏大院。 但他刚走出去一段路,却被几个执金卫看到了。 “是谁鬼鬼祟祟跟着我们?” 李正阳没想到那群执金卫还在前面,吓得赶紧朝右侧胡同里跑,又忽然发现左下角有个低矮墙洞。 这位皇亲国戚一发狠,迅速钻进了狗洞。 那狗洞狭窄,泥土里混着恶臭,刮得他锦袍破损,狼狈不堪,太憋屈了! 而那两名执金卫追至此处,见四周无人,便离去了。 “那家伙属狗的吗?跑这么快!” 李正阳刚松了一口气,突然看到前面一条凶猛大狗,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你,你别过来。” “我告诉你,我杀过狗的!” “我跟你拼了!” “……” 一番激烈争斗之后,李正阳在被咬了十几口后,屈辱的爬出狗洞,内心一阵凄凉。 “明天!!我一定来报仇!剁了你!吃狗肉!” “还有执金卫的那群狗杂种,老子就算是死了,也要弄死你们!!” 随后,他一瘸一拐的准备去找张弦,现在只有那位驸马能救自己了。 另一处大院。 谢夫人正以泪洗面的看向谢三爷:“老爷,我这几天又梦到坤儿了。” “他,他没有脑袋,一直看着我,我好难受啊。” “老爷,我想给坤儿找十个干净的女孩,送下去陪他,免得他一个人孤苦伶仃。” “你看,怎么样?” 谢三爷犹豫了一下,叹道:“做的隐蔽点,别让人发现了。” 突然,有人跑进来大喊。 “三爷,出事了,王中丞被抓了。” 谢夫人脸色陡变,急声问道:“在这上京城,还有谁敢抓我大哥?” 下人赶紧说道:“不知道啊,就有人看到执金卫的人,抓着王中丞刚经过我们大院门口……” 谢夫人听到这话,心头“嗡”地一声响,连忙跑了出去。 等她冲出大院,果然看到王琳戴着枷锁,身形狼狈的被人驱赶着往前走。 这一幕,实在是凄惨!! 那可是她太原王氏的领头羊之一,朝堂之上威名赫赫的御史中丞,现在居然被这样对待,这是奇耻大辱! 谢夫人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尖声大喊,语气越发狠厉。 “是哪个杂毛贱种,敢抓本夫人的大哥?” “你们这群瞎了狗眼的贱种,也配碰我大哥一根毫毛,现在赶紧将枷锁给本夫人解开。” “不然,本夫人要将你们全家老小全都不得好死……” 忽然,在她身旁响起一道低沉而冷漠的声音。 “御史妹妹,你睁大眼睛,看看我……” 谢夫人下意识扭过头去,就见到楚奕拿着一块执金卫令牌用力的砸了过来。 “嘭!!” 谢夫人大半牙齿被瞬间打碎,口水混着鲜血不断流下,痛让她几乎崩溃,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声。 “啊啊啊,我我唔唔的牙……” 楚奕慢条斯理的擦拭掉令牌上面的血,声音冷淡,不近人情。 “夫人可知,上月工部左侍郎的夫人,因当着指挥使的面骂执金卫,被她活生生拔掉了十根指甲?” “本官现在只是要你几颗牙齿,不过分吧?” 谢夫人终于回过神来了。 她一手捂着嘴,眼中满是怨毒,死死盯着楚奕,声音含糊不清,却依旧尖锐的嘶吼。 “你,你个朝廷鹰犬,打我,你……” 楚奕眼神陡然一变,凭空生出了几分戾气。 “朝廷鹰犬?错了!我可是悬在尔等这群乱臣贼子颈上的……铡刀。” “谁敢乱动,我就杀谁。” “现在,跪下!” 他悍然拔刀,一刀压在谢夫人的肩膀上,只是稍微用力,就逼得这位谢氏贵妇当众跪下了。 第98章 豪门贵妇,也跪在楚奕刀锋之下 这一刻,墨鸦秀美的脸庞倏然凝固。 她从未想过,像谢夫人这种不可一世的豪门贵妇,有朝一日,竟也会跪在楚奕刀锋之下。 之前,她还在想楚奕是祖上冒青烟了,才能得陛下赐婚,去迎娶林将军。 现在看看,他的确是有几分资格,勉强配得上林将军吧! “整个执金卫,就你有男子气概!” 她轻笑着哼了一声,再看向前面楚奕的眼神,多了一丝神采变化。 更,想骗他钱了! “住手!!” 一道暴喝,突然从前面响起。 谢三爷面色苍白的冲出来,在看到楚奕的瞬间,右手指猛地一颤。 那一根手指,到现在还痛着,全拜这个小畜生所赐啊! “楚奕!快将你的破刀,从我夫人身上拿开。” “谁叫你在这里公然行凶的,你这是在滥用职权,我要去告你……” 楚奕抬眼看向谢三爷,眼中闪过一抹冷冽的不屑。 “谢三爷,纵是亲王阁老,我执金卫亦可先斩后奏,你再敢往前半步试试。” “你看我,斩不斩你?!” 谢三爷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喉结上下滚动,却是不敢再向前走出半步了。 换做别人这般说,他肯定选择无视,可这小畜生是真的敢!! “呵!” 楚奕看着被自己将住的谢三爷,嗤笑了一声。 “管好你的泼妇,再让她跑出来撒野,别怪本官一刀活劈了她,送她去阴曹地府陪儿子。” “哦,你儿子是不是还没娶妻?” “我记得草原上有父妻子继的习俗,送你夫人下去,陪谢成坤做个恩爱夫妻,省得他寂寞,如何?” 噗!! 谢夫人这些天本就吃不好睡不好,现在又经历大哥被抓、自己被打,甚至还惨遭人格上的羞辱。 她当场气急攻心,吐出一口鲜血后,昏死了过去。 “诶……” 林昭雪的眼神稍微有些古怪,楚奕这张嘴也挺毒的。 就刚才那番话,对于任何一个名门贵妇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羞辱,但她却觉得很解气! 谢成坤该死,养出那等心性儿子的谢夫人,自然难逃其咎! 她回来上京城多次受挫,但唯独跟楚奕呆一块的时候,每一次都很舒服快意。 这人不为权贵而折腰,不因位卑而倨傲,品行高洁,洒脱大方不拘谨,真性情也! “夫人,夫人啊……” 谢三爷哭嚎着扑了上来,又赶紧大喊。 “快来人,去请大夫过来……” 楚奕见状,全然没有半点气死人的愧疚感,只是似笑非笑的说道: “看来谢夫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想通了,如此恩爱的母子情,太让人羡慕了。” 噗嗤! 墨鸦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那饱满丰腴的胸脯,随着笑声一颤一颤,令人眼花缭乱。 很快,她意识到不妥,连忙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们执金卫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无论多好笑,我都不会笑!” 但她看着楚奕那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欠揍相,就是忍不住想笑,便将身子转过去了。 而在偏转挤压的过程中,也让楚奕无意间看到了一道雪白耀眼的深邃沟壑,让人有股剥下来的冲动。 他心猿意马之际,猛然想起林昭雪在旁边,随即收刀入鞘,转身对执金卫众人喝道: “户部尚书幼子今夜也在狎妓虐民,定要将其连根拔起,出发!” 谢三爷抱着夫人,眼神怨恨的死死盯着楚奕离去的身影,满是化不开的狠毒。 楚奕!大婚之日,就是你的死期! 我,会将你身上的肉一点点割下来,再扔给野狗一口口啃食。 等死吧,小畜生!! …… “砰砰砰!” 一道激烈的敲门声,骤然打破了安仁坊的平静。 “谁啊,敲这么重干什么,赶着去投胎吗?” 砰砰砰! “别敲了,催命鬼啊,不知道这是户部尚书的家吗?” 当门房骂骂咧咧的刚打开门,就被燕小六一脚踹翻在地,表情说不出的狰狞凶恶。 “执金卫查案,你家小公子在哪里?” 这一夜,他亲眼见到楚奕那位百户如何以雷霆手段镇压权贵,胸中热血翻涌。 若能追随此人,何愁前程? 现如今,他自然要好好在楚奕面前表现一番,前怕狼后怕虎的,终不能成事。 豁出去,才有一线未来! “再不说,宰了你!” 当他干净利索的拔出了刀,瞬间吓得门房脱口而出。 “在,在后宅……” 燕小六又立马带着一批执金卫校尉,朝后宅冲过去。 林昭雪看着这般迫不及待的燕小六,忽然低声冲楚奕说道:“这人,是个不错的苗子。” “你在执金卫势单力薄,也该培植一些心腹下属了。” 她又扫了眼四周,见众多执金卫校尉都散出去没人了,这才继续说下去。 “本将知道你手头暂时有些拮据,回头支点银子给你,你拿去拉拢一些下属,培养成自己人。” “不要过多爱惜钱财,花出去的钱,那才叫钱。” “否则一直藏在家里,只是一堆废铜罢了。” 她不爱钱财,每次获得封赏,全都分给底下将士,不得不说,镇北军凝聚力高,这也是其中一个小原因。 所以,林昭雪也不希望楚奕在乎那点蝇头小利,最好能够将眼光放的长远点。 楚奕看着林昭雪那双明亮的眼睛,能感受到对方真心在为自己着想,心中用过一丝感动。 但,用女人钱算什么事? “侯爷,我搞了门生意,到时候我就不差钱了。” “嘿嘿,以后,我赚钱给侯爷花。” 林昭雪微微一怔,显然没有当回事。 她估计楚奕的生意应该只是一场小打小闹,倒不如自己直接送一笔银子给他。 就在这时! 从前方走出一名中年儒士。 他面容清俊,看似瘦弱,实际上却隐隐散发出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正是大景的户部尚书——苏明盛。 他眼神平静的看着这群宛如虎豹般的酷吏,声音更是轻淡的开口询问: “尔等,是奉了陛下的命,要来抄家吗?” “没,没有。” “那肯定是政事堂几位宰相下的诏令,要抓本官?” “不是……” “哦,诸位可有大理寺、都察院、刑部三司下的公文,用来逮捕本官?” “也没有。” 这位户部尚书猛地抬起头,眸中寒光如刀,直逼众人,流露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与愤怒。 “既然什么都没有,那谁给你们的胆子,擅闯户部尚书府邸?” “尔等,全都给本官跪下说话!” “否则,明日本官拼着这顶乌纱帽不要,也要将你们全都送入天牢,做那断头鬼!” 第99章 林昭雪骂苏玉柔,双女争锋! 燕小六以前终究只是一个小吏,立马便被这位官场大佬震慑住了,支支吾吾的不敢吭声。 至于其他执金卫,也是偃旗息鼓,不敢放肆了。 原先大好局面,硬生生被这位尚书以一己之力压制,可陡然间外面响起了一道淡漠的声音。 “哦?苏尚书,好大的官威啊。” “那你可知你那不成器的幼子在商湖上,将一个青楼女子用鞭子抽的浑身是伤,还往身上滴滚烫的蜡油?” 当楚奕面无表情的走进来,众多执金卫顿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他们眼神骤然一变,立即挺直了腰板,身上重新涌现出了一股杀气腾腾的气势。 太好了,是楚百户来了,我们可以屌起来了! “嗯?” 苏明盛一眼便察觉到这群执金卫的敏锐变化,只是来了一个区区百户而已,便让他们底气十足,又敢重新变得嚣张起来。 看来这楚奕,御下有一手! 但,那又如何? 不过,是一个将死的酷吏罢了,上不了台面! 他眼神凌厉的看向楚奕,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压制。 “楚奕,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儿绝不可能干出这种下作之事。” “想要构陷朝臣之子,你们这群执金卫的手段还嫩了点,现在趁早滚出去。” “否则,待会本官亲自进宫去找陛下要个说法,看你们如何还逞凶?!” 楚奕丝毫不惧,反而目光更加的锐利望过去,突然有人急匆匆的跑过来了。 正是,苏玉柔! 当她看见这位昔日的情郎后,面容瞬间僵住,瞳孔微微一缩,转而忍不住脱口说道: “阿……楚大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舍弟,绝不是那种人!” 林昭雪看见苏玉柔后,眼神微微一变。 那晚在田府见到的楚奕恋人,竟是户部尚书的千金,这上京城可真够小的。 “咦?” 墨鸦认出了苏玉柔,脸上闪过一丝惊诧。 她古怪的看了眼楚奕,最后又看向了林昭雪。 呃,有点乱,说不出的感觉…… 楚奕直接无视苏玉柔的话,只是神色冷淡的开口。 “是不是误会,将他喊来一问便知。” 林昭雪也不紧不慢的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压迫。 “若苏尚书真的问心无愧,可敢叫苏玉琦出来,接受审问?” 苏明盛见状,不由得暗想林昭雪怎么跟着楚奕一起来抓人,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很快收敛心思,神色自若道:“好,本官这就派人去他喊来。” “可楚奕你给本官记住了,如果你无法拿出确凿证据,证明我儿有罪。” “明日,本官上朝定会扒了你这层官皮,叫你连官都做不成!” 楚奕不为所动道:“苏尚书,大可试试。” 苏明盛哼了一声,旋即便派人去请苏玉琦过来。 苏玉柔眼睁睁看着曾经的那位酒楼小厮,现如今却已经敢跟一个户部尚书针锋相对,甚至不落半点下风。 这等凛然的气势,到底是短短数日内有了一个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还是他从始至终就是这副桀骜不驯? 她只觉得睡在自己身边一年之久的枕边人,陌生的像是另外一个人! 阿奕哥哥,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唰!” 林昭雪不露声色的瞥了眼前方的苏玉柔,果然见到这女人一直盯着楚奕。 她轻微蹙了蹙眉,莫名有些说不上来的不舒服,应该是这女人以前骗过楚奕的缘故。 好端端的户部千金,为何要伤人心? 墨鸦则是开始打量起林昭雪跟苏玉柔进行了对比。 论相貌,那狗屁小姐长得那么娇弱,是有几分姿色,但比起将军还是差远了。 论身段,得了吧,将军生的那么高挑,就那腿比自己的都长,没见过谁比将军还长了。 哎,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腿短,但好在自己胸大,少有人能比,呸呸呸,扯远了。 再来论家世,军功赫赫的镇北侯,岂是一个深闺小姐能比的? 所以,这位有着葫芦身段的大姐姐眼神便有些幽怨的看了看楚奕,便宜这傻孩子了。 很快。 苏玉琦便来到了众人面前。 他看到苏明盛的时候明显露出了几分惧意,立马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解释。 “父亲,孩儿冤枉啊。” “今天晚上,孩儿就没有离开过房间,怎么可能出去虐待伤残女子的?” 他又猛地抬起头,看向楚奕,全是咬牙切齿的恨意。 “父亲,他诽谤我呀,我要告他诽谤!” 楚奕讥笑道:“苏玉琦,你身上那么重的酒味,还说没出去?” 苏玉琦气势一滞,随即反应过来,强装镇定道:“我在家里喝酒,身上有酒味怎么了?” “大景有哪条律法规定,我在家里喝酒也犯法了?” 苏明盛直接板下脸来,不悦道:“楚奕,够了!” “我儿你现在也见过了,他也说了自己从未离开过府邸,自然没做过那种伤天害理之事。” “你现在给本官滚出去,若是还敢继续胡闹,别怪本官对你不客气。” 他冷冷的盯着楚奕,全都是一股浓浓寒意。 “来人,送客!” “若是恶客不愿走,打出去就是。” “他们要是敢还手,本官明日定送他们进刑部大狱!” 一时间。 十多名家仆便作势要赶楚奕离开。 只不过,林昭雪站在原地,当即冷冷道:“苏明盛,你儿子是本将亲眼见到从商湖船舱上抓出来的,你却还在这里包庇他!” “呵呵,就你教出这种混账畜生儿子,你也配称是清流?” 这番话,直接是跟苏明盛撕破了脸皮,也瞬间激怒了苏玉柔。 这位户部千金,立马不甘示弱的怼了回去。 “镇北侯,这种浊水泼天的拙劣把戏,你怎么也敢往清流砥柱上撞的?” “我父练笔用的朱砂里随便拣一粒,都比某人的心肝要干净百倍千倍!” “至于清流养出的儿子,岂能容阴沟蛆虫攀污?请侯爷注意言辞,莫在北境呆过几年,就忘记了礼数,切记别给你林家丢脸!” 楚奕目光一冷,他不允许苏玉柔这般诋毁林昭雪,刚准备反击,却听到那位女将森冷的话语。 “苏小姐,你这金丝雀的嗓子倒是亮堂,可惜本将的军营,从来不养只会乱叫唤的野鸡。” “而且,你话里行间里怎么透出一股深闺怨气,苏小姐到底是在为你爹说话,还是在趁机发火?” “哦?总不能是因为,你在怨本将抢了你的……” 第100章 苏小姐,可不要来挑拨我跟侯爷之间的夫妻情分! 苏玉柔脸色骤然一变,差点就慌了。 去年整整一年,她能厮混在外,是借着“为母亲去道观祈福”的名义,这才得以寄住在道观不被发现。 倘若被父亲知道自己名节已毁,那绝对会将她逐出家门的! “侯爷,你在胡说什么,我不过是见不得你侮辱父亲罢了,这才说话有些过激。” 她忽然抬眼看向楚奕,那双桃花眸里带着些许委屈,试图挽回局势。 “但侯爷这般凶悍,不怕楚公子生畏吗?” 楚奕却神色淡然,轻描淡写的说道:“侯爷哪里凶了?我觉得侯爷这样很好啊,我为何要生惧?” “苏小姐,可不要来挑拨我跟侯爷之间的夫妻情分!” 林昭雪一怔,但很快恢复正常。 她的表情依旧高冷,不过唇角却是微微上扬了一丝弧度,又旋即被“夫妻”二字给牵绊住了心神。 但好在,她并未露出什么异样来,依旧很是镇静自若! “嘶!!” 苏玉柔却是心口剧烈一痛。 她从未想过,曾经视自己为珍宝的男人,现在却居然在维护其他女人!! 而且,还对着自己说,他跟其他女人有夫妻情分…… 那,我们这一年的情分,又算什么? 不该是这样的! 她故意红了眼眶,模样楚楚可怜,带着哭腔说道:“侯爷,刚才是奴家失礼,请侯爷不要与我这弱女子计较……” 林昭雪最见不得见女子刻意装出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眼底最后一丝耐性终是耗尽了。 她长腿一迈走上前,用力扯下苏玉柔的一丝青丝,漠然开口。 “苏玉柔,按照我北疆的规矩,那些凡是扮兔子的恶狼,是要扒去三层皮的。” “今天,本将给你一个面子,只断你一根青丝。” 可下一秒,她语气陡然转冷,犹如刀刃,划过苏玉柔的耳畔。 “但下一次,如果你还敢再这样,本将可就要剥了你的皮。” “人皮,本将也在漠北剥过不少。” 她最后一句话,近乎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瞬间就让苏玉柔面色变得惨白。 这粗鲁女蛮子眼中的杀机,几乎要喷涌出来了。 这一刻,她确信,对方是真的敢杀自己! 这位户部千金后背一冷,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一下子说不出半个字来了。 苏明盛则是沉下脸,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火道:“镇北侯,当着本官的面,你这般欺辱我的女儿是何意思?” “莫不是以为打过几场胜仗,就能在这上京城耀武扬威了?” “陛下赐你侯爵,是要你坐镇北境,保家卫国的,而不是叫你深夜闯入宅院欺辱大景忠良百姓的!!” 闻言,林昭雪眉眼间的冷意更甚,毫不客气的回怼道:“苏尚书也说了,本将保的是大景忠良,而不是什么畜生。” “一介畜生,本将就算是欺辱了,那又如何?” 苏明盛气得不轻。 他刚要发火,却见到楚奕将绣春刀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泛起一道金石相击的锐响。 “苏尚书先别废话了,待本官去喊王氏大公子过来作证,等会就帮你斩了家里的那头畜生。” “小六,去请进来。” 苏玉琦的脸色立马就变了,连忙说道:“父亲,孩儿可能是晚上吃坏了东西,现在肚子有些不适,想去出恭一下……” 楚奕眼神一冷,手握刀柄,侧身挡住了他的去路,刀锋微微倾斜,折射出森冷的寒光。 “急什么?等确定完你是不是一个畜生,再去我北镇抚使司的诏狱出恭,也来得及。” 苏玉琦不禁冷汗涔涔,双腿瑟瑟发抖,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王大公子已经被带进来了。 楚奕直接冷声道:“王大公子,今晚跟着你去商湖当畜生作孽的,有这位苏公子吗?” 你全家才是畜生! 可王公子已经见识出楚奕的狠辣手段,当下不敢隐瞒。 “苏玉琦,晚上你去打那贱咳咳,那女人的时候,还是我给你递的鞭子,你乖乖认罪吧。” 苏玉琦的脸庞霎时变得煞白,惊慌失措的狡辩道:“我,我没去。” “父亲,你相信我,我真的没去,他们污蔑我……” 王大公子不乐意了。 “我堂堂太原王氏的公子,难道还会骗人?” “苏玉琦,你每个月跟着我去那边七八次,被你糟蹋至死的女人也有六七个,你装什么清白?” 苏玉琦手指不自觉的揪住袖口,额角渗出细密汗珠,语无伦次的说道:“我,没有,我没干,我……” 楚奕眼神冰冷,语气陡然加重道:“苏玉琦,需要本官再去将今晚被你凌辱过的女人,也带来作证吗?” “按大景律,故意伤害他人,将被判以从徒三年至流三千里不等,你问问你这身子骨经得起流放吗?” 苏玉琦再也撑不下去了,连忙哭丧着脸看向苏明盛。 “父亲,我、我就是一时糊涂才跟着他们上去的,然后他们给我喝了很多酒。” “我当时脑子意识不清楚,就,就拿着鞭子胡乱抽了那女人几下。” 他低垂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就真的只是几下,不算残忍虐待……” 苏明盛眼神骤变,脸色变得铁青。 他自诩是清流代表,可自己的儿子,竟私底下干出如此有辱门风的荒唐之事! 关键,还落下了把柄! “逆子!看看你干的好事,你……” 未等他说完, 楚奕冰冷的声音已经响起:“抓走!” 燕小六眼中闪过一抹兴奋,动作利索的抓住了苏玉琦。 没想到,他有一天还能抓户部尚书的儿子! 娘,我出息了! 苏玉琦慌了,还试图挣扎哀求:“父亲!救我……” 但很快,就被燕小六粗暴的拖了出去。 楚奕神色冷淡的看了眼那位眼色阴晴不定的苏明盛,只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苏尚书,你家门风不正,养出了畜生,该好好反省了。” 苏明盛眼中掠过一抹寒芒,杀机乍现。 小畜生,安敢羞辱他!! 尤其是当他亲眼看着这小畜生抓走自己的儿子,更是恨意满满。 这笔账,等着吧! 苏玉柔着急道:“父亲,小弟他这现在该怎么办啊?” 苏明盛顿觉头疼道:“明日,为父托人去找萧隐若聊聊,想办法让被虐女子松嘴,争取会让你弟弟平安出来。” 他决不允许这件事传出去,不然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好名声,就要受到严重影响了。 那逆子,是真该死!! 忽然,这位户部尚书想到了一件事,方才林昭雪似在故意针对自家女儿,不由得心生一抹疑惑。 “玉柔,你跟镇北侯以前认识?” 第101章 阿奕哥哥,你很久没有陪我睡了!(加更3) 苏玉柔心头一阵心虚,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无辜。 “父亲,女儿跟她并不认识,算上德麟殿那一次,今晚也只是第二次见面而已。” “她这种人自以为立下了一点军功,竟然连父亲这位户部尚书都没放在眼里,太可恨了。” “此等女人,如此粗鲁不堪,居然也能当上镇北侯,实在是有失国体!” 苏明盛脸上的表情瞬间阴沉了几分。 今夜这林昭雪半点不给他面子,那今后他们镇北军的军费拨款什么,以后的手续可就要更加完善了。 “玉柔,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父亲。” 没一会后。 苏玉柔刚回到房间,就将屏风给推倒了,眼神中透着一抹癫狂与不甘。 “啪嗒!” 但没想到,她无意间碰碎了手腕上的玉镯。 这女人先是一愣,随即赤脚踩过满地碎玉,毫不在意锋利碎片刺入白皙如玉的脚掌涌出阵阵剧痛,脸上反而泛一抹病态的痛苦笑容。 “听,这碎玉声多动听啊,像极了阿奕哥哥心脏开裂的调子……” 但很快,苏玉柔的笑意逐渐僵住,又想到楚奕刚才冷漠转身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把利刃深深刺穿。 “怎么碎了,怎么碎了啊?” 她抓起瓷片狠狠划破手腕,癫笑道:“阿奕哥哥的血也该是这颜色吧……” 话音未落突然暴起,竟用染血瓷片在墙上刻出林昭雪名字,每刻一笔便咒骂一句: “夺夫之仇,我要你拿命来偿!” 这些天,苏玉柔每天一个人睡觉,根本就不习惯楚奕没有睡在身边,愈发的痛苦。 她终于一点点记起楚奕的好,每一次想到便心如刀割,恨不得重新跟他在一起。 “阿奕哥哥,我错了,我不该听萧云毅的,你很久没有陪我睡了!” 她喃喃低语,声音里满是化不开的痛苦与执念。 “你一定要重新回到我怀里啊……” 尚书府外。 楚奕扫了眼充满干劲的众多执金卫,淡淡下令:“去下一家,直接进去抓人!” 然后,他又补充一句: “你们先去,我跟侯爷有点事要说。” 哦? 那位前凸后翘的大凶姐姐闻言,立马故作漫不经心的东张西望,仿佛自己并不存在,试图偷听八卦。 然后。 楚奕面无表情的看过来了。 “咳咳……” 墨鸦悻悻然的离开了。 很快,这里就只剩下楚奕跟林昭雪两人。 他稍作犹豫后,还是将跟苏玉柔的事情如实说了出来。 “之前,柳氏想招我为赘婿,我拒绝后,认识了苏玉柔,本以为她是真心待我,没想到却是一场欺骗而已……” 林昭雪听完,眉头微微蹙起,那张俏丽的瓜子脸上涌出一抹嫌恶。 “这清流养出来的女儿,也不懂什么礼义廉耻,居然为了一个男人,愿意委身于其他男人,她这脑子到底是怎么生的?” “就该让苏玉柔这女人去漠北呆上三个月,好好喝些马尿,来去去那些歪门心思。” 说着,她微微抬起头,目光直视楚奕,语气坚定而干脆。 “既然这事已经过去了,以后也别提了。” “你那名单上还有十多家的人抓,时间紧迫,赶紧去吧。” 楚奕见林昭雪这般落落大方的表态,不禁心生好感。 就说北境回来的人就是明事理、做事爽快,也不会跟其他女人一样暗藏欺骗。 这位女将军,就跟她的枪一样,清清白白,堂堂正正! “好。” 再接着。 上百名执金卫校尉明刀执杖的,闯入一家家朝廷大员府上。 他们的行动迅速而果决,根本就不给这些高门大户反应的机会,直接动手抓人。 “大胆,我家大人乃是给事中,是颍川郭氏,啊,别动手,别打我脸!” “郭大人的指甲,保养得挺精细。” 楚奕一把踩住官员扒门框的手,靴底缓缓碾压,表情阴狠。 “正好诏狱的刑具,缺个活靶子。” 当这位绿袍官员被拖出去后,楚奕又随手扯过床幔裹住其下身。 “留着遮羞布,明日午门游街时才好看。" 那位郭大人狼狈的失去了半分往日的威仪。 “本官要面圣!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本官要面圣……” 仅仅只是一个时辰,整个安仁坊鸡犬不宁。 那些平日里锦衣玉食、高居庙堂的大人们听说后,人人自危,心慌不已。 等他们派出去的管家回来汇报消息,直接就震惊了。 “那群执金卫发什么疯?谁给他们的胆子,今晚抓这么多人的?” “什么?他们连王中丞都抓了,这怎么敢的?” “明日,朝堂上怕是要炸了……” 没多久, 等楚奕听完燕小六的汇报后,便看向了林昭雪。 这位年轻女将身姿挺拔,眉眼冷峻而凌厉,仿佛连这一片夜色,也无法掩盖她身上的锋芒。 “侯爷,人也全部抓完了,你先回去吧。” 林昭雪犹豫了一下,道:“好,若是还要什么帮忙,随时来找本将,” 至于墨鸦等偶像离开后,便凑上前来,对着楚奕小声问道:“楚百户,那女人怎么回事?” 一股浓烈的女人成熟体香,瞬间出现在了楚奕鼻尖处,让他不由得动了动。 再等瞧向身旁的女人,那张脸很漂亮,是典型的熟女脸,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风情万种。 她笑起来时显得亲切可爱,不笑时却是透露出一股御姐风范,气质多变,颇为撩人。 “污蔑上官是大罪,墨鸦姐,请你谨言慎行。” 墨鸦“切”了一声,神情颇为不以为然。 “楚百户,你要是这样,那我可要去跟林将军说了哦。” “比如,这个女人曾经来北镇抚使司找过你哦,还跪在地上求你什么……” 楚奕扫了眼墨鸦,发现她的嘴唇,看上去略微偏厚一些。 可这种肥美的厚感,反而让这女人的整体五官,释放出一种让人深深着迷的“小性感”。 随后,他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 “好。” ??? 墨鸦一愣。 她又眨了眨眼,道:“我真去了哦。” 楚奕淡淡道:“我跟侯爷已经说过了。” 墨鸦又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楚奕,语气仿佛半真半假的说道: “楚百户,那你既然要娶林将军了,以后可别在外面沾花惹草哦。” “以后,我要替林将军盯着你,你最好别被我看到,不然我就去找林将军告状哦。” 楚奕直接无视了这女人的话,转而将所有罪官全部带回去了北镇抚使司。 等他回到大厅,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女上司,那是一个气质冰冷到极点的女人。 她的侧颜完美得如同雕塑,冷艳且无情,整个人浑身上下更是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势。 要是生在后世,那肯定是手腕强硬的冰冷女总裁。 “指挥使,今夜凡是擅闯诏狱的犯官,跟逃出去的公子,基本上全都抓回来了。” “目前,就还差一个李正阳在逃。” “卑职,来请罪!” 第102章 萧隐若:今夜王琳畏罪自杀,嗯,上吊吧 “啪嗒!” 萧隐若那苍白的修长玉指轻叩轮椅扶手,声音冰寒似铁,刺得人心头微颤。 “他,逃不掉的。” 随即,她又冷冷看向被带进来的王琳,瞧着那没了一半头发的滑稽模样,唇角处勾起了一抹讥笑。 “王中丞,这是什么造型?挺别致的啊。” 登时,王琳那张脸气的涨红。 他今晚颜面扫地,对这死瘸子更是恨之入骨。 若不是她放纵楚奕这条疯狗乱咬人,自己何至于此? “萧指挥使,本官乃是御史中丞,就算有罪,那也是要御史大夫来定罪处置,你无权派人来抓本官。” 他强行压下那一腔怒火,又挺直腰板,试图用朝廷规制,来压制萧隐若。 “本官现在要你送我回去,还不快叫人解开本官身上的枷锁!” 闻言,楚奕眼底尽是嘲弄,立马开口讥讽了几句。 “王琳,御史大夫是你堂兄,那些个殿中侍御史,多是你的族弟子侄门生。”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整个御史台大半全是你王氏的人。” “叫御史台去定罪,最后能定什么卵东西来?” 王琳表情阴鸷的狠狠瞪了眼楚奕,今晚,他所有的颜面与尊严全都毁在了这狗东西手上! 等今晚逃过这一劫,定要不惜一切代价的弄死他! “楚奕!本官在跟萧指挥使说话,你一个小小百户也敢插嘴,你眼里还有没有你家指挥使?” “还是说,你可以代表整个执金卫?” 突然,一句淡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对,本官说的,他楚奕可以代表我整个执金卫,王中丞,你是有什么意见吗?” 王琳嘴角不由得狠狠一抽。 这个死瘸子,居然这么护着楚奕,真是该死! 萧隐若无视这蠢货,又看了眼那群被捕的高官,发出了冷冰冰的质问: “谁给你们的胆子,冲击北镇抚使司诏狱的?” 那些官员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王琳,就说不是什么地方都能乱冲的,你看这叫什么事? 今晚,他们还能平安走出去吗? 王琳却是暗想这死瘸子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不经过三司会审就杀自己,更何况自己背后还靠着太原王氏。 有了这个念头,他的底气就更足了,显得更加的有恃无恐。 “萧指挥使,今晚这件事,你只要将楚奕交出来抵罪,一切就都好说。” “本官在这里做主,肯定不会连累到你。” 他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得意。 “否则,等王相回来了,本官看你怎么收场?” 楚奕直接冷笑了一声,并无半分惧意,反而目光更加锐利。 “你犯了罪,本官抓你,有什么问题吗?” “交我抵罪,抵你妈个头!” “你这么能,怎么不把你妈从坟里挖出来,给你儿子去抵罪?” 王琳被骂的恼羞成怒,差点想上去弄死这狗东西。 但很快,他又摆出了一副王公大卿的倨傲模样,十分的趾高气扬。 “哦,你是说我擅闯诏狱这件事对吧,但若非你们执金卫污蔑我儿伤人,本官怎么可能进去?” “对了,你们执金卫现在抓人都不讲究证据,本官还要去陛下那边弹劾你们!” “证据?” 萧隐若听到这两个字,蓦然发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声有些冷。 “我执金卫一旦决定抓人还需要证据?本官说给你听的话,便是尔等的催命符!” “更何况,如今证据确凿,你们父子两死罪难逃!” “正好,黄泉路上有个伴,也不孤单!” 王琳愣了愣,又露出了一副很愤怒的模样。 “萧隐若,我王氏门生故旧遍天下,今夜你若是敢动我一根手指,明日整个御史台都会参你……” 就在这时。 章镇抚使快步走进来了,低声禀告。 “指挥使,王海等人已经去皇宫找陛下去告御状。” 王琳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兴奋之色。 “萧指挥使,现在我王家人已经去找陛下,估计陛下谴责你的旨意也马上要下来了。” “你现在放了本宫还来得及,不然真等到你被陛下责骂了,可别怪本官没有提醒你。” 楚奕眉头一皱。 那群人倒是胆子真大,大晚上的就去找女帝告状。 但,有用吗? 他深知女帝巴不得自己抓了王琳这些人,好将他们的罪名钉死,来让朝堂空缺,趁机安插进人手。 这王琳,终究是想的太美了! 萧隐若听着王琳喋喋不休的声音,神色冷淡的拿出了一张纸。 “这是认罪书,你自己签下,签字画押吧。” 王琳没想到萧隐若居然敢叫他签认罪书,她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死瘸子就是有病。 “萧指挥使,本官无罪。” “你就算打死本官,本官也绝不会签这一份认罪书的!” 萧隐若看了眼楚奕,淡淡道:“那就打死再签吧,今夜王琳畏罪自杀,嗯,上吊吧。” 楚奕心领神会。 他直接从前面桌子上,拿起一根布满血污的绞绳,脸上笑容透着一丝冰冷。 “王中丞,诏狱一百零八道刑,你猜这绞缢排第几?” 王琳先是一愣,又看着楚奕目光不善的走过来,心不由得一颤。 他死死咬着牙齿,还是认为萧隐若只是在虚张声势,目的只是逼自己签字,自己绝对不能认怂。 “呵呵,萧隐若,你这是要威胁本官啊?” “我大景的大好江山,迟早要被你们这些屈打成招的酷吏,啃成白骨!” “我王琳,乃是太原王氏子弟,宁死不屈!” “什么狗屁皇权鹰犬,不过是构陷忠良时多分一杯血羹的豺狼,见不得光的脏东西,我呸!” 他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尖锐,仿佛是在用这些话给自己壮胆。 “楚奕小畜生,你今晚敢杀我,明晚王相定要你的狗命!” 说到这里,王琳甚至眼神嚣张的看向了章镇抚使、黄千户等人,大声喝问。 “你们,谁敢逼杀?” 墨鸦这些人触及到对方凶恶的眼神,一个个神色很不自然,纷纷低下头。 杀王氏子弟,他们是真不敢! “我,敢!” 楚奕直接将那根粗大的绳子套进了王琳的脖子,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几分令人胆寒的决绝。 “瞪大你的眼珠子看清楚了,取你狗命者,执金卫楚奕!” 第103章 亲手勒死王琳,逼众臣签下认罪书! 嘶! 绳子瞬间绷紧。 王琳的脖子传来一阵剧痛,呼吸瞬间变得困难。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与惊愕,不由自主的开始露出恐惧,拼命挣扎了起来。 “楚!楚奕你,你,松松开,啊。” “我,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浓重的喘息。 章镇抚使惊呆了。 这楚奕居然真的动手了。 他头皮微微发麻,又偷偷的瞥了眼萧隐若,见这位指挥使大人面色平静,毫无半点情绪变化。 自然,不敢吭声什么。 “啊!” 至于王琳此刻越是挣扎,那套在脖子上的绳子就勒得越紧,眼睛也被瞪得滚圆,表情更是逐渐扭曲成一副痛苦而丑陋的模样。 恍惚间,这位太原王氏子想到了幼时族中长老教导,‘我太原王氏不可辱’,颜面比死都要重要! 所以,他拼尽全力高呼了起来,带着绝望的哭腔。 “我,我错了,别杀我,我,认罪,我,签,字……” 萧隐若体态放松的坐在轮椅上,那张冷艳的脸庞上,露出了一抹令人发毛的寒意。 “王中丞,你说本官是嗜血豺狼,本官怎能让你失望啊?” “楚奕,没吃饭嘛,就这点力气?” “速速,送王中丞登天!” 咔嚓! 楚奕手中猛地一用力。 那王琳的喉咙中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嘶鸣,口中瞬间涌出大量鲜红的血沫。 他双手死死抓住楚奕的手腕,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还有求饶。 “楚,楚奕,我我女儿,美,美若,天仙,给,给你做妾,别杀我……” 哗! 当楚奕再次松开手时,这位王氏的四品大官,宛如一滩烂泥般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再无半点动静。 然后,他转头看向萧隐若,语气平静的,像是汇报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王琳,死了。” 轰! 全场惊怖! 所有人不禁目瞪口呆! 这一刻,他们似是听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重磅消息,那么的震撼人心! “啊?” 黄千户的嘴张得大大的,满脸都是骇然 他第一次见到楚奕亲手勒死一个朝廷重臣,脑袋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一片空白,完全反应不过来。 “王,王中丞,死了??” 登时。 墨鸦瞳孔微缩。 一阵阵茫然错愕的情绪,瞬间翻涌而上。 她今晚前不久还在心里腹诽过,说楚奕不会要杀个王氏子弟祭旗什么,现在他就真的将一个王氏高官活活勒死了。 这,简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那可是一个个高高在上的五姓大族,你当猪猡一样给弄死了? “先是谢氏,再是王氏,你下一次难道要杀柳氏、杨氏不成?” 我呸呸呸! 老娘这张嘴,可什么都没有说!! “我的爹啊……” 王公子亲眼见到父亲惨死,哭嚎得撕心裂肺。 其他官员兔死狐悲,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萧隐若眉头微蹙,冷声道:“尔等婆娘似的哭嚎声过于聒噪,再惹本官心烦,要你们去受其他的酷刑哭个够。” “现在,来,一个个签字画押认罪。” “当然,你们不签的话也没事,下去陪王中丞即可。” 众多官员哭声一滞,没人再敢出声,可见这女判官之威。 只见萧隐若顿了顿,又骤然拔高声音,带着森然的杀意。 “但本官丑话先说在前头,这一旦签下了认罪书,那这罪名你就得背到死为止。” “如果中途有人突然改口什么的,那你们最好能够一口气弄死本官。” “不然,本官定要杀光你们全家,连条狗都不放过!” 刹那间,那些官员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狠辣杀机,浑身像筛糠似的剧烈颤抖着。 “我,我签,我签……” 那些人一个个哭丧着脸,右手颤抖的签下了认罪书。 最起码,今晚暂时不用死了。 至于明天,再说吧! 萧隐若见众人乖乖配合,脸上泛起一股讥诮,目光又骤然凌厉,倏地抬头道: “是谁说的冲击北镇抚使司?” 这一次,立马有人迫不及待的攀咬了起来。 “回萧指挥使的话,是李正阳。” “哎,全都是这个狗东西,我们本来都打算回去了,就是他过来劝王中,咳咳王琳狗贼的。” “萧指挥使,你赶紧派人去将他抓来,一定不能被他跑了,一定要弄死他……” 要不是李正阳那狗东西,他们怎么会沦为阶下囚? 他们,现在巴不得李正阳一起进来! 楚奕沉声说道:“指挥使,卑职已经派人去李家找过了,并没有他的身影,还留了一些人在那边盯着。” “但卑职认为李正阳极可能跑去渔阳公主府了,毕竟涉及到驸马……” 萧隐若淡淡道:“本官已经派人去公主府盯着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 “但王海那些蠢货去皇宫惊扰了陛下,你拿着认罪书去一趟,替本官平息这场闹剧。” 楚奕见萧隐若不问责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是,指挥使。” 正当他离开镇抚使司,策马疾驰向皇宫之际,李正阳也狼狈的逃至兴道坊了。 这位总指挥正准备跨过一条街去渔阳公主府找张弦,忽然见到前面出现了一个艳丽的美妇人。 李正阳认出这是张弦养在百花楼的玩物风三娘,眯眼打量起这女人,袖中匕首紧握。 “三娘为何在此?张驸马何在?” 风三娘低声解释:“驸马在哄公主睡觉,等会就过来,请李总指挥先去前面的客栈等等。” “对了,几位皇族中人也在来的路上了,待会大家可以一起商议怎么对付执金卫了。” 她走着走着,忽然从李正阳身上闻到一股难闻的屎尿味,这位总指挥干什么了,总不能掉进粪坑了吧? 李正阳闻言心头一松,这才跟着风三娘走进附近的一间客栈。 风三娘低眉顺眼的倒了一杯茶,双手端到李正阳面前。 “李总指挥,先喝水润润嗓子。” 她说话语气温柔,很容易蒙蔽人的警惕性。 李正阳看着这张娇媚的脸布满妇人韵味,绝不是那些青涩少女能比,心头一热。 他又暗骂张弦家里有那么一个漂亮的公主,还在外面养个美妇人,很是嫉妒。 随后,他也因此放松警惕,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水,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奶奶的,执金卫那群疯狗胆子太大了,连王中丞都抓了,但王氏已经派人去皇宫求见陛下了。” “只要驸马再去说动一些皇族中人去助阵,然后我再去找一些勋贵进宫,彻底将今晚的事情闹大。” “那陛下为平息众怒,肯定会惩治执金卫的……” 忽然,他感觉脑袋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起来。 “诶?三娘,怎么有两个你?这是你双胞胎妹妹?” 第104章 红裙女相,专掌制命,形同宰相——颜惜娇 嘭! 李正阳直接重重昏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风三娘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李总指挥,就算这件事闹的再大,可总是要有人站出来背锅的。” “驸马那么金贵的人,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没了命?” “所以,麻烦你替驸马去死!” 说话间,又走进来两个人。 “将他伪装成上吊畏罪自杀的假象就行。” 风三娘又留下一封伪造的李正阳亲笔认罪书,她临走时,对那两个人说道: “去跟驸马说,今晚,我一定要见到他!” 那两人皱了皱眉,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 此刻。 皇宫脚下。 当楚奕赶到这里时,正好看到王海带着近二十名官员,跪在地上高呼。 “朝中有奸佞,蒙蔽圣听,我等请陛下还上京城安宁啊……” 所以,楚奕的手当时就有些痒了,修长的手指,习惯性的搭上腰间的绣春刀上。 甚至,透着一抹蠢蠢欲动! 突然。 一口篮子从皇墙上缓缓吊了下来,随后走出一名红装宫裙的女子。 她的妆容明艳,红唇宛如鲜艳欲滴的樱桃,让人很难移开视线,很想啃上一口。 再接着,她脚踩一双红色宫靴,步步生莲,发髻间插着大红簪子,身姿妙曼的走了过去。 “诸位大人好兴致,跪在皇宫门口,这是想干什么?”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是让王海等人心头一跳。 毕竟,眼前女子专掌制命,独揽负责起草女帝跟中书省的所有诏令。 她可起草的诏书内容,涵盖人事任免、政策制定等核心政务。 其权柄之大,形同宰相! 故称为“女相”! 王海见到来人明显闪过一丝忌惮,可想到自己身后还跪着二十余朝廷官员,重新变得理直气壮了。 “颜舍人,你久居掖庭宫,并不知道执金卫今晚干了什么!” “那群执金卫假借陛下给的巨大权力,他们无凭无据,先是抓了王中丞、徐给事中等人的儿子,然后又上门抓走了王中丞他们。” “他们,这是滥用职权,为非作歹啊!” 他的声音越说越高,似乎想用气势压倒对方,又拿出了一份奏折,递向颜惜娇。 “我等今晚死谏,弹劾执金卫十大罪!” “请颜舍人,将这份弹劾书拿给陛下,让陛下为我等做主!” 楚奕见到这一幕只觉得可笑至极,就这群软骨头还敢死谏,也就是虚张声势罢了。 他直接走了过去,该教这群狗东西做人了! “死谏?” 颜惜娇笑着接过了那一份弹劾书,随意的打开看了几眼内容,便淡淡开口。 “王御史,可否给我一个面子,先带各位大人回去。” “明日,陛下一定给几位做主,如何?” 可王海根本不听。 他直接扬起下巴,很是强硬的说道:“颜舍人,今晚我们必须要陛下给一个交代。” “否则,我们就不走了!” 剩下的官员也是纷纷附和,显得气势汹汹。 “对,今晚陛下不去将萧隐若那女人给严惩,再放出王中丞他们,我们就不走了。” “我等死谏不退,今夜就要陛下做主!” “难不成,陛下还要偏袒萧隐若那毒妇,置我大景律法于无物吗?” 颜惜娇见群情汹涌,只是话语平静的说了起来。 “王御史,令郎在国子监作的《大景礼注疏》错洞百出,倒比你在乐江坊写的艳曲更拙劣点。” “但那一份注疏要是出现在陛下的桌上,陛下想必会夺了他的国子生学籍,今后也别想再进入仕途了。” 王海表情陡然一僵,手指紧紧攥住衣袖,指节微微发白,眼底满是惊惧与不安。 这两件事,怎么会被这女人知道的? 颜惜娇没有理会王海难看的脸色,只是又看向了前面一名王氏官员。 “王判使,你上个月从商湖私下买的清倌人,要我从揽月坊那边给你揪到你那善妒的夫人面前吗?” “杨氏妻性悍,不好正夫纲啊,也是难为了你。” 那位王判使立马瘫坐在地上,眼神一阵变幻,显得极为不安。 颜惜娇又抬起眼眸,微微歪了歪头,继续看向左边的官员,轻声说道: “刘御史,你家那位亲弟弟多次打着你的名义在外面放贷。” “但官府有规定,民间私贷最高利率为六分,可他的价格都达到月息七分了。” “这要是去打官司,你能保得住他的命吗?” 刘御史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喘息变得粗重,不禁胆颤心惊。 这女人的软刀子,太伤人了! 颜惜娇又缓缓看向其他官员,这些人无一例外的低下头,目光闪烁,不敢与她对视。 这位说话客客气气的年轻女官,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一抹温和娇甜的笑容。 “这些事若摆在台面上,诸位有几条命够赔?” 这群人看着颜惜娇明明有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怎么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此的让人畏惧啊。 场面,骤然僵住了! 就在这时。 楚奕的刀鞘已重重磕在地上,泛起一阵巨响。 官员们惊惶回头,只见他带着数十名执金卫校尉,面无表情的走过来,那一番气势透着浓浓杀意。 “颜舍人给你们脸,我可不给。” “再敢跪在这里惊扰陛下,我便彻底打断你们的骨头,让你们这辈子只能跪在地上乞活!” 官员们彻底慌了神。 这些人可是见过楚奕差点杀死王中丞的,这就是一条疯狗! 别看这是皇宫脚下,他就算不敢明着杀他们,也动手肯定是敢的,没必要吃这个苦头。 “我,我们这就走了……” 颜惜娇看着王海等人匆匆站起来,露出的那一副惧怕如鼠模样,也是微微一怔。 这楚奕的凶名,现在都能震慑侍御史等中高级官员了? “站住!” 楚奕看了眼王海等人,突然暴喝了一声。 “谁叫你们结伴的,全部给我一个人走,听到没?!” ??? 众人一脸懵逼。 我们现在都打算要离开了,你还要管我们是不是结伴? 这就过分了! 此时,王海脸色的变得很铁青。 毕竟,他是这一次的领头人,现在若不站出来说点什么,岂不是要让人看轻了? “楚百户,你够了。” “我们都要回去了,你还要故意挑刺,是什么意思?” “这里可是皇宫脚下,我们就算结伴走,你难道还要因此对我们行凶不成?” “正好当着颜舍人的面,让她看看,你们执金卫是多少的嚣张跋扈……” 颜惜娇站在旁边,似笑非笑的看着楚奕。 她想看看这位最近风头最盛的年轻百户,面对王海的挑衅,会怎么应对? 真要是动手了,那可就令人失望了…… 第105章 楚百户,你唤我什么?——阿姐! 对此。 楚奕连头都没抬起。 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半盏茶前,王中丞畏罪自杀了,其他大人也签字认罪了,我正准备给陛下送上认罪书。” 他说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直勾勾的看着王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这位大人,你刚才说什么?” “我有些没听清楚,麻烦你,再说一遍!” 这一刻。 王海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像是被无形的恐惧攥住了喉咙。 那可是王氏宗族今后准备举荐入政事堂拜相的砥柱啊,又怎么可能畏罪自杀? 除非,是被逼死…… 王海喉咙滚动了一下。 他强压下那一抹惊恐不安,干笑着连忙改口。 “咳咳,本官,不,我,我没说什么,楚,楚大人说得对,就该分开走。” “走走走,全部分开走!”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像是被吓破了胆一般,慌不择路的匆匆离开了。 闻言,颜惜娇倒是毫不意外。 她早料到萧隐若递奏折进宫,就决定要杀王琳了。 陛下与五姓之间三年来表面维系的平衡,也终于要被打破了。 不过楚奕这人倒是有几分急智,并非只懂得一味杀戮的莽夫,看来是个有分寸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懂得如何借势! 借北镇抚使司抓人,借执金卫威慑各大高门,借王琳之死逼退王海等人。 手段虽然很粗糙,却也勉强称得上有些脑子。 萧隐若,这一次真被她养出一头还算不错的狼崽子了,想必很得意吧? “嘶!!” 其他官员却是惊惶不安。 这群执金卫的疯狗,怎么敢杀王琳的啊?! 那可是太原王氏的嫡系子弟,真正站在上京城金字塔的大人物啊! 可当他们再看向楚奕那张冷峻至极的脸时,心中却陡然生出一股寒意,浓烈的忌惮与惧怕在胸中翻涌。 “走走走,分开走……” 楚奕瞧着这些所谓的朝中重臣,平日里一个个自恃高高在上,根本不屑看下面底层一眼。 可现如今,在他一句威胁话语下,却如同被攥住脖子的鹌鹑一般,怂成了一团,何其可笑! 当他忽然看到有一个人跟上王海的脚步,顿时厉喝一声。 “谁叫你跟在王御史后面的?” 声音如平地惊雷,震得那位绯袍官员猛地一个激灵,他回过头,满脸惊恐的急口解释。 “楚大人,下官是跟王御史住一块的……” 楚奕冷冷打断他的话,声音如刀锋般冰冷。 “分开!” 今夜,他就是要狠狠的打压,这些狗官的嚣张气焰! 那位五品大官面对楚奕这位六品下官,却是不敢有半分反驳的念头,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是是是……” 颜惜娇看着楚奕如此咄咄逼人,倒是不置可否,看来他对于自己的定位还是很清楚的。 不惜一切代价,站在五姓对立面,疯狂打压他们! 这,才是他平步青云的登天路! 楚奕等那群人离开后,终于看向前面的女官。 她一袭红裙,肌肤雪白,像是雪山上的绝世冷玉,透着一股不染尘埃的高贵,给人一种很想捧在手里亵玩的冲动。 而她整个人的气质,像极了跟在总裁身边的贴身秘书。 如果换上一件白衬衫、包臀裙、黑丝,还有那双红底高跟鞋,简直就是人间尤物…… 可下一刻。 这位年轻百户满脸惊喜的盯着这位秘书小姐姐,激动的脱口而出。 “阿姐……” 霎那间。 颜惜娇瞳孔骤缩,呼吸一滞。 但很快,她重新调整了情绪,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仿佛刚刚的动容只是错觉。 “楚百户,你唤我什么?” 声音清甜柔和,完全没有半点锐气,很容易给人好感。 只可惜,这女人就是喜欢用最温柔的语气,向来说着最令人害怕的话。 楚奕立刻低下了头。 但那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波动 “卑职失言,只是卑职乍一眼看到颜舍人,实在是像极了我年幼时走丢的阿姐。” 他自然是没有阿姐的。 但如果说,萧隐若是女帝手中最锋利的刀。 那眼前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漂亮女官,就是女帝手中最锋利的笔,杀人于无形之中! 而颜惜娇年少时曾丢过一个弟弟,这件事颇为隐秘,基本没人知道。 后来,有人来冒充是其弟弟,直接被颜惜娇被一步步升迁至三品高官,可见她对这个弟弟的爱惜。 但那人最终被颜惜娇发现是假冒的,落得一个千刀万剐的下场。 所以,楚奕打算以此作为突破口,想认这位制诏无数的女相为阿姐,那样宫外、内廷皆有靠山。 自己这仕途,才算是稳如泰山了!! “丢了……” 这两个字落在颜惜娇心头,让她指尖猛地掐入掌心,连骨节都泛了白。 但她很快面上笑意愈甜,又看向了这位年轻俊朗的百户。 “可我怎么听说楚百户你是家中独子,何来的姐姐?” “总不能是楚百户见到一个女子,就喊阿姐吧,这样不好哦。” 她的语气不疾不徐,恰到好处,柔中带刺,像一朵带毒的玫瑰。 楚奕知道颜惜娇起了疑心,直接叹了一口气。 “幼年家母收养过一个孤女,她待我极好,形同亲姐。” “可在卑职十岁那年,跟着她出去看杂耍,全怪卑职哭着闹着要吃糖葫芦。” “阿姐去给我买的时候走丢了,就再也没有找回来。” 颜惜娇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恍惚。 她也是十岁那年,带着幼弟出去玩,可却因为自己贪玩,弄丢了弟弟…… 但朝中上下,鲜有人知道这件事。 看来,这楚奕是真的因为丢过姐姐,才将她看错成了阿姐…… 她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转而又笑意盈盈的看向楚奕,依旧表现的很平和。 “王琳等人的认罪书,给我吧。” 楚奕看了眼这位脸色很平静的漂亮女相,自己刚才的话,看上去像是并没有对她产生半点影响。 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在她这边埋下了一个同病相怜的好印象。 今后,再继续制造增进两人关系的机会即可,不急。 “是,阿……颜舍人。” 颜惜娇像是没有听到那个“阿”字,很随和的接过那份认罪书,简单看了几眼。 “你回去吧。” “是。” 就在颜惜娇走出吊篮,踏上皇墙的瞬间,像是心有所感。 她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楚奕还站在下面,一直注视着自己…… 第106章 传朕旨意,明日宣楚奕进宫用膳 泉州港城防营的联队长卢卡反应不算慢,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可摆在他面前的问题是,应对的办法虽然有,但依靠城内守军的力量却办不到。 “好吃吗”?他搓着手,辛勤的问。可惜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她甚至连眼都没有转一下。倒是旁边的齐大狗腿殷勤的回了一句好吃,他问你又没吃怎么知道好吃?齐大狗腿腼腆一笑回道,我闻着这香味,胃都苏了。 “公孙家族这是对我静光寺的挑衅,虽说出家人与世无争,但也不会任由别人欺负,看来,我有必要去找一趟公孙烈阳了。”悟云面色恢复了平静,但莫天还是听出了那一丝动怒的味道。 “招贤令”的事才刚过去没几天,登州的本地势力还没从吃的暗亏中回过神,陈武紧接着又打出了这第二张牌,不得不让登州城的商人们打起精神应对。 农历二月十五,江西某县地的赶水潭周边可谓热闹非凡,这一天赶水潭附近的几个村落的村民都往着赶水潭赶去,欢度着一年十二次的赶水潭仪式。 起身离开的那一刻,陈武就对最终的结果有了预感,王汇方也有了决心。 可现在,柯修诚却感到了林风这个南州土包子的威胁,让他出马解决掉林风。 当封印解除后,从王浩浑身骨髓中,一丝丝天龙血脉缓缓流出,汇入全身血管,和浑身巫祖血脉混合。 “来得好!”公孙布维扎好马步深吸一口气,在莫天的身外化身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一拳砸向地面,一圈冲击波扩散出去将所有的身外化身全部破解掉。 木柒决定刺激一下这个炼丹天才,完全将对方的潜质给激发出来。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来,“喂!我到了!你们在哪儿?”杨思怡的声音一出,王伊莱吓得一个健步溜进了员工间。 她起身飞上屋顶,枕在上面看天空,大昭的天,并没有陵国炎热,甚至会有微风吹过来,温柔的风吹在她的脸上,她便微微闭眼睡了过去。 苍了个天呐,是傅司辰本人没错吧?可是,他为什么会躲在自己家的厨房里? 残破的法宝散落一地,根本看不出原来的形状,玻璃渣子般被绯红迷雾不断消解着,很多都已不复存在啦。 我不得不先把信折好,急忙打开了洗手台下面的储物柜。里面的用品摆放的特别整齐,井井有条。 炼丹师这种职业,比起满地跑的修士,数量少不说,地位也比起同级别的修士更高。 贵妃家室不好,只是凭借同皇帝青梅竹马才一路走上贵妃,她远远不能得到各位大臣对皇后的认同。很有可能她把这个皇后挤下去了,那些大臣会弄一个难对付的皇后。 从此,这就成了他的最好的武器,平时他都记在腰上,如果遇到了什么问题,他才拿出来使用。 夏雨润感动极了,一口一个,咬下去,满口的鲜香,虾肉紧实Q弹,特别好吃。 一杆短枪从半空落下,带着强大劲力直刺黑脸大将后心。黑脸将领忙回身荡开短枪,短枪刚一落地,只见一大将手持乌金鬼头枪直奔自己而来。 当时彩霞总是跟在楚雄的屁股后面,哥哥,哥哥的叫个不停,现在彩霞是到了出嫁的年龄了。 同一时刻,又一道身影跨步而出,手托一鼎,重重砸向龙角血蝗探出的爪子。 而这种模样的君一笑还能去探那所谓的秘境,争夺机缘,或者是打道回府,去看看衍虚真圣到底遭遇了什么吗? 苏涵将碎发别到耳后。傍晚的街头有丝丝寒意,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伴着飘落的树叶,车窗被缓缓摇了下来。 “喏”陈登和戏志才也出列抱拳应声。陈登对众人拱手示意后,也走出帐门随纪灵而去。 管彦瞥了一眼不远处追逐的人马后,紧了紧大氅,再次闭目养神。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这一次来的比之前更加的毫无征兆。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是黑压压的一片潮气,夹杂只扑腾翅膀的声音,将赵洁和李兵扑倒在地。 其实就算沒有这么多人帮忙,龙清梦自己练级升到40级也不会用太长的时间,死灵骑士那么多高DPS的技能,还有鬼神盾这样强大到变态的防御利器,龙清梦基本上就是一个不死的攻击堡垒,到哪里哪里的怪物就遭殃。 可是大家在汽车里面音乐的刺激下,根本就感觉不到任何的恐惧可言,可能也就是因为大家都已经见惯了死亡已经麻木了,自己的这么多队员眼睁睁的看着,就这么的死在了自己的眼前自己却无能为力。 这一刻,无论是神境强者老者,亦或是周家、谭强等人都瞪圆了眼珠子,直吸了一口冷气,狂咽着唾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见婆婆的双手合并在一起,蓝绿色的光交织,气息重叠更为温和。 李国杰在沙漠走了一阵,确定四周没人了,把乾坤袋里的尸体都清理出来,丢在沙漠里。现在,这片沙漠里到处都是死人,因该不会有人在细细检查尸体才对。 但这种大阴阳术也有一个弊端,就是短时间内不能够沾黑狗血,一沾既破。 而且如果这次能够帮助周鑫鑫拿下这枚“魂丹”他们日后必定是飞黄腾达!虽然他们也眼馋这种传说中的东西,但是一想到周鑫鑫的父亲,那位天火帮的帮主,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追的更卖力了起来。 第107章 指挥使,卑职求你……足部按摩一下 一瞬间,李成儒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 他跟随林昭雪多年,深知其性格要强,从不曾主动求过人。 此刻,她竟为了一个认识不过没几天的男人,决意去求林家旧识帮忙援助,为此不惜欠下一份沉重的人情。 他眼底掠过一丝无奈,最终声音沙哑的开口了。 “侯爷,别担心,虽然萧隐若性格古怪,为人做事心狠手辣,可她却极其护短。” “你别看她今晚动辄就在为难楚奕,但实际上,那是因为她十分看重楚奕罢了。” “所以,她断然不会轻易放弃楚奕的,你什么都不用做,才是最好的。” 林昭雪还是很信服这位军师的,随即神情稍缓,眉间的忧虑也散去几分。 “好,那本将先进去了。” “文衍,你身体不好,别大晚上逗留在外了,赶紧回去休息。” 李成儒看着林昭雪离去的身影,袖中的手缓缓攥紧,像是想拼命抓住什么,却又无从抓起。 他脸上掠过一丝自嘲,低声喃喃:“楚奕,你何其幸运,竟得侯爷如此关心啊!” …… 至于楚奕刚踏入北镇抚使司森冷的大厅,迎面便撞上萧隐若讥讽的目光。 “镇北侯一过来,你这位侯爷夫人就屁颠屁颠的滚过去送回家了,怎么不送到床上去,还回来干什么?” 萧隐若坐在轮椅上,身后灯火摇曳,映得她眉眼阴冷,唇角的嘲讽意味更浓。 楚奕假意没听到这番话,只是将李正阳的认罪书呈了上去。 “指挥使,这个案子还另有隐情,这李正阳不过是被推出来的替死鬼罢了。” “接下来,还要继续查吗?” 萧隐若见楚奕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冷哼了一声,眼中寒意涌动。 “明结暗查,就由你继续负责。” “直觉告诉本官,这个案子再查下去,会很有意思。” “反正你的查案速度,比尸体腐败还快,应该不需要本官用招魂香帮你去问问死者进度吧?” 楚奕也是摸清楚了这位女上司的心思,她要是还会拐弯抹角的挖苦奚落你什么,那其实是好事。 如果说,等到她对你什么话都没有了,那才是真正的祸事了。 多半,要走不幸了! “是,指挥使,卑职一定尽快查到。” “卑职想问问,西城兵马司的上下官员跟士兵,最后会如何处置?” 萧隐若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诮,道:“怎么,你现在杀人的刀已经钝得切不开豆腐了,那需要本官给你那泛滥的善心放放血吗?” “他们是生是死,跟你有何干系?” “朝廷大事,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百户来过问?!” 楚奕低下头,语气低沉道:“西城兵马司有个小旗叫田佑,是卑职干娘的亲儿子。” “今夜,卑职斗胆想向指挥使求他一条命!” 萧隐若神情未动,只是眼神愈发冷漠,语气冰冷道:“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跪下,求我!” 楚奕一脸无奈,但还是跪下了。 “指挥使,卑职求你……” 萧隐若忽然一把扣住楚奕的脖子,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嗤笑一声,带着几分阴冷的嘲弄。 “楚奕,你知道你今天给本官捅了多大的篓子,怎么还有脸来求情的?” “现在对着本官摆一张菩萨脸?需要我帮你,将那点可笑的慈悲刻成墓志铭吗?” 楚奕只觉得脖颈处的力道微微加重了,他只能仰起头,目光坦然的直视向这个喜怒不定的女上司。 “足部按摩可以促进血液流通,让双脚有更好的康复机会。” “指挥使,你现在想试试效果吗?” 萧隐若抓住楚奕脖子的玉手微微一僵,旋即那苍白的唇瓣处,扯出了一丝冷笑。 “要是没效果,呵……” 她没再说话,只是松开了手。 这,就叫拿捏! 楚奕从一开始就不怕自己求情会惹得萧隐若不快,因为他有致胜法宝,就显得万无一失了。 “卑职,这就去泡一盆热水过来。” 随后,他匆匆出去,又很快端着一盆热水回来了。 这一次,楚奕有了经验。 他轻车熟路的蹲在地上,利索的脱下萧隐若的鞋子跟白色罗袜。 这位女上司的玉足十分白嫩,尤其是当他握住的一瞬间,就清楚的感受到那足弓也很光滑。 更别说上面的肌理很嫩,完全没有一丝瑕疵。 而随着他握住这只玉足准备放进热水盆里时,也无意间瞥见萧隐若的足心绵白中,微带软红。 真不错! “哗啦……” 楚奕将那两只玉足放进热水盆中后,又用热水泼洒了上去。 “指挥使,这个水温可以吗?” 萧隐若冷冷的看着他,露出一抹像是看白痴般的神情。 “你觉得本官能感受到水温吗?” 楚奕略显尴尬,倒是忘记了这一茬。 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右脚,开始细致清洗,又觉得那蜷缩起来的秀趾,仿佛如珍珠串呈,很是赏心悦目。 突然,萧隐若冷声问了一句。 “本官的脚,跟苏玉柔的相比,谁更好看?” 楚奕开始了足部按摩,渐渐发起力来,同时回了声。 “指挥使的好看。” “呵!” 萧隐若发出了一声嘲弄的笑声。 “楚奕,你可真够虚伪的,一个瘸子的脚,有什么好看的?” 楚奕没吭声。 他按摩一阵后,在涌泉穴处用力。 “指挥使,你要是被我弄疼了,你就跟我说,我再调准力道的深浅。” 嘶! 某一个瞬间。 萧隐若身子猛地一僵。 她喉间溢出一声闷哼,惊喜之余,却又咬牙忍住。 “楚奕,你是没吃饭吗?就这个位置,给本官,用力按!” 随后,楚奕开始不断加重那个穴位的力道。 渐渐的,萧隐若双手忍不住用力抓住了轮椅,上面青筋全都狰狞的暴出来了。 可她就是想要充分感受那一股多年未曾出现过的痛意,越痛越让自己感到快意。 “你就这点力气吗?” “给本官用力!” “弄!!” 楚奕直接使出了吃奶的劲,超级用力。 萧隐若苦苦支撑之下,眼角渗出了一丝泪光,似是痛到极致,却又笑意隐隐。 “停下!” 楚奕松开了手。 这女上司,可真不好伺候。 “啪嗒!” 萧隐若忽地倾身扣住他下巴,指尖冰凉。 “你现在的眼神,倒是比上次给探花郎验尸时还要专注三分。” “既看了本官的脚,跪着给本官穿鞋,有问题吗?” 第108章 楚,楚爷,能,能让奴家去洗个澡吗? 楚奕缓缓跪下,细致的用干净布巾,擦拭萧隐若那双雪白玉足上的水滴。 他又帮忙穿好鞋袜,这才结束这项磨人的活。 “指挥使,好了。” 萧隐若眼眸微垂,神色冷淡道:“陛下,叫你明日进宫用膳。” 楚奕前世今生还未曾跟那位女帝陛下有过私下接触,不由得有些心潮起伏。 不过,他很快压下了内心的欣喜。 “指挥使去吗?” 萧隐若淡淡道:“不去。” 楚奕只好又一次问道:“指挥使,那田佑的事情……” 萧隐若的眼神骤然冷了几分,语调更是如寒冰般刺骨,道:“本官要的是能砍人的刀,不是菩萨庙里的烂泥。” “你想要慈悲,本官可以给你一次。” “但若再有下次,本官会让你去诏狱当地藏王菩萨的。” 楚奕悄悄松了口气,直接选择忽视对方的警告,说道:“请指挥使放心,没有下一次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那些被抓的清倌人该怎么处理?” 萧隐若唇角还未扬起,眼底先闪过一抹讥讽之色,又带着一丝冷意。 “怎么,想替她们赎身,带回家充实后院啊?” “这件事,你问过你家夫君同意吗?” 楚奕干笑了一声,解释道:“指挥使说笑了,卑职是在想,她们也没罪,正常情况下肯定是放出去的。” “不如,我们招揽她们去新酒楼当服务员,让她们来吆喝上菜什么的。” “有这么多养眼的美女在旁边伺候,肯定会极大促进生意的。” “到时候,我们再时不时的安排那些清倌人歌舞表演什么,自然可以碾压其他的酒楼。” 萧隐若深深的看了眼楚奕,似没想到他还有这一番经商头脑,又不耐烦的说道: “你自己看着办就是,别来烦本官了。” 楚奕又试探性的问道:“指挥使,我想给新酒楼取名叫萧亚轩,如何?” 萧隐若冷笑了一声:“什么破名字,滚吧。” 楚奕却从她微扬的眉梢读出默许的意思,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笑意,旋即端着热水盆离开了。 “是,指挥使。” 等萧隐若看着他离开,手指不由自主的敲击在轮椅上。 “萧亚轩?” “呵!”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晦暗不定,最后才幽幽的吐出一句话。 “本官,想养狗了……” 与此同时。 楚奕进入诏狱,找到了田佑。 这位小旗今晚冲击过北镇抚使司,又被执金卫像猪猡一样抓回来,此刻早已慌的一批。 他一见到楚奕,当场跪了下来,眼中满是惊恐和祈求。 “阿奕,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我娘就我一个儿子,你就当是帮她,求求你救我……” 楚奕伸手将他拉起,语气低沉道:“我已经替你向指挥使求过情了,明天你将被剥夺官身成为庶人,但没什么事了,可以回去了。” 田佑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他又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表情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阿奕,太谢谢你了。” “不当官好,我以后再也不当官了。” 身份高如于指挥使,还不是照样被楚奕一拳打进诏狱生死不明,这当官风险太大了。 楚奕又语气平静的说道:“我要开个酒楼,你过来帮忙吧。” 他没时间去照料干娘,只能希望让田佑日子过得好些,也能更好的照顾好干娘。 田佑忙不迭的点头应道:“好好好,我一定过来帮忙。”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楚奕才是真正有本事的,以后安心靠着这位侯爷夫人,当个富家翁就行。 楚奕也没再多说什么。 他又来到了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见到了水仙儿。 那位百花楼的清倌人,基本上凝聚了花季少女所有的美好,清纯、俏丽、乖巧。 纵使身处陋室,依旧让人眼前一亮。 尤其是此刻,她粉唇轻咬,一副楚楚可怜,惹人怜惜的模样,更加让人心动。 这要是放在后世,就是大学城的清纯校花,不知将多少无知学弟钓成翘嘴。 “水仙儿,你跟我过来。” 那位惶恐不安的清倌人,听到楚奕的话后,立马跟了上去。 很快。 两人来到一个审讯室。 水仙儿直接扑了上来,一把搂住楚奕,声音娇柔而急切。 “楚爷,百花楼到底怎么了?” 一瞬间,楚奕感受到一具富有青春活力的娇躯入怀,立马想到了那一晚两人的抵死缠绵。 那滋味,还是很让人回味的! 他温柔的摸着水仙儿粉嫩脸颊,解释道:“百花楼涉及到了贩卖人口案,基本上算是毁了。” 水仙儿一惊,又忐忑不安的问道:“那,那奴家以后可怎么办?” 楚奕开口说道:“我打算开个酒楼,你愿意来当大堂经理吗?主要接待客人,处理投诉,地位仅次于掌柜” “当然,一开始的收入,可能不如你在百花楼赚的多……” 他话还未说完,那水仙儿已经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 “奴家愿意,就算楚爷不给钱也没事的,只要能帮到楚爷,你要奴家做什么都愿意的。” “奴家自知身份低微,亦不敢奢求什么,但此生奴家这身子,只留给楚爷你一人。” “楚爷不论什么时候想要了,奴家都会好好伺候的。” 楚奕的目光落在她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眸上,满是化不开的柔情,却是没有过多的触动,很是平静。 在外面养个听话又漂亮的校花级小女人,似乎也很不错。 “好,那你以后还叫水仙吗?” 水仙儿嫣然一笑,如同春风融雪般明媚。 “奴家本名就叫白水仙,家里也没有亲人了,今后就跟在楚爷身边了。” “若是哪天楚爷厌倦了奴家,你只要说一声,奴家会自行离开,绝不给楚爷惹出半点麻烦的。” 楚奕对于白水仙的懂事很满意,笑着说道:“行,那以后还是叫你水仙儿。” 水仙儿忽然咬住了下唇,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又夹杂着几分隐隐的娇媚。 “楚爷,奴家,现在想伺候你……” 楚奕摇摇头说道:“这里就算了,等过两天你出去了再说。” 扑通! 水仙儿忽然跪在了楚奕面前,衣领微微滑落,露出一片细腻如玉的雪白肌肤。 “楚爷,奴家前两天看了本书,学,学了一招……” 她的话语未完,就已经开始动作了。 “窸窸窣窣……” 楚奕低下头,看着那一张无比清纯的娇嫩脸庞,莫名涌出一股罪恶感来。 但不多! 毕竟,她早就成年了,只是稍微长的稍微幼态了点而已。 一会后。 水仙儿依旧跪在楚奕脚边,整个人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楚,楚爷,能,能让奴家去洗个澡吗?” “奴,奴家,这里,有些……” 第109章 水系大魔导师啊,你拿这个,考验男人? 楚奕看着水仙儿微红的面颊和略显窘迫的神情,再低头瞥见她那两条微微颤栗的玉腿,明白了。 他伸手将这清倌人搀扶起来,调笑了一声。 “这么敏感啊?” 水仙儿的脸蛋瞬间泛起一片绯红,羞得几乎抬不起头。 她咬了咬唇,低声嗫嚅道:“不,不是的,奴家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 “可,自从那晚跟楚爷欢好后,奴家这体质就一下子变得很敏感了。” “平日里,只要想到楚爷就,就要去洗澡了,哎……” 说到这里,她羞耻的再也说不下去了,双手绞着裙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楚爷,不会将自己视作是很轻浮放荡的女人吧? 楚奕看着这位清倌人脸上又浮现一层薄薄的红晕,那是一种清纯与娇弱相结合的绝美姿态,让人忍不住怜惜。 过几天抽时间,重新感受一下这位大魔导师的厉害! 奕儿,永不言败! “哦?那你想我的时候,最后又是怎么解决的?” 水仙儿一愣。 当她看到楚奕促狭的笑容,心中暗暗庆幸,还好楚爷没有因此嫌弃她。 但很快,那一张小脸又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满是羞涩,声音更是细的像蚊子哼哼。 “哎,楚爷,奴奴家就就夹……” 楚奕看着这位清纯校花级女孩那羞得满脸通红的模样,也就没有继续逗她了。 “好了,走吧,我派人给你安排一下。” 水仙儿这才稍稍放松下来,眼中满是感激与信任,又跟着楚奕双腿别扭的走了出去。 随后,楚奕喊来燕小六,特意叮嘱了一句。 “给她单独安排一个舒适的房间,再搞个浴桶过来,让她洗个澡。” 燕小六看了眼那位年轻貌美的漂亮少女,瞬间心领神会,咧嘴一笑,点了点头。 “是,楚百户。” 再接着,楚奕又压低了声音,开口吩咐。 “我在殓尸厅三号房准备了五百贯,你去取来,分给今晚北镇抚使司的兄弟们,就当是犒劳他们。” “还有晚上受伤的兄弟,你也每人多给半贯当药费。” 就这些,已经耗费了自己五十多两黄金,要被榨干了。 但,这却是最简单的收买人心。 要知道,银子跟雨水似的,存着很容易发臭,只有洒出去,才能长出青苗。 当然,得浇在自己的田垄里! 这一次,楚奕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北镇抚使司的人,跟着他出去做事的,绝对有钱拿。 下一次,看谁还不积极? 燕小六立马明白过来,很是激动的应道:“是,楚百户。” 楚奕又想了一下,道:“你去选一些办事能力强、有胆子,却一直没机会表现自己的执金卫校尉,把他们调过来。” “这些人不需要太多,但必须有一点要求,那就是忠诚!” “对我忠诚!” 这四个字,很直白,却也展现出了他毫不遮掩的的野欲。 北镇抚使司,这位年轻百户要正式插旗了! 燕小六深知这些意味着什么,更知道自己已经入了楚奕的法眼,心潮起伏,连忙抱拳道: “请楚百户放心,小人一定干好!” 楚奕“嗯”了一声,便让燕小六下去了,这也是对他的一次考验。 倘若这小子办的漂亮,那自己可以继续着重培养他了。 不然,他就只能呆在自己身边,做些小事了。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楚奕此刻的心情不错,他哼着这句楚歌,慢悠悠的返回自己的院子。 忽然,他在前面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性感大姐姐正挽着袖子,露出一小截雪白的手腕,在洗衣服。 她弯腰时,一身贴身衣裙,将那丰腴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前凸后翘,肉感十足。 尤其是,那纤细的腰肢与挺翘的圆弧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人一眼看去便热血沸腾。 “啧啧啧……” 楚奕完全是抱着欣赏的目光,很认真的打量起了墨鸦大姐姐。 她的这一副好身材十分匀称,该瘦的瘦,该胖的胖,完全没有多一丝累赘。 这种微胖天花板,要是能抱在怀里,那手感绝对爆炸! “墨鸦姐,怎么大晚上的还在洗衣服?” 墨鸦刚将最后一件衣物洗好,随即放进脸盆里,又看了眼楚奕,哼了一声。 “还不是每次白天洗,太多人围观了。” “北镇抚使司的男人,一个个跟没开过荤的牲口似的,老娘随便洗个衣服,都能跟头狼似的把眼睛看绿了,没出息。” 楚奕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墨鸦裙摆下若隐若现的长腿,那裙摆贴在丰满有肉感大腿上的一抹痕迹,令人遐想连篇。 你拿这个,考验男人? 哪个男人,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墨鸦完全没注意到楚奕的目光,反而站起身来端起脸盆,胸前的傲人曲线随着动作轻轻一颤,愈发饱满圆润。 “对了,今晚的事情,最后指挥使怎么说?” 楚奕收回视线,神色如常。 “基本上没事了。” 墨鸦眼神微微一变,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 “今晚的结果就只有两个,不是你被问罪,就是你要升官了。” “所以,明天楚百户你升官得了赏银后,记得还我钱哦。” “对了,以后有新案子,还继续找我。” 楚奕知道墨鸦吃住全在这里,身上戴的首饰什么,其实很都便宜,她怎么就那么缺钱? 当然,他也没有过多去深问,而是说道:“今晚跟着我出去做事的,我叫小六去分钱了。” “墨鸦姐,你也记得去拿一贯钱,剩下的我会还你的。” 墨鸦双眼顿时亮了起来,眉开眼笑的说道:“楚百户大气啊,活该你升官这么快。” “还有件事,你这抓了苏玉柔的弟弟,她来找你闹怎么办?” 楚奕抬眼看她,轻描淡写的说道:“那找墨鸦姐帮忙呗,你替我赶出去。” 墨鸦嘴角一扬,笑得狡黠:“好啊,赶一次,一贯钱怎么样?” 楚奕斜着眼看着这狮子大开口的女人,就说给她一点颜色,就要开染坊。 “墨鸦姐,我们两今晚也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亲密战友,你这样把我当猪杀,是不是过分了?” 第110章 楚奕,呸,下流! 墨鸦只是站在原地,那葫芦般的绝顶身材,便被勾勒的淋漓尽致。 至于那骨子里的成熟风情,更是不需要需任何刻意的动作,便酣畅的展露了出来。 “那,八百文?” 楚奕淡淡道:“一口价五百文,不能成交,我去找白鸟。” 墨鸦眨了眨眼,似是故意露出一抹无奈,轻叹一声。 “那么麻烦的女人,偏偏身份又敏感,这要是换做其他人肯定不帮你去解决。” “我勉为其难答应了,就五百文。” “楚百户,去晾衣服了,回见。” 楚奕看着她朝房间走去,好奇问道:“放这里,不是干的更快?” 墨鸦呵呵一笑:“放这里晾,明天早上就没了,丢的难道楚百户你赔给我?” 说完,她扭着那圆浑的弧度,朝前走去,很是撩人。 “啪嗒!” 从脸盆里,不慎掉下一件贴身衣物。 当时,楚奕就是单纯的有个本能,有人掉了东西,然后他就下意识的捡了起来。 嗯,是一条大红色的亵裤,颜色挺正的,布料摸起来也挺柔软,手感还不错。 此时,墨鸦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视线落在楚奕手中的红色亵裤上时,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给我!” 楚奕悻悻然的拿给她,眼神尴尬的瞥向一旁。 “那啥,它自己掉下来的,我就……” 墨鸦“啐”了一声,狠狠瞪了楚奕一眼,冷冷丢下两个字。 “下流!” 楚奕挠了挠头。 好心捡个东西而已,不感谢也算了,还骂人,真比窦娥还冤。 “不想了,回去洗洗睡……” 他刚要离开,就见到章镇抚使匆匆过来了,脸上带着几分急色。 “奉孝啊,你才将谢氏得罪死了,现在又惹怒了王氏,这处境越来越危险了。” “最近一段时间,你别出去了,安心等到大婚吧。” 楚奕摇头说道:“章叔,百花楼的案子虽然已经结了,但还有不少疑点,指挥使让我私底下去查。” “我打算以张弦为突破口,出去调查一番。” 他有预感,这个案子查出来,是可以让自己再一次升官的。 小小试百户,已经满足不了自己了。 至于太原王氏的报复,无所谓,反正债多不压身,想要弄死自己,也没有那么简单! 章镇抚使见楚奕态度如此坚决,也就没再多劝什么。 “那你出去调查,身边得有人跟着,去找小墨保护你吧。” ? 楚奕眉头轻轻一挑,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她?” 章镇抚使点了点头,道:“奉孝,上京城会殓尸的人也不少,你以为老夫为什么要招一个女人进来?” “这女人不简单的,老夫怀疑她遇到过什么江湖高手,暗中教了好些年,刀法一流,而且还精通机关术。” “真要拼生死,整个北镇抚使司,没几个人会是她的对手。” “关键有个女人在你身边,也容易给外面的人误导,那样可以更好确保你的安全。” 楚奕倒是很意外。 就那个性格多变、能屈能伸、还贪财的大凶姐姐,原来真的很凶啊? “好,章叔,明天我去找她聊聊。” 明天,他要做的事情也好多,要去皇宫跟女帝吃个饭,还要去将军府跟林昭雪聊聊。 男人,就是忙! 章镇抚使见他答应,神色松了几分道:“反正她贪财,你直接雇佣她就行,那些钱老夫替你出了。” “明白,章叔。” 待楚奕离开后,他的目光渐渐低沉了下去。 “北镇抚使司的荆棘路得用人血浇,等你的靴底浸透那些陈年血痂,才能看见登云阶。” “所以,你得活下来啊!” “我,可是将什么都赌你身上了……” …… 此刻。 渔阳公主府。 一名年轻俊朗的锦袍男子快步走到走廊,他的步伐急促,眉宇间带着几分不安。 “许司马,情况怎么样了?” 那名在公主府任职司马的男人,神情显得有些疲惫。 “驸马爷,风三娘已经杀了李正阳,她也被送到普济观了,基本上案子到这里就断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中带着几分隐忧。 “但风三娘说,明天要见驸马爷。” 这位驸马爷张弦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中透着不快道:“这个节骨眼,还怎么见?” “不见,等避过这段风头再说。” 许司马抬眼看了看他,语气愈发凝重。 “驸马爷,今晚的事情闹太大了,她一口气杀了两个人,百花楼又没了,现在心里很慌。” “最关键的是,账簿还在她手里,为了夜长梦多,驸马你得去尽快拿回来。” “一旦泄露出去,会很麻烦。” 张弦听到这里,脸上顿时浮现一丝烦躁之色。 “但现在,我不知道绿珠有没有招供,如果招了,公主府外面肯定有执金卫的人盯着。” “我要是轻易出去,极可能被他们盯上。” “你去诏狱,把绿珠除掉。” 许司马脸上写满了疑惑与为难:“???” “驸马爷,执金卫诏狱那边戒备森严,很难除掉啊。” 张弦咬着牙,眼中闪过一丝狠意,语气中带着压迫。 “我不管她好不好杀,但你必须让她死,不然死的就是你!” 许司马脸色变了变,嘴唇微张,却最终只叹了一口气。 “是,驸马爷,本来星云门有一批新货要送到普济观的,但那批货已经被执金卫劫走了。” “还有,这个月本该给那几个公主的玉颜丸,也全被谢氏拿走了。” “观主现在没了炼丹材料,那些公主那边不好交代啊。” 张弦只觉得一个晚上而已,怎么会发生这么多糟心的事情? “明天下午,你安排一下,带公主去普济观上香。” “我躲在马车里,去道观里跟观主聊聊,再从风三娘手里把账簿拿回来。” “这件事要是办砸了,你得去死!” 许司马抿了抿嘴,神情复杂,最终低下头。 “是,驸马爷。” 翌日。 楚奕刚出门,就遇到了墨鸦,眉眼间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 这位大凶姐姐像是忘记了昨天的事情,还主动的将一袋包子递了过来。 “刚新鲜出笼的包子,吃不?” 楚奕倒是有些饿了。 他接过那袋包子,发现还是滚烫的,便拿出一个开啃。 墨鸦见状,摊开手,语气轻飘飘的说道:“一个包子,两百文,给钱。” 第111章 楚百户,我奉陛下令,前来迎你入宫 “夺少?” 楚奕张了张嘴,显得不可思议。 “墨鸦姐,一文钱的素包子,你要我二百文,你不去户部当贪官简直屈才了。” “你现在开班,以后就是祖师爷,到时候两腿一开躺床上就能赚钱。” “而且,这包子不是你送我吃的吗?” 墨鸦理故意无视楚奕嘲讽的话,反而理直气壮的挺了挺胸口,透着一丝波涛汹涌。 “谁说送你的,反正你已经吃下去了,不行,快给钱。” 楚奕想到自己有求于她,也不好再争论什么,反正他也没打算给钱,先忽悠过去。 “好好好,我给你两百文,现在没带钱,记账行不?” 墨鸦立马眉飞凤舞,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眼神中透出一丝精明狡黠。 “可以啊,我还是很相信楚百户的人品。” 楚奕看着这位成熟大姐姐那一副小财迷的模样,也是哭笑不得。 “再给我一个肉包子。” 墨鸦懒洋洋道:“没有肉包子,我吃素。” 楚奕深深看了眼墨鸦丰硕的胸前,吃素长这么大,你吃的是激素吧? “墨鸦姐,我想招募你作为我最近的保镖,出个价吧?” 墨鸦略显惊讶,但很快明白过来了。 “楚百户,不好意思,你树敌太多了,一个比一个猛。” “我就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家里还有一群老小等着我养,我不想为保护你送了命。” “我娘喊我回家收衣服,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作势欲走。 “一个月二十贯。” 当听到楚奕的这句话,顿时让墨鸦脚步一顿,又咬牙摇了摇头。 “这不是钱的事情……” “四十贯。” 墨鸦眼中闪过一抹挣扎,呼吸渐渐有些急促,可最终还是被理智战胜了。 若接了这差事,怕是有钱赚没命花。 “楚百户,我在鬼市上也认识不少高手,要不帮你找找?” “六十贯。” 墨鸦精神陡然一震。 六十贯,抵得上寻常人家六年不吃不喝积攒下来的家业了。 就算是她,也得干好多年才能赚到…… 楚奕见这女人没吭声,淡淡道:“既然这个价格不行,麻烦墨鸦姐去鬼市帮我找几个高手过来。” 墨鸦急了,连忙说道:“呸呸呸,就鬼市上的全是一帮酒囊废物,指望他们你必登天。” “就六十贯,我保护你一个月,这样说好了。” “但这钱,你得先付,不能打欠条。” 楚奕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道:“可以,但墨鸦姐你现在先陪我去皇宫一趟,回来去问章叔去拿钱。” 墨鸦知道章镇抚使出手大方,那这钱肯定不会赖她的,又好奇的问道: “楚百户,你去皇宫干什么?” 楚奕轻描淡写的说道:“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陛下请我一起用膳。” 干!!! 墨鸦表情管理差点崩了。 那可是君临天下的女帝陛下,现在居然要请楚奕吃饭,这是多大的殊荣啊! 你说这不是什么大事?? 说话真够欠的! 如果是她有这个机会,那肯定要烧香祭祖了。 哎,这傻孩子昨晚表现过于耀眼了,连陛下都忍不住见上一面了,未来前途还能差? “咳咳,楚百户,我长这么大还未去过皇宫,你等会回来后,跟我说说皇宫长什么样呗。” 楚奕微微一笑,道:“好啊。” 随后,他朝大厅走去,路上见到的执金卫校尉立刻挺直腰板,面带恭敬的行礼。 “楚百户好。” “楚百户,早上好……” 他们不少人手里攥着昨晚新得的赏钱,望向楚奕的眼神愈发的炽热,多是感激跟敬畏。 楚奕扬了扬手中油纸包,笑着说道:“你们吃早饭没,我手里有几个包子,你们拿着吃。” 墨鸦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等等,那两个大包子是我的……” “我买了。” 墨鸦不吭声了。 她又看着楚奕熟络的跟这些执金卫校尉回应,仿佛是熟识多年的好友,但实际上他们根本就不认识。 她暗想这傻孩子对上有能力,对下有尊敬,这种人似乎就是天生混官场的,不想升官也难啊! 很快。 楚奕在一片热烈的眼神中离开这边,又找到燕小六,冲其招呼了一声。 “小六,挑十个人,跟我出去一趟。” 话音刚落。 院子里的执金卫校尉,全激动地站了起来,纷纷毛遂自荐。 “六哥,选我,选我,我人大器好……” 跟着楚百户出次任务不但干的舒坦,而且还能拿一贯钱,这种美差肯定要抢着去。 别说这一趟没钱,只要能跟在楚百户身边混个脸熟,比什么都重要。 最后,燕小六选了十个身强力壮的校尉,其他人则是露出可惜的神色。 “大家别急,下次一定……”楚奕安抚道。 路上。 燕小六得知楚奕要去跟女帝用膳后,更加激动不已,脸上全是止不住的笑意。 “就楚百户这身份,小人想等会出宫来接的,最低也肯定是七八品的女官或者宦官。” 墨鸦随口打趣道:“就不能是五六品的女官吗?” 燕小六眼前一亮,拍着大腿道:“还真有可能。” 等众人刚抵达皇城,便见到执戟卫兵冷着脸查验鱼符。 忽然,楚奕见到一个极其漂亮的年轻女官站在前面的汉白玉阶上,像是等待许久。 那女官穿着一件粉裙,身段婀娜,肌肤雪白如凝脂,仿佛晶莹剔透的水豆腐。 她眉眼如画,眼波流转中带着一丝勾人心魄的妩媚,整个人看上去宛若一朵盛开的娇花。 很娇,很嫩,也让人为之神魂颠倒。 “咕噜!” 燕小六等人下意识吞咽了口口水。 “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以后哪个男人能娶到她,那祖上必须得去烧高香了……” 墨鸦也盯着那精致的脸颊看了许久,忍不住赞叹道:“真美,那皮肤也太好太白了,跟一朵花似的。” 她自认为自己也挺白的,淡跟这位女官比起来,就掉了一个档次还不止。 唯一能比的,也就是自己胸前的几两肉了。 下一刻。 那位年轻女官体态优雅的走到楚奕面前,声音清婉如潺潺流水。 “楚百户,我奉陛下令,前来迎你入宫。” 第112章 楚奕入宫,封执金卫副千户,从五品上 楚奕面对这位绝世尤物有过一瞬间的恍惚,却又很快回过神来。 “下官,见过颜舍人,劳烦你带路了。”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燕小六等人更是瞬间收敛起各种心思,重新变得敬畏、凝重。 这位可是伺候在陛下身边的绝对心腹,更是掌握宫内宫外的诏令,一言可断无数人生死。 今日来迎楚百户入宫的,竟然会是这位颜舍人! 楚大人,太有面子了! “见过颜舍人……” 墨鸦那双美目光彩熠熠,射出一抹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位女官虽然只有正五品下,但陛下授予她五品才人的身份,名义上是后宫妃嫔,身份地位何其之高? 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个妃嫔来迎接楚奕进宫,这足以见得陛下对他的绝对重视与恩宠! 她啊,还是低估了楚奕在陛下心里的地位! “这是,玄鸟上青天,前途无量了!” 随后。 楚奕跟着颜惜娇朝朱雀门进去,又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颜惜娇微微侧目,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语气轻柔道:“楚百户,你若是有什么想说的,直说便是。” 楚奕能察觉到,这位女帝首席秘书看似很平易近人,实际上透着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 不过,他并未在意,只是低声问道:“颜舍人,我带了一颗糖,味道挺好的,你要尝尝吗?” 这位颜舍人在皇宫多年,什么没经历过,但应该没人给她送过糖。 所以,体验一下新奇的事,有利于增进双方关系。 旁边的禁军士兵见状无不侧目,这位执金卫在胡说八道什么,颜舍人怎么可能要他的糖? 颜惜娇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么多年来,还从未有人请自己吃过糖,倒是有点意思。 随即,她伸出一只白皙水嫩的右手,五指纤细修长,不施蔻丹的粉白指甲整整齐齐。 尤其是上面的皮肤嫩白细腻,没有半点瑕疵,称得上是顶级手模。 “糖呢?” 楚奕立马从怀中取出一颗精心包装的糖果。 他双手奉上,动作小心翼翼,仿佛这是某种珍宝一般,十分重视。 “颜舍人,给。” 那些北衙禁军士兵见到这一幕,全都大跌眼镜,几乎怀疑自己眼花了。 这男人谁啊,不仅让颜舍人亲自出来迎接,还主动要他给的糖果,心里酸溜溜的。 颜惜娇接过那颗糖后,放入了衣袖中。 “回去吃。” 楚奕点了点头,又跟着她穿过朱雀门时,余光瞥忽然见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位状元郎萧云毅,正低声下气的求着一名绿色官袍的官员 “黄员外郎,太常寺两个月前的乐器单子,户部这边看能不能批了?” 黄员外郎语气淡淡的说道:“那批单子有问题啊,账目不清楚,我户部不能随便签。” “这样吧,你先回去将单子好好核对一遍,没问题了,再来找本官。” 萧云毅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他心中叫苦连连,这都已经核对五遍了,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对方显然在故意刁难自己。 突然,黄员外郎脸色一变,快步朝前方快跑去,神态恭敬至极。 “下官,见过颜舍人。” 颜惜娇微微颔首,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原来是黄员外郎,近来户部忙吗?” 黄员外郎大吃一惊。 没想到,他半年前只跟颜惜娇见过一面,就被这位女相大人给记住了,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不忙,不不,挺忙的。” “下官这是要去大理寺查一下,上个月的一些器具损耗账簿……” 颜惜娇和气道:“那我不耽误黄员外郎了,先走了。” 黄员外郎连连点头,弯腰行礼。 “颜舍人慢走!” 当黄员外郎点头哈腰的目送她走后,又盯着旁边的楚奕看了看,嘀咕道: “这一个小小的执金卫,居然能让颜舍人亲自出来迎接,是什么来头啊?” 不行,他得记住这张脸,下次遇见好讨好。 萧云毅攥紧拳头,盯着楚奕的背影,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最近,先是柳璇玑不再见他,然后是顶头上司时不时的针对自己,以至于前途一片渺茫。 反观楚奕从一个酒楼小厮,现在摇身一变,成为了执金卫的试百户,官职竟在自己之上! 而且,他还要迎娶镇北侯,更让颜舍人亲自出来接进宫,估摸着是陛下要见他,心中极为不甘。 “是你,偷走了我的前途吗?” 此刻,他心中怒火翻涌,嫉妒、不甘、愤恨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冲垮理智!! 正当颜惜娇带着楚奕走上一段路后,她忽然也取出一颗糖,眼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楚百户,我也有一颗糖,你要尝尝吗?” 楚奕毫不犹豫的接过那颗糖,吞了下去:“糖真甜。” 颜惜娇听后,笑吟吟的微微抬起下巴,眉眼弯弯,明眸中透出一丝戏谑。 “吃这么快,也不怕我害你?” 楚奕不假思索道:“我相信颜舍人不会害我,放心大胆吃就是了。” 颜惜娇轻笑了一声,道:“一个月前的糖倒是没什么问题,但如果吃坏了肚子,要记得去看大夫。” 楚奕眼角一僵:“好,那以后如果颜舍人还有这种糖,记得全留给我吃。” 颜惜娇又从袖中取出一颗糖,递到楚奕面前,透着一丝期待。 “吃吧。” 呃…… 楚奕又一口吞下去了,大不了拉肚子。 拉不死的,终将使他变强大。 颜惜娇深深的看了眼看似坦率真诚的楚奕,笑了笑,语气轻快了几分。 “走吧,可不能让陛下久等。” 不多时。 楚奕穿过九曲回廊,来到了一座巍峨宫殿——神龙殿。 他刚走进去,就见到身着玄色龙纹帝袍的女帝站在前面,她身姿挺拔如松,往那一站,便有君临天下之势。 那修长的身段,像是九头身般的完美比例。 他不敢多看,连忙低头跪下。 “卑职楚奕,叩见陛下。” 女帝看向了楚奕,笑着说道:“楚卿来了,赶紧起来。” 于是,楚奕站了起来:“谢过陛下。” 女帝凤目微挑,语气温和道:“楚卿,昨夜你立下了大功,有功就该赏,就封执金卫副千户吧。” 从五品上。 这短短数日,又升了五阶。 楚奕心头一喜,同时深知女帝的恩宠越盛,就越像一柄悬于头顶的双刃剑。 可他若是不接下这一道封赏,又如何能借皇权之力,撕开那些世家大族的铁幕? “卑职叩谢天恩,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女帝对于楚奕的表现很满意,又露出了一丝惋惜。 “楚卿,朕听说淮阴侯曾上书过一份奏疏,内容十分精妙。” “可惜,等朕想要去看看时,却已经被毁了,那些包藏祸心之人,真该死啊!” 那双狭长凤眸中,瞬间透出一丝冷冽寒光,很是凌厉。 楚奕知道这是五姓干的,那时候皇宫到处都是漏洞,帝王全无隐私,皇权不正啊! 他心念电转,女帝此刻提及被毁之事,是要借他这把新刀剜去腐肉,所以在表明铲除五姓的态度? “陛下,臣还记得奏疏的大致内容,可以默写出来!” 第113章 天子赐女,姐姐喂饭 “哦?” 女帝凤眸一亮,略感意外。 “惜娇,取笔墨来。” “是。” 颜惜娇微微欠身。 她亲自取来一份笔墨,放到了楚奕面前。 一股如兰似麝的幽香扑鼻而来,像是处子清香,又像是山间幽兰。 反正,楚奕从未在一个女子身上闻到过这么好闻的香味。 他心头微微一荡,又很快定了定心神,开始全神贯注的默写一条鞭法。 “嗯?” 颜惜娇看了眼楚奕的字,眼前一亮,那些字迹如龙蛇游走,笔力遒劲,锋芒暗藏。 尤其是笔锋起落间尽显深厚功底,令人赏心悦目。 “这一手好字……”她心中暗自感叹,“倒是适合用来写诏令。” 不多时。 楚奕便将那一份稍加修改过的内容写好,小心翼翼的递给颜惜娇。 “颜舍人,劳烦你递给陛下过目。” “好。” 颜惜娇接过那张纸,拿给了女帝。 “唰!” 当女帝缓缓展开上面内容,凤眸一扫,原本平静的神色,竟在瞬间发生了变化。 她的眸光骤然睁大,眼中渐渐闪过一抹惊讶、欣喜与激动,甚至连呼吸都微微一滞。 许久。 女帝终于将整篇内容看完。 她才算是回过神来,指尖落在‘计亩征银’字样时,忍不住微微颤抖,脸上难掩震撼之色。 “合并税目、折银征收、官收官解……这一桩桩一件件,太合朕的心意了。” 她的语调渐渐高昂,仿佛有一股情绪在胸腔内翻涌,很难压抑。 “这满满的全文内容,只写着两个字——改革!” 整个神龙殿,陡然一寂。 众人愕然的看向那位年轻的千户大人,到底写了什么内容,竟能让陛下如此动容? 改革,那是意味着朝野上下动荡,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 成功者,将名垂青史。 失败者,则是万劫不复、粉身碎骨! 颜惜娇也是露出颇为诧异的神色,一篇小小内容,竟能让陛下如此惊撼? 还不待她多想什么,女帝已经将那张纸递过来了。 “惜娇,你看看。” 颜惜娇接过那张纸,玉指捏的极稳,认真看了起来。 当她看到“抑制土地兼并”几个字时,指尖竟不由自主的用力,直接将那宣纸掐出了细微的裂痕。 可见,她的情绪波动有多大了? “倘若我大景真推行这等新政,不但能大大提高税收效率,为朝廷增加财政收入。” “而且,还能大幅度促进商业经济跟白银的流通,大力促进民间经济发展。” 说到这里时,这位女相大人忍不住抿了抿唇,神态间显然被极大惊讶到了。 “同时,这新政,还对当下世家豪强们的土地兼并,起到了很大的抑制作用!” 这些,全都是困扰陛下多年的心病。 可就在今天,全都被楚奕一纸文书给解决了,如何不让人感到难以置信?! “淮阴侯,国之栋梁也!” 如此之高的评价,落在楚奕耳中倒是没什么变化,毕竟那可是一代明相张居正想出来的新政。 那位说‘我非相,乃摄也’的内阁宰辅,正是靠着这一改革,硬生生给明朝强行续命七十年! 如此良策,自然是极好的。 女帝今天原本只是单纯想见见楚奕,再略微施点恩,笼络住这位新晋之秀罢了。 却不料此子竟献上如此惊世良策,实在是意外之喜,让她心情大好。 “可惜淮阴侯去世的早了,不然就是朕的肱股之臣。” “此书,可为国策啊!” 她越说越可惜,最后将目光落到了楚奕身上。 “楚卿,你楚家于社稷有大功。” “但朕现在不能明着赏你,这一切朕都记在心里。” “朕知道你府上没几个趁手的下人,镇北侯这次带回来的也都是些粗人,家里不能没个主事的。” “南枝。” 随着她一声呼喊, 顿时走出一名鹅蛋脸的漂亮宫女。 她鼻梁秀挺,嘴唇如同带露的花瓣,微微上翘的眉眼,带着些许妩媚,是个难得一见的绝色美女。 “奴在。” 女帝看着这位跟随自己多年的贴身宫女,道:“待会,你跟着楚卿回去,今后替朕好好照顾他。” 南枝微微一怔,但立即恭谨答道:“是,陛下。” 楚奕懵了。 这是女帝赐女啊? 他匆匆看了眼,发现那位宫女体态曲线流畅,身量颀长,双腿笔直丰润,气质温婉动人。 大美女! “臣,谢过陛下恩赐。” 女帝笑了笑,凤眸流转,语气中带着一丝难得的轻松。 “楚卿,镇北侯乃是良配,今后你得好好待她。” “大婚之日,朕会过来喝上一杯喜酒。” 楚奕连忙应声:“是,陛下。” 随后,女帝又简单的跟楚奕聊了几句,言辞间多了几分和暖与勉励。 最后,她将那张纸收好,眸色一凝。 “楚卿,朕还有点公务要处理,你先在这里吃吧。” “南枝,伺候好楚卿。” 那位身材极好的宫女盈盈跪下,垂首答道:“是,陛下。” 女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龙袍曳地,衣袂翻飞间,带起一丝浅浅的香风。 南枝轻移莲步来到楚奕身旁,眉目温柔的拿起筷子,递到了楚奕手中。 “楚千户,请用膳。” 楚奕看着这位说话温声细语、宛如邻家大姐姐的漂亮宫女,微笑道:“谢谢。” 再然后。 她又轻轻夹起一块菜,递到楚奕嘴边,动作细腻的不容拒绝。 “诶?这位姐姐,我自己吃吧,不用喂。” 不过南枝微微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温柔:“楚千户,这是陛下亲自下的命令,请不要为难奴。” 楚奕无奈,只好任由这位温柔大姐姐喂食。 有一说一,有一个温柔的漂亮姐姐喂饭吃,貌似也挺享受的。 “楚千户,慢点喝,这里有汤,奴来喂你喝。” “好的好的姐姐……” 神龙殿外。 女帝拿着那张纸,凤眸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薄唇微启。 “是个好东西,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用,得等朕将朝堂清理干净,才能试行这一份新政。” “惜娇,隐若将南衙军资料给朕的侯爷了吗?” 第114章 多了个姑姑,以后尽情宠我(加更1) “陛下,应该给了。” 颜惜娇轻声道:“萧指挥使做事,一向让人放心的。” 女帝一步步走下白玉台阶,威仪天成,又似是随口问了一句。 “楚奕此人,你觉得忠心如何?” 颜惜娇想了想,答道:“能被萧指挥使看重引为心腹,自然是对陛下忠的。” “这楚家,出的尽是忠良。” 女帝淡淡道:“可惜,朕要的不单单只是一条忠犬,而是要能撕咬任何猛兽的恶狼。” “就让他们夫妇,替朕在这上京城撕开一个天大的口子,杀个血流成河吧!” 颜惜娇眸光一闪,又低声说道:“陛下,谢氏最近没对楚奕动手,看来是有大谋划。” “谢御麟这人量小而猖,必会在大婚之日,毁了这场婚礼用来报复。” 女帝唇角微勾,凤眸之中透着一抹寒意。 “让他尽管去报复吧,你说,大婚之日,朕能灭谢氏几房?” 颜惜娇道:“那就看他的胆子了,不过陛下既要以楚奕为刀,是否要暗中提点一下大婚之局?” 女帝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目光穿过殿外重重叠叠的宫墙。 “不必,他若是连这点敏锐都没有,便不配做朕的恶狼,你且看,他自会嗅到血腥味。” “昨夜落马了不少官员,可惜拿下的官位不多,但对于朕来说也是赚的。” “先让王海当一段时间的御史中丞,朕要趁着他松懈之余,再将他拉下来,这个位置朕要了!” 御史台,是王氏的一言堂,她一直都在想办法安插人手进去。 颜惜娇似想到了什么,说道:“今晚,苏尚书的幼子也被抓了,怕是要被判流放了。” 五姓大族下面是各大世家,还有诸多派系。 这苏明盛就是一支清流的党派代表,人数不多,但所在位置都挺关键的。 不过,他能坐上这个位置,是魏王在暗中支持。 魏王,乃是先帝亲大哥,也是女帝的亲大伯,如今上京城最有名的贤王。 可贤王,不过是表面贤罢了,暗地里却并不安分! 女帝的眉眼间泛起了一丝讥讽。 “这苏明盛自诩清流,看似忠君爱国,实际上却跟朕离心离德,别有用心。” “既然他不为朕所用,那就毁了吧。” “将这件事爆出去,一点点毁掉他的名声,看他还有何颜面继续在朝堂上当这个户部尚书?” …… 楚奕终于吃饱喝足了,又看向南枝问道:“姐姐既然要出宫,有什么行李要搬吗?” 南枝温声道:“楚千户,去掖庭宫拿些陛下赏赐的东西就行。” 楚奕起身,笑道:“好,我陪姐姐过去吧。” 随后,两人朝掖庭宫过去。 一路上,很多宦官宫女见到南枝,全都恭敬的喊上一声“魏姑姑”,可见其威望很深。 其中一名老太监靠在墙根处,低声感慨: “魏姑姑掌掖庭十年,救下的宫女宦官比慎刑司杀的都多,有此声望,太正常不过。” 楚奕在旁边疑惑的问道:“姐姐,他们怎么喊你魏姑姑?” 魏南枝答道:“奴平日里除服侍陛下外,还负责教导新宫女一些事宜,她们便喊奴为姑姑了。” 楚奕若有所思的笑道:“那以后,我也喊你姑姑了。” 魏南枝轻轻一怔,随即摇了摇头:“这可不行,楚千户,你喊奴名字即可。” 楚奕嘴角含笑道:“好的,姑姑。” 魏南枝看着他,年纪轻轻便已是副千户,未来前途不可估量。 只是,性格似乎还稍显轻浮,少了些沉稳…… “楚千户,前面就到了。” “奴去喊几个宦官帮忙搬一下东西,请你稍等片刻。” 楚奕道:“走,我帮姑姑一起搬。” 魏南枝也说什么,又唤来几个宦官开始搬东西了。 周围不少宫女见到这一幕,连忙跑过来,围着魏南枝询问。 “魏姑姑,你这是要去哪里?” 魏南枝微笑道:“陛下将我赐给楚千户,我这就要出宫了。” 那些宫女面面相觑,神色间满是惊讶,然后全跑出去了。 楚奕暗叹这皇宫也是个世态炎凉的地方,这些宫女一听说魏姑姑要出宫了,居然全走了。 对此,魏南枝倒是神色如常,只是进屋整理行李。 楚奕跟进去后,忽然瞥见一口箱中露出一支断裂的木簪,随手拿了起来。 魏南枝见状,轻叹一声:“这是紫萱那丫头初入宫时磕坏的,那孩子哭了一宿,后来就放在了我这边……” 但突然。 那群宫女又折返回来了。 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些碎银铜钱,直接将楚奕围住。 “楚千户,魏姑姑是个好人,我们这些钱全都给你,只求千户大人好好对待魏姑姑。” “千户大人,这钱你拿着……” 楚奕一时间愣住了。 他一直以为皇宫是个没有人情味的凉薄之地,没想到此处竟也有真情。 “这些银子你们拿回去把,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魏姑姑的。” 魏南枝站在门边瞧着红着眼圈的小宫女,取下腰间荷包,将几枚银瓜子分给她们。 “花楹,往后给御膳房送冰酪时,记得用银簪试过,再端给尚寝局的嬷嬷查验,千万可别马虎。” 一名小宫女抽泣着拽住魏南枝的手:“姑姑,你真要跟千户大人走吗?” 魏南枝伸手将小宫女发间歪斜的珠花给戴正,淡笑道:“紫萱,在尚服局当差,要谨记三不。” “不问贵人衣饰去处,不碰妃嫔妆匣暗格,不接外朝递来的绣样。” “如此,可保你平安无事。” 小宫女低下头,哽咽着说道:“魏姑姑,我知道了。” 魏南枝对着她们叮嘱完几句话后,便跟楚奕搬着四五箱东西朝宫外走去。 “魏姑姑,你以后一定要过得好啊……” “我会的。” 等楚奕两人刚走出皇宫,墨鸦快步走了上来。 “楚百户,有个小孩送来一封信,是给你的,检查过了,无毒。” 楚奕接过信,眉头微蹙,似是有些疑惑:“怎么会有人给我寄信到皇宫门口的?” 他拆开一看,上面写着一句话,瞳孔不由得一缩。 “张弦申时去普济观。” 真正让楚奕感到震惊的是,这封信上的笔迹,出自他昔日的国子监女老师,薛绾绾之手。 那位在琉璃坊的花魁,怎么会给他寄来这么一封信? 薛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而后,他又发现这封信下面,还有一张关于普济观的详细地图。 “我记得李星云是普济观的记名弟子,现在这张弦又去普济观,像是在引我过去。” 墨鸦一愣,随即露出一丝担忧。 “昨晚的事情刚平息下来,就有人给你寄信诱引你去普济观,我怕有人要害你。” 楚奕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假如我要的线索真在普济观呢,一旦错过了,再想查清楚昨晚的案子就麻烦了。” “这普济观,还是得去一趟。” 第115章 什么?给你说了多少遍,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墨鸦面上浮现一抹忧虑,好心提醒道:“楚百户,这普济观背后靠着不少达官贵人,而且在百姓间的名声极佳。” “我们要是没有确凿证据就贸然闯进去查,最后要是什么都查不出来,那情况就麻烦了。” 她顿了顿,又颇为头疼的说下去。 “但如果只靠我们这十几个人去暗中调查,要是那边真是一个陷阱,那情况会很糟糕。” 楚奕眸子一沉,还在思考对策。 忽然,魏南枝轻声开口了。 她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语调温婉道:“若是老爷去普济观调查,不想打草惊蛇,也不想身陷难境。” “奴可以扮作名门千金假装去上香,身边跟着十余家仆,老爷可以混在其中。” “到时候,奴引普济观的观主过来接待,老爷再偷偷离开人群溜进去暗中调查。” “倘若老爷没查到什么,那就暗中出来。” “可要是遭遇了危险,可安排一伙执金卫守在道观外面,随时接应,如此可好?” 楚奕先是一愣,但旋即眼中便透出了赞许的光芒,道:“姑姑,你想的太周全了,就照你说的做。” 能伺候在女帝身边的女人,就算只是一个宫女,那也是不简单的。 这一次,他捡到宝了。 墨鸦诧异的瞧了眼魏南枝,咦,这楚奕进宫一趟怎么就收了个喊自己为老爷的宫女? 关键这宫女不仅长得温婉漂亮,关键气质超群,举手投足间竟有一种难以掩饰的贵气,像是真正名门望族里养出来的贵小姐! 相比之下,她貌似就有点俗气了。 以前这位女殓尸人,就没见过这么多漂亮女人。 但自从认识楚奕后,一个个大美人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快把自己整自卑了!! 不行,珍爱生命,远离楚奕! 魏南枝微微一笑,语气依旧温柔道:“老爷,现在距离申时还有一段时间,奴得去伪装一下。” “身上的衣服要换换,不然扮不出大族小姐的尊贵,我们先去成衣铺买点好衣服。” 楚奕想到自己没钱,只能眼巴巴的看向了葫芦大姐姐。 “墨鸦姐,你身上带钱没,先借我一点,回去还你。” 墨鸦立马警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抱住大胸,一口回绝。 “楚百户,我是过来给你当保镖的,不是给你当奶娘的。” “我没钱,你可别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 魏南枝在旁边说道:“老爷,奴有钱,你可以拿去用。” 楚奕现在对于这个蕙质兰心的邻家大姐姐,愈发的有好感了。 “好,反正这个钱可以去报销,待我向镇抚司申领办案钱粮后,定如数归还给姑姑。“ 魏南枝微微垂眸,眼中带笑,温声纠正道:“老爷,可不能这样再喊奴为姑姑,尊卑有序……” 楚奕却摆了摆手,直接打断她的话:“别尊什么了,就这样喊,你也别喊我老爷,喊公子吧。” 魏南枝见楚奕态度坚决,只能轻声应道:“是,公子。” “公子,光有行头还不够,奴进宫去借几个嬷嬷宫女出来,将这个贵小姐的排场撑起来。” 楚奕问道:“从宫里借人,这行吗?” 魏南枝微笑道:“奴去试试吧。” 楚奕也就答应下来了,又目送魏南枝重新入宫了。 墨鸦小声问道:“这是你宫里拐出来的啊,你家侯爷知道吗?” 楚奕淡淡扫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什么?给你说了多少遍,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还有,我现在是副千户。” ??? 墨鸦诧异中带着震撼。 五品的副千户,距离绿袍换绯袍就只差一步了! 她本以为楚奕这次出来最多也只是升个百户,没想到直接升到副千户了,这也匪夷所思了。 “楚千户,你这官运太亨通了,马上就要踏雪至山巅了。” 燕小六也是瞬间惊得瞠目结舌。 他再看向楚奕,眼眸瞪大到极致,巨大激动之余,又猛地抱拳恭贺。 “小人恭喜千户大人高升。” 楚奕神色淡然道:“以后将千户去了。” 燕小六先是一愣,但很快欣喜若狂,因为这种称呼只会出现在楚奕的亲信间。 “是,大人!” 楚奕又看向墨鸦说道:“等会我进去调查的话,墨鸦姐你肯定要跟着的。” “但另一张人皮面具在侯爷手里,你不用戴也没事的吧?” 墨鸦直接从怀里掏出来一张人皮面具,很大气的说道:“没事,我自己有。” 楚奕的眼神立马变得古怪起来:“等等,墨鸦姐,你当时不是说,你就只有两个人皮面具吗?” “那你现在掏出来的这个,又是什么?” 墨鸦脸不红心不跳的回道:“卖品就只有两个,这是非卖品,有什么问题吗?” 楚奕只觉得无语,但也没再纠缠这个问题。 燕小六立马说道:“大人,你待会带小人一起进去调查吧。” 楚奕摆手道:“不用,你接下来的职责。是在普济观保护好魏姑姑。” “魏姑姑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以后别来见我了。” 燕小六虽然有些可惜不能跟着楚千户调查,但深知这个任务的重要性,赶紧重重点头。 “请大人放心,就算小人命没了,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魏姑姑的。” 要是抓不住楚奕的大腿,这辈子他死都不安心! “嗯。” 没多久。 魏南枝出来了。 她还真带出两个嬷嬷跟四个宫女,好一个神通广大的女人。 “公子,颜舍人听说是你要查案用,她立马同意了。” “看来,颜舍人对公子还是很重视的。” 楚奕也很重视那位阿姐,要是能将颜惜娇认作阿姐,那仕途才算是真稳。 “出发,普济观!” …… 申时。 普济观外,一辆七香车缓缓停下。 车身雕花精致,檀木香气扑鼻,周围跟着十余名剽悍的护卫,排场极大。 很快,走下来两个嬷嬷,直接趾高气扬的喊来一名年轻道士。 “去,喊你家观主出来,迎接我家小姐。” 那道士看着这嬷嬷一副高高在上的作态,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家小姐,是何身份……” 嬷嬷脸色一沉,冷哼一声。 “你一个小小道士,也配问我家小姐身份?” 就在这时! 魏南枝从容走下。 她一身华服,气质端庄,面上带着几分淡雅的笑意,声音温柔。 “容嬷嬷,出来一趟,别为难人家了。” “道长,妾姓柳,劳烦你去通报一声观主,就说妾通晓一些道经真义。” “倘若观主有空,可以过来探讨沟通一番。” 说罢,她轻轻一笑,转身对嬷嬷说道:“容嬷嬷,走吧,我们先去上香。” 第116章 魏姑姑懂的东西好多啊,还会坤道稽首礼 “请柳小姐稍等片刻,贫道这就去通报观主。” 说完,那名年轻道士赶紧跑到后殿,见到了一名正在焚香打坐的中年道士。 “观主,外面来了一位坐七香车来的名门大小姐。” “她身边跟着两个气派的嬷嬷,随身有四个漂亮的侍女服侍” 他话语里难掩几分惊叹,稍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还是当属那位柳小姐最美,跟天仙似的。” “我感觉跟上次过来的渔阳公主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还有,她身边跟着近二十名大汉,看上去全是练家子,这等排场太大了。” 观主的脸色立刻凝重起来。 他站起身,顺手理了理袖袍,将拂尘搭在臂弯上,颇有几分气势。 “难道是那位清河柳氏的大小姐,柳璇玑?” “走,贫道去见见她!” 很快。 那位观主便来到了大殿,只一眼,便被魏南枝惊艳到了。 一身素雅却不失华贵的衣裙,眉目间自带一股清冷高贵之气,仿佛不染尘世烟火。 此等美貌,绝非小门小户能养出来的,这种矜贵气度,愈发证明了她的身份非同一般。 就在他打量之际, 那贵族女子已经朝着三清神像行礼,屈膝跪地,左手按在右手上,将双手拱于地面,行了一礼。 “坤道稽首礼!” 这分明是古礼中贵族女子对三清行礼的尊敬仪态,与寻常信徒的跪拜礼,截然不同! 眼前女子,必是清河柳氏小姐无疑。 “贫道玄真子,见过柳小姐。” 楚奕藏身于人群后面,看了眼这位中年道士,面容和善,脸上带着几分从容淡定的气韵。 这身卖相倒是不错,就不知道跟贩卖女子是否有什么重大关联? 而此时。 魏南枝也已经重新起身。 她看向那位观主,声音柔和,却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贵气。 “观主,昨夜抄经,见‘上药三品,神与气精’一句。” “妾想到熏衣时的三重香龛,龙脑醒神、苦艾凝气、鹅梨帐中香养精,似乎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观主脸色骤然一变。 这可是道教经典《高上玉皇心印妙经》,非寻常人可知,没想到这女子年纪轻轻竟能有这么深的见解。 他一念及此,愈发敬重了。 “柳小姐,看来对我道家经典颇有研究啊。” 魏南枝微微一笑,神色从容淡雅道:“观主,妾读《南华经》中养生主篇时,有些不解之处,可否请教一番?” 观主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立刻答道:“当然可以,请柳小姐移步去内院。” “好。”魏南枝颔首,笑意浅浅。 楚奕没想到魏南枝居然还懂道家经典,见她成功将观主给骗走,立马向墨鸦使了个眼色。 随后,他们悄然离开人群,向留客院潜去。 一会后。 楚奕来到薛老师留给自己地图上,标注的一处偏僻院子外,发现门口有两个人守着。 他又看了眼附近,似乎并没有什么埋伏,但不可大意。 “墨鸦姐,能解决吗?” 墨鸦瞥了楚奕一眼,道:“我一个保镖,现在活脱脱变成你的金牌打手了。” “算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交给我吧。” 说完,她摘下那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妩媚动人的脸庞,直接扭着水蛇腰,朝前面过去了。 “哎呀,两位好哥哥,奴家想去找观主解签,但半天找不到人,你们知道他在哪里吗?” 那两人,本来很警惕。 可当他们,看到墨鸦那勾魂的身段与娇艳的容貌时,眼神顿时变得炙热起来。 “小娘子,这里是留客院,观主应该在前殿。” “你是哪家的娘子,来解什么签文啊?” 这两人淫、邪的目光在墨鸦身上来回打量,眼神露骨,多是不怀好意。 这一看,就是水多,润! 真正的床伴尤物! 墨鸦像是没有见到对方眼里的邪念,反而笑盈盈的走上前,袖中悄然摸出两根银针。 “两位好哥哥,劳烦你们帮奴家瞧瞧……这针痛不痛?” 她手指一扬,两根银针如闪电般刺入两人脖颈。 “你……” 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轰然倒地,昏迷不醒。 楚奕惊叹之余,又快速上前,将两人拖到假山后藏好。 “墨鸦姐,你去外面替我望风,我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好。” 楚奕刚趴到门口,忽然听到身后枯枝断裂的声音,心头一惊,立刻扭头检查。 待他看到只是一头野猫蹿过,这才继续透过门缝偷窥。 只见房间内,一名风韵犹存的美妇正依偎在一个年轻男子怀中,神色娇媚又略带几分不安。 “张郎,我昨晚杀他们的时候,好害怕啊……” 张弦伸出手在风三娘白皙娇嫩的肌肤上缓缓滑过,眼中闪过一丝沉迷,又轻声安抚。 “三娘,别怕,昨晚委屈你了。” 他边说边摘下腰间的玉佩,塞入风三娘掌心。 “等这段风头过了,我给你买一栋高档宅院,我们再办一场婚事,做一对快活夫妻。” 风三娘握着这块玉佩,心中又惊又喜,眼角微微泛红,语气中带着几分颤抖的欢喜。 “张郎,你说真的吗?” 张弦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是真的,若违此誓,定叫我受利箭穿心而死……” 风三娘立刻慌了神,连忙伸出纤纤玉手,捂住他的嘴巴。 “呸呸呸,这种不吉利的话,以后可不准再说了。” “张郎,你心中有我,我就很满足了,更别说可以让你娶我,我,我真的好爱你啊。” 张弦又低声说了一堆情话,哄得风三娘满脸羞红。 “三娘,账簿什么的都带了吗?” 风三娘点了点头,从旁边抽屉里取出一本账簿,递了过去。 “张郎,百花楼没了,星云门被灭了,货源也没了,观主这边怎么交代啊?” 她的声音有些发虚,显然对观主颇有忌惮。 张弦接过账簿,翻开随意看了几眼,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这件事,我会跟观主说的,你不用操心。” 风三娘犹豫了一下,表情复杂,声音又压低了几分。 “张郎,我昨晚回来的时候,看到几个丫头被拉去了丹房,瞧着怪可怜的。” “张郎,那人丹,你要不劝劝观主,别炼了吧……” 门外,楚奕眼神一变。 他的目光冷得如刀锋般锐利,透出一股深深的杀气。 拿活人,炼丹? 这群畜生,真不怕遭天谴?! 难怪李正阳不惜冲击北镇抚使司也要压下这件事,原来百花楼背后在拿无辜女子炼丹。 这件事捅出去,就是死罪! 第117章 驸马行凶,打断他的腿! “嗤!” 张弦不知什么时候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闪,突然一刀扎进了风三娘的心口。 “啊?” 风三娘满脸错愕,双眸瞪大,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张……张郎,为什么?” 她的手轻轻抓住了张弦的衣袖,声音带着颤栗,仿佛想从他嘴里听到什么解释。 张弦的脸上满是挣扎与痛苦。 他咬着牙,眼眶隐隐泛红,一个劲地道歉。 “三娘,对不起,公主知道了我们的事情,她说我不杀了你,就要去杀了我娘。” “三娘,你知道的,我就只有我娘一个亲人,我不想她死,是我对不起你。” “下辈子,你早些遇到我,我一定赎罪,一定好好待你……” 风三娘眼中闪过一抹痛楚,随即苦涩一笑,仿佛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 “张,张郎,其实你可以直说的,我,我可以为了你去死的……” 嘭! 忽然,房门被狠狠踹开,一声暴喝震耳欲聋。 “张弦!安敢行凶杀人!” 张弦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吓得魂飞魄散,第一时间拿住账簿就往外面跑出去。 “唰!” 楚奕身形一闪,快如猛虎,一把从张弦手中抢下账簿,随即抬腿狠狠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狗,狗东西……” 张弦摔得四仰八叉,捂着胸口呻吟,疼得酸水都快吐出来了。 但他深知情况危急,只能忍痛逃了出去。 楚奕当即大喊了一声。 “墨鸦姐,抓住他,放烟,关门抓狗!” “收到!” 只见墨鸦手腕一抖,朝天扔出一个烟丸,“砰”的一声,一股黄烟瞬间冲天而起。 同时,她朝着张弦追了过去。 楚奕又转过头来。 他看向躺在地上的风三娘,饱满的胸口处插着一把匕首,鲜血如泉涌出。 瞧着,是没救了。 “关于那个负心汉,你有什么要说的?” 此时,这位百花楼的老鸨脸色惨白,搭配上那张风韵犹存的脸庞,倒是有几分让人怜惜的凄美。 “你,你过来……” 于是,楚奕走过去,蹲在了风三娘面前。 “说吧。” 风三娘那涣散的瞳孔突然聚焦了起来,像是回光返照般,眼中闪过一抹疯狂与执念。 “你……是来抓他的?” 她喉头涌血,眼底泛起癫狂,毅然决然的拔出胸口处的匕首,竟砍向了楚奕。 “休想!张郎不能死……” “咔!” 楚奕随手扭断风三娘纤细的手腕,夺下那把匕首,毫不犹豫的扎进她的脖子里。 他面无表情的用力扭转一下,活生生扎死了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 “恋爱脑,死有余辜!” 楚奕干净利索的拔出匕首,将风三娘死不瞑目的脑袋直接踢到旁边,又走了出去。 而此时。 墨鸦身形如燕,几个起落便追上了张弦,一脚踩在他背上,将他死死摁在地上。 “别乱动!” 张弦痛的脸色扭曲,嘴里破口大骂。 “大胆!你们是哪来的贱民,知道我是谁吗?竟敢抓我?!” “松开!快松开!谁允许你们碰我?找死啊!” 砰! 楚奕上去就是一脚,正中张弦的脸,直接将他的鼻梁骨踢得断裂,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啊啊、啊啊!我的鼻子,我最得意的鼻子,啊啊啊!” 张弦捂着脸在地上打滚,哀嚎声凄厉刺耳。 楚奕却冷冷的盯着他,眼中寒意更浓,声音低沉如地狱修罗。 “再敢哭嚎半个字,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张弦抬起满是鲜血的脸,正好对上楚奕那冰冷刺骨的目光,仿佛看见了一尊可怕的杀神。 他浑身一颤,吓得双手紧紧捂住嘴,连一丝呻吟都不敢再发出。 “啧啧啧……” 墨鸦看到这一幕,竟然没觉得意外,反而有种习以为常的感觉。 毕竟,谢氏、王氏楚奕都杀过,打个驸马又算什么? 下次就是杀公主了,她也会喊一声: “楚爷,铁血真汉子!” 就在这时。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外面。 很快,冲进来十多名拿着棍棒的道士。 为首的青袍道士认出了张弦,立马发出声嘶力竭的声音。 “全都上,救回驸马!” “否则,观主一定饶不了我等……” 楚奕眉头一皱,冷冷开口:“墨鸦姐,拦住他们。” 墨鸦翻了翻白眼:“我是你的打手吗?” 尽管嘴上抱怨,但她还是看向了那群蠢蠢欲动的道士。 “第一次警告,全部安心留在原地,不然我待会下手没轻没重的,说不好会伤人。” 可那些道士还是冲过来了。 墨鸦只好拿出一个袖筒,接连激射出两根毒针激射,顿时将两名道士给射晕过去了。 “第二次警告,你们再敢上前,我要伤人了。” 她的声音慵懒中透着一丝凌厉,仿佛一只藏着利爪的猫。 可那些道士红了眼,哪听得进去? “嗤嗤嗤……” 墨鸦抬手如电,袖中短箭接连射出。 转眼间,那些箭矢射穿了三名道士的大腿,他们惨叫着摔倒在地,鲜血染红了地上。 “哦?” 楚奕这才真正意识到什么叫机关手了。 这女人浑身上下太多机关暗器了,完全让人防不胜防。 不知道她有没有暴雨梨花针这种顶尖杀人暗器,没有的话,自己倒是可以告诉她。 墨鸦看着那群道士,眼神也冷了几分,不耐烦道:“第三次警告,我要杀人了。” 那些道士,终于不敢动了。 他们额头冒出冷汗,显然是被墨鸦的暗器手段震慑住了。 “快去内院请观主!” 张弦急了,大声喊道:“这位姑娘,我给你两百贯钱!你帮我拿下这个凶徒!” “我是渔阳公主的驸马,我府上多的是银子,你不用担心我说谎。” “而且,我很看重你的暗器本事,想招揽你做我公主府的客卿,让你给我和公主效力,你觉得如何?” 墨鸦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满是惋惜。 “两百贯,我得赚多少年啊?” “但我这人讲诚信,既然收了别人的钱,那肯定要将事情给办妥。” “所以,那位驸马爷,你要是这一次之后有命能活下来,你可以再来雇佣我。” “现在……” 她微微一笑,目光冷冽的扫过那群道士,声音中透着寒意。 “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 “请诸位不要乱动,否则我真的会杀人了。” 那群道士面面相觑,最终没一个人轻举妄动了。 张弦见没了希望,转身作势要跑,却被楚奕一脚狠狠踩在右腿膝盖上。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这位驸马爷胫骨碎裂,腿,断了! “啊,我的腿,我的腿……” 楚奕没理会他的鬼哭狼嚎,只是残暴的拖着他,朝着丹房过去。 第118章 贫道要开坛做法,请五丁五甲下凡,将你打入无间地狱 内院。 观主端坐在茶案前,悠然注视着眼前的魏南枝。 他只觉得此女如此精通道法,气度优雅,不去当道姑实在是可惜了。 “柳小姐……” 他刚要开口,却见到一名小道士心急火燎的跑进来了。 “观主,出,出事了!!” 观主脸上露出一抹不悦之色,冷淡的扫了小道士一眼。 “何事?” 道士连忙凑到观主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迅速说了几句话。 观主的神情骤然一变,连忙起身,一脸的不好意思道:“柳小姐,劳烦你在这里先喝会茶。” “贫道现在有点急事要去处理,很快便回来。” 魏南枝动作优雅的小抿了一口清茶,神色平静如水,语气温柔道: “嗯,奴家知道有两个人闯入了留客院,还挟持了渔阳驸马。” 观主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满是诧异与不可思议。 “柳小姐,你这怎么知道的?” 魏南枝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道:“奴家学过唇语,刚才瞧见那位道长的口型,自然读出了其中内容。” 观主忍不住夸赞道:“柳小姐果然博学多识,贫道佩服,但贫道现在得先去查一下那两人……” 魏南枝放下茶盏,神情淡然道:“观主,不用调查,他们是我的人。” “小六,拿下他们!” 话毕。 燕小六带着十多名执金卫校尉冲进来,现场控制住了观主。 观主惊呆了。 前一秒还跟他谈笑风生的柳小姐,下一秒居然挟持自己,这到底怎么回事? “柳小姐,你要干什么?” 魏南枝语气一变,不见半分温和,反而直接雷厉风行道:“小六,带上他,我们去见大人。” “你再放烟联络外面的人进来,决不能让大人有半点闪失!!” 燕小六见状,暗叹不愧是陛下赐给大人的女人,果然气度非凡,谈吐间竟有一股压倒众人的气势。 “是,魏姑姑。” 与此同时。 楚奕刚抵达丹房, 就看到两个道士拦在门口。 他直接奔雷般冲上前,将这两人打伤在地。 再等他回头,却发现张弦居然拖着断腿,用肘部在地上,一个劲的往外爬。 “这都残了,还乱动,是不是只有将你钉在墙上才能老实啊?” 不说张弦贩卖女子,还杀了那么多人,光是这狗东西拿活人去炼丹,就已经罪无可恕。 所以,楚奕又抬脚重重踩下,将他的另一条腿也踩断,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这样,你就跑不掉了。” “啊啊!” 张弦的惨叫声响彻四周。 他的断骨刺破皮肉,鲜血顺着伤口流了一地,极为凄惨。 想自己身为天潢贵胄,当朝驸马爷,却被一个贱民弄断了两条腿,奇耻大辱啊!! “痛,太痛了……” 墨鸦眼神微惊,表情复杂。 这好端端的驸马腿都被打断了,渔阳公主估计要气炸了。 得罪完五姓,再冒犯皇族? 整个上京城,这么狂的事情,估计也就只有楚奕一人敢干了。 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 以后,谁还能制约? “吱嘎!” 楚奕解决完张弦后,推开大门走进丹房,大殿里是有几个丹炉,却空无一人。 而且,他仔细检查一通后,发现里面没半点问题,奇了怪了。 人丹,又在哪里炼? 等楚奕疑惑的走出去,听到远处传来隐约的打斗声,很快数十名执金卫校尉闯到了这里。 “楚百户。” “楚百户……” 张弦怨毒的盯着楚奕,声嘶力竭的怒吼。 “你一个小小执金卫百户,也敢打伤我这个皇族驸马,你是喝多了马尿,疯了吗?” “我告诉你,渔阳公主也在这里。” “等她过来,你就完蛋了,等着去死吧!!!” 楚奕眼神一沉,脸上的冷意更甚。 他最见不得这种嘴臭之人,尤其是这种双手沾满鲜血的畜生。 他毫不留情的又是一脚,狠狠踩在张弦的断腿上,用力的拧转,力量很重。 “说,你们在哪里炼的人丹?” 咔嚓! 张弦只觉得右腿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鲜血瞬间涌出,将他的裤腿染成了鲜红。 “痛痛痛,快走开,走开啊……” 楚奕低头俯视着他,声音冰冷至极。 “张大驸马,好骨气。” “让我看看你的嘴,到底能硬到什么时候?” 他抬脚又狠狠踩下,张弦痛得几乎昏厥过去。 此刻,他已经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如纸,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别踩了,我是真不知道,那些人丹,全都是观主他炼的。” “我,我就只负责来拿啊……” 楚奕没吭声,只是一昧的踩,踩得张弦痛到全身都在痉挛了。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你去抓观主就知道了。” “啊,别踩了,我我要死了,要死了……” 楚奕这才住脚,转而看向那两名守门的道士。 “人丹,在丹房里吗?” 那两名道士见到楚奕这般手段,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地求饶。 “大人,我们不知道什么人丹,我们平日里只负责守在这里,不准任何人进入。” “但有些时候,观主会叫我们离开。” “所以,我们也不知道这丹房里面的情况,求你饶过我们,别打我们啊……” 楚奕看着这两人没有说谎的痕迹,抬手一挥,冷声下令。 “留一部分人在这里,其他人彻查整个道观。” 那些执金卫校尉立马四散而去,开始彻查每一个角落。 墨鸦凑到了楚奕身边,惊疑不定的问道:“楚千户,你说的人丹,不会是他们拿活人炼丹吧?” 楚奕眼中闪过一抹寒意,点头道:“对,这群畜牲,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真该死。” 墨鸦立马变得气愤不已,又气呼呼的给了张弦一脚。 “真该死。” 反正楚奕都将对方打成这样了,自己补上一脚,应该没啥事吧? 咳咳,莫名有点小心虚! 这时。 魏南枝带着观主过来了。 观主看见这么多人围聚在丹房面前,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声质问。 “好你们这群执金卫,居然无端闯入我普济观,还打伤我门人,这是天理不容。” “贫道,要去宗正寺告你们,定要将你们这群凶徒绳之以法,绝不纵容你们逍遥法外……” 啪嗒! 楚奕直接将一本账簿狠狠甩在观主脸上,力道之大,将他的脸抽得高高肿起,十分凄惨。 “狗邪道,每个月都有妙龄女子送到你道观来,那些人去哪里了?” 观主捂着脸,眼神慌乱的躲闪,嘴上却依旧强撑着: “什么妙龄女子送进道观来,你不要信口雌黄,你这是在毁我普济观的百年清誉。” “你个贼子这样血口喷人,贫道要开坛做法,请五丁五甲下凡,将你打入无间地狱……” 楚奕准备打死这个装神弄鬼的老登时,忽然从外面响起了一道尖锐的声音。 “渔阳公主驾到!” 第119章 渔阳公主驾到,被楚奕气坏了 一名脸蛋圆润的漂亮少女,在数名奴仆簇拥下走了进来。 她身着一袭红艳长裙,上面花纹繁复华美,还挂着各种琉璃珠宝、玉石,宛如一个精致无暇的富贵古典美人。 这,就是大景如今皇族第一美人公主——渔阳公主。 一般来说,王爷的女儿只能是郡主,可她因深得先帝与太后的宠爱,就破格提升为公主。 “驸马!” 当渔阳公主见到张弦躺在地上,双腿都是血,气得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里盛满愠怒。 可惜,她这张脸搭配那双眸子,哪怕气得咬牙切齿,依旧让人觉得多情勾魂,仿佛在嗔怪,极为勾人的。 “你们这群狗奴才,怎么可以打伤本公主的驸马……” 她一边骂着,一边往前跑来,裙摆飞扬,玉饰叮当作响,别有一番味道。 楚奕看了眼这位身负艳名的漂亮公主,的确很有姿色,却还是冷淡的吐出了两个字。 “拦住!” 咔! 燕小六拔刀了。 他横刀挡在渔阳公主面前,声音低沉有力。 “渔阳公主,请止步。” “若再敢往前一步,休怪小人动刀!” 话音未落,十多名执金卫校尉齐刷刷拔出腰间长刀,刀光如林,寒意逼人。 那一份肃杀的气势,直接震慑住了渔阳公主。 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跟惊怒,“啊”的尖叫一声,脚下的金丝绣鞋狠狠跺在地上。 “你们这群狗奴才,睁大眼睛看看,本公主是渔阳公主!” “让开!快将驸马交出来!!” 可燕小六等人完全无动于衷。 他们依旧表情冷厉的盯着渔阳公主,似对方只要稍有异动,就真敢一刀砍过去! 谁叫他们背后,站着楚千户! 渔阳公主真的气坏了。 她从未见过有朝廷的人,敢这样拿刀威胁自己的,太可恨了! “你们、你们一个个都给本公主等着!本公主,要把你们统统抓进大牢!” 墨鸦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是啧啧称奇。 以前的执金卫校尉的确很强势,但总归来说,面对这种公主还是会避让三分的。 可现在,一个个果真如狼似虎的,无所顾忌了。 她真怕楚奕叫他们去杀公主,这群人没准真的会干,那家伙的蛊惑力,太强了! 至于魏南枝也是露出颇为惊诧的神色。 这位千户大人连渔阳公主都没放在眼里,这份魄力倒是有些惊人。 楚奕站在原地,身形挺拔,冷冷道:“张弦涉嫌贩卖人口、杀人灭口,甚至拿活人炼丹,已经犯下了重罪。” “我现在要将他带走,请渔阳公主不要妨碍公务!” 张弦彻底慌神了,迫不及待的大喊起来。 “公主,他们血口喷人!这是污蔑,这是陷害!” “他们这群执金卫的疯狗,根本就没有把皇族放在眼里,你快救我……” 渔阳公主眼中露出了一抹疑惑。 但很快,她叉着腰,露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隐隐有几分奶凶奶凶的气势。 “你个执金卫别在这里胡说八道,驸马绝不可能干出这种狼心狗肺的事情。” “别人怕你们执金卫,本公主可不怕。” “你现在立即放了驸马!否则,本公主就进宫告状,让陛下治你的罪!你等着脑袋搬家吧!” 嗒嗒嗒! 很多执金卫校尉跑过来,接连禀报。 “西院无发现!” “东院亦无异常……” 魏南枝蹙眉低语,露出一丝忧色:“若无证据,接下来可不好收场了。” 她目光一沉,隐有一个大胆想法。 伪造一个证据,如何? 墨鸦也是低声道:“千户大人,我们搞这么大的阵仗,最后只抓到张弦杀人,罪名还不够大啊。” 毕竟,皇亲国戚杀人,最后全都要交给宗正府处置。 而且,也不会被判死罪…… 楚奕想着风三娘刚才的话,她那时候完全没有必要说假话,炼人丹绝对是真的。 “进丹房!再查!” 渔阳公主见楚奕完全无视自己,气得眼眶发红,尖声喊道:“你这狗奴才,本公主要去进宫告你,你没听到吗?” 楚奕脚步未停,背对着她冷笑一声。 “公主请便。” 说罢,他一挥手,众多执金卫随之踏入丹房。 “将所有的药盒、药架全都挪开,看看后面有没有密室什么?” 他认为,这座大殿极可能藏着真正炼丹的密室! 燕小六也高声喊道:“快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密室。” 众人热火朝天的找了起来,可却是一无所获。 魏南枝快步走到楚奕面前,小声道:“千户,若真查不出其他证据,就一口咬死有人密报这里有大案。” “你只是正常过来查案,恰好碰见张弦杀人,再以他要灭你口,以袭击执金卫千户为由,拘进诏狱。” “先严刑问出口供,让他直接认罪,再伪造相应证据,就能将此案定死。” 毕竟,她已经被赐给了楚奕,两人一荣俱损,自然要多为这位新主子考虑。 至于其他人,自己有心无力,顾不过来! 楚奕不由得多看了眼这位姑姑。 伺候在女帝身边的宫女果然心思缜密,甚至出手有时候更狠。 他点点了头,默许了这一办法,可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拿着刀继续往前面地砖上一路敲击过去。 “咚!” 等到楚奕突然敲到某一块地砖时,眼神陡然一变。 “等等,这块砖有问题!” 他蹲下身子,用刀背再次敲击,听到砖下传来的空心回音,不由得一喜。 然后,楚奕扫了眼周围,发现前面放着一尊祖师爷神像。 他走上前伸手去搬,神像却纹丝不动,又狐疑的朝着左右转了转。 “咔嚓!” 神像应声而动,地砖轰然洞开。 一个幽深的地下密室,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嘶!” 墨鸦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万万没想到,居然真被楚奕查出一间密室了。 这份侦查能力,好生厉害! 就连魏南枝也是忍不住惊讶的看了看楚奕,这位千户大人敏锐性可真强。 这么隐蔽的密室,他竟然也能找到,这可不简单。 难怪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 燕小六立马提刀上前,正色道:“大人,先让我进去探探情况,唯恐有什么危险……” “不用。” 楚奕已经一步踏入地下密室,绣春刀映出他冷硬的侧脸,透出几分凌厉。 “对于那群畜牲来说,我,才是他们最大的危险!” 他刚走进去狭长的通道,便有一股阴风扑面而来,挟杂着一股浓浓的腥臭血味。 而此刻,幽深的通道尽头,传来了一道冷冰冰的喊声、 “取血时辰到了,赶紧取血。” “那些上品的少女血,可不能耽误一分一毫,否则药性全无……” 第120章 将刀架在公主脖子上,渔阳要哭了 楚奕心头一沉,继续朝前走去。 很快,他就走到一处大厅,骤然瞳孔收缩,生出了一股难以遏制的沸腾杀意。 只见两侧墙角堆着几十具蜷缩的干尸,皮肤干枯发黑,仿佛被人生生抽走了所有的血。 而她们的天灵盖上,全部插着一根根银针。 像是,被取走了什么…… “吱嘎!” 楚奕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咬牙欲碎。 他的指节捏得吱嘎作响,青筋暴起,刀柄险些被捏碎。 但,只见前面的场景,更加让人胆寒。 一个大池子映入眼帘,上面竟悬挂着十几具少女的尸首,鲜血顺着她们的身体缓缓流下。 下面,有几个道士正拿着铜盆接血。 “这一批货的血看上去比上次的纯净不少,就说这种漂亮少女的血才算是上品。” “也就只有这种上品血,才能炼出更好的冰肌丸。” “就是挺可惜的又祸害了一批少女,下次有机会得藏一个玩玩,不能浪费了……” 这些人说笑间,完全没将那些无辜女子的性命当做是命,倒像是什么贱不可言的货物罢了。 “畜牲!” 楚奕的眼眸骤然一寒,杀意沸腾。 突然,有人注意到了闯进来的楚奕,立马大喝了一声。 “你是谁,怎么闯进来了?” 那道士的话音还未落,便看到表情狰狞、杀意滔天的楚奕一刀劈砍了过来。 “咔!” 那一刀,势大力沉。 刀锋落下的瞬间,鲜血飞溅,活生生将那道士的脸给劈开了,逼得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你……” 楚奕又一刀捅进了他的小腹处,刀锋破体,硬生生杀穿透到后背,只露出一截血淋淋的刀尖。 “痛吗?” 那道士满脸全都是惊骇、恐惧之色,他口吐鲜血的发出颤抖哀求。 “别,别杀我,求求你……” 楚奕死死盯着这个人惊恐的眼神,冷声道:“她们在求你的时候,你放过他们了吗?” “下辈子,好好做个人,别做畜牲了!” 话毕。 他干净利索的将那一刀拔了出来,再次挥刀,刀光如匹练,当场砍死了这个道士。 下一刻。 楚奕戾气横生,满身杀意滔天。 他又目光森然的看向那群肝胆俱裂的道士,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轮到你们了!” 他提刀冲上去,一刀接着一刀,将那些道士一个个开膛破肚,手段狠辣的弄死! “别杀我,饶命。” “我错了……” 可惜,他们的求饶声,落在楚奕耳边,只是最大程度的激发了他的怒气。 以至于,他下手更狠了。 “求我有用?” “去求你们的三清祖师爷吧!” “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来救你们这群畜牲?” 一名濒死的道士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发出哀求。 “这一切全是张驸马和观主合谋,是他们逼我们炼丹的,我们是被迫的……” 楚奕闻言刀锋一顿,随即狠绝斩下。 “咔嚓!” 一颗大好头颅滚落在地,滚到了那些死去少女的干尸面前。 像是,在谢罪! 墨鸦愣愣的看着大开杀戒的年轻男子,这一次却是没有丝毫觉得他的手段暴戾。 相反,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男人,其实有着极强的正义感。 这些道士完全可以暂时先不杀,等着当做证据。 但,他还是杀了! 只为,吐胸中那一口恶气! 更为,那些无辜惨死的少女们,狠狠报一次仇! 没一会后。 楚奕满身是血的转过身来,声音显得格外的冰冷。 “墨鸦姐,你处理一下这里,将那群尸体一具具全部搬出来。” “小六,去派人通知指挥使,告诉她这里的事情。” 那两人看着这位仿佛杀神般的男人,散发着骇人的戾气,清楚的感受到他极具可怕的压迫感,不由得呼吸一滞。 “是,大人。” 等楚奕走丹房,刺目的阳光直射而来,可依旧还是没能冲散心头的那三分恶气。 他,还想杀人!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渔阳公主尖锐的呵斥。 “狗奴才,那丹房里面是不是什么证据都没有,你就是在污蔑驸马……” 楚奕烦躁的闭了闭眼,又想到那些惨死的少女,胸腔内翻涌的杀意,瞬间如岩浆般灼烧。 “本公主要治你的罪……” 渔阳公主的喊声逼近,楚奕猛然睁眼,眸中戾气迸现。 他直接将沾满腥血的绣春刀尖,抵住她的喉间,刀刃的寒意刺得渔阳公主浑身一颤。 “殿下,要证据?” “那些被抽干血的姑娘,可都在丹房里等着你超度。” “你,可要去听听她们怨恨的哭声吗?” 渔阳公主惊呆了。 她难以置信的瞪向眼前这个粗鄙的男人,一个狗奴才,怎么敢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狗奴才,你……” 咔!! 楚奕却骤然转身,刀光如电般劈向了观主。 “这一刀,为她们枉死的冤魂!” 那一整条右手臂应声而断,血淋淋的掉在了地上,伴随着观主的惨嚎响彻整个庭院。 “我的手,我的手啊……” 楚奕盯着疼得满地打滚的观主,抬脚碾住断臂,鲜血从脚底溢出,触目惊心。 “观主,你不是最爱以人血入药吗?” 他的声音森寒,直刺人心。 “今日便让你尝尝,自己的肉是什么滋味!” “来人,将这条断臂剁碎,喂给他吃!” “现在,立即!” 登时,一名执金卫校尉冲上来照做。 “啊?” 渔阳公主被吓得踉跄着后退,浑身战栗。 她目光震骇的死死捂住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四肢冰凉,整个人呆若木鸡了。 此时,她不但被吓到,还被吓傻了…… 楚奕目光冷漠的看着面无人色的观主,声音森然:“你那丹房被我找到了,里面的道士也全被我杀光了。” “说吧,想怎么死?” “被我砍断四肢,挖掉五官,做一个人彘?” 观主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死灰、 他再也撑不住了,哭嚎着说道:“大人饶命,全都是张弦那畜生的错。” “是他给我的炼丹配方,也是他逼着我拿那些少女炼丹的。” “我早就劝过他很多次,叫他别再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他不听啊。” “我这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内心很受谴责啊,我真的是被逼无奈的……” 第121章 萧隐若来了:此人试图谋杀本官,楚奕将他杀了,有什么错 其实,张弦也早吓坏了。 可当他听到观主在疯狂咬自己,顿时大怒,立刻脱口而出: “玄真子!你个狗东西,不要血口喷人!” “我从来就没给过你什么炼丹配方,全都是你自己炼出了丹,然后非要卖给我的。”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用活人炼丹的,你不要污蔑我……” 渔阳公主也懵了。 她看着这两人互相攀扯,一时间陷入了困惑之中。 不知道,该信谁的话? 楚奕冷眼旁观这一场狗咬狗的闹剧,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不过,是两个死人罢了。 “派人通知附近的执金卫百户所,让他们调人过来,封锁普济观。” 密室里的尸体太多了,需要大量人手帮忙清理。 这群畜牲,是真该死! 渔阳公主也回过神来了,只是看向张弦的眼神,却是透着一丝惊疑不定。 “驸马,到底怎么回事?” “你,你怎么牵扯到杀人炼丹的事情上了?” 虽然她刚才很生气,可涉及到杀人,还是冷静下来了。 只见张弦立马大声说道:“公主,你现在快派人去府上调卫兵。” “我是被冤枉的,你我夫妻一场,难道你不肯相信我吗?” 渔阳公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张弦的话,这事应该跟他没关系。 “好,驸马,我这就去调兵。” 楚奕听到这话,只觉得这个公主不大聪明,居然被一个蠢货骗的团团转。 他无意间扫到那张圆润的鹅蛋脸,线条优美,桃花眸子妩媚水灵,智商全点到美貌上去了? 不过,她乍一眼看上去,像个新婚小娇妻,有一点女人味,但更多的还是少女感。 她若想彻底变成那种花信少妇,恐怕还需要有人,更深一步的调教才行。 “殿下想要请救兵,那就赶紧滚吧!” 渔阳公主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脸上的怒意几乎要溢出来。 她长这么大,从未有一个男人敢如此粗暴的驱赶自己,甚至还敢威胁的! 可她气归气,却也看得出楚奕眼中的杀意,心里有些发怵,便冷哼一声,朝外走去。 “驸马,你再等会。” “等卫兵到了,我就救你出来。” 张弦张了张嘴,带着几分哭腔喊道:“公主,你记得派人去将铁券拿来……” “好。” 渔阳公主连回头都不敢,匆匆快步走出了院子。 魏南枝走到楚奕身边,拿出一块贴身手帕,小心翼翼的替他擦拭带血的手掌。 然后,她又有些笨拙的,将那给手掌包扎了起来。 “冷宫老嬷嬷教的,包扎的不好,千户大人别嫌弃。” 墨鸦从丹房走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女人像是水做的,太温柔了。 再暴怒的男人,估计都会被她安抚下来,宫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前有林将军,后有魏姑姑,这也太坐享齐人之福了! 楚奕看着那被包扎起来的手掌,眉宇间的冷意稍稍散去一些。 “姑姑,我没受伤,这些都是那群道士的血。” “不过,姑姑包扎的很好看。” 魏南枝嫣然一笑,显得格外明媚动人,自有一股温婉的柔美,令人不由得怦然心动。 “大人没受伤就好。” 楚奕看着她温柔的笑容,心中不由得冒出一个词。 贤妻良母! 只是,还不待他多想什么,就听到张弦虚弱的声音。 “楚千户,劳烦你找个大夫给我治治腿吧,再不包扎医治,我血都要流干了。” 楚奕刚有些缓和的脸庞,瞬间紧绷了起来,眼神再次变得锐利如刀。 “账簿上写着,你将炼出来的人丹,卖给了不少世家大族,还给了几个公主啊?” 张弦面对楚奕咄咄逼人的锐利眼神,下意识感到了一抹惊惧。 “楚千户,你既然看到了账簿上的名单,你就该知道,这件事如果捅出去,你会得罪不少世家跟皇族中人。” “你现在完全可以将所有责任都推给玄真子,让他背锅。” “死他一个人,放过我,那大家就能相安无事了。” 他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声音低沉而威胁。 “这件事到此为止,再查下去,你会死的!!” “而且,我张家有太祖钦赐的保命铁券,便是陛下也需给三分薄面,你杀不死我的!” 楚奕眯了眯眼,态度强硬的开口。 “张弦,我死之前,你肯定会先死,你信吗?” 张弦被楚奕的眼神看得心头发颤,面色越发苍白,不敢与之对视。 没多久。 渔阳公主带着五十名卫兵,气势汹汹的来了。 那些卫兵个个身着铠甲,手持兵器,气势逼人,踏在青石地上,铿锵有力,仿佛要将地面碾碎。 这一次,她充满了底气,双手叉腰,脸上带着得意之色。 “狗奴才,你现在赶紧放了驸马,本公主看在你在查案的份上,就勉强可以开恩,饶你一命!” 楚奕握紧了绣春刀,他的目光如寒冰般,直视向渔阳公主,眉宇间杀气腾腾。 “谁敢抢人,就杀谁!” 顿时,燕小六等人纷纷拔出了刀,不甘示弱的对向那群士兵。 双方剑拔弩张,弥漫出一触即发的肃杀气息。 渔阳公主看着态度如此强硬的男人,那双水润的桃花眼中涌动着怒火,红唇微微颤抖,气的跺了跺脚。 “所有人,给本宫冲上去。” “谁要是敢阻扰你们带走驸马,直接打断他们的腿!” 那群士兵作势便准备冲刺,却突然听到了从身后传来,轮椅碾过青石的吱呀声。 还有,一道极其冷漠的威严声音。 “敢打断本官下属的腿,你们试试?” 萧隐若来了。 她坐在轮椅上,被人缓缓推出来。 那张冷艳脸庞上的青筋在苍白皮肤下若隐若现,像是冰层下封着毒脉,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 一名士兵看着这病弱的女子,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随即怒骂出声。 “你个死瘸子,滚一……” 然而,他话还未说完,便听到一道暴喝声从人群中炸开。 “你敢骂她?纳命来!!” 那名士兵耳膜嗡嗡作响之余,刚扭过头,就见到楚奕一刀劈了下来,根本躲避不及。 “啊!” 他的脖子,瞬间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整个人轰然倒地,便没了声息。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可是公主府上的卫兵,你说杀就杀,这胆子忒大了! 魏南枝也是知道自己的新主子胆气很足,可公然当众杀死公主卫兵,倒是意想不到。 这个祸,是不是闯太大了? 下面,不好收场啊! “呸!” 楚奕杀完人后,又朝那名士兵的尸体,吐了一口唾沫。 “就凭你,也配辱我上官?” 渔阳公主先是一愣,满脸惊愕之色。 旋即,她被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大声尖叫了起来。 “那是本公主的卫兵,你怎么敢杀的?” “你个狗奴才,本公主要杀了你……” 但等到萧隐若抬起眼时,那眸光比淬毒的袖箭更冷,眉眼间更是透着一抹嘲讽跟冷意,令人头皮发麻。 “此人试图谋杀本官,楚奕将他杀了,有什么错?” 第122章 免死金卷,能赦洗冤魂?本官,不信! “嗯?” 渔阳公主脸上写满了疑惑,但很快便是浓浓的愤怒。 “萧隐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明明是你的人主动杀了本公主的卫兵,怎么变成了他谋杀官员?” “现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当他们全都是瞎子吗?” 可当她触及那双冰冷如寒潭的目光时,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惧意,声音立刻便弱了几分。 “呵呵……” 萧隐若冰冷的唇角又微微勾起,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霸道。 “本官若是想让他们变成瞎子,他们就得变!” “还有,挡在本官前面的那群蠢货,全都滚开!” 她的声音骤然拔高,冷冽如冰锥,刺入在场每个人的心底。 “不然,本官送你们去见佛祖,让他用慈悲来超度你们的亡魂!” 那些士兵被萧隐若的气势压得心慌,握着刀的手微微发抖,脚步竟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渔阳公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势气场震住了。 她本就胆子不大,而眼前这个女人又是陛下的第一宠臣,更是朝中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女疯子,心头惧意又多了三分。 半点公主气派,都耍不出来了! 萧隐若冷声道:“楚奕,还愣着干什么?推本官过去!” 楚奕立马收起绣春刀,小跑到萧隐若身后,推着轮椅朝前走去。 自家女上司,就是霸气! 这一次,那群士兵再不敢阻拦,纷纷退开,让出了一条路。 萧隐若神色冷淡,带着几分不耐。 “案子多大?” 楚奕心头一沉,道:“指挥使,请抬头往前看。” 当萧隐若抬起头,看到的是执金卫校尉不断从丹房里搬出来的一具具尸体。 有干尸、有腐尸,也有刚死没多久的新尸,但这些人无不例外,全都是女子。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萧隐若唇角勾出一抹寒意逼人的冷笑,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证据确凿,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将凶手抓走,送进诏狱!” 张弦顾不上许多,直接大喊起来。 “我是渔阳驸马都尉,我就算犯罪了,也是需要三司会审,最后交给宗正府裁决的。” “你们执金卫,没有职权抓我走!” “这个案子,你们得交给三法司来处理……” 楚奕声音冷厉的说道:“三法司?张大驸马,我执金卫的驾帖,便是阎罗的生死簿!” “你搬出那几个名头没用,抓你,我执金卫还真有这个资格!” “就算闹到陛下那边,你问问她帮谁?” 张弦彻底慌神了。 他深知自己要是进了执金卫的诏狱,那就彻底完了。 “公主……” 至于渔阳公主目光扫过尸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她向来养尊处优,从未见过这么多的尸体,险些当场呕吐出来。 这一刻,她脑子就算再迟钝,也有些反应过来了,忍不住颤声开口询问: “驸马,这普济观,怎么会有这么多女尸?” “这,这一切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你,你不要骗我,你告诉我……” 张弦神色一僵,强笑道:“公主,你别听那狗奴才乱说,这些全都是玄真子干的,跟我没关系。” “平日里,我在府上连杀鸡都不敢,怎么敢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好了,你不要被他们骗了,你将丹书铁券拿来了吗?” 渔阳公主仍然有些半信半疑。 可她想着张弦平日里的确待人友善,而且还时不时的救济贫苦百姓,按道理是不可能干出这种坏事的。 “驸马,拿来了。” 她从嬷嬷那边拿来一份金卷,递了过去。 等张弦拿到手后,欣喜若狂的大喊了起来。 “哈哈哈,我手里有太祖皇帝爷赐下来的丹书铁券,上面写着,卿恕三死,子孙免一死。” “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 “你们就算是执金卫那又如何,照样不能抓我!” 渔阳公主听到这话,却是愣住了,好像后知后觉的终于反应过来了。 “驸马,你要是没罪,那你为什么要用丹书铁券啊?” 张弦却是大声说道:“公主,那是因为现在执金卫的奸贼们,故意栽赃陷害我。” “所以,我只能用丹书铁券自保!” 话是这样说,可渔阳公主的疑心却是更多了,隐隐有些不安。 随即,张弦狂笑着展开金卷。 只见那暗红绸面显形出“万世永昌”的篆文,像是在证明这份免死诏书的真实性。 他直接将丹书铁券高举起来,得意的冲着楚奕疯狂挑衅。 “楚千户,睁大你的狗眼,好好数数看,这份铁卷能抵丹房里多少条命?” 墨鸦气得直咬牙。 这个畜牲,居然有免死铁卷在手! 只要不是犯了谋反大罪,其他死罪皆可免死。 她看着那么多具女尸搬出来,莫名生出一股凄凉,好想动手上去杀了张弦! 楚奕用力攥紧绣春刀的刀柄,喉头滚动,眼底猩红。 “指挥使,此獠恶贯满盈,不配苟活!” 萧隐若眯着眼,流露出一丝危险,只是将修长手指轻扣在轮椅上,不知在想什么? 张弦见状,心中愈发快意。 “既然楚千户不打算抓我了,我就先回去了。” “但你记住了,以后在上京城走夜路得多小心点,免得哪天飞来横祸,就死在街头被野狗啃食了。” “公主,我们走!” 渔阳公主又扫了眼那些尸骸,脸色愈发苍白。 她不敢再多看,只是心头莫名涌过一抹阴霾,怎么也挥之不去。 但魏南枝忽然说了一声:“千户,若是奴没记错,太祖爷赐给张氏的丹书铁券上还有一句话,此书可保三代免死。” “三代之限过了,就无效了。” “张驸马,不知道你是张氏第几代子孙了?” 说着,她冲楚奕眨了眨眼,嘴型更是吐出一个字。 “杀!” 楚奕猛地反应过来了。 他毫不犹豫的转身,从一名校尉手中抢来一把弓箭。 萧隐若声音冷淡道:“巧了,张驸马刚好是张氏第四代,免死无效了。” 张弦当场愣住,满脸的疑惑不解。 “什么,丹书铁券上还有三代免死这句话吗?” “等等,我怎么不记得了……” 他刚要低头去看,却听到了一道响彻整座普济观的怒喝。 “张弦!你贩卖人口,杀人灭口,拿活人炼丹,罪大恶极,不配活着!” “啊?” 张弦下意识抬起头。 等他见到楚奕冲着自己作势拉弓了,惊得脸色大变,又咬着牙嘶声竭力的大喊。 “楚奕,你要做什么?”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弑皇亲,这铁卷上的‘赦’字,便是你的催命符!” “嗖!” 那支箭,电光火石般激射了出去。 瞬间,穿透张弦的心口,刚好射中铁卷正中的“赦“字。 哗!! 现场陷入一片压抑、沉闷,令人不安。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楚奕又快步冲上前,将那染血的卷轴硬生生扯断,抛向尸堆。 “免死金卷,能赦洗冤魂?” “那本官,今日就用那些冤魂的血,给你写张新赦令!” 他硬生生将那支箭拔出来,蘸着当朝驸马的血,在地上写下一个字。 “死!” 第123章 谁胆敢伤指挥使一分,卑职便屠他满门! “嘶!!” 全场陷入死寂! 众人露出匪夷所思的震惊目光,表情呆滞的看向那位杀人的楚奕。 大景立国以来,就没人妄杀过当朝驸马! 你,是头一个! 那些公主府的卫兵下意识按住刀柄,却没一个人敢拔刀,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生怕,惹怒对方被砍了…… “呼!” 墨鸦眼睛瞪得浑圆,指尖微微颤抖。 但这一次,她再看向楚奕时,眼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欣赏、敬佩,甚至是赞许。 不过,同时又多了几分忧色。 指挥使,会保下你吗? “噗!” 张弦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他满脸惊骇的盯着地上那个用鲜血写出的“死”字,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般,彻底瘫软下来。 “别……别……杀我,楚、楚千户……饶命……” 但这位尊贵的驸马爷刚卑微的求出口,又接连吐出好几口浓血,身体抽搐几下,最终脑袋无力的垂了下去。 就此,断气了! 魏南枝眼神骤亮。 她不过是稍微提示了一下,这位千户大人便心领神会,果断出手,毫不拖泥带水。 这份机敏、果决,以及狠辣的手段,实在令人叹服。 或许,跟着这位前途无量的年轻新主子,似乎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渔阳公主瞬间瞪大了那双桃花眸子,眼中布满了惊愕、茫然与不可置信。 几秒之后,她浑身一颤,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瞬间裂开,一片惊慌失措。 “啊啊啊!” 她尖叫着扑向地上的张弦,双手颤抖着摸向他鼻息,眼中逐渐涌出了绝望的泪水。 “驸马!驸马!你不能死,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她从未想过,一个小小的执金卫千户,居然敢当众杀了自己的驸马。 这位大景公主瞬间红了眼,哭着扑向楚奕。 “狗奴才,你杀了驸马,你还我驸马……” 渔阳公主高高抬起手,狠狠朝楚奕的脸抽去,却被对方轻松握住,一把扣住她那只娇嫩的小玉手,令其无法动弹。 “啊!” 渔阳公主娇声痛呼。 她的力道一时收不回来,整个人踉跄着撞进了楚奕的怀里。 美人在怀…… 楚奕的目光微微一动。 他原本一直觉得苏玉柔的身子柔软得像一块糕点。 但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这位娇滴滴的小公主才是真正的身娇体柔,软得像一块海绵,触感温暖绵软,令人心头一荡。 “啊啊!疼!狗奴才,你弄疼本公主了……” 渔阳公主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像是被铁钳钳住了,剧烈的疼痛使她泪眼汪汪,眼泪再次簌簌落下。 “啪!” 楚奕松开了她的手,这位小娇妻公主趔趄了一下,差点直接摔倒在地。 “渔阳公主,你这算是无端殴打执金卫千户,本官是可以去告你的。” “告我?” 渔阳公主差点气笑了。 就算她此刻哭的梨花带雨,依旧有一种我见犹怜的美感。 “你杀了驸马,弄伤了本公主,现在还要告本公主,你个狗奴才,怎么不去死啊?” “好好好!你这样欺负人是吧!” “本公主现在就进宫,去找陛下告状!” 楚奕看着渔阳公主哭哭啼啼的跑出去后,倒是表现的依旧很平静。 这一幕,落在燕小六等人眼里,只觉得自家千户大人好定力,太沉稳冷静了,难怪敢杀驸马! 而此时。 萧隐若淡淡瞥了眼魏南枝,随口询问了一声。 “丹书铁券上,真写着三代免杀?” 魏南枝微微低头,道:“驸马已死,那丹书铁券上,就该写着那几个字。” 萧隐若眼中掠过一丝冷意,淡漠道:“楚奕,捡起那块铁卷,推本官出去。” 楚奕又重新捡起那一块丹书铁卷,迅速扫了眼,上面果然没有写着那句话。 他不动声色的走到萧隐若身后,推着那个轮椅出去。 至于断了一臂的观主,刚想开口哀求,就被燕小六重重踢了一脚,厉声暴喝。 “大人叫你吃肉,你必须一口不剩的吃完!” “敢吐出来半口,老子就阉了你的命根子,让你一口口嚼碎了!” 观主内心一片绝望,满是崩溃。 “我,真错了……” 出去一段路后。 萧隐若看着楚奕右手掌上包扎了一块女人用的贴身手帕,直接冷笑一声。 “这块手帕被人包扎的比腐尸还恶心,需要本官用烙铁给你烫合伤口?” “还是,直接锯了这截废手?” 楚奕干笑一声,岔开话题道:“指挥使,接下来这案子,你看怎么办?” “怎么办?” 萧隐若那张冷艳的绝美脸庞上,扯出了一丝讥笑。 “你刚才那么威风的射杀张弦不是很威风,现在又来问本官怎么办,干什么?” “反正你现在身边不是有个女军师了,她叫你杀人就杀人,你那么听话,去问她怎么办呀!” 楚奕听出了萧隐若话里的讽刺,也明白她看穿了一切,低声说道: “因为她知道,我今日不杀张弦,明日那狗贼,就会联合诸多皇室中人害我。” “既然已结下了死仇,不如先弄死对方。” “只要张弦一死,我就有机会将这个案子做实,从而减少很多麻烦。” 楚奕早就知道魏姑姑除明面上那般温柔可亲外,实际上的手段还是很厉害的。 但刚才那么短的时间内,她就给自己找了一个合理杀人的理由,还劝说他当机立断杀人。 这份缜密的心思,极为罕见! 好在这女人从一开始就在为自己着想,不然真要是招惹上这么一个春风拂面之下暗藏杀机的女人,以后有的头疼了。 这一次,女帝给了自己一个宝啊! 萧隐若目光冷冽的说道:“丹书铁券上并没有写着那句话,你这是擅自妄杀。” “谋杀当朝驸马,你等着下狱被问罪吧。” 楚奕低声说道:“丹书铁券上到底有没有写那句话,其实就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 “陛下说写了,那就写了。” 萧隐若讥笑道:“楚奕,真以为今天见过陛下之后,你就能让陛下替你撒谎了?” “你好大的面子,真将自己当成什么香饽饽了?” 楚奕没有再说话,反而忽然蹲下来,认真的替萧隐若擦拭裙摆上沾染的几丝鲜血。 萧隐若看着楚奕的举动,冷声道:“楚奕,你这般有恃无恐,是觉得本官一定会保你?” “那你这个如意算盘,可要打错了!” 楚奕沉默了一下,沉声道:“卑职从来没有没想让大人保护我,相反我想保护大人。” “保护我?” 萧隐若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笑话,直接冷冷一笑。 “可笑,你知道这朝野上下有多少人恨本官,谩骂诋毁本官,要杀本官吗?” “就凭你一个小小千户,怎么保护本官?!” 楚奕抬起了头,目光坚定的重声道:“从今以后,谁敢诋毁谩骂指挥使,那他一定是错的。” “他若是胆敢伤指挥使一分,卑职便屠他满门!” 第124章 萧隐若:“肩膀都按摩了,脚不按?” 萧隐若一怔,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她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容上,又重新扯出一抹嘲弄的嗤笑。 “话是说的真好听,但倘若天下人都要杀本官呢?” 楚奕神情决绝,目光炽热,语气掷地有声。 “这天下人,若是敢损指挥使一毫,我便杀尽天下人!” “卑职,愿为指挥使,与天下为敌!” 这种土味情话,倘若是在后世,早就烂大街了,没几个女人会信。 但萧隐若这位冷面判官却是第一次听到,她尽管看上去像是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可楚奕知道,这已经足以打动她了。 “呵……” 萧隐若似笑非笑地瞥了楚奕一眼,泛起一丝讥讽的冷意。 “楚奕,皇宫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本官认识净身房的总管,要不让他亲自操刀,绝对不会让你有半分后遗症的。” “就你这张嘴,肯定会哄好陛下,一步一步往上爬,最后做到一个位高权重的大太监,你意下如何?” 臣妾,做不到…… 楚奕倒是不慌,反而很腼腆的一笑。 “卑职,舍不得指挥使。” 萧隐若懒得跟这家伙扯些无用的嘴皮子,目光中又闪过一丝轻蔑。 “渔阳,就是一个骄纵愚蠢的女人罢了,她仅存的那点脑子,也全都长那张脸上了。” “现在,我们得给她一点时间。” “让她用仅剩的脑子,去找宗正卿跟皇族中人一起进宫告御状,这样等会我们进宫才会更有意思。” 对此,楚奕深以为然。 那女人智商真心不高,不然也不会被张弦耍的团团转。 但同时,他也感受到了萧隐若对皇族公主的轻视,这女人似乎并没有将这所谓的公主放眼里,真够大气的。 “那待会,卑职只需要将实情,如实告诉陛下即可?” 萧隐若神色冷淡,语气显得极其平静,却又隐隐带着几分警告。 “别在陛下面前耍小聪明,对她说谎,只会给自己惹麻烦。” “你的运气不错,这个案子,只要陛下听完真相,她就不会包庇张弦。” “唯一麻烦的是,太后很喜欢渔阳那蠢丫头,陛下不帮她,她应该会去找太后。” 她又瞥了眼楚奕,似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微微舒展了不少。 “不过,太后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拎得清,最多就是找你过去指责一番,你做好被骂的准备就行。” 楚奕眸子一眯,想起了一段很重要的往事。 先帝当年病重,于是娶范阳的东平郡王之女为后冲喜,也就是如今的安太后。 这位安太后,曾被誉为北方第一美人。 大概一个多月后,这位年轻貌美的俏寡妇会被人暗中下毒而死。 后来,有宗室联合群臣逼宫,又拿出一份伪造的先帝遗诏,指控女帝为掩盖罪行毒杀太后,甚至谋朝篡位。 当时,尽管女帝是用血腥手段镇压下宗室跟群臣,将那场变动消弭下去,可后续影响还是很严重。 女帝的名声不但极大的受损,而且后续反对她的宗室跟臣子越来越多,导致血案不断。 最关键的是,东平郡王更是在四年后造反,他前世去世前,双方还在大战中,胜负难定。 这一次,楚奕一定要阻止太后惨案发生,更要挫败那群宗室的阴谋。 “反正卑职脸皮厚,就算被太后骂上几句也没事。” 正好借此机会,跟太后接触一下。 “指挥使,来看看这本账簿吧。” 当萧隐若接过那本账簿,看到上面的记载内容,也只是冷笑了几声罢了。 “自太宗皇帝优待宗室起,再到先帝过分厚待,所以才导致他们现在是得寸进尺,越发的恃宠妄为了。” “现在都吃上活人炼的丹了,陛下,真该将他们全送到诏狱来,让蟑螂啃食一下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 楚奕深知这个话题有些敏感,只好转移萧隐若的注意力,又开了口。 “指挥使,卑职想给你按摩一下肩部,可以活络筋骨。” 萧隐若闻言,语气不冷不热道:“走吧。” 随后,楚奕推着轮椅,来到了普济观的外面。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有一块木制横板斜搭下来,正好可以让轮椅推上去。 龙三刚准备走过来推萧隐若的轮椅,就听到了自家主子轻飘飘的一句话。 “楚奕,推本官上去。” 龙三:“???” 一直以来,都是他推主子上马车的,这怎么换成其他男的了? 随后。 楚奕小心翼翼的,将萧隐若推上了马车。 龙三站在外面,迟迟不见楚奕下来,不由有些疑惑。 他正准备探头查看时,又听到主子冷冷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 “龙三,你是蠢货吗?一直愣在外面不赶车是什么意思?” 啊这? 龙三脸色僵住。 这还是第一个男子,居然能跟着指挥使坐在同一辆马车上。 他一头雾水的连忙上了马车前座,挥鞭驱车。 “是,主子。” 很快。 马车动起来了。 车厢里。 楚奕先是将大拇指压住萧隐若后颈处的一处穴位,渐渐用力按了下去。 “指挥使,您常年伏案,寒湿淤积在肩颈处,得将它疏通出去。” “中医一直以来都有通则不痛、痛则不通的说法,如果气血畅通,那身体就不会出现疼痛的感觉。” “反之,一旦出现疼痛,那就说明你身上的气血不通。” “指挥使,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萧隐若冷冷一笑:“本官连锥心蚀骨之刑都能嚼碎了咽下,区区皮肉痛,也配叫痛?” “你尽管按就是……” 她话还未说完,一股突如其来的剧痛,差点让自己没忍住溢出几声轻喘。 这混蛋,找死啊! 按这么痛! 不过,萧隐若很快咬住了银牙。 她任凭那一阵阵痛意席卷而来,身躯也渐渐颤抖了起来,显然是经受着极大的忍耐。 很痛,但同时夹杂着一股亢奋的异样感觉! “继……续……” 然后。 楚奕又缓缓按压到萧隐若的耳后三焦经,那不断呵出的热气,让她的耳廓渐渐染上了一抹浅红。 “换个位置。”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依旧是一贯的冷淡。 不过,似乎隐隐间带着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颤栗…… “好。” 楚奕又在她的肩部处捏了起来,手法娴熟,颇让人享受。 “指挥使,按好了。” 萧隐若冷漠道:“肩膀都按摩了,脚不按?” 她微微抬起下巴,冷冷地吐出一句,带着几分压迫。 “跪着,给本官按!” 第125章 卑职,想掀起一场大案,或许可以覆灭谢氏 楚奕对这个女人毫无办法。 他只好半跪在车板上,将手搭在女上司穿着长裙的小腿上,触手柔软,带着一丝弹性。 当他的指尖按压穴位,在那圆润的玉腿上依次划过,很快呈现出一份极佳的手感。 “指挥使,这个力道,有感觉吗?” 萧隐若语气冰冷,几乎没有一丝起伏道:“没有。” 楚奕稍作犹豫后,低下了头。 “指挥使,卑职要逾矩了。” 说完,他便把那一袭黑色裙摆稍微提起来一些,也露出萧隐若穿着白色薄裤的小腿和绣鞋。 “这样,可以按得更加深入一点,有利于更好的刺激腿部穴位。” “有外物遮挡,效果总归是有些差强人意。” 这话,他说得一本正经,毫无邪念。 至于萧隐若却也只是“呵”了一声,嘴角处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按,就是了。” 那没有绸裤裹着的晶莹小腿,肌肤白净光洁,展现着玲珑纤细、优美曼妙的诱人线条。 楚奕只是稍微按下去,就没有了任何的停滞阻碍物,也更加的得心应手。 过了一段时间后。 萧隐若闭着眼,声音平淡地问了一声。 “酸吗?” “不酸。” “好,继续按。” 楚奕暗骂自己嘴贱。 说实话,他这手的确按得有些酸了,可女上司不肯停下来,莫得办法。 所以,他只能开口说话,借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指挥使,今天卑职去普济观,是有人暗中透露消息给我,此人不知是敌是友?” 他尽管当年挺信任敬重那位薛老师的,可眼下情况不明,自己也不知道那封信到底是不是出自她之手。 所以,遇事不决,就该问萧隐若了! 这位女上司许是对楚奕现在的表现还挺满意的,语气淡然的说道: “不管此人是敌是友,但今日你除掉了普济观这个毒瘤,那便是好事。” “那人若是就此销声匿迹也就罢了,可如果还想对你有所求,自会露出马脚。” “届时,再将那人揪出来就是!” 楚奕一听也是这个道理,点了点头:“是。” 他暗想等过两天大婚结束,就找个时间去琉璃坊,见见那位花魁老师,看看是不是跟她有关系? 一代清贵之女沦为风尘女子,想来也是不好受的! 萧隐若似想到一件好玩的事情,微微睁开眼睛,审视了楚奕一眼。 “苏明盛派人来找过本官了,想叫本官对他幼子网开一面,这就是所谓公正廉明的清流,呵呵。” “若是直接来见本官,本官还能念他爱子深切。” “现在却是找人来说情,这跟当了婊子立牌坊,有什么区别?” 楚奕也极为讨厌这种道貌岸然的狗屁清流,对外标杆处处清正廉洁,实际上教子无方,虚伪的很。 “那指挥使,打算如何判决苏玉琦?” 萧隐若眼神一冷,声音更加犀利道:“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想学菩萨低眉,替你那小舅子说情,先去佛寺,将脑袋上这头烂发剃光再说吧。” 楚奕对于自家上司犀利的毒舌打击早已习以为常,压根就没往心里去,只是很自然地岔开了话题。 “指挥使,谢氏这几天按兵不动,不是他们的做事风格。” “卑职猜想,他们准备搞一个大的,不出意外,会在大婚日对我动手。” 萧隐若看着在给自己按摩小腿的年轻男子,唇角勾起一抹讥笑。 “害怕了?” “不怕。” 楚奕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抹冷光。 “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卑职,想掀起一场大案,或许可以覆灭谢氏。” “呵……” 萧隐若慵懒的靠在靠椅上,姿态显得放松了几分。 “覆灭谢氏,好大的口气,今天不过是杀了个驸马,骨头就轻了?” “来,说说看,得是多大的大案啊?” 楚奕低声吐出了四个字。 “厌胜之术!” 即巫蛊! 萧隐若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更是透着一抹难以言说的锐气。 “楚奕,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楚奕继续声音低沉的说道:“卑职知道,反正想掀起这场大案的前提是,有陛下愿意兜底。” “卑职也不知道什么太大的道理,只知道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 “如今这世道,世家大族的命,就只配做我执金卫茅厕的踏脚石,不听话的,一条条践踩过去就是。” 萧隐若目光低垂,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隐有一抹凶光掠过。 “乱世重典?你可知先帝曾经也是这样想的,然后死了多少颗脑袋吗?” 楚奕毫不犹豫道:“卑职所求不多,只是想用谢氏全族的头颅,来为指挥使垫个脚。” “若指挥使愿意,卑职愿做你手中最锋利的铡刀,让谢氏全族这一次溺死在婚宴的血泊里!” 萧隐若眸子一凛,目光变得愈发的锋利,却保持了沉默。 楚奕也没再说话,只是一味按摩小腿。 …… “一群只会满脑子想着按摩伺候人的贱婢,连自家主子都照料不好,养你们有何用?” 当谢御麟带着人来到谢三爷的院子,一进去便对那群奴仆一顿臭骂。 那些奴婢闻言,纷纷颤抖起来,不安的跪到了地上。 “少主,恕罪……” 谢三爷也是心头一惧,低着头,语气慌乱又自责道:“少主,是我没本事,没将家里看好,我……” 谢御麟拍了拍谢三爷的肩膀,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 “三叔,你已经尽力了,要是换做旁人,我早杀了。” “所以,大婚之日,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最后给你一次杀楚奕的机会。” “你要是杀不死他,跟着他一起死就行了。” 谢三爷脸色陡然一变,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只能又惊又惧的重重点头。 “是,少主,这一次我一定杀了那个小畜生。” 谢御麟又看了眼那些家奴们,叹息道:“你们护主无力,每个人断三根手指吧。” “喊出声的,直接砍断四肢,扔到乱葬岗喂乞丐。” 奴婢们身子猛地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只不过,他们再害怕,也没一个人敢抬头,更没人敢开口求饶。 一时间。 整个院子,尽是一片血腥味。 却,没有半点惨嚎声。 谢御麟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 “杀楚奕只是一个添头罢了,我要借着这一次机会,推二叔进政事堂。” “我谢氏,该出个宰相了。” 谢三爷一愣,小心翼翼的说道:“少主,这三年那女人一直将宰相控制在七人内,决不允许再增加一位。” “我谢氏想要拿下一个宰相位,她应该会极力阻挠吧?” 第126章 公主,请自重! “知道先帝怎么死的吗?他竟想用寒门制衡我五姓……” 谢御麟的眼神渐渐变得癫狂起来,仿佛一个游走在灰暗边缘的疯子。 “所以,这一次我打算在大婚日让二叔立下一个大功,顺水推舟的进入政事堂当宰相。” 他冷笑着看向谢三爷,那目光阴沉得让人不寒而栗。 “你以为,我是在跟那女人商量?” “不,我是在给她一个活命的机会,否则大不了重演前朝旧事!!” 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吓得谢三爷头皮发麻,后背瞬间浸满了冷汗。 这么隐秘的事情,是他能听的吗? 尽管坊间有几分传言,说先帝是被毒死的,但那始终是捕风捉影的流言。 难不成,真的是谢氏…… 不敢,想了! 但谢御麟的眼神却越发阴狠,嘴角勾起一抹令人发毛的笑意。 “所谓皇权,就该泡在我谢氏的屎尿里。” “到时候,等我谢氏出现一名新的宰相,就跟她处处作对。” “直到,叫她乖乖听话为止!” “你说,是吗?” 谢三叔擦了把额头处的冷汗,忙不迭的点头应下。 “是是是,做女人就该要听话!” …… “陛下,渔阳今天要任性,要不听话,要你为我那惨死的夫君做主,抓了楚奕那个狗奴才!” 那位穿着艳红长裙的漂亮公主带着一群宗室公主,兴冲冲的跑到了女帝面前大肆告状。 “陛下,我父王、母妃都死了,现在唯一的夫君也死了,你让我一个人可怎么活啊……” 女帝挑了挑凤眸,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楚奕,杀了一个驸马? 这,怎么回事? 就连颜惜娇也是露出了一抹疑惑。 那家伙不是刚离开皇宫没多久,怎么会去杀驸马的?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突然。 一名紫衣官员站了出来。 他叫秦忠,太宗皇帝的兄弟后裔,现在也是宗正府的宗正卿,负责管理大景皇室一切宗族事务。 “陛下,区区一个执金卫的千户而已。” “他今日敢大逆不道的杀驸马,明日是不是就敢公然杀公主,杀我们这些皇族中人了?” 他此刻的脸色阴鸷,目光凌厉,似是要用言辞将楚奕给生生钉死。 几名公主也纷纷站出来附和,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陛下,往日执金卫擅杀朝廷官员也就算了,可现在都杀到我皇族驸马头上来了,这是忤逆的死罪!” “张弦平日里谦逊待人,多好的一个好人啊,现在居然被一个执金卫给当众妄杀了,太可恨了。” “我们这几个姐妹,今天就请陛下诛杀那冒犯皇族威严的逆贼……” “啪啪啪!” 大明宫外,响起了一阵鼓掌声。 再接着,楚奕推着萧隐若缓缓走了进来。 那位冷面判官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张极美的脸庞。 只可惜,那张脸冷意太甚,眉宇间带着些许杀伐之气,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诸位公主泼脏水的本事一绝,比护城河还脏,真叫本官好生羡慕。” 众多公主见到这疯女人,瞬间浮现出几分忌惮之色,却是不敢像刚才那般放肆了。 至于渔阳公主看见楚奕,下意识一惊,眼中浮现几分畏惧。 可转瞬间,她想到这里是大明宫,自己身后站着陛下跟众多公主,又挺直了腰身,仿佛是给自己壮胆般。 “楚奕,你这个狗奴才,本公主要打死你,替驸马报仇……” 她刚冲过去扬手欲打,却被楚奕精准扣住手腕,那雪白的腕间金钏叮当作响,衬得指尖丹蔻愈发猩红。 “公主,请自重!” ??? 渔阳镇被这句话气得不轻。 可她力气小,面对楚奕这个粗糙的臭男人根本挣脱不得。 所以,她只能转头对宗室哭诉。 “王叔,你们就看着这狗奴才欺辱本公主吗?” 萧隐若冷冷说道:“楚奕,执金卫那是陛下的脸面,有人打你,就是打陛下的脸。” “你,又该怎么做?” 渔阳公主尽管面对这个女疯子有些害怕,可眼下还是鼓足勇气,忍不住讥笑了一声。 “这个狗奴才,难道还敢当着陛下的面,打本公主不成?” 就在楚奕果真要动手之际,秦忠阴着脸走上前来,冷声训斥。 “执金卫当众挟持公主,按律当斩!” 说着,他便伸出手,试图强行将楚奕的手从渔阳公主的手腕上掰开,却反被扣住了手腕。 楚奕只是微微一用力,这名从三品的高官右手便疼得龇牙咧嘴,更是连声喝骂。 “本官乃是宗正卿秦忠,你一个小小千户,怎么敢冒犯本官的,还不将将手松开!!” 秦忠? 楚奕想起来了。 这人奸臣啊,没想到自己跳出来了。 一个多月后,就是这老贼伙同一群宗室老臣,毒死安太后,伪造先帝遗诏,来逼女帝退位。 最后,他却落得一个被女帝五马分尸的下场! 今生,肯定不会让你死的太轻松。 千刀万剐,如何? “好!” 楚奕笑着松开手,由于之前握着的力道太大。 等到他乍一下松开,导致秦忠重心不稳,直接踉跄着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哎呀,本官的屁股,你你个混账东西……” 渔阳公主见状,她赶紧趁机用金丝绣鞋,作势踢向楚奕膝弯。 “本公主,要踢烂你这狗奴才的脚……” 楚奕眼底寒光骤现,反手一记耳光,甩向了渔阳公主。 “这一巴掌,替被驸马害死的女子还你!”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大殿中响起。 那渔阳公主的身体被这一巴掌打得微微踉跄,头上的珠钗坠地,发丝凌乱。 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中蓄满了泪水,那双桃花般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与羞怒。 这世上,竟然还有男人敢打自己?! 关键,对方还只是一个身份卑贱的千户而已! 他,怎么敢的啊?! “呜呜呜……陛下,他打我,打我,你看到了吧,他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凶徒……” 渔阳公主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那娇滴滴的模样,看得人又气又怜。 不过,萧隐若那双冰冷的眸子中涌出一丝笑意,似是对楚奕的做法极为满意。 颜惜娇这是第一次见到楚奕动手,没曾想是掌掴公主,眉梢不禁上扬了些许。 还真是,一条疯狗啊! 不过,她平日里也见不惯渔阳这个蠢货,白长一张脸了,是该被好好教训,长长记性! 这天下,可不是所有人都遵守规则,给公主面子的! 可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却是炸了。 当朝公主,怎么能被一个贱民殴打? 天家颜面,在哪里? “放肆!” “大胆!” 秦忠更是从地上爬起,气得脸色铁青,厉声暴喝: “反了!禁军何在,速速将这狗贼拿下,就地处决……” 第127章 那朕的龙椅,要不要也让给你来坐?” “啪!” 突然,女帝掷出茶盏,瓷片在秦忠脚边迸裂如惊雷,险先吓坏了他。 “朕的禁军,什么时候轮到宗正你来下令了?” “那把龙椅,要不要也让给你来坐?” 秦忠脸色骤变,连忙跪在地上,额头重重叩在冰冷的青石砖上。 “陛下息怒,是臣失言。” “请陛下,治罪!” 他的声音里带着颤意,却掩饰不住那眼底深处的怨毒与不甘。 这位人间帝王一发火,就算是渔阳公主也不敢再哭闹了,只是又气又恨的瞪了眼楚奕。 那位年轻千户却泰然自若的将她的手松开,软的跟浸过水的海绵,这娇滴滴的小娇妻没骨头吗? “嘶!” 渔阳公主看着右手腕上的一道红痕,眼圈迅速变得红肿。 而她那张雪白的小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泪痕,却越发衬得那双桃花眸子楚楚动人,仿佛一只被人欺负的小猫。 真是,我见犹怜! 女帝冷冷扫了眼秦忠,又看向身姿挺拔的楚奕,问道:“楚卿,这到底怎么回事?” 楚奕上前一步,神色恭敬,拱手行礼。 “陛下,昨夜百花楼、星云门一案,臣已查清,这一切全都是驸马都尉张弦所为。” “他不但杀了李正阳、李星云等人灭口,更命普济观的观主暗中拐卖大量外地女子,用活人炼丹……” “你胡说!” 渔阳公主情急之下打断了他的话。 “驸马心性纯良,平日里从不曾打骂过府中下人,还经常带着我去给那些贫苦百姓施粥救济。” “他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干出这些惨案的……” 然而,不等她说完,女帝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 “给朕闭嘴!朕要听楚卿说!” 渔阳公主从小就怕这位堂姐,自从她登基成为皇帝后,那就更加惧怕了。 当下,她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楚奕扫了眼那一脸怯弱、却不见丝毫嚣张的小娇妻公主,不知为何见到她被欺负,也有种想上手欺负一把的感觉。 不行,人家刚死了丈夫,还是他杀的,又被自己打了一巴掌,人怎么能这么坏? “陛下,臣有人证跟物证,现在可以请普济观的观主过来,一问便知实情。” 女帝冷冷道:“让他进来。” “是。” 片刻后。 两名禁军拖着一名浑身血污的独臂道士入殿。 只见那位观主此刻面色惨白,右袖空荡,左臂被铁链紧缚,显然受苦不少。 他被粗暴地推跪在大殿中央,身形踉跄,几乎扑倒在地。 “陛下,小人是真的受驸马都尉张弦的胁迫,才去拿活人炼丹的,小人有罪。” “求陛下饶小人一命,求陛下……” 女帝冷冷注视着他,声音如冰霜般刺骨道:“将你跟张弦的勾当,一五一十的全部说出来。” “若有半句虚言,朕赐你死罪!” 观主心中一阵哆嗦。 于是,他便将早几年认识张弦,又拿到一张养颜美容的丹方开始炼丹,还卖给了不少公主跟世家,全部说了出来。 “回陛下,还有每个月卖给那些公主跟大族的账簿,可以证明这一切……” 他说话语速飞快,生怕说得慢了,就会立刻被拖出去处决。 那些公主闻言脸色骤变。 她们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被直接捅了出来。 最重要的是,那些平日里被视作至宝的保养圣品“冰肌丸”,竟然是用活人血炼制而成。 “呕……” 寿阳公主猛地捂住嘴,身子一阵摇晃,差点要吐出来。 “太恶心了!” 平乐公主更是踉跄后退,脚步不稳,撞翻了案几,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我竟吃了人血丸子,呕……” 渔阳公主听得茫然无措。 她的小脸惨白,小嘴微张,几次想要开口反驳。 但面对观主言之凿凿的供词和账簿证据,却找不到任何能争辩的理由。 驸马,你,你私底下是这样一个人吗? 还有那个冰肌丸,难怪她第一次吃到就吐出来了,从此再也没有碰过,原来是用…… 而此时。 楚奕眼前闪过密室中那些干瘪的尸体,腐臭腥血味道,似仍然萦绕在鼻尖。 所以,他双膝重重叩在地上,声音因压抑而沙哑: “陛下,那从密室来挖出来的尸体,足足有七十三具之多。” “但实际上,有更多的尸骸早被他们弃尸荒野了。” “臣,实在是不敢想象,这几年,张弦这等恶贼到底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子的性命?” 他用力的握住手掌,指节因紧握而发白。 “臣自知僭越,不该妄杀驸马。” “但倘若再重来一次,臣依旧无悔,照样要亲手斩了那畜生!!” “请,陛下责罚!” 他的声音铿锵,字字如铁。 现场众人心头一震,皆被这番慷慨陈词震撼得一时无言。 颜惜娇忍不住多看了眼楚奕,这一番似是发自肺腑的言辞,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此子虽胆大妄为,但爱憎分明、嫉恶如仇,颇有几分骨气! 闻言,萧隐若则是打了哈欠,显得有几分慵懒。 最起码,没丢她的脸。 当时,女帝眸子也是掠过一丝诧异跟怒意,旋即冰冷的下令。 “将此邪道推出午门,五马分尸,立即执行!” 顿时,两名禁军士兵冲上去,抓起肝胆俱碎的观主朝着外面拖去。 “陛下饶命,陛下,小人会炼丹,能养颜美容……” 可女帝的脸色却更加冰冷,凤眸中的杀机更深了。 “先阉了,再杀!” “是!” 女帝又收回目光,看向前面失魂落魄的渔阳公主,隐有几分不悦。 “渔阳,过来。” 渔阳公主这才如梦初醒,柔柔弱弱地走上前,连声音都显得有几分颤抖。 “陛下……” 女帝盯着她,问得干净利落。 “你知道张弦做这件事吗?” 渔阳公主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陛下,我,我不知道……” 啪! 女帝眯起凤眸,太阳穴突突直跳,直接给了她一巴掌,让她的脸瞬间红肿。 “这一巴掌,打你识人不清,辱没天家颜面!” “现在,清醒了吗?” 渔阳公主瞬间撅起粉嫩小嘴,露出了幽怨委屈的可怜表情。 不过,她强忍着泪水,怯声道:“清,清醒了。” 女帝继续冷声道:“你取十万贯出来,抚恤那些被残害无辜女子,可否?” 渔阳公主张了张嘴,却最终不敢拒绝,只是怯懦的小声道: “陛下,十万贯有点多,能不能少一点?” 女帝冷笑了一声:“你那公主府有没有钱,你当朕不知道?” 渔阳公主被这话一噎,只能应道:“是,陛下。” 女帝又转而看向那些个脸色惨白的公主,满是厌恶跟反感。 “每人拿五万贯出来,赔偿那些女子。” 众公主不敢拒绝,只能被迫应下。 “是,陛下。” 秦忠却是突然走上前,沉声说道:“陛下,这件事终究不光彩,还是不要传出去了。” “就说张弦喝酒失足落入水池,不慎溺亡吧,也免得影响皇室脸面……” 第128章 朕要天下人看着,敢触我大景律者,纵是皇亲,朕亦戮之! “呵!” 女帝忽的冷笑一声,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嘲弄。 “秦宗正,你倒是顾全大局。” “但当朝驸马既然犯下如此错事,为何要维护?” “有错就改,又何须要遮掩?” 秦忠心生不妙,刚要开口,就见女帝话音一顿,语气陡然凌厉,仿佛带着一股无上的威压。 “也就是张弦现在死了,否则,朕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方能泄愤!” “传朕旨意,将张弦罪状誊抄千份,张贴至上京城各坊。” “朕要天下人看着,敢触我大景律者,纵是皇亲,朕亦戮之!!” 一瞬间。 大殿中鸦雀无声。 空气似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压抑。 “呼!!” 秦忠的表情骤然凝固,随即露出几分愤懑之色。 这女人,不识大局,竟将秦氏皇族的脸面,置于何地? 如此心性,如何能当这天下帝王?! 可他迫于淫威,不敢反对! 不过,楚奕眼中却浮出一抹敬佩。 不管这女帝是惺惺作态还是真心实意,这般做法,还是赢得了自己的尊重。 而且,此举能在民间为她斩获不少民心。 此女,不愧为帝! 女帝下完那道旨意后,缓缓转身。 那一件身上的龙袍也随之微微摆动,金线刺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透着一股令人心惊的威严。 “河东张氏,朕记得也有几个小官吧?全部罢黜了!” “还有,告诉张氏家主,将张弦革出族谱,皇族也废除其驸马身份。” “拿一席烂稻草,将他的尸体扔到乱葬岗去,任何人不准为他立碑下葬,更不准立牌位祭祀。” 她每说一句,语气便冷上一分,仿佛连空气都被冻住了。 “违者,杀!” 渔阳公主根本不敢忤逆女帝半个字,只能无奈的低下头。 再然后。 女帝的目光扫过楚奕,凤眸中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又刻意放缓了嗓音。 “楚卿,此次你破案有功。” “但朕今早刚给你升官,这要是再升,怕是明天朝堂要吵翻天了。” “不过有功必赏,渔阳,你再出五万贯,择日送到楚卿府上。” 渔阳公主先是一懵,继而脑子没转过弯来,以至于脱口而出。 “凭什么?” 女帝笑脸一沉,立马带上了几分不悦。 “就凭你男人造的孽,叫你来还,你有什么意见?” 渔阳公主喉头一哽,正欲反驳,却瞥见女帝眼底寒光凛冽,只能生生咽下这一口不甘。 “没,没意见。” 她不敢去迁怒于陛下,只能故作凶狠的瞪向楚奕。 而楚奕看着渔阳公主那副凶巴巴的模样,只觉得这张脸温润的宛如一块无瑕的美玉。 更别说,那桃花眸子妩媚如丝,就算摆弄的再凶,可依旧是一个秀色可餐的古典美人。 唉,他要是一拳下去,不得哭好久? 他很快收敛了心思,正色拱手道:“臣,谢过陛下恩赐!” 随即,女帝看了眼那群公主,声音冷漠。 “再有下次,朕定不轻饶,全散了。” 秦忠临走时,恶狠狠的看了眼那小人得志的楚奕,这笔账记下了。 至于其他几位公主被陛下警告后,看向楚奕的眼神也颇为不善。 此人,已被宗室拉入黑名单! 萧隐若看了眼朝自己走过来的楚奕,淡淡道:“去大门口等本官。” 楚奕很快明白,自家女上司估计要跟陛下说那一件大案了,立马走了出去。 至于女帝注视着秦忠等人离去的身影,终于不再掩饰脸上的那股厌恶跟反感。 “皇族多蛀虫,朕多想将她们一锅端了!” 颜惜娇在旁边低声劝说道:“陛下,再等等,最起码也要等镇北侯掌握了南衙军才能动手。” 女帝眉眼间的寒意渐渐收敛,又转头看向萧隐若,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赏。 “楚奕此人心思缜密,做事雷霆风行,且有忠贞之心,是个可造之材。” “隐若,你这一次给朕提拔上来了一个好苗子啊,朕越来越期待他今后的表现了。” 萧隐若忍不住挑了挑眉,似有些不快,又迅速压了下去,转而岔开了话题,不想继续讨论下去。 “陛下,楚奕献上一计,说可诛谢氏。” 颜惜娇一愣,目光之中出现狐疑之色。 那家伙好大的口气,怎么敢说出如此大话? 但,她更多的还是不相信,那可是五姓大族之一的百年谢氏,哪有随便一计就可灭全族? 女帝有些意外,也是不相信的成分居多,但还是耐心的询问一声:“何计?” 萧隐若坐在轮椅上,寒声道:“以厌胜之术诅咒陛下,当属十恶不赦之罪,按律处以极刑!” “若谢氏出现了诅咒陛下的人偶,叫他们如何解释?” “此罪,可灭谢氏全族上下!” 女帝下意识攥住了纤纤玉手,那张饱满的红唇上,更是不禁扯出一抹惊撼跟复杂。 “此等毒计,真是他想出来的?” 颜惜娇美眸一惊,露出几分愕然。 她又蹙了蹙眉,似是深思这一计的可行之处。 似乎,真可行? 萧隐若声音低沉的再次开口。 “陛下,这座煌煌江山其实早已病入膏肓,朝堂上跪着的衮衮诸公,皆是庸医罢了。” “这世道的种种痼疾,既然全都拜他们所赐,那不如来下一记猛药!”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女帝凤眸眯了眯,继而陷入沉思之中,但很快眼中掠过一抹滔天的杀机。 “朕守了三年的朝堂规矩,已经守够了。” “从今往后,唯朕手中量天尺,可定这乾坤法度!” …… “陛下,采纳你的建议,决定灭谢氏了。” 楚奕推着萧隐若走出宫门时,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他心头一喜,就说当今圣上对于权力有着极强的掌控欲,对五姓大族弄权也早就忍无可忍了。 所以,自己这一道毒计献上去,自然会深得她心。 这一波,稳了! “指挥使,燕小六最近帮了卑职不少,办事能力强,也立下了不少功劳,能否升为小旗?” 只有让第一个投靠自己的人拿到官身,才能给其他人盼头,从而吸引更多的人依附。 萧隐若冷冷瞥了他一眼,语气冰冷。 “向本官给他人求官,你好大的面子啊!” 楚奕却早有准备,连忙笑道:“指挥使,卑职最近研究了一道菜,叫糖醋排骨。” “明天烧给你尝尝,那味道,绝对美味。” 萧隐若喉咙忍不住动了动,却是冷声问道:“为何是明天?” 楚奕挠了挠头,道:“卑职昨天答应过镇北侯,等会要去给她送南衙军的情报……” “滚吧!” 楚奕愣了愣,但立马说道:“指挥使,卑职先送你回去,再去镇北侯府。” 萧隐若听他张口闭口皆是旁人,脸直接冷了下来,语气更是恶劣。 “本官说叫你滚,听不懂人话?” “龙三,你跟个木头似的怵在前面,天灵盖是不是被积水堵住了,还不滚过来推本官回鹰扬楼!!” 第129章 大嫂,不用了,太麻烦你了 “啊?哦哦。” 龙三冷不丁的被骂了一嘴。 他茫然之余,还是悻悻然的跑过去推轮椅。 楚奕察觉到萧隐若的一丝不爽,干笑了一声,急忙补救道:“咳咳,指挥使,我说错了。” “不是明天,是每天一道菜。” 可萧隐若对此根本无动于衷,只是任由龙三将她推远了。 直到身后再没有楚奕的身影后,这位玉面判官才缓缓开口,声线冷如寒霜。 “去调燕小六的档案出来,没问题的话,提拔到小旗。” 龙三更加懵逼了,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弯。 只不过,他还未反应过来,又听见萧隐若自言自语般的低喃。 “距离大婚没几天了,你说谢御麟到底会干什么?” “让埋在谢氏的暗桩,动起来。” 说到这里,她眸底寒光一闪而过,声音更是冷了一分。 “普天之下,没有本官发话,谁也不能杀楚奕!” …… “驸马这个人太坏了,为什么要做那种坏事,活该他被杀!” 那位漂亮的小娇妻公主回到府邸后,眼眶微红,哭着将花瓶什么的全都打碎了。 可她打砸结束后,却又想到了张弦平日里对自己疼爱有加,什么都顺着自己,又是一阵难受。 “府上也有钱,你怎么偏偏要去赚这个黑心钱啊?” 想她自幼金枝玉叶长大,受尽宠爱。 可就在今天,不但死了一个夫君,而且还被当众掌掴,丢尽了脸面,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许司马,你能不能帮我想办法,好好教训一下楚奕那个狗奴才,给我出气啊!” 许司马的眼神稍加复杂。 他不过是出去了一趟,回来自家驸马就被杀了。 好在,普济观的事情结束,自己也终于不用一直昧着良心帮张弦了。 至于那畜生,早该死了! “殿下,这楚奕如今深得陛下恩宠,更何况他背后还站着萧隐若跟林昭雪,怕是不好教训。” “况且,我们要是真将他教训了,会惹出大麻烦的。” “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渔阳公主一想到女帝那张威严的脸,就吓得哆嗦了一下,更何况萧隐若也不是个善茬。 哦,还有个女修罗林昭雪。 听说她在北境生食人血,还挖人肝的,想到就一阵毛骨悚然,更加害怕了。 “呸呸呸!那个狗奴才,他身边怎么竟是一群女疯子?” “许司马,本公主不管,你必须得想一个办法出来,反正本公主一定要让楚奕受到很严重的教训!” “不然,这个司马你就别当了。” 说着,她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嘴唇一抖一抖,看起来像是一头既委屈又可怜的小猫。 “本公主长这么大就没被人打过,那个狗奴才居然打了本公主一巴掌,这口气我咽不下!” 许司马看着公主那张红肿起来的脸,眼神里逐渐涌出一抹阴冷。 “殿下,臣倒是有一计,可让这楚奕在大婚之日,身败名裂!!” 渔阳公主一听立刻止住了眼泪,双眼一亮。 “什么计?” 许司马低声说道:“大婚那晚,我们找人将楚奕引到后院,然后安排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姐,告他意图不轨。” “到时候,我们再将他趁着酒意轻薄欺辱女眷的罪名做实,让他百口莫辩,必定会锒铛入狱!” 渔阳公主擦了擦眼泪,露出了一丝沉思。 “不行,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宦小姐,怕是还不够分量。” “我们得换一个身份更重要的,得让他们想平都平不了,换谁好呢?” 突然,她灵机一闪,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哼,就换本公主过去!” “酒后侮辱公主,那可是大不敬之罪,楚奕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许司马立即脸色大变,连忙摆手拒绝:“殿下万万不可!” “你乃千金之体,怎么能以身犯险?万一楚奕真欺辱了你,你可该怎么办啊……” 渔阳公主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只要你及时带人赶到就行了,本公主才不会让那个狗奴才碰一根汗毛的。” 许司马见她态度坚决,虽有些不安,但最终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殿下,那时你务必带上一把匕首,若楚奕真敢对你不敬,你就直接动手。” 渔阳公主小鸡啄米般点点了头,眼里也有了一丝报复楚奕成功的快感。 “哼,到时候,那狗奴才胆敢多看本公主一眼,本公主就挖掉他的眼睛。” …… “侯爷,你在看什么?” 李成儒微微抬头,望着今天的林昭雪时不时朝外张望,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 林昭雪先是一怔,旋即淡然道:“没什么。”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侯爷,楚公子来了。” 林昭雪眼神微亮,忽然起身,朗声道:“文衍,你们先坐会,本将出去接他。” 这下,轮到李成儒发愣了。 等他再看着这位向来以沉稳著称的女将军,出去的脚步明显加快了几分,瞬间明白过来了。 他喉头泛苦,自嘲的一笑,眼中的黯然愈发之多了。 “嗒嗒嗒!” 当楚奕进去时,正好瞧见林昭雪快步走出来。 这位年轻女将今日即便在家,也穿着一套深色软甲,将那饱满的事业线衬得更加立体,腰肢纤细,双腿修长。 乍一眼看去,英姿飒爽中透着几分冷艳,如同一名高冷的女教官!! “侯爷,我来迟了,主要后面出了点事。” “嗯,张弦被我给杀了。” 林昭雪眸光微凛,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怎么回事?走,进去说。” “好。” 两人并肩走进大厅,恰好见到沈熙凤端坐在椅子上,身着一袭白色长裙,神情专注的翻阅着一本书。 尤其是,她此刻将一双丰润细腻的大腿轻轻抬起。 那交叠起来的双腿无意间将裙摆轻轻撑起,不由得勾勒出一道圆润的曲线。 想要俏,一身孝,古人诚不欺我也! 当时,楚奕眼睛瞬间看直了。 这位未亡人眼下的动作看似是无意的,却在无形间充斥着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诱惑力。 不过,他连忙收回目光,微微一笑,唤了一声“大嫂”。 沈熙凤下意识抬头,清澈的眸子扫过楚奕时露出几分惊喜,唇瓣处不禁勾出一抹温柔的浅笑。 “楚公子,你过来也不早说一声,妾身好出来迎接。” “妾身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待会留下来一起吃个晚饭吧。” 楚奕瞥见她翻书时滑落的孝期白花,心中暗暗一叹:这大嫂守寡五年,倒比新妇更懂得如何不经意撩人心弦。 不过,这可是林昭雪的亲大嫂,不可多想其他。 “大嫂,不用了,太麻烦你了。” 第130章 我有一计可助侯爷拿下南衙军,拉勋贵、稳世家、打五姓 沈熙凤抬眸看了眼楚奕,嘴角含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语气十分自然亲近。 “楚公子,只是多做一两个人的饭菜而已,没什么好麻烦的。” “你先跟昭雪说话,妾身现在去做饭。” 而这时,她看到楚奕身边跟着一名颇具风情的成熟女子,像是下属,又露出热情的笑容。 “这位姑娘,你也一起留下来吃吧。” 顿时,墨鸦受宠若惊。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还能让偶像跟着我一起吃饭。 “那多不好意思啊,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楚奕见状只好答应下来。 “大嫂,随便整两个家常便饭就行。” “好的。” 随即,他跟着林昭雪走进客厅,发现李成儒、王猛等人全在,也就礼貌性的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李军师、王将军、李将军……” 这些人稍作犹豫后,又想起侯爷之前的暴力叮嘱,最终还是一个个回话了。 “楚公子好……” 李成儒则是直接转过头去,假装当做此人不存在,这已经是自己能做的最大程度了。 对此,楚奕并未在意。 随即,他将张弦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砰!” 王猛气炸了。 他一拳重重砸在面前的茶桌上,直接将整张桌子给打烂了。 “杀得好,这等人渣就该杀。” 他说完后,忍不住多看了眼楚奕。 这家伙倒是挺有胆魄的,连当朝驸马都杀了,真令人刮目相看,是个汉子! 林昭雪瞥了眼满地狼藉,抬手召来下人。 “去换一张新桌,再给王将军备碗降火茶。” 王猛登时有些讪讪,挠了挠头:“侯爷,末将失礼了。” 林昭雪倒是没计较,只是眸光微寒,语气带着几分冷意。 “若是本将也在现场,定要亲自抽出张弦的血,看看是不是比牡丹更艳!” “还有那群买丹药的公主,什么金枝玉叶?不过是一群吸食民髓的蠹虫!” “若不是她们一直想着去买那狗屁药丸养颜美容,断不会有这么多女子遇害。” “可惜,没能将她们重重惩治!” 谁叫寿阳公主跟平乐公主是陛下同父异母的妹妹,真要是叫陛下痛杀了她们,也不现实。 不过,好在魁首已死,解气不少!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记得喊上本将,本将不介意杀几个蝇蛆!” 楚奕知道林昭雪嫉恶如仇的性格,深知她对待这种事那绝对是深恶痛恨的,也就笑了笑。 “好在张弦已死,陛下又下令全城通报,也能震慑皇族中人,让他们以后收敛一些。” 等林昭雪再看向楚奕,眼神比从前更加的明亮,也掺杂进了更多的欣赏跟好感。 “若没有你一直追查下去,那这上京城,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女子要为此没了性命。” “本将,替她们谢谢你!” 楚奕不卑不亢的沉声道:“我身为执金卫,自有查明真相,保卫百姓之职。” “侯爷,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并不需要你说谢谢。” 这番话,说的林昭雪对他更加钦佩了。 “若是朝廷上下,能多一些像楚奕你这样秉公执法、不惧权贵的正直好官。” “试问,这天下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肮脏事发生?” 为此,楚奕毫不犹豫的说道:“其实,这天下要是也能多一些像侯爷这般仗义执言、刚正不阿的好将军。” “就算四方来敌,我大景也照样可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林昭雪眸子骤亮,这句话说的深得她心,面色一喜道:“楚奕,你言重了。” 不是! 你们这是商业互捧?? 李成儒的内心想法,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你们两人现在说这种话,都不背着人了? 好在楚奕点到为止,又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了林昭雪。 “侯爷,上次的三十六计我已经默写完了,你看看。” 这位女将军只是简单的翻开浏览了几页,便满是掩不住的喜色。 “楚奕,你这三十六计,对于本将来说极为重要,本将真要好好谢谢你了。” “对了,上回你说的‘兵形似水,避实击虚’,可在这册中?” 楚奕摇头笑道:“侯爷,那是孙子兵法的谋攻篇,待你熟读此册,我再献上。” “除此之外,还有几本新兵书,并不逊色于三十六计,以后全送给侯爷。” 林昭雪听闻这话,精神陡然一振。 她只觉得跟楚奕相处越久,这人给自己的惊喜也是越来越多了。 “好。” 李成儒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 就这一部三十六计已经实属兵家巨作了。 你说这样的还有好几本,你难不成是兵仙转世不成? 他很想来一句你别吹牛有本事说几句出来,又生怕对方真的说出来,最后只能憋屈的继续闭嘴。 随后,楚奕又拿出了一叠纸,递给林昭雪。 “侯爷,这些是南衙军的情报。” “先帝大权旁落这些年,五姓、各大世家,还有诸多勋贵混杂南衙军其中,错综复杂。” “而且,执金卫还查到这南衙军存在大量喝兵血的情况,明面上有着十五万军队,实际上可能要大打折扣。” “甚至,这南衙军还牵扯出很多买卖军官职位的严重问题。” 林昭雪目光一沉,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隐隐有几分不可思议。 “这南衙军曾经可是跟着太宗皇帝南征北战的大景第一强军,现如今才过去几十年罢了,就变成了一个这样的烂摊子?” 楚奕点了点头,语气严肃:“对,尤其是在侯爷前几年稳定住北境情况后,整个南衙军上下贪污腐败什么更加严重了。” “我想过那些五姓高层应该认为反正北境有镇北军抵御着,上京平安无事,不如使劲在军队里大肆搞钱。” 林昭雪的脸直接垮下来了,透着几分怒其不争的火气。 “将军权交到一群文臣废物手中,实在是害苦了那些大好士兵!” “既然这南衙军已经从上至下烂掉了,不如将那些废物全部清理出南衙军,只留下一部分劲卒,重新募兵重练。” “南衙军的赫赫威名,不该败在那群杂碎手中!” 楚奕点了点头,道:“不过,当下侯爷你得先彻底掌握南衙军的军权之后,才能做重新募兵练兵之事。” “而且,就算要裁兵什么,那肯定也要一步步来,一旦操之过急,极可能引起大乱。” “我有一道计策可助侯爷拿下南衙军,拉勋贵、稳世家、打五姓。” 此言一出。 顿时,让现场几人全都目光惊诧,隐有几分错愕。 这三步走,听上去貌似很厉害? 尤其是林昭雪的表情相当微妙,但更多的还是好奇跟期待。 “楚奕,你来仔细说说。” 第131章 将大嫂哄的心花怒放,情绪价值拉满 “侯爷,当年陛下刚登基时,靠的就是北衙军。” “这北衙军多是太宗皇帝时期开始慢慢提拔起来的新起勋贵子弟,至于南衙军皆是开国之初的老牌武勋,双方互相看不上。” “而当年这些老牌武勋更是蔑视陛下以女子身登基,觉得陛下迟早会下台,也就一直保持中立看戏。” 说到这里,楚奕语气一转,带着几分不屑冷笑。 “但他们没想到陛下这把龙椅越坐越稳了,反倒是这三年来,他们被五姓跟世家们联手打压,日子愈发不好过了。” 林昭雪撇了撇嘴,眼神之中满是鄙夷。 “他们身为开国武勋,世受皇恩,本该是陛下脚边的堂下虎,却不想着在危难之际帮衬陛下,反而还坐壁旁观,活该他们被打压!” 其实,楚奕也挺瞧不起那群老牌武勋的,吃着皇家的粮,不帮着皇帝,看什么戏呢? 不过,成年人不讲对错,只讲利益。 现在他需要这批老牌武勋,那就只能压下那些恶感,露出一个笑脸。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武勋过得愈发艰难,所以我们这时候只要伸出橄榄枝,他们肯定会欣然答应的。” “而我们这一次,要是能为陛下收复这批老牌勋贵,也能壮大陛下的声势跟影响力。” “至于以后的事情,那以后再说。” 林昭雪听着楚奕侃侃而谈,将其中利弊分析的头头是道,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感慨。 如果换做在北境,她肯定会用铁血手腕,直接强势镇压一切反对的声音。 但这里是上京城,不能那样搞。 恰好楚奕对于这种政治博弈看的十分透彻,直接弥补了自己这一块短板。 “楚奕,你说得对,这三年陛下过来的也很艰难。”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好局面,倘若可以得到那群老牌武勋的帮忙,也能更好的对付五姓了。” “不过,这些武勋可不好拉拢。” 楚奕刚才还在担心林昭雪不答应,现在见说动了她,微微一笑。 “侯爷,以利拉拢即可。” “白鸟刚好认识虎威伯之子梁羽,他如今就在南衙军内任职。” “到时候,我们去见见这位小伯爷,可以通过他说服虎威伯,拉拢在南衙军内的所有勋贵。” 林昭雪没想到楚奕想的这么周全,只是仍然有一丝担忧。 “楚奕,可那虎威伯与武安侯素有旧怨,想要同时拉拢他们,叫他们联手去对付五姓,怕是有些困难。” 李成儒闻言,也皱了皱眉:“何止这两家有仇不对付?梁国公府至今不肯与长信侯府通婚,皆因先帝朝那桩换防案。” “你当那些老牌勋贵全是铁板一块?这里面有恩怨的武勋太多了。” “拉拢一两个容易,拉拢一群同心难!” 楚奕轻笑一声:“正因不是铁板,才好分而治之,到时候逐步拿下即可。” “至于具体操作,我借着执金卫的调查,已经有些想法了,一切等见过虎威伯之子再说。” 林昭雪见楚奕说的言之凿凿满是自信,想到他为自己的事情如此上心,不免有些感激。 “楚奕,辛苦你了。” 楚奕朗声道:“帮侯爷也是帮我,不辛苦。” 李成儒眉头皱的更紧了。 之前,他还是侯爷身边的第一军师,可以出谋划策。 可现在楚奕谋算之术不在自己之下,甚至在情报、人脉上面远胜一筹,他这军师还能干什么? 此时,沈熙凤在外面轻叩门扉,温声道:“诸位辛苦一日,饭菜已备好,不妨先用饭再议。” 众人这才暂时停下议论,转而去了隔壁吃饭。 楚奕一进门,就见到满满当当一桌饭菜,香气扑鼻,看上去十分丰盛。 沈熙凤更是亲手盛出一碗羊肉羹,递到他面前,笑意盈盈地说道: “楚公子,尝尝妾身烧的合不合你口味?” 楚奕接过那碗羊肉羹,低头尝了一口,立马开口称赞。 “汤汁浓郁,羊肉鲜嫩,大嫂,你烧的可比北镇抚司的厨子要好吃太多了。” “那些厨子要是有你三成功力,我何至于每天就吃一点点。” 沈熙凤闻言,眼中笑意更浓,又掩唇轻笑道:“好吃就行,来尝尝这一道去骨鲜鱼脍。” 楚奕夹了一筷子鱼肉,细细品味后,再次赞不绝口。 “鱼肉鲜美,关键入口即化,大嫂,你是怎么将一条鱼烧到这个水平的?” “大嫂,我中午进皇宫吃了御膳,其中烧了一条鱼,味道好到我以为是这世上最好吃的鱼了。” “但现在,我吃到大嫂烧的鱼,这才是天下第一最好吃的鱼,不行,我今晚得多吃点。” 沈熙凤被楚奕夸得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眉梢间全是化不开的浓浓喜色。 “哎,楚公子你说的太夸张了,妾身这点厨艺,怎么能跟宫廷御厨相提并论的。” “你啊,别夸妾身了,来尝尝这个炙鸭点椒盐。” “好。” 林昭雪听得有点懵了。 大嫂的厨艺,什么时候突飞猛进了? 她尝了一口鱼肉,味道虽然不错,但也没楚奕说得那么惊为天人啊? 王猛在旁边听得心里痒痒的,也赶紧满心欢喜的尝了一口鱼肉,却露出了几分疑惑。 “楚奕,这鱼肉味道就那样,也没有御厨烧的好吃啊,你是不是在骗大嫂?” 沈熙凤笑容微微一凝,但语气依旧温柔。 “王将军,你没事的话,多吃两碗饭,或者你也可以端着饭碗去门口蹲着吃。” 林昭雪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立马瞪了眼王猛。 “去门口蹲着吃!” “啊?” 王猛一脸茫然。 但他也不敢违背侯爷的吩咐,只好作势去夹几片鱼肉下饭,耳边却传来了沈熙凤轻柔的声音。 “王将军,楚公子爱吃这鱼肉,你就不要跟他抢了。” “你还在长身体,少吃菜,多吃米饭就行。” 最后,王猛捧着一碗白米饭,蹲在门口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沈熙凤又淡淡的看了眼林昭雪:“昭雪啊,以后少让无关紧要的人上桌吃饭,我怕影响你的胃口。” 林昭雪:“……” “嗯,好的,听大嫂的。” 王猛暗想大嫂说的无关紧要的人,是不是楚奕啊? 很快,沈熙凤脸上重新挂上了一抹温柔笑意,又亲自给楚奕倒了酒,语气热情。 “楚公子,你爱吃什么菜,就多吃点。” “要是不够吃,妾身待会再去烧几个菜。” 李成儒看着待人从未如此殷勤温柔的沈熙凤,那颗心又是一沉,凭什么大嫂对楚奕也这么好? 楚奕眨了眨眼,嘴角扬起一抹淡笑,道:“大嫂,以后你别喊我楚公子了,叫我奉孝就行。” 第132章 大景魅魔楚奕,男女通吃! 沈熙凤那张娴雅如兰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显然对于楚奕的话颇为受用。 “好,奉孝,那妾身以后就这样称呼你了。” 那声音轻柔如水,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婉转柔和,十分悦耳。 楚奕看着这一张婉约古典的国泰民安脸,一颦一笑都透着端庄,看着就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好的,大嫂。” 林昭雪见状,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这两人要是相处不好,那麻烦的还是自己。 如今看来,倒是省心了。 “大家快吃饭吧。” 这时,从门外跑进来一名小丫鬟,低声说道: “夫人,青山居排队的人太多了,奴婢没能买到诗集。” 沈熙凤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轻叹一声道:“罢了,再等三个月,看看青山居还出不出新的诗集吧。” 楚奕见她眉间的惋惜之色掩都掩不住,显然对那诗集颇为在意,笑着问道:“大嫂,你喜欢诗集啊?” 沈熙凤声音柔和道:“也就是闲来无聊时,偶尔也会看看诗集。” 毕竟,她一个寡居的未亡人平日里没太多事,也就看看诗词这个唯一的小爱好了。 楚奕心中一动道:“大嫂,我家里也有一本很不错的诗集。” “要不,我说几句里面的诗词,看看大嫂喜不喜欢,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送给大嫂。” 沈熙凤喜欢的是那种上品诗集,可不是寻常诗集能比。 但这既然这是楚奕的好意,也就欣然接受了。 “好啊,奉孝你说。” 楚奕含笑凝视着她,语气不疾不徐:“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沈熙凤杏眼瞬间瞪大。 她的目光之中透出一股震撼与惊喜,反而衬着那张素脸,更加美得令人目眩。 “好一副雄奇壮丽的景色,竟被短短几句构造出来了,这首诗实在是精彩啊。” 她再望向楚奕的眼神,愈发的温柔,像是一汪春水,似乎能将任何男人都融化了。 “奉孝,这首诗是谁写的?” “妾身,怎么从未听说过有哪位大家写过这么一首诗?” 楚奕见这位大嫂杏眼似春水的望过来,并没有刻意的展现,便有一种端庄中带着一丝妩媚的成熟感。 就这种未亡人的气质,加上穿扮美脸,对于热血青年来说,那就是绝杀。 “大嫂,这是一个名号青莲剑仙的游方诗人李白写的。” “早些年,我无意间得到了他写的青莲诗集,里面的诗词皆是不被外人道也。” “大嫂,你要是喜欢的话,我明天就派人送过来。” 沈熙凤听罢连连点头,玉颜上满是欢喜之色,眉眼弯弯,又带着几分期待。 “喜欢喜欢,奉孝,你能再说一首诗吗?” 楚奕略一沉吟,随即笑着说道:“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 “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顿时,沈熙凤忍不住抬手掩住嘴唇,仿佛生怕自己失态。 片刻后,她放下手,轻轻吐出一口气,脸颊上却泛起了一抹诱人的红晕。 那是因为,她对这一首诗极为喜爱,过于激动导致的! “天门碧水,如此美景,还真是令人向往。” “李白此人才学之高当世罕见啊,若他接下来的每首诗词都有这么高的造诣,上京城第一才子非他莫属。” 这位蕙质兰心的大嫂毫不吝啬的夸赞结束后,她又轻轻执起酒壶,为楚奕倒了一杯酒,动作温柔而细致。 “奉孝,今天你是第一次来府上吃饭,若是什么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楚奕微笑道:“没有,大嫂招待的很好。” 沈熙凤对于这位自始至终礼貌待人、谈吐不凡的年轻男子,好感是越来越多了。 至于林昭雪对于诗词了解的不深。 但她想到上一次庆功宴,也是因为楚奕解围才避免了被谢文宏羞辱,便端起了一个酒杯。 “楚奕,本将敬你一杯。” “好。” 王猛突然弱弱道:“其实,我也想敬楚公子一杯酒,大嫂……” 他眼巴巴的看向了沈熙凤,很想回桌吃饭。 沈熙凤刚得了两首上品佳作,心情大好,此时也不愿跟王猛计较什么。 “回来吧。” 王猛大喜,立马跑了回来。 而此刻。 楚奕忽然站起身。 他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目光灼灼地看向王猛,声音清朗之中带着一丝敬佩。 “王将军,我听说你在朔方一战,单骑破千人阵时,连关外的朔风都追不上你的刀光。” “王将军,你可真是我大景天下第一猛士也。” “今日得见英雄,当以酒敬之,我先干为敬了。”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透着几分豪迈之气。 这话直接夸的王猛这大傻个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摸了摸后脑勺,咧嘴一笑道:“哎,还行吧,其实我也觉得我挺猛的。” “楚公子,之前对你多有误会,我这人嘴笨,其他也不说了,话都在酒里了。” 说罢,他仰头将酒一口闷下 楚奕微微一笑,又重新倒满一杯酒,目光转向张嗣,眼中满是欣赏之色。 “张将军,你在野狼谷用敌尸设陷阱,最后将那群漠北崽子们的肠子绕成绊马索,我可听说月亮都吓得躲进你箭囊里哆嗦了!” “论骁勇善战、有勇有谋,还有这份血染沙场的豪情,大景十大良将,必有将军一席之位。” “所以,我得敬你一杯!” 张嗣冷峻的脸庞微微一变,那张仿佛刀削般的脸上,隐隐透出几分藏不住的傲色。 他本就自诩为沙场骁将,此刻听楚奕这番夸奖的话,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认同。 “楚公子,言重了,我也敬你一杯。” 接下来,楚奕依次给其他几名将军敬酒,每一杯酒都伴随着对他们沙场功绩的夸赞。 很快,这些人便放下了对他的成见,一个个显得无比热情。 “楚公子,整个上京城,我就觉得你才是真男人,以后谁得罪你,我拿刀砍他全家……” “哈哈,大景有诸位,方得山河无恙!我这一杯,敬英雄!” 众将听得心花怒放,轰然应诺,举杯共饮。 李成儒看着楚奕谈笑间就跟这群桀骜不驯的武将打成了一片,眼角忍不住狠狠抽了一下。 再加上,大嫂又百般殷勤的给楚奕夹菜,不禁暗想:此人,好会蛊惑人心! 而沈熙凤见这些武将刚才是多么不待见楚奕的,可转眼间便已经跟他称兄道弟了。 这般人物,竟连沙场莽夫亦能折服,难怪能得陛下赐婚,果然绝非常人…… 她下意识看了眼林昭雪,却发现这位女将军虽然没有说话,却是一直温和的看着楚奕。 那眼神除充斥着一抹欣赏之外,似乎还多了点什么? 酒过三巡后。 楚奕见天色不早,便提出告辞。 沈熙凤起身笑道:“奉孝,妾身跟昭雪送送你。” 第133章 楚千户,全都怪你,将人家弄的累死了 “大嫂、侯爷,你们回去吧。” 楚奕冲着这两位美人挥了挥手,随即跟着墨鸦上了马车。 沈熙凤目送马车走远后,又一脸笑意的看向林昭雪,忍不住生出一丝感慨。 “昭雪,陛下给你找的夫君文采之高,若是去考取功名,怕是能中个状元。” “啊?” 林昭雪略显茫然的看向沈熙凤,生出了几分困惑。 “大嫂,你说什么?” 沈熙凤抬手捋了捋鬓边垂落的发丝,神色从容。 “你嫂嫂我出身书香世家,三岁识字,五岁诵文,七岁就看完了家里的书楼。” “这些年,我不说才学渊博,可历朝历代但凡有才气的诗人,纵使是隐士,我也略知一二。” “但唯独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青莲剑仙李白,此人怕是更加不存在。” 林昭雪疑惑道:“可楚奕又为什么要编造一个假的人?我想他许是什么不出世的隐士吧。” 沈熙凤不禁伸出纤长的雪白手指,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一个能写出那两首足以流芳千古诗词的人,就算再怎么是隐士,也绝对不可能如此默默无名。” “若我没猜错,这两首诗怕是出自奉孝之手。” “当然具体是什么情况,只要让我见到那本诗集就能知道了。” 说着,她又瞥了眼还有些错愕的林昭雪,嘴角噙着一抹揶揄的笑意。 “正好你这些年读书少,让他婚后教你好好读书,也正好将那丑字给练练。” “一个大将军,字写的那么丑,你羞不羞人?” 一瞬间,林昭雪耳根破天荒地微微泛红,她不自在地别过头,神色别扭地低声反驳。 “我才不要他教我读书!” ……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墨鸦姐,你认我做师父,我教你做顶尖暗器。” 楚奕坐在马车软垫上,似是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啥玩意?” 此时,墨鸦脸颊旁垂下的几缕发丝微微黏在肌肤上,愈发衬得她那成熟风韵的脸庞多了几分妩媚。 “切,论制作暗器,我才是祖宗。” “楚千户,你不行。” 楚奕带着几分不以为然道:“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墨鸦姐,你知道暴雨梨花针吗?” 墨鸦语气淡淡道:“没听说过,一听就是小门小户的暗器,不用知道。” 楚奕却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这暴雨梨花针内藏二十七枚银针,每一次发射将所有银针集中于一点爆发,其威力是任何暗器的十倍以上!” “若是再淬上毒,那基本上就是见血即死!” 唰! 墨鸦懒散的眼神骤然一正。 那张成熟的脸庞上,更是露出了一抹凝重。 “楚千户,你说真的?” 楚奕扫了一眼这个有着葫芦身段的大凶姐姐,见她目光中多了几分好奇,微微一笑。 “孔雀翎,此件暗器形似孔雀开屏。” “不过,在它里面内藏三百六十枚毒针,一经打开,便是漫天暴雨,任你本事再大,也挡不住它的袭击。” “中者,必死无疑!” 此刻,墨鸦已经彻底坐直了身子。 她那笔直浑圆的双腿并拢在一起,腰臀在轻薄外衫的包裹下,勾勒出一道光滑圆润的弧线,显得尤为诱人。 “孔雀翎,好名字啊。” “这件暗器真要是有这么大面积的杀伤力,近距离下,的确无人能挡。” 楚奕见她表情愈发炽热,又说了子母追魂钉、龙须针等暗器,待最后嘴角却是勾起一抹狡黠笑意。 “墨鸦姐,这些暗器我都懂得如何制造,想知道的话,替我按摩一下脑袋。” “刚才喝多了,有点头晕。” ??? 墨鸦正听得起劲,你跟我说,叫我给你按摩? 不是,老娘我是这么没有骨气的人吗? “好的,楚千户,你快躺好。” 下一秒。 楚奕舒服的躺在软垫上,任由墨鸦给他按摩头部。 而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胸口处的丰润轮廓,十分翘挺,宛如熟透的水蜜桃。 这,很考验老干部! 所以,楚奕只好选择闭上眼睛。 他一边继续跟这位大姐姐聊杀人不见血的暗器,一边想着琉璃坊的薛绾绾最近过得怎么样? 给我寄信的,真是你吗? “娘子,你这脚也太美了,就该涂的漂漂亮亮。” 此刻,那位花容月貌的花魁娘子正穿着清凉的纱衣,躺在床榻上,伸出了一只晶莹剔透的雪白小脚。 小环正小心翼翼地为她涂抹脚趾上的蔻丹,雪藕似的,十分丰腴匀称。 尤其是那弯美的足弓微微起伏,十颗玲珑的趾珠紧密排列,宛如敷了雪粉般滑腻。 “以后,也不知道哪个男的,可以看到娘子这双玉足。” 花魁娘子浅浅一笑,声音慵懒:“小环,有人成婚,你说我该送个什么礼物好?” 小环一脸疑惑:“娘子,谁成婚啊?” 花魁小娘子目光中浮现一抹恍惚,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是我的一个学生。” “不过,这个学生顽皮,得罪了不少人,我想大婚之日,他肯定有麻烦。” 她只是稍微伸了伸腰,不经意间露出了更多雪白莹润的肌肤。 “罢了,去看看他吧。” “毕竟,自父亲死后,那些所谓的三千学子,却唯独只有他一人年年去上坟。” “不过,他看到我,应该不会很高兴吧?” 这位花魁小娘子低垂着眼眸,手指轻轻拨弄着衣袖,语气自嘲而冷淡。 “毕竟,以前受他爱戴敬重的老师,现在变成了一个青楼妓女,呵呵……” 小环听到这里,很是难受,咬了咬唇。 “娘子是天仙儿,他,他肯定会很想见到你的。” 与此同时。 当楚奕刚抵达北镇抚使司,走下马车,便见到苏玉柔站在不远处。 她今晚穿着一袭月白色长裙,亭亭玉立,仿佛一株清冷的白梅。 “阿奕哥哥……” “我不想见到你,现在滚!”楚奕的声音冷硬得仿佛带着刀锋。 苏玉柔也是没想到这位昔日的情郎哥哥,如今对自己竟是这样的恶劣态度。 她刚要开口,却突然见到一个女人也从马车上下来了。 只见墨鸦衣衫不整,发钗斜乱,脸颊也微微染上了一抹红润,整个人更是愈发的诱人。 只不过,此刻她的眼神却带着一丝化不开的幽怨。 “哎呀,楚千户,全都怪你,将人家弄的累死了。” “下次,你可别叫我在马车里做这种事了。” 苏玉柔脸色瞬间大变,眼中涌上一抹急切与愤怒。 “你们大晚上的,为什么会在一起?” “还有,你们刚才做了什么?” 第134章 苏小姐,有个好消息通知你一下,我要做楚千户的小妾了 墨鸦看见苏玉柔时,也是一愣。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了,自己可是要替偶像看好楚奕的,可不能被什么脏女人坏了身子。 于是,这位大凶姐姐故意拿捏着嗓子,娇滴滴的出声。 “孤男寡女同坐一车,你说我们能干什么呀?” 她还故意冲楚奕抛了一个媚眼,全无技巧,却偏偏多了几分让人无法忽视的深情。 “嘶!” 楚奕被那一眼,看得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这女人装出一副含情脉脉的妩媚模样,竟真有几分说不出的诱惑力。 “咦~~” 苏玉柔听见这女人矫揉造作的腔调,浑身就不舒服,像是被什么恶心的东西糊了一身。 这女人,一看就是个不要脸的骚狐媚子! “阿奕哥哥,这是真的吗?” 可她见楚奕居然不但没有解释,反而也一直盯着那骚狐狸看,心中顿时一片冰凉。 要知道,以前阿奕哥哥跟自己在一起时,可从来不会多看其他女人一眼的! 一想到这里,苏玉柔就说不出的生气和委屈,胸口憋闷得像是塞了一团火,却又发泄不出来。 只见墨鸦瞧着苏玉柔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又故意“呵”了一声,火上浇油道: “苏小姐,有个好消息通知你一下,我要做楚千户的小妾了。” “什么?” 苏玉柔惊愕得瞪大眼睛,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更是快气炸了! 楚奕娶林昭雪,那是陛下赐婚,她无话可说。 可这个骚狐狸,凭什么来做他的妾? “这件事,林昭雪知道吗?” 墨鸦继续拿着那股子说话嗲嗲的语调说道:“侯爷知道啊,我跟楚郎刚从侯府吃完饭回来呢。” “以后侯爷做大,我做小就可以了。” 苏玉柔瞬间如遭重击,不可思议地看向楚奕,眼里噙着泪。 “阿奕哥哥,她说的全是假的,对不对?” “就她这骚狐狸,根本就配不上你,也没资格做你的小妾……” 还不待楚奕要开口骂上两句,墨鸦姐姐就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谁说没有资格?老娘我身家清白,长得漂亮,胸又大,皮肤白,屁股大好生养,也没有为了男人勾引别的男人的特殊爱好。” 说着,她还刻意挺了挺自己异常饱满的胸脯,目光又上下扫了苏玉柔一遍,脸上满是嘲讽。 “再看看你,没胸没屁股,腿又短,别在这里碍眼了。” 她说完后毫不避讳地扑到了楚奕怀里,还发出娇媚的声音,嗓音甜腻得像要滴出蜜来。 “楚郎,我们不要理她,走吧。” “晚上,人家还想要……” 苏玉柔被打击的体无完肤,神色变得极其不舒服。 她刚想反驳,就见到楚奕当着自己的面,搂着那骚狐狸朝北镇抚使司进去了。 这一刻,她心如刀割,整个人快要碎掉了。 “阿奕哥哥……” “滚!” 楚奕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冷冷吐出一个字。 这个字宛如雷霆,狠狠砸在苏玉柔心头。 她踉跄后退半步,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一颗颗滑落,差点就要崩溃了。 可最后,她想到了自己此行过来的真正目的,只能怯生生的发出哀求。 “阿奕哥哥,我求你放过玉琦这一回吧。” “他还年轻,只是不小心干了一点错事,而且也没有将那个女子给打死啊。” “我们愿意赔钱,她要多少钱都可以的……” 楚奕只觉得眼前女子愈发恶心,他真是瞎了眼,竟会曾经与她有过一段情。 他不屑说话,只是不耐烦的将她给推开了。 “啊?” 这是苏玉柔第二次被楚奕无情推开了,整颗心像是被捅了个窟窿,痛得无法呼吸。 可她还想追上去,却被墨鸦冷冷开口喝止。 “你要是再敢跟上来,等会我就去诏狱,好好折磨你弟弟。” 这一句话让苏玉柔顿时投鼠忌器,不敢再往前一步,只能发出颤抖的声音。 “阿奕哥哥,求你看在我们之前的情分上,在牢中好好善待玉琦。” 但下一刻。 苏玉柔眼睁睁看着那骚狐狸居然将手伸出来,轻轻捏了捏楚奕的屁股,气得整个人几乎要抓狂。 啊啊啊啊!! 该死!混蛋!贱人!骚狐狸! 你怎么不去死啊? 最后,她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去,低声呢喃。 “阿奕哥哥,今晚好冷啊,像极了你说爱我那晚的月光。” “可我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你回心转意啊?” “玉柔知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而此刻。 楚奕则是目光复杂的,看向了偎依在他怀里的女人。 “你捏我屁股干什么?” 墨鸦笑吟吟的看着楚奕,轻声道:“不是在帮楚千户你赶人,等会记得给我八百文哦。” 楚奕眉梢一扬,似笑非笑地说道:“墨鸦姐,你现在占我便宜,还要我给你钱?” “你人长得这么美,就别想这么美了。” 说话间。 两人已经走进北镇抚使司。 墨鸦见楚奕好像要赖账,哼哼唧唧道:“楚千户,你也可以占我便宜,只要你敢。” “反正,这八百文你必须得给……” 嗤! 墨鸦突然瞪大眼睛。 她身躯一颤,脸色瞬间涨红,恼羞成怒地瞪了楚奕一眼。 最后,这女人一脚狠狠踩在他的脚上,啐骂了一句。 “登徒子,死!!!” 她咬着唇快步离开了,同时感觉某个部位一阵酥麻,更加生气了! “嘶!” 楚奕被那一脚踩的,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香味,露出了无奈一笑。 今晚喝多了,喝酒误事啊,怎么就手贱了一把? 而这时。 燕小六从角门疾步而来。 他在这里等待许久,当然也坚决的告诉自己没看到刚才那一幕,但以后在北镇抚使司要对墨鸦多加示好了。 随后,这位青年校尉,情绪激动的跪在楚奕面前。 “大人,鹰扬楼那边传来消息,叫小人这几天准备接受调查,若是没有问题,要提小旗了。” 从吏到官,多少普通人穷极一辈子,也跨不过这道天险! 而他没有靠父母亲戚,更没有靠兄弟朋友……只靠楚千户做到了! “我娘身体不好,没想到大人还送来了一支五十年份的老参,这可是市面上也买不到的珍品。” “审查的人还说为我安排了一栋安兴坊的房子,我做梦都没敢想过,这辈子还能住进里面。” “大人,从今以后你要我杀谁就杀谁,就算要我的命,我也毫无怨言,只求你能照顾我娘就行!!” 最后,他弯腰狠狠磕了一个头,顿时从地面发出了一声闷响。 楚奕也是没想到萧隐若替他招揽人心,都做到这份上了。 “小六,现在去给我整一份排骨,再搞点醋跟糖,还有干净的剪刀跟锉刀。” 燕小六愣了愣,下意识问道: “大人,你要用剪刀给排骨修剪一下?” 楚奕揉了揉脑袋,人家都做到这一步了,他要是什么表示都没有,那以后就别想着再上进了。 “不是,我现在要去为你的前程哄人了。” 第135章 给萧隐若修脚 书房内。 萧隐若正低头翻看公文。 她肌肤白皙,神情冷漠,眉间带着几分天生的威严与疏离,令人不敢冒犯。 当她听到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眼中瞬间闪过一抹不耐,冷冷开口。 “本官不是说过今晚别来打扰,当本官的话是耳旁风吗?” “指挥使,是我。” 萧隐若眼神一冷,语气更为森然。 “滚。” “好勒。” 然后。 楚奕推门进去了。 他看着前面那位容颜绝美的女上司,有一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高冷,像是一座冰山,又冰又冷。 “指挥使,我给你烧了几个菜,想让你尝尝给点意见。” 说着,他走上前,从食盒里取出几道刚炒的菜,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萧隐若完全无动于衷,冷冷道:“本官过了戌时就不吃东西了,丢出去。” 说到这里,她嘴角处又勾起了一丝布满的讥诮。 “喝的一身酒气,看来跟你家侯爷喝的很开心,但你的酒味熏到本官了,滚吧。” “好勒。” 楚奕放下那几道菜,转身就走了,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萧隐若一愣。 她等楚奕身影彻底消失后,不由得咬了咬银牙,本想将那几个菜给扔出去。 但最终,她还是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呵,狗东西…… 没过一会儿。 那扇门又被人推开了。 “啪嗒!” 萧隐若猛地将筷子摔在桌上,声音清脆而凌厉,眼神如刀般扫向门口。 “本官的书房,不敲门就进来,是有几只爪子可以剁?” 但进来的,却还是楚奕。 此刻,他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目光坦然,仿佛丝毫不在意萧隐若的怒火。 “指挥使见谅,卑职前天看见你的脚指甲有些长了,想给你修建一下。” 萧隐若见这男人已经蹲在她面前,眼神冰冷的问道:“你以前给苏玉柔剪过吗?” 楚奕摇了摇头,答得干脆利落:“没有。” 萧隐若轻“呵”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笑容却冰冷如霜。 “剪出血来,本官就要你也跟着见血了。” 楚奕动作轻巧而熟练地褪下了她的鞋袜,将那双白嫩秀巧的玉足,浸入了热水中。 萧隐若指尖无意识攥紧,指节发白,却在被他触碰足踝时,骤然松了力气。 不再,抗拒! 没多久。 楚奕就将女上司玲珑的雪足擦干净。 他又将脚踝虚拢在自己掌心,仿佛捧着一尊羊脂玉鼎。 而眼前,这一双纤足的确仿佛艺术品般玲珑剔透,十年未沾地的足跟更是透着一丝病态的莹润,淡青色的血管也隐约可见。 “咔嚓……” 楚奕小心翼翼的,用一把银剪慢慢修建萧隐若的一片片趾甲。 “呼!” 修剪完毕后。 楚奕又下意识俯身冲着萧隐若的玉足吹了吹,将那些趾甲碎屑全部吹干净。 “这样,就干净多了。” 他又开始轻轻按摩起那柔软精巧的足踝,手法娴熟,力度恰到好处。 自己要是去当技师,肯定是王牌技师。 最起码,也要四五百一次吧? 突然。 萧隐若的足弓轻微地痉挛了一下。 尽管只是一瞬间,却让她忍不住重重地喘息了一声,也陡然生出几分激动! 这狗东西的按摩手法,果然越来越有效果了。 “指挥使若是觉得痒,那是气脉初通的征兆。” “看来这几天我们的康复手段,做的很好。” 萧隐若望着楚奕的侧脸,脑海中荒谬的产生一个念头,只希望刚才那阵钻心的痒,永远不要消退。 但她很快压下了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语气恢复了冷漠。 “大婚日,做好准备了吗?” “正在做。” “嗯。” 两人默然无语。 但很快。 楚奕体贴的又替萧隐若将鞋袜穿上了,临走时,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只玉足。 “指挥使,卑职先回去了。” 其他关于对燕小六提拔拉拢的事情,他倒是没说。 毕竟,萧隐若也是个聪明人,自己只需要将态度放正、把事情做好就行。 “滚吧!” 等萧隐若看着楚奕的身影彻底消失后,眼中掠过一丝寒意。 “谢御麟,让本官来看看,你到底有几分本事,能在大婚日又掀起多大的风浪?” “本官的狗崽子,已经准备好灭你谢氏满族了,呵呵……” 就在楚奕刚走到楼下。 一个执金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楚千户,指挥使说已经宵禁了,她先将金鱼袋暂借你便于夜间行走,记得明日再还回来。” 那可是象征着三品重臣的凭证,更何况还是执金卫的指挥使金鱼袋,那些巡逻的士兵谁敢阻拦? 眼前这位千户大人,还真是深得指挥使的器重! 楚奕眼前一亮,这可是好东西。 但借了,那就不一定要还了,就说那女人心思缜密,万事都想得周到。 “请大哥替我谢过指挥使,对了,还不知道大哥叫什么?” 能伺候在萧隐若门外的执金卫,那绝对是属于心腹的,很有必要搞好关系。 那人也知道楚奕身份特殊,态度和气道:“我叫李信。” “李大哥好,那我先回去了。”楚奕抱拳道别。 …… 这一次,楚奕仗着萧隐若的金鱼袋在宵禁的情况下,畅通无阻的抵达了北镇抚使司。 他刚踏进门,却猛然发现房内竟然有人。 一道略显丰腴的身影,正弯腰整理床上的被褥。 那雪白的衣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形,而下摆处的弧度饱满圆润,仿佛一轮满月,又像是磨盘般大小,透着一丝性感的魅惑。 “咕噜!” 楚奕喉咙微微一动。 他的眼神有些移不开了,但很快就见到那女人转过身来了,赫然是魏南枝。 “哎,魏姑姑,我去皇宫后,又紧急去了镇北侯府,不好意思忘记安置你了。” 他今天将这位姑姑给忘记了,我真该死啊! “魏姑姑,我错了。” 魏南枝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之色。 眼前这位,那可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没曾想会对自己一个奴婢认错,倒是极为罕见的。 以至于,她看向楚奕的眼神,不经意间又柔和了几分。 “公子无需向奴道歉,公子可曾用过饭,若是没有,奴可以现在去下厨。” 楚奕看着如此温柔体贴的姑姑,心头歉意更深了。 “我吃过了,姑姑,这两天我的府邸估计快清理好了,到时我们可以去那边住。” “今晚就先委屈姑姑睡这里,我去旁边的房间睡。” “姑姑,今天的事情,我还得谢谢你。” 今天若是没有魏南枝故意提醒了一句,他恐怕还真杀不了张弦。 只能说这女人胆大心细,是个宝。 魏南枝温声细语道:“奴是公子的人,自然要为公子考虑。” 楚奕对于这位姑姑是愈发满意了。 “姑姑,那你先休息。” 第二天。 这位楚爷刚醒来,就见到魏南枝端着热水毛巾进来了。 “奴以前在皇宫是伺候陛下的,从今以后就来伺候公子的饮食起居了。” “请公子张嘴,奴来给你漱口……” 第136章 大婚日,杀机起,楚奕救干娘,女将破闺房(加更) 楚奕是很抗拒的!! 他是红旗下长大的阳光孩子,怎么能被这样腐败? 所以,他很义正言辞的就接受了魏姑姑的贴身服侍,将自己弄的神清气爽,才走出去。 “砰砰砰!” “谁啊,再砸老娘的门,今天将塞狗肛门的毒粉给你试试,让你去跟野狗作伴。” “是我。” “登徒子!!你敢进来,老娘就弄死你!” 楚奕看着拒不开门的墨鸦,直接使出了杀手锏。 “我画好了暴雨梨花针的设计图纸。” “吱嘎!” 那位曲线前凸后翘的成熟女人,打开了门,双眼更是跟拉丝一样,含情脉脉。 “楚千户,早上好,看看图纸!” 楚奕看着这个变脸贼快的女人,直接将那一份图纸递了上去,任由她聚精会神的浏览下去。 他闲得无聊,便打量了几眼墨鸦。 她长发及腰,身形窈窕,胸部饱满,纤腰盈握,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成熟的韵味。 嗯,有些女人天生就有一种很大的风情。 对,真的很大! 好像比36D稍大一点? 具体,要亲自测量一下,才能得到更加准确的数据! “这件暗器,墨鸦姐,你能造吗?” 墨鸦原先对于楚奕说的这种暗器是抱着半信半疑的,可现在见到真正图纸后,立马涌出了一股难以掩饰的浓浓兴奋。 “能造!这件暗器,要是被我造出来,威力绝对很强。” “三五天内能锻造出来吗?” “试试。” 楚奕又问道:“墨鸦姐,你的人皮面具能不能按照一个人的真实相貌来做,比如一个老妇人?” 墨鸦沉吟了一下:“如果要做到完全一模一样,最起码要半年时间。” “只是七八成的话,三个月吧。” 楚奕摇头说道:“五六成就够了,我给你十贯钱,五天内必须做好。” 墨鸦微微皱眉,显然有些为难道:“五天太赶了,这是个精细活,你得加钱,十五贯。” “而且,你还要叫那位老妇人过来,我得好好观摩才能做出来。” 楚奕“呵呵”了一声。 墨鸦疑惑道:“你笑什么?” 楚奕斜着眼看她,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我怀疑你在坑我钱。” 墨鸦顿时冷哼一声。 她挺了挺胸口那“极具风情”的大葫芦,问道:“那这门生意,你还做不做了?” “做!” …… “奉孝,你赶紧坐上马,该去迎亲了!” 曾经的淮阴侯府门口,章镇抚使满脸堆笑,更是亲自将楚奕扶上了马。 “沾沾你这个新郎官的喜气。” 楚奕穿着那一身大红喜袍,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抖擞,说不出的俊朗。 “章叔,我先去迎亲了。” 章镇抚使笑着点头道:“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但就在这时。 田佑气喘吁吁地跑到楚奕面前,声音颤抖。 “阿奕,我娘被一伙歹人抓了。” “他们说要你一个人去崇化坊,不然就杀了她。” 楚奕脸色一沉,低声问道:“我不是派一队执金卫保护了,怎么回事?” 田佑哭丧着脸说道:“就刚才,我带着娘走过一条街,突然从前面涌来一群百姓,把局面搅得一片混乱。” “接着,又窜出来一伙人,把我娘抢走了!” 说着,他直接跪在楚奕面前,几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阿奕,我求你了,救救我娘。” “老夫人去世的早,你是我娘一手带大的。” “她对你怎么样,你比谁都清楚,我求求你,救救她……” 楚奕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起来,夹杂着一丝杀气。 章镇抚使立马说道:“奉孝,应该是谢氏出手了,你别去,那崇化坊肯定有问题。” “老夫现在派人去救你干娘,你先去将侯爷迎过来……” “我不去,干娘怎么办?” 说完,楚奕毫不犹豫的一夹马腹,策马向崇化坊的方向疾驰而去。 章镇抚使急得跳脚,大吼道:“老黄,你快带人去追!” 黄千户立刻招呼一批执金卫追了上去,可前面却突然冲出一大群乞丐,将路堵得水泄不通。 “老爷们,给点赏钱,讨个福气……” 黄千户顿时怒不可遏。 “一群混账东西,再敢拦路,直接杀无赦!” 执金卫们纷纷拔刀,寒光闪烁。 乞丐们立马四散逃窜。 可章镇抚使再往前看,哪里还有楚奕的身影? “快快快!传本官的命令,调整个北镇抚使司所有执金卫,全体出动去崇化坊!” “今日!奉孝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官就是拼着不要这身官皮了,也要闹个天翻地覆!” 前面一些胡同暗处,似有人影闪动…… 而此刻。 镇北侯府。 沈熙凤看着坐在铜镜前的女人,嘴角噙着姨母般的笑容。 “我家昭雪多俊的人儿,现在穿上凤冠霞帔,更是漂亮的跟天仙似的。” “我听说有好事人排了个上京三姝,昭雪,你这姿容绝对排的进去,以后要叫上京四姝了。” 说到这里,这位寡居多年的嫂夫人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低了下去。 “昭雪,你父兄那边,我也算是可以交代了。” 林昭雪看着沈熙凤眼神黯然,一把握住她的手。 “大嫂,以后你别一个人住在将军府了,跟我一起搬进楚家,我去跟楚奕说。” 沈熙凤随即摇头失笑道:“哪有寡居大嫂,住进妹夫家的?” “你可别去跟他乱说,到时候坏了他的风评就不好了。” 砰! 一名执金卫校尉,急匆匆闯进来了。 “镇北侯,不好了。” “有人抓走了楚千户的干娘,现在大人一个人去崇化坊救人了,情况危急……” 林昭雪整个人的气势猛然一变,恢复了身为武将的冷峻锋利。 同时,她瞥了眼校尉腰间的令牌,瞳孔微缩,又很快收回了视线,只是沉声问道: “你知道崇化坊在哪里吗?” 执金卫连忙回答:“知道。” 林昭雪毫不迟疑的从旁边武器架上,取下一杆长枪,随之冷冷说道:“带本将去。” 沈熙凤连忙上前一步拦住她,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 “昭雪,你是新娘子,不能出门啊。” “我们先去将这件事通报给萧指挥使,让她定夺……” 林昭雪摇了摇头,目光中透着一抹决绝。 “来不及了,谢氏那群杂碎想让本将守寡,得先问问本将的枪答不答应!” “大嫂,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将我的夫君带回来!” 说完,她疾步冲了出去,又迅速下楼从马厩骑出一匹马,跟着那名执金卫疾驰出去了。 但没过多久。 林昭雪却是被那位执金卫,带到了一个胡同里。 “律律律……” 周围,传来几道急促的马蹄声,同时出现了十名骑兵,堵住了林昭雪的前路跟退路。 那名执金卫转过身,取出了一把刀。 他冷冷的看向林昭雪,脸上全是不带掩饰的讥诮。 “别人都夸你林昭雪智勇双全,但你这般冒失的被我骗出来,不过是一个有勇无谋、没脑子的莽夫罢了!” 第137章 二叔,你说楚奕会选哪个死法? “莽夫?” 林昭雪抬起下颌,目光冷冷扫过对方,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你是不是忘记了本将的夫君是执金卫千户,你带着一块假执金卫的破腰牌,当本将没发现端倪?” “不过无所谓,本将既然敢跟着你出来,就是想杀几个人。” “正好,拿你们的人头,来警告上京城的鼠辈们,这就是敢碰本将男人的下场!” 那名执金卫似没想到这女人看穿了自己的伪装,神色阴沉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冷笑。 “林昭雪,你接下来会为自己的狂妄自大,付出极其沉重的代价。” “来人,送我们这位大将军上路!” 霎那间,那十名身披轻甲的骑兵,开始朝林昭雪过去。 他们这些人,相继手持刀盾、短柄双斧、长柄铖,更有弓箭手在后方拉弓待射。 这种配置,分明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军队十人小队! 可见,杀林昭雪之心多强烈! 这位久经沙场的飒爽女将,却是丝毫不惧。 她眼神如锋,字字带着威势,洪声道:“尔等身为军人却贸然出营,欲杀将军,已犯死罪,该诛!” 那名执金卫舔了舔嘴唇,满是张狂之色。 “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给我宰下这贱人的脑袋!” “今日,我要将她的头颅悬挂到旗杆上,看从今以后,谁还敢以这贱人为榜样?” 林昭雪的眼神愈发凌厉,手中银枪微微一抖,锋芒直指前方。 “既然敢让本将骑马持枪了,你们便该备好两口棺材,一口盛你们主子的头颅,一口装尔等鼠辈的肝胆!” “本将的马蹄踏过之处,连阎罗殿的生死簿都要抖上抖!” 她的声调陡然拔高,宛如一声霹雳炸开。 “鼠辈,还不滚过来受死!” 当她挥动银枪横扫间血溅五步时,楚奕已经抵达崇化坊,迎面过来几个黑衣大汉。 “来这么慢,没将你干娘的命当命吗?” “赶紧从马上滚下来,还有,让我们搜身,要是没带兵器,就跟我们进去。” 楚奕没理会他们恶劣的态度,任由搜身,随后便被粗暴推着进入坊内了。 等他穿过几条狭窄的小巷后,来到了一处小广场,又嗅到一股异域焚香的味道。 同时,还有不少胡语低吟声若隐若现。 “Ey KhOdāvand-e bO, be har yek aZ mā dah hamSar-e Zibā atā farmā!” 前方聚集了七八百名深目高鼻的异服人,正围着一个高大的祭坛,像是在进行一场祭祀。 “拜火教!” 楚奕心下一凛。 大景海纳百川,所以有不少异国他乡的人,不远万里来到上京城定居。 而有一批波斯人正好供奉的就是拜火教,谢氏到底要干什么? 就在这时。 谢三爷走出来了。 他眼神阴鸷的站在远处,像毒蛇一样盯着楚奕,带着一丝疯狂。 “小畜生,你不是很喜欢赌吗?” “好,我们今天就大赌一把,以你跟你干娘的性命为赌注。” “就赌你会不会上去杀了拜火教的祭司,如果你杀了祭司,我就放了你干娘。” “如果你不动手,我现在就杀了你!” 话音未落。 四个持弩的壮汉立刻上前,齐齐对准了楚奕的胸膛。 周围十余名手持尖刀的男人也缓缓靠近,将他围困起来,不给半点逃脱的机会! 俨然,是一场死局! 楚奕明白了。 上个月,京兆府才因拜火教信徒焚烧活畜祭祀,与胡人爆发过一场剧烈冲突。 女帝为显怀柔这才平息下来,现如今谢氏逼他当众杀拜火教祭司,分明是要点燃一场随时可能引爆的大祸端! 眼下,他又该如何破局? “我干娘呢?” 谢三爷拍了拍手,从他身后被带出一名嘴巴被塞住的老妇人,正是田老夫人。 楚奕见到干娘并没有事,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眼神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呵呵呵……” 谢三爷抚上残缺的右手,脑海中浮现出那日楚奕刀光闪过、还有爱子脑袋被砍的画面,杀意瞬间沸腾。 “小畜生,从你亲手杀了我儿子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最近,你不但升官发财,而且还要迎娶娇妻,仕途婚姻两圆满,这世上怎么可能所有的好事都被你一个人占了?” “今天,不管你赌不赌都是死,但如果你赌的话,最起码还能让你干娘活下来!” 这位满脸全是狠戾的中年男子即将大仇得报,整个人说不出的猖狂跟快意。 “我的千户大人,请选怎么死吧!” …… “二叔,你说楚奕会选哪个死法?” 谢御麟坐在马车里,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坐在他旁边的是一名紫袍大臣,正是礼部尚书谢晋,也是谢氏如今朝中最大的官。 “执金卫四大镇抚使司现如今都在自家衙门呆着,暂时还没有大规模的人员调动。” “而且,就算他们动起来,一时半会也赶不到崇化坊。” “那小畜生无论怎么选都是死,一个蝼蚁而已,不用放太多心思在他身上。” 谢御麟闻言也是笑了笑:“也对,一介死人,随他了。” “呵呵,那群拜火教的胡人近年来屡因祭祀等问题跟官府发生冲突,秦蒹葭为显新君仁德,一味纵容。” “若今日楚奕杀了他们的祭司,那群蛮夷必成暴民,祸乱上京。” “届时二叔主动请缨平息这场祸端,既能安抚好胡人,又替她平息一场大乱。” “她啊,还有什么脸阻止二叔入政事堂当宰相?” 谢晋闻言也是露出了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入主政事堂当宰相,就在今日! 他谢氏时隔数年再次出个宰相,就能将最近的所有负面影响全部消弭下去了,继而重振门楣! “对了,我听说北衙军前些天调动两千人去了皇陵,说是那边出现了什么骚乱。” 谢御麟冷笑道:“一个女人得位不正,牝鸡司晨也就罢了,偏要学男人握玉玺。” “瞧,这祖宗皇陵都出问题了,那龙椅现在烫得那贱婢坐不安稳呢,就该滚去后宫缝些婴孩肚兜安心当男人的玩物。” “走,进去参加楚千户的婚礼,我要看秦蒹葭那贱婢待会的表情,会有多精彩?” 等他走下马车,跟着谢晋等人走进楚家后,看到百官云集,权贵不少。 毕竟,这是女帝打过招呼的,他们不得不来! 至于其他人看见谢御麟进来后,眼神变得玩味起来,今天怕是有一场好戏要看了。 “陛下驾到!” 只见女帝身穿龙袍,满脸威严的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行礼:“参见陛下……” 女帝淡淡道:“免礼。” 渔阳公主也特意过来了。 她看了眼外面,皱眉问道:“吉时都快到了,那狗……楚奕怎么还没回来?” 谢御麟淡淡道:“殿下不用心急,反正今天就算等不来活人,死人也照样可以拜堂。” 顿时,场中气氛变得凝重。 萧隐若坐在轮椅上,直接冷笑了一声。 “哦?原来谢公子喜欢这种啊。” “好,本官现在派人去诏狱,选十具尸体送来给你拜堂。” 第138章 萧隐若的辱骂,谢御麟气死了! 全场一寂! 众人看着说话如此犀利毒舌的萧隐若,不满之余,却是透着一丝忌惮。 这女人,就像是一条藏在暗处的毒蛇,稍微得罪了她,说不好哪天就跳出来咬你一口。 若没必要,尽量别招惹为妙! “啪啪啪!” 谢御麟突然击掌,眼神中却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萧指挥使说得好,我虽然不好这一口,但你既然都这样说了,也不好违背你的好意。” “请你现在就派人取尸,最好要新鲜的美人!” 忽然,他意味深长地看向萧隐若,脸上满是挑衅的意味。 “对了,我听说最近上京城不安全,就怕楚千户去迎亲路上会遇到什么袭击。” “萧指挥使,你觉得这种袭击,会是猛虎所为,还是家犬反噬?” 萧隐若神情不变,嘴角却泛起一丝讥诮的笑容。 “本官觉得是畜生,是吧,畜生!” 谢御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眸中随即闪过一抹恼怒之色,还有一丝杀机。 你他娘的,才是一个畜生! 突然,章镇抚使快步走了进来,对着女帝低声说道:“陛下,迎亲路上出了点事情,可能会耽误一会时间,还请陛下稍等……” 谢御麟冷哼一声,语气冰冷。 “一个不入流的小小千户而已,你让陛下等?” “他楚奕好大的面子啊!” 然而,女帝却只是淡淡地说道:“朕愿意等,谁不愿意,尽管可以走。” 一句话,掷地有声,却带着一抹不可置疑的威严。 天子不走,谁又敢离席半步? 谢御麟挑了挑眉,似有些意外这女人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有些不快,但还是压下来了。 “好,草民一起陪陛下等,就看那新郎官到底能不能回来了?” 大厅内,气氛陡然变得凝重,宛如暴风雨前的沉闷压抑。 渔阳公主那双妩媚多情的桃花眸子轻轻眨了眨,扭头小声冲许司马问道:“楚奕,他是不是出事了?” 许司马点了点头:“多半是,再看看吧。” 渔阳公主想着若楚奕真出了事,她便不用以身犯险了。 同一时刻。 楚奕转过身,朝着祭坛那边走去。 “呵……” 谢三爷见楚奕选择去杀祭司,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就说这个小畜生根本就没的选。 但下一刻。 楚奕突然脚步一顿。 他将脚尖插入泥土中,紧接着一记铁腿横扫,将不少泥土扫向了身后的两名持弩者,搅乱他们的视线。 “我选你妈个头!!” 伴随着这一道暴喝声,他更是空手夺下距离最近者的弩机。 “嗤!” 一记扳机扣下。 楚奕射出一支短弩,瞬间射穿对面一名持弩者的咽喉,鲜血如泉涌出。 “近战?老子怕你们啊!” 谢三爷笑容一僵,迅速阴沉下来,满是滔天杀机。 “小畜生!你果然不老实,给我杀!” 他一声厉喝,声音中带着疯狂的恨意。 正当楚奕打算一个疾冲,先擒拿下谢三叔时,却听得半空中突兀响起一道劲响。 “嗖!” 可,楚奕毫发无伤。 但他身后,却是轰然爆发出了一阵惊呼声。 “祭司遇害了!” 楚奕心生不妙。 他猛地回过头,就看到那位拜火教的祭司已经倒在血泊中,胸口处插着一支短弩死了。 谢三爷却突然指着楚奕,大声喊道:“是这个小畜生,杀了祭司!” “他是朝廷鹰犬,是官府派来杀我们的人……” 唰唰唰! 无数拜火教信徒齐齐转头看向楚奕,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尼玛!” 楚奕嘴角狠狠一抽,平日里栽赃惯了,没想到今天被人陷害了,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谢三爷,我草拟祖宗十八代!” 那群拜火教信徒的情绪迅速变得高涨,一个个目光赤红,似要将楚奕撕成碎片。 “抓住那个亵神者……” 谢三爷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阴冷到极致的笑容,心中涌起一种久违的快意。 “小畜生!我儿在黄泉路上等你,你去给他抬轿做生生世世的奴隶吧!!” 转眼间。 楚奕便被众多信徒包围了。 就在他们要动手之际,却突然听到了一句古波斯语。 “Athravan nām kartam.” 意思是,祭司,不是我杀的。 声音不大,却像是一记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那些信徒们动作齐齐一顿,眼中满是错愕与怀疑。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楚奕,因为这个大景人,居然精准地说出了他们的母语。 楚奕见他们住手,不禁松了口气,好在他以前大学追过一个波斯语专业的学姐。 然后,他就学了这些。 以前学姐没哄上,今天倒是可以用来哄这群男人了。 谢三爷一愣。 这些人怎么停下来了,又一个劲的大声催促。 “快杀了他,替祭司报仇!” 只见楚奕抬起左手,掌心向上平托,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竖立。 这个手势,跟刚才祭司在主持仪式时反复做出的火焰纹章手势,一模一样。 他目光如炬,指尖猛地指向谢三爷的袖口,厉声喝道: “HaXāmani? X?ayaθiya magU? kari” 大意:此人杀害了祭司,他才是最大的亵神者! “Mādar XWam PārSī aSt” 意思:我的母亲也是波斯人。 这两句话,瞬间震住了所有信徒。 而且,对方还使出了唯有高阶祭司才会的祭祀手势。 一边是会说母语、懂得祭祀术的“同胞”,另一边是一个喊打喊杀的景人。 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楚奕的不尊重! “呼!” 信徒们的目光缓缓转向谢三爷,眼神中逐渐燃起了熊熊怒火。 谢三爷心头一颤,隐隐感到不妙。 他刚准备开口,却见到那些信徒朝自己疯狂冲过来了。 “啊?你们要干什么?” 楚奕又嘴角一扬,直接大声喊了起来。 “patiy magUSh!” 大意:为祭司报仇! 谢三爷又惊又怒的大声质问:“小畜生!你到底在说什么鸟语?” 楚奕冲他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哦,我说的是波斯语!” 谢三爷满脸全都是不可思议,震惊的问道:“你怎么会那群胡人的语言?” 楚奕没有回应,只是冷冷道:“老狗,今日我替你爹好好教你,何为绝境翻盘!!” 第139章 小哥哥们,来尝尝老娘新研制的暗器 谢三爷被气的差点吐血。 他再顾不上了,撒开腿便朝外跑,又恼羞成怒的大喊起来。 “将那小畜生的干娘,给我杀了!!” 一名魁梧汉子挥起手中的长刀,眼神凶狠,径直朝田老夫人砍去。 却见那老太太手腕一转,似有一抹寒光闪过。 “呲……” 那大汉只觉喉咙一凉,随即鲜血喷出。 他“砰”地一声倒在地上,当场气绝身亡,被割喉了! 只见那老太太一把扯掉塞在嘴里的棉花,露出一抹轻蔑冷笑。 “三十年前,老身‘千手观音’的威名,岂是你们这些小辈能辱?” 谢三爷懵了。 你一个看上去风烛残年的老太太,怎么突然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大高手了? “墨鸦姐,拦住他!” 待楚奕的声音飘来后,那位老太太才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成熟妩媚、妆容精致的俏脸。 正是,北镇抚使司的机关手——墨鸦。 “得令!” 她手中袖箭微微一抖。 “嗤!” 谢三爷的右小腿登时中箭,整个人踉跄着重重摔在地上,满脸全是不可思议。 “小畜生,你早料到我们会抓你的干娘?” 楚奕神色平淡如水道:“我没亲朋好友,唯一能被你们对付的就只剩下干娘了。” “所以,我很早让墨鸦姐换成干娘了,就等着你们动手。”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墨鸦闻言,也是微微有些感慨。 这家伙心思缜密、做事严谨,一早就为今日做好了准备。 看似是谢氏在算计他,又何尝不是他在算计谢氏? 谁要是成为他的政敌,可什么没好果子吃。 “哈哈哈哈……” 谢三爷尽管心头震惊欲裂,可很快肆无忌惮的大笑了起来。 “少主一早叮嘱过我,你这等贱民有时候会跟个蝼蚁一样难杀。” “所以,我还给你准备了一批杀手!”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铜哨,嘴唇贴上,立即吹响。 转眼间。 巷道两侧涌出十多名黑衣人。 他们手持利刃,身形矫健如猎豹般,朝着楚奕扑杀过去。 “小哥哥们,来尝尝老娘新研制的暗器。” 墨鸦轻笑一声,娇媚的语气中却透着浓浓的杀意。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精巧的小铜匣,指尖轻轻一按,二十七道寒光如暴雨般激射而出。 “噗噗噗!” 最前方的黑衣人当场被银针刺穿成筛子,血花四溅。 那些银针甚至穿透了他的身体,又余势不减,继续射穿身后的第二人、第三人。 直到,最后一根根血淋淋的钉在地上,森然颤动! “轰!” 现场一炸! 那些黑衣人脸上写满呆滞和恐慌。 这是什么暗器,怎么能连杀三人,如此可怕的? “呼!” 墨鸦的美眸中也闪过一抹震撼之色。 她紧握手中的小铜匣,激动得手指微微颤抖,忍不住看向楚奕。 这件暗器的杀伤力远超乎自己的想象,太强了! 这家伙,竟然对暗器有着如此之深的研究,完全可以开宗立派,成为暗器之王了! “什,什么?” 谢三爷看着眼前这一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小畜生身边怎么还有这种顶尖的暗器高手,明明只是一个蝼蚁而已,怎么这么难杀? “全傻愣着干什么,她就一个人,能有多少暗器?” “上去,先杀了楚奕这个小畜生!” 黑衣人们这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正欲再度冲杀,却忽然听到一声高喝。 “休伤我主!!” 燕小六带着上百名执金卫校尉杀了出来,整齐的脚步声仿佛铁流滚滚,势不可挡! “不好,有埋伏!” 那些黑衣人猝不及防之下,就被那些执金卫团团围困了。 “杀了!”楚奕冷冷下令。 双方立即拼杀在一起。 可那些黑衣人势单力薄,没一会儿便落入下风,死伤过半,剩下的被杀只是时间问题。 拜火教的信徒见状也是一阵慌乱,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执金卫,怎么来了?” 楚奕却冲着他们说道:“那人杀了你们的祭司,你们理当报仇。” “执金卫什么都没看到,你们尽管做你们该做的事。” 说完,他挥了挥手,众多执金卫纷纷让出一条路,可见其在北镇抚使司的威望了! 那些信徒一愣,似没反应过来楚奕话中的意思。 不过,其中一部分人很快醒悟过来,立马怒火中烧的朝谢三爷冲过去了。 “啊呦喂……” 谢三爷的门牙被人一脚踹掉,嘴里满是鲜血,混着断牙碎片,狼狈不堪。 “别打别打我,我是琅琊谢氏,谢氏……” 他试图挣扎着喊出几句,但脑袋却被人狠狠踢了一脚,剧烈的疼痛让自己眼冒金星。 “打的,就是谢氏!” 没一会儿。 谢三爷的哀嚎声渐渐从凄厉变得微弱,最后彻底没了声音。 而这时。 一名红袍老者走出来了,正是拜火教的领袖大萨宝。 “住手!” 随着他一声令下。 那些信徒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下来。 此刻,谢三爷躺在血泊中,浑身是伤,奄奄一息了。 大萨宝面色凝重的看向楚奕,开口问道:“阁下,可是执金卫的上官?” 楚奕刚要开口,却见到一骑势如闪电的疾驰过来。 “来者何人?” 众多执金卫立刻警觉起来,纷纷拔刀。 “律!!” 那匹骏马骤然停下,伴随着一声嘶鸣。 只见,背上赫然坐着一名身穿大红喜袍的新娘子。 她头戴凤冠,珠玉叮当作响,红袍随风舞动,明艳的俏脸上却没有一丝娇弱,反而充满了英姿飒爽的气势。 而最令人胆寒的,是她手中那杆银枪上,穿着六七颗脑袋,鲜血顺着枪尖滴落下来,触目惊心。 “林昭雪!” 这三个字,瞬间让四周陷入一片死寂,仿佛被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力笼罩。 “是修罗女……” 那些信徒吓得纷纷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地面,心中充满了惊惧与不安。 这可是大景第一女将军,杀死数万蛮人的沙场修罗! 就连大萨宝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立即跪下,声音颤抖而恭敬。 “见过大将军!” 林昭雪却恍若未闻。 她第一时间下马,待看清楚奕似并没有受什么大伤,紧绷的肩头才微微松了下来。 “可有哪里受伤?” 楚奕看着这个本该在家中等他的新娘子,竟然披着一身喜袍持枪杀到这里来救自己,心头涌出了一阵感动。 “我没事,侯爷,你怎么会来这里的,这几个脑袋又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林昭雪其实是有几分杀性的,但现在将这么多脑袋穿在一起,就稍微有点,嗯,其实也没事,挺好的。 这是自己娶的媳妇,杀几个人穿成糖葫芦,咋了? 第140章 楚奕的报复来了,谢氏,你准备好了吗?(加更) 等林昭雪将事情简单说完,眉梢微挑,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与轻蔑。 “十个披甲的骑兵杀本将,最后被本将反杀六人,重伤四人,但估计活不久了。” “这上京城军队里的士兵,真不经杀。” 楚奕听得汗颜,嘴角抽搐了下。 一个无甲打十个披甲,还能尽数杀光,这女将军得有多强啊? “侯爷,那不是还有一个假冒的执金卫,他跑了吗?” 林昭雪眼中闪过一抹锋利的寒光。 “他的确想跑,但被本将打断四肢,挂到旗杆上去了,希望能活到明天。” 楚奕愣了愣,又立马称赞道:“侯爷杀得好,这种鼠辈就该杀。” 随即,他目光一转,落在那位诚惶诚恐的大萨宝身上。 “大萨宝,我是执金卫北镇抚使司千户楚奕,也是镇北侯的夫君。” “今天,谢氏故意派人杀了你们的祭司,你想报仇吗?” 大萨宝抬起头困惑地问道:“我们拜火教跟谢氏从未有过恩怨,他为何要杀我们的祭司?” 林昭雪脸上也露出几分疑惑:“对啊,楚奕,本将也好奇,谢氏要杀你,怎么来拜火教的地盘了?” 楚奕眼底闪过一抹精芒:“自然是为了,能够让他谢氏在朝堂上更进一步。” “侯爷,今天谢氏杀我只是顺手而为罢了,其实另有一番真正的谋划。” 他看着林昭雪愈发迷糊的表情,尽量说的通俗易懂。 “侯爷,如果我刚才被迫杀了祭司,再趁乱逃出去,那拜火教的信徒们会怎么样?” 林昭雪先是一怔,旋即答道:“那些信徒盛怒之下肯定会追杀你的,那等他们冲入大街上,必将引起很多骚动。” “近几年,朝堂高官对于胡人定居在上京城本就不满,肯定会趁此对陛下发难。” 楚奕给出了一个赞许的眼神,笑着说道:“侯爷果然机智聪慧,一下子就想明白的问题的核心所在。” “如果这时候有人站出来平定这场祸端,那将斩获大量民心跟政绩,你说这个大功劳谁想要?” 林昭雪还是第一次被人夸机智聪慧,心情陡然好了几分,又迅速反应过来了。 “本将知道了,礼部负责管理宗教事宜,偏偏如今谢氏在朝廷上最大的官,就是礼部尚书。” “所以,谢氏今晚是故意打算挑拨拜火教闹事,再让谢晋出面平定,最后借此攫取政绩,谋求入政事堂当宰相!” 她长眉一扬,冷哼一声,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怒意。 “谢氏这群人为一己私欲,就没有想过拜火教真要暴动起来,会趁乱伤了多少百姓吗?” 楚奕看着在自己循循诱导下给出最终答案的林昭雪,目光渐渐变得阴狠。 “无所谓,我会出手。” “谢氏明天想出个宰相,我今日先宰他们全族,断其拜相之梦!” 随即,他又看向大萨宝,语气冷冽如刀。 “大萨宝,谢氏这般算计你拜火教,你甘心什么都不做吗?” 大萨宝也听明白了,眼中既有愤怒又有犹豫。 “可那毕竟是琅琊谢氏……” 林昭雪直接冷声道:“琅琊谢氏那又如何?这里是上京城,杀人偿命!” “他们敢杀你们的祭司,难道你们这么多人,还不敢去报仇?” “有本将替你们撑腰,大胆去报仇就是!” 楚奕见大萨宝还有些犹豫,轻叩刀柄,声音低沉且意味深长。 “大萨宝可知,若今日拜火教无所作为,你得罪的可就不单单只是谢氏了。” “还有,我执金卫跟镇北军……” 大萨宝瞳孔骤缩,脸色难看。 他终于意识到今天拜火教卷入了一场巨大风波中,只能被迫选择站队了。 “大将军,那我们怎么该报复啊?” 林昭雪“唰”的看向了楚奕。 这位年轻千户眼中闪过一抹寒意,笑着说道:“麻烦大萨宝信徒冲击谢氏大院,将里面的所有东西打砸了即可。”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跟侯爷来解决,这样可行?” 大萨宝本以为楚奕会让他们去杀人,如今不过是打砸大院,倒也不算太难。 “好,光明神见证!我这就带信徒们去报仇!” 随后,他振臂一呼,连说了几句话,便带着群情激动的信徒们,冲了出去。 等到楚奕再去看看谢三爷,他已经遍体鳞伤,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三爷,还活着吗?” 谢三爷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上,挂着浓浓的恐惧与痛苦,又颤抖着声音发出求饶。 “楚!楚爷爷,我,错了,不该跟你为敌,以后你是我爹。” “求,求你,救,救我……” 楚奕直接点了点头,很热心肠的说道:“没问题,但三爷,你得先借我一件东西,行不?” 谢三爷见楚奕这般直白的同意了,只觉得这个狗东西真没脑子,连忙应下。 “给,我给……” 楚奕很是满意道:“今天我大婚,见血不吉,就用你谢家三百口冲喜吧。” “再借你头颅一用,给我这婚宴添个彩头!” 他说完,毫无征兆地一刀暴烈砍下,刀刃斩进谢三爷的脖颈,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可,这老东西的脖子竟然出奇地硬,居然没死。 他浑身颤抖,声音沙哑而凄厉: “我,我不想死,楚楚爹,我帮你杀谢御麟,我……” 楚奕笑着转动刀柄,寒刃在谢三爷脖颈处用力的旋出半圈血痕,又干净利索的割下了他的脑袋。 等他甩去刀锋血珠,转头时已换上温润笑容,这下舒服了! 林昭雪也早习惯楚奕杀人,更何况杀的还是这种败类,完全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楚奕,只是让拜火教去冲击谢氏大院,似乎也不能重创谢氏吧?” 楚奕开口解释道:“谢氏大院遭难,我身为执金卫千户,理当带兵过去援助。” “至于待会从他家里翻出什么违禁之物,那就不知道了。” 林昭雪眼前一亮。 她虽然不喜欢栽赃陷害的手段,可如果施展对象是谢氏,那没问题了。 “好,就听你的。” 有楚奕在身边,倒是省去了她很多思考的心思,挺轻松的。 至于墨鸦在旁边犹豫了一下,道:“楚千户,这样会不会耽误成亲,现在已经过了吉时……” 林昭雪却摆摆手,扬眉道:“本将十四岁披血甲阵前杀敌,何时在意过所谓的黄道吉日?” “今日本将既已穿上了嫁衣,不管误不误时辰,我皆是楚奕之妻。” “更何况,本将的良辰,只在仇敌颈血喷溅之时!” 她眸中寒光乍现,声音铿锵有力,透着一股杀意。 “现在,本将要替夫君报仇去了!” 第141章 萧指挥使,你说楚奕要是被歹人杀了,谁会替他报仇啊? “萧指挥使,你说楚奕要是被歹人杀了,谁会替他报仇啊?” 谢御麟悠哉地坐在一张椅子上,似是漫不经心的,冲着萧隐若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但其中的火药味,很浓! 厅中众人神色微变。 难道,楚奕真的已经死在半路上了? 今天喜事,变丧事? “咚咚咚!” 一名执金卫快步跑了进来,行至萧隐若面前,俯身低语了几句。 这位冷面判官微微抬起头,冷眼看向满脸笑意的谢御麟。 “执金卫刚传来消息,崇化坊的拜火教死了一个祭司,那群信徒现在暴乱了。” 谢御麟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了。 果然,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计划走,他谢氏要出新宰相了。 “拜火教信徒可是有着上千人,这要是发生暴动,影响可就大了,不知道要祸害多少百姓?” 谢晋直接起身,朗声道:“陛下,本官乃是礼部尚书,理该处理这件事,请命平息此次祸端!” 女帝凤眸微微一抬,目光落在谢晋身上,透着几分耐人寻味。 “那么多没规矩的东西,是该好好管管了。” 谢晋自以为得到圣谕,刚要出去一展宏图实现宰相梦,却听到萧隐若冷冽的声音。 “谢尚书,那群拜火教信徒,去你谢氏大宅了。” “什么?” 谢晋瞬间大惊失色。 他一脸震惊的看向萧隐若,脖颈青筋暴起,失声问道: “你说什么?” 萧隐若神色冷漠,毫不留情地嘲讽。 “谢尚书,你这么糊涂,连一句话都听不清楚,还想妄图去当宰相?” 她听到拜火教那边出事,瞬间就明白谢氏的谋划。 可惜,谢氏没这个宰相命了! 谢晋脸色铁青,没空多深究什么。 他现在一想到谢氏大院前些天刚被一场火烧过心就痛,眼下绝不能再让门庭受损了。 “本官现在就去……” “谢尚书,你不用去。”萧隐若冷冷打断,语气不容置疑,“本官部下楚奕,已经带执金卫赶过去了。” “有他在,肯定会保护好你谢氏大院的每一寸土地的。” 谢御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面目迅速阴沉下来。 “萧指挥使,胡人暴动,跟执金卫有什么关系?这件事,理该是兵马司该去处理的……” 萧隐若表情直接冷了下来,说话更是透着一丝漠然。 “此事,当然跟我执金卫有关。” “就在刚才,你谢氏三爷掳走楚奕干娘,逼他去崇化坊,又杀了拜火教的祭司,这才引起胡人暴动。” “还有镇北侯被人骗出府,遭遇十名披甲骑兵埋伏,险些殒命。” “若非侯爷运气好,我大景恐怕要痛失一员大将了。” 说到这里,她骤然提高了音调,满是狠戾杀气。 “谢御麟,本官问你,你谢氏意欲何为?” 谢御麟猛地一震,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起身说道:“此事定有蹊跷,我现在回去……” 萧隐若眼神凌厉如刀,极其强势道:“今日外面的事情,在楚奕没解决前,谁都不能走。” “谁敢动一下,本官杀谁!” 刹那间。 数十名执金卫持刀鱼贯而入。 他们个个目光如炬,杀气腾腾,气势凶狂。 场面,一度变得僵硬! “嘶!” 众人都惊呆了。 这萧隐若当着陛下的面,怎么敢说出如此张狂的话? 还敢调兵进来,就不怕,陛下生怒? 可下一刻。 从高位之上,传来了女帝不容置疑的威严声音。 “所有人坐着,等楚奕回来。” 众人眼神惊疑不定。 女帝,这是在给萧隐若站台,可见圣眷有多浓了! 谢御麟急了。 被楚奕带兵进大院,唯恐出大事啊。 “陛下,我谢氏跟楚奕有仇,他兴许会做出胡来之事。” 萧隐若神情漠然道:“本官以性命作为担保,楚奕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谢御麟气死了。 他拳头紧握,咬牙欲碎道:“陛下,楚奕从未跟胡人打过交道,就怕处理不好这件事。” 萧隐若轻描淡写道:“若楚奕解决不了,本官提头给你。” 谢御麟脸上布满寒意。 此刻,他恨透了这个女瘸子,楚楚你个死人头!! 列祖列宗庇佑,决不能让一个小畜生逞凶,坏我谢氏百年基业!! “我今日,要掘了谢氏根基!” 当楚奕抵达谢氏大院,看着院内已经乱成一团,怒吼声、哭喊声不绝于耳,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一群蛮夷,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这是谢氏大院,你们怎么敢来这边放肆的?” 有谢氏家奴大声喊了起来,却被数名信徒打倒在地了。 “光明神,会保佑我们的……” 楚奕站在门口,淡淡吩咐道:“封锁谢氏大院各个出口,不准任何一个谢氏人逃出去。” “小六,去找谢氏族谱。” “谢氏的桩桩血债,我今日必要按名索命!” “是!” 林昭雪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心潮未免有些起伏,今日谢氏或将间接葬送在她的手里了! 墨鸦见到这一幕,也是百感交集。 上一次,她跟着楚奕闯进谢氏大院,当着谢三爷的面剁下谢成坤脑袋,扬长而去。 而今日,这般兴师动众的过来,这男人不会真要踏破谢氏百年门楣吧? 随后。 楚奕带着林昭雪她们进入了谢氏后院,突然从前面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声。 “夫人,饶了我们吧,我们不想死。” “能让你们成为我儿的十房妻子,那是你们这些贱奴的荣幸,来人,将她们关进棺材里,送到我儿的坟地去……” 楚奕眼神一变,当即踹开前面院子大门。 正好见到十多名家奴,将数名穿着嫁衣的少女,强行拖进一口口棺材里。 甚至,有家奴还在一口棺材上钉钉子,这是要闷死里面的新娘子。 而那位谢夫人站在一旁冷笑着,眉眼间满是阴毒的得意。 “我儿别急,马上就会有好多妻子来陪你了,你再也不会孤单寂寞了……” 楚奕盯着那名打穿庸俗的谢夫人,杀心已起。 “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真要是舍不得你儿子,自己洗干净送下去,给你儿子做死妻,怎么还敢滥杀无辜?” 谢夫人听到这话,猛地转头。 当她看到楚奕竟然没死,反而带着执金卫闯了进来,脸色骤变,眼中露出更加怨毒的恨意。 “楚奕!给本夫人滚出去!” “还有,这些全是本夫人买来的奴婢,她们的卖身契在我手里,我就算杀了她们,也跟你无关。” 楚奕面无表情的走上前,声音一片森冷。 “没文化不可怕,法盲才可怕啊。” “你他娘的忘记大景律规定,主人不得擅杀奴婢?” 他微微一顿,目光冷冷扫过她满脸厚重的妆容,嗤笑一声。 “看见你这张丑八怪的脸,我就觉得辣眼睛。” 他说着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抽在了谢夫人脸上。 “啪!” 这一巴掌力道十足,直接将谢夫人打得踉跄后退。 她那精致的妆容瞬间被扇得稀里哗啦,露出满脸皱纹,活像一个滑稽的丑八怪。 楚奕已经缓缓抽出了腰间的绣春刀,寒光阵阵。 “今天,本官很想看看你这老妖婆的心,到底是不是黑的?” “来人,给本官按住她,本官要剜心!” 第142章 拿着谢氏族谱,我要开始阎王点卯了 登时,众多执金卫校尉一拥而上。 谢夫人捂住火辣辣的脸,怨毒的目光中透着惊怒,又恶狠狠瞪着那群家奴,声音尖锐得刺耳。 “你们一个个愣着干什么,还不拦住他们!” “本夫人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那群家奴听闻这话,只能硬着头皮冲上来。 楚奕直接冷冷下令,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杀意。 “就你们这群为虎作伥的东西,活着也是浪费粮食,全杀了!” 那些执金卫毫不留情地朝着那群家奴挥刀,一时间哀嚎四起,血溅三尺。 谢夫人终于慌了。 她的脚步不自觉地后退,又冲着里屋大喊一声。 “李教头,救我!” 一名中年男子闻声走出。 他手持一柄雁翎刀,刀锋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光,狭长的眼眸中透着一抹寒意。 “退者,平安无事!” “再敢进半步者,后果自负!” 可两名执金卫校尉压根没将这男人放眼里,作势冲上去抓谢夫人。 “噹!” 李教头雁翎刀横扫而出,带起一片寒光。 那沉重的刀势,硬生生撞飞了一名执金卫校尉,让他嘴角涌出鲜红的血,挣扎几下后却站不起来了。 “大胆!” 另一名执金卫怒目圆睁,冷喝一声,提刀直冲李教头而去。 “呵!” 李教头眼中寒光一闪。 他挥舞着雁翎刀划出一道弧线,竟瞬间将迎面劈来的绣春刀斩断。 “还差点!” 他又猛的抬脚横扫,力道如山,将那名执金卫重重踹翻在地,痛得对方连连吐血。 众多执金卫眼神忌惮,没敢轻易向前了。 这,是个硬茬子! “哦?” 楚奕没想到谢夫人还金屋藏着个耍刀高手,又随口问了句。 “打伤朝廷中人,拒捕执法,你有几条命可以还?” 李教头微微抬头,冷冷地盯着楚奕,语气沉稳道:“我本就是一个江湖人,幸得夫人救助,这才侥幸活下来成为护院教头,每活一天都是赚的。” “朝廷律法与我,并无太多约束!” “今日,我不开杀戒,便是在给你面子。” 他说到这里,语气愈发森冷,手中雁翎刀微微一震,刀尖直指楚奕。 “你若是再咄咄逼人,别怪我一刀劈了你,现在带人离开吧!” 楚奕直接看向林昭雪,笑了起来。 “请侯爷出手,杀了吧!” “好!” 林昭雪一口应下。 她握紧手中银枪,只是抬头冷冷看了眼前面的男人。 “都说江湖中人嫉恶如仇,最重公道正义。” “那本将问问你,眼睁睁放任这恶妇欲残杀十名无辜少女,你又是作何感受?” “杀你这种人渣,其实也嫌脏了本将的枪,但楚奕要你死,你就去死吧……” 话音未落,她掌中银枪如白蛇吐信,骤然暴烈刺出。 “狂妄!” 李教头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女子耍枪,不伦不类!” “今日,我便好好替你父兄长辈,好好管教你!” 他暴喝一声,雁翎刀化作寒光,直劈林昭雪面门,速度极快。 “铿!” 可林昭雪的枪更快。 枪尖精准点中,刀刃七寸弱处。 那所谓精钢锻造的雁翎刀,竟从裂纹处应声而断。 “什么?” 李教头虎口崩裂,鲜血从指缝间流下。 他踉跄后退,后背狠狠撞在石墙上,闷哼一声,似有几根骨头断裂。 对方这一枪的威力,怎么能这么厉害? 他眼中轻蔑转为惊骇,但还未及摸出袖中暗镖,忽见一抹银光破空而来。 “啊!” 枪头瞬间穿透李教头右肩琵琶骨,竟将他狠狠钉在青砖墙上。 这位江湖好汉惨叫一声,脸色扭曲,冷汗顺着额角流下,很快语气急促,声音沙哑。 “住,住手,我其实早就还清谢夫人的恩情了,我不愿再跟朝廷为敌。” “你若饶我一命,我愿为你马前卒,供你驱使……” 林昭雪冷笑一声,攥紧枪杆,猛然下压,听着对方骨骼碎裂声与惨叫混成一片,语气冰冷。 “原来你的恩情,竟是这般廉价!” “可惜,本将不养畜生,下辈子做个好人!” 再等她猛然抽出银枪,便将这李教头捅了一个透心凉,让对方当场气绝身亡。 楚奕看着林昭雪干净利索的强势击杀,暗叹不愧是能够无伤1V11的猛人,拿着枪的她太生性了! 随即,他又看向惊慌失措的谢夫人,声音冷漠。 “拿下这毒妇!” 两名执金卫当即冲上去,将谢夫人死死摁在地上。 谢夫人根本没想到平日里无往不胜的李教头,这么轻松就被一个女人杀了,吓得大声尖叫。 “楚奕!我乃是谢氏的三夫人,你若是无端杀我,我家老爷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楚奕一步步走到谢夫人面前,将藏在身后的脑袋,拽到了前面。 “你说的老爷,是他吗?” 当谢夫人看到谢三爷那一颗惨不忍睹的头颅,面色瞬间惨白如纸,整个人如坠冰窖般僵硬。 “老,老爷……” 楚奕不再废话,俯身朝谢夫人逼近。 “嗤!” “你怎么敢……” 谢夫人癫狂的嘶吼,再被楚奕一刀刺入胸口后,变成了痛苦的哀嚎。 “啊,痛死我了,楚奕,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楚奕听而不闻,手中的刀没有丝毫停顿,动作干脆利落,宛如屠宰牲畜一般精准冷酷。 “别挖我的心,我不想死,我是王氏女,我是谢氏夫人,我身份尊贵,我不能死啊……” 当楚奕用刀尖挑起那颗仍在微微抽搐的脏心,冷冷一说。 “果然是黑的。” 他随手扔了出去,又一脚踩爆,继续朝外面出去。 只留下,谢夫人趴在地上,濒死的喘息声沙哑而微弱。 “我是王氏女,我是谢氏妇,我不能死……” 渐渐的,便没了声音。 就此,死绝! 林昭雪还是第一次见到楚奕如此狠戾决绝的手段,但想到谢夫人那些丧尽天良的恶行。 她冷冷地吐出一句:“恶人,有恶报!” 随后,楚奕找到大萨宝,说道:“事情差不多了,带着你的人回去吧。” 此刻,大萨宝那颗心也是怦怦直跳,没曾想自己一个外国胡人,现在还能打砸了大景顶级大族谢氏的家。 “是是是。” 说完,他带着拜火教的信徒,匆匆离开了。 很快。 燕小六兴冲冲地跑过来,手里抱着一本厚重的族谱,满脸兴奋。 “大人,我找到谢氏族谱了!” 楚奕接过族谱,翻开看了几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森寒。 “去将谢氏所有族人抓到庭院来,我要开始阎王点卯了。” 第143章 你们这样逼供,就不怕事后被陛下清算吗? 不多时。 上百号谢氏族人,被强行带了过来。 这里面有老有少,男女皆有,他们或忐忑不安,或愤愤不平。 但无一例外,全都带着一种根深蒂固的高傲之气。 一名锦袍青年看向执金卫时,满是冷漠与不屑,随即破口大骂。 “尔等身为执金卫,见到那么多蛮夷在我谢氏作乱,为何不去抓他们,反而要抓我们?” “我琅琊谢氏一句话,就能要你们全都人头落地!!” “你们,一个个全都活腻了吗?” 楚奕见对方态度如此激烈,只是随手拿出一个桐木偶人,目光似寒芒般扫过那群谢氏族人。 “这是本官刚从你们后院找到的。” “谢氏好大的胆子啊,竟敢行厌胜之术,诅咒陛下不得好死!” “你们,有多少条性命够杀啊?” 霎时间。 整个庭院寂静无声。 众人脸上的表情,全都凝固住了。 自古以来,行巫蛊之术诅咒皇帝的,无一不是灭族大罪! 锦袍青年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他眼中尽是轻蔑与不屑,怒声反驳。 “好你个小小执金卫鹰犬,竟敢拿厌胜之术来陷害我谢氏。” “你他娘的给小爷我记住,明天我谢氏定会将你挫骨扬灰,灭你满门……” 楚奕轻轻抬了抬眼皮,随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锦袍青年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楚奕,语气愈发嚣张。 “你爷爷我,叫谢明羽。” “小畜生,你现在跪下来毁掉这个人偶,再给我们谢氏每个人磕一个头,爷爷我兴许可以饶你一命。” 楚奕拿起手中的谢氏族谱,随意翻看了几页,漫不经心道:“不是嫡系子弟,杀了吧。” 谢明羽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到燕小六一刀劈砍了过来。 “啊!” 这位谢氏公子临死前,怎么也想不到,这群执金卫敢当众杀自己? “什么?” 谢氏众人惊得面色大变! 尤其是一些年幼的少年少女,吓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这些执金卫怎么跟疯了一般,敢杀谢氏子弟的? 一白发族老气得踉跄走出,嘶声道:“尔等今日敢屠谢氏血脉,明日我谢氏执掌的南衙军左右领军,必踏平你执金卫的衙门!” “今天闯入谢氏的执金卫,一个都活不了!!” 楚奕没理会对方的话,他这边既然已经动手了,那萧隐若安排的人估计已经去左右领军抓人了。 今日,谢氏注定在劫难逃。 他站在庭院中央,继续翻看族谱,随即开始点名。 “谢御封,抓。” “谢成宇,抓。” “谢正,抓……” 一个又一个名字被念出,最后谢二十三名氏嫡系从人群中揪了出来。 剩下的人,更是满脸惶恐。 曾经高贵如云的谢氏,此刻仿佛失去了一切依仗,沦为了一头头待宰的羔羊。 楚奕合上了那本族谱,声音如寒冬的冷风般刺骨。 “咒杀陛下,原本你们全都该是死罪。” “但我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你们之中,谁能招供这咒杀物是谁弄的,谁就能活下来。” 林昭雪听闻这话,心中暗想,这般威逼之下,谢氏族人又怎会轻易招供? 毕竟,这些人从骨子里就看不起执金卫,岂会向楚奕低头?! 果然,楚奕又继续往下补充了两句。 “本官还等着回去成亲,时间不多,我数三个数,没人招供就杀一个人,直到招供结束。” 他说到这里,语气一顿,眼神森冷。 “你们真要是嘴硬,大不了,全部杀光。” 众人哗然。 谢氏族人面面相觑,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群执金卫竟然如此凶残,还敢以死逼他们做假口供,实在是罪大恶极! “爹……” 一名少年胆怯的看了眼对面中年,只见那人摇了摇头,示意儿子别说话。 “你们这样逼供,就不怕事后被陛下清算吗?” 楚奕看了眼那中年,随意伸手一指。 “我要是怕死就不会来当执金卫了,就从三房这个男人开始杀。” 燕小六立马从人群中揪出此人,乃是谢三爷的亲弟弟,满脸兴奋的一刀砍死了。 他一个底层出身,今天居然能杀琅琊谢氏的嫡系子弟。 回去,必须得单开一页族谱了!! “爹!” 那名少年吓坏了。 他哭着扑到了中年的尸体面前,满是恐惧。 而此刻。 谢氏族人再不复之前的高傲。 一个个脸色煞白,浑身颤抖,满是恐惧。 那可是正儿八经的谢氏嫡系子弟,你一个执金卫说杀就杀了?? 这在谢氏历史上,可从未发生过! “百年贵族?呵……” 墨鸦第一次发现,这些所谓的谢氏大族,平日里再怎么高高在上,可在刀剑之下,跟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她侧过脸,看向神情始终平静的楚奕,暗想他是怎么做到心性如此沉稳的? 这人,不会要开创覆灭五姓大族的先河吧? 她既有不安,又有激动,但更多的还是兴奋,只觉得跟着他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那名白发族老怒不可遏,又大声说道: “狗贼,今日你就算杀光我谢氏族人,他们也绝不会替你做假口供,害我全族的。” “来,老夫不怕死,你现在就杀老夫吧!!” 林昭雪眉头一紧,倘若这谢氏族人皆跟他一样不怕死,楚奕拿不到口供,会很麻烦。 既然都杀两人了,真要是拿不到…… 那自己,不如索性将谢氏全族上下给屠了,定不给他们报复楚奕的机会! 楚奕没理会那名大义凛然的族老。 他将手指向一旁吓傻的谢成宇,这位曾在百花楼被他打过脸的坤弟弟。 “我记得你,没想到第二次见面就要杀你,正好你下去陪你大哥父母吧。” “杀了。” 燕小六再一次举起刀来。 “楚奕,不,楚大人,别杀我……” 这一刻,谢成宇吓得直接跪地,又砰砰作响的磕头。 在所谓的死亡面前,什么身份地位全都是虚的,能活下来才是真的! “楚大人,我知道是谁弄的这个诅咒人偶,我愿意招供,我愿意当你的证人……” 那位白发族老气坏了,怒目圆睁的瞪向谢成宇,直接冲过去了。 “混账东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为了自己一个人独活,要害我谢氏全族吗?” 楚奕淡淡道:“聒噪,杀了。” 第144章 来人,将谢御麟这狗贼拿下! “啊!” 一声尖叫后,那位白发族老惨死在谢成宇面前,鲜血四溅,染红了地砖。 吓得,他双腿一软,裤裆瞬间湿透,一股腥臭味随之传来。 “呜呜呜……” 几名幼童少女更是被吓破了胆,哭声此起彼伏,场面一时变得十分吵闹。 所以,楚奕扭过头来。 他露出一抹笑容,冲着他们很友善的说道:“小朋友,我们来玩个游戏,一二三木头人,不准哭。” “谁要是哭出声,我就割掉他的嘴巴,拿去喂猪。” “游戏,开始!” 登时。 夫人们脸色惨白地捂住孩子嘴巴,生怕再发出半点声音。 毕竟,眼前这个人太过凶残了! 林昭雪眸底却流露出几分古怪,怎么感觉楚奕现在有种小儿止啼的恶名了? 但转念一想,她在漠北蛮子那边以杀伐立威,恶名赫赫,两人名声相差无几。 至于墨鸦看了眼楚奕,又望向林昭雪,低声嘟囔道:“女修罗、男酷吏……啧,全家恶人。” 楚奕让庭院安静下来后,又将目光落到已经瑟瑟发抖的谢成宇身上。 “你继续说,是谁对陛下行厌胜之术?” 谢成宇听到楚奕的声音,浑身猛地一抖,连忙点头哈腰地回话。 “是,是二叔谢晋,对,就是他,他作为礼部尚书对陛下心怀怨恨……” 楚奕直接打断他的话:“不不不,不是他,应该是谢御麟,你觉得呢?” 谢成宇怔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 他脸上的恐惧迅速被谄媚取代,连连点头。 “对对对,就是他!” “我亲眼看到他制作了这个人偶,还看到他在上面写满诅咒陛下不得好死的恶毒话语。” “这,这个人,太坏了……” 楚奕看着谢成宇的表现还算是满意,语气却陡然转冷。 “你现在站出来替我作证,就算今天谢御麟没事了,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也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他暗地里的手段,你应该知道吧?” 谢成宇浑身一震,冷汗顺着额头滚落,艰难地点了点头。 楚奕再度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 “我既然敢干这么大的事情,背后自有人撑腰,你想想整个大景有谁敢灭你谢氏?” 谢成宇一愣,很快想到了萧隐若,不不不,她背后是陛下,所以是女帝要灭他谢氏。 那女人,太疯狂了!! 楚奕见他应该想明白了,继续说下去。 “所以,你待会当众得一口咬死谢御麟,只有他死了,我才能让你活。” “否则,你要是敢当众改口什么,绝对活不过今晚。” 谢成宇脸色瞬间变得一片煞白,重重点头:“是是是,楚大人叫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 楚奕又看向了其他的谢氏旁支,冷声道:“本官还要五个人证,谁愿意做,可保你跟全家的性命。” “一人救一家,还是全家去死,自己选!” 顿时,人群中骚动了起来。 十几个人争先恐后地冲了出来,生怕慢一步,就错过活命的机会。 “楚大人,选我,我愿意做人证。” “楚大人,我早就恨透谢御麟了,我实名举报他冒犯陛下……” 楚奕见状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笑意,又让燕小六从中选出五个人。 “我安排了人在这里,你们要是对谢氏忠心,可以的,待会去陛下那边尽管推翻口供。” “但你们会死,你们的家人也全会死。” “墨鸦姐,给他们服毒药。” 哦? 墨鸦眨了眨那双卡姿兰大眼睛,又满脸茫然的看着楚奕,我有个屁毒药? 然后,她拿出一根银针,在那六人身上扎出了血。 “这是老娘行走江湖时得到的断肠一根针。” “今晚子时前,你们要是得不到解药,将全身溃烂,五脏爆裂,肝肠寸断而死。” “嗯,也就疼上一个时辰死吧,你们应该能接受吧?” 那几人听到这番话,吓得面无人色,跪倒在地,拼命磕头。 “楚大人!我们不会作假供的!不,不是,我们会乖乖指证谢御麟的,绝不会翻案!” 林昭雪看着楚奕连恐带吓的威胁住了这些人,不禁暗叹他这手段还真是厉害,几句话就掌控了全场。 “楚奕,那我们现在去楚家吗?” 楚奕抬起头,看着这位穿着红色嫁衣的漂亮女人,笑了笑。 “现在,请夫人回府,等我来迎娶!” 林昭雪一怔,那双锐利的眸子微微闪动。 她虽然生性果敢,但此刻却有些猝不及防,又被楚奕那灼热的目光盯得心底莫名发慌。 她下意识移开视线,掩饰般垂下眼帘,神色透着几分不自然,又胡乱应了一声。 “嗯……好!” …… “那狗奴才到底有没有将事处理好了,怎么还不过来,他这婚还要不要结了?” 那位容貌极美的渔阳公主随口抱怨着,但眉眼间却似流露出一丝多情的妩媚,很是勾人。 就在这时! 楚奕大步流星的进来了。 他脚步沉稳,身影挺拔,神色淡然,眼底却藏着一丝冷意。 “臣楚奕,拜见陛下。” 女帝凤眸瞬间一凝,隐有几分期待跟兴奋,事成了? “平身。” 谢御麟见到这个小畜生,迫不及待的质问道:“楚奕,我谢氏大院的情况现在如何?” 楚奕看着这人趾高气扬的态度很不爽,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你算哪根葱,也敢当着陛下面前质问本官?” “你,是何官职,报上名来。” 谢御麟嘴角狠狠抽动了一下。 他从小便是谢氏的天之骄子,何曾受过这种顶撞,眼神骤然阴狠了下来。 而随即,萧隐若语气冷淡的开口道:“楚奕,这可是谢氏的麒麟子,平时说话就透着一股虫蛀味,你少惹晦气上门。” “唉,也不知道麒麟子的脑浆是不是比蠢货的更新鲜,刚好可以拿来让本官去跟母狗配一下种,看能不能生出凶猛的恶犬。” “谢公子,有机会试试?” 谢御麟狠狠的剐了眼萧隐若这个死瘸子。 就算长得那么漂亮,却暴殄天物的坐上轮椅,肯定是这张嘴太毒了缘故! 楚奕似恍然大悟道:“那也就是一介白身,呵呵,这么大的威风,猪鼻里插大葱装什么大象啊?” “不过,就是你叫谢御麟啊,正好本官有件事要找你。” “来人,将这狗贼拿下!” 燕小六立刻从门口冲了过来。 他动作干脆利落,直接抓住谢御麟的手腕,将其按在地上,刀已经架上去了。 “别动!动一下,砍死你!” 谢御麟身为谢氏少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 他的脸色涨得通红,眼底燃烧着熊熊怒火,语气森冷。 “砍我?你得想好后果!” 谢晋立即站出来,面色铁青,大声呵斥。 “楚奕!你这是什么意思,赶紧叫你的人,放开本官侄儿,否则后果自负!” 楚奕缓缓抬起眼,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又是谁啊?” 谢晋一脸倨傲道:“本官乃是礼部尚书。” 楚奕丝毫不给面子的说道:“我执金卫办案抓人,关你一个礼部尚书什么事?” “等等,你是不是谢晋?” 第145章 牝鸡司晨终招天谴,暴君秦蒹葭必遭五雷碎顶之刑! 谢晋瞬间摆出一副紫袍三品重臣的傲然作态,冷声呵斥,语气中满是居高临下的威严。 “大胆楚奕,你不过是一个千户,五品官员而已,又是怎么敢直呼本官名讳?” 不远处,渔阳公主坐在椅子上,手中扶着茶盏,粉唇微勾,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就该这样,狠狠骂这个狗奴才一顿! 她那双桃花眸子流转间,满是欣喜,甚至连心底的窃笑都快压抑不住了。 然而下一刻,这位小娇妻公主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 只见楚奕眸子一凛,爆喝一声。 “来人,将谢晋这条老狗,给本官拿下!” 声音如滚雷般炸响,震得众人耳膜发麻。 两名执金卫校尉如猛虎般扑出,一左一右将这位礼部尚书架住,按得动弹不得。 谢晋懵了。 他为官三十载,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妄为之人! 他拼命挣扎了起来,可挣不开,最后只能怒不可遏地吼道:“放肆!放开你们的狗爪!” “本官乃是当朝礼部尚书,岂是你们这些小吏能抓的?” 众人错愕的看向楚奕,透着一抹不解。 这家伙是失心疯了,还是纯纯没脑子,抓谢御麟也就算了,三品朝廷大员也抓? 当时。 一名紫衣老臣走了出来。 他阴着脸看向楚奕,那双眼里满是厌恶与反感。 “一个小小执金卫千户,没三司法批文,更无圣上谕旨,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抓捕礼部尚书的?!” 他的话语暗藏火药味,目光更是转向一旁的萧隐若,冷声质问。 “萧指挥使,你手底下的人就是这样无法无天,无视王法了?” 萧隐若冷冷回应,语气中隐隐透着几分嘲弄道:“整个大景,谁不知道本官最遵纪守法?” “就算是你太原王氏的人全部死光了,这王法,本官都是照样放心里的。” 这话一出,顿时就让不少人感到不爽。 你前几天还活生生弄死了王中丞,又逼迫他们朝臣认罪,这叫遵纪守法? 论目无王法,你萧隐若就是头一号! 楚奕斜着眼看向那名紫衣大臣,完全没放眼里,语气轻慢的问道:“你又是谁啊,这么跳?” 王海那位新任的御史中丞立马跳了出来,厉声呵斥。 “楚奕,你别放肆,这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御史大夫,当朝王相!” 楚奕“哦”了一声,又随意说了声:“你没在谢氏族谱上,本官不抓你。” 渔阳公主眼神透着一丝古怪,这狗奴才真狂,面对当朝宰相都敢说这种话。 她又想到这狗奴才杀驸马、打自己时更狂,气得直咬牙! 王承运气得脸都青了,他直接冷笑出声。 “就你还想抓本相?本相就站在这里,看看你有没有胆子抓?” “够了,叫你的人将谢尚书放开!” “本相,不想再说一次了!” 楚奕直接无视这狗宰相,反而恭敬的看向前面的女帝。 “陛下,谢三爷今日设局,将臣诱至崇化坊,又试图逼臣杀拜火教祭司。” “臣不愿后,他们果断杀了祭司,直接掀起一场大祸!” “而他死前供认,这一切皆是谢晋所指使。” “目的,是借此机会挑起胡人暴乱,再让其以平乱之功谋求入政事堂,最终当上宰相!” “所以,谢晋该抓!”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不少人是知道谢晋一直都想当宰相,所以做出这种事,似乎也很有可能。 谢晋目光微微一变,似没想到他的谋划竟被这小畜生看穿了,不过很快镇定下来。 “楚奕!当着陛下的面,你怎么敢如此血口喷人的?” “你既然说本官如此布局,可有什么证据?” 楚奕直接拿出了一个桐木偶人:“说来也巧,那拜火教信徒在冲击谢氏大院时,却意外从谢御麟房中取出了这么一个东西。” “请,陛下过目!” 待谢御麟看清楚楚奕手中拿着的是一个偶人,眼神剧变,心中更是陡然一惊。 偶人,向来是作为诅咒物的存在! 这东西,诅咒的是谁? “陛下,这个偶人不是草民的,你不要听信楚奕的一面之词。” 颜惜娇快步走到楚奕面前,从他手中接过那个偶人,快步回到女帝身边,双手呈上。 “陛下,请看。” 女帝指尖抚过偶人上面的血色刻痕,凤眸渐凝寒霜。 再等她抬眸环视众人,语气却是冷然,甚至带着一丝隐隐的杀机。 “诸卿家都在,朕来给你们念念这上面的话。” “牝鸡司晨终招天谴,暴君秦蒹葭必遭五雷碎顶之刑,七窍渗脓血,龙床化坟冢。” “千针贯喉锁秦魂,万蚁噬心堕无间!” 她念至最后,又看向面色惨白的谢御麟,声音直接冷了下来。 “谢御麟,你的文采,不去当一个探花可惜了。” 至于现场众人,仿佛“轰”的一声响彻耳畔,惊得他们难掩其中骇然之色! 这,是巫蛊之术! 甚至,还是如此恶毒的咒杀女帝,今天要出大事了! 刹那间,谢御麟脑袋仿佛被一柄巨锤狠狠砸了一下,嗡嗡作响。 他双目圆睁,死死盯着那个桐木偶人,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了个干净,当场声嘶力竭地大吼了出来。 “这是假的,这是污蔑!” “陛下明察,我从来没有写过这种话,这是污蔑。”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楚奕,目光中透出掩盖不住的怨毒与惊惧。 “对,楚奕跟我谢氏有仇,是他故意将这个偶人放到我房间的,他这个人太毒了!” “陛下,请即刻拿下楚奕,他才是真正的罪人!” 谢晋也再没有刚才的沉稳傲气,额头冷汗涔涔,嘴唇紧抿,隐隐颤抖。 “陛下,臣以谢氏百年名声担保,我侄儿谢御麟从来没做过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这一切,全是楚奕在栽赃陷害!” “此等卑鄙小人,居心不良,是要害我谢氏啊!” 啪啪啪! 楚奕拍了拍手掌,谢成宇几人便唯唯诺诺的进来了。 “既然两位不信物证,我们来听听人证怎么说的?” 他又看了眼谢成宇,透着一丝威胁。 “谢公子,当着陛下的面,你好好想清楚,到底是要死还是要活,再来说这件事。” 谢御麟见到谢成宇等人进来,整颗心“咯噔”一声,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谢成宇,好歹也是谢氏子弟,应该不会乱说吧? 只见谢成宇深呼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大声喊了起来。 “陛下,小人愿意作证,这个人偶……乃是谢御麟亲手制作的!” “而上面的血字,更是他亲自用人血写上去的!” 第146章 我谢氏怎么就养出你们这群白眼狼? 顿时。 针落可闻。 整个大厅一片死寂! 谢御麟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成宇,脸上满是震怒与难以遏制的气愤。 “谢成宇,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难道,你也敢跟着楚奕一起污蔑我吗?” 谢成宇见谢御麟大怒,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可突然,楚奕一个跨步站了出来,挡在他面前,眼神冷冽如刀,不甘示弱的盯着谢御麟。 “谢成宇,陛下仁厚,她不会滥杀无辜的。” “所以,只要你将事情如实说出来,那陛下断然不会治你罪的!” 高位之上,女帝的凤眸微微眯起,寒光一闪而过,那张绝美面容却依旧冷静淡漠。 “说吧,朕赦你无罪。” 谢御麟面色阴狠的看向谢成宇,大声警告。 “谢成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啊!” 只见楚奕反手一个嘴巴子狠狠抽在他脸上,让他侧脸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陛下发令让谢成宇陈诉口供,你再敢插嘴半个字,我就拿刀给你的嘴开瓢了!” 谢御麟惊怒交加,双拳紧握,浑身发抖。 他长这么大,从未被人打过,更别说当这么多人的面被抽嘴了,屈辱与怒火在胸腔中翻滚。 这笔账,我们以后好好清算! 谢成宇得到女帝的亲口赦令后,顿时胆气一壮。 “陛下,一个月前的晚上,我从外面喝完酒回来,就见到谢御麟找来一个偶人,用自己的血在上面写下了诅咒的话。” “我当时不知道他是在诅咒陛下,如果知道,我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毁掉他大逆不道的行为!” 他又似想到了什么,再次硬着头皮说下去。 “还有,他私底下对陛下极其不满,甚至说过一些忤逆的话。” “他,他说龙椅上染着月事血是何等晦气,还有那九鼎重器陛下你抱着不嫌烫手,我们谢氏看着也嫌脏了眼!” 至于其他几名谢氏旁支族人闻言,连忙争先恐后地说道: “陛下,我也作证,这谢御麟甚至还大言不惭的说今日秦氏女僭越称帝,怕是要在史书里落个‘牝鸡啖龙’的千古骂名!” “陛下,谢御麟有次酒醉,更扬言我谢氏祠堂里供着八百年前的族谱,秦蒹葭若想改姓入籍,他榻边还缺个端夜壶的婢子……” 当这些七嘴八舌的说出口,直接让谢御麟汗毛直竖,血液几乎凝固。 他的脸色先是惨白,随后又变得铁青,最后双眼充血,满是怨毒,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 “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我谢氏怎么就养出你们这群白眼狼?” “我从来就没有说过这些话,你们该死,你们真该死啊!!” 谢成宇这些人没敢吭声。 至于其他人,则是眼神各异。 因为这谢御麟性格乖张,的确有可能说过这些话。 尽管他们也看不起那女人坐皇位,可你将这些话,说给家里人听是什么意思? 女帝听到这些话,神情冷淡如霜,并未动怒。 她看了楚奕一眼,唇角微微勾起,这些罪词不会是谢御麟说的,所以都是出自你之手? 这般犀利狠毒的话,倒是跟隐若有的一拼! 此刻,楚奕还殊不知自己已经被女帝盯上了,还理直气壮的说道: “谢御麟,你既然死鸭子嘴硬,我这边还有证据。” “来人,将那些字帖拿上来。” 谢御麟一愣:“什么字帖?” 等楚奕从一名执金卫手中拿到一叠字帖,又随便抽出一张字帖,表情骤然冷下来了。 “这张字帖上写着的是,都说传国玉玺要男子掌心温度才养得出龙气。” “可就算那女人日夜摩挲,可摸到底下的到底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还是摸到些女儿家不该碰的硬物?”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神或震惊或复杂,纷纷投向谢御麟。 这些不管是不是你写的,你都难以脱罪了! 今天这事,捅破天了! 楚奕的声音未停,又抽出一张字帖,冷笑更甚。 “狗屁女帝,你给本公子看清楚了,这万里河山从来都是男人胯下的战马!” “你既爱骑,不如试试我谢御麟这匹烈马?” “谢御麟,这些全都是从你书房拿出来的,而且上面还是你的字迹,你又作何解释? 一瞬间。 现场鸦雀无声! 谢御麟惊的目瞪口呆了。 他满脸骇然,双眸中翻涌着惊怒的赤红,大口喘息道:“陛下,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女帝敛了唇角的弧度,目光幽冷地盯着暴怒的谢御麟,眼底寒冰涌动,透着一抹讥诮与不屑。 “朕登基三年来,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精彩绝伦的内容。” “谢公子文采斐然,朕也想亲眼看看你的墨宝。” “惜娇,取拿笔墨来,让他现场撰写这些内容,看到底是不是他的笔迹?” 楚奕冷声道:“陛下,不用墨,谢氏麒麟血,可做上等好墨。” “来人,抓住谢御麟的左手,放在桌子上。” “本官,来给他放血!” 两名执金卫应声而动,立刻将谢御麟的左手,强行压在桌案上。 “楚奕!你别胡来!” 谢御麟眼见情况不妙,猛地挣开那两名执金卫的钳制,一口血沫啐向楚奕,眼中满是怨毒与疯狂。 “执金卫的走狗,也配碰我谢氏血脉?” “今日,你若是敢砍我的手,你……” 噗嗤! 楚奕眼底戾气骤起,刀光闪过,砍断了这位麒麟子的两根手指,溅出了不少血。 “啊!” 谢御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音凄厉得令人头皮发麻。 今天,他竟被一个小畜生砍断两根手指,这是这辈子洗刷不掉的奇耻大辱! 我,我要你死…… 楚奕神色淡漠,目光冰冷,只是淡淡吐出一句。 “这不就来血了,赶紧拿笔蘸一下上面的血,可以写了。” 现场众人纷纷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 这楚奕怎么跟一条疯狗一样,还没给谢御麟定罪,就动手行凶了? 但不得不说,他们再看向那位年轻千户,眼中厌恶反感的同时,却多了一丝忌惮。 “嘶!!” 渔阳公主捂住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之色。 那可是未来的谢氏家主,你一刀断他两根手指,实在是令人惊悚! 萧隐若见状,那一副冷艳的容颜上,却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你谢氏,也有今日啊! 至于女帝见到如此血腥的一幕,却是视而不见,更不曾问罪于楚奕半分。 相反,她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 “谢御麟,你既擅文墨,便用这断指残血,替朕把‘牝鸡啖龙’四字补全吧。” 第147章 楚奕,就凭你一个小小五品官,也敢斩本相?(加更) 谢御麟那满是血丝的眼眸死死盯住萧隐若,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萧隐若,好谋划,今天这一出,还真是好谋划啊!” “但你身为执金卫指挥使,却用这种龌龊手段害我谢氏……你这女人好狠的心!” “今夜之后,你这贱人,能睡得着觉吗?!” 在他看来,今天这一切,全都出自这死瘸子之手。 至于楚奕,一把刀罢了! 萧隐若听到这话,却只是轻蔑一笑,不带一丝温度。 “本官以贪官头骨做酒杯,以他们的骨骸做床,更要将他们的脊骨悬于堂前,听其风吟如泣,这才能夜夜安眠。” “单今夜之后,本官会剜你双目嵌于灯台,剥你谢氏族人面皮覆于枕头上,方觉酣畅!” 谢御麟看向萧隐若的眼神中满是怨毒与愤怒,像是要将这女瘸子活活撕碎,旋即突然大喊了起来。 “请陛下明鉴,草民冤枉……” 话音未落,他便猛然“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溅在地面,刺目非常。 “冤,冤枉……” 等女帝看着谢御麟接连吐出好几口血后昏迷过去,凤眸微闪,面色冷然如霜。 “来人,送他去太医院。” “朕不管他为何吐血,总之要他活着上刑场。”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天下人面前!”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威严的语气,震得满堂皆沉寂。 当楚奕看着这位谢氏麒麟子宛如一条死狗般被禁军士兵拖出去,不禁摇了摇头。 就这点承受能力,小老弟你不行啊! 那等几天你全家一个个死在你面前,你不是要吐更多血了? “唰!” 女帝缓缓起身,威仪四射。 她睥睨环视满堂群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 此刻,这群世家官员脸上惶恐的神色,正是自己等待多年的破局良机! “楚卿,谢御麟今犯下了何罪?” 楚奕神色一肃,上前一步,声音洪亮而铿锵。 “回陛下,谢御麟行厌胜之术,已犯下咒诅罪,属于十恶不赦的重罪。” “理当处以极刑,其亲属同罪,当齐诛!” 瞬间,就让现场众人大惊失色,皆是透出一抹震骇的神色! 那可是传承数百年之久的五姓大族,你说灭族? 你这小畜生,是真该死啊!! 女帝目光锐利,扫向群臣,威严不可侵犯。 “楚卿!” “臣在!” “传朕旨意,调执金卫,即刻全城抓捕谢氏全族,勿让一人走脱!” “臣,领命!” “不行!” 王承运急匆匆地站了出来,双手高举,神色焦急。 “陛下,这万万不可啊!” “根据我大景朝的八议制度,有八类权贵人物犯罪后,皆可减免刑罚。” “其中,死罪是可以降为流罪的!” “谢氏一族,该免罪!” 他话音未落。 半数朝臣已如提线木偶般,纷纷高呼“望陛下三思”。 楚奕见状,不禁冷笑一声。 这满殿朱紫大臣,倒是有七成是五姓的应声虫。 所以,他清了清嗓子,继续洪声说道:“诸位大人要是眼瞎心盲了,记得早点退仕,滚回家去种田喂猪。” “尔等是不是忘记了,按大景律,若犯“十恶”罪者,不得享受八议特权。” “谢氏一族,不得降罪,当夷族!” 群臣哑口无言,气氛瞬间凝滞。 他们何尝不明白? 但还是选择站出来,不过是在威逼女帝罢了! 可恨这小畜生非要将纸捅破,真该死! 王承运眼底掠过一抹杀意,脸色阴沉得可怕。 “陛下,此案疑点重重,需要三司重审。” “切记不可污蔑一个好人,让忠良寒心啊!” 楚奕听罢,冷冷逼问道:“王相,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何来的疑点重重?” “照你这个说法,我待会去你府上,女干杀了你女儿。” “就算有人看到,还有人证,我只要来一句我根本就没进去、只是蹭了蹭,就可以脱罪了吗?” “好好好,王相,大声告诉我,你有几个女儿?” 王承运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指着楚奕怒喝。 “陛下,楚奕此等微末小官,竟敢当众侮辱本朝宰相,该判徒刑流放三万里!” 女帝压根懒得回应他,这老东西平日里没少驳斥她的政令。 她需要楚奕这把刀,现在去狠狠撕裂世家的威严与脸面。 哪怕此刻被羞辱的是当朝宰相,自己也毫不在意,甚至还要故意放纵,推波助澜! 楚奕耸了耸肩,语气轻佻道:“王相,你不说没事,本官自己派人去查你女儿好了。” “对了,此案证据确凿,你就不要想着翻案了。” 王承运越发愤怒,语气愈加激烈,义正言辞道:“陛下,你不要听楚奕的妄言。” “本相愿意担保,谢御麟决不会干出这种事,他是被冤枉的。” 咔! 楚奕的绣春刀骤然出鞘,刀光凛冽,直指王承运。 “王承运,你既然主动为罪犯担保,那就是共犯,本官可以斩了你!” “再敢偏袒谢御麟,今日便拿你项上人头,祭我绣春刀!” 王相像是听到了一个荒谬的笑话,蓦然发笑。 “楚奕,就凭你一个小小五品官,也敢斩本相?” “陛下面前,你敢行凶试试?” 那一抹刀光,比答话更快。 楚奕手中的绣春刀自下而上斜劈而出,挟裹着凛冽刀锋,径直劈开了王承运的官帽。 又继续,劈下去! “住手!” 女帝与萧隐若同时开口,硬生生止住了楚奕那一刀。 此刻,刀尖距离王承运的头颅,仅有半寸! “啊?” 王承运骤然瞪大双目。 这一刻,他整个人仿佛被闪电劈中,表情呆滞,不敢置信! 直到数秒后。 这位王氏宰相才缓缓反应过来,哆哆嗦嗦的指着楚奕,心中如惊涛骇浪一样翻滚。 “你,你,怎么敢的?” 就差一点。 他,就要被砍死了…… 群臣心中震骇! 那些文武百官仿佛见鬼似的看着楚奕,满是匪夷所思。 大景开国以来,就没有一介莽夫,刀劈宰相的,这是要翻天啊? “疯,疯子!” 渔阳公主狠狠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她的心脏仿佛被重锤一般,滋生出震撼、惊讶、疑惑…… 她看着那个差一点就要将当朝宰相砍死的楚奕,内心陡然变得极其复杂! “呵!” 女帝的凤眸微微一眯,掠过一丝欣赏。 她忽然觉得此人颇有意思,纵观满朝上下,谁敢当众就杀宰相? 唯,楚奕一人也! 第148章 楚奕升千户,封男爵,屠谢氏,收女眷! “呵!” 楚奕冷笑一声,依旧将绣春刀横挂在王承运脑袋上,刀锋寒光凛冽,让这位宰相始终处于命悬一线。 “谁敢咒杀陛下,我必诛之!” “王承运,本官最后问你一次,你是否是谢御麟的同党?!” 他猛然提高声音,刀锋往下压了一分,几乎贴着王承运那花白的鬓发,杀气凛冽。 我是你大爷! 这位太原王氏家主气得浑身发抖。 他从未见过有人敢刀劈宰相的,这人比愣头青还愣,明显就是纯杀种!! “楚卿,收刀!” 终究还是女帝开口打了圆场。 纵使她再百般厌恶王承运,也不能坐视楚奕,当众杀了一个宰相。 这样,朝廷上就要乱套了! 就算要杀,也得循序渐进,慢慢杀,先杀谢氏,再杀王氏,不急! “朕相信王相不会跟谢御麟那逆贼,暗地里咒杀朕。” “王相,你说是吗?” 王承运面色铁青,喉间滚动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但他余光扫过楚奕手中的绣春刀,又瞥见女帝眼底的冷意,终是将满腹怨毒生生咽下。 他双膝一软,跪地叩首,声音沙哑如钝刀磨石。 “陛下明鉴!臣对天家忠心可昭日月,岂敢行此悖逆之举?” “臣若有此心,定教太原王氏灭族!” 这誓言,不可谓不重! 可女帝撇了撇嘴,眼中带着几分嘲弄,并没有将这老匹夫说的放心上。 她若是信了,那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王相,你对朕关于谢氏的处置有何异议?” 王承运嘴唇微微颤动,像是在权衡着什么,最终憋屈地说道: “臣,无异议。” 女帝见这老匹夫松口,又凤眸一转,看向其他人。 “诸卿,可有其他异议?” 楚奕朝前迈出一步,刀光一闪。 他那凶狠的目光扫过众人,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似乎只要有人稍有异议,便会扑杀上去。 一时间,群臣沉寂。 这要是放在以前,他们肯定提出反对。 可如今,女帝身边出了一个不守规矩的嗜杀疯狗,他们暂时不敢正面反驳。 “臣等,无异议。” 女帝眸光一闪,隐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愉悦。 第一次,她下达一道旨意,是如此迅速地通过,而这一切全拜楚奕所赐。 你们说他是乱臣贼子,可唯有朕知道他的忠诚! “楚卿,此案,就全权交由你负责处理。” 楚奕拱手高声应道:“是,陛下。” “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不会放跑谢氏一人,就算是家中的一条狗也缉拿归案!!” 王承运眼角狠狠一抽,这小畜生是真要灭谢氏一族啊! 他再三犹豫后,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陛下,如此大案交给他一个副千户,未免不够资格。” “不如,让三司一起加入调查。” 只要御史台大理寺涉及此案,他们就有翻案的机会! 女帝似是陷入了思索中,继而淡淡道:“王相言之有理,楚卿的身份的确低了点,并没有资格查这种大案。” 王承运心中一喜,但很快,他的笑容就彻底凝固住了。 “楚卿平息拜火教暴乱有功,即刻封为执金卫北镇抚使司千户。” 众人心中不爽。 这狗贼,怎么又双叒升官了。 正五品上,对于官员晋升来说,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了。 只需要再前进半步,就能升至四品以上,进入中央的决策层,成为影响朝野上下的核心朝臣了!! 这小畜生,如此升迁速度,比大族子弟还快啊! 到底,谁才是五姓出身? 可,这远远还没够! “今楚卿又破琅琊谢氏咒诅大案,揭其僭越谋逆之恶,彰我大景刑律之威,朕特封其为淮阴县男,食邑五百户。” 当女帝将这一道旨意说出口,全场一阵震动!! 他们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这楚奕年纪轻轻的,啥事没干,就封爵了?? 而且,一般县男这个爵位食邑只有三百户,可女帝今天却破格恩宠给楚奕五百户,天杀的!! 王承运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急忙说道:“陛下明鉴啊,楚奕并没有立下什么大功。” “他刚才甚至还试图谋杀当朝宰相,已经犯下了死罪,怎么能封爵啊?” 就算是最低一等的爵位,也绝不能给这个小畜生!! 楚奕看了眼极力阻挠的老匹夫,眼神杀气愈发浓烈,下次一定劈了你的狗头! 但此时,女帝要的是能撕咬五姓咽喉的疯狼,你越是阻挠,她越是坚定! 只见女帝面无表情的反问一句道:“楚卿今日之功,岂止一县男?” “若按《大景律》,揭谋逆者可擢三级!” 她忽地一声冷笑,目光如刀剜向王承运:“还是说……王相觉得朕的命,连个爵位都抵不得?“ “既然王相觉得区区县男还不够格,朕就再往上提一提,封楚卿为县子如何?” “县子不行,那就县伯,或者说县侯!” “王相,你选哪个?” 王承运人麻了。 但他也看出来了,女帝今天是铁了心要给楚奕封爵。 就算自己再反对也没用,反而会激怒对方。 最后,这位宰相只能低下头。 “就依陛下所言,封楚奕为淮阴县男。” 女帝又看向了群臣,声音冰冷:“还有谁赞成?谁反对?” 秦锋这位女帝心腹宰相,第一个表态。 “臣无异议。” 接着,帝党官员纷纷赞同。 “臣附议。” 五姓官员们面面相觑。 但他们见几个丞相都默不作声,迫于无奈,也只能应下。 “臣无异议。” 女帝眼神扫过全场,带着居高临下的威压,又故意问道:“那此案,他可查?” 众人不敢再多言,只能低头附和。 “陛下圣明,楚千户,可查此案。” 至于楚奕心头一热,毫不犹豫的跪倒在地,满是恭敬之色。 “臣,叩谢天恩!” 王承运也彻底意识到谢氏这一次完了。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保住王氏嫁入谢氏的族人。 谢氏长房夫人乃他亲侄女,更别说其他几房都有王氏血脉,两家亲缘早已盘根错节。 “陛下,此罪皆在谢御麟一人身上,纵使谢氏满族要受到牵连,但族中女眷还请网开一面。” 其他三姓官员也是相继开口,想要保住自家女眷。 女帝冷冷看着眼前这一群低声下气的臣子,唇边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凡是谢氏嫡系官员,判车裂,后天行刑,尸体悬天桥三日,以儆效尤!” “谢氏嫡系子弟,三日后处以斩刑,头颅传送琅琊故里示众。” “至于谢氏女眷幼童,一概免死,全部没入掖庭为奴!” 话音落下。 大厅中一片死寂。 王承运等人眼神一变,欲言又止,可最终只能叹息一声。 这个结果,已经算是最好的了。 最起码,保住女眷了。 再接着,女帝继续强势下达一道旨意,语气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奉孝,将此刻厅内谢氏子弟,全抓了!” 第149章 禁军开道,百官伴随,天子迎亲,楚奕好生威风! “来人!” 楚奕一声厉喝,震得众人心神一颤。 他手中展开谢氏族谱,神情肃杀,宛如寒冬的霜刀,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酷与决绝。 “将国子监太学博士谢伟斌,国子监主簿谢严……” 他一边念着族谱上的名字,一边扫视群臣,每念出一个名字,目光便在大厅内某人身上停留一瞬。 那种眼神仿佛刀锋,带着一抹让人毛骨悚然的威压,如虎豹之势,气场逼人! “南衙军左右领军卫大将军谢东来、谢东民……” 等这位新起的年轻贵族念到最后,猛地抬头,直直盯向角落中几位瑟瑟发抖的官员,声音陡然拔高。 “全部,拿下!” 顷刻间。 数十名如狼似虎的执金卫如潮水般涌入,粗暴的将那些谢氏大臣拽了出来。 甚至,谢晋这位谢氏重臣还被拉的踉跄倒地,他挣扎着站起身来,眼中透着恼怒与羞愤。 “本官乃礼部尚书,三品大员,有功名在身,尔等岂敢这样对待本官……” 闻言,楚奕却冷笑一声。 他手中的绣春刀一扬,刀光如雪,直指这位谢氏重臣的面门,寒意逼人。 “行巫蛊者,谈何功名?” 他一步步走到谢晋面前,声音低沉,更添几分森然。 “谢氏一族,满门皆罪!” “你这狗屁礼部尚书,若是再敢多言半句,本官现在便割了你的舌头!” 而这时。 厅内,又忽然响起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楚千户。” 楚奕听出是自家女上司的声音。 “卑职在。” “记得待会将谢尚书的舌头捡回来。“ “为何?” “喂狗。” “是!” 谢晋瞬间噤声。 他脸色煞白,敢怒不敢言。 楚奕瞧着这位高高在上的谢氏重臣,如今惶恐不安的模样,忽然想到了一句很应景的诗词。 “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他嗤笑了一声,又催促燕小六将剩下的谢氏官员武将全部抓出去。 得益于谢御麟今天想来看好戏,谢氏重臣几乎悉数到场,正好直接一锅端了。 至于朝堂上的其他谢氏门生,不急。 反正没了谢氏这棵大树,他们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女帝自会慢慢清算。 很快。 楚奕又走到萧隐若身边,低声禀告。 “指挥使,还有一些谢氏子弟在上京城其处,卑职已经派人去抓了。” “至于琅琊祖地的谢氏族人,跟其他州郡做官的子弟……” 萧隐若神色冷然道:“此刻,各地执金卫也应该已经动手抓捕了,一个谢氏子弟都逃不掉。” “前些天,陛下借皇陵有乱,调出两千北衙军将士,现在也已经抵达琅琊,在抓捕谢氏族人了。” 楚奕精神一震。 果然女帝和萧隐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奔着灭族掘根去的。 这下,所谓的百年贵族,琅琊谢氏也将成为过去了! 而这一次。 他们之所以能成功,其实还是打了一个猝不及防。 主要五姓大族跟皇族相安无事这么多年了,根本没人想到女帝会将谢氏灭族这么狠。 但接下来,剩下四姓大族也将彻底警惕,跟女帝对上了。 而这,就是自己的机会。 五姓不灭,楚奕他又如何升官进爵? “指挥使,南衙军那边还有一部分谢氏中层将领跟心腹,若是不抓起来,怕是会惹出一些乱子……” 萧隐若冷冷的瞥了眼楚奕,眉宇间似有些不耐烦。 “你当本官不知道?这件事,北衙军的人已经去干了。” “新郎官,好好去成你的亲,别在本官面前碍眼了。” “莫不是当了个爵爷,就要骑在本官头上耍威风,教本官做事了?” 楚奕隐隐察觉到对方的心情不太好,立马低着头,恭谨答道:“卑职不敢。” 萧隐若冷“呵”了一声,眼神却透出一丝异样。 “本官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待大婚结束后,亲手送给你。” 楚奕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什么。 “是,指挥使。” 而此刻。 女帝见一切尘埃落地,龙颜大悦,转而看向楚奕,凤眸中带着一丝笑意。 “奉孝,朕听说民间接亲,多要呼朋唤友,热热闹闹的。” “今日,你为朕除去巫蛊之忧,朕决定随你去接亲!” 顿时,群臣愣住了。 这从楚卿变成奉孝,可见这位女帝陛下对楚奕的厚爱了。 更别说天子要帮忙迎亲,这又是何等殊荣? “诶?” 楚奕也是受宠若惊。 他没想到女帝愿意屈尊,去帮自己迎亲。 这要是换做其他臣子,只怕是感激涕零,愿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臣,叩谢陛下。” 萧隐若扫了眼前面的女帝,莫名掠过一丝烦躁。 女帝又看了眼群臣,淡淡问道:“可有爱卿,愿随朕一起去侯府迎亲?” 陛下开口,谁敢拒绝? 更何况,不远处,楚奕的刀还没有放下来。 还是专业捧哏宰相秦锋第一个站出来,躬身说道:“臣愿意。” 王承运等人没好气的瞪了眼这老东西,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这样巴结女帝,简直没一点骨气! 可秦锋一开口,其他人已经没了选择,只能纷纷被迫同意。 “臣,愿意!” 渔阳公主见状气死了。 这狗奴才怎么这么好命,不但平安无事,而且还封爵了!! 哎,看来,自己还是要施展美人计了。 狗奴才,继续逞凶吧,等着晚上,哼! …… 镇北侯府门口。 林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族,但也有一些旁系族人自己主动过来,帮忙操持婚事。 他们在这里已经等待许久了,不免生出一些埋怨。 “这都远远超过吉时了,那楚奕还不滚来迎亲是什么意思?” “对啊,就他一个五品副千户,祖坟冒了青烟能娶我家侯爷,他居然还敢迟迟不来?” “就说楚奕这等破落户,根本就配不上我们镇北侯府,他今天有种就别来,不然我肯定得好好教训一番……” 就在他们纷纷议论之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府内传出。 “谁叫你们在这里,乱嚼未来姑爷舌根的?” 沈熙凤走出来了。 她今天特意换上一套淡青色的长裙,愈发显得素雅端庄。 那裙子轻薄贴身,将自己的身材衬得玲珑有致,衣襟处鼓胀胀,腰间则充满张力曲线,身段风韵。 她冷冷瞧了眼那群林家子弟,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威严。 “若不想在这里待着,各自回家去!” “今日是昭雪的大喜日,妾身不允许你们诋毁姑爷的半句不是,一个个听到没?” 众人登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 但他们心里有几分轻视,不过是一个没男人的寡妇罢了。 要不是林昭雪敬重你,你又算个屁? 而远处。 苏玉柔出现在一处墙角下,时不时望向前面。 难道,今天楚奕出什么事了? 突然。 有人大喊了一声。 “报信官来了。” 第150章 侯爷,我来娶你了! “哼,我倒是去问问那个报信官,楚奕为什么这么慢才来迎亲?” 那位族人刚走出去一步,就见到那名报信官居然是骑着马过来的。 而且,他身上还穿着一件浅绯袍官袍…… “啊?” 那族人愣住了。 你家报信官,真是官啊,还是一名品级不低的正五品官员? 等等,这什么鬼? 楚奕他一个副千户也不过五品,报信的人,也是五品? “咳咳……” 那名初次当报信官的五品官,略显尴尬。 以他的身份参加酒席都是坐上座的,但今天也就只配做个跑腿,就这还是自己抢来的。 随即,他清清嗓子,露出满脸笑容,高声说道: “执金卫北镇抚使司千户,淮阴县男楚奕,特来迎亲!” 众人纷纷愣住,表情错愕。 淮阴县男又是什么情况,楚奕,他封爵了? “什,什么?” 苏玉柔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呆呆愣在原地,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 阿奕哥哥,你怎么突然成爵爷了? 再然后。 前方,出现了数百名全副武装的披甲卫士,整齐有序的朝侯府过来。 那些卫士军容肃穆,杀气腾腾,气势逼人。 “这,这是北衙军,天子禁军……” 沈熙凤惊愕的看向前面那大阵势,忍不住暗想天子禁军,来给楚奕迎亲? 可很快,她瞳孔剧烈扩大,满是震撼之色。 因为,这位林家主母看到北衙军士兵纷纷让出一条路,从中走出了一群朝臣。 这些人大多穿着浅绯、深绯袍,意味着皆是五品以上的官员,甚至不乏很多四品官!! “一、二、三……这,这么多四品、五品大臣。” “难道大半个朝堂都来了,这不可能吧?” “谁家迎亲,这阵仗?” 那群林家子弟也全看傻眼了。 北衙军开道,四品、五品官员齐聚迎亲,简直闻所未闻! “快看,紫袍!!” 这一声大喝,顿时引得众人纷纷抬头。 下一刻,他们如遭雷击般瞠目结舌,脸色变得无比复杂。 那一支迎亲队伍中,竟接连走出十多名紫袍大臣。 “那,那是吏部的陈尚书?” “还有兵部的王尚书。” “杨相也来了……” 沈熙凤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荒谬之色。 三省六部的高官几乎都来了,就连几位宰相也赫然在列! “这是半个朝堂,不不不,整个朝堂的人来迎亲了?” 李成儒这些人也已经走出来了。 当他们见到这一幕,一个个大感意外。 按道理,我家侯爷的面子没这么大啊,那他们全冲楚奕来的?? 那,更加让人匪夷所思了! 当苏玉柔望向前面浩荡仪仗,满眼全都是羡慕嫉妒恨。 陛下,为什么会将亲卫与朝堂重臣悉数拨来撑场? 她上次跟楚奕成亲时,还是偷偷摸摸的,迎亲的更只有萧云毅一人,哪有今天这般风光煊赫? 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忽闻礼乐声变,北衙军立即分列两侧。 一抹明黄銮驾,自远处徐来。 “陛下驾到……” 伴随着一道公鸭嗓的响起,整个现场又是一惊。 “天子,接亲?” 这…… 林氏族人彻底惊呆了。 一个个手无足措的站在原地,随即猛然反应过来,赶紧跪了下去。 “参见陛下……” 只见女帝身着龙袍,从銮驾中缓缓走出。 她此刻心情不错,目光扫过众人,带着几分随和。 “免礼,今天的主角是奉孝,朕只是陪他来迎亲的。” 话音刚落。 众人这才看到一道眉目英朗的身影,策马而出。 今日,楚奕穿着一袭崭新大红喜袍。 他骑在马上,那般英俊潇洒的姿态,衬出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温润气质。 苏玉柔怔怔的看着那位春风得意的新郎官,再看着天子、百官为他撑起来的风光排面。 她踉踉跄跄的瘫软在地上,脸上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了。 “这,这一切,本该是属于我的,是我的,呜呜呜……” 沈熙凤回过神来,也第一次意识到这位妹夫竟是这般俊俏有气势,暗想跟昭雪倒是郎才女貌。 “奉孝,我镇北侯府不爱诗词,所以想接走昭雪,那得用北境的法子。” 她抬手指向门内几张摆满酒杯的桌子,眼中含着一抹调笑之意。 “这里足有一百杯酒,寓意百年好合。” “奉孝,不管是你喝,还是其他人喝,总之要将这一百杯酒全部喝完才能进去接新娘子哦。” 女帝瞥了眼王承运等人,直接扬声道:“新郎官晚上还要敬酒,不能在这里喝醉。” “正好百官都在,劳烦众卿家一人一杯吧。” 天子发话,谁敢拒绝? 王承运这些人嘴角一抽,很是不爽。 但他们还是板着脸上去喝了一杯,这都叫什么事? 随后,楚奕稍稍上前一步,对着众人,微微拱手,语气真挚。 “楚奕,多谢各位替酒了。” 秦锋这些帝党官员面对这位上京新贵,还是很有好感的,笑着点头。 “楚千户,不用如此客气。” “再去问侯府还有什么节目,本相等人替你去过关。” 王猛立马喊了出来:“接下来你们每个人,都需要将前面这个石锁子举起来绕侯府跑……” 沈熙凤脸色一变,急忙开口打断他:“王将军!你快去看看昭雪新妆化好了吗?” 王猛一愣,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啊?哦哦,那你们等我回来,再搬石锁子……” 沈熙凤没好气的白了眼这个愣种,这现场百官你叫他们来搬大几十斤重石锁子跑,那不是要他们老命? 随即,她又微笑的看向面目僵硬的群臣,语气柔和。 “诸位大人,王将军在跟你们说笑呢,喝酒就是侯府的唯一节目。” 说完,她转头看向楚奕,微微一笑。 “奉孝,去后院接昭雪吧。” “大嫂……” 王猛似还想说什么,却被沈熙凤瞪了一眼:“王将军醉了,还不送他下去休息?” 张嗣等人一把架住王猛,连拖带拽地往外走,同时小声呵斥。 “你个憨货,没瞧见那几个丞相脸都白了?若累死他们,你就完了……” 楚奕见状也是笑了笑,随即跟着沈熙凤来到林昭雪的闺房楼下。 他抬高声音,语气响亮,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侯爷,我来娶你了!” 第151章 送入洞房! 没一会儿。 沈熙凤陪着一名身穿红色嫁衣的新娘子,缓缓走出屋来。 “奉孝,妾身可就将昭雪交到你手里了,以后你得好好待她。” 说着,她便将林昭雪的手,轻轻递给了楚奕。 “啪嗒!” 这是两人第一次亲密接触。 楚奕的眼神微微恍惚。 当朝第一女将军,就这样要成为自己的老婆了? 等他再回过神来,看向那个戴着红盖头的高挑新娘子,忽的用力握住了她的玉手。 “我会的!” 那一刹,林昭雪的手微颤了一下。 她这是第一次任由一个男子抓着自己的手,那种炽热的触感,不禁让心跳骤然加速,隐隐有几分羞涩。 “接到新娘子咯!” “回府!” 随着楚奕高喊一声后,整个镇北侯府热闹了起来。 当李成儒望着渐渐远去的迎亲队,恍惚间仿佛看见是自己着了一身喜服握着林昭雪的手。 片刻,终是俯身长拜,轻声道:“祝侯爷此生觅得良人,与千户百岁不相离,往后平安顺遂……” 当楚奕接走林昭雪,再次返回楚府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新人,准备拜堂……” 田老夫人被推出来,坐上了主母位。 此刻,她既是高兴,又手足无措,任谁看见堂下坐着女帝陛下,还有文武百官都拘谨不安。 “阿奕啊,要,要不让老身下去吧……” 楚奕却是微笑着说道:“干娘,你比谁都有资格坐这个座位,你就当是替母亲看着我成亲吧。” “哎……” 田老夫人那双浑浊的老眼,渐渐浮出一层泪光,随即抬手擦了擦眼角。 “好,那老身就替夫人看着你成亲。” 侯爷、夫人,阿奕有出息了,娶了个侯爷,还让陛下亲自来参加婚事,你们可以瞑目了。 再接着。 楚奕又将章镇抚使给拉了出来,温声道:“章叔,麻烦你上去坐着。” 章镇抚使一愣,随即一个劲摇头,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陛下他们都在这里,我……我不行,我不能坐那个位置……” 不过,楚奕还是强行拉着章镇抚使坐上去了,眉宇间带着一抹执拗跟感激。 “没有章叔你,亦没有我今日!” “我能加入执金卫,第一个感谢的是指挥使,第二个感谢的就是章叔你。” “章叔,你放心坐好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真切,直击人心。 章镇抚使万万没想到在如此重要的日子里,楚奕居然让他做代替父亲的主位,这是何等信任啊? “章卿,既然奉孝都这样说了,你就坐吧。” 女帝发完话后,再看向楚奕时则是多了不少赞赏,能在自己发迹后,还不忘领路的长辈,依旧视作恩人。 此子,知恩图报,可大用! 所以,她也愿意成全这段师徒情谊,换这两人的感激。 章镇抚使见陛下都这样说了,终于不再推辞,缓缓坐了下去:“是,陛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楚奕和林昭雪齐齐转身,冲着座上的田老夫人和章镇抚使重重一拜。 “夫妻对拜!” 等楚奕看向对面的新娘子,深呼吸了一口气,旋即弯腰鞠躬。 此时,林昭雪盖头下的脸颊上,出现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忐忑。 这成亲拜个堂而已,怎么比自己雪夜冒死杀蛮子还紧张? 但很快,她便压下那一抹复杂情绪,弯腰还礼。 爹,女儿,嫁人了! “送入洞房!” 喜婆赶紧上前搀扶着新娘子,将她送入新房。 稍后,楚奕开始逐桌敬酒。 第一杯酒,自然是敬给女帝陛下。 只见女帝微微一笑,道:“奉孝,太后长于北方,对于镇北侯亦是十分钦佩。” “原本,她今天也想过来祝贺你们夫妻大喜的,但这两天她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不宜外出,只好送来一份礼物。” 颜惜娇从身后取出一个紫檀木匣,轻轻递了上来。 “楚千户,是一对血髓玉雕的龙凤镯。” “这可是太后当年的嫁妆,她平日里极为喜欢,以后就送给镇北侯戴了。”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羡慕。 尽管那位太后久居后宫不过问任何事,却没人敢小瞧她。 且不说她的身份之尊贵,单是其父东平郡王在北方领范阳军,抵御奚族和契丹族?,便不敢随便轻视。 就算是女帝,对于那位年轻的母后,也需礼敬三分。 而那些五姓大族之所以敢轻贱林昭雪,是认为她一介女子,不过是个无根之萍,就算掌控镇北军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东平郡王不一般,他素有凶名,在北方动辄就灭族屠城,是个极不好惹的狠角色。 这些蠢货就该去漠北问问蛮子,谁告诉你们林昭雪好惹的? 今日,太后亲自送礼给楚奕,分量之重,已让人无法忽视,此子赫然成为上京新贵了! 待楚奕接过木匣后,立马表示感谢。 “臣跟夫人,谢过太后恩典。” 他又想到大概一个多月后,安太后会被下毒身亡。 根据记忆,那毒发的征兆跟乌头碱中毒极为相似,那自己就有办法了。 等到第一次病发,女帝在民间寻医,楚奕届时可以进宫看看,暗中帮忙解毒。 呵呵,这一次针对安太后、女帝的死局,为何不能变成针对秦忠那些皇族之人的死局? 都说红颜薄命,可这位年轻太后的命,他保了!! 女帝迎上楚奕热忱的目光,又笑着说道:“至于朕,没什么好送的,就送你一张丹书铁券。” 登时,大堂内一片寂静。 这可是本朝女帝发出来的第一张免死铁券,想想就让人嫉妒恨! 萧隐若却是冷“呵”了一声,像是对此嗤之以鼻。 “免死?真能免吗?” 她收回视线,只是冷冷扫了眼那个狼崽子,目光不明。 楚奕心头一震,很是感慨。 谁叫女帝给的太多了,这让自己以后砍五姓也只能更卖力了。 他双手作揖,再次深深一拜,声音铿锵有力。 “臣谢陛下隆恩。” 随后。 楚奕又去给秦锋等人敬酒,最后敬到王承运那边时,又笑了笑。 “王相,刚才都是误会,你我喝一杯,当是一笑泯恩仇了。” 王承运没说话。 谁要跟你这个生死不共戴天的小畜生,泯恩仇? 你我之间,只能活一个! 楚奕依旧笑吟吟的盯着他:“哎,小六,我的刀呢?” “你放哪里了,记得拿去洗洗。” 王承运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咬紧牙关,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最终不情不愿的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王相好酒量。” 楚奕微微一笑,没再说话,转身继续敬酒。 一杯杯酒敬下来,他没多久后,终于膀胱爆炸了,借口走出去如厕。 突然,一名年轻貌美的侍女跟了上来。 “楚千户,渔阳公主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聊聊。” 第152章 你,你,你怎么敢,敢这样对本公主的? 楚奕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此刻小腹传来的胀痛感愈发强烈,眼中带着几分不耐。 “我没空……” 侍女愣了愣。 这个小小千户,怎么连殿下的面子都不给? 但她还是不依不饶,继续说道:“殿下说你如果不过去,肯定会后悔的。” 楚奕暗想自己今晚大婚,那小娇妻可别搞什么幺蛾子出来,随即夹紧裤裆跟过去了。 “走走走,赶紧走。” 很快,他就在一座假山前,见到渔阳公主了。 那年轻女子穿着一袭红色纱裙,裙摆曳地,绣着精致的金丝云纹,整个人如火焰般明艳动人。 她微微扬起雪白下巴,勾勒出高耸的胸口曲线,桃花眸中带着一抹娇媚。 “狗奴才,本公主美吗?” 这一道声音似笑非笑,散发着一种撩人的气息。 楚奕眸光微闪,眼底掠过一丝惊艳。 不过,他知道这是一个小御姐型的美人。 那双水汪汪的眸子就算看一条狗都是深情的,所以他直接绕过这女人去了假山后面。 渔阳公主原本期待着这狗奴才会露出一脸痴迷的模样,甚至连接下来的台词都想好了。 然而,他走了??? “狗奴才,你干嘛去?” 楚奕头也不回的准备去尿尿了。 渔阳公主见状,立马就急了。 许司马他们马上要过来了,他要是走了,还怎么告对方轻薄自己? 所以,她踩着金丝绣花鞋,跺了跺脚,赶紧追了上去。 “狗奴才,你别走。” “嗯,本公主有很重要的事情给你说,你停下啊。” 楚奕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别跟着我,滚滚滚。” 渔阳公主气死了。 想她身为金枝玉叶,哪个男人看到自己不是百般逢迎? 可怎么到这个狗奴才面前,就感觉自己毫无尊贵身份的影响力了? 到底是我没魅力了,还是这人脑子有问题? “不行,你不不准走,你……” 楚奕尽管今晚喝了不少,但最起码的警惕还是有的。 他很快敏锐的发现这座假山上插着一根黄金珠钗,还有不少红色丝绸碎片挂在枝头,那跟渔阳公主的衣裙颜色是一样的。 这里,显然是一个精心布置过的现场,有问题! 突然,假山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急促的喊声传来。 “殿下在前面吗?” “楚奕也在……” 渔阳公主眼底闪过一抹兴奋,正欲开口呼喊,却被楚奕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 她瞬间瞪大双眼,眸中满是震惊与愤怒,同时用力挣扎,嘴里发出“呜呜呜”的抗议声。 可楚奕二话不说,直接将这女人扛在了肩膀上,大步离开。 渔阳公主懵了。 她没想过楚奕反应这么快,居然捂住了自己的嘴,还将自己给抗走了??? 从未有人,如此粗暴的对待过自己!!! 这狗奴才,是不是有病? “呜呜呜……” 她拼命拍打着楚奕的背,双腿乱蹬,裙摆扬起,露出一截白皙似玉的娇嫩小腿。 可,无济于事。 没多久。 楚奕扛着不断挣扎的娇小身躯疾步穿过后园,进入一间西厢房,将她放下来了。 “呼呼!” 渔阳公主站稳后,气得直跺脚。 她眼眶含泪,拿着纤细的手指指着楚奕,声音又气又急。 “狗奴才!你怎么敢那样碰本公主的,你已经放下了冒犯大罪!” “本公主,要将你治罪!” 明明是在说着狠话,可她的声音却是娇媚软糯,字字酥骨,反倒是给人一种别样的诱惑感。 楚奕这才终于认真的打量起,眼前的宫装小美人。 那张明艳的圆润脸蛋上,有着一股说不出的美,并非是来自五官相貌,而是神韵。 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勾人气质! 未亡人属性,加成? 而此刻,他的酒劲也渐渐上头,以至于再看向她的眼神,透着一丝危险了。 “你刚才故意派人来找我,然后又喊来了其他人,是不是想告我欺辱你?” “呵呵,你说你这张脸长这么好看,怎么会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没脑子手段?” 渔阳公主第一反应是这个狗奴才有眼光,就说本公主长得好看,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 等等,他骂我没脑子?? 好气哦! “哼,你个狗奴才胡说八道什么,就你也配本公主色诱你?” “滚开,本公主现在要出去。” 可楚奕却一把拦在渔阳公主的面前,神色冷淡的看着她,似乎在打量一只恼羞成怒的小猫。 “你有种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渔阳公主被他的目光盯得发毛,心里莫名有些慌乱,嘴上却不甘示弱。 “本公主乃是先帝御封的渔阳公主,你现在拦着本公主,难道还敢做什么不轨之事不成?” “哼,敢碰本公主一下,你就是死罪,还不滚开!” 楚奕没理这女人,只是自顾自的解开裤腰带了。 “嗯?” 渔阳公主愣了愣,但旋即回过神来。 她那张脸瞬间变得又气又怒又羞,只能咬着银牙,故作凶巴巴的啐骂道: “狗奴才!冒犯公主,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啊?” “你现在赶紧给本公主让开,不然,今晚让你喜事变成丧事……” 说完,她一阵心慌的撒腿作势欲跑,没想到却被楚奕抓住了手腕。 “哎呀呀,疼疼疼,狗奴才,你弄疼本公主了,松手,松手……” 这位小公主只觉得右手腕像是被什么铁钳夹住了,疼得瞬间就眼泪汪汪了。 她是真的那种稍微磕磕碰碰,就会疼哭的人。 “呲!” “呲……” 渔阳公主见这狗奴才完全无动于衷,正生气的时候,忽然感觉她的裙身处好像有点热流? 等等,这里哪里的热水,溅自己身上了? 下一秒。 当这位小公主低头看了一眼,那张脸瞬间涨红,羞恼到极致,大声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你个狗奴才!” “你,你,你怎么敢,敢这样对本公主的??” “混蛋,无赖,王八蛋,混球,坏东西,呜呜呜,本公主要杀了你,杀了你,呜呜呜……” 楚奕看着渔阳公主气急败坏的模样,语气轻佻。 “这就是你敢算计我的惩罚,再有下次,可就不是呲你了。” 渔阳公主气得宛如一头炸毛的小猫,咬牙怒吼道:“再有下次怎么了,你还敢怎么对本公主?” “你说,你说啊!!” 第153章 气死渔阳公主,又见花魁小娘子薛绾绾 “唰!” 楚奕在渔阳公主胸前微露的雪白软腻处看了眼,有点不浅的沟壑啊。 小公主平时的伙食,吃的很不错啊。 “下次,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系好裤腰带走出去了。 渔阳公主看着这狗奴才这般欺辱过自己后,穿上裤子就要走了,气得胸口一阵剧烈起伏,既羞又怒。 突然,她拔下鬓间金簪抵住喉间,泪光盈盈,声音微颤,却极力压抑着情绪。 “狗奴才,你现在不跪下来求饶,本公主就当场血溅给你看。” “到时候,等许司马他们赶到,看到的可不止轻薄之罪,而是你弑杀皇族的铁证……” 楚奕看向脸上还沾染着泪痕楚楚动人的女人,轻蔑一笑,根本就无动于衷。 “无所谓,你有本事真自杀给我看。” “反正,我如果没有当场被抓住,你觉得陛下会信吗?” “陛下知道你我有仇,她只会觉得是你在故意诬陷我,到时候你少不了一顿惩罚。” 渔阳公主被呛的无言以对,她第一次发现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男人的!! 这狗奴才,是自己的克星吗? 不,我才是他的克星! 然后,她就看到楚奕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了,还轻飘飘的传来两句话。 “殿下,你还欠我五万贯,记得主动给钱。” “不然,别怪我上门来讨债。” 渔阳公主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将金簪掷在地上,又用力踩了几下,仿佛这样才能稍稍泄愤。 “狗奴才!!” 最后,她眼中带着几分羞恼,转身朝外走去,很快碰到了许司马带人匆匆过来。 “殿下,你去哪里了?” “楚奕挟持了你吗?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渔阳公主一听这话,顿时羞愤交加,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说不出口楚奕对她撒尿的事实。 最后,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气恼说道:“没有,他发现事情不妙就跑了,本公主没追上他。” “算了,今晚这件事不行了,先回府。” “许司马,你回去再帮本公主想一个办法,看看怎么才能对付那狗奴才?” 许司马不知为何,隐隐觉得事情没公主说的那么简单。 可那楚奕再胆大妄为,也不敢真轻薄公主吧? “请殿下放心,臣一定想办法整死……咳咳,整顿一下楚奕。” …… “我,一定要整死楚奕那小畜生!” 当谢御麟满身狼狈的躺在车中被送往太医院时,神情怨毒,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 但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喊杀声。 “救少主。” 谢御麟猛地睁开眼睛。 他立即掀开车帘一看,只见外面不少黑衣人正和禁军拼杀,场面一阵混乱。 尽管疑惑这批人哪来的,但这是自己逃跑的好机会! 很快。 就有黑衣人杀到了车门口。 “少主,你快跑,我们替你拦着……” 谢御麟不顾一切地从车中跳下,头也不回地逃向一旁的阴暗巷子里,渐渐逃出去了。 至于那些替他断后的黑衣人,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为自己死,那是他们的荣幸! 远处,一双冷漠的眼睛注视着谢御麟狼狈逃窜的背影,低声吩咐。 “去禀告陛下,鱼儿脱钩了。” 没多久。 谢御麟一路逃到皇城的一处隐秘私宅,找到家奴玄七。 “我说三件事,你立刻去照做。” “一,通知上京城内谢氏所有族人全都隐藏起来,没我的吩咐不准妄动。” “二,秘密联络谢氏所有门生,告诉他们明日聚集起来,去午门伸冤,弹劾楚奕陷害无辜,必须整死这个小畜生。” “三,明天一早派人去琅琊,通知族老们,让各地谢氏族人跟门生全部闹起来。” 他说到这里,眼中戾气几乎要化为实质。 “那头下贱彩羽野雉占了龙椅三年,胆敢对我谢氏动手,简直活腻了!” “想灭我谢氏一族,做梦去吧!” “接下来,我要她这个龙椅,坐不稳!” 玄七见到自家主子手一直在流血,心中发紧,连忙上低声劝说。 “主子,我先去给你找个大夫治一下伤吧。” 谢御麟刚才当众一直咬破自己的舌头,伪造出大量吐血都无所谓,区区断指小伤又算什么? 但突然,他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北衙军真的是去皇陵了吗? 如果他们突袭琅琊,那整个谢氏可就要遭遇一场灭顶之灾了! “派人找到王承运,就说我要见他!” “事关,五姓生死存亡!” 玄七立马应下:“是,少主。” 另一处。 楚奕亲自出门送女帝离开。 随行的禁军护卫整齐肃立,随时警戒四方。 等这位陛下坐进銮驾后,眉目间尽是几分慵懒与从容,语气轻淡却带着一丝讽刺。 “惜娇,那些人不是说谢氏门庭千年不灭?” “可他们所谓的‘百年望族气节’,还不是变成了自家人狗咬狗……多可笑啊?” 颜惜娇微微一笑,语调清脆,却暗藏锋芒道:“五姓暗地里说陛下是鸠占鹊巢,错了,陛下是凤凰衔着黄连筑巢!” “这一次,谢氏全族的骨头,正适合让陛下当筑巢的垫脚石。” 女帝听罢,忍不住轻笑出声,纤细的手指轻轻挑开车帘,凤眸微眯,目光投向窗外。 “瞧,连这风都急着给谢氏送终。” “惜娇,你猜猜,下一阵风该吹灭哪家的香火了?” 颜惜娇试探性地吐出一个字。 “王?” 女帝笑了笑,没回答。 颜惜娇顿了顿,转而又继续轻声道:“陛下,谢御麟已经被故意放跑了。” 女帝闻言,眼神未有丝毫波澜,只是微微点头。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这上京城还有不少谢氏残留势力,让他去调出来。” “正好,一网打尽。” “既要灭族,那就灭个干净!” 大门口。 楚奕望着那远去的銮驾,心底忽而泛起一丝怅惘。 这满城风雨中,谁不是棋子? 而他能做的是,先有资格坐上棋盘成为棋子,再渐渐从棋子,逆转成棋手! 突然,他看到一辆马车经过府邸门口,而车帘处则是露出了一张祸国殃民的侧脸。 即便只是一瞬,楚奕却猛然愣住,怔在原地。 “薛老师,是你吗?” 马车停了下来。 里面的女子彻底将车帘掀开,再次露出那张令无数男人趋之若鹜的绝代容颜。 正是,琉璃坊的花魁小娘子。 前国子监祭酒之女——薛绾绾! 她看着眼前这位满脸激动的年轻男子,却是勾唇一笑,刹那间百媚生,勾人心魄。 “楚千户,恭喜你今晚大婚,给你送了礼物,希望你喜欢。” 当楚奕时隔数年,再次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酸涩。 “薛老师,你过……” 他本想问一句,你过得好吗? 可转念一想,家破人亡,沦落青楼,如何过得好? 想这里,楚奕心头一堵,眼中多了几分沉重,又继而问道:“薛老师,那张纸是你写的吗?” 第154章 萧隐若送楚奕的大婚礼物——黄金镣铐 薛绾绾那张娇艳如花的脸庞,微微一侧,红唇染笑,眼波流转间透着一丝柔媚。 “没想到,楚千户还记得妾的字迹啊。” “哎,过几天,有个红袖居的花魁要来找妾挑战音律。” “这女人师从公孙大家,极擅长歌舞,声名远扬,是一个很难对付的劲敌。” 说到这里,她眉间浮出一丝浅浅的忧色,轻叹一声。 “妾正在苦恼有没有新的曲目可以胜出一筹,楚千户,你可有办法助妾呀?” 楚奕知道对方只是找一个借口,想跟自己好好见一面聊聊罢了。 “明天下午,学生来琉璃坊找老师,教你唱苏州评弹,定能技压全场,赢下任何人。” 薛绾绾嫣然一笑,娇声说道:“好啊,妾就在琉璃坊等你了,那妾先走了。” 她说罢,手指轻轻一抬,放下车帘,驱使马夫朝前行驶。 小环坐在旁边看向自家娘子,暗叹这身材实在过于完美。 那盈盈一握的纤腰,偏偏又有似欲裂衣而出的傲人曲线,令人挪不开眼。 明明她每天吃的也不少,还用了不少良方,怎么就是没有娘子的大啊? “娘子,这苏州评弹是什么呀?” “奴婢怎么从未听过,听这位楚千户的话,似乎很有把握?” 薛绾绾轻轻伸了个懒腰,一抹雪白娇嫩的春光若隐若现,带着一丝勾人心魄的诱惑。 “呵呵,男人讨好你时的嘴,比裤腰带解开还松。” “你要是真信了,那以后可有你哭的时候,将这句话给我记到骨子里去。” 小环心中有些不服,撅起嘴,小声嘟囔。 “娘子,那他要是真有本事呢?” 薛绾绾轻嗤一声,伸手拨弄了一下垂落肩头的青丝,动作随意,却极尽风情。 “能将仇人的颅骨铸成叩首的阶,教漫天菩萨低眉,令十殿阎罗让道,那才是真本事。” “其他,都是虚的。” 她的目光渐渐暗淡了下来。 “这怎么可能做得的呢,所以当我在痴心妄想就是,呵……” 楚奕站在原地看着那辆马车渐渐远去后,不禁揉了揉脑袋,略显烦躁。 以薛老师的态度来看,那张纸似乎真是她写的。 但薛老师身在青楼,又怎么会知道张弦干的丑事? 不想了,明天去一问便知。 他正欲转身回府,忽见龙三的身影从暗处匆匆闪出,眼神略显古怪的开口了。 “楚千户,指挥使在房间等你。” “好。” 随后,楚奕跟着龙三进入一间屋子。 他刚走进去,便看到萧隐若端坐在轮椅之上,身姿挺直,眉眼间透着一股迫人的冷意。 那一副娇躯虽有残缺,却仿若被风雨击打的玉雕菩萨,自有一种冷艳不屈的美感。 “三天针灸的时间了,你忙着娶侯爷,就不管本官了?” “本官的脚可比你的命金贵,明日开始,每天从你身上剜块心头肉来养,怎么样?” 楚奕听着对方故意恐吓的话语,没有反驳,反而降低了姿态。 “没忘,指挥使,今天事情多,等一切处理好,卑职本就想来给你针灸的。” 萧隐若看着眼前这个在人前锋芒毕露、杀伐果断的年轻新贵,在自己面前却敛起了杀气,态度恭敬。 她心中那一抹无名之火,不知为何,竟莫名消了几分。 “现在得空了,还不滚过来。” 楚奕听出女上司的语气微妙变化,知道哄好她了,旋即走上去,开始从旁边的银盒中取针。 萧隐若微微眯起眼睛,冷冷注视着他,苍白的唇抿成一线,忽而嗤笑一声。 “针灸前,送你个大婚礼物。” 她说着,随手将一件物件,丢在了楚奕脚边。 “嗯?” 楚奕低头一看,嘴角不由狠狠一抽。 那竟然是一副黄金镣铐,光泽耀眼,分外刺目。 “指挥使,你的眼光可真好。” “这礼物……我,很喜欢,你有心了。” 萧隐若看着他尴尬的神色,唇瓣微微扬起,心情似乎大好。 “这玩意儿,可比婚约更适合拴你,要不戴上试试?” 呃? 楚奕弯腰将那一副黄金镣铐捡起来,放到了旁边。 “指挥使说笑了,卑职要开始针灸了。” 他俯身掀起萧隐若的裙摆,露出那一条修长的大腿,白的让人炫目。 这要是再养养,将上面的肌肤滋润得娇嫩起来,那摸起来的手感,可就一级棒了。 “咳咳……” 楚爵爷收回乱七八糟的心思,开始银针入肉。 “嗤嗤嗤……” 一段时间后。 楚奕扎针结束,又慢慢褪下萧隐若的罗袜,握着她雪白柔软的脚踝施力。 “指挥使,要是受不了,你可以跟卑职说。” 萧隐若冷冷道:“这世上,就没有本官受不了的痛。” “你尽管按就是,跟个娘们似的,别再磨磨唧唧了,本官听着心烦。” 哦? 娘们是吧? 好好好! 楚奕不再多言,手腕一转,开始用力按压穴道。 没一会后。 萧隐若的眼神便变了。 她双手指甲抠进轮椅扶手,更别说那指节因苦苦压抑颤抖,而渐渐泛白了。 “还不够痛,再用点力……” 这冷面判官喉间泄出半声闷哼。 那一根根暴起的青筋,渐渐从脖颈蔓至眼尾,转而在最后,化作了一道癫狂低笑。 “呵呵呵……” 但突然,她伸手抓住楚奕的肩头,很用力!! 楚奕挑了挑眉,但没吭声。 他只是继续,按那一只雪白的小巧玉足穴道…… “痛吗?” 萧隐若一边狠狠抓着楚奕的肩膀,一边俯身吐气如兰的问道。 “不痛。” 楚奕眼神低垂,掌心骤然发力。 那一股突如其来的剧痛,瞬间让萧隐若硬生生咬破嘴唇,渗出了一丝鲜血。 她那染血的唇,旋即扬起了快意的弧度,愈发的疯狂。 “对,就是这样……” 呼! 当楚奕最后长吐出一口气,这一次的足道按摩才算是结束。 萧隐若那张苍白的脸色上,透着一股病态的红晕,又扫了眼楚奕在给自己穿袜子。 “看够了,就剜目谢恩。” 楚奕没在意的笑了笑,暗想哪天来给这脚指甲涂个色? 很快,萧隐若眸光渐冷,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声音低沉而冰冷。 “陛下故意找人劫谢御麟演了一出戏,他现在已经被放跑了。” “执金卫也查到有人在秘密联络谢氏门生,让本官想想,他要做什么?” 她冷笑一声,眼中透出一抹杀机。 “若是不出意料,明天谢御麟估计会让他们去午门告状,将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好站在在所谓公道大义的制高点上。” “以前,他们就是靠着这一招,逼迫过前面几位皇帝,也全都得逞了。” 第155章 谢御麟布局,五姓联手,明日逼死楚奕 楚奕的眼神微微一寒。 尽管这是老掉牙的招数了,可对于皇帝来说,的确很有胁迫力。 但凡遇到一个顾忌自己名声的君主,那肯定要被迫重审此案,甚至反将他定罪,打成乱臣贼子了。 谢氏,安然这样翻身? “谢氏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指挥使,若是这一次没能将他们摁死,陛下会有大麻烦。” 萧隐若唇角掠过一抹冷森的笑意,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冽。 “你当陛下看不到这一层?此次陛下磨刀三年,既已出鞘,自然不会半途而废。” “这一次,谢氏跟陛下之间,只能活一个!” “陛下不死,则谢氏亡!” 楚奕松了口气,但倘若谢御麟真的联合了谢氏门生动手,怕是还会带上其他四姓。 那明日场面,怕是会很大。 陛下,真能抗住吗? “明日,若是有什么需要做的,请尽情吩咐卑职,指挥使。” 谢氏对他这把刀现在已经是恨之入骨,所以出于自保,他肯定要彻底弄死那群杂碎。 萧隐若面对楚奕此刻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道:“陛下今日给你赐爵了,明日,你去替她解决那群杂种。” “本官已经想好对策,你去执行,随机应变即可!” 楚奕不怕死磕五姓大族,就怕没机会立功,目光中多了几分狠决。 “是,指挥使。” 他对于萧隐若的谋划,还是很认可的。 这位女上司随即淡淡道:“当千户统辖千人了,这么大一摊子,你也没有什么可靠的人帮衬。” “明天,本官让李信过来帮你。” 楚奕倒是不认为萧隐若是故意安排个人来监视自己,他现在起势太快,急缺得力能手。 李信能过来,他求之不得。 “谢指挥使,卑职定不负所托。” “今日,燕小六也立下了大功,你看能不能攫升为总旗?” 毕竟,这是他收的第一个心腹干将,自然要想办法升官上来,帮衬自己了。 萧隐若听到这里,语气倏然一冷。 “谢晋手里掌握着这些年谢氏埋起来的暗桩名单,还有各种收买的人员资料。” “他进诏狱后受了刑,却还未招供,看不出来那把老骨头挺硬的。” “听说你挺会逼供的,明日一早,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去问他拿到手。” 她顿了顿,深深看了楚奕一眼。 “名单到手,燕小六升总旗。” 楚奕一口答应下来:“是!” 萧隐若又似想到什么,心情陡然变得很差,冷嗤了一声。 “一股子臭烘烘的喜酒味,滚吧,找你的夫君洞房去!” 夫君??? 楚奕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整个上京城,尤其是谢氏族人都知道他脾气好,所以自己才不屑跟一个女子计较。 “卑职,告退!” 萧隐若待他离开后,又取来一根银针,刺破自己的大腿,甚至还流出了一丝血。 可她脸上表情却毫无变化,没有半点痛觉,嘴角处不由得浮现出一抹自嘲的讥笑。 “非要你,才能让本官感到痛吗?” 这位冷面判官深呼吸了一口气,旋即面无表情的推着轮椅出去了。 她看向前面,守在门口的李信,冷冷开口。 “明日起,你升百户。” 李信瞬间大喜过望,激动得脸上泛起红光。 他本来是总旗,这想要升百户,尚不知道要多少年,如今竟然天降喜讯。 “卑职,谢指挥使提携之恩!” 萧隐若冷冷道:“明日,你去楚奕那边,帮他将千户所的架子搭起来,别整废了。” “以后,他每天干什么,全都如实汇报给本官。” 李信一愣后,很快低头应道:“是,指挥使!” 萧隐若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李信:“本官只对你说一句话,你的前途,应在他身上。” “他不死,你腾达。” “他死,你亦死!” 李信心头一震,当即抱拳。 “卑职,定为指挥使跟楚千户效死力!” 萧隐若挥手驱退了李信,又眯着眼看向楚宅后院方向,心情透着几分烦躁,最后呢喃了一句。 “本官将戏台给你搭好了,能不能封侯拜相,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与此同时。 谢御麟秘密见到了五姓的四位宰相,分别是右相中书令杨玄、左相侍中陈渊。 剩下的,是次相柳普、王承运。 他的眼神阴鸷,眉头紧皱,几乎掩盖不住杀意。 “今日楚奕敢斩我谢氏,明日就敢查封诸位四家,还望四位叔伯早做打算啊!” 王承运慢悠悠的问道:“贤侄,你可有什么想法?” 谢御麟缓缓道来,语气中带着一丝狠劲。 “明日,国子监千名太学生会备好血书,跪在午门,痛陈楚奕构陷谢氏忠良!” “还有我谢氏门生跟礼部官员会一起敲登闻鼓伸冤,南衙军左右领军的左、右郎将,会调兵一千进城,打出清君侧诛楚奕的旗号。” “只要五姓合力,定能逼秦蒹葭斩了楚奕,继而打压执金卫,推翻今晚大案,重创她的威望跟势力。” 那位百官之首杨右相闭目沉吟片刻,缓缓睁眼,喉间发出沙哑笑声。 “少年人血气盛,不知天高地厚,明日就送楚奕上路!” “本相添五千市井泼皮混在学子中,将声势彻底哄抬起来,教那女人不杀楚奕认罪下不了台来!” 谢御麟重重点头,连声道:“妙极!杨相此举甚好!” 却见王承运忽然扬手摔碎茶盏,语气不疾不徐,却透着森然的杀机。 “明天一早,御史台三十封奏折会准时送到秦蒹葭案头。” “本相,要亲眼看见楚奕的头颅滚出午门,以祭我侄儿在天之灵!” 陈左相眼中闪过一抹阴冷的光,冷声道:“既然如此,我门下省的官员会备好百份檄文,大肆弹劾楚奕跟执金卫为非作歹,一扫乾坤。” 柳相同样在旁边附和道:“我尚书省十二司郎官也会联名上书,彻底断了楚奕的活路……” 很快,众人达成共识,灭楚斩执金卫,断女帝一臂! 几人又商量了一下后,才相继离开。 王承运坐在马车里,喊来了王海。 “明日,你这样做……” 王海一愣,面露忧色道:“相爷,这事闹太大了,我怕最后不好收场啊?” 王承运手轻轻掸了掸袖口,语气平淡,却让人不寒而栗。 “谢御麟已经到穷途末路,他既然要闹,那就让他去闹吧,反正最后就算情况有变,也有他当替死鬼收场。” “至于谢氏没了就没了吧,本相对于礼部跟国子监也有几分兴趣,正好趁机拿下,壮大我王氏势力。” 王海刚露出喜色,同时又露出了几分担忧。 “唉,相爷,我们今天本想浑水摸鱼,将林昭雪暗中除掉,再嫁祸到谢氏头上。” “可惜,那批兵披甲都杀不死那女人,太废物了。” “这件事,不会查到我们头上吧?” “那女将,有点猛……” 第156章 你先背过身去,本,本将脱一下衣服 “呵呵……” 王承运瞥了眼一脸不安的王海,知道对方是被林昭雪一力破十甲吓到了,目光中带着些许不屑。 “慌什么慌?不过是一个莽夫罢了。” “十个人杀不死她,那就一百个人,本相就不信她真能万人敌!” “接下来,先杀楚奕,再铲除萧隐若,最后宰了林昭雪。” 这位太原王氏在上京城的宰相,目光又幽幽的看向皇宫,嘴角勾起的冷意更深了一分。 “哦?差点忘了你。” “这乾坤颠倒、日月不正的岁月,也该被本相拨乱反正了!!” …… 新房。 红烛摇曳中。 林昭雪端坐在铺满喜庆红缎的床榻上。 待她听见一阵脚步声停在面前时,背脊条件反射般一绷,仿佛沙场上临战的姿态。 直到盖头被掀起时,映入眼帘的,却是楚奕惊艳到失语的模样。 “侯、侯爷……” 之前的林昭雪,美则美矣。 只不过,气势却过于凌厉肃杀,总让人下意识忽略其绝艳的姿容。 今晚,这张白皙干净的瓜子脸上施了淡妆,双眼宛如黑珍珠般清澈,眼尾微微上翘,带着一丝不经意的勾人魅意。 那薄薄的朱唇,更是在烛光下,透着一抹诱人的光泽。 “嗯?” 林昭雪原本还有些忐忑。 只是,当她瞧见楚奕似看呆的眼神,却是怔了怔。 这要是放在以前,有个男子敢这般放肆的盯着自己看,那肯定要给他一拳。 可眼前这人,是自己愿嫁的男人,是她的夫君! 或许,因为他是楚奕,所以她心底似乎并不抗拒他这样…… “楚奕,你在看什么?” 她开口时,语调微扬,似嗔非嗔,眉眼间竟带了几分难得一见的娇俏。 楚奕这才回过神来,目光慌乱地移开,却又忍不住再次落回她脸上,更是透出了一丝炙热。 “侯爷可知,你此刻的模样,比朱雀街最烈的胭脂还灼人。” 林昭雪愣住了。 自小长于军营的她,从未听过这样的话。 身边的粗犷军汉们只会夸她枪法厉害、骑术高超,没人会用这样的语气夸赞她的美貌。 这位年轻女将虽然从不在意自己的长相,可此刻听着楚奕如此真诚的话,心中竟泛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夫……” 她刚吐出半个音节便抿住朱唇,喉间似被什么堵着。 作为三军阵前横枪立马的主将,此刻却要唤出这般旖旎的称谓,直叫自己耳尖处悄然染上了一抹红晕 可最终,林昭雪还是说出了那个让她羞涩难耐的称呼。 “夫君,我们喝合卺酒吧。” 刹那间,楚奕只觉得这两个字是世间最好听的天籁之音。 “好,夫人。” 他顺势应下,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 那两个字,也同时让林昭雪心尖猛地一颤,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琴弦被拨动,荡起了一阵细微的涟漪。 “哗啦啦……” 两人各自倒了一杯酒,勾着对方的手喝了一杯交杯酒。 “咕噜!” 合卺酒入喉的刹那。 楚奕掌心的温度也透过薄绸衣袖传来,激得林昭雪心神一晃,二十年沙场锤炼的定力,险先溃不成军。 一时间,她只觉得有些恍惚,自己从此刻起,便嫁作人妇了! 而此时。 楚奕也是第一次正大光明的,开始打量起了林昭雪。 没有了那一套厚重甲胄,也正好的展现出她的身材,前凸后翘,笔直的大长腿更是活力满满。 他也算是阅女不少了,可至今还未见过有人的腿比她还长的…… 她这双大双腿完美契合这一副高挑身姿,比例极佳,既显得十分笔直,又是那么的玲珑浮凸,令人浮想联翩。 “咳咳,夫人,我们上床……休息吧?” “嗯……好!” 林昭雪察觉到对方的眼神在她身上不断游离,又想到了接下来的事情,不由得全身紧绷了起来。 楚奕看着这位年轻女将曾三箭杀人,纵使遇到诸多不甘压迫,却始终都是一副冷静的模样。 可现如今,她却是紧张得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也是不由得一笑。 “夫人,你我之间感情尚且浅薄。” “我也不喜欢强求你做不愿意的事情,反正来日方长,很多事情也不急。” “今晚,你好好在这里休息,我去书房睡了。” 说完,他转身要走。 林昭雪蓦然一怔。 她从楚奕刚才那番话中,感受到了对方满满的尊重。 这种尊重不夹杂一丝轻浮,也不带任何试探,而是从容的、坦荡的! 而这时。 这位年轻女将脑海中忽然闪过那些被长枪挑落的敌军旌旗、被铁蹄踏碎的蛮子头颅……等画面。 那时的自己,每一次进退都果断坚决,毫无半点犹豫。 可如今,这方寸红帐里的进退,却让她的心,比千里奔袭更为摇曳不定。 “本将既嫁给了你……” 这一刻,林昭雪霍然抬首,眸光如淬火银枪般决绝,尾音却泄露一丝轻颤。 “断没有让夫君独守书房的道理。” “夫妻……自当共榻。” 当这句话说出口后,她那张脸已经红得好似烧透一般,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急促了几分。 “你先背过身去,本,本将脱一下衣服。” “你我既然已经拜堂成亲,就是夫妻了。” “本将,会,会替你生儿育女的。” 楚奕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宠溺。 随即,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她,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催促,也没有出声。 “窸窸窣窣……” 楚奕耳朵一动,想到这位当朝战功赫赫的女将军,此刻背对着自己脱衣服,心潮不由得翻涌。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一下,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思绪,免得失了分寸。 “你,你上来吧。” 当林昭雪指尖抚过那一床大红衾。 她又想起战场上摩挲冰凉枪杆的感觉,心头一阵恍惚。 只是这一次,她要降服的,已经不是敌军,不是战场,而是自己那擂鼓般的心跳。 “好。” 楚奕轻应一声。 他缓缓转身,看着林昭雪已经钻进了被褥里,只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脸颊处的红晕在烛光下越发醉人。 他的心,不争气跳了一下! “呼!” 很快。 蜡烛被吹灭了,屋内也陷入一片漆黑。 当楚奕的体温透过锦被传来时,这位曾单骑破阵的女将军,竟生出一种比面对千军万马更甚的惶然。 她常年握枪的指节,此刻竟无意识地揪紧了床褥,指尖微微发颤。 “楚,夫、夫君……” 第157章 洞房花烛夜 “夫人,我在!” 楚奕知道,抛开女将军的显赫身份外,她其实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罢了。 放在后世,才是一个刚步入社会的女大学生。 就这样突然嫁人了,林昭雪自然会紧张。 于是,他犹豫一下,便主动伸手握住了这位年轻女将的柔荑,同时将脑袋微微偏转过去。 目光所及之处,即是一张白皙漂亮的瓜子侧脸。 再下面,雪白的肌肤衬着一件红色亵衣,红白相交间,撑起了一抹香艳的高耸弧度。 明晃晃的,非常吸引人! “咳咳,这一次谢氏嫡系大宗跟琅琊祖地被一锅端了,基本上没翻身机会了。” “其中,谢氏很多门生、姻亲也会受到牵连,但其他四姓多半会保着他们,趁机吞并收为己用。” “接下来,陛下在朝堂、州郡要跟这些人周旋争斗很久了。” 他主动开口,声音低缓温柔,试图缓解林昭雪的情绪。 起初,林昭雪被楚奕握住手有些紧张。 但听着他侃侃而谈,她心头处的慌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了。 “陛下,这三年能够撑起这么大一座江山,太不容易了。” “对了,夫君,这一次南衙军少了两个大将军,本将打算扶持勋贵的人上位。” 她的语气慢慢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与干练,虽然那“夫君”二字依旧有些生疏,却已不再像最初那么羞涩。 “不过,谢氏刚被抓,估计南衙军也会有很多风波。” “趁着这段空档,本将该尽快跟勋贵的人接触了,避免夜长梦多。” 楚奕盯着那一抹雪白饱满挺拔,始终不愿意将视线离开,下意识点了点头。 反正是自己媳妇,不看白不看! “嗯,这几天我安排一下,我们先去跟虎威伯梁羽之子见一面。” “夫人,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我其实说起来也是武勋,也认识几个武勋子弟。” “虽然跟他们属于泛泛之交,但我如今得势,想必会有人主动过来靠拢的。” “还有虽然章叔被武勋圈子排挤出去了,但他暗地里肯定也有交好的,这些资源人脉也全都可以利用起来。” 林昭雪听着他的话,眉眼间也缓和了几分,也并未发现对方的一些小动作。 “夫君,麻烦你了。” 楚奕吞了口唾沫,就说这年轻女将的身材绝对一级棒,果然让人要流鼻血了。 “夫人没事,这几天叫你接触的南衙军寒门将领,如何了?” 此刻,林昭雪还并未发现自己春光乍泄,也就自顾自的说下去。 “接触的还行,这些人多是有本事的,不然也坐不到这个位置。” “只可惜,中上层全都是大族子弟,他们上升无望,平日里没少受欺凌克扣。” “这一次,本将打算让他们填补谢氏将领的缺。” 楚奕自一开始便劝林昭雪去掌握中下层的基层将领,只要做到这一步,那等同于掌握了南衙军的根基。 至于上面烂掉的无所谓,等军权在手后,连根拔除就行。 “南衙军十六卫,有十六位大将军,便是十二座山头,情况不可谓不复杂。” “而其中,以弘农杨氏最为势大,执左右卫、左右骁卫四卫府军,是块硬骨头。” 说到这里,他才稍微从那一抹雪白肌肤上收回一点视线,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我的想法是先借这次机会,慢慢蚕食谢氏的左右领军,再去打掉王氏掌控的左右金吾卫。” “毕竟,左右领军现在群龙无首好拿捏些,至于这金吾卫负责皇城治安,没人比他们消息更灵通了。” “所以,我们得拿下王氏的耳目,让他们以后在皇城变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瞎子。” 林昭雪深知上京城的局势与北境完全不同,很多事情无法像以往那样简单粗暴地解决。 幸好,这一次身边多了楚奕帮忙。 她一向不喜欢动脑子搞政斗,这些复杂的决策,便干脆全权交给他。 “好,听你的,我们先夺谢氏、王氏的兵权!” 楚奕又继续说下去:“等夫人拿到四卫军权后,就可以对柳氏、陈氏的左右武卫、左右威卫动手了。” “至于那些老牌武勋掌握的左右千牛卫、左右监门卫,看似手握四卫,可位置就那么点,根本分不过来。” “只要我们拿出一些新的官职,他们肯定不会拒绝的。 林昭雪看着楚奕已经做好了缜密的计划,暗想他如果真去北境从军,只要锻炼几年,其才能完全不亚于任何一名优秀将领。 甚至,会更强! 要不,抽时间试探一番,看看楚奕有无从军的心意? 而紧接着,她忽地攥紧被角,指尖微微发白,欲言又止。 “夫君,有一件事,本将想跟你商量一下……” 楚奕语气中带着关切问道:“何事?夫人直说就是。” 林昭雪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林家其实是愧对大嫂的,她跟大哥,就只在新婚之夜见过一面。” “而当晚大哥连交杯酒都没来得及喝下,就被一道紧急军令派往北境御敌了。” “大哥战死前叮嘱本将,若是以后大嫂遇到良人,一定要让她嫁了,切记不可为他守活寡。” 她的声音渐渐沉重了起来。 “这些年,大嫂一个人住在府上,其实也挺孤单的。” “夫君,你可以让大嫂住进来吗?最起码,她不用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侯府了。” 楚奕想到了那个宛如丁香花一般、暗藏隐晦哀愁的凄苦女人,随即笑了笑。 “没问题,一切听夫人安排就是。” 林昭雪见楚奕这般好说话,对他的好感愈发之深。 “夫君,谢谢你。” “夫妻间不该这么客气,夫人明早还要去南衙军卫衙坐班,睡吧。” 林昭雪却是突然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才声音有些颤栗的开口。 “本将成亲前,大嫂给我看过一本春宫图,嗯,夫君你现在应该很难受吧?” “啊?” 楚奕迟疑了一下,道:“我,我嗯,不难受,啊……” 可他突然声音变了,浑身一颤,因为林昭雪挣开了手…… “夫,夫人,这是要干什么?” 此时,林昭雪那张脸早就红了。 幸好房间昏暗,这才避免被楚奕看到自己的羞赧,想想就有些羞人。 “我,我……” 她说话有些乱了。 哪里还有半分驰骋沙场的女将军风范? 而此刻,楚奕的呼吸瞬间变得很急促,双眼都透着一抹炙红。 “夫人,你在玩火!” “啊?” “请让为夫,来替夫人,宽衣!” “好……好……” 林昭雪的尾音带着一丝颤抖,双手紧张的抓住了床单,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轻点……” “遵夫人将令!” 而同一时刻的宰相府内。 一名相貌英俊的年轻人冲着回来的秦锋,好奇的询问了一句。 “父亲,晚上这酒,喝的咋样?” 随后,这位帝党宰相语气悠然地,将今晚的事情娓娓道来,最后眼中多了一丝冷意 “这上京城很多人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就忘记三年前陛下是怎么上位的了?” “一日血洗吴王大军三万人,时至今日,那皇城、皇宫还有不少地方腥味不散呢。” “谢氏灭族,算轻了。” 他说完后,又看向站在旁边,穿着一件老旧道袍的中年道士。 “殷先生,今夜之事,你怎么看?” 第158章 将军穿上黑丝高跟鞋,可以加速攻,暴击! 此人叫殷城子,从小好读书,才华横溢。 只可惜出身寒门,科举屡试不中,后因家贫无以为继,被迫入道观修行。 十年后再出山,便成为了秦锋身边的幕僚。 而他以深谋远虑著称,擅长揣摩人心,分析局势一针见血,几乎从未有过失算,是秦锋十分倚重的心腹。 殷城子沉吟了一下,语气平静,却意味深长道: “每逢大变,既是危险,却也是天大机遇,就看接下来怎么选了。” “相爷,是准备下注楚奕了?” “知我者,殷先生也。” 随后,秦锋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年轻人。 “子廉,明天,你去楚奕手下当个百户。” 秦宣脸上写满了惊讶和抗拒。 “父亲,我一个宰相之子,去给一个千户当手下,不太合适吧?” 秦锋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扔掉宰相之子这个身份,还剩下什么?” 秦宣一时语塞,试探着说道:“父亲,但下注给一个千户是不是太早了?” 秦锋轻轻叹了口气道:“老夫今年六十八了,还能活几年?” “再不下注,等老夫死了,靠着你大哥那蠢货,我英国公府怕是要没活路了。” “以后,这个家的未来,还是要靠你啊!” 秦宣眉头紧蹙,语气中透着一丝担忧道:“可选楚奕是不是不太靠谱,孩儿怕他前路难继。” 秦锋摆摆手说道:“陛下登基前,谁看好一介女子?可现如今,她坐在那把龙椅上三年了!” “也就是楚奕现在刚起势,身边可用之人不多,你现在过去那就是雪中送炭,以后的心腹。” 他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语气愈发坚定。 “可等过些日子投奔他的人多了,要你这锦上添花又有什么用?” 秦宣沉思良久,终于抬起头沉声道:“孩儿信父亲的眼光,愿意投他。” 秦锋眼中闪过一抹欣慰,又特意叮嘱道:“既要下重注,你身边聚着的那帮人一起带过去。” 那可是一群背后都有父辈势力的顶级官二代。 秦宣一愣后,点了点头:“是,父亲。” 秦锋安置好儿子后,又看向了殷城子。 “殷先生,你素有本事,这些年委屈你做老夫的幕僚了。” “这一次,你也过去吧,好好辅佐楚奕。” “他,将是你的乘风梯。” 殷城子拱手一拜,神色肃然,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激。 “明公之恩,定不相忘!” …… 翌日。 楚奕神清气爽的醒来。 随后,他又发现身边女子的异样,似是在偷看自己? 他故意打了个哈欠,等到对方收回视线,这才缓缓睁开眼。 “夫人,我要去诏狱审讯谢晋,先起床了。” 昨晚,谁能想到在外面那么凶名昭著的女将军,没想到动不动就害羞,完全任由自己胡作非为。 不过她虽然很青涩,但有一说一,女将军体力是真好。 嗯,等适应了,体验感可以更加拉满! 不急,来日方长! 而这时。 林昭雪也假装刚醒来,下意识“嗯”了一声。 “哗啦!” 楚奕起身穿衣,动作干脆利落。 就在他准备离开房间时,鬼使神差地回头瞥了一眼,瞬间瞪大了双眼! 只见林昭雪掀开被子,露出了一双修长笔直的白皙美腿。 她身高一米七多,长腿比例惊人,线条完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更别说那紧致的小蛮腰和川字马甲线性感无比,这双腿要是再穿上这黑丝跟高跟鞋。 绝对,加攻速、暴击了!! “咕噜!” 楚奕本能的吞了吞唾沫。 随后,他强迫自己回过头,转身离开。 这大清早的,整这一出,火气有点大,但做事要紧。 没曾想。 楚奕刚走出去, 就见到一个俏丽的成熟美人,婀娜多姿的走过来了。 魏南枝端着一盆清水,穿着一袭紫色长裙,裙摆随着步伐微微晃动,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 她肩若削成,腰肢纤细而柔美,裙布被身后的高挺弧度撑起,曲线优雅且富有韵味。 她微微一笑,声音柔柔地说道:“阿郎,奴来服侍你和娘子。” 那软糯的声音,仿佛能软化任何一个男人的心。 “咳咳……” 楚奕有些口干舌燥了。 这府上一大早怎么全都是美人,叫血气方刚能够顶穿钢板的他,怎么办? 不行,得去杀几个人,平息一下这个火气。 “姑姑,我还有要事去办,你进去服侍夫人吧。” 魏南枝放下脸盆,取出一块毛巾,走上前,柔声说道:“阿郎,奴先服侍完你,再去伺候娘子。” 奴婢一般称呼家中主子为阿郎,主母则为娘子。 当楚奕看着她前倾身子下,唇瓣处挂着的浅浅笑容,越发使得她柔媚成熟,风韵迷人。 他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几分。 “夫人昨晚说了,她以后忙着去军营,家里事务就全交给姑姑你打理了。” 魏南枝微微一愣,随即郑重的点了点头:“阿郎放心,奴会尽心尽力操持好家中事务的。” “阿郎,昨晚宾客们送了不少贺礼,奴连夜清点出来了,足有铜钱七万贯,黄金两千两,白银四万两。” “至于礼物有三只鎏金小羊、十二扇紫檀木屏风、天青釉合卺杯字画等等。” 楚奕双眼骤然放光:“姑姑,咱家有钱了,我记得我可以娶平妻吧?” 魏南枝轻笑了一声,目光中带着几分狡黠与温柔。 “那阿郎你得再多升几阶官职,那样来送贺礼的人也会越多,给的也更多。” “当然,前提是娘子同意哦。” 楚奕也就随口那么一说,刚成亲就娶平妻,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我就开个玩笑。” 魏南枝又柔声说道:“阿郎,这些钱财礼品,需要你一个个查验过去。” 楚奕语气爽快的说道:“姑姑,你验吧,我相信你,反正这掌家大权,全权交给你了。” 魏南枝神色一怔,随即连忙说道:“阿郎,奴只是暂管这掌家大权,日后娘子开口要了,定是要给的。” “还有,阿郎,这批铜钱、黄金等钱财,三分之一皆出自魏王之手。” 楚奕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昨晚,魏王好像没来吧?” 这老东西,这么大手笔,欲招揽他? 魏南枝温声道:“是的,魏王妃最近得了病,他在日夜照顾也就没过来。” 魏王妃? 楚奕的眼神微微一变,目光中透着一丝玩味。 “魏王今年五十多了,但魏王妃才刚满三十,两人相差二十多年。” “而且那魏王妃还是他一手养大的故人之女,据说五岁就养在膝下了,然后魏王妃说要报答,不惜以身相许。” “魏王多次拒绝,最终还是答应了,这两人现如今成为了上京城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魏南枝见楚奕颇有兴趣,轻声补充道:“京中还有传闻,魏王妃美貌不输上京三姝,甚至更美。” “但少有人见过,也就无从而知了。” 楚奕低头笑了笑,笑容中却透着几分莫名的冷意。 可惜,这位贤王有着狼子野心,安太后被害,就是他暗中干的。 宗室逼宫,更是他一手策划的。 而且,此人三年后联合五姓,在皇陵祭祖时兵变造反,差一点就要将女帝的皇位推翻了。 关键时刻,是林昭雪率八百亲兵杀进皇陵,亲手摘下魏王的脑袋! 有机会,楚奕打算去接触一下魏王。 今生,他所求不多,也想摘一下大景亲王的头颅,看看能不能封个国公? “姑姑,你去将魏王府的礼单收好,这般厚意……本官总要抽空,亲自登门过去道谢。” “对了,姑姑,小六他们来了吗?” 第159章 谢氏兵变,挥舞屠刀,楚奕又要杀疯了 魏南枝柔声应道:“阿郎,燕小旗一大早就来了,在大门口等很久了。” “奴叫他进来等,他说不进来麻烦了。” 楚奕笑了笑:“这小子,行了,我出去了。” 他刚要走出去,便见到一个身穿黑衣的女人扭着腰肢过来了。 她标志般葫芦形的身段随步伐轻轻摇曳,双眸如丹杏,透着一丝媚意,红唇似朱漆鲜艳,仿佛画中走出的美人。 虽穿着素雅,却依旧掩不住那波涛汹涌的大凶气势,令人不由自主地多看几眼。 墨鸦瞥了眼那年轻俊朗的男子,眼眸间透着一丝幽怨,自家偶像这就成为他的夫人了。 “千户,侯爷醒了吗?” 楚奕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那令人心猿意马的某处移开,神情十分淡然。 “醒了,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进去陪你家偶像吃个早膳……” “我选一!!” 墨鸦兴奋的连声呼喊了出来。 楚奕又一脸戏谑的说道:“第二个选择,陪我去出任务,今天有大单子。” 墨鸦毫不犹豫道:“钱不钱的不重要,但我既然拿了千户的银子,那肯定要保护好千户的。” “千户,你今儿去哪儿,我就陪你去哪,主要你开心就行。” 昨晚,楚奕可是真真切切的给了自己十贯钱打赏!! 她现在多犹豫一秒,都是对钱的不尊重。 楚奕早就摸透了这女人的脾性,唇角微微扬起,旋即说道:“走吧,今天会很有意思。” 他们刚走出楚家大门,就看到燕小六一个箭步冲过来,跪在面前。 “小人,见过大人!” 墨鸦瞧了眼这么激动的燕小六,就算要讨好楚奕,也用不得这么谄媚吧? 然而下一秒,她的表情就微微凝固了。 “大人!今早鹰扬楼通知小人,叫小人准备一下,等待当总旗的通知。” 燕小六满脸感激,眼中几乎泛起泪花,声音颤抖。 “大人之恩,小人此生难忘!” 墨鸦惊讶的看着这个半个月前还是一名普通执金卫校尉的男子,现如今要成为正七品总旗官了。 这,就是跟对人的巨大回报吗? 选择,很多时候大于努力! 这一刻,她也想给楚奕跪一个了,跪出一个总旗官不香吗? 楚奕暗想看来萧隐若是坚信自己能问出谢晋口供,所以直接下达命令了。 他又扶起燕小六,笑道:“起来吧,都快要当总旗的人了,以后在我面前别称小人了。” 燕小六躬身一拜,恭敬道:“是,大人,卑职领命。”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只见李信迈步走来,身边还跟着两个人。 “大人,卑职李信奉指挥使之命,前来麾下做事。” “今后,还请大人多多指教。” 他眼神有些复杂,这位爷才一个月不到时间就当千户、封爵了,人比人气死人哦。 楚奕笑了笑,目光中带着几分亲切。 “李大哥,没想到以后我们还能一起做事。” “今后,私底下我还继续喊你李大哥,但外人面前,我可就要喊你李百户了。” 这一番话,既拉近了关系,又点明了上下级的界限,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李信心中一凛,毕恭毕敬道:“是,大人。” 随即,他转身指向身后的两人,郑重介绍。 “大人,这位是秦相家的五公子秦宣,也是千户所新任的百户。” “以后,秦百户也跟在你麾下任由调遣了。” 墨鸦惊呆了。 宰相的儿子,居然愿意放下身段,来当楚奕的下属? 这位爷,现在已经真的成为上京城炙手可热的新贵了,这未来的前途完全不可估量! 她心中百感交集,自己似乎要见证一尊大权贵的冉冉升起! 楚奕眼神微变,没想到连秦相的儿子也来他手底下了,但这件事萧隐若也没跟自己说啊。 不过,既然是李信带过来的,那说明是萧隐若默许的,随即朗声一笑。 “五公子,委屈你来我这边了” 秦宣扫了眼楚奕,身形挺拔,相貌英俊,颇具气势。 他微微一笑,牵着一匹高头大马上前,表现的十分尊敬。 “大人,父亲回家后对你称赞有加,说跟在你身边能学到很多东西,特命我随侍左右,这怎么能算委屈啊?” “这匹康国马,是卑职恭贺你高升的贺礼,请你一定要收下。” 楚奕看着那匹骏马,心中掠过一丝惊讶。 这康国马可不便宜,市面上最少也要百来贯钱,而且还是有价无市,这份诚意相当之重。 但既然这是秦宣的好意,他也就只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好,等过几天,我去府上拜访一下秦相。” 帝党那位重臣,是该去接触一下了。 秦宣见对方收下礼,脸上笑意更甚,温声道:“大人有时间随时过来,父亲见到你肯定很高兴。” 随后,他又向楚奕介绍殷城子。 “大人,这位是殷城子殷先生,曾是我父亲身边的幕僚。” “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三教九流无所不知。” “大人,你若是方便的话,可以让他在你身边帮忙做事。”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推崇,可见对方是个有本事的。 楚奕定睛看过去,发现此人身形瘦高,穿着一袭洗得发白的朴素道袍,衣摆略显磨损。 但,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却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气韵。 能当一朝宰相的幕僚,此人不简单。 “殷先生,不如你进我千户所当经历如何?” 从七品经历,掌千户所文书及行政,负责诏令传达、钱粮管理等等诸多日常事务。 这不是绝对心腹,可做不到这个位置。 殷城子见楚奕毫不犹豫给了他这个职位,眼神微微一闪,旋即恭声道: “明公如此厚待贫道,贫道定不让明公失望。” 楚奕目光一亮。 在大景,倘若幕僚称呼上级为“明公”,就跟认主差不多了。 这道士有点意思,多看看是不是有个本事的? “好。” 燕小六见对方张嘴就是明公,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这啥意思,回去问问别人。 他现在隐隐觉得大人身边人越来越多了,有些危机感了。 不行,得多杀几个别人不敢杀的,奠定大人身边的绝对位置! 李信见楚奕安置好秦宣两人,又将一份信函递了过来。 “大人,有消息传来,今早城外左右领军大营有躁动似谢氏提拔上来的心腹将领已经带兵一千直奔城来。” “这是指挥使给大人的信,请大人过目。” 楚奕接过信函,扫了一眼后,冷笑道:“果然被指挥使算中了,谢氏贼心不死,这是在自取灭亡。” 紧接着,他目光如锋,沉声下令。 “李信,你亲自去一趟,将谢氏左右领军兵变将领的家属,全部抓过来!” “他们敢大逆不道的兵变,我就敢屠他们满门正皇权!” 第160章 小畜生!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本官的夫人!(加更) 李信脸色一肃,立即抱拳道:“卑职领命!” 闻言,秦宣心中猛然一震,眼中透出一抹难以置信的惊愕之色。 自己投奔楚奕的第一天,就遇到了南衙军一次兵变?? “大人,左右领军真有人带兵进城了?” 楚奕眼底寒光一闪,语气冷冽。 “对,这件事本官待会亲自去处理,现在本官要去一趟诏狱找谢晋问点东西。” 秦宣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殷城子却已抢先一步开口。 “大人,可否带我等一起过去?” 他既已选择效忠楚奕,自然想多跟随此人行动,亲眼见识一下这位朝中新贵的手段与本事,看看是否真如相爷那般推崇? 楚奕没有多言,只是微微颔首:“走吧。” 等一行人抵达诏狱后, 楚奕也在一间监牢见到了披头散发的谢晋。 此时,他遍体鳞伤,衣衫早已被血汗浸透,破烂不堪,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青紫与伤痕。 这位谢氏的礼部尚书,受刑了。 但,抗住了! 所以,楚奕看向此人的目光时,眼底划过一抹意外之色。 “看不出来,谢尚书这一把老骨头,居然能扛住诏狱一夜刑罚,厉害啊。?” 谢晋抬起头,那双带血的眼睛死死盯着楚奕,目光中尽是恨意,声音沙哑中透着一丝凌厉。 “小畜生,本官既落到你手里算栽了,但想从本官嘴里问出一个字,你休想!” “明日,本官就要被车裂了,你还有一天一夜的时间,可以继续严刑拷打我,来啊!” “我谢晋若是向你低半点头,就算是辱没了我谢氏八百年的声誉!!” 秦宣看着如此刚烈的谢晋,心头不禁五味成杂。 这样的人到了礼部尚书这品级,未来本该是在排队当宰相的,现在却落得如此下场,真令人唏嘘不已。 楚奕听完谢晋的话,却不怒反笑。 “硬的不行,那我们来软的。” “你说吧,那一份暗桩名单,你要怎么样才能给我,开条件吧。” 谢晋蓦然“呸”了一声,脸上浮现出一抹轻蔑的冷笑:“想要那份名单,做梦吧。” “有本事,你今天就杀了我,但本官告诉你,那些人很大一部分是深受谢氏大恩。” “而且,他们跟谢氏牵扯太深了,一旦暴露出来,肯定会被秦蒹葭那贱人弄死。” “所以,我只要不说出来,他们藏在暗处不死,就一定会报复你!” 他说到这里,脑海中似乎浮现了楚奕被残忍报复的画面,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小畜生,本官先在黄泉路上等你!” “很快,你也会下来陪我的,并且,你会死得比本官还惨!” 秦宣眼神一凝,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寒意,立马说道: “大人,殷先生曾炼过一枚养生丹,但炼错了,所以那丹药吞下会让对方一直拉稀。” “嗯,可以拉一整天,拉到你虚脱为止,那滋味是个人都受不了。” “不如叫殷先生回去拿那颗丹药给谢晋服下,就让他在这里一直拉,看他招不招?” 殷城子脸黑了。 那段黑历史,你能不能闭嘴啊! “那药的确挺厉害的,若大人想用,贫道可以去取。” 谢晋却是嗤笑了一声:“这招数的确很恶心。” “但本官一个将死之人,你就算喂本官吃屎,本官也照样吃给你看。” “这种侮辱,太不入流了!” 秦宣刚想说那行,却听见楚奕开口了。 “小六,去将谢尚书家的女眷带过来。” 燕小六立即过去照办。 秦宣眼前一亮:“大人,你是想让他家里人,看着他吃屎吧?” 楚奕嘴角抽了抽,哥,你好歹也是个宰相之子,说话别动不动吃屎啊? “咳咳,不用,我有其他办法让他招供。” 秦宣露出了一副很可惜的神色。 谢晋恶狠狠的瞪了眼楚奕,顿了一瞬,嘴角微微扬起,眼中寒光乍现道。 “小畜生,想拿女眷威胁本官,死了这条心吧!” “她们既是我谢氏女,那早就已经做好去死的觉悟了。” “你就算当着本官的面,将她们一一杀死,本官也不会说半个字。” 秦宣皱了皱眉,不禁低声嘀咕了一句:“这么狠,这招供有点难了……” 楚奕没理会谢晋的话,只是等了起来。 很快。 燕小六带着一群女人过来了。 她们一个个神色惶恐,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惊慌与无助。 楚奕走到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面前,又看了眼谢晋。 “谢尚书,你当然可以不配合,不过我也可以送她们进教坊司当官妓,每天都喊人来招待她们。” “你娘六十岁,正是闯的年纪,一天接客五十名可以吧?” 唰! 那位老夫人脸瞬间就白了。 她的身子一晃,,随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瑟瑟发抖的哀求。 “求大人开恩!我谢氏满门忠烈,岂能受此折辱啊!求您给谢家留一条生路啊!” 秦宣表情古怪的看了眼那满脸皱纹的老妇人,这真的会有人去吗? 谢晋目眦欲裂,喉头滚动,却是冷冷道:“小畜生,本官还偏偏不信你会干出如此道德沦丧之事。” “你这张脸,还要不要了?是想受万人耻笑吗?” 楚奕声音平静的说道:“本官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更不爱惜自己这张脸面。” “所以,你不用拿话激我,本官是真的可能干出来的。” “你,也不想你娘成为上京名妓吧?” 谢晋被呛的无言以对,一时间竟不敢出声了。 随后,楚奕又看向旁边风韵犹存的妇人,愣了愣。 这女人身形窈窕,容颜极美,沉淀着成熟美妇独有的韵致。 此时,她身上那件深红色的丝绸长裙,因仓促被带来而并未系紧,领口松垮敞开,露出一片细腻白皙的肌肤,格外引人注目。 “谢尚书,早就听说你夫人出身王氏,是上京城声名在外的极品贵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王夫人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便突然听到楚奕冰冷的声音传来。 “王夫人,你要是敢退半步,本官今晚会做出什么事,可就不敢保证了。” 王夫人面色煞白的僵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年轻男子,将手搭在了自己的香肩上。 此刻,她美眸中布满惊恐与羞愤,呼吸急促,想抬手推开楚奕,却最终只是挣扎着偏过头。 “大,大人,罪不及家人,请大人,别这样……” 她的声音颤抖,带着一股无法掩饰的惶恐与屈辱。 谢晋见到这一幕的,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他双眼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猛地冲向楚奕,大楚大声怒吼: “小畜生!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本官的夫人!” “敢碰她一下,我杀了你……” 第161章 这,才是精心娇养的名门贵女! “砰!” 那位礼部尚书,被燕小六一脚狠狠踹倒在地。 他又揪住谢晋的头发,像拎着一条死狗般,把其死死地按在地上,模样狼狈至极。 “怎么跟我家大人说话的?” “别说我家大人碰你夫人一下肩膀,就算今天将全身给碰了,你又能怎么样?” “再敢口出半句狂言,叫你亲眼看着你家夫人,是怎么在我家大人身下承欢吟叫的!” 此言一出。 全场气氛骤然一沉。 谢晋满脸涨红,双眼喷火,恨不得将楚奕生吞活剥。 但这口气他却是强行忍下来了,那小畜生真要是做出那等禽兽之事,自己恐怕当场就得崩溃。 “唰唰唰!” 秦宣和殷城子对视了一眼,却啥不敢多说一句。 王夫人满脸惊恐,娇躯微颤,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甚至隐隐要哭出来了。 “大,大人,求你饶了妾身……” 她声音颤抖,几乎要碎了,更别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又不敢落下。 呃! 楚奕的手搭在王夫人肩上,动作略微僵硬了一下。 但实际上,他真没有小六说的那么变态,自己怎么能做这种事情的? “谢尚书,你说将这么漂亮的一个夫人送到教坊司,每天会有多少人闻风而来啊?” “一百,还是两百?” 王夫人听得小脸瞬间惨白,唇色失血,双手无助地攥紧裙摆,眼中满是绝望。 她可是谢氏、王氏两族贵女! 真要沦落到那种地步,还不如死了算了! 谢晋气得青筋暴起。 可他又不敢激怒楚奕这小畜生,最终只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 “无耻!” 突然,一名谢晋的妾室,跪倒在楚奕脚下。 同时,她还微微扯开衣领,露出其中一抹丰腴雪白。 “妾室求大人怜惜!求大人收我为妾,不不不,不用,做奴做婢即可。” “妾身,不想去教坊司,不想去接客,呜呜呜……” 她似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身后一名胆怯的少女,咬着唇招手。 “团儿,你过来,跟为娘一起跪下!” 那位被唤作“团儿”的少女,怯生生的也跪在了楚奕面前。 柳姨娘抬起头,满脸全都是讨好,声音娇媚得如同蜜糖。 “大人,妾室会梳双仙髻,擅弹各种曲目,妾室跟团儿,愿意一起伺候大人。” “我,我们俩,定比那些木头美人知趣……” 偶买噶! 楚奕看着这对模样十分相似的大小美人,狠狠的动了一下。 这,这这,不太好吧? 可,谢晋气得几乎要炸裂。 他再也忍不住,指着柳姨娘破口大骂。 “你个贱妇!亏本官平日里对你那么好,你竟敢说出如此恶心放荡的话!” “自己下贱也就算了,还要拉着女儿一起,本官要将你浸猪笼,将你杀了……” 柳姨娘被骂得满脸通红,却咬着银牙回怼。 “老爷,谢氏覆灭在即,明日你也要被车裂了,为何要断团儿的活路?” “团儿还那么小,你舍得叫她去日夜接客,成为那万人骑的娼妇吗?” 她又红着眼,看向人群中的一名雪色襦裙少女。 “灵蕴,似你这般的贵女,也肯定不想去教坊司受辱吧,你也一起过来啊……” 前方,站着一名相貌清丽脱俗的少女。 她肌肤如初雪般白皙,微微透着一丝淡粉,而发间玉簪已歪斜,却仍将脊背挺得笔直如竹,漆黑的眼眸中透着冷傲与倔强。 此刻,她冷冷地看着柳姨娘,声音清冷如霜。 “柳姨娘,自打你入我谢氏门府,父亲、母亲,包括我,可曾半点亏待过你?” “如今,你做出这般丑事,怎么还有脸活下去?” “还有,你口口声声说为团儿跟我着想,你扪心自问,到底是谁想活?” “你想做那下贱的荡妇,可别将我带上!” 楚奕看了眼那少女,没曾想长得相当漂亮。 尽管年纪不大,但眉眼间却透着一丝与生俱来的矜贵与清高,犹如一枝临寒而开的寒梅,竟自带一股令人不敢亵渎的冷傲气势。 这,才是精心娇养的名门贵女! 柳姨娘听到这番话,羞愧万分,却露出几分刻薄与怨毒。 “大人,您瞧,这位谢氏嫡女如今都沦为阶下囚了,还端着空架子呢。” “谢灵蕴,你若真这么自恃其高,有本事现在去死,保全你谢氏颜面啊?” “不然,你就别在我这边耍威风了!” 没曾想,那位谢氏大小姐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柳姨娘,你记住了,我谢氏女儿便是死,脊梁也得撑起三丈清议台!” 她又极其轻蔑的,瞥了眼楚奕这个执金卫的无耻鹰犬,满是属于贵女的不屑。 “你这朝廷走狗,若要收破瓦,不妨先碾碎我这块灵堂玉!” 说完,她毫不犹豫的朝前面那堵墙撞了过去,青丝如瀑散落,却遮不住其眼中灼灼火光。 “卧槽!” 楚奕没想到这位谢氏大小姐性子这么烈,真敢撞墙自杀。 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直接将她抓了回来。 “好个贞烈大小姐,但本官想看看,待会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烙铁烫?” 谢灵蕴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如此粗暴地抓住手腕,疼得她轻轻嘶了一声。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倔强地扬起雪白的下巴,眼神倨傲冷冽,像是一枝带刺的寒梅,毫无畏惧地直视楚奕。 “我谢灵蕴此身可碎,此血可涸,宁葬豺腹,决不饲鬣狗,你若有本事就杀了我!!” “折磨一个弱女子,你有什么好逞凶的?!” “你,也配当一个男人吗?” 谢晋被刚才那一幕,吓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焦急得几乎要跳起来。 他挣扎着向前一步,大声吼道:“小畜……楚奕!你放开我女儿!你有什么冲我来!” 楚奕没理会他,只是余光瞥见谢灵蕴紧并的双腿,忽然想起她从昨晚关到现在,怕是有十几个时辰没去如厕了吧? 忽然,他奇怪的吹起了口哨。 “嘘、嘘嘘、嘘嘘嘘……” 众人不明所以,这位爷搞什么? 现场之中,唯有殷城子知道楚奕在干什么,眼神渐渐深了起来。 而此时。 谢灵蕴原本还在拼命挣扎,试图从楚奕的手中挣脱开来。 可当她听到这些口哨声后,整个人骤然僵住了。 “你……你个混蛋!” 这位谢氏贵女低垂下螓首,脸色飞快涨红。 至于,那裙裾下雪白修长的玉腿则是微微曲起,紧紧贴在一起,姿态显得十分难受。 她咬着牙,声音里带着羞怒,努力压低了声音。 “快住嘴,住嘴啊!!” 第162章 楚奕,我要你纳我女儿灵蕴为妾 “说奴错了。” 楚奕看向整个身子微微颤栗的清丽少女,他就是要接着欺辱谢灵蕴,来逼谢晋低头。 “休想!” 谢灵蕴抬眸怒视向楚奕,眼中满是倔强与怒意。 楚奕并不恼,眸底反而透出几分玩味。 他继续发出一阵“嘘嘘”声,尾音拉长,充满挑衅意味。 看,你能坚持多久? “呼!!” 谢灵蕴整张脸迅速爆红,羞恼与愤怒交织,连耳根都红透了。 她紧咬着唇,整个人憋得十分难受,身子因为极度压抑而微微颤抖,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雏鸟。 渐渐地,那一整副娇躯更是极其不自然的扭动起来,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最后,一丝鲜血从她咬破的唇角淌下,可却依旧不肯向楚奕这个混蛋低头! “嘶……” 突然,在那一瞬间。 一滩温热的液体从谢灵蕴的腿根漫出,她浑身一僵,整个人如遭雷击,羞愤欲绝。 自己是谢氏嫡女,自小接受最为严格的礼仪教育,平日里端庄典雅,矜贵自持。 可如今,她竟然当众失禁!! 这,是奇耻大辱! “混蛋!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这位谢氏大小姐慕然发狠,拼命将额头撞向冰冷的墙壁…… 只可惜。 楚奕的双手宛如铁箍一般,牢牢钳制住了谢灵蕴,根本不给她自杀的半点机会。 “有我在,你今天想死很难!” 谢灵蕴抬起头,死死盯着楚奕,眼中满是浓浓的憎恨与厌恶,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 此生此世,她从未有过像今天这般,恨过一个男人!! “混蛋!似你这种人,今后绝不会有一个好下场的!” 楚奕却毫不在意,反而笑吟吟地用手指勾起她白皙如玉的下巴,语气轻佻。 “礼部尚书的嫡女当众失禁……啧,明日上京的头条有了。” “唰!” 谢灵蕴猛地偏过头,狠狠甩开他的手,仿佛那是一条毒蛇般令人恶心。 自己冰清玉洁的身子,决不允许被这个卑鄙的男人触碰分毫! 但突然,她脑海中浮现出及笄之日的情景——那日,全上京的闺秀都羡慕她尊贵的身份,人人称赞自己是天之骄女。 可现在,她们,还会羡慕吗? “够了!” 当谢晋看到自己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被楚奕这小畜生折辱到这一步,整个心都在滴血。 曾几何时,谢氏嫡女何等尊贵,如今竟被逼至当众失禁…… 家族荣耀已碎,至少要保住血脉——哪怕是卑躬屈膝。 “楚奕!让灵蕴重新去换一身干净衣裙,叫其他人离开,就我们两个人,重新聊聊吧。” 墨鸦美眸中涌出一丝无法言喻的惊愕。 就吹了个口哨,逼得谢氏嫡女当众尿裙子,然后那位宁死不屈的礼部尚书就扛不住压力要招了? 这世上真的会有硬骨头,能扛过楚奕各种层出不穷的招供手段吗? “咦?” 秦宣显然也是大感意外。 貌似楚奕似乎也没有干什么呀,就说了几句话什么,这样还能击垮了一名三品高官的心理防线? 此子,有点本事! 楚奕得到这个满意的答复,扭头冲墨鸦招呼一声。 “墨鸦姐,带她下去换衣服。” “你多盯着点,别让她去寻死。” 墨鸦微微点头,上前抓住谢灵蕴的手腕,带她离开。 很快。 王夫人她们全都走出去了,只剩下楚奕跟谢晋。 “谢尚书,你想怎么聊?” 谢晋从嘴中吐出一口血沫,但整个人却是完全冷静下来了,也没有最开始那般暴躁抗拒。 “我可以将名单给你,但你得将我家中女眷全带到你府中……” 楚奕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开尼玛的玩笑,这些都是谢氏嫡系女眷,要送进掖庭宫的。” “你一句话,就想让我把这么多人带回家?当我是王爷还是太子?” “哥只是个稍微高级点的打工仔,真没这么大面子!” 谢晋的脸又一次冷下来了:“你若不答应,我们不用谈了。” 楚奕嗤笑一声,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犹豫。 谢晋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毕竟现在全家女眷都落在楚奕手中。 “选三个,进你府上。” “你若是连这一点要求都不答应我,老夫宁可将名单带进棺材,也绝不招供。” 楚奕停下了脚步,抱臂斜睨向谢晋:“谢尚书可知,掖庭宫的嬷嬷,最喜调教名门贵女?” “尤其你那位刚要寻死觅活的好女儿,我想她的琵琶骨应该嫩得很……” “住口!” 谢晋听得目眦欲裂,可半晌后,他却颓然垂首。 “至少两个。” 楚奕拂袖转身:“我的底线是一个!” “你选吧?” 态度,强硬! 谢晋陡然沉默了下来。 谁能想到曾经高高在上,风光无限的礼部尚书,如今想保住自己的家人是如此的艰难! 最终,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我女儿灵蕴。” 楚奕挑了挑眉头,不过还是答应下来了:“好。” 谢晋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脸上复杂的神色一闪而逝,道:“我要你纳她为妾!” “不可能。” 楚奕又一次拒绝了。 他想要纳妾,首先会去跟林昭雪商量,而且更不会纳一个死敌之女为妾。 再者说,就谢灵蕴刚才那一副决烈模样,假如以身饲他、在最嗨时给自己来一刀。 那死的,可比窦娥还冤! 谢晋气死了。 那可是谢氏嫡女啊! 不管去任何大家族,那都是做主母的资格。 一个小小千户而已,居然还不肯纳自己那么尊贵的女儿为妾,简直欺人太甚! 可他捏紧拳头,面露凄苦,幽幽叹了一口气。 “罢了,那就做奴婢。” “等灵蕴换好衣服,你喊她过来,当众签下卖身契,然后你待会就带她走。” “今后,你也替我照看一下我娘跟夫人她们,不求过得有多少舒服,但求别让她们在宫里受尽折磨。”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份楚奕无法拒绝的筹码。 “为此,我不但可以告诉你那份暗桩、棋子名单,还可以告诉你你,我私藏的几处财库。” “那些钱,足够你在上京城骤然暴富了!” 楚奕笑了笑,道:“好,那份名单,你藏哪里了?” 谢晋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藏这里了,去取纸笔过来。” 随后,楚奕派燕小六去取纸笔,同时去问问谢灵蕴换好衣服没。 没一会儿。 燕小六便匆匆赶来,神色为难地禀报。 “大人,谢灵蕴不肯换衣服。” 楚奕没有多言,大步走出去,随即来到了一间监牢。 他扫了一眼角落里的谢灵蕴,眼神淡漠,带着一丝不耐。 “谢小姐,你是要现在自己将这套新衣裙换上去,还是要被我扒光你的衣服,然后喊一群狱卒来观礼?” “回答我 lOOk in my eyeS!” 第163章 立契人谢氏嫡女灵蕴,今自甘为奴! 谢灵蕴瞳孔骤缩。 若是自己被扒光衣服,任由一群粗鄙的男人围观,想到浑身就忍不住颤抖如筛糠。 所以,她死死攥住新裙,咬着银牙冷声开口。 “你出去,我换!” 楚奕双手抱胸,神色平淡而冷漠道:“我怕你自尽,所以,你现在脱了赶紧换上去。” “当然,你可以背过身去,我也不会走到你正面偷看的。” 谢灵蕴从未听过这么无礼的要求,她一个尚未出阁的谢氏贵女,怎么可以当着一个男人的面换衣服? 那双眸子几乎喷出火来,死死盯着这个无耻的男人。 但对方根本没在乎她的眼神威胁,反而更加不屑的看过来。 “就你这小胳膊瘦腿的有什么好看的,我家夫人身材好到爆炸,哪是你这种青涩少女能比的。” “我多看你一眼,你还得支付我看的费用。” “行了,你爹要见你最后一面,交代后事,你确定不过去,让他死不瞑目?” 谢灵蕴气得浑身发抖,脸颊涨得通红,几乎要被这羞辱的话语气炸。 只不过,当她想到父亲,眼神不禁露出有些犹豫了。 楚奕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我待会还要去杀你谢氏的人,没时间跟你耗在这里。” “更何况,我要是想对你做什么,就凭你也能反抗?” 闻言,谢灵蕴眼中生出一丝倔强的冷傲,嘴上不甘示弱的说道:“你大可试试,最多不不过是得到一具尸体罢了。” 楚奕轻轻鼓起掌来,嘴角的笑意越发冰冷。 “谢小姐这口伶牙俐齿真不错,刚好教坊司最近缺个嚼舌的花魁,我送你过去吧。” “最后问你一次,换不换?” 谢灵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男人。 可最后,她还是心系父亲,只能屈辱地转过身去,双手颤栗着解开衣裙。 恍惚间,想到母亲往昔为自己系上鸾凤腰带时说的那句“谢氏女,当如松柏立世”,心中涌起无尽的悲凉。 而今松柏折腰松,又是何等的凄苦与屈辱? “啧啧啧……” 当楚奕看到这谢氏大小姐,那流畅曼妙的雪白背部。 不得不称赞,这细细的鸳鸯肚兜系带,勾勒出的后背尤其纤细,很容易激起其他男人满满的保护欲。 不过,为啥他跟其他男人不一样,想的却是狠狠作践? 哦,糟蹋一个倔强的小白花,似乎更有意思? “呦呵,也挺翘的,就是小了点。” 谢灵蕴听到这般侮辱的话语,羞愤交加,脸颊涨得通红。 但她眼下别无他法,只能用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迅速换好了衣裙。 可,自己清誉已毁,再难见人了! 同时,她脑海中又想到一道清俊潇洒的身影,却是心如刀割,不敢再妄想半分。 “走吧,小白。” 嗯? 谢灵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到这么一个轻贱的称呼。 等见完父亲最后一面,她就果断自杀,绝不苟活,继续受这无耻男人的胁迫、羞辱! 一会后。 当谢晋看见女儿进来,眼中闪过一抹苦涩,随即眼神复杂的看向了楚奕。 “楚千户,将刀给我一下。” “你杀人无数,应该不怕我一个文臣拿刀吧?” 楚奕随手将绣春刀递给谢晋,这家伙要是做出一些蠢事,那他今天要遭老罪了。 谢晋接过刀后,割开手指,然后开始写血书了。 “父亲……” 谢灵蕴看到这一幕,心疼地唤了一声。 “没事,很快就写完了。” 没多久。 谢晋将一份血书递给谢灵蕴,语气中多了一丝威严。 “灵蕴,将这份契书内容,一字不差的全念出来。” 谢灵蕴接过血书刚看了一眼,便露出震惊之色。 “父亲,这,这……” 谢晋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痛苦,但语气却坚定:“念!一字不差的念!” “难道,父亲临死前的话,你不听了吗?” 谢灵蕴心头一震,她用力捏着那一张沉甸甸的血书,颤抖着开口念出声。 “立契人谢氏嫡女灵蕴,今自甘为奴!” “一、弃簪缨血脉,舍谢氏宗祠,此后为楚门贱籍,生死皆属楚奕私产。” 她的呼吸一滞,手指几乎将血书捏得变形,内心翻涌的震撼与屈辱几乎将她压垮。 可,还是继续念下去了。 “二、主命即天命,违逆视同弑君。令跪则跪,令笑则笑,不敢有半分怠慢。” “三、主可赐死不可自戕……” 读到最后,这位谢氏大小姐脸上血色全无,仿佛遭到了巨大的冲击,整个人全是失魂落魄。 “呃?” 楚奕也是目光惊愕。 谢晋这老狐狸,竟能写出如此狠辣而决绝的契书。 他隐隐觉得有问题,这老狐狸不会在暗中谋划什么吧? 不确定,再看看! 只见谢晋攥着拳头,又咬着牙说道:“灵蕴,还有最后一句,你念出来。” 谢灵蕴沉默了一瞬。 她低选头看着那一张触目惊心的血书,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 “契成则天地共戮,违者谢氏历代先祖魂飞魄散,尸骨炼灯油照楚氏家庙,魂魄永锢奴鼎镇宅。”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悲戚的看向谢晋,全是痛苦。 “父亲,女儿就算死,这辈子也绝不会去给这个奸贼做奴婢的!!” 谢晋的身影微微一颤,脸上满是哀苦与痛楚。 “灵蕴,你是为父最爱的女儿,为父何时害过你?” “谢家已无退路,唯有你能活。” “你听为父一句劝,安心去做他的奴婢……” 可谢灵蕴却是倔强的摇头道:“父亲,女儿不知道他是怎么胁迫你写下这份血书的。” “但女儿,誓死不从!” 谢晋颤抖着手抚摸女儿的发梢,最后却是跪在了她面前,声音沙哑的开口。 “难道,要为父跪下来求你,你才肯答应吗?” 谢灵蕴脸色骤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可是自己从小到大视作骄傲的父亲啊!! 她双手颤抖着扶住谢晋的手臂,想要将他搀扶起来。 “父亲,你不可跪女儿,快起来,快起来啊。” 谢晋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缓缓抬头:“灵蕴,只要你能答应,就算为父给你磕头也无妨。” 说完,他重重磕了一个头。 谢灵蕴呆呆地看着父亲那高山般的身影俯伏在地,胸口像被一把钝刀狠狠地割开,痛得无法呼吸。 刚才,她被楚奕那般被折辱都没哭,现在却再也忍不住,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 “父亲,你别磕,你别磕。” “女儿听你的,听你的,这就签下血书,给楚奕为奴……” 说着,她接过谢晋的刀割破了手指,然后重重在血书上留下了自己的血印。 “父亲,你快起来,呜呜呜……” 谢晋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心情沉重的看向楚奕。 “楚千户,你也来签一个手印。” 楚奕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语气中满是嫌弃。 “我有病啊,割自己的手,整点你的血吧。” 第164章 拿我借种生子,再篡夺镇北军军权,真不愧是礼部尚书啊 “唰!” 楚奕一把粗暴抓过谢晋的手指,抹过其指缝间渗出的鲜血,又按在了契书上。 但等他按完后,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不对,你卖女儿,又不是我卖,我画个屁押?” 不过,这男人还是将那张卖身契收起来了。 “行了,我也不跟一个死人多计较了。” “谢尚书,你交托的事情已经办好了,我的名单该写了吧?” 谢晋脸色苍白,手指微微颤抖着,但依旧勉强维持着最后的平静跟脸面。 “楚千户,你先出去,让我跟灵蕴最后说几句遗言。” “你也别担心我会自杀什么,我就这样死了,你肯定不会放过我全家女眷的,我没必要害她们。” “呵。” 楚奕嗤笑一声,语气更加阴冷。 “口说无凭,你先写一半的名单,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谢晋看着心思如此狡诈的年轻人,长叹一口气。 片刻后,他终于写下了一长串人名,将那纸名单交给了楚奕。 “你随时可以去查证这里面的人,没有一个是假的。” 楚奕目光扫过名单上的名字,眼神逐渐变得凌厉起来。 徐州刺史王琮虚开黄河堤坝修缮账目,刑部提牢厅主事赵汝成多次死囚调包牟利钱财。 工部水司郎中崔衍私吞漕船龙骨走私贩卖、户部度支主事李文谦篡改鱼鳞…… 这哪是什么暗桩棋子名单,分明是一份索命的生死簿! 难怪这上面的人,会跟谢晋站在同一条船上,这些罪责一旦暴露出去,他们必死无疑。 “有意思,朝廷就是多了你们这种蛀虫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灭你们谢氏不冤。”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去,影冷峻。 谢晋待楚奕离开后,脸上的冷静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愧疚与痛苦。 “灵蕴,别怪为父狠心,而是如今谢氏已经完了。” “你祖母都六十高寿了,她平日里对你最是宠爱,你忍心看她在宫里受尽折磨吗?” “还有你娘一辈子养尊处优了,叫她去宫里干各种粗活,这如何吃得消啊?” “你妹妹今年才五岁,她自小就最黏你,你也不想她这么年幼就吃尽苦头吧?” 谢灵蕴看着已经是老泪纵横的父亲,心中百般难受,却也意识到他说的都是对的。 谢氏,要亡了! 这一家子女眷,也没有了依靠,后果可想而知…… 谢晋看着眼神动摇的女儿,又继续说下去。 “宫里那群人肯定不会放过谢氏女眷的,所以必须要有一个足够分量的人,才能保住我们这一房的人!” “若是为父在外面,肯定将你托付给可靠之人,但如今情况危急,也只有将你交给楚奕了。” “灵蕴,只有你成为他的女人,才能保住你祖母她们啊。” “我琅琊谢氏,也该留下一点血脉啊。” “当父亲求你了。” 此刻,谢灵蕴心中一片凄凉。 可当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祖母、娘亲、妹妹的脸庞后,指甲已深深掐入掌心。 血珠顺着指缝滴落,恰如她此时破碎却不得不强撑的心。 “父亲……女、女儿不寻死了,听,听你的,去给楚奕做奴……” 谢晋心头那块大石头这才落地,又猛地抓住女儿腕骨,说道:“灵蕴,为父现在还要教你如何重振谢氏。” “你跟他回府后,收起所有仇恨,想办法爬上楚奕的床,为他诞下一个子嗣。” “然后,你去怂恿他跟林昭雪尽快离开上京,去北境从军,想尽办法让楚奕将镇北军熬成自家私兵!” 谢灵蕴满脸愕然,显然对父亲这番话毫无准备。 “父亲,你说什么?” 谢晋的脸色却越发冷峻,目光中带着一抹深沉的算计。 “灵蕴,林昭雪一介女流掀不起北境的风浪。” “可如果楚奕要是有儿子,那些将士就有了盼头,是可以在那边割据一方称王称霸的。” “你到时候怀的,不仅是谢家血脉,更是撬动七万铁骑的王令!” “我谢氏能否崛起,就全看你了!” 谢灵蕴的脸色变得苍白,她没想到父亲的谋划竟然如此惊人,甚至可以说是疯狂。 “父亲,去,去掌控镇北军,这,女儿能做到吗?” 谢晋双眼灼灼地盯着女儿,脸上充满了期待与野心,斩钉截铁道:“你是我谢晋的女儿,就一定可以做到!” “但为了谢氏以后能够重新崛起,还要替谢氏报仇外,你必须立一个毒誓……” 等他对着谢灵蕴说完那番话后,这位谢氏嫡女毫不犹豫的开始发誓,满眼全都是化不开的浓浓恨意。 “皇天后土在上,若我谢灵蕴日后,为楚奕这恶獠动半分情念!” “父亲棺椁遭野狗刨掘,曝尸荒野永世不得超生,母亲不得好死,且泉下蒙尘,双目永浸忘川!” “更教我肠穿北邙土,骨碎南洛河,三尺白绫绕颈而亡!” 谢晋终于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仿佛看到一件完美的棋子,即将踏上他设计好的棋盘。 “灵蕴,附耳过来,为父接下来告诉你几处谢氏暗藏宝库的位置。” “以后,你可以慢慢拿出钱财资助楚奕掌控镇北军,这样既能防止他冷落你,还能让他对你越来越重视。” “待多年后时机成熟,你再杀了他,为我谢氏报仇,继而让你的孩子成为北境之主……” 这对父女的谋划可谓是相当惊人,但基本上全都落入了这间监牢后面的暗室。 楚奕坐在太师椅上,通过一根隐蔽的铜管,正听得津津有味。 除了最后宝库位置没听到,略显可惜。 “我就说他没安好心,拿我借种生子,再篡夺镇北军军权,真不愧是礼部尚书啊。” 燕小六在旁边暗藏杀机道:“大人,我现在就去杀了那狗贼。” 楚奕淡淡道:“不用,等我从谢灵蕴嘴中,将那些宝库全都骗出来再说。” “而且,白玩的谢氏嫡女不玩,那不是浪费了。” 一会后。 楚奕重新回到监牢,见到了谢晋。 这位礼部尚书手指抽了抽,决定先一步先声夺人,开始表演最后的戏码了。 “楚奕,我一直以来都没有看好你,认为你只是秦蒹葭那女人用完就扔的刀。” “毕竟,你这一次听从她们的安排,干了这么脏的事,以后更脏的活肯定还会叫你去做。” “呵,这两个女人倒是狠,居然能想出栽赃陷害灭族的事情。”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楚奕的反应。 可让人失望的是,楚奕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他刚才那些挑拨离间的话,根本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甚至于,还被他骂了一句。 “你,在狗叫什么?” 第165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摄政为隐帝,如何? 谢晋面露不喜,对于楚奕恶劣的态度颇为不满。 但他终究懒得理会,没必要跟一个蠢货过多计较,随即语气陡然变得更加阴沉。 “楚奕,接下来我说的话,你暂时听不懂也没事,记在心里就行。” “以后你慢慢去找灵蕴琢磨,她心细缜密,能成为你的贤内助,帮你一起商量事情的。” 楚奕略微偏头,目光从谢晋身上扫过,像是在看一只滑稽的猴子,也想看他又要进行什么表演了? “有屁快放。” 谢晋瞥了他一眼,只觉得这蠢货明明出身淮阴侯府,却不懂半点礼数,淮阴侯怎么教的? “楚奕,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 “你就算不为现在考虑,也得为以后的活路好好想想。”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拉萧隐若成为你同一条船上的人,最好让她成为你的女人!” “残疾,无所谓了。” 他眼中闪烁出一抹阴险的光芒。 “大丈夫能屈能伸,最好先借着她一步步往上爬,成为执金卫幕后之主。” “这样,你就能掌握整座上京城的情报,对未来极有益处。” 闻言,楚奕脸上的冷笑更深了些,甚至带着一丝挑衅。 “谢尚书,你连女儿都能卖,倒教起本官床笫之事了?” 一句话如同利刃,直刺谢晋的自尊心。 他脸上闪过一抹恼怒,但最终还是强压下怒火。 “不说这个,我手里还有一批朝廷官员的罪证也给你,你别抓他们,可他们挟制帮你做事。” “我待会给你两份名单,你一份交上去,另一份自己留着。” “但最重要的是,你务必哄好林昭雪,最好尽快脱离上京城这一摊泥潭,去北境。” “我有预感,上京城接下来会越来越乱,秦蒹葭跟另外四家怕是要斗个天翻地覆了。” 楚奕摸着自己的下巴,随口问了句。 “去北境看戏啊?” 谢晋瞥了眼这蠢货,但继续耐心解释: “我要你去北境从军,一点点从林昭雪手中,抢下镇北军的军权。” “到时候,你手握七万镇北军,就是北境的无冕之王。” “就算是秦蒹葭那女人,也需要仰仗你……” 楚奕看着谢晋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突然一脚踹翻案几,木屑飞溅中,一把掐住他的咽喉按在墙上,指尖几乎陷进那松弛的皮肉里。 “老狗听好了……” 他俯身靠近,眼底翻涌着猩红的光芒。 “厌胜案是本官亲手做的局,你谢家上百口人的脑袋,我三天前就刻好了砍头木牌!” “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败家之犬,来教我做事了?” 谢晋瞳孔骤然紧缩,冷汗顺着花白的鬓角滑下,喉间发出“嗬嗬”气音。 如此惊天大案,居然出自楚奕一人之手,而非那两个蛇蝎女人? 他,怎,怎么敢的啊? “你以为陛下为什么纵着我?” 楚奕猛地松手任他滑落在地,靴底狠狠碾上对方颤抖的手掌,声音如冰。 “因为,老子敢把你们五姓全族都做成踏脚石!” “至于你,明天午时,记得在断头台上冲你女儿笑好看些。” 谢晋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脸上写满震恐,一口吐出带血的牙,嘶声吼了出来。 “疯子!没有世家大族支持,你早晚会被五马分……” 一抹寒光闪过。 楚奕手腕轻转,匕首精准钉入谢晋胯间三寸,堪堪擦过命根,直直贯入地砖。 他漫不经心转动刀柄,听着砖石碎裂声,笑得十分温柔。 “没了世家支持,我才能彻底放开手脚做事。” “哦,对了,你个没脑子的东西,陛下能如此信任侯爷,那是因为她一个女儿身,根本做不出什么拥兵自重的大逆举动。” “我若是提出去北境,三日内,我必暴毙而亡。” 谢晋终于回过神来了,他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尽,身躯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 “其实,想要平安离开上京城的办法多了是,你只要听我的,就能夺镇北军的军权……” “夺你老母啊夺!” 楚奕的声音陡然拔高,语气中满是嘲讽与不屑。 “你爷爷我从未打算去北境,因为,我可以在上京城旁造一个北境出来,招兵买马。” “然后,嗯……” 他的嘴角缓缓扬起,又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毫不掩饰地展露出自己的野欲。 “挟天子以令诸侯!” “摄政为隐帝,你觉得如何?” 这番话,震得谢晋心神俱颤。 他谢氏再跋扈,也没有取而代之的胆量与想法。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表现出来的野心,却比任何人都要更可怕。 “你,你……” 楚奕突然揪住谢晋发髻将人提起,力道之大,让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同时,他随手抄来一支沾着墨汁的毛笔,狠狠戳进对方鼻孔。 “赶紧的,将名单写出来。” “敢少写一个名字,老子今晚就把你夫人,送进教坊司挂牌当花魁去。” “我可以给你最后一个保证,我不死,你妻女在掖庭宫不会过得太苦。” “至于信不信,随你咯。” 谢晋被墨汁呛得涕泪横流,脸上的表情扭曲而痛苦。 可他在短暂平复好自己的复杂情绪后,最终双手颤抖的写下了两份内容,声音中带着一丝祈求。 “我,我还想见灵蕴最后一面。” “有机会再见吧。” 当谢晋看着楚奕龙行虎步的走出去,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外露草莽之相,内藏蟒雀吞龙之志!” “人人都将他当做了刀,却殊不知,他才是真正的操刀手。” “不管他未来能不能成功,此人都不可小觑啊!” 倘若灵蕴待在楚奕身边,一旦暴露出真实想法,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可如何是好? 楚奕出去后,喊来了秦宣。 “子廉,下午帮我去一处金银铺秘密取一笔钱,别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秦相。” 他抬眸看向秦宣,眼中浮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若是为难,这件事就算了。” 他很欢迎有人投奔自己,但那人得有投诚的心思,不然养着干什么? 所以,这算是自己对秦宣的第一次试探。 听话可用,那就大用! 秦宣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旋即毫不犹豫的应下:“不为难,大人尽管安排就是。” 楚奕笑了笑,随即说出谢晋给的一处藏钱位置后,低沉道:“我先去安排点事情,等会我们出去干一波大了。” 秦宣“嗯”了一声,目送楚奕出去后,又低声询问:“殷先生,你观他如何?” 第166章 女帝的不妥协! “狡如狐,狠如狼。” 殷城子眼中掠过一抹精芒,拍了拍身上的老旧道袍,捋须轻笑。 “我们跟着他,怕是要搅得这上京城天翻地覆了。” “但自古以来,唯有富贵险中求。” “不拼一把,如何上位?” 这位十余年抱负不得施展的落魄道人,在此刻展现出来的决心,远超任何人! 秦宣脸上露出一丝若有所思,旋即重重点头。 “那就先替他尽心做事,若真的有一个锦绣前程……” “我这个宰相之子,替他鞍前马后又何妨?” 殷城子刚想说话,却猛然听到从远方传来一阵闷雷般鼓声,眼神骤变。 “自陛下登基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午门敲登闻鼓伸冤,再联系刚才楚千户说的谢氏带兵入城。” “贫道明白了,谢氏欲借登闻鼓煽动百官百姓,待民怨沸腾,再以清君侧之名起兵,届时内外呼应。” 说到这里,这位中年道长胸膛微微起伏,神色间竟然露出一抹兴奋。 “五公子,我们的前途来了!” …… “今日!我等就是断送自己的前途,也要控诉酷吏楚奕七大罪!!” 一名穿着深绯色官袍的中年官员,带着数十名大臣,神情激昂的敲响了登闻鼓。 这位礼部右侍郎吴桧,乃是谢晋门生。 他的夫人,更是谢晋的妹妹。 这层师徒关系、加上姻亲纽带,使得他今日成为了这场大乱的领头羊。 “咚咚咚!” 一道接着一道的鼓声,如雷贯耳般开始响彻整个皇城,继而引出了大量三省六部九寺五监的官员。 其中不少人加入吴桧的伸冤队伍中,以至于看上去气势极大。 此时,萧云毅这位微末小官也听到动静走出来,当即便见到吴桧声泪俱下的大声控诉了起来。 “臣吴桧!今日要为无辜谢氏伸冤,更要弹劾楚奕七大罪!!” “一罪,楚奕残害忠良,构陷谢氏子谢御麟用厌胜之术,致其满门将被抄斩,罪大恶极!” “二罪,此狗贼擅改祖制,毁《大景律》另立执金卫私刑,残害御史中丞、给事中等十多名朝廷官员,令人发指!” “三罪,他为酷吏,大兴杀戮,肆意妄为,箭杀渔阳公主驸马,残害宗室,侵损皇室名誉,理当处死……” 最后,当萧云毅听到那位礼部右侍郎又来了一句“楚贼不除,国无宁日”,瞬间像是被进心坎了。 他,差一点也要加入这个队伍中了。 但幸好理智尚存,如今事态严重,尚不知如何变化,且静观其变。 “不过,今日楚奕怕是难逃一死了!” 再接着。 数以千计的太学生混杂着大量百姓,浩浩荡荡的出现在午门外,齐呼‘诛楚贼’,声浪震天。 “这泱泱大景朝,如何轮得到一个酷吏逞凶,定要将他抽筋拔骨,悬挂于午门之上……” 很快。 消息传到女帝耳边。 这位陛下丝毫不慌,自登基起,她便知这龙椅下埋着无数白骨。 今日若退半步,明日便是万丈深渊。 “朕若向他们妥协,连自己亲手提拔上来的爵爷也保不住,谁还愿意为朕卖命?” “他们,太小瞧朕了!” 颜惜娇服侍在旁边,低声说道:“陛下,一千名左右领军也已经顺利进城了,打的旗号是清君侧、诛楚奕。” 女帝目光冷冽,凤眸中寒光闪烁:“清君?朕故意放他们进来,就是要清了这群叛逆!” “既然已经瓮中捉鳖,朕便再加一把火!派人去给楚奕送一道手令,命他杀无赦!” “等处理完那群叛军,朕要在皇墙上,看他来午门如何将那群所谓的进谏‘忠臣’,一个个杖毙!” 她缓缓起身,龙袍曳地,声音冷厉中透着杀意: “他们以为朕在乎名声,那不过是锦灰堆里,一把蛆虫啃剩的烂线头罢了。” “朕,不需要!” “就算杀个血流成河,朕也不在乎,朕之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同一时刻。 一名身段丰腴的美妇,正在酒肆柜台,低头忙活。 她尽管穿着一件略显粗糙的棉布衣裙,可腰肢丰腴,肌肤白皙,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妩媚的成熟风情。 顿时,一名酒客盯着那位沽酒美妇饱满的胸口,忍不住发出一阵淫笑。 “老板娘,你身上这两团雪球子,可比盐粒要值钱,哪天让我尝尝咸淡啊?” 角落里,更有一名酒客放下酒杯,醉眼迷离在秦娘子腰肢上贪婪扫过,咧嘴嘿嘿直笑。 “这小腰扭起来,怕是能把阵亡将士的魂给勾回来吧?” 两人的污言秽语,引来一阵哄笑。 只见那位身段丰腴的美妇人,反手抽出柜台下的剁骨刀,刀背拍得案板上的猪头骨咯咯作响。 “昨儿,有军爷给老娘托梦说缺个引路的,正愁找不到舌头打卷的醉鬼当祭品!” “要不,就请你们两位去黄泉路走一遭啊?” 两名醉汉被她这番话吓得酒醒了大半,面面相觑,不敢再多言。 可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 “快看,好像是南衙军的士兵进城了!” “看着,要发生大事了!” 等那位秦娘子疑惑的走出去一看,就见到近千名全副武装的士卒,正沿街而来。 他们甲胄森然,刀枪映着阳光,寒光凛冽,气势骇人。 但忽然,她又看到一道十分熟悉的身影从长街尽头走来,心生疑惑。 “咦?那不是赵云将军吗?” “他,往前走,这是要干什么,拦军?” 楚奕的确是来拦军了。 他骑着一匹骏马,身后带着数百名执金卫,朝着对面乌泱泱的左右领军将卒走去。 远处。 那些左右领军士卒私自打开武库,披挂甲胄,刀枪齐备,神情凶狠,杀气腾腾。 而此次策划兵变的,正是一个中郎将,唤作苟齐。 他深受谢氏大恩,今日便是来报恩的,同时也想为自己的前途更进一步。 此刻,他身披重甲,手持长刀,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神情桀骜。 “楚奕,不过是一个一朝得势的小人罢了,待会拿他天灵盖当夜壶。” “毕竟,谢氏祠堂还缺个镇邪的腌臜物……” 众人瞬间哄堂大笑,只是笑声还未持续多久,便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只见对面,赫然出现大批执金卫。 他们已经列好阵,刹那间刀枪林立,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而楚奕则是缓缓策马向前。 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地走在队伍最前方,身影挺拔如松,神色冷峻。 苟齐的笑容渐渐僵住。 他没想到会有执金卫的人前来阻拦,这跟计划不符啊? “来将,何人?” 第167章 李信,你这厮不讲武德,抢人头! “你爷爷我,楚奕!” 楚奕微微抬头,眼神犀利宛如寒冬刀锋,令人心底发寒。 “原来,你就是执金卫的那条狗啊。” 苟齐眯起双眼,眼中迸发出浓浓的杀机。 他策马向前几步,浑身煞气弥漫,声音如同沉雷一般压下。 “听说你这疯狗很精通刑罚,但本将军是个粗人,懒得用那些酷刑。” “所以,只消三刀。” “本将军,就能让你跪在地上,吃着屎求饶!” 周围的将领与士卒纷纷哄然大笑,笑声中带着轻蔑与狂妄。 “哈哈哈哈哈……” 而此刻。 渔阳公主听说大批朝臣在午门伸冤,控诉楚奕,想去看一场好戏,没想到半路上竟撞见两军对峙的场景。 另一方,居然还是楚奕。 这要是放在以前,这位小公主肯定会很高兴,巴不得楚奕吃瘪,狠狠被教训一顿。 可眼下这个情况,她就算再傻,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了。 “许司马,这南衙军怎么能带兵进城的,他们这要造反吗?” 许司马的脸色也变了,额头见汗,语气中带着慌乱。 “这南衙军无诏进京就是造反,殿下,我们快走。” 渔阳公主看了看骑在骏马上的楚奕,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说道:“再等等,本公主想看他怎么解决?” 许司马却是着急说道:“殿下,那楚奕的执金卫说白了就是一个特务机构罢了,怎么能跟南衙军将士对拼的?” “等会,他们执金卫就会一触即溃。” “到时候,要是南衙军士兵们失控发疯,在这里伤到殿下就不好了。” 渔阳公主摸着雪白下巴,很是疑惑。 “对啊,你也知道执金卫不是南衙军的对手,那楚奕有点小聪明,应该也知道啊。” “可,他为什么还要过来阻拦?” 许司马一愣。 他刚才是当局者迷,现在跳出来,似乎有些道理? 楚奕能封爵、娶到镇北侯,绝不是一个蠢人,自然不会干蠢事。 等等,自家殿下什么时候长脑子了? “殿下……” 渔阳公主不耐烦道:“你别叽叽喳喳了,我们离那么远,真要出事,第一时间跑就是了。” 许司马不吭声了。 “三刀?” 楚奕停下马,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嘲弄。 “苟将军,好大的口气啊!” 苟齐见状愈发猖狂,大声说道:“对,小畜生,你给本将军听清楚了。” “第一刀,本将军剁碎你这朝廷鹰犬的爪,第二刀剜了你构陷忠良的眼。” “嘿嘿,至于最后这一刀嘛……” 他挥了挥手中的长刀,刀身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 “就割下你的狗头,去给谢氏的英魂们垫尿盆,这辈子好好赎罪吧!” 那几个左右领军卫郎将也纷纷叫嚣了起来。 “楚贼,你欠下的血债九万担,还不够谢氏骨一缕!” “且看你这狗娘养的烂头颅,能不能让我等铁骑踏碎,赶紧跪下来求死吧……” 苟齐脸上扯出一抹寒意,直接挥起手来。 “来人,准备冲锋,拿下这个狗贼,赏黄金百两,官升一级!” 那不知死活的狗东西既敢来阻拦,那就宰下他的脑袋,送给谢御麟作为礼物!! “期间,谁敢阻拦,直接杀无赦!” 左右领军卫士兵们闻令,纷纷握紧武器,杀意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狗贼,拿命来!” 远处。 秦娘子脸色一变。 她暗自揪心,恩公这下要出事了,这可怎么办? 渔阳公主不知为何,心中陡然一紧。 哼,狗奴才,只有本公主一个人可以欺负你,你可绝对不能被其他人给欺负了啊!! “说完了?” 当楚奕看到数百名士卒已经作势冲出来,忽然笑了,将马鞭轻轻拍打掌心。 “那就来,听听他们的哭声。” 很快,燕小六亲自带队,将一群人质家眷拉到了执金卫的前方。 “苟将军,来,睁开眼看看,认不认得他们?” 苟齐只是看了一眼,便吓得连忙冲那群士兵大声暴喝。 “全部停下来,先别冲,先别冲!” 士兵们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停下脚步。 苟齐的脸色阴晴不定,咬牙切齿地盯着楚奕,强装镇定。 “楚奕,你赶紧放了本将军的家人。” “否则,本将军就活撕了你。” 其他几名将领也变了脸色,没想到自己的家眷,竟全被挟持到了这里。 “楚奕!你要是敢碰我全家一根汗毛,我待会一定不会放过你。” “还有你们这些执金卫,还不赶紧放开我家人……” 楚奕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无视这些人的威胁,忽然瞧见远处巷口有甲胄反光一闪而逝。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只是冷淡的说了声。 “下马,缴械投降,不杀。” 苟齐死死盯着他,握紧长刀,声音阴冷。 “楚奕,你别以为拿我家人,就可以威胁本将军。” “本将军现在一个口令,上千左右领军卫的将士就会一拥而上,将你砍成肉泥。” “你现在放了我等家人,我还能饶你一命!” 秦宣眉头紧锁。 这楚奕果真是艺高人胆大,挟持将领亲属,是极容易炸场的。 稍有不慎,对方不管不顾过来,就他们这些执金卫,怕是不够对方一个回合冲锋的! 略微,有点小慌了! 而人质中,有一名老头主动走了出来。 他虽然双手被绑,却依然站得笔直,看向楚奕时,脸上带着一抹刻薄且倨傲的冷笑。 “老夫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但我儿贵为中郎将,断然不受你这种卑鄙小人的胁迫。” “而且,老夫就站在这里,还将脑袋伸出来了,就问你敢不敢杀?” 说着,他甚至还往地上啐了一口,满是不屑。 “畜生就是畜生,还不滚回马厩去!” 这一幕,让周围的执金卫们眼神一冷,燕小六更是面露杀机。 对此,楚奕只是淡淡吐出一个字。 “杀!” 燕小六等的就是这句话,瞬间拔出了刀。 “老畜生,辱我大人,该杀!” 但他刀光尚未落下,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先从苟齐的喉咙里冲出。 “不要,爹!!” 这一声惨叫,让渔阳公主浑身一颤,指节发白。 她的呼吸陡然停滞,心跳快得几乎无法控制,耳边仿佛只剩下那一声“杀”字的回响。 又,要杀人了?! 而此刻。 李信这厮不讲武德,先一步冲出去,刀已抢先劈下,将那位苟老爹当场砍死了! “噗!!” 那老头瞪大了双眼,似不相信自己竟会死在这里…… 血雾喷溅中。 燕小六瞥见这位新进同僚咧开的嘴角,满是疑惑。 小老弟,你咋回事? 李信似乎也意识到抢了燕小六的人头不太好意思,便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下一个人头,给你。” 燕小六这才勉为其难的,不去追究对方抢人头的无耻行为了。 “小畜生!!” 苟齐的怒吼,陡然卡在喉间。 他双眼猩红,整个人如同疯了一般,握着长刀的手不断颤抖。 “你竟敢杀我爹,我要杀了你!” 楚奕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继续下令。 “再杀!” 第168章 原来,你就是娶了镇北侯的楚阎王…… 这一次,燕小六生怕李信抢人头,第一时间从人群中拽出一名老妇人,同时亮出了刀。 “别怨我,要怨就怨你生了个蠢货儿子!” “真要索命,找我燕小六即可!” “放开我娘!” 当苟齐看见母亲被拽着头发拖了出来,而那老妇人发髻散乱,浑浊的眼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娘……” 他握刀的手,第一次发抖。 老妇人瘫坐在地,满脸惶恐,浑身止不住哆嗦,最后无助的喊了一声。 “儿啊……” 这一声,像是利刃狠狠扎进苟齐的心。 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幼年病重时,母亲背着他大晚上跑出去求医的画面。 “别杀我娘,别杀,有话好说……” 可楚奕见这家伙话是这样说,可却还没有卸刀,他手中的绣春刀突然一挥,刀刃寒光乍现! “唰!” 那老妇人一缕白发骤然被斩断,飘落在地,吓得她魂飞魄散。 “苟将军,本官的耐心只够数三声。” “三!” 再接着,那雪亮的刀锋贴着老妇人瘦弱的脖颈,微微下压,血珠瞬间渗出皮肤。 “二!” 苟齐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把刀,心弦绷到极致。 他再也撑不住,疯狂下马,扔掉长刀,膝盖重重砸在地上,溅起尘土。 “我降!别杀我娘!” 全场士兵骇然,看着这个军中悍将竟磕头出血,浑然没有了往日的威风。 燕小六见状,又看向了楚奕。 “大人……” 楚奕瞥了他一眼,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传出来的: “换一个杀。” “得令!” 燕小六立刻从人群中揪出一名中年妇女,却是惹得对方朝着左右领军卫那边破口大骂了起来。 “宋老三!老娘我都要被杀了,你还不救我?”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是不是等老娘被砍死了,你好重新找个漂亮媳妇?” “忘记你当年饭都吃不起,是老娘从家里偷东西给你吃吗?” 那位左郎将闻言嘴角狠狠一抽,但手中的兵器“咣当”一声砸在地上,随之跪倒重重磕头。 “我愿降,别杀我夫人……” 这左右领军卫的两个带头大哥都投降了,剩下的将领面面相觑后,也相继投了。 楚奕扫了眼那些站在原地懵逼的士兵,又冷冷看向苟齐,声音冷厉。 “叫你的兵,全丢了兵器。” 此刻,苟齐彻底没了心气,毫不犹豫冲着那些士兵大吼了起来: “一个个傻猫似的,杵着干什么?” “赶紧全将兵器扔了,我娘要是因为你们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活劈了你们!” 那些士兵顿时如梦初醒,哪敢再犹豫,纷纷丢掉兵器。 “我投降。” “我降……” 秦宣目睹这一切,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看着楚奕只杀了一个人,就将近千士兵震慑得俯首投降,忍不住后背发凉。 这份冷酷狠辣、把控人心的本事,自己远不及! 父亲,你的决定是对的! “呼!” 秦娘子站在不远处,美眸微微闪烁,神情中透着惊叹与震撼。 以一己之力镇压千军,这般气魄,整个上京城又有几人能及? 只是,原来,你就是娶了镇北侯的楚阎王…… 渔阳公主桃花眸子扑闪扑闪的,下意识攥紧裙摆,低声啐骂了句:“狗奴才,还算有点能耐。” 可就在这时。 一名身披甲胄的将领策马而来,身后跟着一大批金吾卫士兵,来者不善。 他的坐骑高大,鬃毛飞扬,浑身散发着威压。 这人正是金吾卫左中郎将王守军,脸庞硬朗,眉宇间透着几分傲气。 他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左右领军卫将士,目光又掠过那些扔在地上的兵器,脸上闪过一抹轻蔑与厌恶。 “一群废物!” 这位王氏将领在心中冷哼一声,幸好叔父早就安排了他作为这次的后手。 他当即抬起马鞭,指着楚奕,语气森然: “好你个楚奕,竟敢唆使下属,当众杀人。” “你可知,你已经犯下了知法犯法的死罪?!” 楚奕坐在马上,背脊挺直,神色如常。 他随意的看了眼来人,便认出其身份,毕竟整个南衙军十六卫的将领画像,全在执金卫的档案库里。 女帝这三年看似表面与五姓和平相处,实则暗中让执金卫广布眼线、搜集世家情报。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掀翻这张烂桌子,重开一桌! “王将军,刚才这群叛兵进皇城了,没见你们藏在巷子里出来。” “我刚杀完人平息这场兵变了,你就出来。” 他微微一顿,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语气陡然转冷,如同刀锋划过空气。 “王将军,你属狗的,闻着味来了啊?”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位楚阎王说话,还真是不客气! 王守军脸色瞬间铁青,他握紧缰绳,指节泛白,眼中满是羞辱与怒火。 “楚奕,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这些左右领军卫的兄弟们之所以进城来,还不是因为你做出了天怒人怨的事情。” “更何况,他们不是兵变,只是清君侧……” 楚奕听到这话,忽然冷笑出声,笑声低沉而讥讽。 “别磨磨唧唧了,他们就是兵变,而这些人,也是案犯家属。” “本官身为执金卫千户,自然有权处置斩杀!” “你,有什么意见吗?” 王守军见对方态度强硬,便直接改变策略。 “楚奕,就算他们是案犯家属,可你有就地斩立决的手令吗?” “若是没有,你就是私自滥杀无辜,犯罪了!” 他说到这里,舔了舔舌头,更是握紧了手中佩刀。 “那本将军,有权将你拿下!” 苟齐见状,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 只要金吾卫牵制住楚奕,他便有机会救下母亲,甚至趁机反杀楚奕! 于是,他的手一点点握紧掉在地上的长刀…… 没想到,楚奕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张空白状。 他又在那张纸上,用从谢晋那边沾来的血,写下一个‘令’字,随手扔给了王守军。 “这,就是我执金卫的手令,可先斩后奏!” 王守军愣了一下,随即整张脸阴下来了,更是愤怒的扯烂了那张纸。 “楚奕,你当众伪造手令,现在本将军要将你拿下。” 他猛然拔出佩刀,刀光一闪,寒芒四射,又扫向执金卫的校尉们,怒声狂吼: “本将军只抓楚奕此恶贼,尔等不要问罪,全都退下!” 那些金吾卫士兵纷纷握紧兵器,长枪齐刷刷对准了执金卫众人,杀气弥漫。 在他们看来,这些游兵散勇面对自己这群正规军,肯定不敢乱动了。 但,楚奕冷喝一声,声音如雷: “李信!” 第169章 楚奕以下犯上,假号陛下手令,给本将军杀! “是!” 李信迅捷挥手,执金卫校尉中一百把手弩瞬间竖起,同时两侧房屋二楼窗处出现大量弓箭手。 霎那间,无数寒铁箭矢,齐刷刷地对准了那些金吾卫士兵! “大人从未亏待弟兄们,所以今天不管是谁想抓大人,得先问问我等手中的箭,同不同意?” 燕小六正要举刀呼应,却见秦宣已抢先一步,挥刀直指对面的王守军,语气冷冽至极。 “我执金卫的千户大人,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中郎将来抓了?” “收起你的破刀,否则,今日休怪我叫你血溅三步!” “我的刀,也未尝不利!” 燕小六脑袋嗡嗡的,没时间多想了,连忙不甘示弱的也将刀指向王守军。 “俺也一样!” 与此同时,数百名执金卫校尉也相继拔刀,刀光森然,杀气冲天。 “谁敢抓我家千户大人,大可试试!” 这,就是此时此刻,楚奕在执金卫内部的威望跟影响力。 叫他们跟自己造反他们未必敢,但叫他们砍人,三十秒给你砍下一个脑袋,信不信? 渔阳公主看着这一刻的楚奕,一声令下,居然有这么多人响应,双眉微蹙。 “哼,这狗奴才,挺得人心的,难怪敢这么狂。” 许司马暗叹这何止是得人心,完全是上上下下掌控住这一批执金卫校尉了。 难怪能成为上京城如今炙手可热的新贵,这手腕、胆量太足了,断不可小觑! 楚奕看了眼瞬间骑虎难下的王守军,轻蔑一笑。 “王将军,你还要抓本官吗?” 王守军脸上青筋微微跳动,暗想要不趁此机会拿下楚奕,将其再推到苟齐面前任其宰杀了。 那,自己不就没有任何责任了…… 就在他暗暗思忖时,远处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楚千户,陛下诏令,速速接旨。” 楚奕见状,立刻翻身下马,转向面对来使,拱手肃声道: “臣楚奕,接旨!” 王守军这下动不了手了。 那女人偏偏在这时候传送圣意过来,真是晦气! 当那名北衙军士兵递上圣旨时,在场所有人全都集体下跪。 “楚千户,陛下命你处理完此间事后,速速前往午门,平息祸端。” 楚奕接过圣旨,发现竟是一份加盖玉玺的“杀无赦”金字密诏,阳光照射下金线折射出耀眼光芒,更加具有威慑力。 旋即,他一把粗暴揪住王守军的领口,将其拽到面前,厉声喝道: “来,王将军,瞪大你的狗眼,给本官念出来,陛下手令写着是什么?” 王守军被楚奕的气势震住,脸色霎时难看。 再等他看清楚手令内容后猛然一愣,眼里闪过一抹惊愕,半响说不出话来。 “本官问你,陛下手令上写着什么?你他娘是眼瞎了,还是不识字?” 楚奕双目如炬,声音如雷,震得王守军耳膜发痛。 “念出来!” 王守军满脸涨红,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不情愿地低声念出。 “杀……杀无赦!” 那女人脑子是不是有病,怎么会给楚奕这么一道手令的? “砰!” 楚奕一脚将王守军踹翻在地,冷冷扫视那些左右领军卫士兵,咬字如刀。 “陛下给本官的手令是,杀无赦。” “但本官念及你们也是被人蛊惑,所以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现在,你们全都捡起兵器,随本官去午门捉拿逆贼,不想死的赶紧照做!” 苟齐握着长刀的手猛然一颤,额头渗出冷汗。 他只觉得眼下的事态已经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只能连忙高喊: “快快快,将兵器捡起来,随着楚千户去平叛……” 楚奕不屑地扫了苟齐一眼,语气冰冷至极。 “来人!将苟齐和左右领军卫的将领,全部拿下!” 话音刚落。 燕小六一马当先,直接冲上去抢下苟齐的刀,又将这位中郎将给摁在了地上。 其他执金卫相继上前,将那些将领一一拿下。 那些士兵见状,再没有半分犹豫,纷纷拿起兵器,齐声高喊。 “我等愿听楚千户调遣!” 苟齐见大势已去,长叹一声,脸色惨白,仿佛失了魂。 楚奕又转向看向金吾卫士兵,语气不容置疑。 “你们,现在也全部跟着本官去午门。” 但王守军却不愿意了。 他要是帮着楚奕带兵过去镇压午门那群人,回去还怎么跟家里人交代? “楚奕,本将军的职责是巡视皇城,无诏不得擅自带兵去午门,请恕本将军不能从命。” “本将军还要要务在身,先走了。” 说完,这位王氏将领转身准备带兵离开。 呵呵,楚奕小畜生,午门那边群情激昂,你就过去等死吧! “站住!” 楚奕目光森然的盯着王守军,语中杀意凛然。 “午门那边都乱成一锅粥了,刁民闹事、逆臣作乱,你身为金吾卫中郎将,本就有平乱的责任。” “如今还敢无视本官的命令,你是不是忘记了,本官手里还有一道陛下的手令,可杀无赦!” “你若是敢走,后果自负!” 王守军回过头,冷笑连连。 “楚奕,一道就杀无赦三个字的手令,还真让你当成是可以调兵遣将的虎符不成?” “本将军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今天有我在,你一个兵都调不走。” “本将军现在要走,谁敢拦?” “拿下!” 楚奕漠然下令。 李信、秦宣二人如猛虎般扑上去,直接将王守军按倒在地。 王守军大怒,拼命挣扎,怒吼道:“放肆,本将军乃是金吾卫中郎将,我族叔是王相!” “尔等,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抓本将军的……” 远处,渔阳公主见到这一幕,疑惑的问道:“许司马,那狗奴才靠着一道陛下手令,真能调动金吾卫吗?” 许司马擦了擦额头冷汗,小声回道:“正常来说不能,但楚奕这样闹下去,说不定会逼得金吾卫兵变。” “殿下,这边不安全,我们先走吧……” “行了,你闭嘴,现在听见你说话好烦。”渔阳公主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只是一瞬不瞬的看向前面。 这狗奴才,等会又该如何解决这场祸端呢? 不知为何,她隐隐有些期待…… 只见王守军看着楚奕面对自己的威胁,根本无动于衷,也就彻底动了杀机。 他脖颈青筋暴起,突然振臂高呼:“金吾儿郎!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群鹰犬,折辱本将?! 他腰间腰牌在日光下泛起冷光,近千金吾卫顿时骚动,前排士兵的矛尖微微抬起三寸。 “全体金吾卫听令……” “楚奕以下犯上,假号陛下手令,给本将军杀!” 第170章 楚奕,你脖子上顶的是夜壶吗? 闻言,楚奕却嗤笑一声。 他猛地将那一份圣旨抖开,金线织就的‘杀无赦’三字,竟在空气中泛起一道抹冷冽的光芒。 “诸位都给本官看清楚了,陛下许我杀无赦之令!” 他又一脚将王守军踹倒在地,狠狠踩在对方厚重的铠甲上,声音如惊雷炸开。 “今日,谁敢违背本官命令者,杀无赦!” 王守军一声吃痛后倒地,却怒极反笑,满脸轻蔑地挑衅道: “区区一个执金卫的鹰犬,也敢妄称陛下旨意?” “你……” 他话音未落, 下一瞬,自己那一颗头颅已经高高飞起,带着温热的鲜血冲天而起,洒满一地。 “咕噜”一声。 王守军的头颅,滚至众多金吾卫士兵脚边,他们本能慌乱后退。 “啪嗒!” 楚奕走上前,踩着那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冷声道:“金吾卫上下,若有人效此獠,便同此下场!” 这一刻! 全场震怖、轰动!! 所有人张大嘴巴,四肢冰凉,呆若木鸡,不可思议的看着神情冷峻的楚奕。 但很快,他们的眼神逐渐从惊惧,转为敬畏、忌惧,甚至恐惧…… “那可是一名中郎将,就这样被杀了?” “坊间传闻这位楚阎王杀人不眨眼,皇亲国戚、五姓大族都敢杀,原来是真的……” 当时,秦娘子脑袋一片空白。 她这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楚奕杀人,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表。 但不知为何,自己整颗心却是怦怦直跳,似是觉得这一刻的年轻男子,说不出的威武雄壮…… 与此同时,一名王氏副将怒吼一声,拔刀而起,高声喝道: “楚贼矫诏,为将军报仇!” “唰!” 只见楚奕反手掷刀贯穿副将咽喉,同时执金卫弓弩齐发,将数名反抗者射成刺猬。 这位年轻的千户大人,踩着血泊前行,低头将绣春刀从对方脖颈上拔出,鲜血顺着刀刃滴落。 “还有谁,要试本官的刀?” 他目光宛如利剑般,直射向那群惊慌失措的金吾卫,又一次发出洪亮的声音。 “三息内,跪者生,站者死!” 那些平日里勇猛无比的金吾卫兵,竟被一人气势压得膝盖发软,纷纷跪下求活。 “嘶!” 渔阳公主看着那个男人抬手间,就让那些暴乱的士兵,如被无形巨手按住的兽群,俯首跪拜。 这等本事,令她一时间无法从楚奕身上移开目光。 这狗奴才,似乎也挺厉害的…… 待楚奕镇压下金吾卫士兵后,又走过去,冲苟齐俯身耳语:“兵变是诛九族的罪,但你若配合……” “本官可送你妻儿去岭南,做个富家翁。” “你可以选择答应,也可以选择现在去死。” 苟齐脸色大变,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眼神颓然,整个人如泄了气的皮球。 “罪将,愿听上官安排。” 楚奕目光抬头,望向皇宫方向。 他的声音骤然升高,带着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 “众将士,随本官——去午门!” 刹那间,执金卫在后,金吾卫、左右领军卫拥护两侧,兵甲的碰撞声汇成洪流,杀气冲天。 如此之大的阵仗,舍楚奕其谁? 渔阳公主呆呆的看着楚奕一声令下,便带着两三千士兵浩浩荡荡的朝着皇宫方向过去。 “许司马,你说,他一个才五品的小官,拿着一张杀无赦的手令而已,怎么就能调动南衙军两支卫兵了?” 许司马想一下,低声说道:“有些人,天生适合做领袖。” “而他,恰好就是这种人。” 他顿了顿,再三犹豫后,还是好心提醒。 “殿下,这人绝非善类,以后你别去招惹他了,就当是之前被狗咬了一口。” “真惹上他,殿下你会有大麻烦的。” 渔阳公主沉默不语,随即冷哼了一声:“本公主是公主,才不怕一个狗奴才。” “走,去午门。” “那边聚集了群臣,本公主看他有本事再杀试试,看会不会激起民变。” 许司马欲言又止,只能跟上去。 而此刻。 一名官吏匆匆跑到皇城内政事堂,对着几位宰相说了午门的事情。 王承运端坐在堂上,手捏一杯清茶,似笑非笑地瞥了眼一旁仿佛泥塑般寂静的秦锋。 “秦相以为,楚奕今日可能活命?” 别看秦锋是宰相,可以参与朝堂最高决策。 但因为他没在三省六部里担任重要实职,实际上却已成为几位宰相中最无发言权的一个,沦为列席之流。 所以,他才会将儿子下注给楚奕,自己真的帮不了秦家太久,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新贵上了。 “谁知道呢?” 王承运见他不回答,又眯着眼问道:“秦相,现如今谢晋入狱,这礼部尚书的位置空出来了。” “本相觉得你最适合做这个尚书,不如就将这位置兼过去吧。” 他这句话,表面上仿佛抬举了秦锋,实则却是一次试探。 没想到秦锋摇摇头道:“本相不喜礼部事务,这尚书一职还是交给其他人吧。” 王承心中运冷笑一声,脸上闪过一抹冷弄之意。 他自然知道秦锋说的是假话,但那礼部还有谢氏的人在,就你这泥塑想要染指绝无可能。 关于这一点,王承运是真误会了秦锋,这位老宰相的确没想当礼部尚书。 因为,他盯上的是王承运的御史大夫一职。 一个统御御史台、掌握监察权的实权职位,远比一个小小礼部更加重要。 他已经老了,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只能将每一步都走得精准无比。 “楚奕,今日,希望你能给本相一个惊喜。” …… 楚奕惊不惊喜,倒是不知道。 因为,他现在忙着在给萧隐若推轮椅。 这位女上司穿着一袭黑色长袍,周身散发着一股高贵冷艳的气质。 更别说她那张脸,绝对堪称冰冷风格里的,极致冰山美人。 而此刻,她却是透着几分不耐和冷意。 “楚奕,你脖子上顶的是夜壶吗?本官都将人质扔到你手里了,解决那群人还需要这么久?” “本官等你这么久,时间全浪费在你的身上了!” 楚奕也不反驳,只是低声安抚道:“让指挥使久等了,是卑职的问题。” “不过,午门那边的腌脏事,卑职去处理就行,没必要劳烦指挥使亲自来一趟。” 萧隐若冷笑一声,脸上透出一股森然杀意。 “呵,放以前他们闹腾,本官懒得管,但那些窃据庙堂上的废物,现如今也敢动本官的人?” “那本官就要给他们两个选择,要么自己跳进炼人炉,要么看着族谱上的名字一个个变成诏狱尸牌!” “楚奕,你觉得本官说的,有没有错?” 楚奕停下脚步,看着阳光洒在那张略显苍白的绝色脸庞上,却无法消解她眼底的寒意。 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更加张扬,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指挥使说的从来都是对的,就算是错的,那卑职也会让它变成对的!” 第171章 萧隐若:昨晚,跟你家夫君睡得可好? “呵!” 萧隐若薄唇微微上扬,冷芒从她眼中一闪而过,声音却如同寒冰碎裂般冷冽刺骨。 “午门那群老狗,你杀一半,本官埋一半,如何?” 楚奕立于轮椅后,身姿如松,沉声道:“谨听指挥使吩咐。” 随行的龙三嘴角狠狠一抽,这家伙为了讨好指挥使,什么疯话都敢接。 这午门聚集了百官,你还真敢杀一半啊? “本官就喜欢你这股狼崽子的劲……” 萧隐若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轮椅扶手,余光却无意间扫过楚奕颈侧那一抹淡淡的红印——抓痕?吻痕? 这一瞬,她眸色陡然阴沉,声音也随之冷了几分。 “昨晚,跟你家夫君睡得可好?” 咯噔! 楚奕瞬间意识到这个话题的死亡性,大脑疯狂运转,表面却恢复平静,声音沉稳。 “睡得不好。” “哦?” 萧隐若的眼神像寒潭一般深不见底,一直盯着楚奕这张脸,像是想看穿是否在说假话? “如何,睡不好?” 楚奕面色坦然,毫无波澜,恭谨道:“卑职一直记挂着今日谢氏要做的事情,生怕弄出什么大乱,想替指挥使分忧。” “所以,一整晚寝食难安,无心做其他。” 萧隐若看了楚奕好几秒,见他神色自若,并没有说谎的痕迹,这才收回视线。 “倒是难为你了,那等会,拿出你的狼崽子劲来。” “让本官看看,你是怎么去对待,那些让你寝食难安的朝堂狗东西?” 楚奕松了口气,算是瞒过这一头了。 他应了声,又从怀里掏出两份谢晋写的名单,递了上去。 “指挥使,这是谢晋招出来的。” 萧隐若接过那两份名单看了起来,声音凉薄,带着一丝浓浓的讽刺。 “呵呵,国库空虚,原来是全喂给这群蛀虫吃饱了。” “苦一苦百姓,骂名陛下来担,他们就坐享其成。” “这世上最一本万利的生意,就是当官。” 楚奕倒是没接这话,而是斟酌了一下,小声说道:“指挥使,谢晋给出这两份名单的要求是……” “嗯,叫卑职带他女儿回府做奴婢,顺便照看一下他家女眷。” “他女儿现在还在诏狱,想出来的手续,得经过你同意。” “这件事,你看……” 萧隐若握住名单的手微微一硬,那一张薄薄的纸张,在她手中微微皱起。 “谢晋那老狐狸,将谢灵蕴卖给你了吧?” “谢氏第一贵女,而且还跟王承运的嫡长子有婚约。” “他,这是给了你一个烫手山芋,不如将她杀了吧,你觉得如何?” 楚奕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斩钉截铁道:“卑职,这就派人去杀了她。” 说罢,他转身看向燕小六,声音冷冽:“小六,你现在去诏狱,杀了谢灵蕴。” 燕小六虽然有些诧异,还是立马说道:“是,大人。” “回来。” 他在听到萧隐若的声音后,第一时间看向了楚奕,征询意见。 从这里,可以看出燕小六,是知道自己在吃谁的饭? 而这一幕,其实也落入萧隐若眼里。 但她并没有在意,而是将视线转向楚奕,嘴角微微勾起,声音含着一些许凉。 “那娇滴滴的小美人,你说杀就杀,舍得?” 楚奕神色不变,语气平静道:“不管指挥使要卑职杀谁,卑职都杀。” 萧隐若冷笑一声,脸上带着几分玩味,道:“你这张嘴本官是越来越想做成一道菜,好好尝尝到底是什么滋味了!” 楚奕默然不语,只是偷偷瞥了眼她娇嫩的唇瓣上,应该很软吧? 紧接着,萧隐若满是寒意道:“谢晋这人,明面上高风亮节,实际上也是个巨贪,暗地里不知道贪敛了多少钱财。” 说到这里,她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楚奕。 “他既然让你留下谢灵蕴,想必也会告诉她一些藏钱地点。” “带回去,好好替本官撬开她的嘴!” “等什么时候撬干净了,再送回掖庭宫。” 楚奕心头一跳。 他的确隐瞒了谢晋,也给自己钱的事情。 而他也隐隐发现萧隐若可能看穿这一点了,但她故意没说破,是在默许自己贪那笔钱? “是,指挥使。” 萧隐若不再废话,冷声道:“谢御麟将车马炮都架上了,本官怎么也得帮他平军灭马斩炮了!” “好戏,登场了!” …… 与此同时。 午门,在那一片乌泱泱的人群中。 谢御麟则是做好伪装,藏身其中,又暗自猜想楚奕会不会过来? 无所谓了,今日,他将军马炮全放上棋桌了,那狗贼必死! 不然,秦蒹葭如何平息众怒? 突然。 前方的人群,泛起一阵骚动。 “快看,那好像是南衙军的左右领军卫来了。” “他们是来清君侧、诛楚贼的,快让开……” 那些百姓跟太学生们相继让开一条道,但率先出来的,却是楚奕推着萧隐若的轮椅。 谢御麟看到这一幕,脸色陡然一变,眼底划过一抹惊疑。 “左右领军卫带过来的,怎么会是这两人?” “苟齐,人呢?” 不知为何,他隐隐有些不安,但很快压下那抹情绪。 前方百官、太学生齐聚,声势浩大。 就凭楚奕、萧隐若这两个不上台面的酷吏,难不成,真的敢在这里杀人不成? 那秦蒹葭,可就捅了一个马蜂窝,这个皇位也别想再坐稳了! “吱嘎……” 楚奕推着萧隐若,缓缓来到跪着的群臣面前。 他目光淡漠地扫过那群狗官,眼底波澜不惊,仿佛正看着一滩肮脏的烂泥。 “静一静,我是楚奕,听说你们找我?” 唰!! 全场先是一寂。 再接着,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楚奕,充满了愤怒。 “这就是,那祸国殃民的国贼!” 人群之中,一道身影猛地站起,正是吴桧。 他神色狰狞,怒不可遏,指着楚奕声色俱厉的破口大骂。 “楚贼!你来的正好,本官要控诉你七大罪……” “五罪,你这恶獠私营青楼,贩卖人口,取活人血作药引炼丹,乃是惨绝人寰。” “六罪,你私蓄甲兵郊外田庄暗屯重弩三十……” 楚奕越听越离谱,这是将什么屎盆子,全扣他头上了? 只能说,这群文官笔杆子是真的脏,完全颠倒黑白,不去做酷吏可惜了。 他漫不经心地听着吴桧声嘶力竭的控诉,一边想着待会去琉璃坊见薛老师,要带礼物吗? 两人都那么熟了,应该不用吧。 不行,还是要尊师重道,买点她爱吃的糕点过去。 听着听着,楚奕突然发现没声音了,又抬起头来看向口干舌燥的吴桧,疑惑的询问。 “说完了?” 第172章 你好像惹我家指挥使不高兴了,能麻烦你过来给她磕一个头 吴桧皱了皱眉,心中一阵恼怒,但还是冷声说道:“对,楚奕,本官已经将七大罪都给你说清楚了。” 他目光如刀般逼视向楚奕,口中话语冷硬,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你认,还是不认?” 不认,那就等着被百官弹劾致死。 就算弹劾没用,他还在人群中安排了一些无赖,会趁机冲出来,宰杀了这小畜生。 且看这恶贼,今日如何血溅午门! 楚奕收回视线,眸光透着一抹冷冽。 “指挥使,你看到了吧,奸臣已经自己跳出来了。” “吴桧是一个,还有地上跪着的也都是。” “请指挥使,为我做主!” 咔咔咔…… 萧隐若的轮椅碾过青砖时,发出一阵刺耳声响, 周围的太学生见到她,纷纷目露忌惮之色,竟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三步,可见其凶名在外。 她扫过在场的百官时,仿佛带着一种凌驾众生的漠视,精致的唇角缓缓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冷笑。 “既是奸臣,那便全杀了。” 吴桧的脑袋猛然一怔,整个人如遭雷劈,瞳孔剧烈收缩。 这死瘸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荒谬绝伦的话吗? “萧指挥使,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隐若低垂的眼眸掠过吴桧,仿佛在看一个已经被定罪的死尸,显得有些不耐。 “吴侍郎,是本官说的你无法理解,还是你的脑子有问题?” “本官,向来不喜欢一件事说二遍,就算是死人也不例外。” 楚奕只能说论胆子大还是自家指挥使猛,当着百官的面也敢说这种疯话,太屌了。 但既然萧隐若都这样说了,他作为执金卫第一金牌杀手,那肯定要帮上司将场子热起来的。 所以,他缓缓拔出了绣春刀,阳光在刃口折射出七尺寒芒…… 卧槽! 吴桧心中猛然一惊,喉咙不争气地滚动了一下。 不是,你萧隐若就算有皇权特许,可怎么敢当众威胁要杀自己这个正四品官员? 而且,更过分的是,你说两句狠话也算了,可你旁边的走狗怎么还拔刀了? 他看着楚奕那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别看表面稳如老狗,实际上内心慌得一批。 “萧指挥使,这里百官跟太学生们都在,你可千万别肆意妄为!” 这位礼部右侍郎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些许颤抖,试图借助场面的压力威胁她。 “到时候,就算是陛下也救不了你……” 萧隐若抬眸冷笑,一字一句地回道:“那就别救了,一起死!” 谁要跟你一起死!! 这一次,吴桧是真的慌了。 因为,你不能和一个疯婆子争论,保不准她真的会发疯宰了你。 不怕硬的,就怕横的。 不怕横的,就怕不要命的! 就在吴桧心惊胆战时,有几位朝臣站出来大声抨击萧隐若。 “萧指挥使,以前你纵容楚奕这奸贼胡作为非也就算了,可现在竟然连构陷谢氏忠良都出来了,断不能再姑息他了。” “今日你正好也来了,就请你交出楚奕,让他在这里自裁,谢罪于天下人……” 这些人的声音一高一低,仿佛在用舆论压制萧隐若,企图让她妥协。 那女人目光冷冷扫过他们,眼中带着一抹刺骨的寒意。 “呵呵,李侍郎想叫楚奕自裁?信不信,本官先让你九族跪着爬完朱雀街,一个个吊死在安化门城墙上?” “还有,张郎中的牙口倒是硬气,就是不知《大景律》第三百二十条的拔舌刑,能不能撬开你这满嘴忠义?” 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压在众人心头的巨石,令一片诛杀之声瞬间寂静。 这,就是执金卫指挥使的威慑力! “尔等宵小,给本官听好了……” 萧隐若双手紧握轮椅扶手,整个人的气势仿佛从地狱爬出的判官,森冷如然。 “楚奕的命,是本官刑典上的朱批,谁敢乱点!” “本官,就一刀劈开你们祖坟的棺材板,让里面的列祖列宗曝尸荒野,再送你们登天!” 这话一出,现场陡然一寂。 吴桧等人脸色一僵。 萧隐若竟然偏袒维护楚奕到这一步,瞬间让他们头大如牛。 接下来,事情有些麻烦了。 “哎!” 楚奕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他为什么一天到晚被萧隐若训斥,却还毫无怨言的留在她身边做事。 因为,她护犊子,可以说护到了天际!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想要杀他,可能你先得踩着她的尸体过去才行。 如此上司,谁不要? “喂……” 这位年轻爵爷冲着吴桧招呼了一声。 再接着,他就彻底拔出了刀,面无表情的刀指对方。 “你好像惹我家指挥使不高兴了,能麻烦你过来给她磕一个头,让她消消气吗?” “如果你嫌得麻烦,我可以割下你的头,这样可以磕的更方便!” 吴桧看着对方极其认真的表情,心跳如擂鼓,手心的冷汗几乎浸透了衣袖,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这到底是什么恶魔组合?? “你,这里是午门,皇宫脚下,你别乱来,杀了我,你也活不了的……” 就在这时! 有人大喊了一声。 “颜舍人出来了。” “看来是陛下听到我们的冤情,要来给谢氏伸冤了。” 等吴桧扭过头,果然见到颜惜娇款款从皇宫里走出。 今日,这位女官穿着一袭华贵的深紫凤尾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尽显那窈窕绰约的身姿。 她那一头如墨的长发,更是用紫金玉冠步摇挽起。 而那张原本柔媚的容颜,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掩去了一抹诱人的风情,于端庄中展露些许锋芒,令人心生敬畏。 这,才是女相的真正姿态! “陛下口谕……” 当这句话说出来,顿时牵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神。 他们都觉得,女帝肯定迫于巨大压力,要抓楚奕了,那小畜生再没有逞凶的机会了! 谢御麟心头也是十分振奋。 什么狗屁执金卫指挥使,今日定叫你保不住楚奕那厮! 颜惜娇微眯起那双狭长的眸子,透出一股高贵与傲气,无形中让人不敢直视。 她扫了眼吴桧等人,声音清冷而铿锵。 “尔等身为朝臣,却颠倒黑白,污蔑朝廷忠良,实属不得宽赦的大罪!” “今,将聚啸此地闹事的朝臣,尽皆赐杖责,以儆效尤。” “楚千户,命执金卫即刻执行!” 第173章 萧隐若跟颜惜娇对上了! 全场哗然! 吴桧脑中一片嗡鸣。 他脸上的得意瞬间被惊恐取代,双腿更像是被灌了铅一般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这,怎么会这样的?” 谢御麟眼中的狂喜,顿时被一股骇然取代。 “那女人,疯了吗?” 这里聚集了两百多名官员啊,你一口气杖责这么多,这是要彻底撕破脸皮吗? 而且,你半点帝王名声也不要了?? 闻言,楚奕眼中掠过一抹寒意,没曾想女帝比他想象中更狠。 “臣,谨遵皇命!” 他转而朝身后大喊一声:“执金卫何在,速速取廷杖,将百官杖责!” 身后的执金卫校尉立刻齐声应命,声势震天。 “是,千户大人!” 紧接着,他们立马去从前面宦官手中,取来廷杖。 吴桧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满脸通红,暴怒如雷,冲着颜惜娇大声吼道:“颜惜娇!你竟敢假传口谕!” “你给本官让开,本官要进宫去见陛下,本官要……” 啪! 楚奕果断用刀背,一瞬间重重拍碎了吴桧的膝盖骨,令他踉跄着摔在地上。 这位礼部右侍郎,刚好面朝着萧隐若,做出一个极为屈辱的下跪姿势。 “啊,疼死我了!” “楚奕!你怎么敢这样殴打本官?” 这一刻,吴桧满脸扭曲,仿佛被剥去了所有的尊严,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 “本官要去面见陛下,要去告你……” 楚奕冷漠地俯视着他。 待会,自己准备亲自动手,三杖打碎他的尚书梦! 而此时。 谢御麟见机不妙,混在人群中大喊了起来。 “楚奕狗贼!你以绣春刀劈碎谢氏满门忠骨还不够,现在竟敢当众对朝廷命官行凶,罪该万死!” “就你这种不知廉耻的鹰犬,不过是萧隐若裙下摇尾乞怜的獠犬罢了。” “我们不怕你,请诸君随我一起冲上去,手刃这个朝廷败类……” 太学生们听到这番话,情绪更加激动,纷纷高举拳头,向午门方向涌去。 “冲啊!!” 楚奕看着那些受过儒家教育的高级知识分子,三言两语就被人挑拨起来,不禁冷笑一声。 这些人,书都读到猪脑子上了。 而远处,渔阳公主刚赶到这边,就见到那么多人开始冲击午门,顿时玉手攥紧衣袖。 “那狗奴才,玩火玩过头了,许司马,你说怎么办啊?” 许司马:“???” 我就只是一个公主府的中级官吏而已,这么大的场面暴动,我能怎么办? “殿下,这边太乱了,臣怕伤……” “把嘴闭了。” “好勒。” 渔阳公主死死盯着楚奕染血的背影,喉间发干。 狗奴才,赶紧跑啊! 至于萧隐若见到那么多热血沸腾的太学生冲过来了,丝毫没有半分惧意。 她将修长的手指,轻扣在轮椅扶手上,扯出一抹不屑冷笑。 “楚奕。” “卑职在。” “镇他们,镇不住就杀。” “是!” 噹! 楚奕大步流星的走上前。 他重重将那一把绣春刀钉在地上,浑身散发出凌厉的杀气,声音如同滚雷般炸响: “越过此刀者,一概杀无赦!” 李信眼疾手快,立刻拔刀而出,满脸肃杀之色。 “杀!” 燕小六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心中虽有一丝紧迫危机感,但也立马咬牙爆吼。 “杀!” 再接着,执金卫、左右领军士兵纷纷拔刀,杀喊声震天动地。 金吾卫们见势,最终也加入喊杀行列中。 “杀杀杀!” 刹那间,午门前杀声震天,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太学生们再怎么年轻气盛,此刻也不免慌了,再不敢轻举妄动。 谢御麟看着好不容易造出来的声势,就这样被楚奕轻描淡写的镇压了,心头恨意满满! 于是,他捏着嗓子,又藏在人群中叫唤了起来。 “他不敢杀读书种子!冲啊……” 楚奕转动绣春刀,刀光阵阵,直接冷声道:“第一个冲上来的,必死无疑。” “谁……想当这个带头死大哥?” 第一个去死,谁肯? 在这位酷吏强势威压之下,这才彻底压下了太学生们的蠢蠢欲动。 谢御麟见那群太学生没了动静,气得直咬牙。 这些人太不成器了,你真的一股脑冲上去了,他们怎么敢真杀的? “哼!” 渔阳公主看着这一幕,那双桃花眸子眼尾微微上扬,泛着一股浓浓的勾人气息。 “哼,这群太学生可真没用,没两句话就被那狗奴才给镇住了,胆子忒小了。” 许司马古怪的看了眼她,要说胆子,你也不大啊,可能比他们还小,别笑他们了。 楚奕镇住场子后,又高喊一声。 “李信、小六,替本官按住吴侍郎,本官要亲自杖毙他。” “不是,杖责他!” 那两人一左一右,将吴桧死死按在地上。 “砰!” 当楚奕第一杖打断吴桧的屁股尾椎时,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他疼得惨嚎出声,像一头被宰的猪,尖锐而刺耳。 “啊!楚奕!你胆敢这样殴打本官,本官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嘭! 第二杖,当场击碎了吴桧的盆骨。 楚奕一脚踩上去,直接泛起一阵冷笑道:“这一杖为你身为朝廷命官,却甘为谢氏爪牙,污蔑我这等正直清官,该打!” 吴桧被打得眼睛都直了,仿佛看见太奶了。 紧接着,他浑身一阵抽搐,只觉得天旋地转,疼得快要昏死过去了。 “你,你,别打了,我错了……” 当楚奕的第三杖凌空劈下时,脊骨碎裂声清晰可闻,吴桧下身喷出腥臭液体,引得不少太学生惊恐后退。 “不,你没错,你只是知道要被本官打死了!” 吴桧被打得意识模糊,嘴唇颤抖,断断续续地哀求道:“别打了,别打了……” 那些执金卫校尉,见自家千户大人打得如此起劲。 一个个摩拳擦掌,毫不留情地挥动廷杖,将一众官员打得哀嚎不止。 “啊啊,疼死我了,别打了……” 一时间,午门下充斥各种痛苦嚎叫,和骨肉被杖击碎裂的声音…… 这一幕,吓得那群太学生彻底噤声。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他们,此刻全都脸色煞白,身子僵硬地站在原地。 而此时。 颜惜娇走到萧隐若身边,轻声说道:“萧指挥使,陛下在皇墙上,请你上去一趟。” 萧隐若抬起头看了眼,果然看到一道穿着明黄色龙袍的高挑身影,正站在墙头,俯瞰着这一切。 “本官畏高,且双腿残疾就不上去了。” “不如,请陛下,挪步?” 颜惜娇一怔,眯了眯眼,语气隐隐有些不善。 “萧指挥使,你这已经不是一次二次了,算是恃宠生娇吗?” 萧隐若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波动,声音依旧冷漠。 “你说是就是,大可将本官原话一字不差的告诉陛下。” “若陛下要治罪,本官一切担着就是。” 颜惜娇“哼”了一声,眸光微沉:“萧指挥使,这大景朝,只有一个人可以呼风唤雨,那就是陛下!” “而陛下身边,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帮忙遮风挡雨……” 第174章 颜惜娇,本官,现在就能让楚奕斩了你 “你吗?” 对此,萧隐若不屑一笑,嗓音中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恕本官直言,你和你用的那些人,这些年可没有在替陛下遮风挡雨。” “相反,这些年吹向陛下的恶风疾雨,本官真真切切替她遮挡了足足二十年!” 颜惜娇眉间微蹙,眼中怒意渐显,却又迅速压下,重新恢复了那副优雅从容的模样。 “萧指挥使,我承认你对陛下有功,可这不是你居功自傲的理由!” 她微微抬起下巴,语气虽柔,却无半点退让。 “若无陛下一手扶持,何以有你今日之风光?” 正如她自己一样,若非陛下救她于水火之间,早不知死在何处了。 因此,她决不能容忍任何人逾越,冒犯陛下! 萧隐若低头冷笑了一声,右手重重捏紧那条毫无知觉的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隐隐有些发颤。 “是啊,没有陛下,怎么会有我今日,呵呵……” “但你给本官记住了,本官的作用,是你跟其他人无法代替的。” 她的声音更沉了,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而出,尾音里多了一丝锋利。 “就跟这廷杖百官一样,除去本官外,你们谁敢打?” “别在本官面前叽叽喳喳了,尽管去找陛下告状,现在就去,本官听烦了。” 颜惜娇眸光冷静如初道:“萧指挥使,在陛下面前除了杀人关人外,还要学会用人。” “如今陛下手下那些官员,哪一个不是我一手举荐上去的?” “他们能帮陛下的,不比你少!”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却透着一股无形的锋芒。 “萧指挥使,莫太得意了。” “否则,是会失意的!” 萧隐若冷笑一声,右手骤然扣住绣春刀鞘,指节在上面碾出一阵刺耳鸣响。 “你信不信……” 她推着轮椅逼近颜惜娇,刀鞘直抵对方的咽喉,力道不重,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胁。 “本官,现在就能让楚奕斩了你?” 颜惜娇眉头微挑,嘴角依旧挂着笑意,伸出纤细的手指,缓缓将那刀鞘从自己颈侧移开。 “萧指挥使,大庭广众之下,莫对我动刀,免得让人看了以为我们伤了和气。” 随即,她又深深的看了眼楚奕,眸光一阵闪烁。 “若是以前,我倒是没什么想法,但现在,呵,我倒是想试试了。” “楚奕!” 萧隐若嗓音陡然提高,带着几分冷戾。 “嗯?” 楚奕停下了杖责吴桧,转而将疑惑的目光,望向了身后的女上司。 “指挥使,嫌卑职打的不够用力吗?” “好,那卑职再用点力,定叫你满意!” 那吴桧此刻已经面如死灰,身体因剧痛止不住颤抖,听到这话,悲愤交加地哭喊起来: “别别用力了,你太猛了,我,我要被你弄死了……” 楚奕听着这话怪怪的。 但他又继续看着那位冷艳判官,准备听她怎么说? 颜惜娇眯起眼,神色渐渐凝重,目光不甘示弱的直视萧隐若,心底却莫名涌上一丝不安。 她深知对方不会对自己痛下杀手,可倘若楚奕真的不顾一切呢? 那结果,可就有些不妙了! 萧隐若捕捉到了颜惜娇眼中的一抹迟疑,嘴角微微勾起,嗤笑了一声。 “呵,颜舍人,别紧张,逗你一下,但下一次就是真的了。” “楚奕,继续打你的吧。” “哦!” 楚奕隐隐觉得这两个女人之间气氛不对,像是有点火药味? 不管了,干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吴侍郎,我就喜欢听你这种高官哭喊起来的声音,喊得越大声,我越兴奋。” “来吧,老宝贝,继续给我喊!” 嘭! 又是一杖砸下去。 疼得那老宝贝双眼一白,当场昏死过去了。 “取水来,泼醒!” 至于颜惜娇被萧隐若耍了一通后,又一次将目光落到了楚奕身上,却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与此同时。 有人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政事堂。 王承运脸上顿时堆起笑容,眉眼间尽是得意:“陛下,是不是已经下旨去捉楚奕,要将他就地正法了?” “本相就说,这衮衮诸公一起午门陈冤,断不会让一介宵小继续为祸朝纲的。” 他一边说,一边从椅子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袖,语气愈发笃定。 “杨相、陈相,走,去看看那小畜生的脑袋怎么掉下来的……” 他话音未落,那名小吏已经急忙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不是的,王相,陛下大怒,廷杖群臣。” “现在跪在午门的两百名官员,全在被执金卫杖责。” “我跑回来的时候,看到吴侍郎都被楚奕打的快要断气了……” 王承运脸上的笑容霎时间僵住了,眼中的得意被震惊取代。 “杖责百官?这可是大景自开国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啊!” 他转头看向杨相和陈相,眼中充满了慌乱与不可思议。 “陛下,她到底在做什么?” “走走走,去午门!” 这几个宰相意识到大事不妙,匆匆跑了出去。 这政事堂,一下子走了四个宰相。 另外两名宰相看向秦相,其中一名问道:“秦相,不过去看看?” 秦锋虽然内心震撼,却强行压下了这股情绪,语气平静而淡然。 “做错了事,站错了队,自然要罚,这有什么好看的?” “安心,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这一次,他赌对了。 就说陛下杀心早起,一旦对谢氏动了手,便跟另外四姓再无缓和余地。 那衮衮诸公,既然不顺应天命,索性全拉去地府吧!! 当王承运他们心急火燎赶到午门,就看到楚奕在打吴桧。 “别打了,别打了……” 而这一刻,吴桧像是突然回光返照,骤然暴起挣扎,布满血丝的眼球凸出眼眶。 “楚奕!你这等奸贼,必遭天……” 话音未落,楚奕手中廷杖“咔嚓”断裂,带刺的木茬深深扎入吴桧血肉之中。 而那飞溅的鲜血,混着碎骨,在他皂靴上绽开猩红牡丹。 “哦?吴侍郎的屁股还挺硬,居然连本官的廷杖都给打断了。” “但你今日就算死了,也要赔钱!” 只不过,这一次吴桧却是彻底没了动静,直愣愣的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了。 再接着,秦宣颤抖着探向吴桧颈脉,目光有些复杂。 “大人,吴侍郎,死了。”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四品朝臣,未来是有极大几率当礼部主官的。 可这般大人物,就这样死在楚奕手中。 爹啊爹,你这是给儿子我找了一个活爹啊! 楚奕随手将断裂的廷杖扔到地上,目光扫过秦宣,语气冷漠。 “大声点,本官听不清。” 秦宣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直接气沉丹田,喊出了吃奶的劲。 “回禀大人,吴侍郎死了!!” 第175章 禁欲女帝,目视楚奕:朕的獠牙,终是养成了 “什么?” 晴天霹雳!!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些人脸色倏然僵硬,错愕、惊骇、恐惧,各种情绪接连闪过,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 “我的天,吴侍郎,被,被活生生打死了?” “我大景开国以来,从未有朝臣被杖毙啊,更何况还是一个四品高官,天要塌了……” 萧云毅喉结滚动,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目光中满是恐惧。 那楚奕,短短大半个月未见,竟凶狂至此? “又死了?” 渔阳公主怔怔地盯着楚奕,绝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茫然,脑袋嗡嗡作响 此刻,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回荡:“这世上,还有他不敢杀的人吗?” 那待会,自己还要不要去跟他说,明天太后宣他进宫? 去,必须去! 一定,要让太后好好治这个狗奴才!! 皇墙之上。 女帝身着龙袍,眉眼间带着天生的冷傲,绝色面容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她脖颈微微扬起,雪白锁骨透着莹润光泽,整个人如同一幅高贵禁欲的画卷。 即使在美女如云的上京城,也堪称绝色中的极品! 而这位皇帝陛下,看着前方满是血迹的楚奕,红唇微勾,似笑非笑,眼中却泛着一丝凌厉的光芒。 “朕的獠牙,终是养成了。”她轻声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欣赏与冷意。 “只怕今日之后,这上京城再没几个人能治他了。” “不过,这朝堂上,也该换种声音了。” 颜惜娇目光复杂地盯着楚奕看了好几秒。 尽管,她早有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凶狠果决,活生生杖毙一名侍郎。 从今以后,凡是陛下看不顺眼的官员,只怕都要留给此人去对付了。 此刀,可斩天下人了! “楚奕!!” 王承运的脸色因为愤怒而扭曲,怒目圆睁地瞪过去,面容狰狞,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恨意。 “谁叫你一个小小千户,敢当众打死吴侍郎的?!”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几乎是咆哮着怒吼。 “你,得偿命!” 今日之事,若是开了先河,那秦蒹葭的权威,可就要彻底被竖起来了! 所以,他必须将罪责全部推到楚奕身上,先将这个小畜生打死,再进一步打击秦蒹葭的帝王权威! 可楚奕却是神色淡然,目光冷冷扫了王承运一眼,透着一丝意味深长。 “王相,谁跟你说打死的,只有吴侍郎啊?” “礼部司郎中周元,还活着吗?” 一名执金卫立刻心领神会,眼神一冷,抡起廷杖狠狠砸了下去,鲜血四溅,硬生生将那位郎中打断了气。 “回楚千户,周郎中刚不小心被杖毙了。” 一句话,令王承运脸色大变,额头青筋暴起。 他死死盯着楚奕,眼中满是愤怒与恨意,这小畜生分明是在公报私仇,涌现恶心啊! “楚奕,你……” 楚奕却不等他说完,又冷冷问道:“御史台的监察御史,还活着几个?” 又有执金卫闻声而动,廷杖接连落下,血腥气瞬间弥漫整个广场。 “楚千户,张御史没抗住死了!” “王御史没气了……” 短短片刻,足足有三十名大臣当众被杖毙,鲜血染红了地砖,触目惊心,骇人听闻。 这,已经是一场官场地震了!! 王承运怒不可遏,在心里愈发记恨秦蒹葭那女人,手段如此狠辣,哪里有半点人君模样? 更可恨的是,眼前这小畜生故意针对礼部跟御史台,一口气杖毙这么多官员,简直不当人子!! “好好好!尔等这些朝廷鹰犬,竟敢杖杀这么多朝臣。” “今日,本相定要将你们全部拿下治罪!” 楚奕冷笑一声,目光中讥讽之意更甚。 “杖杀朝臣算什么?我还杀了个金吾卫的中郎将,哦,好像叫什么王守军?” “王相,他死前还喊是你族人,你认识那个叛逆吗?” 说着,他从身后取出那一颗血淋淋的脑袋,一脚踩碎王守军的头颅,任由脑浆沾满靴底。 “什,什么?” 王承运看着这个胆大妄为的人,惊得目眦欲裂,眼眶泛红,多年养成的城府都快要被他给破了。 “你,你怎么敢杀一个金吾卫中郎将的,你这恶獠……” 萧隐若听着这些话,极不耐烦的说道:“楚奕,跟他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要本官说,那王守军大逆不道,意图袭杀手持皇令的你,形同叛逆,多半是王相指使的。” “你问问王相知不知道这件事,知道的话,拿下就是。” 只见楚奕将手搭在还插在地砖处的绣春刀刀柄,歪着脑袋,看向王承运。 “王相,我家指挥使让我问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麻烦你,回答我!”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王承运只觉得胸口一股怒火直冲脑门。 想他身为太原王氏在上京城的掌舵人,又是当朝宰相,何曾被一个恶犬这般威胁过? 可偏偏,两名执金卫一步步靠近自己,刀锋寒光闪烁,切断了他的退路。 “真该死啊!” 这位王氏宰相死死咬着牙,最终却只是沉默了下来,眼中满是怨毒之色。 这笔账,他记下了! 而谢御麟躲在人群中,眼睑微垂,掩盖住眼底翻涌的阴鸷情绪,冷冷地望着场中央的楚奕。 “还真是时无英雄,竟让一竖子成名逞凶了!” 幸好,他在太学生中还安排了后手,只待时机一到,便可借势发酵,彻底扳回局面。 果然。 一名太学生突然走了出来。 他身穿青衿儒服,眉宇间写满了愤慨之色。 他咬牙切齿的怒视向前面的楚奕,又发出了掷地有声的控诉。 “我周浩,知楚奕者,乃豺狼其性,虺蜴其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句话刚出口,便如惊雷一般炸响在人群中,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就连楚奕也扭过头去,就见到一名太学生一副大无畏的模样,声音洪亮,语调铿锵有力。 “此子心怀不轨,以绣春刀为笔,蘸忠良血写升迁录,持执金卫令为幡,招魑魅魍魉乱乾坤。” “昨日,他构陷谢尚书,今日杖杀吴侍郎,他朝必效奸贼事,乱我大景社稷,祸害百姓……” 他越说越激动,完全是想用一篇长篇大论,将楚奕钉死在舆论的耻辱柱上,试图再一次激起民变。 直到最后,周浩的手指猛然指向楚奕,充满仇视与愤怒,几乎是咆哮着问道。 “楚贼!事到如今,你万死不能赎其罪,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第176章 萧隐若当众审讯,手段之绝! 楚奕见对方说的脸都涨红了,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来人,将苟齐他们拖上来。” 很快。 燕小六便压着苟齐等将领上来了。 谢御麟见到这些人的出现,心头顿时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苟齐这狗东西平日里在左右领军卫吹嘘自己有多猛,怎么真进城了,却被人抓得像条死狗一样? 敢情,你吹牛的时候最猛?? 苟齐站定后,竟是根本不待楚奕开口,抢先大喊起来。 “我叫苟齐,乃是南衙军左右领军卫中郎将。” “今日,我受谢氏嫡子谢御麟蛊惑,大逆不道的带兵进城,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实则是威逼陛下诛杀楚奕。” 他说到这里,面色涨红,重重跪下,声音愈发凄厉。 “我有罪,我认罪!我不该听信谢御麟的鬼话,更不该今日跟着百官和太学生们一起来逼迫陛下!” “尔等不要执迷不悟,不要继续受谢御麟唆使酿成大祸,还不赶紧一个个认罪!!”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令在场众人愕然。 那些将领也纷纷跪下,一个接一个地开口。 “对,今日这一切全都是谢御麟在暗中布局,我们都是被胁迫过来的。” “那谢御麟根本就不冤枉,他平日里就多有诋毁陛下,说她窃据帝位,天理不容,乃是一个罪恶滔天之人。” “对对对,谢御麟还说要推翻皇位,自己当皇帝……” 这些将领越说越离谱,言辞间将谢御麟描绘成了一个罪大恶极的反派大魔王。 谢御麟听着这一番“控诉”,气得浑身颤抖,目光中满是怨毒。 平日里,这群狗东西不知道受了自己多少恩惠,没有他,怎么会有他们的今日,现在怎么敢反水的? 一群不可靠的废物,我定要将你们家眷全部杀光!! “啪啪啪!” 就在这时,萧隐若拍手而笑,语气冰冷: “好一个谢御麟,今日竟能鼓动左右领军、百官、太学生威逼陛下。” “尔等,是真的觉得陛下可欺?” “来人,抓一个礼部官员过来,本官要亲自审问!” 话毕。 秦宣眼疾手快,抓出一名满脸惊恐的礼部郎中,将其摁在萧隐若脚下。 “指挥使面前,还不速速从实招来?” 那郎中眼神躲闪,不肯说真话。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隐若认出他的身份,薄唇微微勾起一抹冷笑,突然拔刀,刀锋毫不犹豫刺入他胯下三寸! “噗嗤!” 刀刃破体的声音清晰可闻,紧接着便是郎中的惨叫声。 “啊,好疼……” 萧隐若不为所动,只是冷笑着说道:“原来是徐郎中,本官只问你一次,今日是谁叫你来这边控诉楚奕,为谢氏伸冤的?” “你可以不说,但听说你新纳的扬州瘦马怀孕了,需要本官派人去她肚子里取胎骨作证么?” 她的语气渐渐森冷,刀锋也缓缓上移,血顺着刀刃滴落,染红了地面。 “或者,先把你族学里那个私生子的喉骨雕成更漏,让你在那滴答声里,数着九族断气的时辰?” 徐郎中吓得面如死灰,终于崩溃,哭喊着招供。 “是,是谢御麟,他昨夜威逼我等礼部官员必须来午门敲登闻鼓,肆意污蔑楚奕杀人!” “下官迫于无奈,这才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求指挥使饶命,饶命啊……” 这都已经被当众杖毙三十多名大臣了,他还有个屁的骨气! 再嘴硬,全家不保啊! 萧隐若冷笑着看着他,目光中满是蔑视。 “好一个个口口声声公忠体国的忠臣,竟敢为了一个叛贼,来污蔑忠良。” “看来,你们是真的不知道天威何在了?” “楚奕!速速将今日掀起动乱者,全部拿下,一个不留!” 楚奕一个箭步,便冲到面色发白的周浩面前,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得他头晕脑胀。 “区区一个太学生,不好好在国子监读书,还敢过来为虎作伥,死了都活该。” “今日,本官便让你这无官无职的庶民,也尝尝廷杖的滋味。” “小六,给本官拖过去,往死里打!” 燕小六毫不犹豫一脚踹倒周浩,朝掌心吐了口唾沫,抄起廷杖便是狠狠一击! “砰!” 那一杖,彻底打碎了周浩的满腔正气,疼得浑身抽搐,哭嚎着求饶: “别打了,别打了。” “我说我说,全都是谢御麟威逼我过来的,我真不想来的。” “那檄文也是谢御麟写的,跟我没关系啊……” 这话一出,全场震动! 尤其是那些太学生,他们是听说楚奕这恶贼故意残害谢氏这才过来的,你现在说这只是一个阴谋? 而他们只是一把杀人的刀而已,无法站到正义道德高点了,这搞什么? 燕小六抬头看向楚奕,似在征询是否要继续动手。 楚奕抬了抬手,示意先停,冷冷地问:“就你一个人,能鼓动这么多太学生过来闹事?” 周浩痛得冷汗直流,只能将一切全盘托出。 “是,是蔡祭酒在暗中帮我,还有我几个同窗好友,杨伟、韩钰、黄少杰等人皆出力了。” 楚奕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去指出来。” 周浩从地上爬起来后,撅着仿佛要裂开的屁股,在人群中指了一个人。 “拿下。” 那名太学生头也不回的跑了,同时破口大骂。 “周浩你个王八蛋,你不得好死,我弄你老母……”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李信凌空一脚踢断脊骨摁在地上,惨叫响彻全场。 这一幕,吓得其他心中有鬼的太学生,纷纷跪地求饶。 “全都是周浩怂恿我们来的,我们就只是帮忙喊了点人而已……” 楚奕转头对秦宣下令道:“秦百户,即刻带人去抓蔡祭酒。” 秦宣脸上闪过一丝兴奋,知道这是楚奕在给自己立功的机会,立刻抱拳应道:“是!” 突然。 有三名刺客混迹在人群中,暴起持刀,同时从不同方向袭杀楚奕。 “小畜生,拿命来!” 楚奕反应灵敏,侧身避过一刀。 一瞬间,他抓住对手的手腕,用力一扭,夺过对方的刀,手起刀落,寒光反刺入那人的咽喉! “嗤!” 萧隐若拿着一把手弩,一箭贯穿右侧扑杀过来刺客的手腕,让他踉跄着摔在地上。 “别急……” 楚奕已经一步跨到那人面前,抬脚将他死死踩在地上,从其手腕中拔起那根箭矢,立刻捅入他口中。 “我这就送你去重开投胎!” 那一根箭矢从刺客口中贯穿到后脑勺,带出一股鲜血,当场死绝! 另一边。 李信暴吼一声,手中长刀一展,刀光如匹练般横扫而过,直接将第三名刺客拦腰斩断! 继而,他紧握绣春刀,紧紧挡在楚奕面前,目光警惕地环视四周。 “保护大人!” 众多执金卫闻声一拥而上,迅速将楚奕围在中间。 不过,楚奕在断肢与鲜血飞溅中,踩住一具尸体冷笑一声,又抬头扫视全场,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 “喂,谢御麟,你就只剩这点能耐了吗?” 第177章 楚奕所为,即朕之意! 人群中。 谢御麟脸色一僵。 他微微低头,将身形彻底隐藏于数千人中。 难道,自己被发现了? 不可能啊! 楚奕扫了眼乌泱泱的人群,眉间冷意未散,又很快收回视线。 他本来一直派人盯着谢御麟的,没想到这人今早混入东市,趁着人多弄丢了。 但他怀疑谢御麟就藏在这里,想欣赏自己一手掀起的乱局。 待会,将这些人一个个检查过去,非要将这狗东西揪出来不可。 “如今真相大白,尔等还要成为谢御麟这等奸贼的手中利刃,平白断送自己的性命吗?” 当这句话说出来,现场一片寂静。 那些太学生跟百姓再傻,现在也不敢再乱来了。 王承运暗骂那小畜生怎么就没被刺客弄死,反而给了他逞凶的机会,眼下这情况有些棘手了。 楚奕冷冷扫视了一圈,继续大喝道:“谁还要清君侧?不清的,速速退出去!” “否则,一概以谋反大罪,定刑!” 登时,众人纷纷萌生退意,纷纷转身离去。 楚奕见状,又接着补充一句:“李信、小六,上去将这些人一个个验明正身,看谢御麟有没有藏在里面?” “是,大人!” 那两人赶紧上去检查。 谢御麟嘴角一抽。 这小畜生的心思,怎么这么细? 不过,他脸上化过妆,基本上没人能认出来。 只是,一想到自己今天苦心制定的计划,却被楚奕以一己之力破坏,心头布满了恨意!! 此子不除,他心不安!! 王承运见大势已去,忽然抬高声音,喝道:“楚奕,你让开,本相几人现在要进宫面见圣上!” 忽然,从皇墙之上,传来一道极具威严的声音。 “朕在这里,王相有什么想说的?” 王承运等人一抬头,赫然见到一女子穿着一袭明黄色龙袍,立于皇墙之上。 她面容冷峻,眉眼间威仪尽显,风华绝代,女帝之姿! “参见陛下。” 楚奕等人也相继跪下。 王承运目光中带着几分急切,直接大呼。 “陛下,这楚奕胆大妄为,竟将吴侍郎等数十名大臣当场杖毙,影响恶劣,坏我朝廷尊严。” “他这是公报私仇,罪大恶极,理当将他问罪下狱!” 女帝闻言,冷冷一笑,凤眸中带着一丝讥讽。 “楚奕所为,即朕之意!”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差点将王承运道心干碎,这包庇与偏袒,未免过于明目张胆了! 女帝陛下威武!! 楚奕忍不住在心里呐喊一声。 我为女帝举大旗,看谁敢与她为敌?! 与此同时。 女帝的声音再度响起,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奉孝,将今日礼部、国子监带头诬陷官员,尽数下诏狱!” 楚奕立刻上前一步,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名单,冷声道: “礼部膳部司田郎中,何在?” 人群中一片死寂。 无一人回应。 楚奕眼神一凛,跟他玩不在是吧? “楚千户……” 颜惜娇步履轻盈的走过来了,带着一阵沁人心脾的香风。 她微微抬起手,一根修长的白玉手指,指向人群中的一名绿袍官员,声音柔媚却不失从容: “他,就是礼部膳部司的田郎中。” 唰! 那官员脸色瞬间煞白,身形微微发抖。 楚奕目光一凝,冷笑一声,随即下令。 “抓了他!” 一名执金卫如猛虎般扑了上去,将那官员牢牢控制住。 “啪啪啪……” 萧隐若眯着冰冷的眸子,看着颜惜娇站到楚奕旁边,指尖叩击在轮椅扶手的速度不禁加快了。 楚奕看了眼颜惜娇。 只见这位内廷女相身形如柳,一张脸白皙如玉,肌肤细腻而无暇,仿若上好的瓷器,十分精致。 “多谢颜舍人。” 颜惜娇无意的瞥了眼萧隐若,稍稍抬起下巴,嘴角含着一抹浅笑,似是带着若有若无的挑衅意味。 “楚千户,你尽管报名单上的名字,我来替你指人。” “是,颜舍人。” 楚奕又继续拿起名单,开始索命了。 “抓礼部主客司员外郎……” 萧隐若眼神虽然波澜不惊,却藏着一股刺骨的冷意。 有了颜惜娇配合,楚奕很快就将这些谢氏门生一一抓了出来。 这女相的记忆力真不错,这么多朝廷官员名字长相,她居然一个不差的记下了。 “颜舍人,全部抓好了。” 颜惜娇微微一笑,阳光洒在她身上,更显得肌肤细腻如雪,宛若凝脂玉瓷,润泽通透。 “楚千户,你今日做的很不错。” 萧隐若目光一沉,似有什么在流转酝酿? 楚奕低头谦逊道:“若非指挥使指挥得当,卑职绝不可能如此轻松的做好此事。” 萧隐若那张冷艳的脸庞倏忽散去了几分冷意,转而唇瓣勾起,隐有一丝快意。 颜惜娇深深的看了眼楚奕,笑道:“萧指挥使的确指挥的很好,但楚千户不要妄自菲薄。” “你很多时候,做的远比计划的要好!” 说罢,她转身离去,身形摇曳间,衣裙上沾染的一丝猫毛被楚奕捕捉到了。 养了猫? 不会是个猫奴吧? 皇墙之上。 女帝见局势已定,冷冷看向王承运等人,声音愈发冰冷。 “王相,今日谢氏作乱,百官伸冤,你可知道?” 王承运低下头,声音低沉:“臣不知。” “右相,那你可知?” “臣不知。” “左相呢?” “臣也不知。” 女帝的眉眼渐渐冷了下来,仿佛寒霜覆雪。 “一问三不知,你们可真是朕的好宰相啊。” “那你们说,朕该如何处置,今日陷害忠良的这批官员?” 群臣跪在地上,惶恐不安,不敢吭声。 “陛下,自行决断即可!” 王承运显然是个不粘锅。 反正今日出来闹事的官员多是谢氏门生,他们几个宰相就算出了一点人,那也是低级官员而已,损失完全不受影响。 你有本事,就一口气将他们全部罢黜了,这几个老狐狸巴不得女帝这样干。 那,他们可就有文章可做了! “呵呵……” 楚奕是很想将这些蛀虫全部罢黜的。 反正大景存在大量冗官的现象,别看今天来了两百名官员,可实际上这些人很多都是多职下的产物。 就比如一个礼部郎中的官职,是由多人同时担任的。 那么多的郎中,就算全罢免了,也根本不会对朝廷运转造成丝毫影响。 但这样干,对于女帝的名声影响不太好…… 突然,女帝的声音冰冷的在皇墙上响了起来。 “那就,全罢黜了吧!” 第178章 女帝出手,来人,扒了这群官员的官服! “什么?” 这几个老狐狸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一时间,他们竟分不清女帝是故意这样说的,还是当真如此决绝? “啊?” 趴在地上的群臣更是如遭雷击,脸上写满震惊。 他们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一口气将两百名官员全部罢黜?! 这消息若传出去,必定掀起轩然大波,整个朝堂风云变色! 楚奕也是微微一怔,看来女帝对于五姓的忍耐果然到了极点,一逮到机会就狠狠削他们的势力。 看,那几个老狐狸怎么应对? “呵!” 王承运很快回过神来。 他当然巴不得女帝做出这种昏庸之事,到时候可以惹来无数非议跟抨击。 眼下,他身为宰相,自然不能装作无动于衷,于是作出一副忠心为国的模样,故意开口劝谏: “陛下,各位大臣不过是受吴桧等人的诓骗,这才过来伸冤。” “如今,他们既然已经被杖责过了,此事不如揭过。” 几位宰相听罢,连忙低声附和。 “臣等以为,确实如此。” 那群官员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纷纷开口。 “陛下,我等知错了!” “请陛下饶我等一回,绝无下次了……” 女帝立于皇墙之上,凤眸冷冷俯瞰这群跪在地上的朝臣。 三年来,她何曾见过他们这般卑躬屈膝地哀求?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罢了,从今以后,你们要哀求的次数,将多了去! “王相,朕且问你,今日之事,是否是他们误信他人谣言,这才冒失跑到午门伸冤?” 王承运本能觉得这句话有问题,可女帝既然都这样当众问了,他总不能来一句不是? 否则,这群官员被名正言顺罢官,就是他的罪责了。 “是,但……” 可女帝根本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眼神凌厉如刀。 “好,可你御史台今日上了三十封弹劾奏疏,其中更有七人言辞激烈的说若不能将楚奕严惩,便辞官回乡。” “朕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楚奕无罪,决不严惩!” 说到这里,她的凤眸骤然寒光乍现,语气愈发冷厉 “朕,准他们七人辞官,让他们回乡!” 这话一出。 王承运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好家伙,敢情在这里等着他啊? “陛下,那些监察御史只是公忠体国……” 女帝显然已不屑与他多费口舌,转而冷冷看向其他几位宰相。 “还有门下省、尚书省也有一些官员上书弹劾楚奕,甚至扬言辞官。” “今日,朕一并许了!” 那两位宰相眉头一皱。 尽管上书的只是一些低级官员罢了。 可这样光明正大的被女帝削官了,更多的还是他们脸面上过不去。 “陛下……” 此刻,女帝微微一动,身姿高挑挺拔,身上的凤袍随风微动,金丝绣纹在光影中熠熠生辉,显得威严而不可抗拒。 “来人,扒了这群官员的官服!” 这句话宛如惊雷炸响,震得众臣心神俱裂。 刹那间,上百名执金卫校尉便一拥而上,将那些官员的官袍一件件给脱了下来。 那些官员像是被抽走了最后的尊严,一个接一个瘫软在地,发出哀求。 “陛下,请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此时,女帝指尖划过皇墙坚硬的砖块,想起先帝临终前反复强调的“忍”字,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冷笑。 朕,已经忍了三年,实在是不愿再忍了! “至于左右领军卫这些叛兵,罪无可恕,全部杀了!” 话音刚落。 远处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令人心惊胆战。 上千名北衙军士兵涌入午门,手持弓弩,弓弦拉满,寒铁箭矢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准备,放箭!” 这一幕,顿时让楚奕瞳孔一缩。 要知道这些北衙军并不是从皇宫里出来的,所以他们其实一直潜伏在皇城里。 或许,如果他没能解决那些左右领军卫,就轮到这些禁军出场平叛了。 就说女帝心思缜密,做事周全。 那些左右领军卫士兵见状,一个个惊慌失措的大喊了起来。 “楚千户,你刚才说过恕免我们罪责的,你快帮我们求情啊。” “楚千户,你答应不杀我们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这下,轮到楚奕头疼了。 是啊,他前不久刚答应过他们不死,现在女帝就要杀光他们,这会让他在上京城的信用大打折扣。 酷吏,也是要有信用的啊! 可现在,他若开口求情便是僭越,但眼看近千条性命…… “陛下……” 萧隐若忽然开口,打断了楚奕的话。 “陛下,臣承诺过楚奕只要能平息这场叛乱,可免那些兵卒一死。” “臣今日以萧家百年忠魂立誓,若这些士卒再生异心,臣自当提头来见!” “请陛下留这些士卒性命,发配北境做苦役,莫要让臣失信于人!” 楚奕一愣,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萧隐若根本没有承诺过什么,她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无非是为了替他解围。 若女帝不同意,那么失去信用的人,也只会是她,而不是自己! 唉,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不为你效死力,你才是真正收买人心的高手! 颜惜娇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萧隐若,樱花般的唇瓣微微上扬,似是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皇墙上。 女帝沉默了一下,凤眸微垂,缓缓说道:“既然隐若跟奉孝答应了免他们一死,朕就恕他们死罪。” “但活罪难逃,除去兵籍,发配北境做五年苦役,终生不得踏入上京城半步。” “违者,灭族!” 那些左右领军卫士兵如蒙大赦,连连磕头。 “谢陛下开恩!谢陛下开恩!” 楚奕感觉他要重新估量萧隐若在女帝心里的地位了,估计高的离谱。 就说自家上司这条大腿,白得耀眼、大得结实,得抱紧了! 随后,女帝的目光缓缓转向王承运几人,声音透着一丝威严。 “今日之过,有你们这些宰相的失职,可认?” 这一次,王承运短暂沉默之后,无奈应道:“臣认。” 那女人刚才差一点就要杀死一府的士兵,现在还有北衙军在后面虎视眈眈盯着,叫他们怎么敢不认? 这以前,秦蒹葭从来不会用如此过激的手段,这段时间怎么越来越偏激了? 他们,似乎正在逐渐失去对这个女人的掌控! 女帝见他们认了,语气变得更加平静,却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王相,即日起,你们回去闭门思过十天,这些天就不用去政事堂处理事务了。” 王承运惊了:“陛下,这我们不去政事堂,那么多的政务堆积起来,怕是会影响朝廷……” 女帝冷冷看了他一眼,那种上位者的威压,让王承运瞬间噤声。 “政事堂还有秦相他们三人,足以应付十日的政务,此事就这样定下。” “尔等,还有什么异议?” 第179章 陛下忘记臣是个瘸子,上不了城墙吗? 登时,王承运整个人烦躁不已。 虽然,女帝只要求他们离开政事堂就十天。 可今日她罢黜百官、贬斥宰相、平息民乱诸多等等,直接建立起了巨大的威信。 而一旦秦锋在政事堂得以接手处理政务,必然会剥夺宰相们的一部分权力。 这女人,算计得好啊! 偏偏,他们还不能反对,这个哑巴亏,吃得憋屈! “无,异议!” 但王承运想到楚奕竟敢当众诛杀王氏血脉,若再忍气吞声,太原王氏脸面何存? “臣,要控告楚奕擅杀金吾卫中郎将王守军,那是臣的亲侄子。” “请陛下,为臣做主!” 楚奕本来刚处于被自家女上司感动的状态中,你这老六突然就朝我开火了? 怎么,现在没本事硬刚女帝,只能刚我这个小虾米? “王相,你是老眼昏花,还是智商不够用了?” “麻烦你动用那点为数不多的脑子好好想想,金吾卫放任那群叛兵进入皇城,已经犯下严重渎职之罪!” “而且,王守军明知有叛军入城,居然还要阻拦我,此乃罪上加罪!” “陛下,臣严重怀疑王守军跟他们有勾结。” 他说到这里,眼神突然变得阴险起来,转而看向还跪在前面的苟齐,使了使眼色。 “你说,是不是王守军放你们进皇城的?” 苟齐愣了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回陛下,昨晚,御麟曾亮出金吾卫中郎将的虎头银符,说王守军已打点好皇城戍卫。” “叫罪将尽管进城,不会有任何人阻拦!” 这下,轮到王承运绷不住了。 他太原王氏名声赫赫,岂能出一个接应的叛将? “你放肆!你一个罪将,嘴中没有半句实话。” “请陛下明察,他是在血口喷人!” 女帝看着楚奕居然又来栽赃陷害,只觉得此子脑子是当真活络。 而自己手底下缺的,就是这种胆识与谋略兼备之人。 “王相,且不说有人证,光是金吾卫让叛军进城,就已经是大罪了吧?” 王承运感受到女帝凌厉的目光,硬着头皮说道:“是有失职之罪,但就算如此,那也不是楚奕可以擅杀王守军的原因。” 楚奕冷声说道:“王相,我欲带金吾卫来午门平息祸端,他不但不来,而且还要杀我。” “我杀他有何错,更何况我还有陛下手令,可杀无赦!” 女帝见王承运还要狡辩,懒得废话,直接说道:“奉孝说的对,是朕给了他杀无赦的手令,就算当场杀了王守军,那也是朕杀的。” “朕杀人,王相,你觉得要判罪吗?” 王承运气得嘴都要歪了。 你们这对狗男女一唱一和,叫老夫怎么反驳? 女帝见他哑口无言,又说道:“今日当值的金吾卫全都除去兵籍,不得再入军中半步。” “还有,这金吾卫巡城有严重失职,朕会从北衙军中调一得力干将顶替王守军的位置,进金吾卫整顿上下。” 王承运脸色一变,连忙说道:“陛下,北衙军将领职责乃戍守宫禁,插手金吾卫恐违祖制!” “臣举荐右武卫中郎将……” 女帝毫不留情的打断:“王相倒是熟知祖制,那朕就将他革出北衙军编制,编入金吾卫,这样可是顺理成章?” 同时,她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一名青年将领。 “秦牧,你意下如何?” 那将领立即恭声道:“末将,愿离开北衙军,进入金吾卫。” 王承运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骂这女人太狡诈了!! 可谁叫今天金吾卫出现这么大的纰漏,还被她拿捏住了痛脚,已经没合适理由拒绝了。 “臣……遵旨!” 楚奕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暗叹女帝的手腕之高明。 今日一番谋划,不仅引谢御麟勾出谢氏残余势力一网打尽,还顺带打压了王承运等几个宰相。 同时,顺利攫取了政事堂的一小部分权力,最后更将北衙军渗透进金吾卫。 这一局,当真漂亮至极! 蛰伏三年的女帝陛下,展露出来的锋芒,就算是五姓大族也要暂避几分! 而这时。 燕小六匆匆跑到楚奕身边,低声说道:“大人,那些百姓全检查过了,并没有谢御麟。” 楚奕皱了皱眉头,这贼小子没来? 女帝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即刻起,全城通缉谢御麟!” “如有线索者,赏黄金万两!窝藏者,夷族!” “奉孝,明日你亲自监斩谢氏!” 楚奕拱手领命:“臣领旨。” 女帝又看了眼王承运等人:“各位宰相若是无事,回去好好休息吧。” 王承运等人只能阴着脸离开。 女帝目送他们离去后,目光转向下面,笑着说道:“奉孝,你跟隐若上来,朕有些话跟你们说说。” “是,陛下。” 楚奕刚准备去推女上司的轮椅,就听到对方冷淡的声音。 “陛下忘记臣是个瘸子,上不了城墙吗?” “有什么话,不如这里说吧。” 她说这话时语气淡漠,眼神低垂,带着几分自嘲和疏离。 颜惜娇瞪了萧隐若一眼,心中极为恼火,不禁出声呵斥。 “萧指挥使,你说什么?” …… “我说,悔不该听谢御麟那竖子的话,如今礼部、国子监遭殃,还连累我御史台被罢免了几个御史,更丢了一个金吾卫中郎将。” “那竖子,误我等啊!” 几个宰相里,就属他王氏这次损失最重,以至于王承运现在气死了。 “如今,她正在风头之上,暂避其锋芒就是。” “不过,那女人自以为这般逞凶,就能把持朝政,痴心妄想罢了。” “让那些被罢官的官员四处散布不利谣言,毁她名声,看她那把龙椅坐着还烫不烫?” “对了,林昭雪今天去了南衙军卫署,此人治军有一手,不会坏我们里面的买卖吧……” 王承运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这里不是北境,秦蒹葭又将北衙军握得死死,日夜守着皇宫,不可能给出太多兵力给林昭雪调动的。” “她就带回来八百骑兵,掀不起什么风浪的,将她架空就是。” 这时,有人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几分杀机。 “谢御麟,怎么办?” 第180章 明日,等臣监斩完谢氏一族,自会进宫面见太后 陈右相淡淡道:“现在他比我们更恨秦蒹葭等人,这条疯狗,我们得好好利用。” “派人保着他,价值未榨干前,不能死。” 众人点了点头,又有人低声问出了一句:“我们家中跟谢氏联姻的那些女儿……” 陈右相面无表情,眼中没有一丝情感。 “谢氏都没了,就当我们家里没生过那些女儿。” 众人陡然沉默了下来,却没人反驳。 “秦蒹葭这次抄谢氏家直接调动北衙军,还只让大理寺、刑部出了一点人,也不知道多少家产被她侵吞了。” “本来国库空虚,这一次怕是要让她缓过气来了。” “不急,谢氏还有很多资产藏于暗处,我们想办法从谢御麟嘴中挖出来就是……” 皇墙之上。 女帝听到萧隐若的这番话后,却是没有动怒,反而露出一丝歉疚。 “是朕没有考虑周到,你且等着,朕这就下来!” “萧指挥使!” 颜惜娇瞪了眼萧隐若,语气不善。 但旋即,她连忙快步走向宫门口,准备迎接陛下! “呃?” 楚奕挠了挠头,神色稍许复杂。 这年头,敢叫女帝从皇墙上走下来见自己的,估计也就自家上司头一号了。 偏偏,女帝还答应了。 尼玛,我家女上司,好像过于嚣张了,不会成为第二个被杀的年羹尧吧? “咳咳,指挥使,真不过去吗?” 萧隐若冷冷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得像冰。 “你现在可以滚过去接驾,博陛下一笑,好明日得个‘景武’谥号,如何?” 谥号,那是给死人的! 楚奕现在还不想让林昭雪守活寡,正欲开口,忽闻宫道尽头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一袭红裙明媚的身影,走了过来。 只见渔阳公主肤若凝脂,鹅蛋脸上,那双桃花眸透着几分少女感的娇俏。 此刻,她瞧见楚奕,不由自主地撅了撅樱桃小嘴,显得有些不满,却别有一番勾人滋味。 放在后世的话,这就是那种成绩一塌糊涂,却长得漂亮的女学渣,很受男生喜欢。 渔阳公主刚要开口,却被萧隐若一声冷冽的质问打断: “殿下,过来干什么?” 渔阳公主想着这女人刚才一箭射穿一名刺客的手腕,这狠辣手段比楚奕不逞多让。 她眼中闪过一抹惧意,但又硬着头皮,怯声说道: “太后宣楚奕,明天去仁寿殿见她。” 她许是怕对方凶自己,又神色慌乱的解释了一句。 “我没有告状,就是……就是太后想见见他,跟我没关系的。” 楚奕眼前一亮,正愁没机会去接触那位年轻太后,如今正好有了借口。 “殿下,臣知道了。” “明日,等臣监斩完谢氏一族,自会进宫面见太后。” 渔阳公主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 那张小脸上紧张的表情渐渐散去,随即又露出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像个被惹恼的小仓鼠一般。 “哼,狗奴才,明天本公主会来带你进宫的。” 萧隐若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说完了?” 渔阳公主“嗯”了一声,就又遭到了对方一声呵斥。 “那还不快走!” “哦哦……” 渔阳公主提着裙角刚跑出几步,忽地顿住,不对啊,我是公主,我怕什么? 不过,她却是回头冲楚奕哼了一声。 “狗奴才,明日等着瞧!” 话音未落,萧隐若一道眼风扫来,吓得她缩了缩脖子,几乎是落荒而逃,一溜烟消失在宫墙拐角。 萧隐若看着她一路小跑的身影,神色间多了几分嗤笑。 “太后既召你,你就去。她做事有分寸,不会故意为难你。” “如果说是其他公主有张弦那么一个驸马,本官是断然不相信她什么都不知道的。” “但就渔阳那脑子,想要被张弦瞒住,轻而易举。” 她顿了顿,又想到了什么。 “说起来,那蠢丫头虽然骄横,却也可怜。” “母妃生她难产而死、誉王又早逝,找的驸马更是一个天阉的骗子,她在皇族的地位还是有些尴尬的。” “幸好,太后十分恩宠她,不然她的小日子过得可没现在这么舒服。” 楚奕还在感慨那蠢丫头身世蛮惨时,听到后面,当场就惊了。 “那张弦身体不行,又是怎么当上驸马的?” 萧隐若淡淡道:“花了重金,骗了当时过来验明正身的嬷嬷。” 楚奕一愣:“那嬷嬷要钱不要命啊,在这种事上都敢做假?” 萧隐若冷冷一笑:“所以,她被活埋了。” “但这门婚事是先帝赐的,若是传出去,那会坏了先帝颜面,所以渔阳便主动要求遮掩下来。” “那张弦对渔阳也的确很好,可惜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罢了,死不足惜。” 楚奕明白了,渔阳公主从小缺爱,张弦对她好,所以她也不介意对方是个阉人。 正当他还在浮想联翩时,忽然看到一抹明黄色的身影缓缓走来,威严而不失从容。 “奉孝,今日你干的不错,朕没有看错你。” “自今日起,朕赐你可自由出入宫禁,再予你一件麒麟紫服,配金鱼袋。” 楚奕心中一震。 这一份赏赐还是很不错的。 一旦自己可以自由出入宫禁,会有诸多便利性。 而那紫服与金鱼袋,更是三品以上官员才能拥有的殊荣。 这番赏赐,有个说法,叫“赐金紫”,寓意未来必定位列三品朱紫重臣之中。 “臣,谢过陛下!” 萧隐若却撇了撇嘴,神色显得十分平淡。 “给一件衣袍袋子,除了拿回家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又有什么用?” “陛下若真想赏赐一些有用的,不如给钱给田更实在。” 这一次,颜惜娇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毫不客气地斥道:“放肆,怎么跟陛下说话的?” “萧指挥使,你过分了!” 没想到女帝压根没有半分不快,反而摆摆手,淡然一笑。 “隐若说的没错,立下大功就该重赏。” “以前,朕内库空虚,自然给不出太多的赏赐。” “但现在抄了一个谢氏,的确充裕了,是不该这般小气。” 第181章 臣替夫人,谢过陛下恩赐了 说到这里,女帝的眼神渐渐变冷。 “这谢氏抄家都抄一整夜了,现在还在抄,还远远没有抄干净。” “这其中涉及到的房契田契等等更是不计其数,有好些日子可以慢慢抄了。” 对此,楚奕表示很认可。 自古以来,抄家向来都是最好的资本原始积累。 这一波,估计能让女帝直接肥起来,她的势力也将得到一个飞跃式的突飞猛进。 接下来,再去铲除王氏四姓,将方便很多了。 以至于,女帝此刻看向楚奕的脸上,带着几分毫不犹豫的欣赏笑意。 “朕就在赏奉孝黄金三千两、白银五万两、铜钱十万贯,除此之外,朕再给你拨食邑五百户。” “还有,也给镇北侯的食邑补到两千户。” “惜娇,这件事你去办。” 因为,她抄出来的很多谢氏田地,大部分打算纳为己用,不打算进国库,所以要单独秘密赏赐了。 颜惜娇立即领命:“是,陛下!” 楚奕这下赚大发了。 两夫妻明里暗里的食邑加起来竟已达三千户,这已经是堪比国公的规格了! 再加上金银铜钱什么,发财了发财了! “臣替夫人,谢过陛下恩赐了。” 他语气诚恳,神情间恭敬之余,更带着几分感激之意。 萧隐若见状,则是没再说什么了。 女帝看着楚奕的表现还是颇为满意的,又特意叮嘱。 “奉孝,南衙军情况复杂,镇北侯一人独木难支,你多上点心。” “这些年,朕在南衙军也拉拢了几个将领,待会朕让惜娇将那一份名单给你,你跟镇北侯看着用起来。” 楚奕就说前世她之所以能掌控南衙军,虽然是靠着血腥镇压,但在军中一定也有心腹协助,里应外合。 如今看来,这些人早已布下,只是一直隐藏得极深罢了! “是,陛下。” 与此同时,女帝更是眯着眸子看了眼楚奕,说出来的话更是别有深意。 “奉孝,在处理南衙军的事宜上,朕许你跟镇北侯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又被称为先斩后奏之权! 这是君王赋予下属臣子,在特定事务中灵活处置、无需请示的特殊特权。 可见女帝在南衙军的事上,是完全任由楚奕放手一干。 就算为此杀个血流成河,她也在所不惜。 “臣,领旨!” 女帝吩咐完此事后,又喊来那名身形极壮的青年将领。 “秦牧,你入金吾卫后,就跟在镇北侯身边做事。” “侯爷跟奉孝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那位叫做秦牧的将领立刻恭声应下,又转而满脸恭敬的看向楚奕,声音沉稳。 “楚千户,今后若有安排,尽管吩咐末将就是。” 楚奕眼神一缩,这就是秦牧啊。 此人乃是太祖皇帝堂弟平王的曾孙,虽说是宗室旁支,却早就衰败多年。 但在前世,就是他跟着林昭雪一同镇压十六卫,并成为南衙军的大将军,深受女帝器重跟信任。 这等良将,他自然要好好交好。 “秦将军言重了,谈不上什么吩咐。” “总之,今后南衙军的事,你我跟镇北侯一起商量着来就是。” 秦牧目中闪过一丝意外的神色。 他这些天在北衙军内听到的,皆是关于这位楚千户如何跋扈、如何狂妄的传言。 没想到,本人竟如此温和谦逊,果然传闻不可信。 同时,他表现的也愈发恭敬温逊。 “是,楚千户。” 而这时,萧隐若却突然说道:“陛下,左右领军卫已经破了一个天大的口子,正是渗透的好机会。” “苟齐那几人虽犯下大罪,却在左右领军卫多年,深知很多隐秘情况,而且在军中还有不少人脉关系网。” “不如免他们死罪,让他们暗中为镇北侯所用,戴罪立功。” 女帝沉吟了一下,方道:“非常之时,便用这非常之人。” “奉孝,这几个将领,你明日派人领回去吧。” 楚奕顿时大喜过望。 这样,自己在南衙军上可以操作的空间就多了,想拿下那十六卫更加有信心了。 他在感谢女帝的同时,也忍不住多看了眼萧隐若。 还是自家上司想的周全! 随后,女帝再次开口:“惜娇,你带奉孝去拿名单,朕跟隐若说些话。” “是,陛下。” 颜惜娇轻声应下,随即带着楚奕来到皇城内一处衙署,又从柜中取出一份名单递了过去。 “谢过颜舍人。” 当楚奕翻开名单一看,只见上面出现了一行名字。 骁骑尉周衍、左监门卫王铮、兵曹参军李暮……皆是寒门中层将领。 看似人不多,但他们可都是实打实的掌握了一批兵卒,真要是利用的好,关键时刻是可以发挥出大作用的。 这三年,不,或者说,女帝在登基前,也许早就在上京城各处暗中落子布局了。 而如今,随着她的强势崛起,这些棋子也渐渐暴露出来,开始替女帝扭转乾坤,操控局势! 这位女帝陛下胸怀天下,城府深不可测啊! 颜惜娇轻声说道:“楚千户,陛下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既然,她已经将南衙军的事情全权交给了你跟镇北侯,那不会再过问过程,只要结果。” “再差的结果,想必也比现在南衙军的情况要好。” 她眸中掠过一抹深意。 “所以,你回去告诉镇北侯,放手干就是。” “就算天塌了,也有陛下替你们夫妇撑着,不需要有什么顾忌。” 楚奕从颜惜娇的这番话语中,感受到了女帝用人不拘一格的极大信任,活该她当皇帝。 “是,颜舍人。” 颜惜娇又补充了两句道:“当然,楚千户真要是遇到什么问题,不方便跟陛下说的,可派人来宫里告诉我。” “我会帮着一起出一下主意,看能不能解决。” 楚奕清楚意识到对方在给自己释放善意,当然要欣然接受。 “我在这里,谢过颜舍人了。” 毕竟,他现在深受女帝恩宠,背后又站着执金卫指挥使跟镇北侯两尊大佛,向自己示好实属正常。 颜惜娇知道楚奕是个聪明人,也就点到为止。 不过,她又缓缓开口说道:“至于食邑的事,等我将谢氏田地清点出来,再派人来通知你,肯定给你们夫妇上好良田的。” “楚千户,你先不用忙着谢,我现在有个忙想请你帮……” 第182章 不如我给你五万贯,你替我拿去给薛绾绾赎身(加更) 楚奕现在也挺想跟颜惜娇建立一个不错的关系,毫不犹豫道:“颜舍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直说就是。” 颜惜娇轻轻点头道:“楚千户,可听说过赵敬文?” 楚奕想了一下,道:“听说过,此人在诗坛颇负盛名,士林声望极高。” “早几年,我在国子监读书时,也跟他见过一面,知道他与薛祭酒关系极好。” 颜惜娇勾了勾娇嫩的唇瓣道:“对,他那时候任职先帝时期前太子少保之身,风头一时无两。” “可惜前太子离奇暴毙而亡,他心灰意冷之下返乡,多年不曾返京。” “但这一次,他在陛下的游说下回来了,过两天也将担任礼部尚书一职。” 对此,楚奕是有些惊讶的。 这种声望极高的东宫潜邸旧臣,现在也都愿意出山来辅佐,足以证明,女帝如今势力已成,真正站稳了脚跟! 未来,更是一片光明!! “这就是陛下深得人心的福报,天下能才将如鲫鱼一般,涌入她麾下。” 颜惜娇眸光一亮,忍不住多看了眼楚奕,说话倒是蛮好听的。 “楚千户说得对,陛下是人心所向,天命所归。” “那赵敬文跟薛祭酒是多年故交好友,刚回京一得知薛家惨案,便赶到琉璃坊想给薛绾绾赎身。” “可惜,那薛绾绾闭门不见。” 闻言,楚奕心头一黯。 曾经的清贵之女,现在沦为青楼女妓,哪里还有颜面去见父亲故友? 颜惜娇又继续说下去:“而且,昨日赵敬文又递折子欲为薛家鸣冤,陛下也需要他在礼部制衡五姓。” “此人未来,在朝堂分量将极重。” 她顿了顿,目光中透出几分笃定与期待 “楚千户,我想请你想办法,将薛绾绾从琉璃坊赎出来。” “如此一来,你可以卖他一个人情,今后朝堂上也好有人替你说话。” “当然,这件事做好了,我也欠你一道恩情。” 楚奕知道,颜惜娇是故意给他这么一个机会去交好赵敬文的。 如此一来,他在趁机交好那位旧臣的同时,也会对她心生一份感激。 而颜惜娇自己也趁着这一次,又让赵敬文欠了自己人情,如此一举三得的谋划,令人自叹不如。 难怪,这女人能做到女帝首席秘书,被誉为内廷第一女相,心思太缜密了! “颜舍人,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将此事办妥的。” 前世,薛绾绾红颜薄命,命运多舛。 这一世,他是决计不可能再让这一切重演了! 闻言,颜惜娇脸上绽放出一抹嫣然笑容,又柔声道:“这一次,陛下也赏了我不少钱,但我久居宫里,也没地方花。” “楚千户,不如我给你五万贯,你替我拿去给薛绾绾赎身,如何?” “你替我做事,我肯定不能让你自己出这个冤枉钱的。” 既然要马儿跑,就要多给马儿草! 颜惜娇深知这个道理,所以毫不犹豫给出了五万贯,甚至给出的理由还让楚奕无法拒绝。 可偏偏,她的操作还不止这一点,又继续说下去。 “楚千户,陛下还赐给我一批珠宝,但我不喜这些奢侈品,劳烦你帮我去卖了。” “这其中利润,你我五五分成就是。” “还有,如果你去琉璃坊给薛绾绾赎身,发现赎金不够,可以来问我拿。” 太他娘的阔气了!! 富婆、饿饿! 楚奕尽管明知道对方在故意交好自己,可你给的也太多了吧? 而且,这种交好方式根本不让人反感,反而十分的让他感到心生愉悦。 这种财大气粗的富婆,给我来一打好吗? “颜舍人,那五万贯,我拿去给薛绾绾赎身,若是有多的,我也就厚颜收下当跑腿费了。” 说着,他微微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松和坦然。 自己不收钱,怎么促进双方关系? “不过,那批珠宝要是卖出去,还是得一九分成。” “颜舍人九我一,拿个辛苦费就好。” 颜惜娇看着这位做事有分寸、又极懂事的的年轻千户,明白为何萧隐若如此重视此人了。 “楚千户,我之所以要跟你五五分成,那是因为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楚奕毫不犹豫,语气干脆地说道:“能替颜舍人做事,是楚某求之不得的荣幸,谈不上麻烦二字。” “颜舍人,请说?” 颜惜娇面对如此坦陈认真的楚奕,不由得一笑,目光中带着些许欣赏之意。 “楚千户,我小姨母有个儿子叫汤鹤安,自幼武勇过人,我便将他放到了北衙军。” “没曾想,我这表弟斗勇好狠,在禁军中惹出不少事端,这天子眼边不可再留他了。” “我想让他来千户所跟着楚千户一起做事,你看如何?” 楚奕一口应下:“好啊,明日喊他过来就是。” 瞧瞧这位女帝秘书长办事,安排表弟过来任职,还将钱给到位,漂亮的让你没话说。 今天这人,我要定了,耶稣也拦不住我! “至于颜舍人执意要五五分成,楚某却之不恭,但日后必以十倍回报!” 颜惜娇知道此子手段胆识皆非凡,正是培植势力的绝佳人选。 他既这么说,自然不会让自己失望。 “好,楚千户,我那表弟若是不服管教,你尽管教训就是,不用顾忌我的面子。” “真要是不听话,赶他走即可。” 楚奕笑着说好,随后便在颜惜娇的带领下,往外面走去。 同时,他暗想李信萧隐若的,秦宣、殷城子相爷的,魏南枝女帝的,汤鹤安颜惜娇的,就燕小六是我的啊? 无所谓,不管是谁,就算是血统再高贵的人来我这里,终将被我所征服! …… “隐若,太原王氏自诩血统高贵,可巧了,朕跟你偏偏最爱杀这些高血统的人。” 女帝站在萧隐若身边,身着明黄龙袍,身影在阳光下显得威严而冷峻。 “接下来,朕在朝堂上跟那群蛀虫斗,就让林昭雪夫妇去南衙军斗。” “奉孝此人不错,可大用!” 她目光微转,落在萧隐若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难得的温和。 “你的眼光一直都不错,朕是相信你的……” 萧隐若原先冷淡的神色骤然多了几分变化,手指微微蜷缩,似是不愿听这些话,有些心烦地岔开了话题。 “之前有很多人还处于观望,但今日起,将会有很多人来投靠效忠陛下。” “臣,先在这里,恭喜陛下逐渐掌握天下大权了!” 第183章 大人,这大早上你的去押妓,不太合适吧? 女帝闻言,不过是嗤笑了一声,声音里满是轻蔑。 “一群墙头草罢了,谁强就帮谁,最无耻的就是这群人。” “让朕先用之,待羽翼彻底丰足,以后逐一斩之即可!” “朕的永徽朝,不养趋炎附势之辈!” 萧隐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唇角也勾起了一抹冷意罢了。 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一直忠心不变? 楚奕……算一个吧! 女帝凤眸一转,满是诚恳的看着萧隐若,语气显得格外认真。 “隐若,朕之江山,有你的一份。” “就让你我一起联手肃清寰宇,重振大景山河!” “我对江山没兴趣……” 萧隐若冰冷的眸子,渐渐被一抹冲天而起的恨意覆盖,继而愈发的浓烈! “我拖着这副残躯,拼命活着,就是想亲手覆灭五姓,将他们那些嫡系子孙的哭嚎声,渗进《氏族志》,让天下人捧着书卷都能闻得见焦肉味!” “我要他们引以为傲的郡望,从今日起,便是一处处炼狱刑场!” 她的情绪陡然变得愈发激动,双手十指死死扣住轮椅,青筋暴起,仿佛要将扶手捏碎。 “我要他们每代人的生辰,都变成忌日!” “我更要他们祖坟里的尸首,按族谱排辈挨个凌迟,用来赔我这十年饱受折磨的伤残之苦!!” 字字泣血,恨意彻骨! 这位人间帝王罕见的露出一股黯然痛楚,甚至连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栗。 “隐若,你受苦了,是朕对不起你,朕……” 萧隐若发泄完这一通怒火后,却又迅速平复下心情,声音略显沙哑。 “陛下,臣失态了,请恕罪。” “若无事,臣先走了。” 说着,她推着自己的轮椅,离开了这里。 女帝怅然若失的站在原地,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了,就算是在私底下,可你还是不愿意重新喊朕一声,唉……” 当她见到颜惜娇从远处走过来,很快收敛表情,又重新变成了那位君临天下的威严帝王。 “名单,给奉孝了?” 那位女相衣袂轻摆间,走到面前,神色恭敬。 “回陛下,已经给了。” “有件事要告诉陛下,渔阳公主请了太后的口谕,明天要在仁寿殿召见楚千户。” 女帝神色平淡道:“那奉孝有点小麻烦了,明日,朕亲自去一趟看着点,被骂几句什么也就算了。” “其他惩罚别搞出来了,不可让朕的爱卿丢了颜面。” 颜惜娇知道女帝很看重楚奕,但没想到已经重视到这一步。 这,也愈发坚定了她拉拢楚奕的心思! “陛下,那渔阳公主……” 女帝凤眸轻转,淡淡道:“要不是朕知道她向来胆小,这些个开府的公主里,就她没干过欺压百姓的恶事。” “不然,朕早就厌恶她了。” “明天朕过去,让她跟奉孝喝一杯酒,之前的恩怨就到此为止了,谁也不准再提了。” 她说着,又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惜娇,山阴县那个被当地百姓称作‘封青天’的知县,还有几天到上京?” 颜惜娇略作停顿,回道:“差不多还要五天。” 女帝轻轻眯起凤眸,语气意味深长道:“听说那是个刚正不阿的直臣,连越州刺史、别驾都被他骂过,偏偏还拿他没办法,有点意思。” “我大景朝如今风气歪斜,就让这个直臣来正一正!” “擢,山阴县令封吾卿升侍御史,让他去御史台,跟王承运打擂台!” 她转身离开,身着明黄色龙袍的身影显得威严而冷峻,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寒气逼人。 “就问他敢不敢舍不舍得一身剐,把那几个宰相拉下马?” …… “我敢,反正今天这件事肯定有那几个宰相参与,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他们拉下来!” 楚奕重新回到宫门口时,萧隐若已经走了,便冲着秦宣几人说了一下自己的中心思想。 秦宣第一个双手赞同。 “大人,那几个五姓宰相没少在政事堂欺负我爹。” “不为别的,就为给我爹出口气,我也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必须绊倒他们!!” 李信手按着腰间佩刀,毫不犹豫道:“大人,你一句话,别说什么王氏大院,就算是政事堂,我都冲进去杀了那几个宰相。” 燕小六大眼瞪小眼的看了看这两个人。 最后,他憋了半天,只能大声说道:“俺也一样!” 唰唰唰! 这几个人表完态,纷纷将目光移向了,还在低头摆弄自己漂亮美甲的墨鸦。 那染着鲜红蔻丹的十指,如玉珠般圆润剔透,十分馋人。 这位葫芦姐被众人看得浑身不自在,抬起头,水润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无奈。 “都别看我啊,我就一个小小殓尸人,你们还指望着我去杀宰相?” “那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 楚奕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便对着李信吩咐。 “昨晚不是监控了谢氏的几处窝藏据点,只要谢御麟回去,第一时间来找我。” 李信眼神一凛,立刻点头:“是,大人!” 说完,他下去照办了。 墨鸦见状,又随口问了句:“大人,待会回北镇抚使司吗?” 楚奕扫了眼对方珠圆玉润的身段,低声道:“去琉璃坊。” “啊?” 墨鸦那张成熟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诧异。 “大人,这大早上你的去押妓,不太合适吧?” 楚奕一本正经道:“张弦寄来的信件,出自琉璃坊的花魁薛绾绾之手,我得去调查清楚。” “不然,背后一直有个人盯着我,我于心不安。” 墨鸦的神情稍稍缓了缓:“那我一起进去?” “不用。” 楚奕张嘴说道:“小六跟我进去就行。” 燕小六立马挺直了腰板,就说我才是大人最信任的心腹爱将! 那些妖艳贱货,动摇不了,我在大人心中的地位! 墨鸦反倒是生出几分狐疑了。 不过,楚奕表面功夫做得很好,根本让人看不出一点破绽。 “墨鸦姐,孔雀翎打造的怎么样了?” 顿时,墨鸦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又忍不住瞪了楚奕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抱怨。 “哎呀,大人你别催。” “这孔雀翎结构复杂,想成功锻造出来,有点难,再给我一点时间。” 楚奕当日将暴雨梨花针设计图给墨鸦,其实是想验证一下她的锻造水平如何? 现在,他已经知道此女机关锻造术实属一流,就可以搞火器了。 “墨鸦姐,那孔雀翎你先别搞了,我有个新东西想跟你聊聊,叫火铳。” 第184章 火铳设计,提上日程,先从摸索火药开始 “啥玩意?” 墨鸦自认自己对天下暗器了如指掌,可自从遇到楚奕,她的认知便被一再刷新。 这个男人的脑袋,究竟怎么长的,为什么懂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绝世暗器? 这火铳,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楚奕见吸引了这女人的注意,又继续说下去。 “这火铳不是暗器,但反正是一个很吊的东西,我回去给你画设计图。” “而它想要发挥出巨大威力,得要用到一种由硝石、木炭、硫磺混合而成的火药。” “但具体火药配方我忘记了,所以需要一次次试验。” 他说到这里,满脸诚恳的看向这位葫芦姐。 “这个伟大而艰巨的活,我只能交给墨鸦姐你来搞了。” “要是等火铳搞出来了,你就是一个大功臣,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谁叫大景火药如今相当落后,想要搞火器,他也只能从零开始,慢慢找人摸索了。 这一过程可能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可一旦成功,那是可以改变整个大景格局的可怕武器! 墨鸦的确被楚奕说的心动了,不过却问道:“诶?我要是专职搞这个,谁来保护你?” “先说好,你给的十贯钱,我不退的。” “不对,我凭什么一直帮你无偿搞研究??” 楚奕现在有钱了。 所以,他说话就显得十分的财大气粗。 “墨鸦姐,接下来一年,我给你一千贯,你留在我身边造这个,如何?” 火铳要是说真能被墨鸦造出来,他能靠这玩意掀起一场场灭国大战。 那最后从各国掠夺回来的钱财,不知道是多少万个一千贯了! 这点性价比,还分不清大小王吗? 墨鸦摆弄着指尖的动作顿住了,瞬间眉开眼笑,那笑得比桃花还灿烂。 “楚爷,你说什么时候开始研究,奴家就陪你研究。” “就算研究到明天早上,奴家也肯定不会说半个不字,一切听你摆弄就行。” 财帛动人心,更何况一千贯? 这火铳研究,她就是死也要去做,谁来都没用! 楚奕就喜欢墨鸦这种态度,给钱就办事,很爽快。 “墨鸦姐,我先叫小六给你去郊外安排一处隐蔽的宅院,然后再给你搞点人。” “后续,你主攻器械锻造,火药一事我另寻方士研究。” “子廉,你待会叫殷先生来见我一面。” 术业有专攻,既然火药是道士炼丹失败炸出来的,让他们有经验的多去炸炸,应该就能配置出来比例。 秦宣一口应下:“是,大人。” 楚奕眼神一闪,又拉着秦宣低声说了句:“子廉,等会,你就去那间金银铺,将里面的钱全取出来。” 这一次,秦宣没有半点抗拒。 他明知道这批钱有问题,可还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大人,我办事,你放心。” 只有替领导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两人关系才能更近一步。 而此时,楚奕其实也发现他身边很缺人手,先去问章叔调白鸟到自己身边来。 “墨鸦姐,我想招揽一批江湖人,可靠,有本事的,你有认识不?” 第185章 刚沐浴好的花魁小娘子,又香又软 墨鸦抬起头,眼中多了几分认真,整个人看起来既美艳又透着几分精明。 “大人,还有什么要求不?” 楚奕想了想,道:“首先人品肯定要过得去,比如没滥杀无辜、欺辱过百姓什么的,有点小毛病倒无所谓。” “当然,他要是之前杀过贪官恶奴什么的,我也不在乎。” 墨鸦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大人,地下城那边,我倒是认识几个有本事的江湖人士。” “他们叫木何曦、水云天,但这几人桀骜不驯,不好招揽。” “而且,他们全都是有案底的……” 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像是在试探楚奕的反应。 对此,楚奕却毫不在意,语气依然云淡风轻。 “只要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一些案底,我给他们销了就是。” 说起这个地下城,他也有所耳闻。 据说,那里没有律法,没有捕快跟官府。 而维持此间秩序的,是行走于黑暗中的暴力,反正那是个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地方。 有机会,可以去那边看看。 “总之,你先去联络,等我忙好最近这段时间,再去跟他们见见。” “我可以给他们一个官身,还能替他们洗涮案底,让他们光明正大的做人,干的好还能光宗耀祖。” “我想,这些诱惑应该没几个人能抵得住吧?” 墨鸦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拍了拍自己饱满丰腴的胸脯,也就点了点头。 “明白,大人,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楚奕“嗯”了声,又瞥了眼天色,低声道:“该去琉璃坊,见见我那位阔别多年的老师了。” 旋即,他带着燕小六来到了琉璃坊。 尽管现在还是大白天,可作为上京城第一青楼,依旧有很多嫖……游客进来观赏美景。 一名龟公立刻小跑到楚奕面前,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这位爷,是来听点小曲,还是要去见薛花魁?” 楚奕冲着燕小六使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直接掏出一贯钱塞到对方手里。 “我家公子,想见薛花魁,你看怎么样才能见到她?” 那龟公接过钱,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爷,薛花魁就在琉璃小院。” “我可以领你们过去,但具体能不能见到她,就看爷你自己的本事了。” “就刚才那一会儿,已经有十多名公子去琉璃小院了,但一个都没进去,或许爷有机会呢。” 楚奕神情淡然,语气平静:“走吧。” “好勒,爷,这边请!” 龟公连忙在前头引路,殷勤地朝着后院走去。 而此刻。 琉璃小院前,果然聚集了不少人。 一群公子哥在门前争相展示自己的礼物,纷纷想博得薛花魁的青睐。 “麻烦里面的婢女姐姐替我通报一声,我特意派人从万里之外的昆仑运来了一个玉榻,想送给薛花魁。” “昆仑玉榻算什么,我这里有一块飞仙镜,那是用整块水玉雕琢出来的,最适合给薛花魁化妆照镜子的时候用了……” 更有一名锦衣公子闻言脸上满是得意之色,朗声说道: “薛花魁,在下从江南花费重金,买下一尊血玉髓观音像。” “据说,只要将这尊观音像供奉在房间,就能事事平安,还请薛花魁打开院门……” 只可惜,纵使这些公子哥将自己的礼物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院门始终没有为他们打开。 “哎,这薛花魁,怎么这么难见啊?” 而这时。 楚奕拎着一包用油纸包好的桂花糕,径直走到人群前,高声说道: “薛花魁故友楚奕,特来拜访,还请传达一声!” 那些公子哥见到他只拿着一包桂花糕,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哄笑声。 “你这家伙哪来的,怎么还敢大言不惭的自称是薛花魁故友,拿个破桂花糕就想进去,先等个三辈子再说吧!” “对对对,我们送的礼物那可是价值千金,你这个才几文钱,要是薛花魁愿意见你,我就把那尊观音像吃了……” 就在众人笑声未止之时,院门却忽然吱嘎一声打开了。 薛绾绾的贴身花魁小环探出头来,她眼神惊疑地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楚奕身上。 楚奕当即说道:“这位姐姐,我想见一下薛花魁。” 嘭! 门关了。 那些公子哥见状,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就说你拿个破糕点,薛花魁怎么可能见你的。” “行了,你赶紧站一边去……” 然而,没过多久,院门又一次打开了。 只见那位有些娇憨的漂亮丫鬟又走出来了,轻声对着楚奕说道:“娘子要见你,跟我走吧。” 楚奕微微一笑,彬彬有礼道:“多谢姐姐了。” 小环见他言语温和,神态从容,心中更添好感。 她又悄悄瞥了一眼楚奕的脸,发现他俊朗非凡,眉宇间透着一股阳刚之气,与往日那些阴柔的纨绔子弟截然不同。 而且,他官拜从四品,还是个爵爷,却对自己这个小丫鬟也如此客气,不由得心中一动。 “大人,我比你小呢……” 楚奕轻笑,温言说道:“我听外面的人说你叫小环,那我以后唤你小环妹妹吧。” 刹那间,小环整颗心不争气的跳了跳,脸颊微微泛红,却没有吭声。 待楚奕随小环进入院内,那群公子哥全都傻眼了。 “不是,他就拿了一份桂花糕就进去了?凭什么啊?” “定是这厮与花魁早有私交,竟被他走了狗屎运!” “快,速去城南桂香斋买糕点……” 几个机灵的已夺门而出,余下者仍不死心的继续留在这里,希望薛花魁能见他们一面。 “噔噔噔!” 等楚奕上了二楼,刚进入一间房间,便看到薛绾绾刚沐浴完毕,正坐在床边。 她香肩半露,脖颈修长,身上罩着一层粉丝薄纱,香肩和胸脯上挂着点点晶莹的水珠,整个人如一尊精雕细琢的玉人,魅惑至极。 两个丫鬟伺候在旁,一个帮她擦头发,一个捧着毛巾轻轻拭去她脚上的水珠。 如此香艳的画面,让楚奕愣了愣。 这要是放在以前,他这样贸然进入薛绾绾的房间,看着她刚洗完澡,估计薛祭酒会拿着戒尺打断自己的腿。 但眼下,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最后,楚奕微微侧过身子,避开看薛绾绾的视线,语气恭敬而低沉。 “薛老师,这是学生给你带的桂花糕。” 第186章 那两个丫头怕是以为,楚大人与那些急色之徒并无二致呢 这话一出,反倒是让楚奕自己有些恍惚。 年少时,他经常被薛祭酒留在薛府学经,自己便总是趁机溜进厨房偷拿薛绾绾做的桂花糕。 彼时,她是名门才女,端庄清冷,令人敬仰,而今…… 那坐在床上的薛绾绾拢了拢纱衣,眼波流转,媚笑了一声。 “难为你还记得妾爱吃这个,等妾擦完身子再吃,麻烦你稍等一会。” 声音软腻如春水,给人听得骨头一酥。 这柔媚的嗓音,与楚奕记忆中那道略带威严清冷的声音判若两人,让他心中百感交集。 “好。” 他转过身去,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在自己心里,薛绾绾就算沦落青楼,也始终还是那个端庄自持,受自己尊重的老师! 薛绾绾余光扫了眼背对自己的楚奕,唇边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没一会儿后,她轻启朱唇,淡声吩咐:“你们下去吧。” “是,娘子。” 两名丫鬟微微躬身,匆匆离开房间,临走时偷偷看了楚奕几眼。 娘子一向洁身自好,从未轻易让男子踏入院中,今日却破了例,还是在刚洗完澡时…… 这两人的关系,怕是不简单! 下一刻。 薛绾绾穿着那件粉色轻纱,坐到了楚奕旁边的椅子。 她那薄薄的衣料贴在玲珑有致的身子上,朦胧间,更显勾魂摄魄。 “那两个丫头怕是以为,楚大人与那些急色之徒并无二致呢。” 她忽然倾身,带着桂花甜香的气息,拂过楚奕的耳际。 “不若……我们坐实了这猜想?” 酥软的声音仿佛落在心头的羽毛,挠得人心神浮动。 楚奕身子一僵。 但不等他反应过来,又见薛绾绾已经将身子移开,伸出雪白玉指拈起一块桂花糕,放进樱桃小嘴里。 “唔唔……是东市那家老字号吧,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个味道。” “还记得妾每一次想吃的时候,你都会去买。” “楚大人现如今高升至千户,位高权重,没想到倒还记得这市井滋味。” 楚奕看着她一副刚调戏完自己,又浑然自如的表情,心绪愈发的复杂。 “啪嗒!” 一块糕点掉了下去。 薛绾绾弯下腰去,捡起那块糕点。 这个动作,使得她薄纱粉裙的下摆微微上移,露出一截雪白纤嫩的小腿。 楚奕眉心微蹙,目光不由得闪动了一下。 他起身走到旁边的衣架处,取下一件深色外袍,动作温柔地披到了薛绾绾身上。 “天气凉,别冻了身子。” 薛绾绾微微一怔,随即捂唇轻笑,笑声清脆柔媚,似珠玉落盘。 “进我这琉璃小院的男人,每一个都想将妾身上的衣服扒光。” “楚大人,你倒是第一个给妾披衣服的。” 她微微吐出一点红嫩的舌头,舔了舔水润的唇瓣,动作自然却透着一股致命的诱惑力。 “所以,是妾不好看吗?” 楚奕从未见过这样的薛绾绾,明知她此刻的举动蕴含着挑逗,却依然不可否认她的吸引力。 他最近也见过不少美人,从未有一个像眼前女子这般娇艳勾人的。 可他稍作沉默后,便将话题岔开。 “薛老师,你这小院平日进来的客人多吗?” 薛绾绾见楚奕避而不谈,眸中闪过一丝揶揄,又将那块吃了一半的桂花糕递了过去。 “你吃了,妾就告诉你。” 楚奕看着那一块被青葱玉指夹住的糕点,叹了口气。 “薛老师,这样戏弄学生,很好玩吗?” 薛绾绾歪了歪头,笑意愈发深浓,唇角的弧度带着调侃与几分戏谑,媚态天成。 “以前,大人还是个见到妾就会红脸的少年,现在竟能一本正经地叫妾不要调戏你了。” “看来,这几年你的变化也很大。” “不过也是,现在整个上京城谁不知道执金卫出了一个楚阎王,砍谢氏、砍驸马、砍大官,好威风哦。” 楚奕沉声道:“造化弄人罢了。” 薛绾绾轻笑,重新将那块糕点塞进娇艳欲滴的嘴里:“造化弄人,这个词说的好。” “好了,妾来回答你吧,妾好歹也是这琉璃坊的花魁,当然多了。” 楚奕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薛绾绾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而优雅,眼角的妩媚笑意更添几分撩人。 “楚大人,你接下来是不是想问,他们进来都干些什么?” “你说,这男人,哪有不好色的?” “你以为他们要做什么?” “又想做什么?” 她扬起那张天生风情万种的脸庞,嗓音娇滴滴得,仿佛能让人溺死其中。 “不过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罢了。” 楚奕的指节在袖中攥得发白,喉结上下滚动着。 那双在杀谢氏高官都未曾颤抖的手,此刻却因眼前人自轻的话语,微微战栗。 他忽然想起昔日在薛府书房, 她执卷而立时衣袖间沾染的墨香,与此刻萦绕鼻端的脂粉香相交重叠着,更加的刺人心肺。 继而,这位年轻千户斩钉截铁道:“薛老师,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 “但从今以后,就由学生护着你,绝不会再让你委屈,做任何不愿意的事了。” 薛绾绾怔了一瞬,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水媚惹火的容颜令人更加心神不宁。 “楚大人,妾就随口那么一说,你还真信啊,妾是在逗你啊。” 楚奕松了口气,可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又见薛绾绾笑得愈发开心。 “楚大人,你又信了啊?” “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好骗,妾可是花魁,不开张做生意,怎么给琉璃坊赚钱?” “你当琉璃坊是慈善斋,白养着妾啊?” 楚奕当场愣住。 他自从重生后,就算是面对萧隐若、女帝都没有像今天这般闹心过。 明明还是那个人,可行事作风跟以前截然相反,让他很是头疼。 “薛老师,能对学生说一句真话吗?” “要听真话啊?” 薛绾绾忽然用染着蔻丹的指尖划过楚奕喉结,在颈侧留下朱砂似的细痕,动作暧昧而撩人。 “真话入耳时,此处会开出曼陀罗般的血花。” “楚大人,请问你可备好了银针验毒?” 她娇艳的舌尖轻轻舔过唇瓣,这不经意的动作,却是透着一股致命的魅惑。 “否则……听了真话,会死人的,你还想听吗?” 第187章 薛老师,让学生给你赎身吧 楚奕很难想象,曾经那位清贵之女,如今竟会变得如此难以捉摸,言行真假难辨。 而她现在也的确更美、更娇艳了,更透着一股烟视媚行的勾人风情,可也让他更加心疼了。 这两年,她到底吃了多少苦? 他心中隐隐作痛,目光凝在薛绾绾身上,满是疼惜与爱怜。 “想听。” 薛绾绾敏锐察觉到他的眼神变化,闪过一丝不自然,却很快恢复成那一抹妩媚笑意。 她微微偏头,朱唇轻启,笑得妖娆。 “真话就是,你猜?” 楚奕忽然就清醒了过来。 那杂种柳乘风视薛绾绾为禁脔,想来也不会让其他男人在琉璃坊染指半分。 柳氏的名头,还是可以震慑不少上京权贵的。 更何况,薛老师尽管沦落风尘,可心气之高,也决不允许她自甘堕落。 关心则乱啊。 想楚奕进屋见到薛绾绾后,心就乱了,这才会从一开始就被她牵着鼻子走。 旋即,他再一次郑重其事的说道:“薛老师,让学生给你赎身吧。” 薛绾绾随意的打了个哈欠,斜睨了他一眼,娇笑着调侃。 “楚大人,你知道给妾赎身要多少两黄金吗?” 她伸出了一根青葱玉指。 “一万两黄金。” “你有吗?” 楚奕没有丝毫迟疑地回答道:“薛老师,学生还真有这一万两黄金,也愿意拿出来给你赎身。” 不就是十万贯,他现在真不差这点钱。 再者说,抛去两人之间的浓厚师生关系,光是将薛绾绾赎身,未来得到的就远不止这十万贯。 薛绾绾迎着楚奕灼灼的目光,很是惊讶对方居然这么有钱了。 而且,她看得出他是真的想给自己赎身。 这位花魁小娘子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忽又掩唇一笑,将话题轻轻带过。 “楚大人,且看你今日的评弹教得如何?” 楚奕见她避而不谈,不由得皱了皱眉。 按道理,薛绾绾一刻都不会愿意呆在这里的。 现在她有机会可以赎身,怎么会拒绝,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他突然想到半个月后,薛绾绾设计杀了柳乘风,然后自杀。 所以,她之所以在自己面前表现的这般放浪形骇,也不肯跟自己走,是在等机会杀柳乘风! “楚大人,你怎么不说话了,不会是故意诓骗妾吧?” 薛绾绾柔媚的声音,打断了楚奕的思绪。 他深知,若自己此刻直接说会帮她去杀柳乘风,薛绾绾为不想连累他,定会拼死反对。 如今之计,先暂时稳住她再说。 “薛老师,取一个琵琶过来。” “今天,学生要教你苏州评弹中的经典开篇曲目,叫《莺莺操琴》。” “此曲,是以崔莺莺跟张生的爱情故事为蓝本的……” “好啊。” 薛绾绾赤着雪足,足踝上绑着一根红绳,从旁边取来一把琵琶,随手抱在怀中。 她抬眸,笑得妩媚:“楚大人,开始吧。” 她的动作十分轻盈,仿佛一朵风中摇曳的花。 楚奕的目光,也被薛绾绾不经意间裸露的雪白足踝吸引了一瞬。 但他又很快恢复正常,继而开口。 “薛老师,你这抱琵琶的手势不对,得换一下……” 他刚开始纠正她抱琵琶的姿势,却见薛绾绾忽地后仰,发梢扫过楚奕的喉结,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 “楚大人,这《莺莺操琴》的‘操’字……” 薛绾绾唇角微扬,雪白的指尖故意划过楚奕的掌心,嗓音低柔,透着一丝挑逗。 “是弹奏,还是摆弄?” 这一刻,楚奕的心骤然一跳。 他,从未跟薛绾绾有过这般亲密接触,更别说对方还是自己一直尊重的老师。 他心绪紊乱,急忙后退了一步,试图与她保持距离。 “薛老师……” “呀!楚大人,你现在的心,怎么跳得比板鼓还急啊?” 薛绾绾却笑得越发娇媚,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向他的胸口,语气调侃。 “这儿,难道藏着张生跳粉墙的梯子?” 她眸中带笑,仿佛一只戏弄人的猫。 楚奕一把抓过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试图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薛老师,你接下来好好听学生讲解这一曲目。” 薛绾绾却忽然伸手抓过他喝过的茶杯,轻轻含住杯沿,红唇在上面留下淡淡的水痕。 又有几颗水珠,顺着她雪白的脖颈缓缓滑落,映着烛光,格外撩人。 “楚大人,你是在紧张吗?” 楚奕握着拳,竭力压下心底的躁动,正色道:“薛老师,你还要不要学了?” “学啊。” 薛绾绾见状,掩唇轻笑,这才终于收敛了些许戏弄的意味,重新开始认真听讲。 楚奕见她安分下来,这才专心致志的讲解这一曲目。 薛绾绾自幼聪慧过人,琴棋书画更是一绝,学这苏州评弹也很快就掌握了诀窍。 正当两人学到一半时,楚奕却忽然问道:“薛老师,你是怎么知道张弦在暗地里拿活人炼丹?” “还有,你又是怎么知道,张弦那天刚好那么巧就去了普济观?” 薛绾绾一边拨动着琵琶,一边说道:“普济观的事,妾之前并不知道,是琉璃坊的老板叫妾给你写那张纸条的。” 楚奕就说薛绾绾在琉璃坊没这么大的能量,可以知道这些隐秘之事,背后果然有人。 能将琉璃坊在上京城做到第一青楼,其幕后老板背景肯定很惊人。 “薛老师,你知道那个老板是谁吗?” 忽然,薛绾绾的外袍从肩头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她却不急着拢衣,任由轻纱堆在腰际,反而笑靥如花的看着楚奕。 “妾在这里两年,从未见过他,从来都是管事嬷嬷,过来跟妾商量事情的。” “所以,也就不知道他的身份?” 楚奕暗想看来要查一下这个老板了。 他的余光扫过薛绾绾那一具火热的浮凸娇躯,又伸出手将外袍给她披上了。 期间,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对方那如丝的肌肤,心头微微一颤,但还是竭力保持下平静。 “薛老师,我们继续吧。”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后,又传来了小环的声音。 “娘子,外面来了个执金卫校尉叫李信,说是有急事要找楚千户。” 楚奕眼神一凛,知道谢御麟有消息了。 他起身告辞,临走前郑重道:“不论以前还是未来,你在学生心中,永远都是那个薛老师。” “你若是遇到任何难事,随时可以派人来找学生。” “时至今日,就算是清河柳氏,学生亦不惧对方三分!” “柳乘风敢为难薛老师,学生就为难整个清河柳氏,叫他们知道薛老师如今有人护着了!” 第188章 他们那叫喜欢吗,那是馋我的身子,一群下贱东西罢了 楚奕走了。 薛绾绾也低着头,继续拨弄着琵琶。 可她刚才还弹得好好的曲子,此刻指间拨弦的动作几次停滞,连音律也变得生硬而破碎。 直到小环又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盒子,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 “娘子,这是平道坊的吴公子托兰嬷嬷送来的。” “哎,兰嬷嬷非要给,奴婢拒绝不了。” 琵琶声,戛然而止。 薛绾绾随手打翻了那个盒子,滚出一粒粒雪白的珍珠。 她赤着玲珑玉足,踩着满地的珍珠,脚心被珠子磕得微微泛红,但自己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 再抬眼时,那双原本盈满媚色的眼眸,已然褪尽柔情,只剩下彻骨的冷意。 “那群男人想要的,不过是能弄脏的白雪罢了。” 她轻声冷笑,声音如琉璃碎裂,带着几分自嘲与讥讽。 “他们那叫喜欢吗,那是馋我的身子,一群下贱东西罢了!” 小环怔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试探性的询问。 “娘子,那楚大人,也是吗?” 薛绾绾一愣,忽觉喉间发涩,又咬住了那一片唇瓣,笑了笑。 “谁知道呢?” …… “我已经知道谢御麟藏在延安坊,就等大人过去一趟了。” 楚奕出去后,听见李信的禀报,目光微沉。 “走,抓人。” 路上。 墨鸦懒散地靠在车厢内,体态放松,眉眼间带着几分慵懒。 “大人,那封信查的怎么样了?” 楚奕沉声道:“那封信是琉璃坊老板写给我的,关于此人,你们有了解吗?” 墨鸦摇了摇头,眉梢微挑。 “不清楚,或许可以去问问白鸟。” 李信倒是露出一丝思索,随即说道:“大人,卑职听说过这琉璃坊的老板跟宗室有一点关系。” “但具体情况,不是卑职这个层次能知道的。” “指挥使,应该知道。” 又是宗室! 楚奕打算先抓住谢御麟后,再去找萧隐若,打探一下这个琉璃坊老板的背景。 或许,薛绾绾的事情,在他那边会是一个突破口。 不多时。 众人便抵达一处宅院门口 时至今日,楚奕已经过了要自己冲进去喊打喊杀的原始阶段。 他一声令下,燕小六、李信便带着大批执金卫校尉,如狼似虎的冲杀了进去。 很久,院中传来刀剑交击的声响,隐约夹杂着惨叫与怒吼。 至于他自己,则跟墨鸦站在大门口晒太阳。 “律律律……”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巷子传来。 楚奕目光微凝,转头看去。 只见一辆马车从巷口疾驰而来,车厢摇摇晃晃,像是疯了一般,直直朝他冲了过来。 “楚千户,快躲开!” 墨鸦毫不犹豫挡在楚奕前面,袖中飞出一支短箭,直取骏马头颅。 “唰!” 那匹骏马中箭后惨嘶一声,轰然倒地,连带着马车重重摔在地上,碎木四散。 “楚贼!拿命来!” 楚奕瞳孔紧缩,六道黑影从车厢里冲出,带起的木屑如暴雨倾盆。 他们手中各自抡着一把狼牙棒,动作迅猛,气势汹汹,当场便将几名挡在前面的执金卫击杀,鲜血四溅。 远处。 谢御麟骑着马出现。 他目光阴鸷的死死盯着深陷重围的楚奕,满是浓浓恨意跟杀机。 “楚奕,我知道自己的行踪被人盯上了,又想着你如今在亲自督办此案。” “所以,我这才故意现身,目的就是引你过来。” “蠢货,没想到你还真过来了,那你就先去死,正好来祭奠昨日我谢氏被杀的那几条无辜性命!!” 他声音阴冷,带着几分得意与疯狂,双眼猩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给我杀!!” 一名刺客挥出狼牙棒,劲风呼啸,力道骇人,十分可怕。 瞬间,逼得墨鸦后撤几步,眼神却骤然一寒。 “吃老娘的子母追魂钉!” 唰! 寒芒乍现。 一枚母钉先行,一枚子钉随后。 “噹!” 那名刺客先是砸开了母钉,可却来不及避开身后的子钉,直接被贯穿心脏而亡。 另一名刺客狞笑着冲向楚奕,狼牙棒横扫而来。 “砰!” 楚奕后仰避开横扫的尖刺,铁腥味擦着鼻尖掠过。 “看镖!” 刺客下意识挥棒格挡。 楚奕趁机欺身而上,顺势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狠狠的扎进那人脖子上,当场暴毙。 “大人当心!” 墨鸦的尖叫与破空声同时响起。 楚奕猛然回头,一柄狼牙棒已近在咫尺! 他甚至能看清铁刺上挂着的碎肉,心中忽的一跳,本能地侧身翻滚躲开。 “砰!” 那一个狼牙棒重重砸在那名死者脑袋上,直接砸出了无数脑浆混着鲜血。 可见,威力之强! “楚贼休跑!” 刺客再次势大力沉的挥棒。 楚奕却听见“嗤”的一声,那人整个身子便扑倒在地,是墨鸦的短箭贯穿了他的脖子。 “杀那女人!” 一名刺客双目赤红,抄起狼牙棒,直奔墨鸦杀去。 与此同时。 另外两名刺客从左右包抄而来,狼牙棒在手中舞动得虎虎生风。 他们封死了楚奕所有的退路,逼他不得不硬碰硬。 谢御麟见到这一幕,脸上透着浓浓的恶毒与嘲讽,他冷笑着开口。 “小畜生!你终究还是要死在我手里!” 此刻。 楚奕握着匕首,面对如此困境,心头一震。 他顾不得多想,只能拼死一搏了。 就在这时! “嗖!嗖!” 两只箭矢狠狠贯穿那两名刺客太阳穴,鲜血喷涌而出。 楚奕微微一怔,喘息着望向箭矢来处,瞥见屋檐残影一闪而过,是谁救了自己? 而另一边。 墨鸦也是利用暗器之便,迅速解决了那名刺客。 等她看到楚奕没事,连忙拍着胸脯,道:“吓死老娘了。” “大人,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指挥使保准要送我去登天陪你。” 但她随即皱了皱眉,心有疑惑。 “大人,你暗中还藏着人啊?” 楚奕没回答,而是冷冷看向前面的谢御麟,那狗东西见机不妙第一时间就跑了。 他啐出口中血沫,突然从死去的执金卫校尉怀里掏出一把手弩,对准了前面策马的身影。 “谢御麟,听说你娘臀上有块朱砂胎记?” “等她从琅琊抓到上京城来,我要亲自给她开苞,日夜叫她伺候我!” “哦,还要当着你爹的面……” 果不其然,前方的谢御麟猛然勒住马缰绳。 他扭过头,双目血红,声音嘶哑地怒吼道:“小畜生!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嗖! 楚奕扣动扳机。 那一支箭矢破空而出,直刺而去! 第189章 父精母血,不可弃也! “啊!” 谢御麟那一回头, 便被一支冷箭直直射中了他的右眼! 剧痛瞬间袭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让自己几乎窒息。 但也就是在那时候,他的脸上,却浮现出一股近乎疯狂的狠劲。 “父精母血,不可弃也!!” 接着,他竟然咬牙硬生生拔出了那支箭,连同眼珠一并从眼眶中夺了出来! 下一刻,谢御麟扬起头,将那带血的眼珠一口吞下。 一股血腥的气息弥漫开来,他满嘴鲜血,宛如一头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他又怒吼一声,将那支箭狠狠插在马屁股上。 “律!!” 那匹骏马吃痛,嘶鸣不止,发疯般朝前狂奔而去。 “楚奕!我若不死,你将寝食难安,注定被我抽筋拔骨,不得超生!” 对此,楚奕根本无动于衷,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怕这种威胁? 他看着逃窜出去很长一段距离的谢御麟,想着再追上去,也来不及了,不过丧家之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全城通缉之下,还能藏几天? 随后,楚奕又看向那位身段妖娆的大凶姐姐,语气诚恳且感激。 “墨鸦姐,刚才幸亏有你,回去我再给你十贯钱作为犒赏。” 墨鸦轻轻抬了抬下巴,红唇微勾,声音中带着一丝娇媚。 “大人客气了,保护你是我的天职。” “任何人想要杀你,必须踩着我的尸体过去才行!” 楚奕笑了笑,这女人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 这时,外面的喧闹声也惊动了李信等人,他们匆匆跑了出来。 “大人,你没事吧?” 楚奕望着地上蜿蜒的血迹,摆摆手说道:“命执金卫在上京城各大药铺布防,我看他眼睛都瞎了,没药还怎么活?” 燕小六第一时间应下:“大人,卑职这就去照办。” 楚奕又转头看向李信,语气郑重:“这几个牺牲的执金卫,每个人给五十贯抚恤金,这钱我出。” “还有,他们的家人也一概由我出资抚养了。” “有父母的,我来给他们养老,有孩子的,我送他们免费上学,一直到长大成人为止。” 他的话铿锵有力。 周围的执金卫校尉全都怔住了,眼神中透出震惊和动容。 执金卫的确有抚恤金,可哪里有楚千户给的这么多? 关键,妻儿老小也全都被楚千户给赡养了,这份恩情放在这里,你以后如何不为他死战? 他们的眼神逐渐变了,再看向楚奕的目光中多了一抹敬佩、尊重,还有振奋。 李信深知楚奕是在收买人心,却也乐得帮忙促成此事。 “是,大人,卑职待会亲自去落实这件事,一家家走访过去,肯定不会委屈他们。” “也会告诉他们,这都是大人的恩惠。” 可楚奕却神色平静道:“不用说是我给的,毕竟他们是为我而死,就说是执金卫给的补偿就行。” “真要说,你就说是指挥使给的就行。” 李信原以为楚千户是故意收买人心,但现在看来,楚奕不仅不邀功,反而推功于上。 不得不说,这番作态,的确让人心生好感。 当下,他脸上的神色愈发恭敬。 “大人,卑职明白了。” 可这一幕,落在众多执金卫校尉眼中却是变了味道。 他们看到的,是一个不邀功、不敛私、真心爱护下属家属的好领导! 今后,只要自己活着,就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楚千户! 这时,一道身影匆匆而至。 “明公!” 殷城子一见到地上躺着的几具尸体,神色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这是遇刺了?明公可有哪里受伤?” 瞧瞧人家说的话,一上来就是明公,听着多顺耳? 楚奕刚还有些阴霾的心情,陡然少了几分,再看向这位老道士也是缓和了几分。 “没受伤,谢御麟在这里摆了本官一道,差一点就阴沟里翻船了。” “可惜,被他跑了。” 殷城子顿时松了口气,又很关切的说道: “这谢御麟心思乖张,本就行为阴狠手辣,如今谢氏被灭,他成为无根之鬼,藏于暗处,行事怕是会更加偏激。” “明公日后出行,身边得加强护卫。” “要知道明公安危干系重大,整个四镇抚司一十八千户所都在你肩上担着,切记不可有任何闪失啊!” 楚奕自认为也很会拍马屁了,但没想到这老道士功力深厚,丝毫不逊于自己。 反倒是,将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咳咳,殷先生,你可别胡说。” “这执金卫的天都是指挥使撑着的,本官不过是帮着托一托而已。” 他现在对于殷城子愈发的亲近,说话也就轻松了几分。 “殷先生,本官喊你过来,是想问你以前在道观,是否有认识的会炼丹的道长?” 殷城子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神色。 “大人,我倒是有个师兄精于炼丹,只是,他性情孤傲,想请他下山很难。” “除非大人手里有一卷炼丹的经典之书,那我倒是有几分把握说动他。” 楚奕不慌不忙地说道:“正好我手头有一卷《抱朴子》,劳烦殷先生寄过去请你师兄看看。 殷城子迟疑了一下,谨慎的说道:“大人,可否说一段这一篇书的内容,让我看看是否能打动师兄?” 楚奕站在原地,背负双手,语气悠然:“我命在我不在天,还丹成金亿万年。” “长生之道,不在祭祀鬼神,不在导引屈伸,唯在服食金丹。” 殷城子听罢,眼中顿时亮起一抹异彩。 他目光炯炯,脸上浮现出几分讶然,显然被这几句话击中了心神。 “大人,如果说是这种内容,我师兄肯定会过来的。” 他在道观中潜修十年,自问已经将道家经典看了个通透,但这两句却是从未听闻。 这位新主子,看来的确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楚奕声音轻快道:“好,我回去写出来,到时候交给殷先生寄过去。” 随后,他将事情安排妥当后,这才前往鹰扬楼。 殷城子看着楚奕的背影,眼中不禁多了一抹期待之色,自顾自的呢喃了一句。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贵不可言,贵不可言啊……” 与此同时。 谢御麟伏在马背上,右眼血肉模糊。 那一匹疯马冲入一处暗巷,他整个人也从上面重重摔下来,面对冲过来的几名下属,竭力嘶声道: “去地下城……找黑医……” 他的声音虽然微弱,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少主。” 那几名下属连忙扶着谢御麟,朝某个不见天日的地下世界过去。 …… 不多时,楚奕来到了鹰扬楼,喊来一名执金卫。 “指挥使,在书房吗?” “楚千户,指挥使在房间休息。” 随后,楚奕又来到了萧隐若的房间,敲了敲门。 “指挥使,是我。” “卑职,有要事求见。” 第190章 楚奕,你偷看本官洗澡,准备好去死了吗?(加更) 房间内先是安静了一瞬,随即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等着。” 楚奕便耐心等在门口。 他想着等会问完话就赶紧回家,也不知道侯爷回来没? 昨晚的事情,让自己食之入髓。 今晚,必须好好跟林昭雪在床上深入沟通一下,促进夫妻感情。 昭雪宝宝,等我!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重响,像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指挥使……” 楚奕心头一紧,情急之下直接冲了进去。 可他刚走进去,顿时目瞪口呆,仿佛被一道闷雷劈中,僵在了原地。 “指、指挥使……” 因为此刻,萧隐若正光着身子侧摔在地,周围满是被溅洒的水渍。 而她前方不远处,是一个还冒着热气的浴桶。 显然,这位冷艳的女上司刚才在洗澡,然后不慎摔倒了…… “咕噜!” 楚奕的目光,下意识落在那一片雪白皎洁的美背上,无法移开。 那细腻如瓷的肌肤上还沾着几滴水珠,晶莹剔透,随着微微起伏的呼吸轻轻滚落。 而一头披散的黑色秀发贴在那雪白肩头上,黑白交映,更添几分撩人的诱惑。 更别说那纤细的美妙曲线,堪称完美! “闭眼!滚出去!!!” 萧隐若在楚奕闯入的刹那浑身僵冷,第一时间就将一块皂角朝楚奕重重扔掷过去。 “砰!” 楚奕偏头躲过,眉骨被擦了点。 他被打得一个激灵,连忙转身将房门关好。 随后,他随手扯下旁边一块幔帐蒙住自己双眼,迅速脱下外袍,快步走上前披在萧隐若那一丝不挂的雪白娇躯上。 “嘶!” 突然,楚奕颈间出现一抹刺骨寒意。 只见萧隐若拿出一把湿漉漉的匕首,已经架在他喉间,浴水混着一股处子的气息也随之缠绕在他鼻尖。 “谁叫你进来的?” 眼下,这位玉面判官脸色冷如寒霜,几缕湿发贴在脸颊上,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掩不住眼底的恼怒与羞恼。 突然,她发现楚奕蒙眼的幔帐缝隙间渗出几缕血丝,那是方才自己慌乱中误伤的痕迹。 这一刻,她指尖微微发颤,本该刺下的刀刃,终究僵住了。 “数到三不滚,本官就割了你舌头,去喂野狗。” “三!” 那冰冷的刀锋,也随着萧隐若的喘息轻轻一颤,显然对方的心情波动也极大! “啪嗒!” 楚奕却一把扣住她持刀的手腕,动作既快又稳,又将那只带着水渍的冰凉小手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指挥使,卑职,得罪了。” 说着,他俯身一下将萧隐若整个人横抱起来,又朝着床上走过去。 “混账东西!放下本官!谁允许你抱本官的?” 此时,萧隐若被他抱在怀中,又羞又怒,声音都因恼火而颤抖。 而她的内心,竟不可抑制的泛起一抹惊惶跟慌乱。 尤其是,当眼前男子灼热的掌心隔着覆上自己肩头时,那具从未示人的躯体竟可耻地泛起一阵战栗。 她咬紧嘴唇,目光森冷,试图用更冰冷的语气,掩盖那种异样。 “楚奕!你有几个脑袋能被本官剁,还不松手?” 楚奕无视对方的威胁,抱着那一具轻得像是被碾碎的玉雕美人,小心翼翼走到床边,将她放了上去。 他又一把扯过衾被,体贴的裹住那具颤抖的香躯。 “指挥使,卑职在外面候着。” 说着,他转身匆匆出去了。 萧隐若看着那一扇被关上的门,神色复杂。 她咬了咬银牙,这才开始穿衣。 门外。 楚奕颇为懊恼地揉了揉太阳穴。 谁能想到这位指挥使竟会在里面洗澡,还让他撞见了最不堪的一幕。 待会,有大麻烦了。 以死谢罪? 难绷! 突然,一道极其冷漠的声音,从里面传了起来。 “滚进来!” 楚奕推门进去,又将门给关上了。 这一次,他是半点都不敢抬头了,全程低着头走过去。 “指挥使,刚才卑职……” “跪下,求死!” 楚奕直接跪在床前,目光下垂,也刚好看到了萧隐若那一双光裸的纤巧雪白小脚。 此时,萧隐若穿着一件外袍,乌发披散,脸色冷若冰霜。 “楚奕,你是真以为本官不敢杀你?”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觉?” 楚奕心头一震,继而开口解释。 “卑职刚才以为指挥使在屋子里出了什么事情,心急则乱。” “但卑职终归是冒犯了指挥使,请指挥使责罚!” “无论什么惩罚,卑职都愿接受!” 萧隐若冷笑一声,眉梢微挑道:“把眼珠子挖了吧,正好放到本官的西域葡萄里泡酒喝。” 楚奕听得嘴角狠狠一抽,仍是低声说道:“非是卑职不愿意,而是这双眼睛,得留着替指挥使纠察逆贼。” “逆贼?” 萧隐若那张绝美的苍白脸庞上,泛起了一抹讥诮。 “刚才看清楚了吗,你看本官像逆贼吗?” 她很想甩过去一巴掌,可最终变成了一把抓住楚奕的左手腕,一口咬了上去。 “嘶!” 楚奕倒吸一口冷气,却任由她咬着。 不就是被自家的女上司咬一口,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血腥味漫入萧隐若口中时,她脑海中想到楚奕愤而斩杀辱骂自己的卫兵,还有他在马车内说过的那些话…… 她眉眼处的冷意渐渐消了下去,最后松了口,语气一贯的冷淡。 “右手边有个药箱,里面有金疮药。” “自己,滚出去处理伤口。” 楚奕没第一时间处理伤口,而是去桌子那边先倒了一杯水。 然后,他将杯子递给了萧隐若。 “指挥使,漱一下口,洗一洗嘴里的腥味。” 萧隐若愣了一瞬,下意识接过茶杯漱了口,却一口吐在了楚奕身上。 楚奕丝毫不在乎,反而还取来一块毛巾,又递了上去。 “指挥使,擦擦嘴。” 这服务,简直无微不至。 任凭萧隐若刚才有多少生气,但现在,心中那股怒火也还是平息了几分。 她冷哼一声,一把拽过那个药箱,从里面翻出一瓶烈酒,狠狠泼向楚奕伤口,却在听到对方压抑的闷哼时瞳孔微缩。 旋即,她又取出一瓶金疮药动作粗暴的涂了上去,最后又掏出一块丝绸给他包扎伤口。 “痛吗?” “不痛。” 于是,萧隐若更加用力了。 这下,是真疼死人了! 楚奕只能干笑着说道:“咳咳,指挥使,有点疼,你轻一点……” “疼死你最好!” 萧隐若目光扫过他求饶的神色,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随即恢复冷漠。 同时,手中缠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三分。 “楚奕,你偷看本官洗澡,已经触犯奸非罪,该被判处绞刑。” “所以,你准备好去死了吗?” 说着,她用匕首的刀尖挑起楚奕下颌,扫过他喉结处随吞咽滚动的几滴水珠时,微微一怔。 这该死的逆臣,此刻低眉顺目的模样,倒比平日里插科打诨时,更让她心口发紧! 第191章 楚奕,记住,你现在欠本官一条命 楚奕听着对方不近人情的话,苦笑着低下头。 “指挥使,且不说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但就算是真犯下这罪了,按照大景律最多也就笞刑、杖刑、徒刑,而且我情节轻……” “闭嘴!!” 萧隐若没好气的冷冷打断他的话:“你是执金卫指挥使,还是本官是?” “你这么喜欢卖弄自己懂大景律,明儿这指挥使让你来当,如何?” 这话,楚奕暂时肯定是不敢应下的,只能老实回话。 “卑职,不敢。” 萧隐若见他这般顺从,唇角似有一抹冷笑划过。 “那本官判你死罪,可有异议?” 这一次,楚奕毫不犹豫道:“指挥使若要卑职死,卑职绝无怨言。” 萧隐若唇瓣微动,这才将匕首轻轻一转,收回腰间,冷声一说: “你本来罪无可赦,但本官出于惜才,所以不杀你。” “楚奕,记住,你现在欠本官一条命,知道吗?” ??? 楚奕一脸的懵逼。 我这就欠下你一条命了? 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迫于领导淫威,点了点头。 “卑职知道。” 萧隐若注视着他,冰冷而凌厉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满意。 “说吧,滚进来什么事?” 于是,楚奕将自己刚才遇刺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萧隐若听完,眸中凭空生出一抹戾气,语气冷得像是结了冰,令人不寒而栗。 “楚奕,记着,现在谢氏祖宗十八代,都欠着你凌迟的债!” “等会出去,你派人去将谢氏这百年葬在上京城的坟全都挖了,再将他们的祖宗尸骨全部曝尸荒野。” “去将这个消息发散出去,看谢御麟能不能忍住?” 她顿了顿,仿佛仍觉得不够解气。 “他要是还能忍,再派人去琅琊祖地,将他的列祖列宗一个个挖出来送到上京城来。” “他敢来杀你,本官就敢让谢氏祖宗死不安宁!” 楚奕虽然觉得挖人祖坟挺缺德的,但偏偏他就是这么一个缺德的人,摊上一个缺德上司再妙不过了。 “是,指挥使,待会卑职出去就照办。” 随后,他又将颜惜娇说的那些话,例如赵敬文等等,全部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萧隐若。 这位女上司听完之后,眉宇间的冷意又散去不少,最终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意。 “那女人既然想投资你,那随便她,白拿的金银珠宝不香吗?” “至于薛绾绾,你去替她赎身即可。” 她从楚奕这里感受到了忠心,自然懒得计较颜惜娇的一些小动作。 跟自己争男人? 痴心妄想! 楚奕眼珠一转,又态度诚恳的说道:“指挥使,这一次卑职能从陛下跟颜舍人那边拿到这么多钱财,理当分你一半。” “明日,卑职便派人送到鹰扬楼来。” 领导给你争取到的利益,你要是傻乎乎的就一句感谢,没其他表现,那你等着没下次吧。 萧隐若瞥了眼对方丰神俊朗的脸庞,意味深长的问道:“今日你拿到的,可有一半是你家侯爷的。” “你都没去问她,就分给本官一半,不怕回去被她骂?” 楚奕朗声道:“没有指挥使,就没有卑职,就算指挥使要全部,卑职也愿意给。” “至于侯爷就算反对,在我这里也不好使!” 这时候不坚决表态,等着吃屁吗? 萧隐若终于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心情也彻底顺平了,甚至隐隐还有几分愉悦。 “呵呵,当本官瞧得上你那点破钱?” “陛下这次从谢氏抄出不少银子,也给了执金卫很大一部分。” “你去给薛绾绾赎身的钱,别说一万两黄金,就算是五万两黄金,本官全替你出了。” 一个谢氏死,万家发大财! 楚奕现在已经清楚感受到,他身边出现好几个顶级大富婆了,羡慕啊! “指挥使,薛绾绾的事,卑职觉得似乎可以用其他方式解决,不用出那么多的黄金。” 萧隐若脑子活络,很快就明白楚奕的意思,随之淡淡开口。 “那琉璃坊的背后老板,是中山郡王秦泰。” “此人是太宗皇帝族弟的子孙,他的风评不佳,在上京城就喜欢养一些斗鸡、骆驼、豹子等,所以有着豹王之称。” “你想找他给薛绾绾赎身,首先就得投其所好,让他开心了才行。” 她话语中的信息,让楚奕心中一震。 他原本以为琉璃坊不过是权贵们的销金窟,没想到背后竟然还牵扯出一位郡王。 “赎身的事情先放一边,卑职此刻倒是有了新的疑问。” “指挥使,秦泰暗中命薛绾绾给卑职寄信,从而曝光了张弦的恶事。”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秦泰肯定会被皇族宗室所排挤、针对。”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隐隐透出几分玩味,似乎觉得事情越发有趣了。 “而且,他特意叫薛绾绾给我寄信,就不怕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萧隐若闻言,目光微微闪动,唇边依旧挂着那抹淡淡的冷笑。 “别小看了这琉璃坊,它能在上京城当这么多年的青楼魁首,背后只靠一个没有实权的郡王是撑不起这么大的盘子。” “本官怀疑,他背后还有人。” “薛绾绾是线索,你继续抓着往下查。” 楚奕也是这个想法,立马应下。 “是,指挥使。” 而这时。 萧隐若却忽然逼近楚奕一步,眼神微眯,语气骤然冷了下来。 “公事既毕,该算私账了。” “你当本官的沐浴汤池是诏狱刑堂,你想进就进,想偷看就偷看?” 楚奕顿时背后一凉,连忙摆手。 “指挥使,卑职没有偷看,是误看,而且也没有看到……” “嗯?” 萧隐若眯起眼睛,眼神中透出一丝危险。 楚奕面对她的逼视,只能无奈低头,认命般地说道:“是的,卑职偷看了。” 他顿了顿,又硬着头皮转移话题。 “话说,指挥使,刚才有人在暗处救下卑职,你知道会是谁吗?” 萧隐若面色一冷,淡淡道:“不知道。” 楚奕看着对方严丝合缝的口风,只好重新将话题引开。 “指挥使,卑职打算扶那些老牌武勋,来抗衡南衙军内的五姓世家。” “但目前,卑职想不明白该如何完全笼络那些人?” 他其实早有对策,但要捧着领导,给她表现,展现自己聪慧的本事,这样就能让对方有成就感。 第192章 你的意思是,大嫂勾引你就行了? 萧隐若略一思索,目光冷然,声音如淬了冰的刀锋。 “就这点小事也还要问本官,你的脑子这几天被镇北侯榨干了吗?” 楚奕被这句话呛得略显尴尬,但还未等他开口辩解,萧隐若已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制造外压即可,倘若这些武勋都被五姓欺辱到颜面全无,甚至连半点利益都保不住了。” “最后威胁到性命,自然会放下再大的恩怨,为求自保,从而结盟。” 楚奕立马捧了一句:“指挥使英明,但具体又该怎么做?” 他的想法是直接杀个武勋来立威,但这件事还需得到萧隐若的首肯。 萧隐若深深的看了眼楚奕,也不知是不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语气直接变得森然。 “先杀个武勋吧。” “反正这些狗奴才吃里扒外,不值钱,死就死了。” “不用怕将事情闹大,有本官给你兜着,闹就是了。” 话音刚落,她的表情忽然一滞,眉心微微皱起,下意识将手按在小腹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像是在强撑着什么? 楚奕听到这里,不禁怔了怔。 不知为何,他隐隐有种这些武勋是萧隐若家奴的感觉,但很快便点了点头。 “是,指挥使,卑职明白怎么做了。” “指挥使,那卑职先下去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他低着头时,又无意间瞥见了床下那一只露出的天然雪足。 那只脚小巧玲珑,白皙如雪,在微弱的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那弧度优美的足弓、纤细匀称的脚趾……无一处不美,直让人心神晃动, 好一只极品美人足,会给一些孩子馋哭的,是谁我不说。 可他还未来得及多看几眼,便听见萧隐若冷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楚奕,你给了沈熙凤一本诗集,日照香炉生紫烟,写的很不错啊。” 她语气讥诮,目光如锋,直戳楚奕的心窝:“你的文采,全都卖弄在勾搭大嫂的本事上了?” 呃! 楚奕闻言,心头一惊,忙不迭地解释:“指挥使,这不是卑职写的,卑职可没这么好的文采,那是李白写的。” “而且,天地良心,卑职怎么可能勾搭大嫂,这要是传出去,会坏了大嫂的名声。” “请指挥使放心,卑职一定不会勾引大嫂的!” 他语气诚恳,目光真挚,生怕萧隐若误会。 但心中却暗暗纳闷,自己送诗集一事,知道的人屈指可数,萧隐若竟然也能得知? 身边,有内鬼? 萧隐若不为所动,冷冷一笑:“哦?你的意思是,大嫂勾引你就行了?” “???” 楚奕请苍天辨忠奸! 这又是一个坑,这女人是真的好难应付。 “指挥使,你可别瞎说,大嫂怎么可能勾引我,这话题真的不能聊了。” “卑职可以不在乎名声,但大嫂的名声,不能毁在我身上啊。” 萧隐若盯着楚奕看了好几秒,见他一副坦诚无辜的模样,终于冷哼一声,暂时放过他。 “楚奕,不管你是用李白,还是李黑,总之现在给本官写一首诗。” “让本官满意,你就可以走了。” “不然滚去刑房,自领三十透骨钉,开始吧。” 臣妾做不到啊! 楚奕内心高呼这不是为难我胖虎? 所以,他义正言辞的便果断开口说道:“指挥使,多的想不出来,但有个叫李贺的诗人曾经写过两句诗,就献给你了。” 说着,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这位冷艳的漂亮女上司了。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这,便是卑职的心意。” 这一刻,萧隐若芳心剧颤,呼吸一滞。 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才没有让那张冷艳白皙的脸庞露出剧烈的情绪波动。 最终,她抿了抿嘴,神色依旧冷淡。 “勉勉强强吧,写的也不是很尽人意。” 楚奕听着她口是心非的话,嘴角掠过一抹浅笑,又低声说道:“指挥使,萧亚轩这几天准备开业了……” 话未说完,萧隐若的眉心骤然拧紧,她按着腹部的手微微僵硬,脸上闪过一丝极力隐忍的痛楚。 哪怕如此,她依旧强撑着一口气,冷冷吐出两个字: “滚吧!” 楚奕一眼就看出萧隐若的身体不适,要知道这女人很会抗痛,能让她有这番表现,可见情况相当严重。 “指挥使,肚子疼?旧疾,还是新病?” 萧隐若没有回应,只是冷冷道:“本官不重复第二遍,当然死人例外。” “你,想当个死人?” 楚奕没吭声,转身就走。 萧隐若那根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她无力地趴在床上,大口喘息着,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良久之后,那腹部的绞痛才渐渐缓解,而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她从桌上拿起纸笔,面无表情地写下那句诗: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真的愿意为本官死吗?” “呵呵……” 与此同时。 楚奕走出萧隐若的房间后,腰板渐渐挺直起来,身上有一股让人不敢冒犯的威势。 周围的执金卫校尉纷纷低头恭敬行礼: “见过楚千户。” “见过楚千户……” 试问整个执金卫内部,谁是指挥使最器重的人? 非,楚奕莫属! 鹰扬楼的门口,墨鸦看着那么多执金卫校尉对楚奕如此恭敬,心情也是颇为复杂。 初见时,他也只是一个执金卫校尉而已,这人现在却已是千户、又是爵爷,加官进爵快得让人难以置信。 有些人,天生就是这个时代的主角! “大人,问的怎么样了?知道那琉璃坊的背后老板身份了吗?” 楚奕却是直勾勾的盯着这位面容成熟的妩媚大姐姐,带着一种莫名的审视意味,看得对方莫名有些心慌。 “有内鬼。” 墨鸦眨了眨眼,脸上露出几分茫然之色:“大人,什么内鬼?” 楚奕直接笑了笑,像是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没什么,那琉璃坊的背后老板是中山郡王。” “中山郡王涉及到宗室,只能交给子廉去调查了。” 也不知道秦宣现在有没有拿到谢晋留给自己的遗产了,有点期待那个数额了。 墨鸦挑了挑眉,神色自若的鄙夷道:“一个郡王开青楼,真是想赚钱想疯了。” “大人,刚才白鸟传来消息,说他约了虎威伯之子四天后去琉璃坊喝酒,问你是否有时间?” 第193章 记住了,以后你得喊主人,喊错一次,一天没饭吃 “有时间。” 楚奕低头拍了拍衣袖,又喊来李信。 “指挥使,平日里有没有肚子疼的习惯或者病症?” 李信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大人,指挥使每次来月事,肚子疼得厉害,找过不少大夫也没用。” “而且那几天,她的脾气极差,大人最好注意点,别惹她生气。” 楚奕脸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他知道有些女子来月事肚子会疼得厉害。 巧了,他刚好知道怎么缓解腹痛,回去做些准备。 明早,给萧隐若送过去! 随后,他收回心思,十分郑重的看向李信。 “李大哥,我平日里还有很多事要去处理,所以千户所就交给你跟殷先生打理了。” “如今,我能真正信任的人不多,你算一个。” “这个千户所的家,就得交给你帮我守了。” 李信看着楚奕如此信任自己,心中蓦然涌出一股感动。 “请大人放心,卑职一定会替你看好千户所的。” 对此,楚奕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轻轻拍了拍李信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又坚定。 “李大哥,我不给你画饼,我这个位置以后就是你的。” “但你的眼光也不要只局限于一个千户,我走的越高,你未来也站的越高。” “你我齐心协力,共勉即可!” 李信心头一震,透着几分激动。 “是,大人!” 随后,楚奕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多了几分沉思。 “李信曾经是萧隐若心腹,对于四大镇抚使司的重要人物都熟识。” “有他在千户所坐镇,可以很好地替我守家。” 他目光闪过一抹锋芒,脑海中开始细致地分析身边的每一个人。 “至于殷先生,处理内务后勤一流,可作为幕僚智囊,以后方便问计。” “秦宣身份高,善于交际,上流圈子广,能替我打探不少情报消息。” “燕小六,则是我手底下最快的一把刀!” 一个班底雏形,成了! “接下来慢慢补充就是,抽空还得去将那些江湖人士招揽起来,还有封吾卿……” 楚奕已经看过此人的资料,对他愈发感兴趣了。 他身边该有一个御史台的直谏之臣跟自己打配合,到时候针对打压王氏等大族会更加得心应手。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等楚奕回到楚府,刚踏入前院,便见田佑早已在等候多时。 “楚千户,萧亚轩的开业日子定了,你看到时候要过来一趟吗?” 楚奕摆了摆手,语气随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田佑哥,我就不来了,酒楼以后全权交给你经营了。” “以后,你在外可以大肆结交三教九流的人,最好混一个仗义疏财的好名声出来。” “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上京城培养大量耳目,遇到任何紧急、重要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隶属于他自己的私人情报网,也该慢慢建立起来了。 至于田佑,他会暗中派人盯着,但凡有半点不轨心思,自有手段制他,只希望他别自误就行。 田佑忙不迭的点头答应:“楚千户,请你放心,小人一定将这件事做好。” 随后,楚奕又说了几句将干娘接到府上住的事,这才让他离开。 “阿郎……” 门外,传来一道邻家姐姐般温柔的声音。 一身素装淡抹的魏南枝缓步走了进来,仅用一根朱钗点缀,便让她的气质显得更加温润。 她盈盈走近,将手中的茶杯递了过来,声音温婉。 “阿郎,你忙一天了,先喝一杯茶水,润润嗓子吧。” 她递茶的动作轻柔,透着几分慵懒的美感,眉眼间的温柔如水,更是宛若邻家贤妻。 顿时,楚奕心情大好。 他接过茶杯,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姑姑,麻烦你了。” 忽然,他注意到魏南枝身后站着一个人,正是谢灵蕴。 此时,她双唇紧抿,那双清眸中隐隐透着一股不甘跟恨意,目光游移间始终避开楚奕,像是在极力抗拒与他的对视。 “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楚奕今天忙一天了,都忘记去诏狱接这女人了,没想到她先出现在家里了。 魏南枝温声说道:“是萧指挥使派人送过来的,说是她已经卖身为阿郎奴了。” “阿郎,你看今后她如何安排?” 话音刚落。 谢灵蕴垂在衣袖间的手指,倏地收紧。 就连她连发间那支象征谢氏嫡女身份的嵌玉朱钗,也跟着轻颤起来,可见其情绪波动之大。 “抬起头来。” 楚奕漫不经心的命令像一柄薄刃,直直刺入谢灵蕴的耳中。 最终,她缓缓地抬起头,动作僵硬而不情愿,宛如一头被迫听命的宠物。 “呵呵……” 楚奕看着她光滑细腻的肌肤如冷玉般清透,雪颊到下颌的线条精巧细致,从而勾勒出一张清冷而娴雅的面容。 即便身穿奴婢衣服,这女子身上那份与生俱来的高贵与清绝,依旧令人移不开目光。 可她似乎还没认清自己的位置,一直抿着唇没有开口称呼他。 “姑姑,这是谢灵蕴的卖身契,你收好。” 说着,楚奕从怀中掏出一张卖身契书,随手递给身旁的魏南枝。 “今后,她就交给你好好调教成一个好奴婢了。” “哦对了,以后她在府上,就叫小白。” 一朵任他肆意摆弄的小白花。 谢灵蕴闻言,眼中掠过一抹悲哀与气愤。 想她贵为谢氏嫡女,琅琊谢氏的掌上明珠,何曾受过被赐贱名的这种屈辱? 可父亲临别时那句“活着才有翻盘之日”在耳边炸响,逼得她只能缓缓低下头,声音微颤。 “奴……奴婢,谢阿郎赐名。” 琅琊谢氏的凤凰,终究是折翼在了,这个男人的脚边!! 楚奕看着清贵如谢氏嫡女,此刻也不得不自称奴婢,脸上闪过一抹兴味。 “小白,你还不配喊阿郎。” “记住了,以后你得喊主人,喊错一次,一天没饭吃。” 谁叫这女人怀揣狼子野心,就该好好调教! 这一瞬间,谢灵蕴清眸含怒。 可她深呼吸一口气后,还是缓缓伏身叩首,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 那一头散落的长发垂下,遮住了那一副绝美的面容,也掩盖住自己眼中的隐忍与不甘。 “主人,奴婢……遵命。” 魏南枝见状也差不多明白了,又笑着说道:“阿郎,秦百户在外厅,运来了好几口大箱子。” 楚奕神情恢复平静,道:“喊他进来。” 第194章 主人,奴婢既入了楚府,自当忘却前尘往事,安心做楚氏婢 很快。 秦宣满脸兴奋的走进来了。 “大人,那一间金银铺子存放的钱可真不少,足有八万贯。” 楚奕也是眼前一亮。 只能说谢晋那老东西,是真有钱。 关键,谢晋还给自己说了好几处藏宝的地方,加起来怕是有个几十万贯了。 随后,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站在旁边的谢灵蕴。 那老贼真正的大部分积蓄,估计全秘密告诉她了,找机会慢慢撬开她的嘴。 “子廉,待会你回去拿一万贯走,当是给你今天取钱的报酬。” 秦宣愣了愣,刚要拒绝却忽然反应过来,笑了笑。 “正好我最近看上一栋院子还差三千贯,就当是大人资助了。” 有些见不得光的脏钱一旦拿了,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大人,卑职这边有些御史台、兵部、户部的朋友,俱是帝党官员。” “这一次,朝廷空出不少位置,估计他们会升官了。” “你看哪天有空,卑职新居乔迁就定在那天,正好请他们过来一起喝个酒。” 谢灵蕴看着这位曾经见过几面的宰相之子,居然主动在给楚奕铺路,心中多了几分不齿。 堂堂相府中人,却甘心沦为一酷吏爪牙,丢人现脸! 楚奕现在的确需要补足人脉这一块短板,尤其是帝党官员,自然欣然接受。 “好,等忙过这段时间,等子廉安排了。” “子廉,你可认识粮商?” 秦宣点头:“认识几个,大人打算买粮?” 楚奕淡淡说道:“对,我打算酿酒,也不是酿太好的酒,主要是打算跟指挥使开几家酒楼。” “你安排一下粮商,再去拜火教递个消息,告诉他们,我这两天抽空过去一趟。” 秦宣当即应下,又问道:“大人,你是想跟对胡商做酿酒生意?” 楚奕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一点就通。 “嗯,我想跟拜火教合作酿酒,打好关系,再慢慢打通跟上京城胡商的商贸渠道。” “他们很多从西域运过来的东西,稍加运作,可以赚取大量钱财。” 靠别人恩赐、抄家总归是无根之水,得自己生财才是王道! 谢灵蕴听着楚奕这般娓娓道来,心中忍不住一震。 此人所图甚大,再加上有秦宣这位宰相之子帮忙,未来在上京城将站得更稳一些。 她眸光微沉,暗自打定主意,必须先在楚府立足,再慢慢劝说他前往北疆夺兵权! 秦宣跟楚奕接触的越久,越是发现此人不简单,心藏猛虎,不是一味只知道杀戮。 未来跟着他,大有作为! “卑职,明白了。” 楚奕似是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子廉,我还有一批珠宝过几天会到,你想办法帮我脱手。” 秦宣毫不犹豫道:“大人放心,我绝对会卖出个好价钱的。” 楚奕笑了笑,就说秦宣这人朋友多,能替自己解决很多问题。 “小白,给子廉上茶。” 谢灵蕴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这位谢氏贵女咬着唇,低着头走上前,动作僵硬地倒了一杯茶,递到秦宣面前。 “秦、秦公子……请喝茶……” 她的声音低若蚊蝇,明显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屈辱。 秦宣看着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谢氏嫡女,现在变成这般模样了,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但很快,他想到王氏那位嫡子爱煞了此女,以后怕是要生一番风波了。 “大人,有件事,卑职要跟你说一下。” 魏南枝闻言便要带谢灵蕴离开,却听到楚奕笑着开口。 “子廉,有什么直接说吧。” “姑姑是自己人,至于小白,呵,谅她也出不了我楚府。” 魏南枝心中涌出一丝感激,看向楚奕的眼神,更是多了一抹温柔。 至于谢灵蕴只觉得一阵悲凉从心底涌上来。 从今以后,她便是这奸贼养在府上的金丝雀奴了…… 秦宣见状,索性直言不讳:“大人,谢姑娘有一个未婚夫,是王承运最为喜欢的儿子,叫王彦昌。” “此人现任都察院台院知杂事侍御史,未来是要执掌御史台,甚至入政事堂拜相的。” “而且,他很喜欢谢姑娘,怕是今后会来针对大人,得多加注意。” 谢灵蕴脸色一变。 她一想到与王彦昌的婚约已成泡影,便心如刀绞。 可下一刻,此女立即跪在地上,低眉顺眼道: “主人,奴婢既已入了楚府,自当忘却前尘往事,安心做楚氏婢,绝不会记挂其他人。” 秦宣眼神一变,心中震撼不已。 不是吧,就一天时间而已,这高高在上的女神,就被自家上官调成这样了? 搞得,他也想去楚奕那边取个经了! 楚奕却根本没有正眼看谢灵蕴,只是冷冷一笑。 “我连王承运这个宰相都没放在眼里,还怕他儿子?” “他最好别来主动惹我,不然,我当着他的面,做一些事情,直接让他道心崩溃。” “小白,你说是吧?” 谢灵蕴心头一颤,脸色惨白如纸。 她自然清楚楚奕所谓的“事情”指的是什么。 如果,自己当着王彦昌的面被肆意羞辱,那,那…… “是,是的……” 秦宣忽然觉得王彦昌有点可怜了,要不有空送几顶绿帽子给他戴戴,免得他着凉。 随后,他与楚奕喝了会儿茶,这才告辞离去。 而这时。 魏南枝站在旁边缓缓开口了。 “阿郎,今早奴派人在后院修缮了一个马厩,又找来了十个人看养。” “如今府上阿郎和娘子都有马,再加上还要买一辆马车以供出行,养马的人就要多一些。” 楚奕知道这年头想要养好一匹马,比养二十个仆人都要贵,但这种出行工具又不可避免。 “没事,反正现在府上有钱,不差这点费用。” 魏南枝又柔声道:“阿郎,祠堂里楚家供奉的祖宗牌位,奴也全部做了新的。” 说着,她瞥了眼谢灵蕴。 “以后,每天就交给小白去擦拭牌位。” 谢灵蕴心中一阵屈辱。 这女人,不仅要折辱她,更要诛尽谢氏尊严,太狠了。 “奴……奴婢知道了。” 楚奕都忘记祖宗牌位这件事了,罪过罪过,便说道:“姑姑,你做的好,听你的。” 魏南枝又温声细语道:“阿郎,奴想给众多奴婢们讨个盼头。” “虽然,他们都已经卖身楚家,但如果阿郎愿意每个月给她们一点银两。” “奴想,他们会记着阿郎的恩德,更加尽心尽力的做事,但具体还是要阿郎决断。” 第195章 魏姑姑,人间理想,娶到就是赚到 这一刻,楚奕只觉得魏南枝蕙质兰心,做事处处到位,太适合管家了。 “姑姑,反正现在府上不差钱,就听你的安排。” “不过,你得告诉他们,这件事是你提出来的,我不要恩,这份恩就给姑姑。” 魏南枝忍不住多看了眼楚奕,自家阿郎以诚待人,处处替人考虑,让她心中生出不少信任与安心。 “那可不行,这是阿郎施恩,跟奴没半点关系。” “还有,奴想在后院准备弄一个练武场出来,专门给娘子练武用。” “阿郎,你觉得如何?” 楚奕也没有想到这一茬,人家堂堂大将军嫁到自己府上,练武场自然是不可或缺的。 “可以,姑姑,你多花点钱造的好些,十八般兵器也全安排上。” 有这么一个大管家,他不知道可以省心多少。 这个家交给魏南枝,交对了。 魏南枝脸上笑靥如花,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阿郎,还有四十三家官员寄来了拜帖,想请你去赴宴。” “这里面有秦相,还有几位大臣,皆是陛下的人。” 上京城官多。 楚奕如今是新贵,有些人想拉拢示好,也属正常。 “别管其他的,先回秦相的拜帖,等我忙下来就去相府赴宴。” 魏南枝点点头,敛容道:“阿郎,还有七封拜帖,是朝中几个武将找娘子的。” 楚奕知道林家以前也有一些故交将领,这倒是一个重新续上关系的好机会。 尤其是这一次他们夫妇要去掌控南衙军,更加需要这些武将帮忙。 “嗯,我知道了,夫人回来了吗?” 魏南枝低声回道:“娘子回来了,跟李军师他们在屋子里商议事情。” “但娘子脸色不太好,有些不高兴。” “奴去问过林夫人,她说娘子爱吃甜食,奴已经派人去买糕点了。” “等会,阿郎你拿着糕点进去给娘子,就说是你买的。” 谢灵蕴听得眼神变了。 这女人,怎么能将这么多事情处理得如此妥帖,而且还这么如人心意? 这份掌家的本事,比谢氏那几个管家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楚奕,哪里找来的? 楚奕想了一下,道:“不用了,走,姑姑,陪我去厨房做汤圆,保准比外面买的糕点好吃。” 魏南枝略微一愣,随即顺从地应道:“好。” 她的神色温婉如水,丝毫没有因为楚奕要亲自下厨而多说什么,反而显得格外贴心贤惠。 得女如此,夫复何求? 楚奕走在前面,语气轻快道:“姑姑,给我准备一些糯米粉、猪油、黑芝麻……” “是,阿郎。” 谢灵蕴见状,心底暗暗腹诽。 这奸贼还会做糕点,怎么看都不像啊?! 到了厨房后。 魏南枝忙着招呼下人寻找材料,忽然注意到楚奕左手腕上包着一块丝绸,眼中顿时生出一抹关切。 “阿郎,你受伤了吗?” 楚奕随口说道:“小伤,没什么大碍。” 魏南枝又轻声道:“阿郎,如果娘子问你这块丝绸是谁的,你就说是奴给你包扎的。” “奴不愿,娘子因一些琐事与阿郎生隙。” 楚奕很快反应过来。 这块丝绸显然是出自女儿家之物,真要是被林昭雪看到,确实不好解释。 魏南枝的心思,竟细腻到连这种小事都能考虑周全。 女帝,这是给了自己一个宝! “好。” 谢灵蕴再看向楚奕的眼神多了一丝鄙夷,多半是在外面勾搭了什么骚狐狸! “你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烧水……” 楚奕见这小女奴居然不干活,这成何体统? 谢灵蕴咬了咬牙,心中虽满是不情愿,却还是低着头应道: “是,主……主人……” 她走到灶台边,将木柴一根根放进灶里,心中不免有些酸涩。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沦落到干这种粗活! 小半个时辰后。 楚奕终于将一锅汤圆煮好了。 他用汤勺捞起一个,轻轻吹了吹热气,随后递到魏南枝面前。 “姑姑,来,张嘴,小心烫。” 魏南枝连忙说道:“这可是阿郎亲手做出来的,第一颗应该给娘子吃。” 楚奕微笑道:“姑姑今天在家做了那么多事辛苦了,第一颗肯定要给你吃。” “好了,姑姑不要推辞了,来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魏南枝见他态度坚决,最终微微张开嘴,那粉嫩的唇瓣轻启,将那颗汤圆吞入口中。 等她咬开里面馅料,甜香在唇齿间弥漫,心里也像是被甜蜜填满了一般。 “阿郎,你这汤圆好好吃。” “奴从未尝过这么好吃的糕点,就算是御膳房做的,也没有你的美味。” 夸张了,夸张了! 楚奕被夸得心中一阵舒坦,嘿嘿一笑。 “好吃就行,走,给夫人送汤圆去。” 很快。 楚奕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圆来到院子,轻轻敲了敲门。 “夫人,在忙吗?” “进来吧。” 等楚奕推门进去, 就看到林昭雪端坐在上座。 此刻,她眉峰微蹙,脸上隐隐带着一丝冷意,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质。 等这位年轻女将瞧见楚奕端着一碗什么东西进来后,表情缓和了几分。 “嗯?夫君,你手里端着的是什么?” 李成儒听到“夫君”二字,轻微的叹了口气,眼中也多了一抹释然。 魏南枝跟在后面,柔声道:“娘子,奴刚才见你有些不高兴就跟阿郎说了。” “然后阿郎亲自下厨做了这个甜点,叫汤圆。” “阿郎手里拿着的是刚出锅的第一碗,他说第一碗一定要给娘子先吃。” 楚奕没忍住看了眼魏南枝,差点想要竖起一个大拇指,喊上一声义母了。 这姑姑,绝对是强有力的助攻! 林昭雪那张紧绷的瓜子脸,又瞬间散去几分冷意。 等再看向楚奕时,语气也骤然轻了下来。 “麻烦夫君了。” “不麻烦,先尝尝味道喜不喜欢?” 等林昭雪吃了口汤圆,表情立马变了,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满足。 “嗯,这个汤圆很甜很好吃,比本将在北境吃过的所有糕点,都要好吃。” “夫君,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楚奕还未来得及说话,又听见魏南枝在给自己加戏了。 “娘子,阿郎就算手受伤了也要给你做吃的,阿郎对你可真好啊。” 林昭雪执勺的手,蓦地顿住。 她目光如电扫向楚奕手腕,上面出现一方水绿色丝绸缠着,应该是女子贴身之物。 不过,她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隐隐透着杀气。 “夫君,是谁伤了你?” 第196章 楚千户,我其实有一毒计,就看你敢不敢用? 楚奕感受到林昭雪对自己的关心,连忙摆出一副轻松的神态,解释了一通: “轻伤而已,幸亏有姑姑替我包扎,没什么大碍。” 魏南枝立马接了一句:“奴包扎的不好,要不奴再去喊个大夫,重新包扎一下?” 楚奕笑道:“不用了。” 林昭雪这才松了口气,只是略一沉思后,将那双锐利的眸子转向一旁的王猛。 “王将军,反正最近你没事,暂时麻烦你陪在夫君身边,护卫一下他的安全。” 王猛听到此话,壮硕的身躯猛地一震,铜铃般的大眼睛更是瞪得滚圆。 “啊?我一个堂堂从三品将军,给他当护卫?” “不行不行,那不成了看门的老王?” 林昭雪面无表情道:“不当,就回北境去。” 王猛脸色一喜,粗声大笑道:“真的啊?我早呆够了,好,那我回去……” 当他看到自家大将军的眼神越来越冷,隐隐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挠了挠络腮胡,眼神飘向了陆炳等人。 “侯爷,我虽然跟楚千户私交不错,但好歹手底下也管着五千个兔崽子,被他们知道我去当一个护卫,太丢人了。” “不信,你问问陆炳他们愿不愿意?” 陆炳毫不犹豫道:“能给楚千户当护卫,是我的荣幸,我怎么会不愿意?” 张嗣也连连点头,笑着说道:“老王,你不愿意别扯上我们,反正我们是愿意的。” 其他几名武将更是憋着笑应下来。 只剩下王猛满脸错愕。 他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林昭雪冷声发话。 “寒衣!取本将的枪来!” 王猛瞬间人麻了。 他每次跟将军对练都不敢用全力,结果每次都被死死压着打,那滋味太憋屈了。 “当!谁说不当!” “我老王,最擅长的就是护卫!” 楚奕看着王猛一脸认命的模样,心中暗自发笑,但面上却带着几分郑重。 “王将军,我听说你有一次回家看望母亲,中途遇三千蛮子袭击。” “可你身受十处重伤却依旧死战不退,硬生生逼退了敌军。” “这份战绩拿出来,整个大景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你真不愧是当世第一猛将!” 王猛眼里顿时多了一抹光彩,神态间也少了几分不情愿。 他挠了挠脑袋,咧嘴笑道:“好汉不提当年勇,也没重伤,其实都是轻伤,那都不叫事。” “以后,我跟在你身边,叫他们来一百个刺客,我全给你手撕了。” 楚奕笑着拱手道:“那就劳烦王将军了。” 李成儒看着王猛被这对夫妇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哄得团团转,不禁摇头苦笑。 “侯爷,再从城外八百玄甲骑兵中调二十名精兵进城,跟在楚千户身边吧。” 楚奕微微一怔,转头看了一眼李成儒。 见对方神色坦然,目光中没有丝毫杂念,顿时明白了。 这人拿得起放得下,是个汉子。 对此,林昭雪颇为高兴。 她当然很希望,军师能跟楚奕关系变得和睦。 “私自调兵进城不行,等本将先给陛下说一下,我想陛下应该会答应的。” 楚奕只能说自己娶了一个好媳妇,又在旁边问道:“夫人,说说今天在卫署的事?” 林昭雪眸中闪过一丝不快。 “今天本将去卫署,十二个大将军就只来了五个,其中两个还是老牌武勋那边的。” “他们还提名了谢氏左右领军空缺下来的所有将领位置,至于本将想提一个郎将,却被否决了。” “这群人压根就没有将本将当成是大将军,明摆着想架空我。” 尽管她身为南衙军大将军,可武官升迁流程繁琐。 首先,需要经过其他大将军提名,再由兵部审查通过,最后呈请女帝批准。 楚奕眸中寒意顿生,又轻轻拍了拍林昭雪的手,安抚道:“夫人莫急,他们既然反驳你的提名,你也驳回他们的就是。” “就算他们绕过你,从兵部审核通过,最终还不是得落到陛下案头?” “以前,陛下无暇顾及南衙军,所以对他们安排将领升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到这里,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 “可现在,他们敢卡夫人,陛下就敢卡他们,索性最后大家一个位置都别安排了。” 李成儒也在旁边附和道:“侯爷,楚千户说得对,说白了,现在南衙军这一块大肥肉里所有的官职都是利益置换。” “我们可以先让出两个大将军的位置,但作为交换条件,中层将领的位置必须归我们几个。” “然后,我们再放出消息,就说原本提名了十多名将领升官,却被他们故意卡着不放。” “如此一来,底下的将领必定对他们心生更多不满,也有助于我们更好地收拢人心。” 林昭雪听着两人的分析,脸色稍缓,点了点头。 “本将知道了,只是那个右金吾卫大将军王守兵,今天故意找了本将好几次麻烦。” “估计,是因为夫君你杀了他大哥,记恨上本将了。” 楚奕目光一沉,声音低冷:“这人,我记住了,没几天好蹦跶了。” “夫人,最近一段时间,你就先在南衙军卫署熟悉一下情况,不急着动手。” 他顿了顿,转而说道:“四天后,白鸟晚上约了梁羽去琉璃坊,夫人你跟我一起过去。” “我们先拿下虎威伯府,再去对金吾卫开刀。” 林昭雪只觉得身边有楚奕,干任何事都觉得很舒心:“好。” 楚奕又拿出了几份拜帖,递了过去。 “夫人,这里有几份你的拜帖,我觉得夫人该跟林家故交走动一下巩固好关系,对我们以后也有帮助。 林昭雪虽不喜欢这种人情世故的往来,但想到楚奕在上京城中的处境,也就将拜帖接了过来。 她翻看了几眼,皱眉道:“从明晚开始,每天都有一场宴席。” “夫君,去见梁羽那一晚也有,我去推了那晚的宴会吧。” 楚奕摇头道:“不用推,免得让对方多想什么,我那天晚上带着王将军跟李军师过去就行。” 林昭雪又感激道:“夫君,辛苦你了。” 李成儒却在此时开口。 “王将军既然去了,我就不去了。” “最近,我要帮侯爷招揽不少南衙军的中低层将领,只怕脱不开身。” 他略一停顿,目光灼灼地看向楚奕,闪过一抹狠戾。 “楚千户,我其实有一毒计,可以迅速让那些武勋整合在一起,就看你敢不敢用?” 第197章 给女将军推背 毒计好啊! 楚奕这人一点都不毒。 所以就需要一名毒士,来帮他出谋划策。 “李军师,什么毒计?” 李成儒目光一寒,冷然道:“杀一个国公全家嫁祸给五姓,再去那些老牌武勋那边离间,让他们感到人人自危。” “到时候,再去整合他们,便会事半功倍。” 诶? 这简直跟楚奕想的不谋而合啊。 就是灭门,似乎不太好吧? “可以这么干,但国公身份太高了,而且杀全家容易搞砸。” “我其实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可以杀了,但还需要接触一下,不急。” 李成儒从这句话中,其实已经敏锐地意识到,对方想的计策跟自己如出一辙,甚至已经在暗中布局了。 他不禁感慨,此子心思缜密、手段狠辣,丝毫不逊自己。 但最起码,对侯爷是真心的,也就无所谓了。 而这时, 楚奕的目光转向林昭雪,见她时不时地扭扭脖子,语气带着几分关切。 “夫人,应该是你每天高强度训练,导致颈椎跟后背肌肉过度使用,而出现酸痛等不舒服。” “待会吃完晚饭,我给你推个背。” “啊?” 推背? 林昭雪有些茫然,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 楚奕又很热情的说道:“诸位,走,先去吃饭吧。” 众人这才相继走出,共进晚餐。 与此同时。 一名相貌跟谢灵蕴有几分相似的清丽少女,正跪在铜盆前,将眼前老人枯树皮般的脚捧入温水。 “阿郎,水温可还合适?” 那位脸上长满老年斑的白发老人,看着这位貌美如花的少女,只觉得赏心悦目。 “合适,娇娇这双手,可比当年临摹《花田序》时更巧了。” 老人枯枝般的手指摩挲着一串犀角佛珠,忽然用力扣住了少女的下颌,拇指重重碾过她涂着胭脂的唇。 他的笑声带着一丝痰音,浑浊眼底,却清明如深潭。 “今天这般讨好老夫,是想要老夫如何料理那个姓楚的酷吏?” 谢娇娇眼底闪过一丝寒意,却迅速换上一副甜腻的笑容,声音柔软得仿佛要滴出蜜来。 “阿郎,若是可以,最好是将他杀了,替我谢氏冤魂报仇。” “再者就看看,能不能救下二叔他们。” 她说着,又露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娇弱模样。 “天下谁人不知阿郎是上京大儒,门生遍布天下,就连如今新任的御史中丞王海也是你的学生。” “只要明日阿郎去了刑场,自然可以将这一切做到的……” 突然,老人指甲重重掐进谢娇娇的耳后嫩肉,她很疼却是不敢显露半分,只是继续赔笑。 这位已经八十岁的文坛大儒,瞧着这少女低眉顺眼,仿佛一只乖巧的小鹿,最终还是满意的松开手。 “看在我家娇娇如此听话的份上,老夫明日就去会会这头疯犬!” “秦蒹葭这一次做错了,怎么能将谢氏定为叛逆,老夫得好好将这扭转的乾坤给摆正回来!” “好了,娇娇,你先去泡阴枣,免得耽误了时辰。” 谢娇娇眼睫微颤,低垂的脸上露出一瞬间的僵硬,仿佛听到了什么令她恐惧的事情。 可她却仍然维持着恭顺的姿态,低眉顺眼地点了点头。 “是,阿郎。” 因为许大儒重视养生之道,不知从哪里听来一个偏方,说是服用阴枣可以延年益寿、返老还童。 于是,他要求谢娇娇每日泡三颗阴枣,进自己体内。 待一夜之后,再取出供他空腹食用。 许大儒抬眼看着她,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意。 他伸出枯树枝般的手,轻轻抚了抚谢娇娇的头顶,动作看似慈爱,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掌控感。 “娇娇真是乖,听话的孩子,老夫最喜欢了。” …… 一番酒足饭饱后。 楚奕夫妇送走了李成儒等人。 “夫人,我去给你准备一下精油。你先去洗澡,记得将身子擦干净了。” 这话一出。 顿时,让林昭雪心跳加快了不少。 就算她已经跟楚奕成亲了,但在夫妻相处之事上,总归是有些放不开。 “知道了。” 小半个时辰后。 林昭雪披着一头湿发,走进了卧房。 当楚奕抬起头,看见几粒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滑过她雪白的脖颈,隐入交领之间,喉结不禁微微一动。 “夫人,将衣服全脱了,去床上趴好。” “我用野生茶油给你推个背,活络一下筋血。” 林昭雪闻言,神色瞬间有些不自在,低着头婉拒道:“夫君,不,不用了吧?” 楚奕一脸认真,拿起一瓶茶油,语气坚决:“夫人,安心去躺好。” “放心,我是专业的,保准你待会被推的舒舒服服。” 林昭雪见状无奈,又想着楚奕是一番好意,只能咬着唇低声说道:“你先背过身去。” “好。” 楚奕看着这个在人前豪迈大气,在闺房里却扭扭捏捏的女将军,反差感拉满,实在是有趣极了。 身后,又很快传来了林昭雪不自在的话。 “本将脱好了,但,但你能不能将蜡烛给熄了?” 楚奕摇头失笑,语气带着几分无奈道:“夫人,那我黑灯瞎火的啥都看不到,待会茶油倒床上了,我们晚上还怎么睡?” 他稍微退了一步,试探着说:“我留个两盏,行不?” “好!” 等楚奕将蜡烛吹灭了大半,迫不及待的转过身去。 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片白皙的后背肌肤,随着呼吸起伏,带着一种别样的美感。 他的喉结再次滚动了一下,目光顺着优美颈线向下落去, 只见那双浑圆修长、线条极美的大长腿……绝了! 人的腿,怎么能这么长,貌似可以尝试很多知识了。 顿时,楚奕心头浮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是不是可以搞一间裁缝铺,将各种丝袜研究出来,然后亲手给她穿上黑丝……” 而此刻。 林昭雪见楚奕站在原地没过来,知道他在看自己的这副娇躯了。 这是,她第一次将自己的身子,暴露在一个男人面前。 尽管对方是自己的夫君,可还是忍不住羞怯。 那一双绝世大长腿更是绷得笔直,紧紧并拢,愈发显出惊人的弹性。 “哎,你再不过来,不推背了!” “哦哦,来了。” 楚奕连忙回过神来,赶紧过去。 “呼!” 林昭雪忽觉自己腰上一沉,心中不禁生出一股羞赧之意,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答应推背了? 哎,其实,现在她已经有些后悔了。 可目前根本容不得再反悔了,只能将脸埋入被子里,希望这过程能尽快结束。 “啪嗒!” 楚奕将沾着药油的掌心顺着林昭雪的脊骨滑落,慢慢在腰窝处收力。 “夫人,待会酸疼的话,你就忍忍。” “你越酸疼,说明那一块问题越大,等我将那一块揉的不痛了,那基本上就好了。” 第198章 你知道‘宝宝\’怎么写嘛,让为夫手把手教你! “嗯!” 那一瞬间,林昭雪攥紧的锦衾泛起了细褶。 尤其是,当那些药油的灼热感,混着楚奕虎口薄茧摩挲过她琵琶骨时,一阵阵酥痒与刺痛感迅速涌来。 这位年轻女将美眸微睁,脸颊已经全部红透了。 至于那一双雪白大长腿,随着剧烈的痉挛立马绷得笔直,更别说那圆润的十根足趾忍不住卷曲而起。 “楚,楚奕,要不停了吧……” 她尾音未落忽地绷紧,因楚奕的拇指,正抵住她肋下三寸箭伤,伴随着的是一道低沉的声音。 “夫人,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好辛苦啊。” 林昭雪整个人怔住了。 好像,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说过这句话? 而,她也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不都是自己一个人咬牙前行,扛起整个镇北军的重担! “其实,也不辛苦……” 楚奕心疼道:“夫人,在我这边,你不用说这种安慰人的话,辛不辛苦,我还不知道吗?” “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扛起一切了。” “因为,我们是夫妻!” 林昭雪心尖猛然一颤。 彼时,她只当这婚事是枷锁,如今却觉得……若余生与此人并肩,或许也很不错。 她犹豫了一下,有些忐忑地小声问道: “那处伤口,很丑吧?” 放在以前,她不会计较自己身上受伤留下的疤痕,可今晚却头一次破天荒的在意起了。 只因为,这位女将开始在意起后面那男人! 楚奕声音无比温柔的说道:“夫人,它不丑,它是你保家卫国的功勋跟荣耀。” “而且,夫人很美,真的很美。” 林昭雪埋入被子里的脑袋更深了,更多的是不想让楚奕看到自己滚烫的脸颊。 “继……继续吧……” 楚奕便笑着给她推背。 “夫人,身体放轻松,别那么僵硬。” “好。” 过了一会。 “嗯哼~” 许是林昭雪被按摩得极度舒适,以至于下意识发出了一道闷哼声。 当时,她整个人都傻眼了。 天呐,自己还能发出这种声音??? 太羞耻了! “哦?” 楚奕也是没想到。 自家如此拘谨的女将军,还会发出这么一道销魂的声音。 当然,他瞧着林昭雪红透了耳根,就知道她已经害羞了,也就当做没有听到。 “夫人,天色已深了……” 林昭雪全身一僵,随即脸颊迅速泛红,连耳根都滚烫得像要冒烟似的。 “哎,你别压着我的头发……” 话音未落。 楚奕忽然将她的身子翻了过来,瞬间睁大了双眼,目光里炙热的欲念几乎要将她吞没。 这一眼,便再也挪不开,这也太诱惑了! “啊!” 林昭雪一把扯过被子,遮住了那一片雪白的肌肤。 那常年握枪的指节,忍不住微微发颤起来。 “不、不准看,快闭上眼!” 楚奕这才回过神来,嘴角扬起一抹坏笑。 “自家媳妇,还不准看吗?” 林昭雪向来豪爽,可眼下却是娇嗔的白了眼楚奕,又将这臭男人给轻轻踢下了床。 “你,你快去将蜡烛吹了,不,不然不让你上床。” 眼前这一副小女儿的窘态,简直让楚奕看得心头一阵酥麻。 他赶紧屁颠屁颠的去将另外两根蜡烛吹灭,又迅速钻进被窝,深吸了一口气。 “告诉为夫,大嫂给你的图册,里面还有什么?” 林昭雪羞得恨不得钻进被子里,她咬着牙,声音带着颤意:“哎,你别说了!” “嗯,那我去问问大嫂,她送你的是哪一本?” “别,不准去问!” “那以后,为夫喊你宝宝。” “不准喊!” 林昭雪抬起手臂,想要捶他,却被楚奕一把抓住,按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呜呜呜……”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这场交锋,竟比漠北夜袭更难防守。 当然,等到事后,女将军咬着锦被,羞愤地撂下狠话:“明日校场,定要你求饶!” 那大胆楚贼笑着吻去她眼尾湿意,轻声细语。 “你知道‘宝宝’二字怎么写嘛,让为夫手把手教你!” …… “父亲,我知道你想多替陛下做些事,但你这么迟才回来,孩儿怕你累坏了身子。” 秦宣等到深夜回来的秦锋,连忙上去搀扶。 “第一天处理政务,这么忙吗?” 秦锋摆了摆手,声音中透着疲惫。 “事情不算多,很多人还没把政务拿上来。” “但为父坐镇到这个时辰,是因为接见了一些人。” 秦宣心中一动,立刻问道:“那些墙头草?” 秦锋点点头,摩挲着案上镇纸,那方青玉还是先帝赐下的。 “对,如今朝堂就像这玉纹,看似浑然一体,细看之下,却暗藏无数裂痕。” “五姓之下,还有很多势力藏于其中。” “总有些人想要投机,现在我就要替陛下一点点收拢这些人。” “如此,才能抗衡五姓世家。” 随后,秦宣又将他今天跟随楚奕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当然,关于拿脏钱和洗珠宝的事情被略过了。 出来混的,诚信最重要! 秦锋听完沉吟片刻,问道:“子廉,你觉得楚奕,可辅佐否?” 第199章 陛下说先将你爹车裂,然后尸首挂天桥,你叫我收敛尸骨? “可辅佐。” 这一次,秦宣毫不犹豫地回答。 秦锋眼中掠过一抹精芒,语气低沉而有力。 “那就好好辅佐,大风将起,你挣前程的机会就在眼前。” “以后你在楚奕身边看到的事,不用向为父汇报了。” “为父,不可能给你拿一辈子的主意。” “你长大了,该自己做决定。” 秦宣心神一震,同时感觉到了一股压力,可还是郑重点头。 “父亲,孩儿知道了。” 秦锋又想到一件事,特意叮嘱。 “以后跟在楚奕身边,忘记自己宰相之子的身份。” “收起你那股傲气,未来为父想要绊倒王承运,还要靠他。” 秦宣神情肃然,脸色凝重。 “是,父亲。” 翌日。 楚奕醒来时,看着林昭雪背对着他,像是羞于见人。 昨晚两个人厮杀了很久,自己不得不承认,女将军的体力是真的好。 可,那又怎么样? 架不住,他花样多啊! 不过,女将军那先天羞答答圣体,太让人上头了! “宝宝……” 这一声刚喊出口,林昭雪不再装睡了。 她猛然一翻身,直接掀起被子盖住了他的脑袋,语气慌乱又带着几分恼羞。 “本将,现在要去练枪了!” 语毕,她一跃而起,动作利落地从楚奕身上跨过去。 可就在双脚落地的那一瞬间,那身子竟微微一晃,双腿不自觉地软了一下。 林昭雪的脸“唰”地红了起来,又想到昨晚那些不堪入目的事情,立马羞得连头都不敢回。 她一边迅速穿上便服,一边匆匆提起长枪,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哈哈哈……” 楚奕看着她落荒而逃的高挑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这还说今天要好好教训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被狠狠教训了。 适时。 一个婢女端着清盆走了进来,没想到是谢灵蕴。 今天的她打扮得极为素净,淡粉色的衣裙,包裹着窈窕身姿,十分动人。 她低垂着眼帘,整个人如晨曦间薄雾般清淡雅致,既不惹尘埃,却又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而此刻。 也是这位谢氏嫡女,生平第一次服侍人。 她将一口清盆放在桌子上后,抬起手臂,袖口自然滑落,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小臂 她动作轻柔的将毛巾打湿拧干,随后又双手捧至楚奕面前,语气轻轻颤颤。 “主……主人,请擦脸。” 楚奕接过毛巾洗了一把脸,又从她手中接过杨柳枝,开始刷牙 等有空了,得搞一把猪毛刷,这杨柳枝用得太硌嘴了。 还有,也不知道秦娘子的酒,酿的怎么样了? “扑通!” 谢灵蕴突然跪倒在地。 她抬起那张素净清贵的脸,五官清丽如画。 此刻,她的语气却带着浓浓的哀求,整个人显得格外卑微。 “主人,奴婢有一事相求,想求主人待会帮忙在刑场收敛一下父亲的尸骨……” 楚奕漱完口,神色显得十分淡漠。 “陛下说先将你爹车裂,然后尸首挂天桥,你叫我如何收敛尸骨?” 车裂! 谢灵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对于楚奕的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 若非是他栽赃陷害谢氏,父亲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可此刻,她要仰其鼻息而活,也只能继续跪在地上,一个劲的哀求。 “主人,陛下可否说过要悬挂几天?” 楚奕语气冷淡道:“不知道。” 谢灵蕴的肩膀微微一颤,眼眶中已经涌出了泪水。 “那,等悬挂结束,求主人将父亲的尸骨收敛回来……” 楚奕突然俯身,伸手捏住她的下颌,声音如寒冰般冷漠。 “可陛下要野狗刨你爹的坟,将他曝尸荒野。” “这样,如何收敛尸骨?” 这一瞬间,谢灵蕴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 她的脸色变得呆滞,双眼涣散,好似一尊失去了所有灵气的玉美人。 怎,怎么偏偏是这种死后还如此凄惨的下场? 她脑海中浮现出了自己立下的血誓,父亲真的要如自己违誓那般暴骸荒野了…… 不不不,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所以,谢灵蕴长而翘的睫毛又颤了颤,那一尊玉美人便好似重新活了过来。 “主人……” 随着那一声颤栗的轻唤后。 这位谢氏嫡女颤抖着抽下头上的簪子,那一头柔顺的青丝,如流水般倾泻而下。 “哦?” 楚奕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明白过来了,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就这?” 谢灵蕴死死咬着粉唇,目光中满是痛苦与挣扎。 最后,她那素白指尖颤抖着手,开始解开衣领的盘扣。 每解开一颗,似乎都像在她身上剜下一块肉,眼底的屈辱和恨意越发浓烈。 彦昌,对不起了…… 没一会后。 出现在楚奕面前的。 就是一个只穿了件桃红色亵衣的极品少女。 那光洁无瑕、细腻如脂的纤腰盈盈一握,曲线优美,仿佛是神工雕琢的一件完美艺术品。 “啪嗒!” 谢灵蕴忽然想到及笄那日,父亲赠予《女诫》时叮嘱自己要谨守礼教,守住谢氏百年的清贵家风。 可眼下,那些象征着礼节的文字,却是仿佛化作了一只只毒蚁,在她的皮肤上屈辱爬行。 “只要主人愿意帮奴婢拿回父亲尸首,奴婢愿献此身。” 此时,她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声音,竟是那般陌生得可怕。 “嘶!” 当楚奕靠近时。 这位谢氏嫡女本能绷紧了腰肢,背脊挺直,仿佛是在极力压抑自己的羞辱与恐惧。 这一具,曾被母亲赞为“姑射仙子”的冰清玉洁身体,如今却像祭坛上的牺牲品,等待着被人肆意享受。 她喉间泛起一股苦味,却强迫自己仰起脖颈,努力逢迎讨好眼前的男人。 至少,该让父亲完整入土。 至少,该守住谢氏最后这点体面…… “啪嗒!” 楚奕在谢灵蕴光滑雪白的脸蛋上摸了一把,点评了一句。 “身材很不错,比百花楼的清倌人水仙要好上不少,挺嫩的。” 然后,他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了。 就她跟谢晋的谋划,足够死无数次了。 所以,现在他要一次次彻底击垮对方的骄傲跟自尊,尽情的折辱,才能好好的让她乖乖听话,慢慢交出谢晋的庞大遗产! “呼!!” 谢灵蕴脸上满是浓浓羞愤。 她死死咬住舌尖,血腥味混着屈辱吞入咽喉。 她终于读懂对方眼底的恶意,想要折断谢氏百年清贵的风骨,原来只需让嫡女主动褪下罗裙就行…… 就在这时! 魏南枝缓缓走了进来,她一袭素雅长裙,走路姿态优雅,目光却冷漠如刀。 她看着地上那一丝不挂的少女,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这身段养的可真好,难怪王氏那位嫡子为了你要死要活,还特意打造了一座金屋,要将你养进去。” 第200章 姑姑,我错了,求求你不要拿走我的衣服…… “姑姑……” 谢灵蕴的脸色越发苍白,羞愧得几乎无地自容。 她慌乱地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捡起散落在地的衣裙,紧紧遮住自己雪白的酮体。 但更多的,是想遮住自己支离破碎的嫡女尊严跟颜面! “呵!” 魏南枝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位曾经矜贵、清高的谢氏嫡女,此刻如此不堪入目的一面,冷淡的神情中没有一丝怜悯。 “谢小姐此时捧衣的姿势,倒是比抱着《女诫》时更加风流体面。” 谢灵蕴的心尖猛然一颤。 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愤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谁叫,对方是楚府里仅次于楚奕夫妇的高位之人,现在的她,暂时还不敢得罪。 但若是,等自己做上了楚奕的侍妾…… “啪!” 魏南枝反手给了谢灵蕴一巴掌,打得她满脸错愕,更多的还是不可思议。 “谢小姐,可知这缠枝莲纹的讲究?枝蔓过妖易折,倒不如青竹空心,方能撑得起骤雨。” “可你现在,这心太满太杂了,最终只会祸事临头。” 她的目光扫过谢灵蕴狼狈的模样,冷若冰霜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既然阿郎给了我掌家大权,那今日,我便教教你什么是尊卑?” “在这楚府,阿郎和娘子是尊,而你谢灵蕴是卑!” “奴婢不知廉耻,勾搭主人,按大景律,当判处绞刑!” 谢灵蕴大惊失色。 她第一次感受到一个女子竟能有如此威势,丝毫不逊于谢氏掌家主母,甚至更胜一筹! 以至于,她的心头浮现出几分惧意,慌乱地连连磕头。 “姑姑教训的是,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请姑姑开恩。” 魏南枝看着她,眼中没有丝毫波动。 “都说金屋锁得住孔雀翎,却锁不住北邙山的鹧鸪啼,那你又是什么?” “还真把自己,当做是谢氏大小姐了?” 谢灵蕴身体猛然一颤,紧紧抿着唇,没有回话。 魏南枝淡淡道:“你既然这么喜欢脱衣服卖弄姿色,那你就一直光着吧。” “等到中午,我再给你拿衣服过来。” 说完,她就从谢灵蕴手中抢走了那些衣服,朝着外面走去。 “姑姑,我错了,求求你不要拿走我的衣服……” 谢灵蕴拼命地哀求着,声音带着哭腔。 可魏南枝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偌大的房间里。 很快,只剩下谢灵蕴一个人光着身子,瘫软在地,双手抱膝,缩在雕花屏风下。 她怎么也想不到,在楚奕面前那般温柔的女子,私底下的手段如此之狠!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掐出血痕,却抵不过心头那刀绞般的痛楚和屈辱。 “父亲,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保住你的尸骸……” 另一边。 楚奕刚走出大门,便迎面遇到一个身材健壮的少年。 那少年背着两把长柄金瓜锤,大大咧咧地喊道:“哎!这位小哥,你帮我进去通报一声。” “就说颜舍人的表弟汤鹤安,前来投奔楚奕楚大哥!” 楚奕目光扫过对方魁梧的身形,眉头微挑。 “我就是楚奕,你怎么喊我大哥?” 没想到,汤鹤安顿时双眼放光,脸上满是激动之色,仿佛见到了自己的偶像。 “大哥,我汤鹤安从小到大谁都不服,但就服你大哥敢杀了谢氏那么多人,还灭了他们族!” “哦对了,我昨天听姐说,大哥你当街杀了王氏的一个金吾卫中郎将,真爷们!”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说着,他抡紧了那两个金瓜锤,满脸全是狂热。 “大哥,今天我们去杀五姓哪家?” “你只要一句话,别说五姓家主,就是五姓的宰相,我都敢杀。” 楚奕看着杀性如此之重的少年,暗想这个年纪本就是热血最足的时候,没准叫他杀女帝也敢! “我现在要去刑场,处决谢氏的一干嫡系高官子弟,你要去吗?” “去!” 汤鹤安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答应,一脸振奋。 “大哥,我早就看谢氏那帮人不顺眼了,待会能让我杀几个高官吗?” 楚奕迎着他炽热的目光,忍不住笑了笑。 “行的,没问题。” 汤鹤安立马感动得满脸通红。 “大哥,你对我真好!” 楚奕哭笑不得,只能领着他朝刑场走去。 旁边的王猛看着眼前这虎背蜂腰、螳螂腿的少年,眼中浮现一抹惜才之色。 “喂,小子,杀谢氏算什么?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北境杀蛮子?” “那种蛮子杀起来,才叫痛快。” 汤鹤安瞥了眼王猛,虽然有些惊讶对方体格之大,但目光中却带着几分轻狂。 “你丫的刚才耳朵聋了啊,我说了,以后大哥叫我杀谁就杀谁,你没资格指使我。” 王猛愣了一下。 他怎么觉得这小子一根筋? “我没说指挥你,我的意思是杀蛮子过瘾,你知道我是谁吗?” 汤鹤安直接不搭理对方了,反而满脸崇拜的凑到楚奕身边,活脱脱一个小迷弟。 “大哥,以后有机会,你带着我去杀蛮子啊?” 楚奕笑着点头说道:“可以。” 汤鹤安登时欣喜若狂:“大哥,你对我太好了。” 王猛:“……” 他瞪了汤鹤安一眼,下次给他见识一下自己的本事,肯定能让他惊得目瞪口呆,乖乖听话。 此刻,刑场。 前方空地上,跪满了谢氏的三十七名官员。 一个个垂着头,面如死灰。 谁能想得到,百年谢氏高门,竟会沦落到这一步? 附近,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议论声此起彼伏。 “没想到琅琊谢氏也有被砍头的一天,真是想不到啊。” “可我听说,这谢氏是被执金卫的酷吏楚奕故意陷害的,那些人可都是朝廷的忠良!” “对对对,谢氏一直对咱们老百姓不错,怎么可能诅咒陛下?肯定是楚奕栽赃陷害……” 忽然,人群中爆出一道泼辣女声。 “这可是朝廷亲自定的罪,怎么可能是假的?” 一袭石榴红裙摆扫过青砖,只见那位酒肆美妇秦娘子,柳眉倒竖的推开挡路者。 她的腰间银铃铛铛作响,又径直快步出现到前面,揪住那个说“诬陷”的青衫书生前襟。 “你这样为谢氏说好话,是不是有什么真实证据,可以证明他们是清白的?” 第201章 监斩谢氏,怒贬谢晋,许大儒到了 那名青衫书生冷不丁被揪出来。 等他抬头一看,抓住自己的,赫然是一个成熟妩媚的妇人。 那身材丰腴的美妇人一身红裙,腰间系着精致的银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明明凤眼含笑,却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以至于,他虽然感到惊艳,却不愿意跟她过多纠缠,转身想跑。 “你这妇人这是要干什么,还不赶紧松手,跟我一个男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可秦娘子却是半分不为所动,反而冷笑一声,素手一扬,指甲几乎戳到书生的鼻尖。 她又抬脚踩住对方欲逃的布鞋,还重重转了三圈,疼得那名书生龇牙咧嘴。 “跑什么?方才,你编排楚大人的利索劲儿呢?” “现在你要是当众说不清楚,咱们就去京兆府说道说道,看你这诬陷朝廷命官的罪重不重?” 书生听到这话,顿时脸色惨白。 他哪里还有了方才的气焰,连连摆手解释。 “我,我也不知道,就听周围人都这样说,就……就附和了两句。” 秦娘子这才轻哼一声,松开了手,任由对方踉跄着摔在地上。 “亏你还是个读书人,下次再敢跟着其他人一起胡说,你看老娘撕不撕烂你的嘴?” 那名书生丢了脸,只能以袖遮面狼狈的离去。 一时间,围观众人鸦雀无声。 刚才还在低声议论楚奕的人纷纷闭了嘴,生怕自己也被这妇人揪出来,当众丢人现眼。 与此同时。 渔阳公主也来了。 她露着一张明艳张扬的漂亮脸蛋,鬓边斜插着一支点翠金凤钗,整个人显得趾高气扬。 “许司马,那狗奴才在哪里?” “本公主,现在要带他进宫去见太后!” 许司马幽怨的看了眼自家殿下,低声提醒。 “殿下,小点声,这要是被楚大人听见了,怕是又得挨骂了。” 渔阳公主不乐意地扬了扬眉:“本公主会怕他?” 她正说着,忽然听许司马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看前面,楚千户来了。” 吓得渔阳公主神色微变,露出几分紧张。 再等她抬起头来,这才发现楚奕从远处走来,距离自己还有不少距离。 而他今天穿着一身玄鸟服,腰间挎着绣春刀,步伐稳健,气势凌然,行走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她那双妩媚的桃花眸,瞬间绽放神采,又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狗奴才,穿上那身衣服,还挺人模狗样的。” 许司马一脸无语。 就这一身玄鸟服,都被对方穿出三品紫衣大臣的可怕威势了。 此子,其势已成! 至于楚奕抵达刑场后,并没有将监斩当回事,反而想着待会杀完人就去给萧隐若缓解一下腹痛。 嗯,他要渐渐成为那位女上司必不可缺的挂件,不是,存在。 此时,那些谢氏官员一个个目眦欲裂,满脸愤恨,仿佛恨不得将楚奕生吞活剥。 他们齐声高喊,声音中充满了怨毒和诅咒: “楚奕!全都是你这个卑鄙小人故意害我们谢氏,你天理不容啊!” “但你这个不得好死的狗贼记住了,我们的今天,就是你的明日。” “我们谢氏一族,全都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楚奕冷眼看着,丝毫不为所动。 他随手接过燕小六递来的罪状卷轴,展开后目光扫过,从容不迫地开口: “谢晋,你贵为礼部尚书,虽然表面上提倡节俭,以维护礼法为名。” “但实际上呢,你却经常借褒奖‘忠贞烈妇’之名,逼迫地方诸多富商的遗孀强制守节。” “最后,你又暗中收受商户巨额‘免节银’,默许其改嫁,行为真够无耻的。” 他又瞥了眼前面失魂落魄的谢晋,继续说下去。 “河东曾经有位夫人拒交银两,被你以“失贞”罪名抄没家产,田产尽归其侄儿名下。” “你这个礼部尚书,倒是将礼法玩的太明白了。” 百姓们听到这里,纷纷吸了一口凉气。 有人惊愕,有人愤怒,更多的人则是露出一种厌恶和鄙夷的神色。 “什么狗屁礼部尚书,忒不要脸了……” 谢晋闻言满脸愕然。 这些事,他这些年一直做得极为隐秘,从未留下任何把柄。 没想到,今天却被楚奕给查出来了。 而后。 楚奕又接着往下说: “谢晋,你的恶行还不单单是这些。” “你曾还借考绩之名索贿,明码标价,其中刺史缺八千两,别驾缺三千两……” 他的话音未落,台下已经一片哗然。 “八千两!这哪里是考绩分官,分明是明码标价的买卖官职啊!” “堂堂的礼部尚书,居然干出这种事,真是枉为官员……” 谢晋整个人陷入了呆滞中,显得难以置信。 这执金卫,成立才三年,怎么会查到自己这么多的罪证? 除非,执金卫很早就在查自己了! 秦蒹葭那女人,隐藏太深了! “谢晋,你还以‘冬日炭火费’名义收受贿赂……” 等楚奕说完谢晋的诸多罪名后,又看向了那群气愤填膺的谢氏官员。 “别急,虽然你们是犯了谢御麟的株连之罪。” “但本官现在已经查证清楚,尔等每一个身上都不干净,背负着大量血案。” “现在,我要将你们的罪责一一呈现出来,也好让上京城的百姓们看见,你们谢氏都是一群什么腌脏玩意?” 其他谢氏官员也懵了,心底开始发寒。 这楚奕要是真的掌握了他们大量罪证,那今日只会让谢氏彻底蒙羞,沦钉死在耻辱柱上。 这小贼,杀人诛心啊! 就在这时。 人群中忽然引起一阵骚动。 一顶青布轿缓缓而来,轿帘掀开,露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 他身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青衫,袖口打着补丁,显得极为朴素,又由两名文士搀扶着下了轿。 当他被几名执金卫校尉拦住后,身旁的文士立马大声呵斥。 “放肆!这是许大儒,谁叫你们拦住的?” “让开,我家老师,要上去见楚奕!” 此言一出,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喧哗,不少人脸上露出了惊讶和敬仰的表情。 “这可是文坛巨匠许大儒,他熟读史书,还曾经教过先帝一段时间,亦有‘帝师’之称。” “他编纂的《五经正义》,至今仍是科举必读,连当朝宰相见了都要执弟子礼。” “他当年跪谏先帝时,满朝朱紫皆一起伏地,最后先帝更是下了罪己诏……” 楚奕站在上面瞥了眼那名来头不小的老人,还未来得及开口,又听见那许大儒中气十足的铿锵声音。 “楚奕!陛下命你监斩,可不是叫你来这边肆意捏造罪名,羞辱诋毁谢氏的……” 第202章 小汤!上去,给他们两人,一个巴掌 这是,来者不善? 但楚奕的眼神,很快透出一丝寒意。 在别人眼里,这一位是德高望重的文坛大儒。 可他却心知肚明,此人明面上清正廉明,实则暗地里纵容家人侵占百姓农田,甚至没少打死人,犯下了诸多恶行。 所谓,大景的道德标杆,不过是一个烂透了的恶毒伪君子罢了! 只见秦宣凑了过来,小声说话。 “大人,我前两天听人无意间说起过,这许大儒半年前偷偷摸摸新纳的小妾,竟是谢晋的亲侄女。” “他对那十八岁的谢氏妾室爱得不行,估计这次是被她说动了过来,想要为难大人。” 楚奕直接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可将他当做软柿子来捏,想要为难怕是不容易哦。 秦宣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忌惮。 “大人,许大儒在上京城的声望太高,不宜跟他牵扯过多。” “卑职这就过去,带他离开这边……” 楚奕的眼底骤然一冷,摆摆手,声音冷漠又果断。 “不用,就让他上来,我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论名声,他在上京城早就烂透了,根本就不怕一个大儒的诋毁。 “来人,放许大儒上来。” 许大儒见那位凶名昭著的酷吏听到自己的身份后,还是乖乖放行,眼中闪过一抹轻蔑跟傲然。 以他在上京城的声望,连皇宫都能自由进出。 区区一个刑场,还不是来去自如? 想到这里,他轻轻一挥手,示意身旁两名学生扶着自己往前走。 “走!” 这一次,女帝故意安排了几个五姓官员一起监斩。 他们见到许大儒纷纷迎了上去,个个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言辞中满是讨好与奉承。 “许大儒,你老可慢点走,切记不能有什么闪失。” “许大儒,这般腌脏的地方,您老还是少来为妙啊,免得伤了身子……” 许大儒看着他们,脸上笑容愈发满意,眼角皱纹都挤成了一团。 “好好好……” 楚奕目光冰冷,带着些许讥诮,看着这一幕群伪逢迎的场景,心中只觉恶心。 “啊?” 谢晋眼神变得慌乱起来了。 这许大儒,不会是被娇娇说动过来的吧? 可别去惹那一尊楚阎王啊,不然容易出事,头疼啊!! 而这时。 许大儒又偏偏猛然走上前,掀开谢晋身上衣服,立马露出了那满是血迹触目惊心的鞭痕 当时,他满脸气愤的瞪向楚奕,全是怒意。 “《礼记》有云,刑人于市、与众弃之,其目的是通过公开处刑,从而威慑那些百姓,抑制犯罪现象。” “可楚奕,你竟将谢尚书拷打成这般模样,确定不是严刑逼供的结果?” “现在,老夫严重怀疑,你滥用死刑,公报私仇,打压谢氏,欺辱这些朝廷高官,必须暂缓此次行刑!” 而后,随着他一声冷笑挥袖,刑场外突然涌入数百白衣学子。 他们手持大量白布条,齐声高呼: “楚贼虐儒、天理难容!” 那一道道声浪,竟盖过了法场铜锣。 那两名搀扶许大儒的学生,更是掏出纸笔,冷冷一笑。 “我等,今日就要将现在的场景传遍天下文社。” “届时,让天下所有的读书人,都知道你楚奕是个什么样的狗贼?!” 楚奕冷冷看着许大儒和那些学子闹出的这一阵仗,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为个小妾来大闹刑场,你还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了! “滚!别人敬你,喊你一声大儒。” “但在本官面前,你就只是一介庶民,根本没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质疑朝廷!” 他语气骤然变冷,目光犹如刀锋般,扫过许大儒。 “本官现在给你机会滚下去,否则,你这狗屁大儒,今天怕是要回不去了!” 他故意说这些话,其实就是在刺激许大儒。 这种人最注重脸面,被自己一个酷吏当众辱骂,如何受得了? 这样,自己就有机会,狠狠惩治这个老东西了! 人群中。 秦娘子看着楚奕连一代大儒的面子都不给,心中不禁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个人,真的百无禁忌,无所顾忌,简直无法无天。 明明行为过分猖獗,可她却生不出半点恶感。 这,就是少年意气吗? 至于渔阳公主则是撇了撇嘴,道:“许司马,这狗奴才太嚣张了,居然连许大儒都没放在眼里。” “但这个许大儒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明明是谢氏的人恶意诅咒陛下,对他们动刑怎么了?” “这一次,本公主是为了大义,所以要站在狗奴才这边打击这个许大儒,你觉得呢?” 许司马连忙神色慌张的看了眼周围,幸好大家的的注意力全在楚奕身上了,连忙低声提醒。 “殿下,慎言慎言。” “那毕竟是一代大儒,门生遍布朝野,你可别乱说话了。” 渔阳公主瞥了眼一脸紧张的许司马,暗叹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了。 与此同时。 许大儒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显然是气得不轻。 要知道,以自己如今在朝野的声望,就算是五姓也得给一点面子。 这个小小酷吏,居然敢叫他滚下去,无疑于是一种奇耻大辱! 他还未开口,旁边两名学生便已经跳了出来,目光愤怒,指着楚奕大声训斥。 “楚奕!你怎么敢对许大儒这般不敬,你赶紧向许大儒磕头道歉。” “对,不然,我等定要在上京城无立足之地……” 楚奕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抬起头,冷冷地扫了那两人一眼,眼中满是嘲讽与不屑。 “上一个这样威胁我的人,现在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他说得风轻云淡,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们两个,读书读傻了吧?来之前,就没好好打听过本官的杀人事迹?” “小汤!上去,给他们两人,一个巴掌。” 汤鹤安眼前骤然一亮。 长这么大,可从未有人主动叫自己去打人的! “好勒,大哥!” 他兴奋地搓了搓手,转身向那两名学生走去。 那两个学生先是一愣,但表现的更加愤怒了,也显得有恃无恐,认为对方只是在声张虚势罢了。 “楚奕!大庭广众之下,你怎么敢叫人打,啊……” 啪! 汤鹤安咧嘴露出森白牙齿,蒲扇大手抽了过去,当场将那名学生半张脸给打烂了。 对,就是打烂了! 他那半张脸瞬间塌了下来,像是被重锤击中一般,皮肉爆裂,鲜血喷涌。 以至于,那名学生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直接昏死过去。 刑场上,气氛骤然凝滞! 第203章 我管你公道母道,看见那些磨刀石上的血槽了吗? “啊?” 另一名学生当场看懵了。 他颤抖着搀扶着许大儒的手,指尖抖得像筛糠,显然被吓坏了。 “我,我是许大儒的学生,你不能打我,啊……” 汤鹤安根本不管他是谁,什么学生不学生。 他心里只记得大哥的吩咐,使命必达! “啪!” 又是一耳光。 响亮得让周围所有人心头一颤。 那名学生只觉脑袋嗡嗡作响,鲜血顺着脸颊流下,耳边空空荡荡,什么都听不清了。 紧接着,他眼前一黑,仰面倒地,昏死了过去。 那些五姓文官,看到那两个学生两张脸变得血肉模糊,顿时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这人,下手怎么这么狠? “诶?” 楚奕也是略显惊讶。 汤鹤安的手劲居然这么大,这手臂力量很不错啊。 王猛看得两眼放光,嘴角一咧。 就说他看中的苗子不错,太适合去当兵斩将夺旗了。 “小汤啊……” “滚滚滚!” 汤鹤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满脸嫌弃。 “你什么身份,我什么地位?你也配喊我‘小汤’?” “整个大景,只有大哥能这样喊我!”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 王猛这小暴脾气,听得差点想动手。 但顾忌这是刑场,这才忍下来了,哼,等回去再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许大儒看着自己两个学生,就这样被一个酷吏打残了,胸中怒火直冲脑门。 他死死盯着楚奕,声音沙哑,布满恨意。 “好你一个小小千户,竟敢当众派人行凶,简直无法无天!” “老夫要进宫,去告御状,向陛下陈诉你的罪行……” 楚奕面无表情道:“许大儒,本官现在要对谢氏叛贼一一进行车裂了。” “你不想跟着他们一起被开裂了,赶紧滚。” 许大儒听罢,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大步上前,厉声喝道: “苛政猛于虎!老夫绝不相信,陛下会弄出这般残酷的刑罚!肯定是你这酷吏私自篡改的!” “楚奕,你背着陛下做出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还敢侮了陛下的名声,该当何罪?”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字字句句都带着威压。 他这是想用大义压迫楚奕,逼他停止行刑。 只要楚奕停止杀谢氏官员,许大儒就能顺势进宫,以此逼迫女帝斩了他,来肃正朝堂名声! 他心里笃定,自己的声望摆在这里,女帝绝不会为了一个小小酷吏而与自己作对。 “哈哈哈……” 楚奕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透着一股冷意。 “许正,你这套说辞若是遇到其他人,或许会被你得逞。” “只可惜,你今天遇到的是我。” 他语气一转,声音陡然高亢起来。 “按《大景律》第七卷四十三条,凡阻挠皇差者,可将其拿下,打入诏狱!” “小汤,拿下!” 汤鹤安立刻跨步上前,像猛虎扑食般一把抓住了许大儒的手腕,力道之大让他疼得脸色发白,冷汗直冒。 许大儒全身颤抖,挣扎着,咬牙切齿道: “楚奕!先帝曾赐言,不准任何人对老夫动刑!” “你这小儿,你要是敢试试,便是抗旨不尊!你有几条命,可以被斩?” 楚奕目光冷厉,毫无半分动容。 “本官奉的是当朝《大景永徽律》,听的是当今陛下之令。” “先帝之赐,你去地下找他免罪吧!” “你……” 许大儒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青紫。 他从未见过如此狂妄的人,居然连先帝之言都敢不遵从。 而这一边。 那些白衣学子见许大儒被抓,顿时骚动了起来。 一个个面红耳赤,挥舞着拳头大声喊道: “你个酷吏竟敢抓许大儒,还不赶紧将许大儒给放了。” “不然,今天,我等就要冲上来,将你打死在这里……” 楚奕眼神中闪过一抹寒意,猛然暴喝。 “冲击刑场,乃是大罪!” “尔等这些腐儒若再聒噪,本官便敲断你们的胫骨,让你们这辈子趴在地上求活!” 声音如雷,震得周围学子一阵心惊胆战。 “执金卫,何在?” 话毕。 燕小六便亲率近百名执金卫校尉,拔出了绣春刀。 他们冷冷地盯着那些白衣学子,杀意铺天盖地,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一时间。 那些学子声音渐弱,满脸惊恐地向后退去。 场面,又重新陡然一寂! 许大儒见状,咬紧牙关,眼中满是不甘。 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腹间墨写的“公道”二字,声嘶力竭地喊道: “楚奕,老夫今日拼着被枭首,也要替圣贤讨个——公道!” 他这一举动,再次鼓舞了那些学子的胆气。 场面,又渐渐骚动起来。 楚奕只是冷笑了一声,突然揪住许大儒白须,迫使他看向刑场外森然列阵的执金卫。 “我管你公道母道,看见那些磨刀石上的血槽了吗?” “昨夜,是本官刚用谢氏家奴的血喂饱的。” 他语气一顿,声音愈发冰冷。 “许大儒,你要不要猜猜,陛下赐我的先斩后奏权……” “今天斩几个道德先生,才算物尽其用?” 许大儒气得浑身发抖,眼神中满是怨毒,他强撑着怒吼道: “这里有学子一百,老夫也想看看,你到底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杀光他们!” “你现在只要敢动手,不消半刻,就是你的死期!!” 楚奕冷冷一笑,目光如刀。 “好教许大儒知晓,本官麾下的这些鹰犬,最擅将圣人门生拆成三百六十五块。” “头颅作酒器,脊骨当笔杆,血肉拼浓墨!” “来人,先当着许大儒的面,将谢晋车裂了,期间有人敢冲击刑场,将他当众剁了!!” 一名执金卫校尉,立刻将谢晋拖到前面。 同时,五匹骏马被牵上来,分别套住了他的四肢与头颅。 众人看到这一幕,头皮一阵发麻,心脏仿佛被人攥紧,再无人敢轻举妄动。 而此刻。 谢晋躺在地上,面如死灰。 他意识到死期将至,于是要为谢氏女眷再留一份善待保证,嘶声大喊了起来。 “陛下乃是难得一见的大好明君,她待谢氏恩重如山,我谢氏悔不该以下犯上。” “此次车裂酷刑更是我主动提出要求的,至于我身上这些伤痕,也全是我自己咎由自取的。” “楚千户刚才诉说的种种罪状,也全是我亲手犯下的,我有大罪啊!” “望后人谨记,不可学我谢氏作孽,忤逆陛下啊!” 第204章 你这八十岁的老骨头都漏风了,还学人金屋藏娇? 众人闻言,脸色纷纷变了。 他们刚才的确在质疑谢氏有些无辜,可堂堂礼部尚书都这样说了,哪里还能有假? 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 “嗯?” 许大儒当场懵了。 他脸上的表情一阵青一阵白,眼皮直跳。 谢晋,你这老东西脑袋被打傻了嘛,怎么能当众将一切罪责揽过去的? 你这样,置我于何地啊? 至于谢晋心甘情愿地认罪后,目光又如鹰隼般,冷冷地扫向刑台上的许大儒。 “许正,你今日过来闹事,不过是我那侄女鼓动你,故意来诋毁楚千户和陛下罢了。” “亏你还是一代大儒,被一个十九岁的弱女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实在是愚不可及!” 楚奕看着谢晋说出这些话,于是挥了挥手,示意那些执金卫校尉暂缓行刑。 因为,马上还有一出好戏,即将登场! 果然! 许大儒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不知道谢晋在发什么失心疯,只是绝不能再任由继续说下去了。 “好你个谢晋,为求活命,竟敢当众污老夫清誉……” 谢晋却不为所动。 他嘴角牵出一抹冷笑,直接扬声道: “我没有污蔑许正!告诉诸位,就在半年前,这位许大儒八十岁还纳了我亲侄女为妾……” 瞬间,全场一片轰动! 围观的百姓睁大了眼睛,全都难以置信地看向许大儒。 一代德高望重的文坛大儒,竟然做出这种事,这简直是为老不尊! 渔阳公主气得鼓着腮帮子,怒声道:“许司马,他都八十岁了,还要纳十九岁的少女为妾,那不是害了那女子?” “就他这种的,凭什么当大儒?” “我呸,本公主最看不起这种道德败坏、不知廉耻的人!” 许司马急了,连忙低声提醒:“我的小祖宗啊,你别说话了,别说了……” 可渔阳公主哪里听得进去,跺了跺脚,金丝绣鞋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脸愤然。 “我不管,我就要说!” “什么大儒,根本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许大儒听到这些话,脸色瞬间铁青,血压噌噌噌地往上飙。 他的一世清名,将在今天严重受损了! 不行!他必须尽快离开,然后回去编写一篇与小妾的“美好爱情故事”。 这样就能扭转自己的名声,甚至还可能反而变成一桩美谈。 “一派胡言!老夫的声誉,不容尔等玷污!” 说完,他一甩袖,便作势要离开。 只可惜,却被楚奕拦住了。 “许大儒,先别走,你还没看谢晋被车裂呢。” 他最后看了眼谢晋,这也是个人物,只可惜生在谢氏了。 “来人,行刑!” 随着他一声令下。 那几个执金卫校尉立刻驱使骏马。 谢晋真到最后一刻,整个人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临死前替女帝跟楚奕正名,这两人肯定会宽待自己的家人。 哎,灵蕴,以后的路…… “咴!!” 五匹烈马扬蹄的刹那。 谢晋双臂青筋如蚯蚓暴起,脖颈血管在皮肤下疯狂跳动。 “咔咔咔……” 刹那间,众人清晰的听见肩胛骨碎裂的脆响。 与此同时,大量鲜血如同喷泉一般飞溅而出,甚至溅到了前排百姓的脸上。 不过,谢晋的头颅被绳子拽着悬在半空。 他怒睁着独眼,死死地盯着满脸惊惧的许大儒! 吓得对方瞳孔骤缩,双腿一软,裤裆瞬间漫出一股腥臊味,几乎站立不住。 “啊!” 现场有百姓发出尖叫声。 更多人被吓得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前方血腥场面。 “哎呀!” 渔阳公主更是吓得尖叫一声,转身跑到楚奕身后。 她低着小脑袋,双手紧紧拽着那狗奴才的衣袖,根本不敢再看一眼。 “这……这也太可怕了!” 她声音微颤,带着哭腔,小脸煞白,整个人都躲在楚奕的身后瑟瑟发抖。 “早知道就不来刑场了,晚上肯定会做噩梦!” 楚奕瞥了眼身后的渔阳公主,倒是没驱赶什么。 许司马看着第一时间跑到楚奕身后的公主,眼神复杂,透着一丝古怪,莫名生出一种羊入虎口的错觉。 他张了张嘴,想喊渔阳公主过来,可看到楚奕那双漆黑冰冷的眼睛后,最终选择闭嘴。 而此时。 许大儒已经后悔万分,肠子都快青了。 他现在只想逃离这里,可楚奕的绣春刀却是冰冷的架在自己的脖颈上,锋利的刀刃甚至压出了一丝血线。 “许大儒,来当着大家的面,告诉所有人,你真纳了谢晋的十九岁侄女为妾吗?” 许大儒浑身僵硬,满脸惊恐。 这个执金卫的酷吏,竟然敢拿刀伤害自己,太可恨了! “没有!老夫从未干过这种事,你不要听谢晋死前胡言乱语……” 可秦宣反应很快,立马张嘴说道:“许大儒,不就是纳了个十九岁妾,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我可以作证,当时我还去你家喝酒了,那小妾长得也的确花容月貌啊……” 许大儒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胡说!当时老夫根本没有请人办酒席……” 话刚出口,他脸色猛地一变,连忙住嘴。 这下,麻烦了! “唰!” 楚奕冷冷一笑,用刀背毫不客气的拍打许大儒满是褶皱的脖颈,语气中满是嘲讽。 “许大儒,你这八十岁的老骨头都漏风了,还学人金屋藏娇?” “你纳的那姑娘,喊你祖父都嫌辈分低!” 随即,他一刀劈开许大儒胸口外衫处的公道二字,没曾想劈出一个贴身佩戴的鸳鸯荷包。 “这是什么?” 许大儒急了。 他想抢回来,却被楚奕一把夺走。 “你还给老夫!” 楚奕直接当众从荷包里抖落出一缕青丝,还有一首艳诗。 “红烛帐暖怜卿小,白首尤爱楚宫腰。” 他冷笑着念完,目光中满是鄙夷。 “哈哈哈,许大儒,你这个‘白首’其实可以换成‘禽兽’,更加贴近!” “你啊,就是喜欢幼女,真够下贱的。” “这下算是彻底坐实你伪君子的面目,一代大儒的香艳丑闻,明天必将传遍整个上京城。” 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许大儒,似是不可思议。 许大儒那张老脸瞬间被气得涨红了。 他从未受过如此羞辱,更何况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楚奕,你若是有本事就杀了老夫,一味的羞辱算什么东西?” 楚奕眸光一凛,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小六,告诉他,我都杀过哪些人?” 第205章 殿下,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家大人,杀过谢氏三爷全家,还杀过国子监司业,驸马都尉张弦,金吾卫……” 当燕小六将一连串的名字爆出来,许大儒呆立当场,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你,杀星转世吗? 怎么,这么能杀啊,这这这杀的也太多了吧! 而且,一个身份比一个高…… 突然,楚奕揪住许大儒的发髻,拽得他生疼。 “许大儒,这下听清楚了吧,你觉得我有没有本事敢杀你?” 这一次,许大儒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再不敢出声。 他倒吸了一口气,生怕对方一怒之下砍了自己,毕竟自己还想着靠服用阴枣,多活几年呢! 楚奕看着他这一副窝囊认怂的模样,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倨傲,只觉得可笑。 “我想起来了,令夫人当年被休因无子。” “而她守节吞金那晚,许大儒还搂着青楼妓女喝花酒呢……” 许大儒先是一愣,随即猛地回过神来,大声矢口否认。 “你不要胡说,老夫一生清正,从未去过青楼。” “今日,你为了败坏老夫的名声,可谓是不择手段啊!” 楚奕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辩解,反而又继续自顾自的说下去。 “对了,我听说那妓女给你生了个儿子,但你不认。” “这孽种如今在青楼唱你写的《贞妇吟》,要不要本官送他上你的喜床助兴?” 许大儒听得头晕目眩,身子摇摇晃晃几乎站不稳。 “你,你胡说,这这都是假的……” 楚奕冷哼一声,声音忽然拔高: “许大儒,你那新纳的谢氏女怀孕了,可惜腹中胎儿,按脉象,该叫你曾祖!” “毕竟,贵府三代单传都爱钻灰堆扒灰。” “你那孙子上月,不是刚收了你乳娘当通房,你府上的人可都知道。” 这些全都是子虚乌有,可现在经过他的嘴说出来,那将极大的败坏许大儒的名声。 因为,百姓全都是盲目且从众的。 而人群中。 秦娘子眼珠一转,故意扯着嗓子尖声喊道: “各位街坊邻居,可听清楚了。” “这位大儒表面装圣人,背地里连自家乳娘都不放过!” 她抬手指向许大儒,添油加醋地说下去。 “上月十五,老娘亲眼见许家小公子把一个肚兜塞给许大儒的小妾,两人在巷口搂着叫‘心肝儿’!” “还说什么等许大儒死了,就将她扶正为妻……” 人群顿时炸开锅,几个泼皮趁机起哄,嬉笑着叫嚷。 “许家,这是祖传的扒灰手艺啊!” “许大儒,你老快回家闻闻你小妾的肚兜味道,是不是孙儿屋里的味道?” “爷爷不行,孙子上,也是一桩美谈了……” 许大儒听得气血攻心,双眼充血。 他极力想要反驳,只可惜喉头咕噜作响,最后硬生生被气的吐血。 “噗!” 那一口血沫喷涌而出,甚至带出半颗牙齿。 楚奕冷眼看着他狼狈的模样,抬脚踩住那颗牙齿,眼神冰冷。 “许大儒,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瞧瞧,连自己吐出来的血都是脏的。” “可见,你许家门风不正,将是我本朝第一丑闻之家!” 许大儒今日之后,将彻底名声扫地了。 他整个人半瘫在地上,满眼怨毒的盯着楚奕,可嘴上嘟嘟囔囔的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几名学生见状,面色大变,情绪激动地大喊起来。 “楚奕!许大儒何等高风亮节,他家里怎么可能干出这种腌脏事,你不要血口喷人。” “你够了,赶紧放开许大儒,让我们带他回去看大夫。” “难道,你这恶贼,要当众逼死他吗?” 就在这时。 秦娘子一个箭步上前,突然揪住为首学生的头发,将其拽到刑台旁。 “小相公这般护主,莫不是也钻过灰堆?” 那学生神色慌张的连声辩解道:“没有,我没有……” 秦娘子又厉声喝问:“那你说的言之凿凿,难道你整天住在许家,跟他们家人一起扒灰?” 这学生遇到这么一个不讲理的妇人,硬生生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脸都涨红了。 楚奕看着站出来的丰腴美妇,尽管举动泼辣,带着几分蛮横,却让人觉得颇为痛快。 随即,他表情冷淡的扫了眼那几个学生。 “你们想救许正这个老不正经?” “好啊,只要你们跪下来求我,本官就放他走!” 此话一出,那些学生面面相觑,脸上的愤怒瞬间被浓浓的羞耻和犹豫取代。 他们要是当众对着一名酷吏跪下来,那将颜面扫地。 可如果不跪,他们的名声也将受损。 这狗贼,好奸诈啊! 楚奕看着那几个沉默下来的学生,双眸瞬间迸出一抹凶光。 “什么玩意,也敢来扰乱法场?” “小汤,打断他们的腿,将这些人扔出去!” 反正,动手的是颜舍人的表弟。 有本事,你们去告啊? 汤鹤安早就看这群酸儒不顺眼了,眼下有机会,自然疾冲了上去。 “狗贼们,拿腿来!!” 那些酸儒学生吓得脸色大变。 “你不要过来啊!” 那些学生吓得连连后退,却哪里躲得过? 汤鹤安抬腿就是一脚,结结实实踹在一名学生的膝盖上。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他的腿骨瞬间断裂,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我的腿!我的腿啊!” 其他人见状,吓得扭头就跑。 “快跑!” 但汤鹤安眼中的兴奋更甚,却是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 “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伴随着一阵阵惨叫,鲜血渐渐染红了刑台下的土地。 那些围观群众,看得胆颤心惊。 这个人,太生性了! 楚奕又看了眼脚边的许大儒,此刻已经彻底内心崩溃,昏死了过去。 他朝着那张老脸吐了口唾沫,又朝着秦宣喊了一声。 “将剩下的谢氏叛贼,一个个拉出来,先陈诉这些年犯下的罪行,再慢慢车裂。” “是,大人。” 秦宣早有准备,提着几张卷宗,声音洪亮地喊了起来。 “安兴二十七年,谢文秉以‘破损重铸’名义熔毁铜簋等礼器,实则偷运至江南售卖,换得白银五万两……” 没一会后,人群中有人大喊起来。 “这谢家简直胆大包天!怪不得要杀,真是作恶多端啊!” “就说嘛,陛下圣明,绝对不会滥杀无辜的!这群谢氏高官死有余辜,活该……” 秦宣先是一愣,但恍然间全明白了。 难怪楚奕要杀这些谢氏高官之前,还要公诸他们的罪行。 如此一来,不仅摧毁了谢氏几百年积攒下来的声誉,更是极大提高了陛下的威信与声望。 一举两得,好手段啊! 随后。 当楚奕转过身去时, 渔阳公主故意将鎏金步摇甩出清脆声响。 一抹阳光,穿过她鬓边的金丝珍珠帘,在圆润的精致鹅蛋脸上,映出一抹艳丽的美感。 今天,这位未亡人公主精心打扮过,身上佩戴了很多繁杂的华丽首饰,整个人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吸引力与诱惑性。 楚奕在这一刻有几秒钟的失神,又很快恢复过来,声音淡漠。 “殿下,你来这里干什么?” 第206章 你看能否赏脸,去尝一下味道如何? 此刻,这位年轻千户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威压,仿佛天生自带不容置疑的审问气势。 “嘶!!” 渔阳公主被那森然的气势震慑得倒吸一口冷气,甚至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然后,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显得太过懦弱,仿佛真的怕了这个男人。 不行、不行! 所以,这位小公主明明心里有些发虚,却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一小步。 “哼,狗奴才,本公主是奉太后口谕,来带你进宫的。” 楚奕“哦”了一声,眼底却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 听说,那位安太后现在也才三十出头风华正茂。 “殿下,你先进宫,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这位小御姐型的美人公主,立刻不乐意了。 她那一张娇嫩的粉唇微微撅起,漂亮的桃花眸子盛满了气愤,却毫无半点杀伤力,反倒更显可爱,令人忍不住想上手欺负一番。 “什么事情,比见太后重要?” 楚奕差点脱口而出,要去给自家女上司治疗月经。 当然,他也懒得解释。 “殿下,你先去吧,我自己会进宫的。” 渔阳公主还想再说两句。 可当她触及到楚奕那冷漠的眼神时,莫名地心头一颤,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她一边走,一边咬牙切齿地低声嘀咕: “让太后久等,你完了,哼!” 楚奕看着那一道红裙明媚的身影渐渐离去后,目光微微下移,扫过那纤细的腰…… 啧啧,小屁股还挺翘。 随后,他一脚将昏死过去的许大儒踹开,声音冷淡而干脆。 “来人,把他送到诏狱去。” “再找个大夫治伤,别让他死在里面,太晦气了。” 那几个五姓官员听得心惊胆颤,这可是教过先帝的帝师大儒,就这样被关进了诏狱啊。 这楚阎王,还真是胆大妄为!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深深的忌惮。 与此同时。 渔阳公主坐上马车,越想越气。 “我才是公主,这个狗奴才凭什么用那种语气对我说话,气死我了!!” 她气得直跺脚,脸颊因为生气,而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突然,马车一颤,猛地停了下来。 “吁!” 渔阳公主差点被摔倒。 她气呼呼地掀开车帘,俏脸满是怒意。 “怎么赶的马车,惊了本公主,不知道吗?” 那马夫连忙说道:“殿下,是有个小孩突然跑到路中央,这才惊了马车。” 渔阳公主皱了皱眉,随即看向前方,果然看到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摔倒在地。 他衣衫褴褛,满身污垢,像个小乞丐,此刻正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对不起,公主,我不是故意跑出来的,对不起……” 渔阳公主望着男孩跪地的身影,恍惚想起去年深冬路过城郊时,曾见一具蜷缩在雪中的幼小尸骸。 当时,她嫌晦气,命人匆匆掩埋了事。 此刻,那画面却像一根尖锐的刺,扎进了自己的心里。 渔阳公主抿了抿唇,怒火其实已经消散了大半,但语气依旧趾高气扬。 “你一句对不起就行了啊?喊你爹娘过来,本公主要问问怎么他们照顾的你?” 小男孩低下头,声音细弱蚊蝇,透着一股哀伤。 “我爹娘在半个月前就冻死了。” 渔阳公主神色微微一变,竟一时无言。 可很快,她又哼唧唧的说道:“就算你爹娘死了,本公主也不放过你,月婵拿金豆子来。” “本公主,要砸他出气!” 旁边的侍女月婵神色平静,显然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恭敬地递了过去。 渔阳公主抓出一把金豆子,随手朝小男孩扔了过去。 可那些金豆子并没有砸中男孩,只是零零散散地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哼,解气了,走。” 马车缓缓驶离。 而一名嬷嬷则走上前,低声对男孩说道:“赶紧把金豆子捡起来,这是殿下赏你的。” 她又喊来一名奴婢,开口吩咐。 “陪他把金豆子当了,再给他买一身新衣服,好好安置。” “今天算你走运,遇到了我家殿下。” 小男孩反应过来,立刻跪下,朝着远去的马车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声音带着哭腔。 “谢谢公主殿下,殿下好人一生平安!” 车厢里,渔阳公主托着香腮,神情罕见地带着几分落寞,再没有半分骄横之气。 “这都开春了,还有人冻死吗?” “月娥,从府上拿点钱出来,去救济一下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就,当做是给张弦赎罪了,他生前仗着驸马身份残害百姓,我既嫁过他,好歹夫妻一场,总得替他补些罪孽……” 另一边。 楚奕杀完第一波谢氏高官后,掸了掸衣袍上的血迹,正准备翻身上马离开。 忽然,他的目光,被一道胭脂色的裙裾吸引住了。 那是一名丰腴美艳的妇人,身形玲珑有致,腰肢纤细,腰胯曲线圆润,浑身散发着一股成熟的韵味。 是,秦娘子! 这沽酒美妇素以泼辣闻名市井,曾在酒肆中操起擀面杖,追打闹事地痞半条街。 此刻面对楚奕,却连耳坠都不敢晃动太甚,生怕显得轻浮,更略有忐忑的说道: “楚大人,新酒已经酿好了。” “你看能否赏脸,去尝一下味道如何?” 楚奕知道,若非秦娘子之前在众人面前站出来诋毁许大儒,事情恐怕不会这么顺利。 这个女人有胆识,也有分寸。 “好啊,正好刚才的事情,我也要跟老板娘你说一声谢谢。” 秦娘子脸上的紧张一扫而空,展颜一笑,连忙说道:“好的,楚大人,请随我来。” 不一会后。 秦娘子带着楚奕走进酒肆。 今天的生意不错,坐着不少客人。 其中,一名醉汉盯着秦娘子饱满的胸脯,便是一阵嬉笑。 “老板娘,你胸口这两坛‘胭脂醉’,可比酒窖里的还晃眼。” 说着,他还故意伸出手去,想揩油占便宜。 秦娘子眉头一挑,瞬间恢复泼辣本色,冷笑一声。 “呵,客官这手要是再往前半寸,今晚可就得请大夫来挑指甲缝里的碎骨头了。” “上次想摸老娘的那老无赖,如今还在护城河里捞假牙呢。” 第207章 “往后,谁再喊我老板娘,老娘把他剁成八瓣腌了下酒! 只不过,色壮人胆。 那醉汉还是淫笑着伸手要摸秦娘子,却被楚奕一把握住手腕。 他手指微微一用力,便听得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立即让对方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滚!” 简单的一个字,透着一股浓浓杀气,吓得醉汉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其他客人见状,脸上或惊或惧,却无一人敢吭声。 这人穿着玄鸟服,是执金卫,杀人如喝水的主儿,谁敢惹? 秦娘子瞥了眼维护她的楚奕,分明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以至于眉眼间竟多了几分不自知的温柔。 “楚大人,酒在后院地窖。” “好。” 两人又走进后院。 随后,秦娘子让楚奕在上面等会。 她则是掀开铺着的木板,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下去了。 那圆润丰满的身段,随着动作轻轻摇曳,十分诱人。 楚奕等了好一会,却见秦娘子迟迟没有上来,赶紧跑到洞口喊了一声。 “老板娘,要我下来帮忙吗?” 地窖里一片死寂,没有半点回应。 楚奕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踩着木梯往下走。 一股异样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顿觉脑袋一阵发晕,不得不咬破舌尖保持清醒。 不好,是地窖里的二氧化碳太多了,容易让人中毒! “老板娘?” 等楚奕再看到秦娘子,她已经躺在地窖里人事不省。 他赶紧将对方背起来,朝着梯子往上爬,却因为秦娘子不断滑落下来,最终,导致施救失败。 不行,自己再多待会,估计也要中毒了。 “老板娘,事出紧急,得罪了。” 楚奕一边喘息,一边解下他和秦娘子的腰带,再将两条腰带打了个结,牢牢地将她捆绑在自己背上。 他终于可以双手抓紧梯框,用尽全力往上爬,才将两人拖出了地窖。 “呼!” 楚奕长吐出一口气。 他又背着秦娘子踉跄着走进前面一间厢房,将她放在床上,解开绳子,又赶紧检查状况。 只见秦娘子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嘴唇青紫,鼻息微弱,就连心跳都没了。 情况,很危急! “老板娘,冒犯了!” 楚奕迅速解开秦娘子的外裙。 此刻,他倒是无暇顾及那些雪白晶莹的肌肤,以及那绣着牡丹的大号红肚兜。 总之,先进行人工呼吸跟心脏按压再说! “老板娘,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恍惚间。 秦娘子只觉有一股温热的气息渡入唇齿。 而很快从胸口传来的按压力道,透过薄薄的肚兜,不断震颤着她的心脉…… 一番折腾下来。 秦娘子的脸色终于好转,呼吸顺畅,心跳再次恢复了跳动。 等她睁开眼,目光有些迷茫,却很快注意到自己的衣裙有些松散,脸色一红,迅速低下头整理衣衫。 楚奕见状,赶紧开口解释:“老板娘,刚才多有得罪,无意冒犯。” “是因为你在菜窖里中毒,然后没呼吸了,我只能给你做心脏按压。” “那个是急救法,并非我故意轻薄占你便宜的,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找个大夫问一下……” 秦娘子抿了抿唇,脸颊烧得滚烫,却轻声说道:“楚大人,我信你,你不用解释了。” “我虽只是一个市井小民,却也懂得‘恩义’二字怎么写。” “若是没有楚大人出手相救,我早死在地窖下面了,断不会恩将仇报的。” 楚奕松了一口气,又摆手说道:“别说什么恩情不恩情了。” “真要是有恩,你丈夫为大景保家卫国战死,这才是真正的大恩。” 说到这里,他露出了几分犹豫。 “老板娘,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秦娘子一脸疑惑的问道:“楚大人,什么事?” 楚奕顿了顿,又满脸诚恳的看向秦娘子。 “老板娘,你要不以后别开酒肆了。” “我最近搞了一家酒楼,你不如去我那边专门酿酒跟管理厨房,工钱什么肯定比你在这里赚的多。” “主要是我觉得这酒肆开着,老是会让老板娘你遇到一些刁客,实在是难为你了。” “楚大人,我……” 秦娘子喉头一哽,心中多了几分苦涩。 这破店自己早就开腻了,若不是为了生计,谁想整日对着一群刁客笑脸相迎啊? 随后,她又倏然想起地窖里他捆缚自己时滚烫的掌心,还有厢房中他急救时的画面…… 若她应了,这双手便能替她挡下所有腌臜,可自己凭何受这恩惠? 楚奕似是看穿她的挣扎,索性态度强硬道:“老板娘,酒楼缺个掌酿,非你不可。” “你要是不来,我那生意可就不好做了。” 掌酿。 不是施舍,是聘贤。 “明儿就闭店……” 秦娘子眼中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定,抬眸一笑。 “楚大人,以后请你多多照顾了。” 楚奕微笑道:“好,我给你个地址,明天你就去那边。” “我先回去了,你今天可以先将酒肆的事情安置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来找我。” “好!” 秦娘子等楚奕离开后,一个人怔怔坐在床榻边。 此时,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衣裙被扯开的褶皱,那牡丹肚兜上残留的掌温,灼得自己心口发烫。 那是自丈夫战死后,再无人触碰过的禁区。 “哎……” 这位酒肆老板娘不知想到了什么,鬼使神差的伸出那小巧的香舌,舔舐着微张的樱唇,像是在回味什么? 可‘寡妇’二字,却又突然如枷锁般勒进血肉,让她猛的一回神,将险些溢出的叹息又咽了回去。” 最后,她深呼一口气,恢复正常,重新走到了大堂。 “今天这酒钱免了,以后这酒肆也不开了,老娘也不伺候你们了。” 众人闻言,纷纷愕然,酒杯停在半空,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秦娘子。 “怎么,老板娘要被刚才的执金卫校尉拐走了?” 这些年,秦娘子一直守着‘老板娘’的称呼,如同守着坟前未熄的香灰。 可香灰终会冷,她却在这声‘老板娘’里,活成了一块冷寂的牌位。 突然,她妩媚一笑,道:“往后,谁再喊我老板娘,老娘把他剁成八瓣腌了下酒!” …… “就该将这个欺世盗名的大儒阉了!” 女帝收到颜惜娇的消息后,微微抬起下颌,冷笑一声,眼底杀气凛然。 “许正不是一直自称是清流?呵呵,清的是人血!流的民膏!” “纳妾、占地、剥削农户,他哪一件没干?” “就说他府上祠堂梁柱里嵌的冤魂牌位,比太庙的香灰还要呛人!!” 颜惜娇自然也是看不起许大儒这般虚伪之人,又低声问道: “陛下,他毕竟年纪、身份摆在这里,还有几分声望,现在被楚千户捉进了诏狱,会有不少非议。” “反正他今年都八十了,也没几天能活了,这次又近乎身败名裂,估计气坏了身子,不如让他回去等死吧。” “这样,也省得再给楚千户平添麻烦……” 第208章 给女上司调理月事 女帝现在并不是将楚奕当做用完就丢的刀,所以也就要为他考虑,便应承了下来。 “惜娇,派人去隐若那边送道口谕,送那老不死的回去。” 说到这里时,这位女子帝王的神色却陡然一冷,一抹狠戾之光从那双凤眸中迸射而出。 “等这段风波过去后,朕只容许他活一个月!” 颜惜娇低垂着眉眼,心中早已明白陛下的意思,恭敬应道:“请陛下放心。” “下个月,必传来他的死讯。” 女帝脸色这才舒缓了几分,又继续说道:“那谢晋倒是个明白人,知道死前卖朕一个好。” “奉孝不是收了他女儿为奴,那给他最后一点面子,叫掖庭宫的人别为难他家的女眷。” 颜惜娇惜娇点了点头,唇边的笑意如花绽放。 “陛下,这一次楚千户做的不错,借着公布诸多谢氏贪官的罪行,给陛下的名声增加了不少。” “哎,如今这朝廷,可惜就是贪官太多……” 女帝冷冷地一笑:“那些五姓大族的狗官脖颈比麦秆脆,头颅比猪鬃轻,早该剁碎来喂朕的獒犬了!” 随即,她眸光微敛,语气稍转和缓。 “奉孝今天的确干得很不错,明里不要赏他,暗里给他奖点什么吧?” “待会,他不是要去见太后,你去从谢氏宝库里面,选十口箱子出来,让他带回去。” 颜惜娇应道:“是,陛下。” …… 等楚奕来到鹰扬楼时,就像是回到家一样,甚至连执大门口的金卫校尉都未曾阻拦,更无人验明正身。 他沿着熟悉的回廊,轻车熟路般行至萧隐若的书房前,敲了敲门。 “指挥使,卑职有事找你。” 很快,从里面传来了一道冷漠的声音。 “敲什么敲,再敲将你脑袋敲开看看,里面装着多少烂水,滚进来!” “好勒。” 楚奕听到这熟悉的训斥,嘴角一扬,仿佛挨骂是件愉快的事情,立马推门走了进去。 此刻。 萧隐若正端坐在书桌后。 她眼眸冰冷如水,眉目精致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艳气质。 更别说她处理公文,那一副专注的模样,仿佛有一种慑人心魂的异样魅力。 “那批谢氏高官,杀光了?” 楚奕回过神来,收起心中那一丝异样,恭敬应答。 “杀光了,但中间出了点乱子,来了个酸儒……” 他一边将刑场上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一边掀开自己带来的鎏金暖笼,从中取出一盏冒着热气的四物汤。 “指挥使,卑职今早特意给你炖了一碗养血的补气汤药。” “这里面,是以当归、川芎、白芍、熟地黄四味药材为核心,被誉为‘妇科第一方’。” “它对于调理女子月事方面有显著功效,你快趁热喝吧。” 萧隐若瞧着那一碗热汤,却是忍不住开口讥讽: “呵,这么懂女人。” “看来没少在胭脂堆里呆着,还是说以前没少给苏玉柔煲汤喝。” “整个大景第一号贤夫良公,非你莫属。” 好在楚奕脸皮厚,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指挥使,这汤需要趁烫饮下,这样效果会更好点。” 萧隐若表情冷淡道:“本官不喜欢喝烫的,吹凉了再说。” 楚奕只能对着汤口轻轻吹了起来。 “呼呼……” 萧隐若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吹汤的模样,唇瓣微扬。 等楚奕吹得差不多了。 他又一次将汤碗递了过去,语气温和。 “指挥使,可以喝了。” 萧隐若这才接过汤碗喝了下去,很快又皱了皱眉。 “这什么破汤,下次不准再拿这么难喝的烂东西,给本官喝了。” “本官闻到这股味,就想吐。” 话虽然这样说,但她还是将整碗汤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拿着你的破碗,赶紧滚吧。” 楚奕一边收拾那个碗,一边问道:“指挥使,今天肚子还很痛吗?” “不痛。” 萧隐若头也不抬,冷冷吐出这两个字。 可楚奕看着她比昨日更加苍白的脸色,可见痛的不轻。 这张嘴,什么时候才能不硬啊? “指挥使,我来给你针灸一下,好让你的身子恢复的更快点。” 萧隐若不耐烦道:“本官没事,你不是要去见太后,还在这里干什么?” 楚奕却是很认真的看着这个女人,语气诚恳。 “卑职觉得,见太后,没有给指挥使针灸更重要。” 萧隐若一怔,旋即冷冰冰的说道:“本官还有要事要处理,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针灸。” 楚奕微微一笑,大胆的伸出指尖,划过了萧隐若腰间的那一条束带。 “指挥使,《外台秘要》云,‘隔衣灸效减三成’。” “请指挥使,褪一点腰部的衣物。” 当时,萧隐若眼皮猛地一跳,又迅速拍开他的手,只觉得这家伙现在越来越放肆了。 “再敢随便碰本官的腰封,便剁了你的爪子!” 她的指尖在系带上停顿两息,忽而抬眸冷笑。 “若你敢乱看分毫,本官正好可以将你的这对眼珠挖出来,嵌在箭楼上。” 说着,这位冷面判官面无表情地解开那一根漆黑的系带,动作利落,随后将衣裙稍稍卷起。 黑裙褪去一角,露出的肌肤如雪,又完美勾勒出她傲人的上围,跟纤细的雪白小蛮腰。 一时间,差点看花了楚奕的眼。 “呵,看够了吗?要去将你家侯爷喊来,一起看吗?” 楚奕立刻收起心神,将艾绒铺满掌心,隔着衣料贴上萧隐若的小腹,开始针灸。 “嘶~~” 萧隐若只觉得腹部渐渐升起一股暖流,那种极不舒服的感觉,也随之散去几分。 这逆臣,针灸本事真不错! 她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楚奕,见他全神贯注的模样,不由得眯起眼睛,竟忍不住一直看着…… “指挥使,好些了吗?” 楚奕的声音忽然响起,将萧隐若从思绪中拉回。 她立刻收起视线,装作若无其事,语气冷淡:“没感觉。” “哦。” 然而就在这时。 萧隐若忽然轻轻咬住下唇,喉间没忍住,溢出了一声极轻的闷哼。 这个该死的逆臣,故意的吧? 楚奕捻针的手顿了顿,抬头关切的问道:“指挥使,可是烧灼感太强?” “闭嘴!” 萧隐若耳后绯色迅速蔓延,逐渐漫过黑裙领口,仿佛雪地里绽开的红梅,隐约间还透着一抹羞恼。 “别废话,继续,就是!” 第209章 就当是本官奖励你的,养狗嘛,总要给点甜头…… “是。” 楚奕无声的笑了笑。 而他的指尖刚悬在银针上,目光却无意间,掠过萧隐若微敞的领口。 刚才他施针时动作略显急切,竟未注意到她锁骨下,透出一抹胭脂色的细带。 那一股艳色与冷白的肌肤相映成辉,刺得自己喉间一阵发紧,胸口隐隐涌上一股燥热…… “指挥使,请放松些。” 说话间,他故意将掌心贴上她的后腰。 那掌心的温热,顺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过去,果然触到了一片紧绷的肌理。 “寒邪入骨最忌僵持,你越是抗拒,这针便越容易走偏。” 萧隐若微微蹙眉,显然对他的动作有些不满。 但她终究强压下情绪,渐渐放松了体态,很快那张冷艳精致的脸庞一点点舒展开来。 甚至,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舒服的表情。 一会后。 楚奕针灸得差不多了。 他轻轻收起银针,语气依旧从容淡定。 “指挥使,《诸病源候论》说,寒邪盘踞此处最久,所以最需要注意……”” 话音未落。 他不容分说地,伸手去脱萧隐若的鞋袜。 “你做什么?” 萧隐若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却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楚奕置若罔闻,手法极其自然而熟练,很快便看到了一截雪白如玉的脚踝。 那肌肤莹润剔透,宛如冰雕,偏生踝骨处泛着一抹淡淡的粉色,仿佛雪地里落了一瓣娇嫩的海棠花。 真,好看啊! “嘶!” 等萧隐若察觉到他指尖触到冰玉般的足弓时,本能地瞳孔一缩,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她隐隐察觉到自己的足心,被温热的掌心擒住,竟让她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这些天的针灸真的有用,这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以至于,她心中一阵激荡,也就暂时忽略了楚奕眼下的僭越行为…… “呼!” 于是,楚奕将萧隐若冰凉的娇嫩足心贴到自己的丹田处,低声说道: “指挥使,焐一会儿就好了。” 而这姿势,却导致萧隐若的裙摆,微微露出一小处雪白的小腿肌肤。 那线条流畅匀称,腿根处微微绷紧,勾勒出优美的弧线。 可,真诱人! 楚奕轻抚上那一处圆润的娇软脚踝,触感如雪瓷般细腻温润,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碎裂。 “指挥使,这里卑职帮你按一按……” 萧隐若起初没多想,可渐渐地,她便察觉到不对劲了。 尽管她对小腿的知觉感知不大,但摸和捏这两个动作的区别,自己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这个逆臣,是真当她眼瞎了? 所以,楚奕很快从头顶听到了一声讥笑。 “楚奕,你可记得,‘足三阴交’主治何事?” 楚奕指尖一顿。 那穴位能调妇人经痛,她分明在讥讽他借医行私。 他索性屈指划过那雪白的足心,抬眸看向她,眸底的笑意深了一分。 “指挥使明鉴,卑职只记得……阴交主情志不遂,郁结于心。” “呵!” 萧隐若嗤笑一声,声音冷冽如冰。 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寒光一闪,堪堪擦过楚奕的喉结。 这一刀,本该将他的脖颈割开一条血线,可最终却虚虚停在他颈侧,仅透着一丝威慑。 “就当是本官奖励你的。” “毕竟,养狗嘛,总要给点甜头……” 她的声音冷冷的,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傲然。 可突然,话语戛然而止,甚至嘴角忍不住狠狠抽搐了一下。 因为,这个逆臣的手,不安分地往上滑了! “找死?” 楚奕依旧是那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还故意问道:“指挥使,你刚才说什么?” “你,想要养狗?” 他唇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缓慢而淡然。 “巧了,卑职其实也挺喜欢狗的。” “比如狗胆包天,你说是吗?” 萧隐若看着楚奕的冒犯始终裹着恭顺的皮,嬉笑试探间逐步蚕食她的防线。 让她忍不住眸光如刀,似要将他剜个对穿! “你,再说一遍?” 楚奕见好就收,狼性下属的挑衅试探到此为止。 “指挥使,焐好了。” 说着,他又细心地替她重新穿上鞋袜。 期间,这家伙忍不住弹了一下女上司雪白的脚趾头,眸中闪过一丝揶揄的笑意。 萧隐若见到这一幕,差点想对他动手了。 这个逆臣,现在越来越胆大妄为了,自己得好好警告一番了! “楚奕……” “指挥使,这是卑职自制的一方药灸月事带,缠在腰上,会让你一直都暖洋洋的。” 楚奕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月事带,低下头替她缠绕在腰间。 此刻,他稍微一抬眼,便是那秀美的脖颈下,被黑色长裙包裹的曲线玲珑有致,尽显曼妙的线条。 那盈盈一握的腰肢纤细柔弱,衬得胸部的曲线愈发傲人,仿佛细枝结硕果,美得令人心颤。 自家指挥使,虽然在轮椅上坐了好多年,不过貌似并没有耽误发育啊! “缠好了。” 萧隐若原本想要发作。 可腰间不断传来的热量,让她那句训斥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最终咽了下去。 此刻,楚奕目光微深,随后低声问道: “指挥使,卑职将许正抓进了诏狱,会有事吗?” 萧隐若冷冷扫了楚奕一眼,语气如冰:“会有什么事?” “那个老东西家里随便买的一颗东珠,够买三城饥民的口粮。” “就他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宁可将珠子碾成粉给小妾敷脸,也不舍得救人,就该去死。” “你要是将他弄死了,本官还得对你说一句谢谢,你现在可以滚了!” 楚奕知道自家女上司没礼貌,但他是红旗下长大讲礼貌的人。 他低头,面上恭敬,声音平静。 “卑职,告退。” 等萧隐若目送楚奕离开后,手指无意识地摸上了腰间那一条暖洋洋的月事带,脸上的冷意也渐渐消散了几分。 可转眼间,她整个人又恢复了惯有的冷漠威严。 “龙三!” 龙三立刻推门进来,恭敬地垂首立在一旁。 “主子,有什么吩咐?” 萧隐若冷冷道:“过两天,找个合适时间将许正给弄死了,别跟楚奕牵扯上关系就行。”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似是在吩咐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龙三眼中闪过一抹惊愕。 那可是名满天下的一代大儒,说杀就杀啊? 而且,听自家主子这语气,貌似是在为楚奕出头,这就很难评了…… “是,主子。” “主子,还有一封密报,需要你过目。” 随即,他将一封密报递了上去。 萧隐若拆开那封信看了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 “本官,也挺想去青楼逛逛。” “龙三,你觉得呢?” 第210章 顶级贵妇,见到安太后 “啊?” 龙三一头雾水。 一个女的去逛青楼? 这…… 萧隐若突然抬起来头,冷冰冰的盯着龙三,眼神凌厉得像寒霜覆雪,语气不善。 “你刚才是不是在想,本官一个女瘸子怎么逛得了青楼,是吧?” 龙三心里顿时一咯噔,神色慌乱地解释: “没有没有,请主子明鉴,我没有……” 萧隐若却懒得理会他,只是随手碾碎那张信纸,任由纸屑如红绡帐里的香灰般,簌簌而落。 “女的就去不得青楼吗?本官,还偏偏要去琉璃坊喝酒……” …… “我后天晚上去琉璃坊喝酒,小六、小汤,你们跟我一起去。” 楚奕走出鹰扬楼后,面色冷然,对着自己的哼哈二将说了一句。 顿时,这两人表现得很是高兴。 “是,大人。” “是,大哥。” 楚奕又随口问道:“小六,没谢御麟的消息吗?” 燕小六立马站直了身子,回道:“大人,全城的大小药铺都监控了,但没有可疑的人去请大夫治外伤,更没有可疑者去买伤药。” “这谢御麟,卑职猜想是不是被五姓藏起来了?” “等他老娘到了,看看能不能做文章。” 楚奕略显惊讶的看了眼燕小六,长脑子了啊。 “嗯,小六,你最近出门身边多带点人,再去提醒一下秦宣他们,别被谢御麟给暗地里搞了。” “别看他谢氏势力基本上被毁了,但暗地里还是有一点残部在的,不可大意。” 燕小六听了这番话,心头一阵感动。 “是,大人!” 他又扭头瞥了眼身旁的汤鹤安,眼神里满是炫耀的意味。 看吧,我才是最受大人重视的! 汤鹤安却毫不在意,只是低头思索着别的事。 跟着大哥果然刺激,不但可以杀人还能逛青楼,姐怎么不早点把我送过来啊? 随后。 楚奕来到皇宫门口,见到了渔阳公主。 那一张娇俏圆润的脸蛋,因为盛装打扮,而显得更加明艳动人。 还有,那妩媚多情的桃花眸流转间,透着几分骄矜。 她一见到楚奕,立马轻哼一声,微微扬起下巴,语气娇蛮而倨傲。 “狗奴才,你居然让本公主跟太后等了这么久!” “待会,太后肯定会不高兴,然后狠狠惩罚你的。” “你要是现在求本公主,那本公主就在太后面前帮你说几句好话,如何?” 说着,她眼神期待地看着楚奕,似乎相信他会妥协。 楚奕听着这般娇滴滴得诱人嗓音,若换其他男人,怕是早就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 “不求。” 渔阳公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她贝齿轻咬着唇,唇上的口脂微微晕开,气得直跺脚,眉间花钿如火,愈发显得娇美动人。 这个狗奴才,说话好气人! “好好好!你不求是吧,那等会你自求多福吧。” “现在,跟本公主进宫。” 说完,她气呼呼的在前面走着。 楚奕看着渔阳公主那纤细的腰肢,目光不禁微微一凝。 此时,她腰间缠着一条红色丝带,正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与那翘臀的扭动节奏一致,勾勒出曼妙的弧度。 他眼神不由得炙热了几分,却很快收敛,迈步跟了上去。 突然。 渔阳公主走着走着,似意识到了什么。 她不禁轻轻咬住了自己的粉唇,那张明媚动人的脸蛋,也渐渐泛起一丝红晕。 她咬了咬唇,故意放缓脚步,莲步轻移,动作摇曳生姿,像是在刻意挑逗般。 “啧啧啧……” 楚奕目光微闪,心中暗叹:好一个磨人的小妖精。 有机会,不得狠狠抽上几巴掌! 直到走到仁寿殿门口,楚奕才收回视线。 等他进去后,也终于见到了那一位如今大景朝身份最尊贵的女人——安太后。 此刻,安太后半倚在紫檀鸾纹榻上,手中捧着一个青瓷盏,轻轻送到唇边,微微小饮,动作优雅从容。 她那头长发挽成独特的发髻,几缕流苏点缀其中,浅紫色内衫衬得脸庞愈发成熟而妩媚,眉眼间满是雍容华贵的气韵。 更别说搭配身上那一袭深青织金袆衣,少了妩媚,却多了些不可侵犯的威严尊贵感。 这位娘娘仪态万千,像个风娇水媚的顶级贵妇,更加勾人心思。 “臣楚奕,拜见太后!” 楚奕感到惊艳之余,立马便下行礼。 渔阳公主见状,立刻眉开眼笑,哼,这下看你还敢不敢嚣张。 有本事,你也在太后面前凶一个试试? 安太后瞥了眼跪在地上的楚奕,放下茶盏,轻声开口。 “渔阳那丫头跟哀家说,要让你多跪一会儿。” “但哀家想着你是有功之臣,更是镇北侯的夫君,而且那件事也的确是张弦的错。” 她语调温柔,却带着一丝威严。 “所以,哀家也不为难你了,起来吧。” 楚奕心头一凛,立马站了起来:“谢过太后恩赐。” 渔阳公主愣了愣。 她幽怨地看了安太后一眼。 来之前不是说好的嘛,怎么就把我给卖了? 安太后似是察觉到了渔阳公主的一丝不满,轻咳一声。 “哀家也不说张弦死有余辜了,可你身为臣子,却打了渔阳一巴掌,总归是让一个公主脸面无光。” “你就当给哀家一个面子,受点小罚,让渔阳出口气吧。” 楚奕心中暗叹,这位太后说话有分寸,讲究情理,确实让人挑不出错处。 正当他准备应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高喊: “陛下,驾到!” 下一刻。 女帝走进来了。 她穿着的玄色十二章纹龙袍,愈发衬得自己身量颀长。 那玉革带紧贴着劲瘦的腰身,勾勒出干练而英气的线条,行走间龙涎香混着一股铁血气息扑面而来。 她凤目扫过楚奕,眼底掠过一抹星芒。 “母后,朕特意来给你请安,没想到奉孝也在这里。” 安太后听着女帝如此亲昵的称谓,立即明白她是为了楚奕过来。 没想到,这位陛下如此看重此人。 “正好陛下来了,哀家也不兜圈子了。” “渔阳是哀家最喜欢的公主,她受了委屈,哀家替她做一点主,应该没问题吧?” 女帝笑道:“自然没问题。” 安太后腕间翡翠镯碰着瓷盏,发出‘叮’的清响,温声道:“那今天,就让楚奕喝醉离开,以示惩戒,如何?” 哦? 楚奕原本还在想,安太后会给出什么样的惩罚? 只是喝个醉而已,貌似很轻了。 太后,人还怪好嘞。 第211章 哎呀,太后,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女帝凤眸一转,唇角微扬,笑道:“这般惩戒倒是不错,可惜奉孝酒量不好,很容易醉。” “罢了,反正今天奉孝能喝多少是多少,让他醉着回去就是。” “来人,去取一坛御酒来。” 楚奕知道这是女帝故意为自己找的说辞,象征性地惩罚一下,偏袒之意不用太明显。 所以,他也很识趣的说道:“臣,谨遵陛下、太后旨意。” 安太后听着“御酒”二字,喉头不自觉地动了动,葱白指尖轻轻摩挲着青瓷茶盏边沿。 待楚奕话音甫落,她便微笑着截过话头。 “陛下,取个五坛酒来吧。” “喝不完的,就赐给楚卿,当哀家给他的补偿。” 楚奕看着这位太后做事如此有分寸,又见她目前身体情况还很不错,看样子魏王还未下毒。 这一世,魏王想毒死你对女帝逼宫,可得问问我手中的绣春刀,同不同意了! “臣,谢过太后。” 此事,他得秘密告知萧隐若,继而在宫中布防,再设计一出请君入瓮的好戏来。 绞杀宗室,何其不快哉? 安太后看着至始至终表示十分得体的年轻男子,又见他相貌俊朗不凡,不由得心生一点好感。 难怪,此子年纪轻轻就能娶到镇北侯,可见是个有本事的人。 女帝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喊人取酒来。 至于渔阳公主明艳的面容上,浮现几分得意之色。 她想着今日终于能让这“狗奴才”喝醉回去,也算是一种惩罚,顿时心情大好。 很快。 五坛御酒被太监们抬了上来,酒香弥漫,沁人心脾。 女帝瞥了眼渔阳公主,眸光一转,淡淡道:“渔阳,你过去跟奉孝喝一杯。” “以后,两人不准再记着这件事了。” 渔阳公主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旋即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撅起小嘴,哼唧了一声。 “狗……咳咳,楚千户,本公主就勉为其难的跟你碰一杯。” 楚奕看着这位未亡人公主举手投足间,尽是矫揉造作。 但偏偏是那种天生的媚态,让人心底一阵酥麻,难以生出厌恶之情。 “是,殿下。” 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动作干净利落。 渔阳公主也举杯饮下,却不料这酒烈得她嘴巴发麻,下意识伸出香舌,舔了一下红润的嘴唇。 “这酒好烈好烈啊……” 楚奕盯着那条湿润的小香舌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随即便一杯杯酒下肚。 他一边喝,一边暗想待会出宫去见一下大萨宝。 关键是可以通过那位拜火教大头目,可以慢慢联系起整个上京城的胡人、胡商。 可别小瞧这些人,关键时刻,是有大用的。 没一会儿。 楚奕就假装喝多头晕了。 “陛,陛下,臣,臣好像……” 他话未说完,身子一歪,假装“醉倒”在地。 女帝目光扫了他一眼,道:“母后,既然奉孝已经喝醉了,那送他回去吧。” 安太后却十分善解人意的说道:“陛下,楚卿都醉成这样了,暂时也不适合出宫。” “不如,暂时让他去偏殿休息会。” “吴嬷嬷,你去给他烧一碗醒酒汤,等清醒了,再送出宫吧。” 女帝蹙了蹙眉,外臣一般都不适合来仁寿殿见太后,更别说住下了。 不过,这三年来,她与安太后相处尚算和睦,也不该因为这点事而拂了对方的好意。 “好,母后,朕还有事就先走了。” 安太后微微颔首道:“陛下有事就先忙,哀家留下渔阳说点话。” 等女帝走出去后,又冲颜惜娇低声叮嘱了一句。 “惜娇,待会你多注意着这边,等奉孝醒了,亲自送他出去。” 颜惜娇立马应下。 “是,陛下。” 随后。 安太后又遣退殿中的太监宫女,还派人将楚奕送下去休息。 她那一副母仪天下的姿态,待周围脚步声渐远,瞬间烟消云散。 再接着,她就闪电般掀开御酒的坛封,鼻尖凑近深吸一口,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满足之色。 “渔阳,你快去门口盯着点。” 渔阳公主一脸无奈地提起裙摆,快步走到门口。 等她回头望了一眼,就见那位平日里端庄威严的太后娘娘,已经在偷偷喝御酒了。 安太后只是小抿一口,便忍不住伸出粉嫩的小舌,如同小猫般,将嘴唇上的酒渍轻轻舔着,模样十分诱人。 这一刻,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安太后,而是范阳城里那个爱在梨花树下偷喝青梅酿的安氏幺女。 “哎,自上次被吴嬷嬷发现私藏酒后,哀家已经整整十七日未尝一滴酒,馋死哀家了。” “这没酒的日子,哀家真的是生不如死啊!” 渔阳公主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扶额,低声道:“哎呀,太后你少喝点。” “待会等吴嬷嬷回来闻到酒味,你就麻烦了!” 安太后摆摆手,毫不在意道:“知道了知道了,别催,哀家听见有人催就头疼。” 说着,她将楚奕未喝完的酒,又装进了一个小巧的酒壶里。 渔阳公主见状,连忙惊呼:“太后,你偷喝也就算了,怎么还装酒了?” “万一楚奕发现酒少了去跟陛下说,那就糟糕了。” 安太后随口说道:“没事,少半坛酒而已。” “恐怕连楚奕自己也不知道刚才喝了多少,他更加不会去跟陛下说的。” 闻言,渔阳公主眯了眯桃花眸,露出一抹疑惑。 “太后,你不会是早就想趁机偷酒,才故意提出让楚奕喝醉这个惩罚吧?” 安太后心虚地瞥开眼,但语气仍旧十分镇定。 “哀家没有!哀家是真心实意帮你出气,你居然这样冤枉哀家!” “哎,哀家以后再也不帮你了!” 她叹了口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渔阳公主想着对方好歹也是一国太后,应该不会骗自己,也就悻悻然的道: “好了,太后,我也就随口一说,你别计较。” “太后,你快装,吴嬷嬷太凶了,被她发现我们这样干,我有点害怕。” 安太后毫不犹豫道:“别怕,大不了哀家就说是你怂恿我干的,肯定不会让渔阳你出事的。” 渔阳公主一脸感激道:“太后你对我真好,诶?等等,你说什么?” “没什么?” 安太后又连忙岔开话题,问道:“渔阳,哀家将酒装好了,今天的杂书带了吗?” 第212章 公主的袜子没了 “带了。” 说着,渔阳公主从衣裙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很快就被安太后拿到手了。 “《乡村风情》,这书名听上去是真不错,等哀家看完了,再来找你找新书看。” “这年头,能找到一本合适的好看小说太难了,也是难为那些作者了。” 渔阳公主眨了眨桃花眸,盈盈道:“太后,要不你去跟陛下说一下,让她给你找?” 安太后翻了翻白眼:“哀家是当朝太后,一国之母,天下女子之模范,怎么能看这种不净之书?” “小渔阳啊,你可别想着去陛下那边泄密。” “反正最后要是暴露,哀家肯定不会保你的,第一个就把你招供出来。” “哎呀……” 渔阳公主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满脸委屈。 “可是,太后,每一次都是你威逼我,给你带这种书的啊!” 此刻,安太后却已经恢复了那副端庄雍容的模样,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故意逗她一下。 “渔阳啊,哀家,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猜陛下信不信?” 渔阳公主那叫一个气,最后哼了一声。 “太后,我回去了。” 安太后微微抬眸,眼神中似有几分不舍,终究没有开口挽留,只是任由渔阳公主离开。 “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随即,她一个人端坐镜前。 看着镜中的自己眉目端庄威严,发髻高耸,凤钗摇曳,如同庙中供奉的神像。 这一刻,安太后忽觉这华贵寝殿冷得刺骨。 她倏地扯散发髻,青丝垂落肩头时,才觉呼吸畅快了几分…… 另一边。 渔阳公主走出去后,特意端着一碗醒酒汤,来到了楚奕休息的偏殿。 “喂,狗奴才,醒醒,快起来喝醒酒汤。” 嗯? 楚奕闭着双眼没有睁开。 他担心这个娇蛮的公主殿下,在醒酒汤里加了料。 于是,他装作被吵醒的样子,手臂一挥,毫不客气地将那碗醒酒汤打翻。 “嘶!” 汤汁洒了出来。 正好打湿了渔阳公主胸前的衣裙,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显出玲珑曲线。 再等她看着楚奕还翻了一个身,朝里面卷进去了,气坏了。 “狗奴才,本公主好心给你送醒酒汤,你还弄湿了本公主,看本公主怎么惩治你!!” 她气得咬牙切齿,又看了眼紧闭的殿门,偷偷脱掉绣鞋,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 “哼,狗奴才,你总算是落到本公主手里了吧!” “今天,看本公主怎么教训你?” 忽然,一道戏谑的声音,从下面响了起来。 “你想怎么教训我?” “当然是……” 渔阳公主声音一顿,愣愣地看着楚奕睁开了眼睛。 她吓得心慌意乱,想要逃走,却因为动作太大,身子一个趔趄,整个人朝着床下摔去。 这要是砸地上,自己这张小脸恐怕要毁容了,呜呜呜…… “嘭!” 渔阳公主的小脑袋撞在了楚奕结实的胸膛上,疼得她泪眼汪汪,委屈巴巴地抬头看着他。 “好疼啊……” 她这一抬头,才发现楚奕那清瘦的身形下竟然藏着如此强健的力量,透着一股浓浓的男人味。 登时,让渔阳公主心头一颤,脸颊瞬间红了。 “狗,狗奴才……放开本公主!” “本公主可是金枝玉叶,不是你能够碰的……” 楚奕低头看着怀中这娇小的笨蛋美人,喉结微微滚动,眼底闪过一抹危险的光芒。 “我今天就是碰了,殿下,你能奈我何?” 他一把握住那纤细的脚踝,指尖瞬间陷进白色罗袜下的肌肤,细腻得像浸了晨露的绸缎。 “嘶!” 渔阳公主瞬间绷紧了雪白足弓,脚趾无意识地蜷起,满脸通红,惊愕又羞恼。 “啊啊啊,你!!!” 她整个人都呆住了,从未想过这个狗奴才,竟敢对自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 忽然,楚奕喉间溢出一声低笑,炙热的气息扫过她的耳垂。 “殿下的脚,比醒酒汤烫多了。” 他这一句话,让渔阳公主羞得脸颊红得滴血,整个人如烫了水的虾子般蜷缩起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这,这跟亵渎公主有什么区别? 突然,从外面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 “殿下,怎么了?” 楚奕的拇指忽地摩挲渔阳公主的脚心,让她腰肢一软,差点发出声来。 “殿下若出声……” 他退开半寸,眼底暗潮翻涌。 “明日整座上京城的人,都会知道,你在我榻上……湿了衣裙。” 这一刻,渔阳公主宛如受惊的小鹿般,喉间发紧。 若这狗奴才真将今日之事抖出去,她打了个寒颤,嗓音虚了几分,又对着外面说了句。 “没,没事……” 待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渔阳公主羞红着脸,想推开楚奕,却发现自己完全推不动。 “你、你再不放手,本公主就去告诉太后,说你欺辱我……” 楚奕低笑一声,眼中满是戏谑。 “我这还没怎么开始呢,你就说我欺负你?” “那,我可真的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呜呜呜……” 一会后。 嘭! 渔阳公主香汗涔涔的地跑了出去。 她两腿虚软,匆匆跑到了一间寝房,那是太后特意留给自己平时住的。 铜镜前。 当这位小公主看到脖颈上的吻痕如朱砂般刺目,羞恼地想要擦掉,指尖却鬼使神差地抚了上去。 那里分明被他咬得发痛,此刻却像染了烈火般,烧得自己心口发紧,连呼吸都乱了几分。 “狗奴才……” 她将脸别过去,咬了咬唇,嗓音闷得像呜咽。 “本宫要剐了你……剐了你……” 突然,渔阳公主想到了张弦,又想到了刚才小腹处的炙热,那,那个就是…… 呸呸呸,不准想!! 渔阳公主猛地摇头,双手捂住脸,回头一看,右脚处的袜子也没了,脸倏地更加红透了。 “狗奴才,你就是一个无耻之徒……” …… “那许正就是一个无耻之徒,楚千户,请你放心,陛下会给你一个满意交代的。” 楚奕离开仁寿殿后,很快就遇到了颜惜娇。 这位女帝秘书长给出的答复,让他觉得许大儒估摸着会有一个很惨的下场。 “颜舍人,我知道了。” 颜惜娇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一笑,那双眸子中隐藏着一丝审视与欣赏。 “陛下对你这次的事情很满意,所以命我赏给你十口装满珍宝的箱子。” “还有我给你的那些珠宝,你也一起拿回去吧。” 第213章 假如,你变成了我的人,萧隐若会发疯吗? 楚奕大喜过望,语气诚恳道:“颜舍人,替我谢过陛下恩赐。” 就说,跟着女帝富婆有钱花。 颜惜娇又问道:“楚千户,鹤安跟着你怎么样,有没有惹事?” 楚奕想到汤鹤安杀人时那极度亢奋的模样,道:“鹤安人挺好的,很听话,也没有给我惹事。” 颜惜娇自然知道自家表弟的性子有多让人头疼,听楚奕如此说,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楚千户,我原先是想叫户部,先从谢氏抄没的田地中抽一部分出来给你跟镇北侯,剩下的我再补上去。” “但户部那边,却以各种手续问题卡着了,怕是一时半会分不出田来。” 楚奕目光中多了几分寒意,像是一把冷锋乍现的刀刃。 “多半是苏明盛那老东西,记恨我将他小儿子流放出去了,所以故意卡着我跟侯爷的田。” “颜舍人,你直接告诉他,再敢拖着,本官跟侯爷亲自上门要田!” 颜惜娇点点头,道:“楚千户,过两天有个山阴县令会到上京城,他将进御史台跟王承运打擂台。” 楚奕顿时来了兴趣,眉梢轻扬:“什么身份?” 颜惜娇解释道:“寒门出身,萧指挥使手里应该有他的资料,楚千户可以去看看。” 楚奕心中一动,颜惜娇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个人,看来那县令必定是个人才。 “他要是跟其他人打擂台我可能不在乎,要是跟王承运,我一定亲自去接他进京。” 两人又聊了一些其他事,这才分开。 颜惜娇的目光追随着楚奕的背影,眼中露出一丝玩味的意味,低声自语: “假如,你变成了我的人,萧隐若会发疯吗?” …… 楚奕离开皇宫后,便来到了崇化坊。 那位拜火教的领袖大萨宝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满脸堆笑,表现的十分热情。 “楚千户,走,快进去喝茶。” 他打砸谢氏大院后,一直心怀不安。 可没想到,女帝陛下不但没惩罚他们,而且还听到谢氏被灭族的消息,自此对这位年轻千户充满了敬畏。 “好的,大萨宝。” 楚奕笑了笑,却突然见到大萨宝旁边,还站着一名金发碧眼的异域女子。 一袭黑色长裙,腰肢纤细,胸前高耸,两条修长笔直的大腿在裙摆下若隐若现。 她看上去整个人显得高挑窈窕,散发出一种神秘而高级的御姐气质,让人眼前一亮。 大萨宝见状,立刻笑着介绍。 “楚千户,这是我拜火教的圣女瑟薇娅,还不快跟大人打招呼……” 他的话音刚落。 那位御姐圣女的指尖便深深掐进了掌心,还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整个人看上去拘谨。 “我……我……” 她张了张嘴,声音细若蚊蝇,尾音还未落下,便被大萨宝凌厉的一瞥截断。 瑟薇娅猛地低下头,脖颈几乎折成直角,额前一缕金发垂落,堪堪掩住她因羞怯而涨红的脸。 “见,见过,楚、楚千户。” 她的声音细小而颤抖,像是怕被人听见。 楚奕看着她这般局促紧张的反应,怎么感觉对方像是社恐,白长这御姐身材了啊! “圣女你好,走,进去吧。” 几人便一路进了一间宽敞的院子。 那位圣女又亲自走上前来给楚奕倒茶,但全程低着头,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出什么差错。 随后,她又迅速退到大萨宝身后,像是想将自己藏起来,目光始终不敢与楚奕接触。 楚奕对此并没有多在意,只是跟着大萨宝聊起了有关酿酒的事。 “大萨宝,我提供粮食跟技术,你们负责出人来酿。” “这只是我们开始的第一个生意,以后,我们需要合作的地方会越来越多的。” 大萨宝现在巴不得跟楚奕合作。 今后,拜火教要是靠上了这位上京新贵的大腿,那他们行事也能更加方便了。 “好,一切都听楚千户安排。” “以后,我们之间的合作,就交给瑟薇娅跟大人你对接了。” 那位御姐圣女一听这话,顿时浑身一僵,双手下意识地攥紧裙摆,显得愈发不安。 她欲言又止,可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楚奕倒是无所谓,只是暗想这位社恐圣女到时候别过于紧张了。 随后,他又跟大萨宝聊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告辞。 “楚千户,我们送送你……” 楚奕刚走出大堂,忽然发现有几个胡人搬着几筐农作物回来,便停下了脚步。 “那是……” 瑟薇娅原本如影子般跟在几人后面,此刻见他们驻足,立刻屏住呼吸贴向廊柱。 她将黑纱裙摆悄悄拢成一束,仿佛这样便能将自己缩进墙缝里。 大萨宝看着楚奕露出了好奇的模样,立马扬声介绍: “楚千户,此物可不简单,叫金薯。” “它生长于红海之滨的炽热沙丘,这一次,我麾下的西域商队死伤十余人,方得此三筐。” “贵邦若能育之,当胜过十座金山!” 楚奕笑了。 红薯就红薯,你扯什么金薯? 不过,他的心中却激起了一阵波澜。 今年下半年,关中会有一场大旱灾,而这红薯,或许可以救下无数百姓的性命。 “而且……” 楚奕之前跟谢晋说过造一个北境,不是假话。 他早就看上上京城西面一百里外的武县,想借着这一次的灾情,从而收拢大量灾民,将那边作为根据地发展起来。 现在有了这个红薯,那他的可成性将提高很多了。 “这个金薯,以后就叫红薯。” “大萨宝,这东西替我留着,再找会种植的人,到时候安排他们去播种。” 大萨宝愣了愣。 他这还没有开始介绍,这金薯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就说要种植了? “楚千户,这金薯是个好东西……” “嗯,我知道这个,我还有事,先走了。” 楚奕打算等户部那边的田拿到手,自己再去多买点地,就能大肆种植红薯了。 一旦等他种成功,再传播出去,大景以后会饿死的百姓能少很多。 大萨宝满脸疑惑地看着楚奕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看来,这楚千户,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博学啊。” 瑟薇娅听着楚奕的脚步声渐远,她才从袖口探出半截手指,虚虚指向箩筐,用气音对大萨宝道: “金、金薯……要不要给楚千户送一筐去?” 话音未落,她已触电般收回手,仿佛那筐红薯是烧红的炭块。 大萨宝看着自家圣女这般胆怯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瑟薇娅,你是我拜火教的圣女,以后要承担起振兴拜火教的重担。” “你得好好改改惧怕生人的性格了,以后要好好跟楚千户接触,这是我们拜火教在上京立足的机会。” “为了拜火教,你,能做到吗?” 瑟薇娅下意识想摇头,可最终只是紧紧抿着唇,眼中闪过挣扎,生涩地点了点头。 “我,我能做到的!” 大萨宝也没有过多为难,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可惜圣女是神的奴仆,终生不得嫁人,必须要保持纯洁性。” “不然,送给楚大人,也是一个好的结果……” 第214章 干这点事都干不好,养你养条狗都比你强 至于瑟薇娅如释重负的离开后,便提着裙裾疾步穿过长廊。 直到走进自己的房间,她用后背死死抵住门板,才终于敢松开紧咬的下唇。 突然,从窗外传来一阵商队驼铃的叮咚声,她连忙捂住耳朵蹲了下去,蜷缩成小小一团。 “要和楚千户说话……每一次都要给他……” 这位社恐的圣女盯着地上的青砖喃喃自语,喉间溢出一声呜咽般的抽气。 “神啊,请赐予您卑微的仆人勇气……或者一场及时的热病。” …… “琉璃坊,只要是个健全没病的男人,都该来一趟的。” 白鸟见到楚奕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他又瞥了眼旁边跟着的一名锦衣青年,随口问了句。 “梁世子,你说是吧?” 青年正是虎威伯之子梁羽,他在南衙军十六卫的右千牛卫,担任从七品的千牛备身。 本来,这个官职是很有前途的。 但因千牛卫如今早已失去拱卫皇宫的职责,也就成了寻常官职。 而他除去世子身份外,外公还是卫国公,在武勋二代里面还是有点身份地位的。 梁羽深以为然的点了头,又瞥了眼楚奕。 “呦,这是个面生的,白兄,介绍下啊?” 白鸟并没有暴露楚奕的身份,随即说道:“他叫赵云,是我最近认识的一个酒友。” “今天晚上,我们只谈风月,其他就别管了。” 梁羽见白鸟没有过多介绍,知道此人应该身份不高,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行,那走吧。” 恰在此时。 从琉璃坊外涌进来一大群公子哥,喧闹声瞬间充斥了整条走廊。 一名蓝衣男子瞧见梁羽后,扬起手冲他招了招。 “梁世子,走走走,今晚一起喝酒。” 梁羽认出了来人是太原王氏嫡系子弟——王世容。 他爹王守兵乃右金吾卫大将军,仗着这个身份,这货没少在上京城胡作非为,是有名的一方小霸王。 他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脸上却还带着勉强的笑,试探着说道: “王公子,我这边还有两个朋友,要不你们去喝……” 王世容却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上前勾住了梁羽的脖子,声音里透着几分强势。 “正好,人多才热闹,一起玩吧。” “梁世子,今晚我养的一条狗死了,我现在很难受,你陪我喝几杯酒,如何?” 梁羽嘴角抽了抽,心里暗暗叫苦。 表面上看这是王世容在盛情邀请,实际上是将自己当冤大头,今晚的消费显然是要他买单。 因为,这种情况出现好几次了…… 可他的确不敢得罪王世容,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好,没问题,王少。” 他又无奈的看向楚奕两人,叹了口气。 “赵兄、白鸟,一起吧。” 楚奕在王氏档案库里见过王世容,心中有了其他的想法,自然也就答应了。 “好的。” 随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入了一间大包厢。 王世容一入主座,便兴致高涨地嚷了起来。 “大家想喝什么好酒就点什么,还有去点一群最漂亮、最会玩的红牌过来!” “反正,今晚所有的消费,由梁世子买单。” 他话音刚落,包厢里响起一片欢呼声。 “梁世子大气啊!” 梁羽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可他进都进来了,只能强颜欢笑,勉强维持着面子。 “好说,好说。” 没过多久,十几名身姿婀娜的红牌女子鱼贯而入,个个衣着华丽,十分漂亮。 “来来来,玩起来……” 梁羽却没有心情参与。 他朝白鸟使了个眼色,又对王世容说道:“王公子,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王世容倒是不怕梁羽逃单,他没这个胆子。 只是,等他们三人离开后,他的眼神忽然变得诡异了几分。 “这么玩没意思,将带来的五石散拿出来。” 登时,有人取出几袋五色矿石粉末,又将香炉生了起来。 很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气味,浓烈而令人不安。 “王公子,你尝尝啊……” 只见王世容拈起玉匙一点粉末,轻轻舔了舔,脸上露出一种病态的兴奋。 随后,粉末入口即化,化作一团火直冲喉头。 他又猛灌一口冷酒,喉结剧烈滚动,酒液混着药渣滑入腹中,整个人仿佛吞下一块烧红的铁。 “舒服啊!” 他一声狂笑,目光转向那些红牌女子。 “喂给她们吃。” 那些红牌女子一听这话全傻眼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目光中尽是惊恐。 五石散这种东西喝多了,不仅能让人神志不清,甚至还有性命之忧。 “王公子,我们不喝这些……” 但那些公子哥根本不听,直接伸手抓住她们的胳膊,硬生生拖了过来。 女子们挣扎着,尖叫声隐隐传出。 甚至,有人因害怕哭了出来。 “不喝就打死你们……” 一名年纪稍长的红牌被粗暴地推倒在地,壮着胆子喊了起来。 “不行!王公子,我们是琉璃坊的人,你们不能做这种事……” 王世容俯下身,捏住那名女子的下颌,手指用力掐得她脸颊发白,语气森然而残酷。 “贱婢,能喝老子的五石散,是你的福分!” 说罢,他抓起一把药粉洒进酒壶,强行灌入女子喉中。 当那名女子因药性抽搐倒地时,王世容一脚踩在她背上大笑。 “瞧这模样,可比唱歌跳舞有趣多了!” 他狂笑着回头看向其他女子,目光中带着兴奋和病态的狂热。 “来,继续给她们灌!” “好戏,要开始了!” 包厢内的气氛,随着他的狂言变得更加诡异。 那些女子的哭喊与挣扎声此起彼伏,却根本无法阻止这些人。 一名年轻公子脸上带着几分犹豫,咬牙说道:“王公子,这灌的太多了,就怕待会她们吃出毛病来……” 王世容缓缓转头看向那名公子,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方庆之,你爹送你来这里,是叫你陪我玩的,不是叫你多嘴的。” “你,滚过去喂!” 方庆之脸色一僵,甚至带着屈辱,却根本不敢违抗。 他爹是京兆府下的同州别驾,别看有从四品下,可在太原王氏面前根本不够看。 “是……” 他低头拿着那壶酒时,却故意手抖弄翻了,直接被王世容踹了一脚。 “干这点事都干不好,养你养条狗都比你强。” 方庆之瑟瑟发抖发抖,喉结不断滚动,却不敢出声,这是自己唯一能做的…… 包厢外。 梁羽脸上带着几分尴尬。 “咳咳,白兄,你也看到了,今晚发生了一点情况。” “我这身上带的钱不够多,你看能不能先借我点,明天我就还。” 楚奕在旁边微笑道:“梁世子,今晚的账我来结就行。” 反正,他也没打算结,等会直接逼王世容给钱就行。 梁羽连忙拍了拍楚奕的肩膀,语气热切。 “赵兄仗义!你这个兄弟,我梁羽今天一定要结交了!” 楚奕笑了笑,又故意说道:“梁世子,但我有句话,不吐不快啊……” 第215章 薛老师?学生?你们俩什么情况?(加更) “这太原王氏的人是不是过于蛮横了,他们这分明是白白拿梁世子你当钱袋子在使啊。” 楚奕站在旁边,话里话外充满了挑拨离间。 “梁世子,我可是听说你不但在南衙军任职,而且以后要当伯爷的,这样不行啊。” 梁羽听到这话,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眼底掠过一抹烦躁。 “赵兄,我内急,先去如厕一下。” 说完,他匆匆离开,暂时结束了这个尴尬的话题。 白鸟微微皱眉,语气略带低沉:“大人,他对太原王氏还是挺畏惧的。” “毕竟,整个上京城敢肆无忌惮杀王氏的,估计也就大人你了。” “看来,我们想要拉拢他有些困难。” 楚奕倒是毫不在意,随意地摆了摆手,语气轻松。 “没事,今晚先接触一下再说。” 白鸟忽然眉开眼笑,眼中多了几分促狭的神色。 “大人,你今天好不容易来一趟琉璃坊,待会我给您引荐一下薛绾绾。” “我跟她关系还可以的,算是知己。” 楚奕眼神稍微有了些许变化,随意一问。 “怎么个知己法?” 白鸟倒是没注意到他的变化,而是脱口而出。 “我跟其他男人不一样,每次来琉璃坊,就只听她唱个曲,出手又大方,自然关系不错。” “薛绾绾的琴,的确弹的很好。” 楚奕也记起了少年时,薛绾绾在府中练琴,自己则坐在一旁聆听,嘴上美名曰“陶冶情操”,其实却是借机偷懒,少背点书。 “薛老师的琴声,的确很好听。” 白鸟没注意楚奕的话,而是叹了口气。 “柳乘风的存在,算是她的一个挡箭牌,替她挡下了大部分上京城的麻烦。” “只不过,他其实才是薛绾绾最大的麻烦,也不知道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楚奕收回思绪,眸中闪过一抹杀意,语气冷然。 “柳乘风,的确是一个毒瘤。” 尽管那家伙曾经当过他的小舅子,但这些年在外面也没少干缺德的事情,不如找个机会宰了? 这件事得好好筹划,不然很容易被甩锅到薛绾绾身上。 白鸟又继续说道:“大人,据传柳乘风一直在跟琉璃坊背后老板交涉,想要买下薛绾绾,说是不惜出十万两黄金。” “如果薛绾绾真被他赎走了,那她怕是要生不如死了。” 楚奕攥了攥拳头,沉声道:“有我在,就不会有这一天的!” 白鸟还想说话,却见前方一袭粉衣款款而来,又惊又喜。 “薛花魁……” 来人,正是薛绾绾。 她面容娇俏,巴掌大的脸蛋线条柔润,腮如新桃,莹白雪腻,眼尾微微上挑的狐媚眼中透着几分水灵与勾魂。 再加上,那粉菱般的嫩唇,轻启之间更添几分诱人。 她行走间裙摆轻摆,步履轻盈,曼妙的起伏,无一不显出其娇柔妖娆的体态。 “白公子,好巧啊。” 这位花魁娘子虽然在与白鸟打招呼,可明眸却落在了楚奕身上,带着一丝探寻的意味。 “楚千户,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 楚奕也算是见过不少绝色丽人了,可每一次见到薛绾绾,依然忍不住为她的容貌与气质所惊艳。 “薛老师,学生来跟朋友喝个酒。” 诶? 白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人,脑袋有点犯迷糊了。 “薛老师?学生?你们俩什么情况?” 而这时。 梁羽也恰好回来了。 他看到薛绾绾时,脸上瞬间浮现出几分讨好的笑意。 “薛花魁,什么风将你吹出来了?” 薛绾绾轻笑一声,语气柔婉。 “出来走走,正好遇上了两个朋友。” 梁羽心头一动,连忙殷勤道:“那不如一起进去喝一杯?” 薛绾绾眼波一转,目光落在楚奕身上停留了几秒,旋即嫣然一笑:“好啊。” 楚奕犹豫了一下,也就默许了。 几人重新回到包厢,刚一踏入,一股胭脂香骤然混入血腥气扑面而来。 “嗯?” 再等楚奕定睛望过去,脸色一变。 只见王世容掐住一名红牌女子的下颌,病态地舔了舔嘴唇,眼神中透着病态的兴奋。 “本公子特意找人改良的方子,要用处子血调和,才够劲道。” “所以,你可别学怡红院那个蠢货,被灌了三壶就肠穿肚烂了,哈哈哈……” 当她因药性发作撕扯衣衫时,王世容又一脚踩在抽搐的女子背上,发出摩擦声。 “大家来瞧,这红梅踩得多妙!” “你们几个,来把剩下的药粉塞进她们指缝,本公子最爱看美人抓烂自己的皮肉。” 楚奕先是皱眉看了眼方庆之,又一把上前抓住王世容的衣领,厉声喝问: “你给她们喝了什么?” 此刻,王世容服了不少五石散,整个人轻飘飘的,竟一下打开了楚奕的手,癫狂地笑着: “当然是五石散了……” 他说着,又扑到前面的女子身上,将她翻过来检查,见她已经断了气,一脸晦气地踹开。 “这么不经玩,怎么就死了啊。” 这一刻,楚奕心中杀意冲天而起。 等他看到一名猥琐公子哥拿着一壶酒,正强行喂一名红牌女子喝下五石散,直接冲上去将其提了起来。 “喂?你奶奶的要干什么?松开老子,我……” 那人还没来得及骂完,便被楚奕一记重拳,狠狠砸在腹部! “砰!” 一声闷响,那人被打得弓起了身体,嘴里发出一声惨叫。 “啊,好疼……” 楚奕又一口气连续三次拳击对方腹部,力量之大,直接将那人打翻在地。 “呕!” 那人重重砸在地上,捂着肚子不停吐血,疼得浑身抽搐,像一条翻过来的死鱼一般。 “嘶!” 这是薛绾绾第一次见到楚奕动手打人。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毫无拖泥带水,拳拳到肉,带着一种凌厉的压迫感。 每一拳,似乎都砸在了她的心头上,带着一丝快意。 这种人渣,就该被狠狠揍上一顿! 再接着,楚奕眼神凶狠的看向王世容。 “按大景律,二人以上共同谋杀致人死亡者,判处斩刑!” “尔等,全都要被判死!” 王世容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又肆无忌惮的大笑了起来,透着一种蔑视。 “你他娘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判我死?” “梁羽,你的狗居然敢打伤我的人,叫他现在跪下来舔干净我的尿,我就放过他。” 说着,他神色癫狂之下,居然直接扯开裤腰带撒尿了。 梁羽一脸埋怨道:“赵兄,这跟你没关系的事情,你非要强动手干什么?”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已经给足了楚奕面子,语气中甚至带了几分命令。 “你现在,就委屈一点,先过去嗯,舔一口王公子的尿。” 楚奕盯着梁羽的眼神,透着一丝冷漠。 “你叫我去舔一个废物的尿?” 梁羽对上楚奕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颤。 但他很快生出几分恼火,暗骂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病,怎么敢骂王世容是废物的。 可别,给自己找麻烦啊。 楚奕懒得理会这窝囊,直接冷冰冰的转头冲白鸟吩咐一句。 “去通知琉璃坊的人,再叫小汤他们进来!” 第216章 太原王氏,从从今日起改叫,舔地野狗氏! 白鸟刚要走出去,却被梁羽拦住了。 他嘴角含笑,眼神中却透着一抹阴鸷跟威胁。 “白兄,你别出去惹事。” “真要是去了,我们以后,可就做不成朋友了。” 白鸟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他,脸上满是厌恶,语气淡漠却凌厉: “那就别做了。” 梁羽的笑意瞬间僵住,脸色一沉,眼底掠过一抹怨毒。 “不过几个贱籍女子,白兄若喜欢,明日我送你十个处子,又何必……” 嘭! 话音未落,楚奕突然一脚踹出,力道凶猛,直接将梁羽踹倒在地。 “你……” 梁羽摔得像虾米一般蜷缩着,脸上瞬间涨红,痛得冷汗直冒,又咬牙切齿地低吼了一句: “贱种也敢伤我!” 他猛地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寒光一抹,直刺楚奕咽喉。 “咔!” 楚奕反手扣住梁羽的手腕,骨骼在他掌中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同时匕首“当啷”一声坠地。 “就凭你这病猫世子,也敢动刀?” 他又一脚猛踹梁羽膝盖,直接将对方踹得跪倒在地,瞬间苍白如纸,冷汗涔涔。 王世容见状哈哈大笑了起来,拍手叫好:“狗咬狗,太有意思了,继续。” “梁羽,你快爬起来,两个人继续打啊。” “今天,你们两个之间只能有一个活着离开这里,赢的人,我送他十瓶五石散!!” 此刻,梁羽对楚奕心中充满了恨意跟杀机。 他缓缓直起身子,强撑着被踢得半跪的狼狈模样,声音中透着一丝阴狠: “我乃是千牛背身,朝廷命官!你殴打本官,是找死吗?” “还有,我爹是虎威伯……” 楚奕根本不等他说完,抬脚就将他一脚踹开,毫不留情。 他冷着脸,又一步一步朝着王世容走去,步伐沉稳,周身散发着杀意。 今晚的罪魁祸首,不该继续活着! 可薛绾绾一步迈出,拦住他的去路,刻意压低了声音。 “这件事交给妾来处理,你别暴露身份。” “堂堂镇北侯的夫君出现在琉璃坊,不管是哪种理由传出去影响都不好……” 楚奕感受到了对方的关切,却是笑了笑。 “薛老师,我说过,我现在已经有能力,不让你做不喜欢的事情了。” 他顿了顿,目光中寒意再现。 “至于影响?我要是遇到这种事还想着让一个女人解决,今晚回去,只怕要被我家镇北侯赶出房间了。” 他说完,轻轻推开薛绾绾,继续朝王世容走去。 偏偏这时候梁羽已经爬起来了。 他脸色狰狞,眼中满是恨意,猛地又伸手朝楚奕抓去。 “小畜生,你给老子……” 啪! 楚奕一个过肩摔直接将他狠狠摔在地上。 这一次,梁羽的惨叫更加凄厉,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啊,好疼……” 楚奕一步冲上去,粗暴地拽起王世容的脖子,将他大半个身子悬空吊在二楼窗外。 “喝了那么多五石散,现在我给你醒醒脑子。” 其他人见状,惊恐地围了上来,纷纷叫嚷。 “混账东西,快放开王公子!” 王世容更是极其嚣张的说道:“你有本事就松手,啊……” 楚奕手掌一松,王世容的身子迅速下坠,吓得对方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关键时刻,他又再次抓住其脖子,拽了回来。 “啊啊啊!” 其他人更是看傻了。 “王公子……” 啪嗒! 楚奕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得王世容脸上鲜血飞溅。 他俯视着这个作践女子的纨绔子弟,语气冰冷:“喂,现在清醒了吗?” 这一次,王世容的确清醒了几分,甚至脸色都变得苍白了。 “你,你别乱来……” 楚奕又扫了眼身后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冷笑道:“来,你们继续往前半步,看我敢不敢松手?” “反正这里也只是二楼罢了,只要不是脑袋落地,那就死不了。” “真要是脑袋落地,也就跟个西瓜一样碎了而已,无所谓的,是不是?” 他语气平淡,但每个字都透着森然寒意,吓得那些人僵在原地,没人敢再上前。 方庆之见状,倒是巴不得楚奕松手弄死这个祸害。 他又暗想这人谁啊,这般得罪太原王氏怕是没活路了,很是惋惜。 薛绾绾看着昔日温文儒雅的少年郎,现如今做事果决、狠辣,眼眸轻轻一闪。 “变得何尝只有我一人。” “你也变了啊……” 不过,这样的你,变得更好了! 不像我…… 王世容此刻也有几分慌乱了。 但他强作镇静,舔了舔沾血牙齿,显得格外狰狞道:“我是太原王氏子弟,我爹是右金吾卫大将军。” “你趁着现在还没有酿成大祸,赶紧放开我。” “不然你今晚弄伤我,会死的很惨。” 楚奕只觉得聒噪,又一次松开了手,那王世容冷不丁又掉下去,吓得尖声大叫。 “救命啊!!!” 再等楚奕抓住他的脖子,却是闻到了一股尿骚味,一脸嫌弃的甩到了地上。 周围的人见状,一个个目露凶光。 “上去弄死他!” 而这时。 汤鹤安等人也匆匆赶到了。 “谁要弄死我大哥?” “九族不够小爷杀!直接给你们凑满十族如何?” 有人蛮横地回头,怒骂道:“凑你祖宗,啊……” 啪! 汤鹤安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力道之大,直接将那人半张脸抽得血肉模糊,当场昏死过去。 “我呸!什么玩意?” 他啐了一口,满脸不屑,大步向前,目光如刀,扫过面前那些头皮发麻的人。 “大哥,这些人怎么杀?” 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兴奋,像是迫不及待地想动手。 楚奕扫了一眼瘫在地上的王世容,语气冷漠且平静。 “既然这杂碎这么喜欢喝五石散,刚好前面有壶倒在地上,叫他用自己的那根狗舌头亲自舔干净。” “我,要他一滴不剩!” 王世容一听,脸色瞬间惨白,紧接着涨得通红。 “你敢这样作践我?我可是太原王氏 楚奕直接踩着王世容的脑袋,发出闷响,对众人宣布。 “作践又如何?太原王氏,从从今日起改叫,舔地野狗氏!” “小汤,动手!” 汤鹤安猛地将王世容的脑袋按在地板上,像是要把他的脸嵌进去一般,动作粗暴且毫不留情。 “大哥叫你舔,你赶紧舔!” 王世容拼命挣扎,双手在地板上乱抓,指甲甚至嵌入了木板的缝隙,鲜血淋漓。 “你找死,你找死,知道嘛……” 汤鹤安见得恼火,这个小任务都解决不了,还怎么成为大哥手中最厉害的拳头? 所以,他直接给了王世容一脚。 “咔!” 骨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一脚,直接让王世容的身体猛地一颤,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地板。 “疼,疼死了……” 汤鹤安弯腰再次将他的脑袋死死摁在地板上,声音中带着几分凶狠。 “最后问你一次,舔不舔?” “再不舔,老子今天将你身上的骨头,全都一根根踹断了!” 王世容浑身颤抖,脸上青筋暴起,满是屈辱和不甘。 他的眼眶通红,豆大的泪珠滚了下来,终于崩溃的哭喊了起来。 “我……我舔!别打了……!” 第217章 累了,楚千户,妾要休息会 “快舔,别磨蹭了!” 汤鹤安这才露出满意笑容。 就说跟着大哥做事,实在是太爽了! “呼!” 王世容浑身颤抖地趴伏在地。 他的舌尖刚触到混着五石散的酒液,这一次却是呛得涕泪横流。 汤鹤安一脚踩住他的后颈,狞笑道:“舔干净!这可是我大哥赏你的福分!” 王世容被迫无奈。 他只能带着屈辱和怨恨,继续舔下去。 等自己离开这里,定要叫这些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泄心头之恨! “唰唰唰……” 二楼雅间帘幕微动,几道窥探的视线悄然缩回。 谁不知王氏嫡子的跋扈? 可如今,这不可一世的纨绔竟如狗般匍匐舔地,可谓是惊得满楼贵人屏息噤声。 有人低声呢喃了一句:“这下,要祸事了……” 适时。 梁羽正欲借着混乱溜走,忽觉脖颈一凉。 原来是楚奕的匕首已经抵住他的咽喉,在琵琶骨处,狠狠一剜! “白兄且看,这等宵小,连脊梁都是歪的。” 随后,他将带血的肉皮随手甩在梁羽自己的脸上,痛苦和屈辱几乎溢于言表。 “不如,你教教他做人的道理?” “好!” 白鸟接过匕首,凌空一划。 那梁羽束发的玉冠应声崩裂,头皮都被削去了一层,惨叫着跪倒在地上。 “啊,好疼,好疼啊……” 薛绾绾见到这一幕,倒是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只是暗叹难怪楚奕现如今得了一个楚阎王的恶名。 这般疯戾行径,简直跟活阎王没什么区别了。 同时,她心中一紧,想着楚奕行事如此猖狂,是好事,却也是坏事…… 倘若,哪天失去了圣眷。 那,他的下场不会好,待会得提醒一下了! 一会后。 王世容极其屈辱地将地上的那些酒水全舔干净了,眼底满是浓烈的怨毒。 但他很快收敛了起来,又低声下气的说道: “这位公子,今夜之事到此为止……” “到你妈个为止,死人了,这件事大了,知道吗?” 楚奕冷冷打断对方的话后,又冲着汤鹤安吩咐。 “将他衣服扒了,从二楼扔下去!” 汤鹤安直接就上头了。 他一想到自己以前不过跟人干架就沾沾自喜,再来看看大哥做的事情,这才叫真正的刺激! “是,大哥!” 说完,他就开始撕扯王世容的衣服了。 王世容彻底慌了。 他拼命挣扎,声音都带着几分破音。 “不行!不能脱我衣服!我不能给王氏抹黑,我……” 可他这身子骨小鸡仔似的,哪里是汤鹤安这小虎驹的对手,没两下就被扒光了。 “走你!” 汤鹤安一把拽起光着身子的王世容,毫不留情地从二楼直接踹了下去。 “砰!” 王世容如破麻袋般砸落大堂,断腿骨刺穿皮肉,血溅三尺。 他蜷缩在地上,嘶嚎不止,表情扭曲得如同厉鬼一般,却被汤鹤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再嚎一声,老子割了你的舌头喂狗!” 王世容只能咬紧牙关,死死憋住,别提有多痛苦了…… 楚奕又看了眼其他人。 “将这些走狗,全部扔下去。” 燕小六等人立马冲上去,动作凶狠,吓得那群走狗惊慌失措,连连哀求。 “不行,不行……” 而其中,方庆之却是主动站起来,眼中血丝密布。 “我自己跳!” 话音未落,他已纵身跃出栏杆,从二楼跳了下去。 “啊……” 一声惨叫之后,他的身影重重砸在地上,剩下的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别扔我,我……” 可燕小六这些人丝毫没有半点怜悯,直接将他们一个个从二楼扔了下去。 一时间。 整个琉璃坊大厅里哀嚎遍地。 最后。 就只剩下一个梁羽了。 他眼神惊惧,声音带着哭腔,发出恳求。 “赵兄,赵兄!我们可是好兄弟,真的好兄弟!” “你饶过我这一回,别扔我,我必有大谢……” 楚奕淡淡道:“将他带拿下,去通知虎威伯过来赎人。” 梁羽松了一口气。 他迅速藏起眼底的一丝杀意,这小畜生,等着吧! 而很快。 一名琉璃坊的管事匆匆来到楚奕这边,脸色明显带着几分不悦。 “这位公子,将事情闹这么大,当我琉璃坊是胡闹的地方吗?” 楚奕声音淡漠道:“本官,执金卫千户,楚奕。” “今夜之事,我执金卫接手了,你们琉璃坊别管,一切干系,本官承担!” 那名管事脸上的不悦,瞬间被惊惧取代。 要说如今上京城最让人谈及色变的人,非楚奕莫属! 灭谢氏、斩中郎将,一桩桩一件件,那可是实打实的人命堆出来的,谁敢惹? 他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道:“楚千户,这件事我做不了主,需去请示一下。” 楚奕摆摆手:“去吧。” 随后,他又喊来燕小六。 “去给秦牧传信,按计划行事!” 燕小六立刻抱拳应道:“是,大人。” 楚奕的目光又转向汤鹤安:“小汤,你亲自去下面盯着,不准任何人带走他们。” “谁敢抢人,杀无赦!” 汤鹤安眼中闪过一抹狠劲,立刻挺直腰杆,大声道:“是,大哥。” 白鸟在旁边问道:“大人,准备钓鱼?” 楚奕的唇角缓缓扬起一抹冷笑,笑意中透着几分嘲讽与狠辣。 “是啊,打了小的,将老的一锅端才叫畅快。” “你亲自去金吾卫衙署一趟,给王守兵递个消息,就说他儿子快要死了,叫他多带点兵来。” 他啊,很记仇。 你一个右金吾卫大将军敢为难我老婆,我今晚就弄死你儿子,连带着整死你,想怎么样? 白鸟眼底透着一丝会意的笑意。 “行,我这就去。” 至此,事情告一段落。 楚奕缓缓收回目光,又落到了薛绾绾娇艳的脸上,神情稍缓,语气温柔。 “薛老师,趁着鱼儿还未来,出去走走?” 薛绾绾轻捂朱唇,嫣然一笑。 “好啊。” 随后。 两人来到琉璃坊后院一处湖边。 薛绾绾直接坐到了一块石头上,微侧身子,轻声娇笑。 “累了,楚千户,妾要休息会。” “好。” 楚奕就这样看着薛绾绾,当着自己的面,脱下了绣花鞋。 那穿着白色罗袜的玉足婷婷尖翘,又微微蜷曲收拢,将尖端勾出了一个诱人的浅皱。 “唰!” 薛绾绾又轻轻将白色罗袜褪了下来。 那雪白的玉足彻底显露出来,五颗如珍珠般的足趾由大到小,整齐排列,透着淡淡的粉色。 她将纤纤玉足伸进湖水中,水波轻荡,湖水滑过足背,溅起点点涟漪。 “楚千户,别站着,坐着啊。” “几年不见,楚千户跟之前的少年性格已经截然相反了。” 楚奕瞧了眼那双浸在湖水中的雪足,又很快收回视线,坐到了薛绾绾旁边。 “人总会变的,薛老师,不也变了吗?” 薛绾绾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帕,将其浸湿,然后转身靠近楚奕,抓住他的手掌。 “擦擦手,刚才你伤人,沾了点他们的血。” 第218章 楚千户,可以帮妾将脚擦干净吗? 楚奕没有拒绝,只是任由薛绾绾温柔擦拭。 他又只是稍稍低头,眼角余光便不经意瞥见了她那齐胸襦裙的领口微微垂下,似有些呼之欲出。 此刻,一股发间幽香,混着颈间那一抹柔腻饱满的雪色,一道荡进他鼻腔,让人心猿意马。 “刚灭了谢氏……” 薛绾绾的指尖缓缓划过楚奕的手背,那冰凉的触感,激得他喉结微微滚动,目光也变得更深了几分。 “就跟太原王氏对上了,楚千户真要跟这些大族,拼个你死我活吗?” 楚奕强迫自己收了收心思,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无法撼动的坚定。 “薛老师,学生如今是帝党,职责就只有一个。” “凡是妨碍陛下的,铲除即可。” “王氏、柳氏,该杀就杀!” 薛绾绾瞧着楚奕认真的模样,眉宇间透着坚毅果决,早已不是那个略显青涩的少年郎了。 “楚千户,你平日里擦脚的抹布,会用来洗脸吗?” 楚奕摇摇头道:“自然是不会的。” 薛绾绾清亮的眸子微微一闪,透出几分落寞的意味,又轻声说道:“做人亦是如此。” “谁不喜欢干净的,太脏了,用过就会扔了。” “望楚千户,别成为那一块脏兮兮的擦脚布,做事留有后路。” 楚奕听出她的好意,心中微微一动,却只是沉声答道:“请薛老师放心,学生做事一向有分寸。” “但学生现在有能力拉薛老师出泥潭,你可愿意离开此地,重新开始一个新的人生?” 薛绾绾似笑非笑,仿佛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只是掩唇一笑,跳过了这个话题。 “楚千户,可以帮妾将脚擦干净吗?” 话音未落。 她便微微抬起了修长紧致的白腻小腿,足踝纤细优美,足背圆润秀美,仿佛一整块洁白的脂玉雕琢而成。 楚奕眼中,浮现出一抹犹豫。 但当看到她那只湿润的玉足已经抬到自己的面前,他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楚千户,你还真要替妾擦脚啊?” 薛绾绾“噗嗤”一笑,带着几分促狭的味道。 不过,她却在缩回右脚的瞬间,指尖微微揪紧了一下裙摆,又很快松开手。 “你,替侯爷擦过吗?” 她仰起脸,眼尾处晕开了一抹绯红,连嗓音都带着一丝轻颤的甜腻。 顿时。 楚奕有些尴尬。 想他在外面都是敢欺负公主的人,如今倒被自己老师这般戏耍,实在有些无奈。 “薛老师……” 突然,那一只白玉似乎足弓,轻轻地压上了他的膝头。 那凝脂般的脚背上,还带着一丝未擦净的水痕,映着光泽分外诱人。 “麻烦楚千户帮妾擦干净了,这么一点小要求,楚千户应该会满足妾吧?” 那位花魁小娘子故意轻咬着粉唇,睁大眼睛,羞涩又怯怯地看着他,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咚!!” 楚奕的心头猛地一跳,但很快,他便恢复了冷静,低下头看向那只白皙的雪足。 那整齐的趾尖泛着一丝淡润的酥红,玲珑秀美。 至于趾甲晶莹剔透,没有涂抹任何艳丽的颜色,却透着最自然的樱粉色。 这只脚去当极品脚模,完全没问题! 可此刻,楚奕手里没有擦脚的东西,便见到薛绾绾从怀里掏出一块贴身手帕,递了过来。 “楚千户,用这个擦吧。” 第219章 楚千户,你替妾擦脚,侯爷姐姐不会吃醋吧? 楚奕接过手帕时闻到一股处子般的清香,又握住了那雪白的足踝,掌下肌肤比想象中更温软。 “嘶!” 薛绾绾的足弓在他掌心骤然绷紧,呼吸乱了一拍,脚趾不自觉蜷起,又在男人带茧的虎口蹭出一丝淡红。 她借着撩发的动作偏过头去,耳垂上一粒珊瑚坠子晃得凌乱。 “楚千户这些年……替几个女子擦过脚啊?” 最后一个字险些咬碎在齿间。 楚奕抬眼时,正撞见她仓促垂落的睫毛,像栖在玉兰花蕊的黑凤蝶,不免有些心动。 “一个。” “是侯爷吗?” 这一次,楚奕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一味擦脚。 薛绾绾见他不说话,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楚千户,你替妾擦脚,侯爷姐姐不会吃醋吧?” 楚奕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是那位坐在轮椅上的黑裙女子。 “不会。” 最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罢了。 没一会。 楚奕擦完了那只雪足,还体贴地帮她穿上了袜子。 薛绾绾咬着一根晶莹的手指,娇声笑道:“楚千户帮人穿袜子,倒是穿的挺好的。” 无他。 手熟尔! 也就是这时。 前方走廊处,出现了燕小六的身影。 楚奕将薛绾绾的小腿从膝上轻轻放下,又站了起来,冲着那边问了句。 “是谁先过来了?” 燕小六洪声道:“大人,是虎威伯来了。” 楚奕眼神微动,语气不急不缓。 “叫他过来,将梁羽一并带来。” 燕小六立即下去照办。 薛绾绾低头整理了一下裙摆,似乎感觉到方才楚奕掌下的温热,仍残留在足踝处,不免有些微微发烫。 她抬起脸,精致的眉眼间带着一抹恢复正常的浅笑,语气中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既然楚千户有正事要办,那妾便先退下了吧。” 楚奕目光灼灼的盯着薛绾绾,声音低沉。 “不用,薛老师不肯跟学生走,是怕学生惹上柳氏这个麻烦。” “学生今夜就让你看看,如今我的手段如何,到底怕不怕一个清河柳氏?” 薛绾绾怔了怔,心头似被他那无所畏惧的眼神灼了一下,连呼吸都带上了些许紊乱。 随即,她轻轻一笑,将复杂的情绪掩藏在那妩媚神情之下,显得更加娇艳诱人。 “好啊,妾也想看看楚千户的手段,到底如何?” 没多久。 虎威伯来了。 他身边还带着个面容冷峻的年轻人。 恰好,梁羽也从另一头被押了过来。 这位世子见到自己的父亲,当即将之前那一副窝囊的劲给收了起来,转而变得十分嚣张。 “爹,这几个不开眼的东西,将我打伤了,你快弄死他们。” 虎威伯看了眼梁羽,尽管有些心疼儿子受了伤,但还是压下了愤怒,转而透着审视的看向了楚奕。 “阁下,到底是谁?” 楚奕面无表情的自报姓名。 “楚奕。” 梁羽没反应过来,只是怒气冲冲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大声嚷道: “我管你叫楚奕还是赵云,反正你今天打伤了我,那……” 虎威伯却在瞳孔一缩后,立即冲着梁羽呵斥了一声。 “闭嘴!” 梁羽愣了愣,不太明白为何父亲会这般反应。 不过,他的怒火并未完全熄灭,转而看向身旁的那位年轻人。 “梁冀,你大哥我被打了,你这个当弟弟的坐视不管吗?” “你不是很能打,上去弄死他啊……” 梁冀眉头微皱,却是没有任何行动。 那,可是活阎王楚奕,谁弄死谁,还不一定呢? 虎威伯心情烦躁的猛地提高了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梁羽!我叫你闭嘴!听不懂吗?” 第220章 本官出去前不退,就把他侄儿挂上旗杆——祭旗 梁羽也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了。 他悻悻然地住了嘴,只是那看向楚奕的眼神,依旧充满愤恨。 虎威伯目光一沉,将视线转向楚奕,沉声问道:“楚千户,你今晚这是什么意思?” 楚千户? 梁羽听到这三个字,整个人陡然一惊。 眼前之人,竟然是上京城人人闻风丧胆的楚阎王?! 这狗日的,隐藏身份,接近自己干什么? 随即,楚奕将事情经过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又声音平静的问道:“虎威伯,你觉得本官做错了吗?” 虎威伯沉默了下来。 这件事是王世容那混账东西搞起来的,自家儿子却傻乎乎的沦为爪牙,贸然得罪对方,楚奕何错之有? 更何况,这尊活阎王连谢氏都敢杀,区区一个虎威伯府的世子,只怕根本未被放在眼里。 刚才楚奕没直接把梁羽打杀了,已经是给了自己天大的面子。 “楚千户,自然没做错的。” 说到这里,他心中一凛,隐隐猜到楚奕故意这般折辱王世容,显然是要对王氏下手了。 他不敢轻易掺和其中,心中只想尽快脱身。 “楚千户,今夜之事是我儿有错,本伯向你道一声歉,只望你能原谅。” “梁羽!还不给楚千户道歉!” 梁羽看着父亲低声下气地向一个小小千户道歉,心中不爽至极。 他面色涨红,忍不住叫道:“爹!你看我脸上的伤,怎么还叫我道歉……” 虎威伯脸色骤然冷了下来,呵斥道:“我叫你道歉,你没听到吗?” 楚奕现如今在上京城恶名昭著,寻常勋贵,还真不敢轻易得罪。 不然,惹来这条疯狗会很麻烦! 梁羽被父亲凛然的气势震住,虽是一脸不甘,却也不敢违抗。 他咬了咬牙,最终硬着头皮说道:“楚千户,之前多有得罪,还请你多多见谅。” 薛绾绾轻轻捋了捋鬓间发丝,看着这对伯爷父子在面对楚奕时,也只能被迫低头道歉。 这般威势,上京城几人能有? 曾经的少年郎,不知不觉间已经成长到了这一步,如今俨然成为一尊不可忽视的大人物了! 楚奕目光扫过梁羽,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虎威伯,本官不明白,你虎威伯府的世子,怎么就甘心做王氏的一条狗啊?” 梁羽有些气急的说道:“你才是狗……” 虎威伯第一反应,便是冲着梁羽喝骂道:“你闭嘴!” 梁羽愤愤地将头偏向一旁,却不敢再多说半句。 虎威伯眯着眼睛,视线重新落在楚奕身上,声音略带试探。 “楚千户,你今夜请我儿喝酒,到底想干什么?” 楚奕也没有继续卖关子,而是开门见山道:“想通过虎威伯,联合武勋,对抗五姓,夺回南衙军的军权,重振如今武勋的声势。” 此言一出,薛绾绾眸光微动,透出了几分惊讶,似没想到楚奕所图甚大,只是这些武勋可不好拉拢。 随后,她撑住下巴,目光落在湖面上。 那轻薄的长裙随着她的姿态,将腰腿间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宛若熟透的薄皮雪梨,令人移不开眼。 虎威伯心中不禁一沉。 他的确已经看出女帝要对五姓动刀,可如今的旋涡,谁敢轻易踏入? 稍有不慎,便是家破人亡之局。 “楚千户,你代表谁说这种话?” “镇北侯,还是萧指挥使?” 楚奕随即扭头望向皇宫的方向,语气意味深长:“自然是那一位。” 虎威伯眉头越锁越紧,露出几分复杂。 想当初秦蒹葭登基之时,不少武勋都对她颇有微词,甚至不屑一顾。 可谁能料到那女人不但坐了三年龙椅,还将谢氏给灭了。 这般雷霆手段,令人忌惮啊! 楚奕见虎威伯陷入沉思,继续说道:“难道,虎威伯不想变成虎威侯吗?” 虎威伯挑了挑眉,问道:“这是她的承诺?” “对。” 楚奕点了点头,神色坦然。 事实上,哪有什么承诺?不过是先将对方哄上船再说。 “事成之后,虎威伯你可以成为南衙军一卫大将军。” “我知道卫国公这些年被五姓打压得很惨,而恰好他府上并没有出色的子弟。” “我们可以推卫国公为武勋之首,到时候他必然以你为依靠。” “这样一来,整个武勋集团,不就是你说了算?” 虎威伯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加官进爵,执掌一军,还成为武勋领头羊。 这楚阎王开出的价码,着实诱人,可若是站错了队…… “楚千户,此事重大,容本伯考虑一段时间再说。” 他敢冒头出来,那必将第一个遭到四姓的疯狂反扑,到时候整个虎威伯府都可能遭遇不测。 为了一个侯府爵位,搭上整个伯府并不划算…… 薛绾绾微微歪着脑袋,暗想这虎威伯性格如此谨慎,就怕楚奕很难说服对方。 大人,你又该如何是好? 楚奕看着虎威伯态度犹豫不决,嘴角却依旧挂着笑意,并无任何恼火之态。 “虎威伯,你若是在整合武勋、对抗四姓的事上做得好……” “我想以陛下的大气,给你一个国公也不成问题。” “就看你,敢不敢伸手要了?” 侯爷不心动,国公还不心动吗? 反正都是画饼,索性画的再大一点,等到事情真的成了,你还敢来问我要国公不成? 看老子,不削死你! 虎威伯目光复杂,心中天人交战。 一个国公的分量,的确很重! “楚千户……” 他思索许久后,终于开口,语气却仍旧透着一丝谨慎。 “三日前,申国公刚与王相换了婚书,嫡女许给王家三郎做平妻。” “现如今,他带着一批武勋已然投了王氏。” “你想让本伯当这出头的椽子,总得先锯了那根梁,不然,其他的武勋是绝对不会轻易表态的。” 大景立国之初,太祖皇帝册封了六位国公。 这申国公,便是其中之一。 这些年,申国公一直跟五姓眉来眼去,双方打得火热,算是压在武勋头顶的一座大山。 楚奕看着这宛如老狐狸的虎威伯,在心里发笑了一声。 你不想着帮我解决申国公,还要我来处理,想的倒是挺美。 就在此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 燕小六快步上前,抱拳禀报道:“大人,右金吾卫郎将王琛带着一批士兵到了门口,现在正与汤鹤安他们对峙,想要抢走王世容。” “让他抢。” 楚奕神色冷淡道:“告诉王琛,在本官出去前不退,本官就把他侄儿的脑袋挂上旗杆……” 他忽地驻足回眸,眼底血色翻涌,杀意如潮。 “祭旗。” 第221章 因为,妾独爱看楚千户——杀人 虎威伯心思一动。 楚奕故意折辱王世容,分明是为引来王氏的人。 如今冲突在即,情况紧急,但这倒也是一次试探楚奕能力的机会。 “楚千户,那王琛向来不好惹,你一句话就想逼退他,怕是很难。” “此刻他还带了兵过来,你不如,还是先出去解决了吧。” 你要是连眼前这件事都解决不了,那还谈什么联合武勋? 楚奕自然明白虎威伯的用意,面上却不动声色,语调平淡却透着几分从容。 “先等等吧,看王琛退不退。” “小六,怎么不是王守兵过来?” 燕小六迅速答道:“本来王守兵的确在金吾卫衙署的,后来有人找他出去了,这才喊来了王琛。” 楚奕没能钓到王守兵这条大鱼,就只能收杆王琛这条死鱼了。 “他带了多少人?” 燕小六说道:“五十人。” “你去吧。” “是。” 虎威伯看着一副模样轻松的楚奕,暗想这活阎王到底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在故意等王守军那位金吾卫大将军? 今晚的事情,他暂时有点看不懂了,到底真的只是巧合,还是有人在蓄谋布局? 楚奕又冲着坐在石头上的薛绾绾,伸出了手。 “继续出去跟学生看戏?” 薛绾绾抬眸看着楚奕,大大方方的伸出了纤纤玉手。 “好啊~~” 她任由对方将自己拉了起来,起身时却故意轻挠了一下楚奕的掌心,五指又自然地扣入他指缝。 “但千户这戏,妾可是要收利息的。” 楚奕感受到她指尖带来的轻微痒意,没有吭声。 梁羽见状,几乎捏碎拳头。 这位琉璃坊第一的花魁娘子,何曾对旁人露出这般含嗔带媚的神态? 就连自始至终未曾开口的梁冀也微微眯起眼,心道这活阎王竟能摘下上京城最难攀的雪岭花。 果然,不简单! 而另一边。 王琛骑着一匹骏马,带着五十名金吾卫,已经冲进琉璃坊。 当他看到王世容赤身躺在血泊中,身上遍布淤伤,狼狈之极。 二楼处更是站满了围观的人,低声议论,窃窃私语。 这一幕,完全成了王氏的巨大丑闻! 气得这位金吾卫郎将抽起一根马鞭,直指向汤鹤安的鼻尖,厉声暴喝: “你执金卫将本将的好侄儿弄成这样羞辱,是何意思?” “叫楚奕那个狗东西滚出来!” “他一句话想将本将军的侄儿祭旗,好大的口气!” 汤鹤安脸上怒火顿时涌现,刚要动手,便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道淡漠的声音。 “王将军,你为何拿刀对着我执金卫的人,不知道攻击我执金卫,形同谋反吗?” 汤鹤安下意识回头,便见到楚奕缓步走出来,神情冰冷,声音不疾不徐,却透着一股压迫感。 王琛眼中怒火更甚,刚欲开口,楚奕却突然上前一步,将他拽下马来,重重摔在地上。 “本官不喜欢抬头说话,你还是跪在本官脚下说话比较好。” 薛绾绾看着楚奕这般气魄十足的嚣张动作,竟一时间有些怔住,心中波澜起伏。 “小畜生!!” 王琛暴怒之下抽刀劈向楚奕,大吼一声。 “拿命来!” 啪! 楚奕冷笑一声,绣春刀的刀背,一下将王琛掀翻在地。 “就凭你?” 五十名金吾卫见状抽刀欲上,却见楚奕已经一脚踩住王琛胸口,刀锋直指其咽喉。 “金吾卫的刀若敢出鞘一寸,我便让你们将军血溅当场!” 众多金吾卫面面相觑,脚步僵硬,竟无人敢上前。 王琛却是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咬牙大声喝道:“别管本将军,直接冲上来,砍死他!” “看谁,先杀死谁?” 众多金吾卫闻令,脸上多了一丝狠意。 他们纷纷握紧手中刀,蠢蠢欲动,准备冲上去了。 梁羽冷眼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说这家伙太狂了,迟早会出事!” 虎威伯眯了眯眼,却是什么都没说。 可下一刻。 忽闻一阵马蹄声,如雷般响起。 三百金吾卫缇骑却是轰然出现,直接踏碎琉璃坊门槛,冲了进来。 为首之人秦牧翻身下马,冷峻的面容上多了一丝肃杀之意。 “参见千户大人!” 这一声,震彻全场! 要知道他的官职可是正四品下,高于楚奕,可此刻表现出来的态度,却仿佛是对方的下级。 毕竟,这位楚千户虽然职衔不高,可眼下的权势如日中天,未来前途更是不可估量。 绝,不容小觑! 楚奕见秦牧态度如此之低,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不迟,秦将军来的刚好。” 薛绾绾美眸一亮,原来他早就留有后手。 随即,她看着面色同样难看的梁羽,轻笑一声,音色柔媚带着几分戏谑。 “梁世子可知?上月太原王氏送来十斛明珠,邀我献艺,我拒绝了。” “因为,妾独爱看楚千户——杀人。” 她最后一句话落下时,语调微扬,眸中带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那目光再度转向楚奕时,竟透着几分温柔。 梁羽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面色铁青,那心中的醋意愈发浓烈。 而此时。 秦牧又冷冷看了眼那些身形僵硬的金吾卫,如今他们已经被包围,不敢再乱动了。 他又看向表情难堪的王琛,大声呵斥。 “王将军,你明明已经下值,却私自带着五十名金吾卫来到这里,该当何罪?” “按照常理,金吾卫的兵器下值后应入武库。” “可现在,你却私自打开武库,带人持刀夜闯琉璃坊妄杀执金卫,若论罪,形同谋逆!” 王琛脸色顿时一变,头皮一阵发麻。 当时在衙署听到侄子被楚奕羞辱的消息,一怒之下便直接打开武库,带着五十名金吾卫杀过来。 若是往常,这种事随便糊弄一下就能过去,可眼下不同,帝党的人盯得紧…… “这是个误会,还不是他们无罪抓我侄儿,本将军一时情急带了兵过来……” 楚奕直接一脚将王琛踢开,又冷冷说道:“王世容伙同多人将琉璃坊一名红牌女子虐伤致死,还是主犯,已犯下重罪,何来无辜?” “他,理当处以斩刑!” 王琛眼神阴沉下来,又看了眼那些躺在地上的断腿之人 “哦?你们来告诉本将军,我侄儿,真是主犯吗?” 周围那些断腿的人立刻慌了神。 其中一人忍着剧痛,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匆忙说道:“不是的!王公子没有虐杀人。” “杀人的是我,我才是主犯!” 另一人也连忙开口,语气急促。 “对对对!王公子根本就没有杀人。” “他连从犯都算不上,他无罪……” 众人争先恐后地顶罪,声音嘈杂不堪。 王世容若死,他们全家,连连褓中的婴儿都难逃一死。 为了保住家族,只能顶罪! 方庆之见到这一幕,眼中杀意更深,却也跟着叫喊了起来。 “我才是主犯……” 第222章 萧隐若:把刀捡起来 这时。 躺在血泊中的王世容猛地睁开了眼。 他仗着先前服下不少五石散,此刻精神亢奋,竟还能冷笑着抬头看向楚奕,声音带着颤抖却又夹杂几分疯狂。 “原来你就是楚阎王啊,哈哈,但是,你现在听到了吧,我没有杀人。” “那你无端殴打良人,还将我从二楼扔下来,乃是蓄意谋杀!” “你,才是犯下死罪之人!!” 王琛也是阴着脸,冷冷开口。 “楚奕,你故意污蔑我侄儿杀人,还差点杀死他,本将军这一次看谁能保你?” “就算是陛下,也绝对不会偏袒一个行凶者的!!” 梁羽目光阴冷,阴恻恻的低声说道:“薛花魁,倘若有人替王世容抵罪,那楚奕有大麻烦了。” 薛绾绾眉心微蹙,却又很快舒展开来,露出一抹轻笑。 “妾觉得,楚千户会给大家一个惊喜。” 梁羽眸子里满是不屑,语气讥讽:“狗屁惊喜,等着被王氏人抓走定罪吧!” 现场,不少围观者也是暗想,接下来看这尊楚阎王怎么解决? 处理不好,那就要接受王氏的疯狂反扑了。 楚奕捏了捏眉心,神色间带着几分不耐烦,道:“这么多主犯啊,小汤,今天教给你一课。” “我家指挥使告诉过我……执金卫,见罪证,立行刑!” 说话间,他的双眼骤然迸出一抹浓浓杀意,声音如同寒风穿骨。 “所以,有这么多主犯,为何还不杀?” 这一句话,宛如雷霆击落! 汤鹤安喉间瞬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双手握紧金瓜锤,带着腥风猛然砸向最近之人的太阳穴。 “咔!” 那颗脑袋如同西瓜一般,当场炸裂,血溅迸射! 这一刻,整个场面静如死寂。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向楚奕,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惊惧之色。 他,怎么敢叫下属,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 “嘶!” 梁羽脸色一僵,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眼神震惊而惶恐。 “疯,疯子……” 薛绾绾美瞳一缩,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但她并没有感到一丝厌恶,反而是心疼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那个曾经满脸阳光的读书少年郎,如今却变得如此冷酷狠辣,可以果断下令杀戮。 这几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方庆之双拳紧握,目光炽热,脸上露出了一抹亢奋之色。 对,就是这样,杀死这群为虎作伥的狗东西! “拿命来!” 至于汤鹤安彻底放开了杀心,手中的金瓜锤挥舞得虎虎生风。 第一锤,砸碎一名主犯天灵盖,迸裂的碎骨飞溅到廊柱上,深深嵌入其中。 第二锤,敲碎一名主犯喉骨,伴随着骨裂的闷响,血液喷溅在围观者的衣衫上,尖叫声骤然响起…… 终于,有人精神压力太大,跪在地上哆嗦着哭喊。 “我招供,我招供!主犯就是王世容!” “是他逼着我们拿出五石散,强行灌给那些红牌女子,将她们给活生生虐死的……” 汤鹤安面露狰狞,却是已经杀疯了,又继续砸过去。 “小汤,住手!” 这一道声音仿佛是赦令一般,瞬间震醒杀红了眼的汤鹤安。 他舔了舔嘴唇上沾染的鲜血,意犹未尽地转身。 “是,大哥!” 若他是野兽。 那楚奕,便是牢牢拴住他的锁链! 王世容已经彻底傻眼,脸色惨白如纸。 他自认为自己平日里也算是疯癫的,可遇到这种当众连杀数人的凶残牲口,也是吓麻了。 “四叔,救我,救我啊……” 此刻,王琛满脑子嗡嗡作响。 他从未见过如此狠辣之人,连杀这么多人,竟毫不犹豫! 执金卫,又出狠人了! “本,本将军,要去陛下面前告你们执金卫滥用私刑……” “谁在说我执金卫,滥用私刑?” 一道冷漠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 再接着,门外传来铁轮碾过青石的闷响,一声声压在人心头。 原本嘈杂的场面,骤然死寂。 只见龙三推着轮椅走进来,上面坐着一个气质冷若冰霜,眉目间透着一股让人窒息威压的黑裙女子。 她垂眸把玩着一柄玉骨折扇,扇骨上密密麻麻刻满人名——皆是三年来被自己枭首的权贵。 “参见指挥使!” 众多执金卫校尉,立即恭敬呼喊。 “唰唰唰!” 这位执金卫的指挥使一出场,便逼得诸多金吾卫士兵纷纷退开。 如果说楚奕是活阎王,那她就是冷面判官,一笔一划之下,可以肆意取走他人性命。 这三年内,被她杀死的贪官污吏,不计其数! 王琛瞧见萧隐若,也是脑袋都大了。 这女疯子,怎么也来了? “萧指挥使,陛下赐予你执金卫,虽然有杀罪犯的权力,但你的人连案子都没查清楚,就在这里大开杀戒……” 萧隐若眉头都未皱一下,斜睨了王琛一眼,眼神冷漠如冰。 “把刀捡起来。” “什么?” 王琛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他没有动作。 萧隐若显然失了耐性,声音骤然冷了几分。 “再不把刀捡起来,可别怪本官将你府上祠堂梁木劈成哭丧棒,挖出你祖坟里的蛇虫啃光族谱!” 王琛听着她话语中的威胁虽荒诞,但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如山般压来,却让人心底发寒。 但终究,他还是弯下腰,将地上的刀捡了起来。 “萧指挥使……” 只见萧隐若突然将王琛的刀,架到自己的脖子上,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楚奕,他都将刀架在本官的脖子上了,你还愣着干什么?” “等着本官的脑子掉下来,给你当酒碗吗?” 王琛瞬间意识到不妙,连忙想要收回刀,可已经晚了。 楚奕眼中杀机乍现,身影如同猛虎般扑出,手中的绣春刀划破空气,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劈下。 “咔!” 鲜血四溅。 伴随着骨骼断裂的声音,王琛的右臂应声而断,重重落在地上。 他踉跄着摔去,脸色惨白,额头上满是冷汗。 “啊!我的手,我的手啊……” 轰!! 瞬间,全场震讶!! 这,这楚阎王也太狠了吧? 那可是太原王氏的一名郎将,正五品武将,说砍就砍啊!! 汤鹤安看的整个人都爽死了。 “太帅了!!” 梁羽脸色一白,眼神畏缩的退后了半步。 虎威伯、梁冀皆是一愣。 他们喉结剧烈滑动,目光复杂,既震惊又恐惧。 此子,断不可为敌! 第223章 萧隐若:拒绝本官,就已经是死罪了 “啊啊啊!!” 王琛狼狈的倒在血泊上。 他身体剧烈地抽搐,捂着伤口,双眼猩红的发出怒吼: “楚奕!袭击上官,乃是死罪!” “我太原王氏,必诛你九族……” 楚奕一步,走了上去。 他狠狠踩住王琛的断臂伤口,用力碾磨,骨裂声渗人至极。 “啊!” 王琛痛得惨叫,声音撕心裂肺,额头冷汗直冒。 “唰!” 刀光一闪。 楚奕手中那一柄绣春刀的刀锋,迅速划过他的颈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嗤!” 一刀,割喉! 鲜血喷涌而出,溅湿了楚奕的靴子。 “真晦气!” 说着,他伸出脚,将靴子上的血迹,全部擦在王琛的衣服上。 全场肃然。 陷入一片死寂! 他们目光惊惧不安,不敢吭声! 至于萧隐若冷冷的看向了那五十名目光呆滞的金吾卫,随意的将骨扇敲在轮椅扶手上,嗤笑一声。 “尔等拿几把破刀,也想杀本官?” 一瞬间,那些金吾卫士兵心生恐惧。 他们手中的兵器“当啷”落地,纷纷跪倒在地,满脸惊恐地求饶: “指挥使饶命啊。” “指挥使……” 萧隐若没再看他们一眼,瞥了眼旁边神色镇定的秦牧,冷声道:“秦牧,将他们全部带回去。” 秦牧毫不犹豫应道:“是!” 但话刚说出口,整个人一愣,自己为何会如此服从? 刚才那短短一瞬间,他竟恍惚间感觉到萧隐若身上散发出的威压,与陛下如出一辙,令人不寒而栗。 不过,秦牧很快便回过神来,立马招呼了一声。 “来人,将他们全部带回右金吾卫衙署。” 那三百金吾卫缇骑迅速行动,将跪地的士兵一一押走。 秦牧转身看向楚奕,一脸感激道:“楚千户,今日的恩情,末将记住了。” 他这两天刚进入金吾卫,处处遭到王氏打压。 而今晚,自己可以借着这一次大功劳,名正言顺的整顿金吾卫,甚至趁机夺权,别提多舒心了! 楚奕微微一笑,语气淡然。 “秦将军,大家都是在为陛下做事,记住陛下的恩情就好了。” 秦牧现在看楚奕是越来越顺眼了,随即带兵离开了这里。 楚奕又看向了萧隐若,低声问道: “指挥使,王世容怎么处置?” 萧隐若微微挑眉,表情淡漠。 “本官今天心肠软,见不得杀人。” “你找个本官看不见的地方,割了他的脑袋,挂到旗杆上去祭旗。” 汤鹤安眼前一亮,兴奋地站了出来。 “指挥使,我去,我去!” 萧隐若看了眼有些冒失的汤鹤安,语气玩味道:“颜舍人的表弟倒是个杀人的好苗子,去吧。” “是,指挥使。” 而此时。 王世容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他拖着残躯在血泊中爬行逃窜,嘴里还哭着喊:“你别过来啊……” 汤鹤安一脸狞笑的踩住王世容的脊椎骨,便将他小鸡仔一般拖着往外面走了。 “我求求你别杀我,我爹是王守兵,是右金吾卫大将军。” “对了,我还有一对双胞胎亲妹妹,两个都还未出阁,全给你做妾,别杀我……” 渐渐的,就没有了王世容的声音。 萧隐若只是稍稍抬头,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远处的薛绾绾。 那是一位体态妖娆的绝色女子,腰肢盈盈一握,衬托出胸围的傲人曲线,宛如细枝结硕果般勾人。 更别说那狐狸精的面相、气质,却又透着一股难得的纯净气质。 纯、欲? “你,就是薛绾绾吧!” 薛绾绾倒是从未见过萧隐若。 她只是没想到让人闻风丧胆的执金卫指挥使,竟是这样一位冷艳绝美的冰美人。 当然,不可忽略,其刚才更加狠厉的处事手段! “妾,见过萧指挥使。” 萧隐若看着薛绾绾这般温顺的模样,眉宇间的戾气倒是消了几分,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本官年少时跟薛祭酒有过一段师生情谊,你若想赎身,本官去跟琉璃坊的老板打个招呼。” “你,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 楚奕神色微微一愣。 他是十岁那年进入薛府读书的,但从未见到过萧隐若。 所以,她是更小的时候被薛祭酒教过,不曾想跟薛祭酒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所以,他们也是师姐弟? 薛绾绾眸中也悄然生出了一丝疑惑,她在薛府多年,也不曾听说过萧隐若这个学生的存在。 可她来不及多想什么,脸上依旧挂着那一副温婉的笑容,但笑意……却未达眼底。 “妾既入了琉璃坊,再出去,不过是给家父平白丢脸罢了。” 她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从中传来的刺痛感,才让自己得以压制住心底翻涌的苦涩与不甘。 “就让妾,在这里替薛氏守着最后一点残骨吧。” 楚奕目光复杂地看了薛绾绾一眼。 他看出了她笑容中的隐忍与倔强,也听出了话语里的无奈与自嘲。 今生,自己绝不会再让她受苦了! 萧隐若面无表情道:“什么时候想离开了,可以派人来鹰扬楼找本官,当是还薛祭酒的授业恩情了。” 她略微偏头,将目光移向了,藏在更远处的虎威伯等人身影。 “楚奕,推本官去跟他们聊聊。” “是。” 楚奕推着萧隐若朝前面过去,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薛绾绾。 她依然站在原地,纤细的身影在夜风中显得有些单薄,不由得让自己的心颤了颤! 长廊处。 除却虎威伯等人,再无其他闲杂人等。 四周,更是有不少执金卫校尉把守,确保了安全性。 虎威伯尽管身为武勋,可面对这位永徽朝第一女帝心腹,却也不敢托大。 “见过萧指挥使。” 萧隐若冷冷地注视着他,道:“楚奕该跟你说的,都说了吧。” “他无论承诺了你什么,本官都替他应下,绝无半句虚言!” “所以,告诉本官,你的选择是什么?” 她的语气十分冷淡,但话语间的威压,却让人喘不过气。 虎威伯额头不禁渗出了一层薄汗。 他不敢得罪萧隐若,更不敢得罪其背后的女帝。 可若真要自己舍出身家去与四姓抗衡,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指挥使,此事事关重大,请给我三天时间考虑,如何?” “不论结果如何,这件事绝对不会泄露出去半分。” 萧隐若都懒得抬起眼皮,只是淡漠的吐出一个“好”字,便挥了挥手示意对方离开。 梁冀在离开时,忍不住多看了眼楚奕。 萧隐若看着虎威伯离去的身影,露出一抹掩饰不住的轻蔑与讽刺。 “本官最讨厌这种优柔寡断之人,现如今这局势都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他还想着万全之策,呵呵。” “难道,他不知道拒绝本官,就已经是死罪了吗?” 楚奕刚想开口,又见到萧隐若已经将目光转向了他,眼中寒光乍现。 “你不是告诉本官,今晚会拿下虎威伯跟王守兵?” “这两个人一个没来,一个现在走了。” “你犯下这种低级错误,本官是不是该把你制成活体卷宗,挂在诏狱门口?” 第224章 卑职失误,愿受指挥使责罚 “卑职失误,愿受指挥使责罚。” 尽管今晚发生了许多人为之外的变故,但楚奕第一时间就俯身认错,态度诚恳,显然是深谙如何应对萧隐若的冷酷脾性。 萧隐若闻言,冷哼一声,眼中寒意渐渐散去,但表情依旧沉肃,语气冷淡如霜。 “开始解释吧。” 楚奕知道萧隐若是一个从来不听人解释的主儿,现在能够给他机会,已经是破天荒了。 “请指挥使稍等,卑职这就去将方庆之喊过来,一问究竟。” 他手中握有谢晋交出的谢氏暗桩名单,而那位王氏一手提拔起来的同州别驾,恰巧名列其中。 而刚好,那位别驾的儿子方庆之是跟着王世容混的。 所以,今晚,楚奕故意让方庆之引王世容来琉璃坊,制造一次与梁羽的“偶遇”。 随后,他打算设计让王世容当众打死梁羽,而自己则趁机扣押这位王大公子。 这样,便能逼得王守兵情急之下带兵而来,再以“私自带兵”的罪名逮捕,也可以一举拿下右金吾卫大将军的位置。 谁能想到,王守兵临时出去了。 而本来只要梁羽死在王世容手里,那虎威伯肯定会投靠自己,偏偏王世容服食五石散,提前弄死人了…… 人算,不如天算啊! 很快。 方庆之被偷偷带到了萧隐若面前。 他亲眼见过萧隐若颠倒黑白、活生生逼死王琛的狠辣手段,立马神情紧张的开口解释: “萧指挥使……我、我也没想到,王世容等楚千户刚出去,就拿出了五石散玩乐。” “我当时已经开口劝说了,可他根本不听我的。” “我还故意摔了一跤,将一批五石散弄翻了,我真的尽力了……” 萧隐若冷冷的瞥了眼方庆之,直接让对方如坠冰窖,动都不敢动。 “也就是你还有一点剩余价值,否则本官今夜就扒了你的皮,做成一块裹尸布。” “现在滚回去,继续潜伏在王氏那边,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楚奕。” “再有下次失误,今日王琛怎么死的,你跟你爹就怎么死!” 方庆之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平时在同州也算是一个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但大恶没有,平时也就欺负一些为富不仁的人罢了。 等他来到上京城见过王世容等人的种种恶行后,打心眼厌恶这些人,巴不得弄死他们! 所以,这一次父亲寄来密信,他毫不犹豫答应了。 “是,萧指挥使。” 萧隐若等方庆之离开后,冷冷扫了楚奕一眼,语气依旧冷冽。 “解释结束了,你又该拿什么补救,这该死的纰漏?” “还是说,本官拿你的尸体,去堵上?” 楚奕瞥了眼外面,见基本上没人能看得见,便走上前,大胆地伸手为萧隐若按摩起肩膀来。 “你干什么?” 萧隐若感受到肩膀处的力道,只是冷冷一斥。 “楚奕,将你的狗爪子,从本官肩膀上移开!” “别以为卖乖就能逃避责任,你当本官在跟你说笑吗?” 楚奕没理会,只是一边继续按压着她肩膀的酸痛处,一边娓娓道来。 “指挥使别急,卑职做事从来有两套计划,第一套计划失败了,那就执行第二套。” “虎威伯有两个儿子,梁羽是嫡长子,但平日里不务正业,没什么能耐。” “相反,他弟弟梁冀颇具才干,多次展露锋芒。” “只可惜,他比梁羽小两岁,只要梁羽不死,他就注定没有继承爵位的机会” 萧隐若感受到肩膀渐渐舒缓的力道,瞬间明白楚奕的意思,神情冷淡道:“你想杀梁羽,拉拢梁冀?” 楚奕点了点头,又继续说下去。 “指挥使,我已经派小六去联络梁冀,待会我就去见他一面。” “卑职敢保证,今晚就让虎威伯府变天。” “明日,我就以梁羽丧事为由头,暗中收拢那些武勋,给四姓一个巨大打击。” 萧隐若神情依旧平静,唯有眼底的寒光微微闪动。 “你自己看着办就是,再失手,本官就将金疮药配砒霜,灌进你嘴里。” 楚奕突然低下头。 那一抹温热的唇息,扫过萧隐若耳际的发丝。 以至于,她藏在衣袖中的手指猛然蜷缩,连后颈绒毛都敏感地竖起。 这个距离,让她几乎要惊跳起来,却硬生生用指甲掐住轮椅雕花——绝不能在这逆臣面前露怯! “指挥使,舍得?” 低哑的嗓音,裹着气声钻进耳膜。 萧隐若只觉一阵酥麻从脊椎攀爬到尾椎骨,仿佛火星炸开。 她近乎凶狠又慌乱地扣住楚奕左手腕处的旧伤,听着他吃痛的抽气声,这才夺回了主动权。 “嘶!” 那一下,捏得楚奕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能眼神幽怨的往后移开半步。 “指挥使,疼!” 萧隐若松开了手,只是指尖残留的脉搏跳动太过鲜活,让她不得不加重语气掩盖紊乱的呼吸。 “疼就对了,再敢放肆,本官让你全身溃烂到疼死。“ “滚过来,推轮椅。” 楚奕苦笑着活动了一下手腕,依言上前推轮椅。 “指挥使,卑职现在送你回鹰扬楼。” 萧隐若冷然道:“走出琉璃坊后,继续往前面走。” “本官还是第一次来这种烟花之地,想去逛逛,看看这个所谓的男人销金窟是怎么样的?” ? 楚奕一头雾水,只好应下。 “是,指挥使。” 两人离开琉璃坊后,沿着商湖岸边慢行。 此刻夜色如墨,湖面倒映着两侧画舫的灯火辉煌,远处的青楼里传来丝竹管弦之声。 同时,还夹杂着一阵女子娇媚的笑语…… 萧隐若冷眼瞧着前面的年轻公子被一群花娘们簇拥,忽然嗅到楚奕衣襟沾染的脂粉味。 那分明是薛绾绾身上的帐中香,前不久才闻过这味道。 她指尖用力的捏着轮椅扶手,直到雕纹在掌心压出深红印记,才冷声开口,语气里带着刺骨的寒意。 “她们伺候人的功夫,是不是比刑房的烙铁更会撩拨?” 楚奕挠了挠头,有些不好回答。 突然,萧隐若又盯着某个花娘贴在客人耳边的红唇,想象刚才是否也有这么一双手攀过楚奕的衣袍。 “她们说话的音色的确比御史台谏言动听多了,难怪会让无数男人在这里流连忘返……” 可下一秒,她的尾音像是淬了冰渣,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冷笑: “所以,也包括你吗?” “楚千户!” 第225章 指挥使,能不能等卑职洗完澡,穿上衣服再说? “指挥使,卑职每一次来这种地方都是查案的,可从未有过单独来喝花酒寻欢作乐什么。” 楚奕表情微微一滞,却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所以,你问卑职这个问题,卑职可以告诉你,并不包括我!” 萧隐若压根懒得去看楚奕此刻的表情,只是冷冷一笑,还带着一丝讥诮。 “呵呵,说谎说得这般熟练,莫不是用这招骗过镇北侯?” “你要是敢说你跟白水仙清白的很,本官现在就把你炼成永不超生的艳鬼!” 楚奕登时头皮一紧,索性假装自己是个哑巴,默不作声。 “怎么不说话了?被本官说中痛脚了?” 萧隐若话语间的寒意更深了几分。 “窸窸窣窣……” 忽然,天空飘起了一阵细雨。 楚奕第一时间脱下外袍,遮盖在了萧隐若的头上,但很快也遭到了一句嫌弃。 “什么沾了其他女人味道的臭衣服都往本官头上罩,被雨淋了会少块肉吗?” 可萧隐若话是这样说,却是没有扔掉那件外袍,反而眼神变得晦暗不定。 楚奕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子。 很快。 萧隐若的专属马车过来了。 楚奕赶紧将她推上车,又见她脸上沾了几滴雨水,又从车厢里找到一块毛巾。 “指挥使,你别动,卑职来给你擦擦脸。” 萧隐若瞥了眼被淋湿的楚奕,眼神缓和,不过语气依旧冷冽道:“你,在命令本官?” 楚奕的指尖隔着毛巾,轻轻蹭过萧隐若耳垂时,她藏在衣袖里的手骤然攥紧,像是被刺了一下。 这个逆臣,总在触碰僭越与恪守礼数的边界游走。 就像此刻,他温热的呼吸正拂过自己的鼻尖,让她冷哼一声,又一脸嫌弃的任由对方将脸上的水滴全部擦干净了。 “跪下,擦本官淋湿的裤脚。” 楚奕无奈弯腰半蹲下来,只是当他的手摸到萧隐若冰冷的脚踝,又开口说道: “指挥使,你的脚好冰,卑职给你搓一搓。” 说着,他十分熟练的开始给萧隐若脱鞋子。 反正她坐在轮椅上,也不需要走路,这双鞋子仅仅是装饰罢了。 所以,萧隐若的脚,根本就没有任何味。 “呵……” 萧隐若冷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些许不明的意味。 “给镇北侯搓过吗?” 她的脚掌虽然修长曼妙,但大小还不如楚奕的手掌大,纤窄的刚好可以一手盈握。 “没有。” 萧隐若的唇瓣轻轻上扬了一点弧度,但很快消失,懒得再理会这个逆臣的无礼举动。 当作,是她施舍的恩赐罢了! 忽然,楚奕抬起头,眼底的烛火跃动成星子般璀璨,笑了笑。 “指挥使的足弓,真漂亮。” 萧隐若的手猛地挥下,重重一巴掌拍在他肩头。 可那力道轻飘飘的,连片落叶都碾不碎,倒像是欲拒还迎的嗔恼。 “闭嘴!” 她的呵斥声,比往日低哑三分。 忽然,窗外一阵风吹过,将萧隐若垂落的青丝轻轻卷起。 她顺势整理鬓发,别过脸去,外面摇曳不定的灯笼光晕,恰好掩住自己耳尖未褪尽的绯红。 没多久。 马车到了鹰扬楼。 楚奕也已经替萧隐若将鞋袜穿上去了,反正他最后放回去的时候,那只小脚暖洋洋的。 “你先去楼里洗个澡再回去。” 萧隐若冷冰冰地留下话,随即让龙三推着自己离开这里,走出一段距离后,又吩咐了一句。 “待会,你去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给他送过去。” 龙三看着对楚奕这么好的主子,点了点头:“是,主子。” 随后,楚奕跟着执金卫校尉来到一间房间,脱下湿透的衣服,坐入浴桶中洗澡。 “哗哗哗……” 可就在他洗了一半,掬起一捧水,泼洒在肩头时,门忽然被推开了。 楚奕愕然抬头,目光怔然地看着进来的萧隐若,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指挥使,你这是想干什么?” 萧隐若本该立即退出去的,可看见楚奕抬臂梳拢湿发的动作,竟让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滑向那具体态颀长、健美阳刚的身躯。 尤其是那肩膀大大舒展开来,水珠顺着沟壑蜿蜒而下,比诏狱中最精巧的刑具更摄人心魄。 “本官……” 这一刻,萧隐若的喉咙像被灌了滚烫的松胶,目光久久凝滞在他的腹肌上,又猛然回神,冷声道: “呵呵,就你那破身子,本官能干什么?” “只是,有件事跟你说。” 楚奕略显尴尬道:“指挥使,能不能等卑职洗完澡,穿上衣服再说?” “不行。” 萧隐若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好!” 楚奕撑着浴桶直接站起身来。 那些水珠顺着八块腹肌的沟壑奔涌而下,线条流畅得像是刀刻一般。 萧隐若几乎是瞬间被这画面震住。 她愣了几秒,又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同时咬着银牙低声骂了一句。 “混账东西,将衣服穿上!” “怕看?” 楚奕轻笑了一声。 他走出浴桶,随手拽过一件外袍披上,随即朝萧隐若过去。 “指挥使,你平日里剖尸,眼睛都没有闭一下。” “就这点,应该不会吓到你吧?” 他的赤足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水声,步步逼近,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萧隐若慌乱地转动轮椅后退,却因绊到椅子,身子微微向前倾去。 就在她以为要摔倒时,一双带着热度的铁臂稳稳地箍住了自己的腰肢,是楚奕! 那一具体魄擦过自己的耳尖,潮湿的气息钻入鼻腔,萧隐若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指挥使,小心点。” “滚开!” 萧隐若冷喝一声,语气中却多了几分慌乱。 她想缩回自己的手,却被楚奕扣住,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那掌下蓬勃的心跳震得自己指尖发烫,她这才发现两人的脉搏正以同样疯狂的频率共振。 “指挥使,你说的事情还没有说完,怎么可以走?” 一时间,萧隐若心乱如麻。 她死死咬着唇舌,又僵硬的猛地将手抽了回来,指尖微微颤抖,冷冷道: “是本官最近没有管教你,所以,让你过于放肆了吗?” 她偏头避开,却在瞥见楚奕湿透的肩线时,喉头一哽。 那一道水痕沿着他突起的喉结蜿蜒而下,浸透的里衣下,肌理若隐若现。 “嘶!” 萧隐若无意识的咬住下唇,利用一阵涩痛,这才压下伸手替他擦拭的荒唐念头。 楚奕见好就收,退了半步,低头恭敬道: “是卑职逾越了,请指挥使恕罪。” 第226章 楚千户,那毕竟是我亲大哥,手足兄弟啊,得加钱 “下不为例!” 萧隐若冷故作镇定的出去了。 楚奕目送这位女上司远去的背影,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嘿嘿……” 等到萧隐若心跳如擂的出了门。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正巧龙三过来汇报事情。 “主子,监控四姓的探子回报,王承运这几人这些天暗中接见了不少人。” “他们打算跟陛下争夺朝堂、州郡上,谢氏留下来的那些空缺官位……” 他说了一会儿,发现主子毫无反应,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主子,你有在听吗?” 而此刻,萧隐若脑海中出现楚奕穿衣时肩胛骨在烛光下的剪影,又猛地回过神来,冷冷开口。 “叫什么叫?本官是耳聋了吗?” “将你刚才说过的话,重新全部再说一遍!” “错一个字,扔进诏狱喂老鼠。” 龙三一脸委屈道:“是,主子。” …… 等楚奕穿戴好衣服,走出鹰扬楼。 燕小六立刻快步上前,将伞高高举起,不让一滴雨落到自家大人身上。 “大人,人在外面的巷子,一直不肯进来。” 楚奕朝着马车走过去,声音不耐。 “告诉他,本官还要回家陪夫人,没时间陪他耗。” 等他走到马车前,燕小六又将伞递到楚奕手中,自己则退到一边,默默站在雨中。 楚奕瞥了眼被淋湿的燕小六,毫不犹豫将伞拿给他,笑了笑。 “你跟他们不一样,只有你,从一开始就是我的绝对心腹。” “所以,你别想着过度的讨好我,安心做事,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他没再说话,冒着细雨爬上了马车。 有时候,楚奕身边并不需要能力多么出众的人,他更需要的是一个从始至终忠于自己的人。 燕小六紧紧握住伞柄,心中涌起一阵暖流,似乎连雨水都没那么冰冷了。 “是,大人!” 没一会后。 梁冀小心翼翼的钻进车厢里。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了楚奕冰冷的声音。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这扭扭捏捏的跟个娘们似的,还想当个屁的虎威伯?” 梁冀僵在原地,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 “楚千户,那毕竟是我亲大哥……” 楚奕目光一冷,不快道:“你要是现在还跟本官谈什么亲哥亲爹,你可以滚了。” “我不跟一个没胆子的废物打交道,更不放心以后将整个武勋集团交给他。” “现在,滚!” 梁冀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与野心。 下一秒,他跪在车厢地板上,咬牙道:“大人,我有一计,可让虎威伯府、卫国公府,跟王氏反目!” 楚奕翘起了二郎腿,神色冷淡道:“你只有一次说服我的机会。” 这位虎威伯的次子,喘着大气开口。 “我大哥深受父亲跟外公的喜爱,他要是死在王氏手里,绝对会刺激到这两人。” “若是大人愿意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三天内,想办法杀了大哥!” 楚奕看着这位跪在自己脚下的男人,声音低沉。 “三天太久了,就今晚。” “待会,我派人冒充王氏管家,去虎威伯府带走你大哥,你也跟着去。” “然后中途,你亲手杀了你大哥,当做投名状。”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平和,带着几分诱惑。 “至于你回去怎么说,是你的事情,我只要虎威伯今晚过来投靠本官!” “今夜,本官许给虎威伯的一切,未来全都属于你。” 梁冀呼吸一滞,声音激动得微微颤抖:“是,大人! “出去吧。” 等梁冀离开后,燕小六走了进来。 “大人,他连自己的亲大哥都敢杀,以后不得不防啊。” 楚奕眼中透着一丝讥讽与不屑:“他杀自己大哥这件事,我能吃他一辈子。” “更何况,我既然敢用他,自然也能杀他。” 燕小六也就没说话了。 …… 当梁冀回到府上时,那名‘王氏’管家也到了。 “今晚的事情,王相要详细问一下梁羽,叫他跟我走一趟。” 对方趾高气扬,完全没将虎威伯放在眼里。 虎威伯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却忽然见到梁冀站出来说道:“父亲,我跟大哥一起去。” “反正也只是问个话而已,估计很快就能回来了。” 虎威伯不想得罪王氏,皱眉道:“去吧。” 梁羽心情烦躁的走了出去。 等他坐上马车没多久,便对着梁冀骂道: “晚上我叫你去杀楚奕,你为什么不动手?” 梁冀一愣,没吭声。 梁羽又继续骂道:“那狗日的东西,不就是仗着背后有萧隐若跟林昭雪两个贱人撑腰,狂什么狂?” “我可是听说了,他为了前途,甘心给萧隐若那死瘸子做狗,还每天舔她的脚,这种人……” 嗤! 梁冀的手紧紧扣住梁羽的咽喉,一刀穿透他的胸口,将他整个人钉死在车厢里,目光中带着一抹疯狂与狠戾。 “还记得十岁那年,你把我推下冰湖时,说虎威伯府只需一个儿子吗?” “大哥,现在,我如你所愿!” 梁羽的脸扭曲成一团,嘴里不断吐出血沫,发出一声声含糊不清的惨叫: “你,你疯了……你杀我……你……” 梁冀又抽出短刀,狠狠刺进他的胸膛,声音愈发的癫狂。 “我的好大哥,你撑不起的虎威伯府,我来帮你扛起来。” “以后,我会让虎威伯,变成威国公的!” 梁羽脸上全是惊恐之色,颤抖着呼救。 “来,来人,救我,救我……” 梁冀冷笑一声,左手死死捂住梁羽的口鼻,将一切惨叫与挣扎吞没得干干净净。 一会后。 梁冀推开车门,走下马车。 他的双手沾满鲜血,等看到站在前面等待的燕小六,立马露出谄媚的讨好之色。 “麻烦这位上官,帮我将他四肢全都砍断,做成人彘。” 燕小六冷眼看着梁冀,目光中透着一丝厌恶。 不过,他还是应下了。 “动手!” 不多时。 梁冀抱着梁羽的尸体回到府中,跪在地上,放声痛哭。 “父亲,王氏欺人太甚啊!” “他们将王世容的死迁怒大哥身上,将大哥残忍杀害了!” 虎威伯看到那个血人,差点昏过去。 他颤抖的手指触到梁羽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眼中瞬间涌出泪水,突然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嚎哭。 “羽儿,我的儿啊!” “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梁冀眼中闪过一抹寒意,顺势说道:“父亲,我们去找楚奕吧。” “只有他,才能帮大哥报仇……” 此刻,虎威伯怒火中烧,无暇多想,目光中透着滔天的仇恨。 “走,现在就走! 第227章 夫人白日校场训兵时,可想过夜里要被本夫君训? 楚府。 等楚奕走进卧室,眼前陡然一亮。 此刻,林昭雪也已经赴宴回来了,正坐在桌子前看书。 烛光映衬下,那张精致的瓜子脸愈发明艳动人,嘴唇如两片带露的花瓣,微微抿起,带着几分不容冒犯的英气。 她的体型并不纤瘦,但身材曲线却极为完美,柔美与力量兼具。 这要是放在后世,绝对是一个充满魅力的健身女神! “夫人,我回来了。” 当林昭雪抬看到楚奕,眉眼舒展,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夫君,晚上事情进展的如何?” 楚奕早已将修正过的计划全盘告诉了林昭雪,又将今晚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当然,给薛绾绾擦脚、被萧隐若偷看了洗澡,肯定跳过不说。 顿时,林昭雪剑眉上挑,眼中隐隐透出怒意。 “这王氏净是养出了一群祸害人的纨绔子弟。” “就这般令人唾弃的德行,还配说自己是什么百年大族,真该让本将一枪刺死那些祸害东西。”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杀气! 楚奕轻笑一声,伸手握住她的手,温声安抚。 “反正王世容已经死了,那些帮凶狗腿子也死伤过半,夫人你就别生气了。” 林昭雪这才将火压下来,又露出几分惋惜。 “可惜,这次来的不是王守兵。” “不然,要是拿下这个右金吾卫大将军,秦牧就能趁机吞下整个右金吾卫了。” 楚奕微微一笑,目光沉稳如炬。 “不急,秦牧今晚拿下一个郎将,已经成功立威了,在右金吾卫彻底树立起威望了。” “他又有三百北衙军士兵当做底子,等这几天再大肆招募上京城的良家子,很快就能拉起一批人跟王守兵抗衡。” “这一次,王守兵估计要气坏了。” “他肯定会出招,接下来,我们见招拆招便是。” 林昭雪听着他娓娓道来,目光逐渐柔和了下来。 曾几何时,自己是整个镇北军的主心骨,而如今,只要楚奕在身边,她便觉得心安如山。 “夫君,听你的。” 楚奕突然伸手勾起这位年轻妻子的雪白耳垂,指腹摩挲着她耳后那一块敏感的肌肤。 “夫人这般信我,是否该给些奖赏?” 林昭雪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阵心慌。 她强作镇定地翻开书本,试图掩饰自己的羞意,但那悄悄泛红的耳尖却出卖了她的心绪。 “正、正说军务正事呢……别闹。” 她低声嗔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楚奕见她这副模样,心情愈发愉悦,又继续说了下去。 “夫人,现在梁羽估计已经死了,明天一早我们先去找章叔聊一下申国公的事情。” “再去参加梁羽的丧事,继而整合那一批武勋,最后一鼓作气拿下千牛、监门四卫。”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骤然一寒,声音也沉了几分。 “当年,申国公的儿子将章叔的孩子推下冰湖溺亡。” “这笔账,我也该替章叔夫妇讨回来了!” 林昭雪刚点了点头,却见到楚奕故意解开领口,露出精瘦却结实的锁骨,不禁目光闪烁喉头微动。 下一刻,她只觉得腰间一紧,一只温热的大手猛地环住了自己的腰肢,贴近的温度让这位女将心跳加快。 “宝宝~~” 林昭雪的脸,瞬间“唰”地一红。 谁能想到,这位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女修罗,竟会因为一个称谓而脸红? “哎,不准喊我这个!!!” 她毫无杀伤力的瞪了他一眼,其中那一丝羞意,却被楚奕捕捉得清清楚楚。 将自家媳妇逗羞,那才有意思。 “夫人白日校场训兵时,可想过夜里要被本夫君训?” “你,你别胡乱,谁训谁还不知道呢!” 一听这话,楚奕直接将林昭雪整个人抱了起来,导致这位女将军又羞又急。 “夫人,为什么不准我喊你叫宝宝啊?” 林昭雪只觉得这男人的胸膛宽阔而结实。 就算是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那种充满力量的触感,隐隐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了。 她有些懊恼地想着:这大混蛋看上去明明有些瘦削,可实际上体魄强健得让人咬牙切齿。 不然,也不可能让自己屡次在某些“比试”中败下阵来。 呸呸呸,其实都是这大混蛋耍诈。 不然,她才不会输呢!! “反正不准!” 林昭雪咬着牙,语气中带着强烈的羞恼。 楚奕见她这般,眼中的笑意更浓,直接将脸贴近她的脸颊。 “宝宝,贴贴。” 林昭雪幽怨的瞥了眼此刻这么黏人的楚奕,初次见面,还以为这是个古道热肠的正经男人。 可没想到成婚之后,私底下却是这么的不正经! “不贴,夫君,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词?” 楚奕指尖滑过她执枪的茧,在掌心画圈,直接笑着说道:“从大嫂那边的春宫图呀。” “宝宝,这握枪的手,今夜可要抓紧锦被了。” 林昭雪猛地怔住,脸上的红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 “你在胡说什么!” 她又瞪了楚奕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羞恼与慌乱。 “不可能,我都将那本看完了,哪里有这些什么宝宝贴贴的词?” 楚奕将她的腰肢搂得更紧了些,唇角勾起一抹坏笑。 “宝宝,今天换……” 林昭雪先是一愣,可听到后面,脸上的肌肤又泛起淡淡绯色。 她一边羞怒地用手推拒着楚奕的胸膛,一边咬牙拼命摇头。 “不行不行!” 楚奕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无赖。 “为什么不行?” “反正不行就是不行。” “那我明天就去问大嫂要春宫图。” “哎,你不准去。” 楚奕知道这招屡试不爽,算是彻底拿捏住了林昭雪,又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宝宝,你这两天抽空去将大嫂喊过来住吧,别让她一个人太孤单冷清了。” “现在家里不缺钱,她有什么想做的,都可以去做。” 林昭雪微微一愣,随即沉默了下来,很是感激的说道:“夫君,谢谢你。” 楚奕随口说道:“你我夫妻,以后不准说谢谢这个词了,太生疏了。” 林昭雪低下头,咬着银牙,脸上渐渐浮现一抹别扭的红晕。 “我,先去洗个澡。” “然后,嗯,就今晚一次,反正以后下不为例。” 她声音低得像蚊子,几乎是含含糊糊地说完的,其实说完就后悔了…… 第228章 “我愿做楚千户马前卒,只求大人,为我儿报仇…… “不用洗澡,为夫我已经等不及了。” 楚奕眼前大亮,整个人都变得兴奋起来了。 “哎,你先别急……” 林昭雪抬起头,红着脸瞪了他一眼,语气却带着几分慌乱。 “这种事不急,什么时候急?” 咚咚咚。 突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伴随着的是魏南枝温柔的声音。 “阿郎、娘子,虎威伯在外面求见。” 这时候,楚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管个屁的虎威伯,等等会死吗? “没空,叫他们等着。” 魏南枝听出了自家阿郎声音的急促变化,微微一笑,旋即应下了。 “是,阿郎。” 林昭雪倒是清醒了几分,用手推了推楚奕的肩膀,道:“夫君,正事要紧。” 楚奕却不以为然,低声笑道:“这就是正事啊。” “哎,就、就一次纵着你,没下次了。” 说着,那位女将军羞涩地趴在了床上,更是将那张红透了的脸埋进了被子里。 自己,怎么就答应了这个荒唐的提议啊? “啪啪啪!” 此刻,王守兵手持一根藤条,狠狠抽打跪在地上的婢女后背。 这个殴打的姿势,很快便让她鲜血淋漓,尽管对方已经满脸泪痕,却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杀我儿子,将他的脑袋挂在旗杆上,啊啊啊,楚奕这小畜生,真该死啊!” “相爷,本将现在就从金吾卫点兵,去杀了他!!” 王承运将茶盏重重磕在案几上,茶水四溅,很是不快。 “然后呢?你再让秦蒹葭顺理成章的调北衙军,将你灭了是吗?” “拿一个右金吾卫大将军,去兑一个执金卫千户,你的脑子去哪里了?” 王守兵满脸悲愤道:“相爷,那是我亲儿子啊!” “就这样被人割了脑袋,你叫我怎么忍?” 王承运神色冷静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楚奕就是在逼你自乱阵脚,好被他杀了。” “本相早就叫你儿子别服食五石散了,他不听,现在闹出人命,还被当场抓住,你拿什么理由去报仇?” 王守兵颓然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而痛苦。 “世容平日里也没那么混账,全都是他身边那群子弟带坏的,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还有王琛更冤枉,被萧隐若逼着拿刀,最后被活生生砍死,这口气本将咽不下去!“ 王承运冷笑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账得一笔笔算,守兵,明日让猛虎帮煽动皇城内的所有大小商户。” “后天一早,叫他们联合去南衙军衙署,告秦牧上任没几天就大肆敲诈勒索,行贪污之事。” “这一次,本相要秦牧不但锒铛入狱,还要从金吾卫灰溜溜地滚出去,没有人能够插手我王氏的金吾卫!” 王守兵立马应下:“是,相爷。” 王承运又看向王海,眼中多了几分凌厉。 “你去联络许大儒,得给楚奕一个狠狠的教训。” “叫他鼓动所有门生弟子,编排出一首诗出来,先毁楚奕名声,打成当朝第一奸臣!” “本相,要楚奕今后在上京城寸步难行!” 王海神色肃然:“是,相爷。” 说完,王承运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语气中透着一股压抑的怒意。 “秦蒹葭这几天动作很快,每天都有新的任命前往各大州郡,正在疯狂安插自己的人手。” “而且,就这几天时间,我王氏不少门生也被萧隐若以各种罪名逮捕,这两个女人简直跟疯狗一样!” 他的眼神眯了起来,闪烁着一抹烦躁跟气愤。 “她们将全部心思全放在王氏身上,想要让我王氏变成第二个谢氏,但这绝无可能!” “本相现在已经没精力去管金吾卫的事情了,你们将金吾卫安心守住,别给本相添乱子就行了。” 王守兵却有些疑惑,抬头问道:“相爷,我王氏内有金吾卫,外有晋阳军。” “秦蒹葭,她怎么敢拿我王氏开刀的?” 王承运冷笑道:“自然是因为漠北平定,她没了后顾之忧,所以才开始变得肆无忌惮。” “就在昨日,她以石岭关有蛮子侵袭为由,调一万镇北军南下布防了。” “那群蛮子都被杀破胆了,侵袭个屁,分明就是拿这一万镇北军去盯着晋阳军的!” 王守兵毫不犹豫道:“盯就盯了,就晋阳军这些年的战绩,三万打一万,胜算在我们。” 王承运脸上泛起了一丝讥笑:“守兵啊,晋阳军到底有什么战绩,骗别人可以,别把你自己也骗到了就行。” “十万晋阳军,本相都不敢说能打败一万镇北军,更别说三万了。” 王守兵不吭声了。 当然,王承运也没有一昧的贬低晋阳军,转而十分自信的开口。 “但很多时候决定胜负因素的,并非是一支军队的战力如何?” “我王氏在太原百年之久,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他镇北军敢发兵过来,本相也能叫他们全军覆没!” “不过,为此付出的代价会比较大,这同样也是秦蒹葭不希望看到的,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顿时,王守兵松了一口气。 王承运脸上露出一抹运筹帷幄的神态,相当平静。 “而且,本相已经联合了另外三姓,准备开始在朝野、州郡处处打压针对秦蒹葭了。” “估计很会就会取得成效,定不会叫秦蒹葭那么顺利的掌握大权。” “行了,你们都先退下,王海留下。” 等众人离开后,王承运特意对着王海叮嘱了两句。 “彦昌,这两天就要从太原祭祖回来了。” “本相听说谢灵蕴被楚奕收作了奴婢,所以,你想办法杀了她。” “她,不能成为我儿的污点!” 王海立即道:“是,相爷。” …… 半个时辰后。 当楚奕带着魏南枝走到大厅门口时,正好瞥见虎威伯衣袍染血,双目赤红,攥紧拳头,枯坐阶前。 他瞧见那位年轻的千户后,立马放下之前的架子,直接迎了上去。 “楚千户,我,我儿死了……” 楚奕故作疑惑的问道:“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这么突然吗?” 虎威伯神情中满是悲痛与愤怒,又将放在前面的白布猛地掀开,露出了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 他的眼中泪光闪烁,声音颤抖:“王氏虐杀我儿!连全尸都不肯留!我儿死得惨啊!” “我愿做楚千户马前卒,只求大人,为我儿报仇……” 第229章 收下虎威伯,明日聚拢武勋,创立新贵集团 魏南枝微微诧异,美眸扑闪。 她既是惊叹于王氏丧心病狂杀了一个伯爷世子,又是感慨自家阿郎现如今强势到可以得到一名武勋的投靠了。 要知道虎威伯背后,牵扯着一座国公府。 如此一来,阿郎将借此打通武勋渠道,从而掌握更多的武勋势力,愈发令人心悸了。 但很快。 这位昔日女官又想到阿郎处理这么重要的事情,也没有避着自己,可见对自己的信任。 这一刻,她的心头,稍许复杂…… 楚奕瞥了眼那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首,倒是低估了梁冀的狠辣。 “虎威伯,太原王氏欺人太甚,甚至可以说是肆无忌惮,不除王氏、天理难容。” “今晚,你对外报丧,就说梁世子酒醉暴毙而亡。” “你再去派人跟卫国公通个气说清楚晚上的事,明天你好好替梁世子办丧事,去请各家武勋过来。” 他目光微闪,又俯身一把将虎威伯扶了起来,语气不容置疑。 “届时,请虎威伯留下他们,本官过来,亲自跟他们聊聊。” 虎威伯连连点头,面色复杂,既有悲愤,又有隐忍。 最后,他咬着牙说道:“一切,听楚千户安排。” “今后楚千户若是有什么吩咐,联络冀儿就行。” 他又一把拉过梁冀,眼神极其复杂的看着这位儿子,喉头好几次滑动,最后似悲似喜的叮嘱。 “冀儿,从今以后,你好好听楚千户的话。” “无论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梁冀毫不犹豫的应下:“是,父亲。” 他又恭敬的看向楚奕,发出掷地有声的声音。 “梁冀,愿为大人鞍前马后!” “如有差使,尽管吩咐!” 楚奕还是比较满意这对父子的态度,为表重视,又亲自送他们出去。 “哗!” 魏南枝快步走到楚奕身旁,撑开一柄伞,遮蔽风雨。 而且,她故意将雨伞那一头朝楚奕倾斜过去,这样就能保证他最大程度的不被雨淋。 “阿郎,地上滑,你慢点走。” 那温柔低缓的声音,带着一股让人如沐春风的柔意。 “啪嗒!” 楚奕笑着握住了魏南枝那只冰冷的手,又将那柄伞朝着她的身侧移过去。 “我牵着姑姑的手走,就不用担心地滑的问题了。” “姑姑的手这样凉,该多顾惜自己。” 魏南枝下意识缩了缩手指,却被楚奕更用力地攥紧,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羞涩。 “阿郎……” 那一声喉间溢出的轻唤裹着雨气,像极了自己此刻潮湿的心绪,旋即会迅速定下心来。 “阿郎,走吧。” “好。” 梁冀还未来得及羡慕楚奕有这么一个温柔贤惠的女眷,又在前面走廊处看到一名婢女,目光惊艳。 她容颜清丽纯洁,肌肤白里透红,是一名矜贵美人,赫然正是谢灵蕴。 这可是谢氏嫡女,现在却成为了楚奕的奴婢。 这……真真太令人羡慕了! “唰!” 楚奕微微抬头,见到谢灵蕴垂首侍立廊下,雨水顺着檐角滴落,溅湿了她的襦裙。 此时,她宛如一株在风雨中依旧挺拔的青竹,周身透着一股良好家教带来的矜贵气息。 她稍作迟疑,低眉顺眼地喊出了,那个令自己感到羞耻的称谓。 “见过,主人。” 梁冀眼角狠狠一抽,眼底满是震惊。 这真的还是那个清贵如高岭之花,不向任何人低头的谢氏大小姐吗? 如今,竟被楚奕调成这样,那手段绝了! 楚奕压根就没去看谢灵蕴,只是依旧笑着送梁冀父子离开府邸。 “晚上慢点回去。” “是,楚千户,雨大,你快回去。” 说完,虎威伯便坐上马车。 等他进去后,一把重重抓住梁冀搀扶自己的手,声音颤抖又悲痛:“冀儿,父亲只有你一个儿子了。” “你,你得好好活着,不可断了我虎威伯府的香火。” “明日,为父就上奏朝廷,册封你为新世子,虎威伯府就交给你了。” 梁冀心头一震,眼眶微微泛红,激动地应道: “父亲,孩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虎威伯又眼神痛苦的偏过头去,发出了一道微弱的呢喃声。 “他,可是你的亲大哥啊……” 只可惜,梁冀没有听到。 他只知道自己崭新的未来,将在今晚展开! 楚奕待虎威伯他们离开后,这才握着魏南枝的手,撑伞回去。 他扫了眼前面打着灯笼引路的谢灵蕴,随口问了句:“夫人,还在房间吗?” 谢灵蕴低着头回应:“主、主母去隔壁房间,沐浴了。” 楚奕又眯着眼说道:“谢御麟藏起来了,但应该没离开上京城。” “你要是有线索帮我找到他,我可以带你进宫,见你娘一面。” 谢灵蕴的右手猛地掐住袖口,内心一片凄凉。 这个自幼熟读《女诫》的贵女,如今竟要靠出卖宗族兄长的行踪,才能换取母女相见。 “奴婢有一次听三叔跟谢成坤聊天,说大……谢御麟在地下城养着几条狼狗,专门处理不听话的人。” “奴婢对于地下城不了解,但既然能从他们嘴里说出这个地点,想必是一处很安全的地方。” 楚奕闻言,眼底闪过一抹寒意,转头对魏南枝吩咐。 “姑姑,明天一早,你派人去北镇抚使司,喊殷城子跟小六过来。” 地下城的事情,他打算交给这两人去解决。 魏南枝微笑应道:“是。” 稍后,楚奕让她回去休息,自己则是去找林昭雪了。 鸳鸯戏水,何不乐哉? 魏南枝目送楚奕离开后,唤来一名家奴。 “你现在立刻出府,去北镇抚使司通知殷先生跟燕总旗,明早阿郎请他们过来商议事情,切记不可误了时辰。” “这大晚上的下雨还要你出去一趟,的确辛苦了,等会你回来,我叫人给你烧一碗面吃暖暖身子。” “还有,阿郎体恤你,记得去账房支一贯钱。” 那家奴眼神骤然亮了起来,满脸喜悦。 “不辛苦不辛苦,请姑姑跟主人放心,小人这就出门。” 话音未落,他便匆匆转身离去。 谢灵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暗叹这女人做事面面俱到、滴水不漏,不仅处处为楚奕着想,还对下人施恩有度。 这样的手段,简直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而这时。 魏南枝突然抬手扶正谢灵蕴发间歪斜的银簪,指尖触到冰冷雨水,淡淡一笑。 “好妹妹,你可知在浣衣局不听话的婢子,结果会是如何?” 第230章 阿郎这擦嘴的法子,倒比热锅里的油条还要烫人 “姑姑……” 魏南枝笑着开口,语调轻缓,尾音却冷得如刀锋。 “那丫头在护城河里泡了三日,捞上来时,连她亲娘都认不得了。” 谢灵蕴心头一紧,连忙颤声解释。 “姑姑,奴婢这几天很听话……” 魏南枝却是抬手打断她的话,依旧笑着,只是那笑意多了几分寒凉,仿佛冬日里覆霜的白梅。 “你当我看不出,你故意任由雨水淋湿,又站在走廊下,装作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好趁机勾起阿郎的怜惜?” 谢灵蕴小脸一白,唇瓣微颤,立即带着哭腔辩解。 “姑姑,奴婢真没有,奴婢……” 魏南枝冷笑了一声,眉梢弯成锋利的弧度,眼中却尽是嘲弄:“你这点小伎俩,太嫩了。” “早些年,有宫女为了博先帝一笑,大冬天的在先帝必经之路,穿着轻薄纱衣跳了一晚上的舞。” “可没想到先帝那晚待在书房没回去,那宫女活生生被冻成了冰雕。” 谢灵蕴背脊倏然一凉,只觉得魏南枝心思太细,眼睛太毒…… 魏南枝忽然敛了笑意:“按规矩,你该掌嘴三十。” “可念在你现在毕竟就剩下一张好皮囊,可以让阿郎看着稍微赏心悦目些了。” “今夜,你就跪着,将《家训》抄满香炉吧,得吃吃苦头,才能好好长记性。” 谢灵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心头苦涩的点点头。 “谢,谢姑姑。” 翌日。 楚奕醒来时, 林昭雪已经起床去练枪了。 他喊来魏南枝打算亲自下厨,给自家媳妇补一补。 “姑姑,来帮我揉个面,我们今天做油条吃。” “好啊,阿郎。” 油锅腾起的热雾中。 魏南枝身上的襦裙被一层薄汗浸透,贴在腰肢上,动作间如水蛇轻摆,柔韧而优雅。 突然,楚奕从背后握住她沾满面粉的手:“姑姑这揉面手法,倒像在跳绿腰舞。” 他胸膛隔着衣料传来的温度,让魏南枝耳尖泛红,却仍强作镇定。 “阿郎说笑了。” 楚奕抽走她掌下的面团,指尖划过她的掌心时,带起一阵酥麻,又扔进滚油中油炸。 他贴近魏南枝耳畔,低声道:“姑姑可知?油条需两股面胚纠缠着下锅,才能酥脆。” 魏南枝的珍珠耳坠随着急促呼吸轻晃,楚奕的拇指已经抚上她唇角,又发出低哑的声音: “姑姑别动,脸上沾了面粉,我给你擦擦。” 那粗粝的指腹沿着唇线缓缓摩挲,将胭脂蹭成暧昧的晕红。 炉火噼啪爆出火星的刹那,魏南枝忽然咬住那根作乱的手指,眼波流转似嗔似怨。 “阿郎这擦嘴的法子,倒比热锅里的油条还要烫人。” “但阿郎要是不盯紧,小心这油条炸焦了。” 楚奕轻笑,将手指缓缓抽离,继续炸油条。 “知道了,姑姑。” “滋滋滋……” 一番操作下,楚奕成功做出了,大景朝第一根油条! “姑姑,来张嘴,尝一下我的油条滋味?” 魏南枝轻吐舌尖,一口咬下了那根油条,脆香四溢,味道竟意外地好。 “阿郎,你的油条好好吃,该去给娘子送早膳了。” 楚奕微微一笑,道:“好,那我先去了。” 他瞥了眼脸色略显苍白的谢灵蕴一眼,语气淡了几分。 “还不赶紧将豆浆油条装好?” 谢灵蕴昨晚一夜未睡,抄的手都软了。 而且膝盖更是跪的疼死,一直在颤抖,可此刻听到这话,也只能强撑着上去干活。 “是,主人。” 等到楚奕来到庭院,忍不住叫好了一声。 只因为,林昭雪银枪破风,寒光闪烁间,带起缤纷碎瓣。 她反腕震落肩头花瓣,鳞甲随旋身铮鸣,那三十斤寒铁在掌中化作银蛇,劈、刺、扫皆带军阵杀伐气。 当她见到楚奕过来了,这才收势,那枪杆犹自嗡鸣,震荡不休。 “夫人,尝尝我亲自做的油条豆浆。” 这位女将军白了眼这个大混蛋,昨夜被作弄得惨不忍睹,还一个劲的非要逼自己求饶。 她堂堂镇北军大将军,怎能轻易求饶? 最多,只能战略性讲和罢了! “我去洗澡,洗完再吃。” 楚奕看着林昭雪离开时的幽怨眼神,只觉得这位女将军太有意思了。 床上床下两个样,还真让人乐不思蜀啊。 等他来到膳厅吃饭,用银箸敲了敲青瓷碗沿,目光淡淡地看向谢灵蕴。 “不会喂饭吗?” 谢灵蕴强忍着那一抹不适,故作小心的走上前,声音发颤。 “是,主人。” 这,还是她第一次伺候一个男人吃饭,心中别提多少屈辱了。 谢灵蕴捧起那一碗豆浆的指尖发颤,却见男人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就着喝了一口。 “烫了。” 楚奕的大拇指重重碾过谢灵蕴的嘴唇,又在她的雪腮处抓住出一道红痕。 “用这里吹凉。” 谢灵蕴眼圈一红,咬着牙含住瓷勺吹气,又听见了楚奕带笑的低语。 “学不会乖顺,我不介意让姑姑再好好教教你。” 这位清贵少女低垂着头,默不作声,动作却越发小心翼翼。 不多时。 殷城子和燕小六走了进来。 楚奕立马招呼两人坐下一起吃饭。 “这可是我亲手炸的油条,你们尝尝。” 燕小六还是有些拘谨,但殷城子已经上手了,一边掰下一小块放入口中,一边还赞不绝口。 “没想到明公还有这一手,这油条外酥里嫩,入口松脆,香而不腻,这可比宫廷御厨的手艺要强上太多了。” “也就是如今大景没有什么美食大赛,不然明公去参赛,轻轻松松就能拿下天下第一食神的称号。” 燕小六听得不明觉厉,貌似去当过道士,是不是说话会更好听一点? 楚奕笑了笑,语气愈发轻松道:“殷先生,夸张了夸张了,喜欢吃,你就多吃点,厨房还有。” “殷先生,这几天你在千户所干的不错,我想给你加加担子。” 殷城子立刻起身作揖:“明公请吩咐。” 楚奕慢悠悠道:“你跟小六合作去地下城,查一下谢御麟的踪迹,如何?” 他已经听李信汇报过殷城子处理内务能力一流,那就再给一个表现的机会。 殷城子毫不犹豫道:“请明公放心,我跟燕总旗一定将此事办妥。” “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一份礼物,想送给明公。” 楚奕露出些许兴趣:“什么礼物?” 殷城子眸子微敛,语气不紧不慢:“明公,皇城里有个大帮派叫猛虎帮,是王氏扶持起来专门做脏事的。” “之前谢氏也培植了一个帮派,叫豺狼帮,但现在已经被猛虎帮吞并了。” 听到这话,燕小六抬眼看向殷城子,却没敢插嘴,只是眼底疑惑越来越深了。 这,算什么礼物? “明公,豺狼帮的三当家丁青颇有野心,我私下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个重要消息。” “王氏逼迫他们今天联合皇城内的大小商户,准备明天对秦将军发难。” 殷城子抬眼看向楚奕,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 “此人,现在就在楚府门口,明公要见见吗?” 第231章 就像,他妹妹此刻这般驯服! 突然,楚奕瞥了眼谢灵蕴。 她先是一怔后,便咬着唇主动上前,拿起一块湿巾,动作轻缓却带着几分僵硬地替他擦了擦嘴。 楚奕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眼中闪过一抹玩味。 “殷先生,喊他进来吧。” “是,明公。” 殷城子看了眼这位曾经骄傲不驯的谢氏嫡女,被调教得这般温顺顺从,暗叹明公果然手段非凡。 没一会儿。 一名虬髯大汉被引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主座上坐着一名年轻人,明明年纪轻轻,可眉眼间弥漫着一抹沉重的威势,仿佛一头蛰伏的猛虎,随时可择人而噬。 丁青心中一紧,连忙跪下,声音因紧张而低沉。 “小人丁青,见过楚千户大人!” 楚奕轻轻抿了一口豆浆,动作从容,语气却淡漠。 “将事情详细说一遍。” 丁青立马将王氏如何逼迫他们一伙,趁秦牧等人巡街时,商户联名举报他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楚千户,猛虎帮的人今早已经开始去约那些商户谈话了,估计今天一天内就能全部办妥。” “毕竟,猛虎帮凶名在外,手底下现在有近千号人养着,背后又有王氏撑腰,那些商户不敢拒绝的。” 楚奕放下豆浆,眸中寒光一闪,嘴角微微勾起。 “殷先生,你怎么看这件事?” 现在对方展现出不错的表现,他也想看看,这人还能有多大的能耐? 殷城子略作沉思后说道:“明公,那猛虎帮的帮主得了王氏一大笔钱财,所以他们今晚约在琉璃坊喝酒庆祝。” “到时候,猛虎帮所有核心干将全会聚在一起,我们可以趁机将他们一锅端了。” 他抬眼观察楚奕的反应,见对方露出几分兴味,便继续说下去。 “届时,我们处理掉那批人后,再扶持丁青做猛虎帮的新帮主。” “只要等他整合两大帮派的人,那明公的眼线,将遍布整座皇城,洞察到任何一处的风吹草动!” 这十多年他落魄不得志,现如今得遇明主,自然要竭尽全力,表现自己的才能。 而今日,便是让楚奕对自己刮目相看的时候! 楚奕眼中掠过一丝光芒,有这么一个帮派暗中被他所掌握,那自己能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今晚,我要在琉璃坊,看到猛虎帮七位堂主的首级,整整齐齐码在桌子上。” 他的目光,最终钉在丁青颤抖的膝盖上,忽然展颜一笑,露出森白齿尖。 “至于这位新帮主……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丁青听到这话,连忙伏地,声音颤抖却带着深深的激动。 “请楚千户放心,小人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随后,楚奕叫丁青离开,又将视线转向殷城子,认为他很适合做智囊,便将今天要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殷先生,你觉得我今日一口气拿下千牛卫等四卫,血洗申国公这一系武勋的计划,哪里还有需要补充完善的?” 谢灵蕴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主座上的男人,寒意顺着脊骨窜上后颈。 这个刚刚还在欺负自己的年轻千户,此刻竟轻描淡写间,要决定大景不少显赫武勋家族的存亡。 当听到“怂恿梁冀弑兄”时,她袖中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终于明白父亲为何说此人是乱臣贼子了!! 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倘若不除,必是大景之祸! 殷城子听后,低头沉思片刻,忽而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明公,你的计划没有任何问题,但我却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虎威伯的表现,有问题!” 楚奕目光一凝,冷声问道:“什么问题?” 殷城子又继续说下去:“明公,王氏这些年虽然没有像谢氏一样对外猖獗,可王承运老谋深算,绝不可能干出残杀一个伯爷世子的事来。” “而虎威伯也并非一个蠢人,就算因为丧子之痛暂时失态,可等他在来楚府的路上,应该也冷静下来了。” “他绝对猜得到,现在帝党跟四姓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王氏是不会对自己儿子动手的。” “真要是这样做,只会将一部分武勋逼向帝党,这绝对不是他乐意看到的。” 燕小六还未想明白的时候,楚奕眯起眼,眼中寒光乍现,已经抓住了关键。 “所以,虎威伯在路上已经想明白,梁羽其实是被我杀死的。” “而他之所以还继续过来投靠我,是因为抱着梁羽尸体回来,口口声声说是王氏杀了的人,是他唯一的儿子了。” “他尽管恨我,却更怕梁羽的死会牵连虎威伯府,同时为了保住自己最后的血脉,只能压下杀子之痛!” 燕小六闻言,恍然大悟,眼中顿时杀气腾腾。 “大人,那这虎威伯不可重用!否则他迟早会暗中为儿子报仇!” 谢灵蕴的表情骤然变得十分复杂。 她一方面惊叹于这个中年三言两语就分析出虎威伯的异常,另一方面又感慨楚贼脑子转的太快了。 不过是稍微一点拨,就瞬间明白了虎威伯的深深用意。 此人,不可小觑! 殷城子看着思维敏捷的楚奕,微微一笑。 “燕总旗,虎威伯是个聪明人,现如今整个虎威伯府的安危,全都系在明公一人身上。” “明公若是出事,虎威伯府顷刻间就要覆灭,他不敢有反心的。” 燕小六悻悻然的一笑。 楚奕忽然轻笑出声,指尖挑起谢灵蕴一缕垂落的青丝缠绕亵玩,仿佛是在把玩一件精致的玩物。 “像虎威伯这般能狠下心肠,投靠杀子仇人的,才配做我楚奕的狗。” “殷先生,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出谋划策,等会跟我一起去参加梁羽的丧事。” “至于地下城的事情,你……” 他话未说完,忽见一旁的燕小六骤然起身,握紧腰间绣春刀的缠绳,单膝跪地。 “大人,殷先生留在你身边更重要,地下城的事情,交给卑职一人去办即可。” “卑职愿立军令状!七日之内,必叫谢御麟跪在诏狱阶前,就像……” 他喉结滚动间,余光扫过谢灵蕴,见她指尖死死攥住裙裾,手背绷得泛白。 “就像,他妹妹此刻这般驯服!” 第一次插图,看看效果 谢灵蕴脸色一僵,只是死死低垂着头。 她咬紧的嘴唇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无声的屈辱中。 殷城子也在旁边帮忙说话:“明公,燕总旗的能力还是有的,就让他去地下城查吧。” “真要是遇到了什么棘手问题,我可以一起跟着帮忙参谋。” 第232章 儿啊,再等等,今天爹一定亲手帮你报仇! 闻言,燕小六对着殷城子投去了一丝感激,这个道士人怪好的。 楚奕也就点头道:“好,小六,这件事全权交给你去办。” 燕小六立即大声应道: “是,大人!” 随后,楚奕又将剩下的油条留给谢灵蕴吃,自己则带着林昭雪前往章府。 不多时。 楚奕夫妇抵达章家。 他们刚进去,就见到一名中年妇人疯疯癫癫的跑来跑去,怀里还抱着一个枕头。 “显扬我儿,娘亲哄你睡觉觉……” 章镇抚使紧张地跟在不远处:“夫人,你跑慢点,可不能摔了……” 突然,章夫人像是看到了什么。 她扔掉枕头,直直朝楚奕跑去,带着一种迫切与颤抖,又颤巍巍地抚上他的脸。 “脸……是显扬的脸……” 当那妇人的指尖触到楚奕下颌那道浅淡的旧疤时,浑身剧震,干裂唇瓣一边哼出走调的儿歌,一边吹着气: “小犬追月掉沟渠,阿娘吹吹痛痛飞……” 楚奕心口一紧,恍惚间,仿佛看见十二岁的显扬正朝着自己挤眼睛。 那一年,他们偷喝桂花酿醉倒在粮仓,是章夫人提着灯笼寻了一夜,找到他们时,妇人早已哭得泣不成声。 “娘,是显扬回来了,你受苦了。” 章夫人忽然从怀里摸出一块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桂花糖,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半,将带着体温的糖块抵到楚奕的唇间,眼中满是慈爱。 “显扬乖,张嘴,吃糖,可好吃了……” 林昭雪看见丈夫喉结颤动咽下糖块,糖屑沾在唇边像一道愈合的伤,眼神蓦然变得柔和了几分。 铁血之下的柔情,更让人怦然心动! 楚奕一边吃着糖,一边握住章夫人的手,轻声说道:“娘,我们去客厅。”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章镇抚使,对方眼中尽是复杂的情绪。 “爹,一起进来啊。” 这一声,让章镇抚使身子猛然一颤。 他低头擦了擦眼角,重新抬起头,已是满脸笑容。 “好,好,好!” 等楚奕陪章夫人坐到客厅,又耐心地与她说了好一会儿话。 章镇抚使进来后,拿起桌子上的一碗药,轻声说道:“奉……咳咳,显扬啊,你把这药给你娘喝了。” 楚奕接过碗,像哄小孩子般,用温柔的语气说道:“娘,乖,把这个喝了吧。” “这可是孩儿特意给您买回来的补品,喝完身体会更好的。” 章夫人像是听懂了,接过那碗药,缓缓喝下。 “我喝,我喝……” 没多久,她的眼皮开始打架,脑袋一点一点地垂下去,很快沉沉睡去。 即便如此,章夫人的手却依旧紧紧抓着楚奕,指节泛白,怎么也不肯松开。 章镇抚使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伸出手将章夫人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动作小心而克制,生怕弄疼了她。 “显扬,老夫先抱她回去休息,你跟侯爷等会。” “章叔,去吧。” 章镇抚使离开时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复杂的情感,像是感激,又像是释然。 林昭雪低声说道:“章夫人疯好多年了,但她身上衣服、头发都很干净,可见被章叔照顾的很好。” 楚奕点点头道:“婶子跟章叔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这么多年,也是苦了章叔。” 他的眸中闪过一抹寒意,声音低沉而冷冽。 “所以,申国公的儿子,是真该死!” 没一会。 章镇抚使回来了。 “奉孝,刚才麻烦你了。” 楚奕笑着说道:“不麻烦,章叔。” “我已经派人去南山找那位专治脑疾的神医了,只要找到,我就带他来给婶子瞧病。” 章镇抚使眼中涌出感激之色,连连点头。 “奉孝,谢谢你。” 楚奕随即又问道:“章叔,当年,显扬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章镇抚使一直避讳如深,始终没有对外说过多细节,以至于他也不是很清楚内情。 这一问,像是戳中了章镇抚使心头的伤口,眼眶瞬间通红。 “申国公有三个儿子,以龙虎豹取名,当年他们三人戏弄显扬,将他大冬天的推下冰湖。” “那三个畜生拿着长竹竿,每次显扬要爬上来就戳他的手指,最后活生生看着他溺亡!” 他的拳头重重砸在一旁的桌案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尤其是蒋豹那小畜生,踩着冰窟边缘大笑,说章家儿郎凫水的样子比勾栏里的水妓还好看,可恨啊!” “那申国公仗着是开国国公之后,又身兼右监门卫大将军,事后以一句小儿玩笑为由,强行要我揭过此事!” “我只恨自己没能力,替显扬报仇啊!!” 楚奕看着情绪陡然激动起来的章镇抚使,轻声安抚。 “章叔,管他是什么国公、大将军,他的儿子既说显扬凫水好看,今日我便送蒋家三子去黄泉游个够!” 章镇抚使身子一震,眼神中带着难以置信的光。 “奉孝,你,你说什么?” 楚奕将今天的计划简单说了一下,又沉声道:“章叔,我想先拿下申国公的三个儿子。” “但指挥使说他们的罪证,全在章叔你手里。” 章镇抚使重重点了点头。 “其实指挥使这几年知道我心头的恨,所以她也就放任我暗中收集那三个小畜生的罪证。” “什么狗屁龙虎豹,皆是一群畜生罢了,这些年他们可没少干害人的事情。” 他冷笑一声,脸上的恨意越发浓烈。 “其中申国公的长子蒋龙任左监门卫将军,次子任中郎将,他们两兄弟滥用职权,坏事干尽!!” “你们等着,我现在去拿他们的证据。” 很快。 章镇抚使匆匆走进祠堂。 他用袖口反复擦拭一块早已光亮的牌位,又从暗格深处取出个褪色布老虎。 “显扬啊,你出事那天,爹就想去杀了那三个小畜生的,可想着你娘以后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他的声音越发嘶哑,像是压抑了多年的痛苦。 “爹没本事,只能这样苟活着,好在奉孝长大了,爹才终于找到了为你报仇的一线希望。” “这一天,可算是被爹等到了!” “儿啊,再等等,今天爹一定亲手帮你报仇!!” 第233章 你们蒋家今日不被斩尽,算你们命大 等章镇抚使走出祠堂,就将那一叠厚厚的罪证,全部交给了楚奕,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奉孝啊,显扬的仇,全靠你了。” 楚奕瞧着满脸动容的章镇抚使,语气铿锵有力。 “章叔,走,去虎威伯府。” “好。” 不久后。 一行人来到虎威伯府。 此刻,已经有不少武勋到了。 虎威伯见到楚奕,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却很快收敛起来。 他快步迎上前,脸上挤出一抹恭敬的笑容。 “楚千户、镇北侯,劳烦你们亲自过来一趟了。” 这一幕,落在其他武勋眼里,目光中既有探究,也有几分忌惮。 楚奕、林昭雪,怎么来了? “先上香吧。” 就在楚奕准备去上香时,一阵喧哗声,突然从后方传来。 “申国公来了……” 只见一个年约七十的华服老人,在两名年轻人搀扶下,缓缓走进灵堂。 他的身后,跟着十余名武勋,个个趾高气扬,十分气派! 申国公刚踏入灵堂,便将一口浓痰吐在地上。 他瞥了眼自己的小儿子,那蒋豹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故意大步上前,一脚踹翻了灵前供桌。 “砰!” 供桌翻倒。 祭品散落一地。 甚至,连棺材盖都被震得移开了半寸。 在场的武勋无不变色,纷纷后退。 这申国公,什么意思? 蒋豹嘴里叼着一颗青枣,轻蔑地扫视四周,啃了起来。 “虎威伯,不好意思。” “我这脚今天有点犯痒,要是踢坏了,我赔钱。” 说完,他又随手将青枣核吐在地上,抬脚碾了碾,脸上满是挑衅。 “但上回,你驳了我爹的面子,让小爷我很不爽。” “今天,你要是再说半句不合小爷心意的话,小爷就在你儿子的尸体上刻个‘奴’字!” 赤裸裸的威胁! 虎威伯攥紧了拳头,满脸怒容。 前些天,申国公想拉拢自己加入王氏阵营,对抗女帝,被他婉拒了。 没曾想,今天他们父子竟然过来闹事,实在是太可恨了! “申国公,今天是我儿丧事,我不想谈其他的……” 申国公直接走到那一口棺材面前,语气中满是轻蔑。 “虎威伯,你这棺材倒是挺宽敞的,正好留给你最后一个儿子用!” 说着,他再次“呸”了一口浓痰,吐在棺材边缘,动作粗鄙至极。 虎威伯眼中燃烧着怒火,却强行压抑着。 他知道,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 就在这时。 蒋豹忽然看到了章镇抚使,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呦,章老狗,你不在那个破诏狱呆着,怎么也过来了?” “说起来,幸亏你儿子死的早,那你也就不会像虎威伯今天这么伤心了,是吧?” 章镇抚使瞬间攥紧拳头,脸上全是浓浓的恨意。 “蒋豹!你闭嘴!” 蒋豹哈哈大笑,满脸挑衅。 “怎么着?跟着萧隐若混了几年,胆子大到敢叫我闭嘴了?” “也就是你没儿子了,不然,小爷定要他跪在地上喊爹!” 楚奕一步迈出,挡在章镇抚使面前,目光一片淡漠。 “你在狗叫什么?” 蒋豹直接肆无忌惮的冲着楚奕骂道:“哪来的狗杂种,想替章老狗出头?” “家里有几颗人头,能出得起吗?” 他突然瞄到一旁穿着便服的林昭雪,瓜子脸尖俏,身姿挺拔,眉目间不显柔弱,英气勃发,别具魅力。 蒋豹眼前一亮,舔了舔嘴唇,脸上浮现出一抹淫邪的笑意。 “呦,小爷我玩惯了扬州瘦马那种,你这种英姿飒爽的,还是头一次见。” 他说着,竟伸手抓向林昭雪的胸口。 “小娘子胸脯够翘,跟小爷回去好好摸......” “咔嚓!” 话音未落。 楚奕已经捏碎他腕骨,反手抽刀,刀尖瞬间贯穿蒋豹的手掌,将他整只手钉在了棺材上! 刀刃穿透“奠”字时,那溅起的血珠,直接洒在了蒋豹因剧痛扭曲的脸上。 “什么腌臜货色,也敢对我夫人伸手!” “本官今天要剁了你,去喂鹰!” 随即,他一脚踹碎蒋豹的膝盖骨,将一堆纸钱塞进其嘴中。 “这些钱,给本官咽下去!” 蒋豹眼球暴突,口喷纸钱,满脸痛苦,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爹、二哥,救我……” 全场骇然,倒吸冷气。 这杀胚,怎么敢对申国公的儿子,动这么狠的手? 而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之余,却见到蒋虎突然暴起,腰刀直劈楚奕脖颈。 “小畜生,安敢伤我弟弟!给爷死!” 刀光劈落刹那。 楚奕空手夺白刃,又反手一挥。 “偷袭朝廷命官?” “嗤!” 一抹血光炸起。 楚奕一刀将蒋虎右臂齐肩而断,刀尖挑起断臂甩进火盆,焦臭味瞬间弥漫灵堂。 “这只脏手,本官替你捐给赈济司,好歹算件功德。” 蒋虎惨叫连连,趴在地上,痛得浑身抽搐。 “啊啊啊……” 这一刻,所有人脑海中,似是传来一声炸响! 然后,他们全都懵了! 手,断了? 这楚阎王,出手是不是过于狠辣了…… 章镇抚使整个人变得激动、亢奋,狂喜、解气!! 显扬,奉孝,在替你报仇了!! 楚奕又一脚踩住蒋豹的脑袋,冷冷看向申国公,声音森然。 “申国公,你幼子冒犯当朝镇北侯,该判重罪!” “你次子妄图杀官,理当处死!” 申国公终于反应过来,满脸怒气地开口:“你,是楚奕?” 楚奕冷声道:“正是本官,申国公,有何赐教?” 当申国公看到蒋豹的手掌被钉在棺材上,手指还在微微抽搐,而蒋虎的断臂横在火盆中…… 他额头青筋暴起,双目赤红,那是怒火。 “你个小畜生,赶紧放开我儿,不然本公要你的命……” 楚奕面无表情道:“申国公,你这两个儿子可不简单。” “四年前,蒋虎强占通州军屯田三百顷,强迫那些军户免费为你们种田,搞得民怨沸腾。” 他抬脚猛地踩下,伴随着一声骇人的骨裂声,直接踩断了蒋虎的脊骨! “蒋虎,你纵马踏碎老农脊梁时,可知今日,会被我踩断你的骨头?” 蒋虎趴在地上,满头冷汗,疼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混账东西,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你全家!!” “杀我全家?” 楚奕冷嗤一声,声音不大,却如寒冬腊月的冷风,刺得人心头发颤。 “你们蒋家今日不被斩尽,算你们命大。” 第234章 将地上的痰,给本官擦干净再走 “放肆!!” 申国公指着楚奕,气得浑身发抖,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出怒火,声音更是因愤怒而嘶哑。 “楚奕,就你个小王八蛋,也敢斩我蒋家满门,狂妄!!” “小畜生,现在赶紧放开我儿!否则本公,今日就要将你抽筋拔骨!” “虎威伯!还不快叫你的家奴,拿下他!! 虎威伯看着申国公气急败坏的模样,丝毫不理会,反而心里生出几分快意。 老东西,想使唤老子,先看能不能活过今天再说。 “谁要拿下我大哥……” 只见汤鹤安大步跨入灵堂,那一柄金瓜锤猛然挥出,裹挟着凛冽的破空声呼啸而来! 锤头未至,劲风已将申国公的玉冠掀飞,顿时散落一地,狼狈不堪。 “先问问我手里的锤子,同不同意!!” 轰! 一声巨响后。 那金瓜锤狠狠砸向申国公前方的柱子,瞬间砸出三尺深的凹坑。 碎石四溅,锋利的划破他的脸颊,露出一丝鲜血。 “嘶!” 而此刻。 汤鹤安收锤而立。 他眼中跳动着野兽般的凶光,脖颈青筋如盘龙暴起,整个人宛如一尊杀神。 “老东西,你说话啊!” 申国公脸色骤变,原先有恃无恐的气势,随着他这一暴戾的举动,立马烟消云散。 他咽了咽口水,抑制住心头的惧意,不敢去看汤鹤安,只是勉强冷着脸看向楚奕,强撑着呵斥: “楚奕,够了!” “你若是再不住手,本公定要去陛下那边告你的状!” 众人明眼都看出申国公怂了,一个个脸上泛起讥笑。 刚才他进来时是何等的气势汹汹,如今却被逼得只能拿“告状”威胁,活生生像条被人踩住尾巴的老狗。 只能说,恶人还需恶人磨! 就是这一尊楚阎王如此凶狠的出手,莫非是执金卫要清洗申国公府了? 今天,怕是要大变了! 楚奕冷冷一笑,完全无视申国公的威胁,反而目光如刀,反而看向了林昭雪。 “夫人,蒋豹当年酒后,不但打死一个卖唱女,还将其告状的兄长熏哑嗓子断了手筋。” “如此人渣,你还留着他的手干什么?” 林昭雪漠然地看了蒋豹一眼,便一步步朝他走了过去。 可怜那蒋小公子的手还被钉在棺材上,见到这女人走过来,顿时惊慌失措,声音颤抖着尖叫。 “你,你要干什么?” “我,我大哥是右监门卫的将军,他一句话,就可以调兵上前砍死你的……” 只听“嗤啦”一声裂帛响,林昭雪面无表情的将那蒋豹的整条胳膊,竟生生扯断了下来。 一瞬间,鲜血泼洒在棺材上,将那个“奠”字,彻底染红。 “现在,你也断了手,滋味如何?” “啊!!” 蒋豹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回荡在灵堂内,刺得众人头皮发麻。 “噗!” 林昭雪又将那条血淋淋的断臂,塞进蒋豹的嘴里,顿时鲜血将他满口牙齿染得通红。 他吓得连哭声都卡在喉咙里,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哀嚎。 “呜呜呜……” 全场骇然! 这对夫妇,怎么能凶残到这种程度? 他们一个个吞咽口水,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生怕惹上这两人。 虎威伯嘴角也是狠狠一抽,他看着这般生性残暴的女将军,心底生出了深深的无力感。 罢了罢了,就当,他从未有过梁羽这个儿子吧…… 就在此时。 一道靓丽的身影,缓步走进灵堂。 颜惜娇身穿一袭粉衣,眉目间透着几分矜持贵气。 她见到这一幕时,轻微的蹙了蹙眉,掠过一丝诧异,似没想到林昭雪这么凶残。 “我的儿啊……” 申国公终于忍不住了,老泪纵横。 他浑身颤抖着,瞪着楚奕和林昭雪,目光中恨意滔天。 而他刚要发作之际,便见到了颜惜娇,立马颤颤巍巍的走上前,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 “颜舍人,你来的正好。” “这楚奕、林昭雪,他们无故弄断本公两个儿子的手臂,其行为令人发指啊!” “快快快,将他们抓起来,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颜惜娇看着他,想到三年前自己初次进入政事堂执掌诏令,申国公曾嗤笑她‘牝鸡司晨’乱了天罡,趁早回去嫁人生子。 如今,这老东西竟然病急乱投医,求到她头上来了,实在是可笑至极。 “申国公,楚千户为人和气、镇北侯又友善,这两人绝不可能无辜残害你两个儿子的。” “肯定是这两人干出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那必然是咎由自取。” “申国公,你可不能恶人先告状哦!” 她声音温和,面带微笑,却字字诛心。 申国公气得吹胡子瞪眼,怒骂道:“颜惜娇!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是不是跟他们一伙的?!” 楚奕上前一步,将那一叠罪证递给了颜惜娇。 “颜舍人,这些全是本官搜集的,关于蒋虎、蒋豹这些年犯下的罪证,证据确凿。” “现在,本官要将他们带去诏狱。” 颜惜娇也只是象征性的看了几眼,目光便变得严肃了几分。 “申国公,你这两个儿子怎么能干出这么多的坏事?” “唉,我就算想帮你,也没有办法。” “不过申国公你放心,楚千户向来秉公执法,他肯定不会对你两个儿子滥用私刑的。” 楚奕一脸坦然地接过话:“颜舍人你放心,本官是最讲规矩的人,肯定不会动用死刑的。” 他的话音落下,灵堂内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 你讲规矩? 那蒋虎两兄弟的手,断得可一点都不规矩啊! 申国公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哪里还不明白今天是遭到了算计,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两个一丘之貉的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算计到本公头上了!” “你们等着,本公现在就进宫找陛下,问问她还有没有将我们这些武勋放在眼里了!” 说完,他就要去搀扶倒在地上的蒋虎,却被汤鹤安手持金瓜锤横挡拦住了。 “这是个罪犯,我家大哥要抓他去诏狱,你现在是想劫狱?” 说着,他双手微微抡动金瓜锤,锤头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声,目光愈发的凶狠。 ??? 劫个屁狱! 申国公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连连后退几步,语气中带着几分妥协: “哼,虎儿、豹儿,你们再等一会儿,为父马上进宫请陛下来救你们!” 他转身刚想走,身后忽然传来了楚奕那冰冷的声音。 “将地上的痰,给本官擦干净再走。” 第235章 宝宝,那你喊我一声哥哥 “什么?” 申国公眉头几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 这楚奕,竟敢向自己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 “本公要走,谁敢拦?” “我敢!” 汤鹤安挡在申国公面前,手中金瓜锤微微扬起,手有些痒了。 “怎么跟我大哥说话的?” 颜惜娇颇为诧异地瞥了眼汤鹤安,什么时候,楚奕成他大哥了??? 这小子跟着楚奕,这几天都干了些什么? 怎么感觉,不是很对劲啊! 不确定,再看看! 申国公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可他看着汤鹤安那一副真敢杀人的模样,额头上不禁渗出了一丝冷汗,心很慌。 一时间,进退两难! 楚奕却依旧神色冷淡道:“不擦了,就别想走,不信,你大可试试?” 汤鹤安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大哥叫你擦痰,没听到吗?” “不擦,你要是敢走,今天小爷我就砸了你的脑袋!” 颜惜娇越看越不对劲了。 这小子怎么比在北衙军的时候,还要凶了?? 一个国公,你都敢威胁了? 她又幽怨的瞧了眼楚奕,你将我表弟调成什么样了,让我以后回去怎么跟小姨交代? 而此时。 有个武勋看不惯汤鹤安的威逼行为了,竟梗着脖子挑衅道: “区区执金卫走狗,也配在国公爷面前撒野?” 汤鹤安二话没说,抬腿便是一脚。 这一脚力道十足,踹得那人重重摔在地上。 他胸膛处传来几声清晰的骨裂声,疼得脸色煞白,张口便吐了好几口血。 “啊?我,我乃是蓝田县子,你竟敢公然行凶……” 汤鹤安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充满嘲讽。 “谁叫你喊这么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蓝田王。” “再嚷几声,看小爷不打死你!” 那蓝田县子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到汤鹤安高高举起的金瓜锤后,吓得连忙闭上了嘴,脸色比雪还要苍白。 “啪啪啪!” 楚奕忽然拍了拍申国公那张老迈的脸,声音并不大,但那讥笑的语气却如刀锋般刺人。 “这张老脸,其实已经丢尽了,尽快丢完,也好早点离开。” “真要是再闹下去,我能让你连命都丢了。” 申国公的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 他,堂堂右监门卫大将军,一个身份煊赫的国公爷,竟被如此羞辱! 此仇,不共戴天!! 最后,这位国公爷在众目睽睽之下,弯下了那高傲的腰,将袖口伸向地上,颤抖着擦干了那一口浓痰。 “够了吧?” “呸!” 楚奕嘴角扬起,突然又“呸”的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笑意戏谑。 “国公爷,可否替本官一起擦了?” 他这是在替显扬报仇泄愤! 申国公双眼猩红,恨意几乎从眼中喷涌而出,可他还是屈辱地将那一口痰擦干净了。 “嘶!” 众人看的一阵心惊。 这楚阎王得势不饶人,完全是在疯狂践踏申国公的尊严脸面。 这两家,已经结成死仇了! 只能,活一个! “呵……” 颜惜娇眸中轻轻一闪。 这所谓的国公武勋,也不过是楚奕脚下的磨刀石罢了! 萧隐若,你到底养出了一个什么猛兽? 随即。 申国公咬着牙转身离去,准备进宫告御状。 他那一系的武勋们也赶紧跟了上去,一个个脸色难看至极。 虎威伯见状,立刻上前,关切地喊了一声。 “来人,去取药箱过来,快检查一下楚千户有没有受伤!” 楚奕摆摆手,说道:“没受伤,拿个脸盆、湿毛巾来,本官给夫人擦擦手上的鲜血。” 颜惜娇闻言,忍不住又多看了眼楚奕,倒是个疼爱夫人的好男人。 “是,楚千户。” 虎威伯赶紧吩咐下人取来脸盆和湿毛巾,又讨好地伺候在一旁,仿佛楚奕才是这座伯府的主人。 楚奕看着如此识趣的虎威伯,淡淡道:“虎威伯,你先带各位进去吧,本官马上过来。” 虎威伯连声点头,语气中透着小心翼翼:“是是是。” 随后,他又看向剩下的二十多名武勋。 “诸位,跟我进会客厅,本伯有些事要跟你们商议。” 他的语气虽带着几分客气,但不知为何,却让人感到有些压迫。 也许是楚奕刚才的气场太过强大,这才导致虎威伯的这句话,自然而然地让人不敢拒绝。 众人虽然有些疑惑,可还是应下来了。 “好好……” 虎威伯又看向了颜惜娇,可不敢小觑这个女帝身边的首席秘书长,表现的很是恭敬。 “颜舍人,你也请。” 这下,众人更加困惑了。 女帝的人接二连三的进来,这到底要议什么? 颜惜娇许是看出了众人的疑惑,唇角漾起一抹浅笑,礼貌而又疏离。 “我只是代表陛下来祭奠梁世子,其他的事情,一切听楚千户安排。” “诸位有什么疑惑,等楚千户进来就知道了。” 她,是代表女帝,来给楚奕站场的! 同时也在释放一个信号,陛下对于武勋之前的种种行为,既往不咎! “嗯?” 众人怀揣着一抹疑虑,跟着虎威伯先进会客厅了。 而此时。 楚奕握住林昭雪染血的手,温热的水流裹着巾帕,轻轻滑过她修长的指节。 “这般好看的手,不该染这腌臜血色。” “夫人,以后,杀人的事情,还是交给为夫来。” 林昭雪微微怔住,看着他那专注的神色,心中涌起一阵暖意。 这是第一个为她洗手、又夸赞自己手好看的男人,那锐利的眉眼渐渐缓和下来,多了几分柔情。 “夫君的手才好看,至于杀人,这是我为将者的宿命。” “倒是以后夫君不好杀的人,叫我来杀就行。” 楚奕心尖微颤,只是笑了笑道:“给宝宝擦好了。” 林昭雪刚才还英姿飒爽的气势顿时一变,脸上多了几分羞赧,抿着唇,低声说道:“哎,你乱别喊……这是在外面啊。” 楚奕嘿嘿一笑,凑近她的耳边。 “宝宝,那你喊我一声哥哥。” 林昭雪又惊又羞,瞪了他一眼,小声说道:“不要!” 楚奕趁她不注意,低头亲了她一口,牵着她的手,朝前面走去。 “走,进去整合武勋,一统四卫军!” 林昭雪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弄得心慌意乱,连忙“哎”了一声,又抬手轻轻拍了一下楚奕的肩膀。 “夫君松手,被人瞧见不好!” 楚奕像是故意逗弄她一般,道:“那你喊一声?” 林昭雪气鼓鼓的,轻咬着唇说道:“我比你大呢,怎么能喊这个……” 楚奕扫向她胸前那饱满的曲线,眼底划过一抹促狭的笑意,很是赞同的点头: “的确比我大。” 林昭雪又羞又气,脸颊一瞬间红得像涂了胭脂,恼怒道:“晚上不准你上床了!” 楚奕这才笑吟吟的松开手:“那,可不行。” 说话间,他已经推开了会客厅的门,神色迅速冷漠下来,多出了几分威严。 “诸位,可知梁羽是怎么死的?” 第236章 永徽三年三月三十日,我等勋贵,以刃刻骨为誓 “啊?” 众人不明所以。 梁羽不是昨晚酒醉暴毙而亡? 只见虎威伯额头上的青筋猛地一跳,旋即便硬着头皮,满脸悲愤地将梁羽被王氏虐杀的事情说了出来。 “王氏暴虐至此,我儿死得冤啊!” 在场众人神情骤变。 他们完全没料到,梁羽竟是被王氏害死的。 而且,还做成了人彘。 这是何等大仇啊? 一名头发须白的老者双眼圆瞪,手掌猛然拍在桌案上,震得酒盏翻倒,茶水流了一地。 “本公外孙多好的一个人,就因为只是在旁边看戏,最终落得这么一个悲惨下场,可怜啊!” “我卫国公府,从今日起,跟王氏势不两立!!”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 这些武勋已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虎威伯府发生如此大事,怕不单单只是诉苦而已。 而是,要他们站队了。 顿时,就有人干咳一声,试探性的开口: “卫国公,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 楚奕立即瞥了眼立于前面的梁冀,他连忙站出来,浑身上下都流露出极大愤怒。 “长信侯,昨晚我跟大哥一起去了王氏大院,他们当着我的面,将大哥拖到里屋虐杀了。” “难道,你觉得这是误会?” 那长信侯皱了皱眉,这都有人证,还是梁羽亲弟弟,他也不好再多做质疑。 颜惜娇美眸流转,暗自思索。 这些武勋人心复杂,楚奕只靠一个梁羽之死,想整合他们并非易事。 今日之事若是定不下来,只要有一人立场不坚定,将消息外泄出去,楚奕就有泼天之祸! 对此,林昭雪也很好奇。 楚奕并未说如何拿下他们的办法,倒是让她生出了几分期待。 这时。 楚奕看似随意地瞥了眼,人群中的一名中年男子。 那人霍然起身,满面怒容,眼中带着一股压抑已久的怨愤。 “说起来,柳氏、杨氏这些年以‘维护乡里’为名,将我们四卫军在关中、河南的屯田划为‘族田’,让我们损失了多少钱财?” “我们之前试图夺回田产,居然反被扣上‘侵夺民田’的罪名,甚至被御史台弹劾的还要赔钱补偿。”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啊?” 有人开头了,那些早对五姓心怀不满的武勋,也就跟着吐槽了。 “对,还有三年前,陈氏污蔑我那亲家与吴王有私交,被诬陷为‘同党’。” “最后,全家遭流放岭南,田产全被陈氏侵吞了,太招人恨了!” 这些年,这些武勋或多或少都被五姓欺压过,也就纷纷附和,开始倒起苦水。 “还有上次朱雀大街上,那柳氏……” 就连一些立场中立的武勋听得气血翻涌,也没忍住骂了几句。 楚奕眼见气氛渐渐被点燃,提出了一个中心思想。 “五姓不除,武勋难续。” “要知道大景能有今日,全赖诸位叔伯先祖,跟着太祖皇帝一刀一枪杀出来的!” “当年,太祖皇帝分封诸位叔伯先祖爵位,就是要我们这些子孙跟大景世代共享富贵的!” 他说到这里,所有武勋都沉默了下来,隐隐被这些话给触动了。 章镇抚使很及时地补上两句。 “奉孝说得对,但时至今日,那些五姓大族却踩在我等武勋头上拉屎撒尿,大肆攫取我们的利益,这合理吗?” “那王氏今日随便虐杀一个伯爷世子,下次是不是就要杀伯爷、侯爷,乃至于国公爷了?” 长信侯等人皱了皱眉,脸色变得更加复杂。 他们面露不安,但更多的是气愤。 楚奕突然拔刀斩断桌角,木屑纷飞间,发出一声暴喝:“这断木,便如今日之武勋!” “若诸位叔伯再各自为战,我等皆为五姓砧板之肉。” “到时候祖宗基业不保,死后有何脸面见他们?” 这一斩如同雷霆,震得在场众人神色一震,又听见楚奕继续说下去。 “先灭申国公,将监门卫的位置拿回分给各家子弟,再将南衙军各卫的将军权利抢回来!” “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势力之大,就算是五姓也不敢放肆!” “各位叔伯,意下如何?” 那些飞溅的木屑擦过颜惜娇耳畔的珠坠时,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却见林昭雪第一个站了出来。 “我镇北侯府愿意联手!” 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楚奕敢把所有人性命押上赌桌的底气。 或许,就来自这种能让镇北侯都甘为棋子的可怕魅力。 只见虎威伯也沉声道:“我虎威伯府也愿意。” 卫国公重重点头,声音洪亮:“加我卫国公府一个。” “还有我南阳伯府。” “南安侯府。” “梁国公府……” 随着越来越多的武勋开口表态,连长信侯这类的武勋,最终也不得不应下了。 否则,怕是今天出不了这个门了! “长信侯府愿意结盟!” 直到最后,在场所有武勋全都答应下来了。 颜惜娇眼神微变,心底掀起些许波澜。 这楚奕,先以五姓欺压各家的过往引起众人共鸣,再一鼓作气说服众人联盟。 她不得不承认,他极具煽动人心的本事,也极具掌控局面的气魄。 这样的男人,天生就有资格充当领袖,可以将一盘散沙凝聚成撕裂五姓的一把寒刀! 而这时。 楚奕缓缓扫过在场众人的脸庞,声音平静,却带着彻骨的压迫感,仿佛将一切尽在掌握。 “既然如此,今日,我等不如写下血书结盟书。” 这句话一出,气氛骤然紧绷。 这些武勋有人眼中闪过犹豫,有人握紧拳头,更多的人则是沉默,但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因为此刻,他们已无退路,最终纷纷点头。 “楚千户,写吧。” 卫国公沉声开口,像一记擂鼓,敲响了众人心中的决意。 于是,楚奕让虎威伯取来一张白纸。 他手持匕首,反手割破掌心,握着狼毫笔,任由鲜血浸透笔锋,笔走龙蛇般写下契书。 “永徽三年三月三十日,我等勋贵,以刃刻骨为誓。” “一刃诛申国公,取其颅盛忠烈之血。” “二刃分监门四卫,令各所官印,必染五姓喉头血。” “三刃镇南衙十六府军,凡五姓姻亲者身死道消,肠穿其族谱,重铸我武勋荣光!” “今我淮阴县子楚奕,镇北侯林昭雪,虎威伯梁宽、卫国公徐承宗、南安侯徐骁等二十八勋贵各裂战袍布帛共书!” “血痕为鉴,刀兵作证!叛盟者,诸家共诛其九族;守誓者,我等同护其宗祠基业!”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他毫不犹豫在契书上按下一个血手印。 “各位叔伯,请。” 卫国公率先举起匕首割破手指,鲜血滴落在契书上,他的手稳稳地按下血印。 “卫国公府,誓与诸君同心!” “镇北侯府,愿随诸位共存亡” “虎威伯府,愿以此誓,齐进退……” 第237章 午时三刻,我要看到四卫虎符摆在紫宸殿! 当颜惜娇看到那二十八道血指印最终落下时,她藏在袖中的手掌,已经掐出月牙状红痕。 这薄薄一张血书,完全聚起千牛监门四卫的人心同时,也正式宣告了一个全新武勋集团的诞生! 而楚奕,似隐隐成为了这个集团的掌权人! 她微微皱眉,心中生出几分忧虑,陛下,不会养虎为患吧…… 与此同时。 楚奕的眼神骤然一冷,整个人如同一张满弓,杀意凛然。 “既然盟约已成,我们索性先拿下左右监门卫和左右千牛卫,打申国公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反正那些打算投靠王氏的勋贵这些年犯下的罪证,已经全被执金卫掌握了。” “趁此机会,将他们全部逮捕归案!” 签下血契同盟书只是一种手段,真正想要让这些武勋彻底归心,唯有让他们与申国公、四姓家族完全撕破脸。 唯有被强行拉上这条船,他们才能没有退路,只能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 “嘶嘶……” 楚奕这几句话,犹如重石入海,让诸多武勋心中波澜起伏。 他们没想到楚奕做事如此雷厉风行,但木已成舟,除了顺势而为,别无选择。 沉默片刻后,众人纷纷起身,齐声应道: “谨听楚千户安排!” 反正女帝的代言人颜惜娇从始至终没提出半点反对,显然,这一切都是女帝默许的! 有女帝在背后大力支持,他们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干,就完事了!! 此时。 颜惜娇目光定定地看着楚奕,思绪如潮。 他这一呼百应的强大影响力,在初期就已经显露出端倪。 而且,只要这次行动顺利完成,那他在武勋集团中的威望,必将如日中天,无人可及! 此子,已经成势了! “好!” 随即,楚奕将四大卫内申国公派系武勋的名单拍在桌上,同时开始依次分布任务。 从刚开始,他就一次又一次的,在众多武勋面前展现主导权。 目的,就是让他们先入为主,产生一种隐隐以他为领袖的默认服从! “虎威伯,劳烦你带两百千牛卫,去拿下左监门卫大将军安泰郡公。” 虎威伯抱拳,虬须间迸出冷笑。 “十年前,这厮抢我家的马场,今日新账旧债一并清算,定不让楚千户失望。” 楚奕点了点头,指尖滑过名单。 “请卫国公率本部亲兵,围右千牛卫中郎将王延庆的宅院,将其逮捕!” 卫国公浑浊老眼精光乍现:“本公,领命!” “请汝阳侯带骁骑营,截断四大各卫所之间的联络……” 一道道军令如同疾风骤雨落下,而楚奕的声音掷地有声,每一次停顿,都是一次无声的震慑。 最后,他自己领取了抓捕申国公长子蒋龙的任务,又一把抓起案上血书盟约。 “午时三刻,我要看到四卫虎符摆在紫宸殿!” “武勋荣光能否重现,全在今日!” “诸位叔伯,动手吧!” 虎威伯等人纷纷抱拳应下,旋即转身离去,各自回去调兵抓人。 林昭雪看着自己的夫君,眸子中满是欣赏与欣喜。 “夫君,我本以为你还要费上一番手段,才能整合他们,没想到竟如此顺利。” 楚奕微微一笑,眼中却透着深邃。 “夫人,都说人心复杂,而恰恰因为复杂,才给了我们钻空子的机会。” 他说着瞥了眼,那位肌肤莹白中、透着淡淡酥粉的绝色丽人。 这位女帝首席秘书太白了,白玉观音,不过如此! “颜舍人,你觉得呢?” “楚千户,说得是。” 颜惜娇抿了抿唇,将心中复杂的情绪尽数掩藏,粉嫩的脸颊上浮现一抹甜美的笑容。 “看似将这些武勋全聚在一起,想要拉拢人心,听起来难如登天,可实际上,人都是从众的。” “当大部分武勋选择结盟,而且还在这里商议的是如此隐秘之事,剩下的人要是不答应,怕是今天连这个门都出不去了。” “所以,只要成功拉拢一部分武勋,在大势威压之下,便可达成结盟!” 她也是等楚奕操作了一半,才想明白的。 楚奕轻轻点头,旋即又补充道:“就刚才那些武勋中,不乏平庸之辈,也不缺蠢货,但同样聪明人也不少。” “他们不是没有看出今日之事是一场蓄谋,但这些年五姓压迫他们太深,很多人早已心生不甘。” “时至今日,陛下逐渐掌握大权,他们自然想重新下注重振武勋辉煌,也就不会反对,相反还会积极的促进这一次联盟!” “这就是衮衮大势,不可逆挡!” 林昭雪闻言,眼中异彩连连。 她只觉得楚奕掌控人心的能力太强了,一个天生将才! 等他们拿下南衙军后,自己肯定要问问夫君愿不愿去北境从军,大不了那镇北军主将的位置让给他坐! 颜惜娇听着楚奕对武勋现状的剖析,想起陛下昨夜在紫宸殿的嘱咐‘必要时可放权于利刃’。 于是,她紧绷的肩颈微微放松,既是用刀,自当先允其锋芒…… “楚千户,开弓没有回头箭,就请你速速拿下监门卫!” 楚奕抱拳一礼:“好!” 随即,他带着林昭雪等人快步离开,身影如风,带着凌厉的杀气。 颜惜娇转头看向身侧的汤鹤安,语气中带着一丝审视。 “小姨说你这两天都不回家,怎么回事?” 汤鹤安大大咧咧地挠了挠头:“哦,我嫌回家麻烦,已经住进大哥府邸了。” 颜惜娇微微一怔:“你跟楚千户关系已经好到这一步了?” 汤鹤安无奈说道:“姐,我都喊他大哥了,住他家了,你说我们关系好不好?” “哎呀,姐你没事的话,赶紧让让,我要跟着大哥收人头去了。” 一时间,颜惜娇不知道将汤鹤安交给楚奕,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去吧,注意安全。” …… “蒋将军,我们在监门卫署做这种事,要是被人发现,会不会不太安全啊?” 此刻,一名在蒋龙身下承欢的女人,有些担忧的问出口。 毕竟,这座卫署后面,可是皇宫! 只不过,那位监门卫将军蒋龙,毫不在乎的说道:“呵呵,要是放在早十年前,本将军肯定不敢领女人来这里寻欢作乐的。” “但谁叫我们那位陛下上位后,就不准我们监门卫负责宫城门禁了。” “以至于,这监门卫早就荒废了,别说我在这里公然玩女人,就是在这里杀人,也不会有人来管!!” 第238章 陛下,那楚奕简直没有人性啊! 尽管蒋龙说得十分豪横,可想到这里,心里也是一阵烦躁。 不就是当年那娘们上位,他们这些武勋保持了中立,她居然直接让北衙军负责整座皇宫的门禁了。 搞得他们监门、千牛四卫没有了守宫城的职权,这几年每况愈下,在整个上京城的地位越来越低了! 长久下去,怕是皇城路过的阿猫阿狗,都能踩上他们一脚了! “他奶奶的,你现在开始就叫秦蒹葭!” “秦蒹葭,给老子喊!” 嘭! 突然,有人跌跌撞撞地闯进右监门卫的值房里,满是慌张。 “将军,出事了……” 而此时。 蒋龙正沉浸在最快乐的时光里。 他被人猛地打断,瞬间一泻千里,整个人直接恼羞成怒,将旁边的茶壶重重砸向那名士兵。 “砰!” 那名士兵脑袋被砸出一滩血,疼得龇牙咧嘴,捂着额头却不敢吭声。 “狗东西!谁叫你闯进来了?” 蒋龙现在暴躁的很,生怕自己的命根子出了半点问题,以后影响发挥那怎么办? “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出你老母的事!” “再不滚,今天打断你的第三条腿,老子直接送你进宫当太监去!” 那名士兵捂着流血的脑袋,眼中闪过一抹恨意,索性转身就走。 姓蒋的,你现在辱我,待会等着死无全尸吧! “将门关上!” 蒋龙又将淫邪的眼神看向身下那娇滴滴的小娘子,舔了舔嘴唇,整张脸都透着一股恶心的猥琐。 “秦蒹葭,来给本将军舔……” 嘭! 又是一记踹门声。 这一次,蒋龙彻底被激怒了。 他猛地扭过头,眼神里满是愤恨与杀意。 “狗东西,今天老子非要将你阉割了不成!” 门口,楚奕迈步而入,冷峻的脸上毫无表情,双眸如刀锋般冰冷。 他一眼扫过蒋龙赤裸的身躯,以及床上那瑟缩成一团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当右监门卫的衙署是什么了?” “妓馆吗?!” 蒋龙显然不认识对方,脸上露出疑惑和警惕,但更多的是愤怒。 “谁叫你滚进我右监门卫衙署的,滚出去!” “来人,将他赶出去!” 但回应他的, 却是值房外传来的兵刃碰撞声。 数十名右监门卫士兵被更多的士兵压制在地,场面一片混乱。 看到这一幕。 蒋龙心头猛然一沉,脸色变了。 他顾不得许多,连忙跳下床去穿裤子,又冷冷地盯向楚奕,试图镇定下来。 “你到底是谁,怎么敢来这里抓人?” 楚奕面无表情道:“蒋龙,你身为右监门卫将军,平日里却仗势欺人,强取豪夺数十家商户的产业,甚至强纳他们的漂亮女儿为妾。” “其中,还打死了不少人,罪行斑斑,理当处斩!” “来人,将他拿下!” 汤鹤安立马作势冲上去。 而蒋龙慌乱之余,脑子一热,从桌子上抽出一把腰刀,拼命挥舞着朝楚奕冲过去。 “狗东西,谁给你胆子来污蔑本将军的,本将军先拿下你……” 嗤! 寒光乍现! 速度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林昭雪的绣春刀铮然出鞘,刀身映出蒋龙惊愕扭曲的面孔。 她凤目含煞,杀气凛然,大红披风翻卷间,刀刃已贴着蒋龙咽喉横切而过。 “噗!” 斗大头颅冲天飞起。 一抹猩红的血柱喷溅而出,洒在值房梁柱上,触目惊心。 蒋龙的头颅尚在空中瞪圆双眼,似乎难以置信自己竟被一介女流瞬杀。 林昭雪收刀入鞘,冷冷地瞥了一眼那滚落脚边的头颅,红唇微启,声音冰冷如霜: “想拿下本将夫君,你问过本将了吗?” 至于章镇抚使猛然拔刀,对着蒋龙的尸体狠狠地砍了下去。 “狗东西,死有余辜!” 直到楚奕走上前,伸手按住章镇抚使的肩膀,安抚道:“章叔,先进宫吧。” “还有申国公那老杂种,等会,我亲自让他到显扬的坟头去赎罪。” 章镇抚使这才喘了口气,重重点头。 “好,奉孝,听你的。” 楚奕踏着蒋龙尚未凝固的血迹走出值房,看见此处的右监门卫士兵已陆续冲出来,与他带来的人马形成了对峙。 “本官执金卫千户楚奕,奉陛下抓捕乱党蒋龙、张锋、李敢等人!” “其他右监门卫的弟兄若愿弃暗投明,既往不咎!负隅顽抗者,同罪论处!” 刹那间,又有更多的武勋带着大量士兵涌进来,将那些监门卫士兵包围起来,同时纷纷叫嚣。 “降者不杀!” 瞬间,士气瓦解,监门卫的士兵纷纷跪降。 “抓了!” 随着楚奕一声令下,张锋等中级将领纷纷被押解出来,毫无反抗之力。 要,变天了! …… 安泰郡公府。 虎威伯已经将那位郡公之子给拖出来了。 那人满脸通红,双眼几乎喷火的说道:“虎威伯,等我爹回来,我看你怎么办?” 啪! 梁冀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那人的脸上,嘴角渗出鲜血,牙齿被打断了好几颗。 “你爹,回不来了!” 顿时,那人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声音颤抖: “这,到底怎么回事?” …… “我也不知道!” 卫国公望着王延庆四周的亲兵,一个接一个被缴械押下,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本公只是奉陛下之命,前来逮捕奸贼王延庆罢了!” “来人,抓走!” 王延庆瞬间反应过来了,声嘶力竭地吼道:“卫国公,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你真以为投靠了她,就能永保富贵吗?” “王氏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卫国公只是摆摆手,便任由王延庆被带下去了,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不投她,我卫国公府才真的要保不住了……” 深沉的叹息声在风中飘散,府邸内外,杀机四伏。 …… 紫宸殿内。 珠帘轻垂,檀香弥漫! 一名容貌绝美的女子缓缓从龙榻上站起。 她头戴凤冠,身穿绣满金色龙纹的龙袍,身量极其高挑,身姿丰腴却不失修长。 她稍微翘起雪白的玉足,便有贴身宫女立即上前,恭敬地为她穿上鞋袜。 至于珠帘之外。 申国公带着满脸哀戚,正伏地痛哭,声音悲切。 “陛下,那楚奕简直没有人性啊!” “他无缘无故就将臣的两个儿子的手都砍断了,还当众逼迫臣去擦他吐的痰……” 其他的勋贵也全七嘴八舌地告状,将楚奕形容成一个嚣张跋扈、肆无忌惮的恶徒。 当然,楚奕也的确是这样的! 第239章 镇北侯,快,上来坐,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只不过,这些话落在女帝耳边,只觉得聒噪。 她起身走出,骤然振袖,九金龙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又居高临下睥睨着跪伏的申国公。 “去年三月,你长子酒醉,闯入一户新婚大宴上,将那新娘子奸淫了,还打残其夫君,多光彩的事啊!” “还有你那次子……”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却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眼中的寒意深得如同淬了刀锋。 “听信王世容的鬼话,用一童子头骨雕酒器,很风雅么?” 申国公脸色一变,浑身僵硬。 他眼里闪过一丝惊恐,不清楚女帝怎么会知道这些的,自己不是全部善后清理了吗? 可眼下,自己肯定是不会承认的! “陛,陛下,你说笑了,这些我儿都没有干过……” 女帝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申国公。 等到申国公狡辩了半天,却发现女帝什么话都没说,他的声音也就渐渐低了下去。 很快。 殿内,一片死寂!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 女帝轻启朱唇,语气平静得可怕。 “继续说啊,朕听着呢。” 她的声音虽不高,却仿佛带着一股无可抗拒的威压,让申国公心头一颤,愈发的慌乱。 他低着头,只看得到绣着金线的龙靴在眼前晃动,像绞索般勒住自己的咽喉。 明明三年前,自己还敢在朝堂之上轻视这个女人。 可如今,这位女帝的威压竟深不可测,压得这位老国公喘不过气来,竟心生了三分畏惧! 就在这时。 颜惜娇带着楚奕夫妇进来了。 “陛下,楚千户、镇北侯到。”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申国公的目光瞬间如同毒蛇般盯住了楚奕,双目充血,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他生吞活剥。 “小畜生!今天你就等死吧!” “还有镇北侯,你们两夫妇一个都逃不掉!” 楚奕根本没去理会申国公的无能威胁,反而朗声说道: “回禀陛下,右监门卫将军蒋龙在臣抓捕期间,暴起杀人,已经被侯爷就地斩杀!” 顿时间,申国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双腿一软,当场瘫坐在地上。 “我,我儿怎么了,他怎么了?” 他的声音沙哑,勉强挤出一丝询问的力气。 可,楚奕没有回复他。 女帝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淡淡说道:“其他勋贵子弟,也全都抓了吗?” 楚奕沉声回答:“陛下,王延庆、朱云波、涂少杰……全部被逮捕。” 此言一出。 殿内的武勋们顿时炸开了锅,一个个失去了原本的镇定。 “我儿他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被抓起来?” “陛下,这楚奕分明是在滥用职权,肆意抓人……” 楚奕冷笑一声,随即将手中的案宗,重重扔到了那群武勋面前,发出一声闷响。 “犯了什么罪,你们自己看就知道了。” 那些武勋心头发紧,慌乱地翻开案宗。 起初,他们还强撑着镇定,但越看脸色越白,因为里面记载了大量勋贵犯法的罪证。 终于,有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嘶声哭喊。 “陛下,这定是伪造,这是诬陷啊!” 楚奕面无表情,声音冷冽。 “执金卫查案,绝无污蔑。”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铁证如山。” “你们尽管抵赖,反正人证物证俱在,可以一个个请上来对峙。” 那名武勋不敢再狡辩了。 他将额头重重砸向金砖,鲜血顺着眉骨蜿蜒而下,却浑然不觉,只一下接一下地磕头。 “陛下,这其中有误会,不全都是我儿子干的,请,请陛下明察……” 其余勋贵见状,也纷纷效仿,扑通跪倒在地,泣声哀求。 “请陛下开恩,念在我等先祖为大景开疆辟土的份上,饶我们一命……” 一时间,殿前尽是沉闷的撞击声,哭声连连。 女帝俯视着这一群求饶的武勋,脑海中浮现出她刚登基时,这些人漠然的眼神。 他们的高傲和轻视,曾经如同一根根刺,扎在自己的心头。 时至今日,终于轮到她冷眼看他们了! “既然说到了先祖有功,朕也非绝情之人,就只杀你们的子嗣。” “至于你们,剥夺爵位,贬为庶民,拉出去吧。” 这女人轻飘飘的两句话,却如同千钧重石,彻底砸碎了这些武勋数代的基业。 同时,意味着大量武勋势力将被她收回! 申国公等人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他们来不及反应,便被大批禁军拖了出去。 “陛下,陛下开恩啊。” “我们先祖为大景立过功,为国家流过血啊……” 可女帝根本无动于衷,只是冷冷注视着他们的背影,仿佛在看一群垂死的野兽。 “奉孝,朕不想再听到他们的任何消息了。” 楚奕立刻心领神会,躬身答道: “是,陛下。” 等到女帝转身看向楚奕时,眼底寒意尽数已敛。 她想着今日就能拿下监门千牛四卫,这一切全归功于眼前男子,心中说不出的快意。 “奉孝,太后念叨镇北侯许久,你们随朕一起去太后那边吃个饭。” 天子赐膳,可谓恩厚! 更何况,这顿饭还要加一个太后,更加展现出隆重。 楚奕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是,陛下。” 没多久。 一行人抵达仁寿殿。 等他们进去内殿时,恰好看到安太后倚靠在榻上,与渔阳公主低声交谈。 她三十出头的年纪,风韵沉淀,举手投足间尽显华贵、端庄。 那宫装裙裳下的身段丰腴饱满,襦裙包裹的胸脯上方露出一抹白腻,丝毫不显轻佻,反而更添妩媚动人。 端的是,国色天香! “陛下,今儿怎么带着楚爱卿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女帝微微一笑,缓步走到榻前,语调轻缓。 “母后,朕今日特意带镇北侯过来陪你用膳,看你是否方便?” 安太后闻言,立马看向了人群中,那位身段曼妙矫健的英气女子。 只见她眉目冷峻而不失柔美,身姿挺拔如松,仿佛随时都能拔剑出鞘。 “镇北侯,快,上来坐,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说着,她又瞥了眼旁边的渔阳公主。 “渔阳啊,你先下去吧,让镇北侯上来坐。” 第240章 殿下,你今天穿的罗袜是不是白色的? 渔阳公主本来懒懒地靠在软榻上,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与幽怨。 她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起身离开,同时看向林昭雪,目光带着审视与隐隐的敌意。 长得倒是漂亮的,个子也很高,好像腿特别长…… 哼,腿长了不起啊! 穿的也不咋滴,很丑,一看就不知道怎么打扮,没我会打扮! 至于林昭雪听到“渔阳”二字,又察觉到对方那隐隐带刺的目光,自然明白其中缘由。 估计是夫君杀了张弦,所以这位公主看自己不顺眼也是正常的,自然没去计较什么。 而安太后拉着林昭雪的手,细细端详了一番,满是欣慰与赞赏。 “镇北侯,哀家在宫里可没少听到你的威名。” “今日一见,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林昭雪微微低头,语气谦逊地开口:“谢太后夸奖,臣不过是尽了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楚奕见一群女人要说话,自己也插不进嘴啊,便主动开口。 “陛下,臣常在家中烹食,若你跟太后不嫌粗陋,愿献丑一二……” 女帝露出一丝兴趣,“好,朕和太后拭目以待。” 渔阳公主眼珠一转,道:“我也过去,看看你是怎么做菜的?” 女帝倒是没多想,毕竟渔阳公主虽然有点蠢,但也没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楚奕。 “去吧。” 这仁寿殿里有一处小厨房,布置虽简单,却干净整洁。 等楚奕挽起袖子走进去,扫了一眼那些食材,随意道:“就地取材吧,整点小炒黄牛肉。” 他开始熟练地处理食材,刀起刀落间,动作干净利落。 渔阳公主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个狗奴才好像真会做菜,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弄得倒是有模有样的,也不知道烧出来好不好吃?” “待会要是难吃,你就等着被陛下和太后骂吧!” 楚奕瞥了眼渔阳公主,只见她一袭粉色衣裙,裙摆如花瓣般散开,腰间的缎带随步伐轻轻晃动。 那圆润的脸蛋上,嵌着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眸,娇俏中带着几分诱人的风情。 “过来帮我擦汗。” “哦。” 渔阳公主下意识应了一声,竟真屁颠屁颠地走过去。 刚走两步,她猛然回过神来,停下脚步,双手叉腰,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凭什么?” 楚奕一边翻炒锅中的牛肉,一边淡淡道:“我待会菜要是炒不好,就说是殿下你打扰我。” “到时候,或许挨骂的是你。” 诶? 渔阳公主很认真的想了想,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终哼唧唧地走到楚奕面前。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带手帕,踮起脚尖,替楚奕擦起了额头的汗珠。 那一缕青丝,随着这一番动作垂落,掉在楚奕的锁骨处轻轻晃动,带着一丝撩人的香气。 “殿下的帕子,沾了玫瑰露?” 他说到这里,忽然压低嗓音。 “倒是比御膳房的蜜酿要甜三分。” “当然,殿下更甜!” 渔阳公主动作一顿,心头猛地一颤,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绯红。 “啪嗒!” 楚奕突然转身,滚烫的胸膛,几乎贴上了她的鼻尖。 那带着汗味的男性气息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熏得这位小娇妻脑袋发热。 “你、你干什么?” 小渔儿,嘿嘿,看看效果咋样 “殿下,可得小心点。” 渔阳公主气恼的问道:“狗奴才,你是不是故意的?” 楚奕一脸无辜,嘴角却挂着一抹促狭的笑意。 “当然不是,意外罢了,不过……” 他的左手稳稳扶住渔阳公主的后腰,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说起来,殿下真的很软……” 渔阳公主瞬间羞恼,小脸爆红,跺了跺脚。 “狗奴才,本公主要告诉陛下和太后你轻薄我,还有你家那个夫人……” 楚奕丝毫不惧,笑得更深了。 “殿下,你尽管去,不过你要是敢说,我就敢告诉她们,你的袜子在我这里。” “还有,殿下的腿很好摸……” “呸呸呸!!” 渔阳公主顿时涨红了脸,整个人像炸毛的小猫一般,耳根子几乎烧成一片。 “哎呀呀,你你,你个狗奴才,你怎么有脸说这个的!!” “哼,谁怕谁啊?” “狗奴才,本公主现在就要去告诉陛下她们,让她们给你治罪……治罪!!” 楚奕却依旧不慌不忙,语气淡定而玩味。 “去啊,看谁吃亏?” 渔阳公主一滞,气鼓鼓地张了张嘴,眼中满是恼怒又无奈的神色。 吃亏的,肯定是她,这狗奴才,好气! 楚奕见渔阳公主又不说话了,旋即便又低声问了句。 “殿下,你今天穿的罗袜是不是白色的?” “你……” 渔阳公主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绯红越发浓烈,她没好气地别过头。 “不告诉你!” 楚奕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模样,继续笑道:“殿下,去将左脚穿的罗袜脱下来给我。” “嗯,臣不过是想讨个信物。” “就像那日殿下来给臣送醒酒汤,在床上……嗯?” 渔阳公主突然捂住他的唇,葱白指节沾了男人唇间水色。 楚奕顺势含住她尾指轻咬,惊得这小娇妻如触电般缩回手,眼中满是羞恼。 “狗奴才,本公主今天就是死,也不会给你的!!” 楚奕突然俯身在她耳畔低语。 “殿下猜猜,若我现在撕开你的裙带……” “这外面的宫女们,会先看到你左脚的裸足,还是右腿的朱砂痣?” 他吐出的热气,钻进渔阳公主耳朵的刹那,让她膝弯几乎要软下去。 “你你你!你闭嘴!你不准说!” 她又羞又恼,抬手推了推楚奕,却根本没什么力气,像只被逼入角落的小兔子,满脸通红。 再也受不了这羞人的气氛。 渔阳公主转身跑出了小厨房,最后躲在一处角落里。 “狗奴才,大坏蛋,王八蛋,大混蛋……” 犹豫了一会儿。 渔阳公主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做贼似的看了眼周围,发现并没有人经过,于是羞红着脸蹲下身子。 “嘶……” 她轻轻脱下金丝绣鞋, 露出包裹在白色罗袜中的一双纤巧小脚。 那莹白指尖微微颤抖地勾住罗袜的边缘,一点一点将袜子褪下…… 第241章 渔阳,你袜子怎么没了? “嘶……” 那青砖的寒意透过裙裾渗入膝盖,却压不住渔阳公主脸颊的灼烧。 而她白嫩的玉足与纤巧的脚趾也随之露了出来,犹如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 她没忍住轻轻蜷缩雪趾,这种不经意的动作,却将那种柔媚与羞怯,展露得更为淋漓尽致。 “呼!” 随后,渔阳公主将那只罗袜紧紧攥在手心里,像是拿着什么烫手的东西一般。 她又做贼似的穿好鞋子,羞羞答答地回到厨房。 楚奕看了眼她,继续炒菜。 渔阳公主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门口的人,趁他们不备,这才将那只袜子塞进去楚奕腰带处的外挂囊袋。 “给,给你了,但这是最后一次!” “狗奴才,本公主警告你,从今以后你不准再威胁本公主了。”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却故作强硬。 楚奕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一抹薄笑。 “狗奴才,你听到了吗?” 渔阳公主气鼓鼓地又补了一句,像只羞恼的猫儿,既想挠人,又有些不敢。 下一刻。 楚奕忽然握住了渔阳公主裸露的雪白手腕,拇指沿着腕骨内侧的敏感肌肤,缓缓游移…… “原来,殿下这里生得好生娇气。” 渔阳公主感觉被触碰过的皮肤像燃起了细小火苗,酥麻的电流顺着手腕一路窜入薄纱覆盖的胸口,整个人仿佛被点燃了一般。 “哎呀!” 她猛地将手缩了回去,像是受惊的小兽一般,连忙退后了一步。 那张本就白皙的脸涨得通红,双眼慌乱地瞧了眼门口,确认无人注意后,才松了一口气。 “狗奴才,你再敢对本公主无礼,本公主决不轻饶你!!” 楚奕无视对方的狠话,调戏完,继续炒菜。 渔阳公主看着他那副置若罔闻的模样,心里又气又急,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敢这般无视自己!! 而她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后,忽然小声说道: “狗奴才,本公主有个朋友,早些年丧夫,也没有孩子。” “她一直一个人住着,每天也没有什么事做,很无聊,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消遣吗?” 楚奕瞥了眼这位明艳动人的公主殿下,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平日很无聊吗?” ??? 渔阳公主愣了一下,努力想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在调侃自己。 “哎呀,那个人不是本公主。” “她是,咳咳,反正是一个朋友,你就说有没有在家里可以消遣的办法?” 楚奕随口说道:“打麻将吧,最适合打发时间了。” “狗奴才,什么是麻将?” “等我造出来,送到殿下府上就知道了。” 渔阳公主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是你亲自送过来吗?” 楚奕似笑非笑的看了看这位天生内媚的勾人小妖精,语气玩味。 “殿下,你希望我送过来吗?” 渔阳公主触及他那炙热的眼神,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仿佛胸口的小鹿撞得更加厉害。 她连忙别过脸,低声说道:“呸,本公主才不要你送过来!” “反正你赶紧将那个什么麻造出来,要是造的好,本公主重重有赏。” 楚奕的目光扫过她因羞恼而起伏的雪脯,深以为然道:“的确挺重的。” 渔阳公主倒是没注意到他不怀好意的眼神,只是一个劲儿地催促。 “狗奴才,赶紧烧菜!” 不多时。 楚奕端着几道热气腾腾的炒菜,走进了殿内。 “陛下、太后,这是小炒黄牛肉,这是鱼香肉丝、宫保鸡丁……” 随着他介绍的几道菜,一缕缕香气扑面而来,落入女帝与安太后眼中鼻中。 顿时,让两人眼前一亮。 “朕尝尝。” 女帝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送入口中。 待她细细咀嚼后,微微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外的欣赏。 “奉孝,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都已经赶得上御厨了。” 楚奕在旁边恭声道:“陛下言重了。” “臣也就是刚好会烧这几个菜,再多就不行了,可比不上御厨。” 安太后坐在一旁,手执筷子,动作优雅。 她红唇微启,咀嚼时唇间沾染了一层薄薄的晶莹,烛光映衬下愈发娇艳欲滴。 那双含笑的美眸微微眯起,透着几分由衷的赞许。 “楚爱卿不要谦虚,你这几道菜烧得别有风味,怕是有些御厨也赶不上。” 楚奕微微躬身,朗声道:“太后喜欢就好。” 这顿饭,吃的还算是愉快。 但唯一让林昭雪感到有些不自在的,是渔阳公主在席间频频投来的目光。 关键,那每一次的眼神都很奇怪,怎么说呢? 有点敌意,但又不多。 又好像,有点幽怨? 埋怨她丈夫,杀了自己男人吗? 这,她也没有办法,人都死了,叫自己怎么赔? 好在,楚奕吃完这顿饭后,便带着林昭雪离开了,也就结束了那种被人一直注视的怪异感觉。 算了,也不跟夫君说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仁寿殿内。 随着女帝等人相继离开,安太后又单独留下渔阳公主。 此时的她,已经不复刚才在宴席上的端庄雍容,反倒随意的踢掉了鞋子,毫无贵妇风范地躺在了软榻上。 待那件宫装滑至膝上,露出一截纤细修长的雪白小腿跟纤瘦玉足。 那如玉般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珍珠般的莹润光泽,微微弯曲的膝盖透着几分诱人的曲线。 随着她说话时,足尖轻点空气,透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与风情。 “那楚奕菜做的相当不错啊,要不是顾忌那么多人在,哀家肯定全部吃完。” “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他烧的菜了。” 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语气中透着几分慵懒与感慨:“刚才,要是能喝点酒,那就更加惬意了。” 闻言,渔阳公主立马露出了一丝警惕,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同时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既然太后爱吃,那我去他那边学习做菜。” “嗯,奉旨学做菜,到时候,我亲自做给太后你吃。” 此刻,她背对着安太后,也就没被察觉出什么端倪。 “好啊,哀家就等着你学成归来,好好品尝美味了。” 但忽然,安太后却注意到渔阳公主坐上来时,裙摆稍微上扬,以至于露出了左脚的裸足。 “渔阳,你袜子怎么没了?” 第242章 一刀,祭我夫人拜你们所赐十年疯病! 渔阳公主猛地一怔,俏脸瞬间浮上一抹嫣红,连耳根都染上了薄薄的红晕。 她心虚地低下头,语气有些结巴。 “哦,不小心弄湿,穿着不舒服,就扔了。” 安太后脸上泛起了一阵疑惑,眉头轻蹙。 “什么时候弄湿的?” 渔阳公主整颗心怦怦直跳,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袖,又只能强作镇定。 “就,就刚才去厨房的时候。” 她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转移话题。 “太后,我给你找了一个好玩的,过两天拿进宫来。” 安太后一眼就看出渔阳公主上一句话在撒谎,但也没过多追问什么。 “好,你回去吧,哀家看书去了。” 渔阳公主也不敢多呆下去,生怕被安太后发现自己说谎了,也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安太后看着她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 “别跑,慢点走……” …… “诸位先别跑了,待会去上黄泉路的时候,可以慢点!” 楚奕冷眼看着跪在显扬坟前的申国公父子,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顿时,就让那位老国公破防了。 他前不久还是高高在上的国公爷,可眼下却是被削爵,更是沦为了阶下囚。 可谓是,造化弄人! “小畜……楚千户,你要干什么?” “陛下可是亲口说过不杀本公的,你要是杀本公,那,那就是抗旨违法。” “这是要被杀头的,你,你还有一个大好前途,可不要自误啊……” 楚奕看着眼前这位居然开始关心起他大好前途的老东西,不由得讥笑了起来。 “申国公,你可真是个好人啊。” “所以,我愿意给你这个大好人一个活命的机会。” “你只要交出自己这些年私产藏匿的地址,我可以大发慈悲地,让你带走一个儿子活下去。” 他顿了顿,那眼神则是变得诡异了起来。 “只能选一个儿子!” 章镇抚使一瞬间明白了。 他漠然的看着一脸呆滞的申国公,冷冷一笑。 “申国公,赶紧选吧!” 顿时,申国公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摇着头,声音嘶哑而颤抖,打死也不愿做这个选择。 “不……我不选,我不说。” 楚奕的目光愈发冷冽,声音低沉。 “好,那两个儿子连你一起杀。” “小汤!” “来咯。” 汤鹤安立马挥起了手中的金瓜锤。 他脸上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那副杀胚模样,让申国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别,别杀我,别杀我儿子……” 此刻,蒋虎捂着断臂,脸色惨白如纸,大声嚷了起来。 “爹,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你选我,你选我啊!” “这样,我们两父子就可以活下去了……” 这话一出,蒋豹顿时怒火中烧。 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涨红,直接扯着嗓子吼道: “二哥,你他娘的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活,难道,我就不要活了吗??” 他又咬着牙,看向了申国公。 “爹,从小你就疼我,你选我,我们一起活下去!” 蒋虎眼神一狠,突然从地上抄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向蒋豹的头。 蒋豹踉跄后退,鲜血从额头流下,染红了衣襟。 他捂着头,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蒋虎。 “你个狗日的东西,居然要杀你弟弟,我杀了你!” 他嘶吼一声扑向兄长,两人滚进泥泞中撕咬扭打,全然不顾周遭执金卫的嗤笑。 林昭雪见状,一脸厌恶的冷哼了一声。 这国公府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楚奕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场闹剧:“看来不用我亲自动手,申国公,你两个儿子就能死一个了。” “嗯,也许是死两个,所以,你还不选?” 申国公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颤抖着,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 “别打了,别打了,你们是亲兄弟啊……” 蒋虎立马怒骂了一声。 “我没有这个弟弟,今天有我、没他!” “我也没你这个哥哥,去死吧……” 这两人打的很凶,完全是奔着弄死对方去的! 申国公看向扭打成一团的儿子们,浑浊的眼中闪过蒋虎幼时蹒跚学步的模样。 他的眼角滑下两行浑浊的泪水,沙哑着声音道:“我选蒋豹……” 楚奕眼神一闪,沉声道:“章叔,报仇的时候到了!” 章镇抚使等这一刻,等了快十年了!!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拔出刀,先是一脚将蒋豹狠狠踹开,又恶狠狠的盯住了蒋虎。 “蒋虎,听清楚了,是你爹要你死的!!” 蒋虎猛然转头,看向一旁泪流满面的申国公,眼中迸发出无尽的恨意与痛苦。 “蒋正熊!!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黄泉路上,我等你啊……” 咔! 那一抹刀锋贴着蒋虎的脖颈缓缓划过,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染红了章镇抚使的衣襟。 “这一刀,是为显扬给的!“ 他冷漠地看着蒋虎倒下发出一道哀嚎,又抬起刀,果断的挑断了对方的脚筋。 “这一刀,报你父子三人羞辱我之仇!“ 最后,这位镇抚使冷笑着暴喝一声。 “最后一刀,祭我夫人拜你们所赐十年疯病!” 他拼尽全力,一刀将蒋虎的头颅被劈开,脑浆混杂着血水,溅在了显扬的墓碑上。 “我的儿啊!!” 申国公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此刻,他脸上布满痛苦与绝望,眼泪混着泥土肆意流淌。 楚奕淡淡道:“行了,别装什么慈父了,赶紧将私产地址写出来。” 申国公抬起头,双眼通红,目光中充满了怨毒。 “如何要我相信写出私产地址后,你不杀我们?” 楚奕直接说道:“我楚奕对天发誓,只要申国公写下私产地址,我绝不动手杀你们父子!” “若违此誓,我天打五雷轰!” 古人重誓! 申国公看着此地还有不少人在,楚奕当众立誓,肯定不会违背誓约的。 他这才咬牙接过纸笔,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慢慢将那些私产窝藏的地址一个个写了下出来。 “写完了,你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楚奕随口说道:“走吧。” 申国公松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阴鸷。 他刚才给出的私产地址还私藏了几处,只要拿出那边的钱财,就可以雇凶刺杀楚奕了!! 小畜生,你将我申国公府害的这么惨,还想活下去? “爹!救我……” 第243章 请诸位,活埋了他们,可好? “啊?” 申国公的思绪猛然被打断。 他抬起头,愕然看到章镇抚使已经一刀将蒋豹的左耳削落,又重踹在地上。 “蒋豹!你不是要看我章家儿郎凫水,老子现在送你全家去黄泉。” “待会,替我去问问,那阴曹地府的水到底冷不冷?” 话音刚落。 那一柄刀刃猛地贯穿蒋豹的大腿,让他惨叫着抽搐不止,拼命用双手抓住地面,想要爬走。 “啪嗒!” 章镇抚使一脚踩住了他的后颈,随即手起刀落,血柱如泉般喷涌,溅满了自己那张狰狞的脸。 “显扬想逃的时候,是不是也如你这般逃不掉啊?” 蒋豹半张脸埋在泥地里,指缝间满是鲜血和泥沙,痛苦地发出微弱的呼喊: “爹……救我,救我……” 这一幕落入申国公眼中,让他目眦欲裂! 他发疯似的冲上去,却被楚奕一脚踹倒在地。 “楚奕,你违背誓言,你将遭到五雷轰顶,你将不得好死……” 楚奕冰冷的靴底碾着申国公的头颅轻笑,又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本官确实说过不杀你们,但章叔要为子复仇,我怎忍心阻拦,我这也不算违背誓言吧?” 说着,他又将申国公脑袋狠狠按进前面那一滩血泊之中,腥气刺鼻。 “要不,你来数数这滩血里,有几根你儿的指骨?” “数对了,本官就停手。“ 申国公浑身僵硬,终于崩溃,哭嚎着发出哀求。 “楚奕,楚爷,楚大人!我求求你,放过我儿子吧!他是蒋家唯一的血脉了!” “他不能死啊,他死了,我蒋家就绝后了。” “我还有钱财,我还有很多珍宝,我愿意全部交出来,只求你饶豹儿一命啊!” 楚奕脸上的冷笑更浓,声音却依旧平淡。 “你怕绝后,那为什么又要让我章叔家绝后啊?!” “不如这样吧,你自杀,换你儿子活,如何?” 这一次,申国公毫不犹豫,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疯狂点头。 “好好好!我愿意死!我愿意拿命换豹儿的命!” “楚千户,你杀了我吧,放过我儿子……” 但此刻,章镇抚使已经杀红眼了。 他都不知道朝着蒋豹的脑袋、脖子砍了多少刀,只知道上面全都是血。 最后,他砍到脱力,整把刀都飞出去了。 “来来人啊……上去,看看,他死了没?” 一名执金卫上前检查了一下,朗声道: “镇抚使,蒋豹已经死了。” 这句话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刺入申国公的心脏。 他整个人愣住了,目光呆滞地看着蒋豹的尸体,仿佛魂魄都被抽走了一般,嘴里喃喃道:“死?死了?” 楚奕轻描淡写道:“可惜了,你说的太晚了。” “章叔,留他一条狗命,扔到乞丐窟去。” “我想,他接下来的每一天都会生不如死,正好让他尝尝丧子之痛是什么滋味?” 章镇抚使闻言,仰天大笑,笑声中却带着浓浓的悲凉与愤恨。 “我死了一个儿子就痛不欲生,哈哈哈,你死了三个,我看你怎么熬?!” “来人,将他拖下去,严加看管。” “本官,不准他死!” 两名执金卫拖起申国公就往外面拉。 申国公终于回过神来,脸上的痛苦和绝望交织。 他嘶吼着挣扎,哭喊道:“楚千户!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 楚奕根本无动于衷。 他又走上前,将满身疲惫的章镇抚使搀扶了起来。 “章叔,一切都结束了。” 这位中年男人嘴唇颤抖着,眼眶红肿,带着深深的愧疚。 “奉孝,我,我其实一开始……” 楚奕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章叔,我只知道在我最难的时候,有一个人像父亲一样对我好,这就够了。” “我还是那句话,以后,我给你跟婶子养老!” 章镇抚使绷不住了,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成句。 “奉孝,好孩子……要是辅臣还活着,他看到现在的你,该多欣慰啊……” 他说着,又重重抓住了楚奕的手。 “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当官,太累了,我只想每天陪着你婶子,过点清静日子。” “奉孝,你来接手北镇抚使司吧。” 楚奕看向这个经历了无尽风霜的中年男人,恳切的说道:“章叔,其实我也该让你去养老了。” “但我现在资历太浅,再加上现在事务繁忙,我无心去接手北镇抚使司。” “所以,章叔,劳烦你再替我管上一阵,行吗?” 章镇抚使擦了擦眼睛,颤声道:“奉孝,是我没想周到,以后我就只活你跟你婶子。” “这北镇抚使司,我先替你管着,等差不多了,我就交到你手里。” 林昭雪看着这对叔侄情深的场面,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动容。 楚奕见章镇抚使情绪稍稍平复,便派人将他送回休息,又带着林昭雪朝前面走去。 还有一件大事,要去办! 很快。 楚奕便在前面那一块荒地,见到了虎威伯等众多武勋,还有他们的子嗣。 视线再往前面点,跪着一群申国公派系的武勋。 虎威伯现在对于这位年轻的千户,愈发的敬畏,立即走上前询问。 “大人,该怎么处置这些人?” 楚奕神情冷峻,声音十分平静的吐出四个字。 “挖坑,埋了。” 在场众人,全愣住了。 四周一片死寂,仿佛连风声都停了下来。 那些勋贵与子嗣一个个瞪大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恐惧! 要知道这批武勋加上子弟、姻亲什么,足有七八十号人,你一句话要活埋? 这手段,未免也太狠了! 林昭雪微微有些诧异,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在北境也没少杀人,活埋什么的,再正常不过。 只不过在上京城敢这样干,可见自家夫君的心性之狠、手段之决绝!! 这件事一经传出去,怕是要让楚阎王的名号,彻底成为小儿夜啼的梦魇了。 “嘶~” 虎威伯也是愣了愣。 可他还未来得及压下心头的惧意,便又听到楚奕冷漠的声音传来。 “虎威伯,麻烦你们带各家子弟,去前面挖坑吧。” 他说着,又一脸和善的看向众多目瞪口呆的勋贵跟子弟,还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诸位,应该愿意挖吧?” 第244章 南衙八卫,竟已尽数入自己囊中! 这一刻。 那些武勋和勋贵子弟,如坠冰窟,不禁打了个寒颤。 饶是家中最桀骜不驯的年轻子弟,也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更不敢有丝毫反驳。 “愿意!我愿意!” “快快快,来铁铲啊!我要挖坑……” 他们的声音颤抖着,争先恐后地应下,生怕慢了一步,惹怒这尊阎王。 楚奕又神色平和的说道:“今日之事,我希望诸位能够守口如瓶。” “如果谁晚上有说梦话的习惯,本官建议你先一个人睡几个月,防止泄露出去。” “否则,本官会亲自送你全家上路!” 这番话看似随意,实则字字含着杀意。 虎威伯等人脸色骤然僵住,仿佛有一柄锋利的刀悬在头顶,稍有不慎就会落下。 “是是是……” 蓝田县子等人更是吓得面如土色,双膝发软,直接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哭嚎着发出如破风箱般的哀求声:“楚千户,求求你,饶了我们吧。” “我们不想死,求求你,我们愿意做你的一条狗……” 楚奕看着这些人在地上匍匐,眼神冷漠得像是在看一地蝼蚁。 “交出你们的私产,我可以留你们女眷一命。” “不然,怕是你们家中的族谱要被抹平了。” 那些武勋听出了话里决绝的杀机,一个个面露绝望之色。有人痛哭流涕,哭声越来越大,声音中透着撕心裂肺的恐惧。 楚奕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厌烦,冷声道:“谁再哭嚎一声,现在就割了舌头。” 顿时那些人强忍住哭声,一个个憋屈地闭上嘴巴,脸上却满是悲凉和绝望。 他们现在又开始埋怨起申国公,倘若不是这个老贼,自己又怎么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终于,有人声音颤抖着开口:“楚千户,我,我愿意写,只求你善待我家人……” 有人开头,剩下的也就只能被迫写了。 秦宣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到楚奕的狠戾手段了,但今日这一幕,依旧让他背后冒出一阵冷汗。 这位爷,真称得上阎王一说啊! “子廉……” 这位宰相之子上一秒还在感慨,下一刻就屁颠屁颠的跑到了楚奕面前,显得格外尊敬。 “大人,有何吩咐?” 楚奕微笑道:“子廉,接下来几天,要麻烦你将这些私产一一取出来。” “你分一成,用来以后打点各层关系的费用。” 秦宣重重应下:“是,大人!” 楚奕的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殷城子,继续吩咐道:“殷先生,你抽一成,交到北镇抚使司,分成各种福利给所有的执金卫校尉。” 他开始要笼络整个北镇抚使司的人了,这个将是自己的基础盘,自然要不遗余力的招揽起来。 殷城子声音洪亮:“是,明公!” 他的眼中隐隐带着兴奋之色,自家明公的野心初现,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信号。 蓝田县子等人听着楚奕当着他们的面开始瓜分自己的私产,一个个心里很不得劲,却是毫无办法。 “小汤,你抽一成去送给你姐。” 这一成,那可是来给维持跟颜惜娇关系更进一步的强力纽带! “本官再划分一成出来……” 楚奕刻意拖长的尾音,让空气陡然凝固,却在下一瞬抛出一记惊雷。 “由诸位叔伯共分!” 虎威伯等人猛地抬头,喉结重重滑动。 他们没想到这阎罗竟肯漏出油水,分给自己,一个个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 “谢过楚千户……” 就目前而言,楚奕还需要这些武勋做马前卒,自然要给点好处。 恩威并施,才能更好地将这群人牢牢掌控在手中。 “夫人,再抽一成交给你,你拿给李军师,让他去笼络南衙军的将士们。” 林昭雪轻轻应道:“好。” 楚奕打算待会去找萧隐若,给她两成,自家女上司自然要一起分钱。 这么大的利益盘子,必须要形成一个稳固的共同体。 忽然,他抬起头来,迎着众人的目光,笑了笑。 “至于剩下的,本官贪了,谁有异议?” 刹那间,一股巨大的压迫感,仿佛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 在场众人,凡是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以楚奕,一人为尊!! “我等,无异议!” 诸多武勋齐声回应,声音发颤,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敬畏。 秦宣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小心翼翼地开口:“大人,我们拿这么多,要是被陛下知道……” 楚奕随意说道:“我给颜舍人那一成,就是告诉陛下我拿钱了。” “陛下抄了申国公那么多武勋的家,拿大头,我们拿点小头也不过分,她肯定不会计较的。” “真要担责,本官一力承担!” 其实,他是故意贪这笔钱,留出一个把柄给女帝。 我不干净,贪财,你可以放心用我! 秦宣隐隐明白了楚奕的用意,但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陛下真要是问责,卑职肯定跟着大人一起承担。” 楚奕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他又看向那群挖坑的武勋们,骤然提高了声音。 “诸位叔伯,以前的事情陛下已经既往不咎了,但从今以后,你们得听陛下的。” “蛇鼠两端,这些便是下场!” 他语气中的杀机让众人的心脏猛地一缩,他们早已被楚奕的手段震慑得心胆俱裂,哪里还敢有半点异心? “是是是……” 楚奕看着这群已经被自己成功驯服的武勋,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本官还有要事,你们埋完人后,就来跟镇北侯聊监门四卫的官职新人选。” “还有左右领军卫的官职,也全部选出来吧。” 他本来打算慢慢谋划左右领军卫,但现在,自己手握四大卫,再加上左右领军中低层的官员几乎全是自己的人,事情已经不需要再拖延了。 更何况,左右金吾卫明天也将在他掌握之中,那完全不需要经过兵部审核,直接就能将任何武官职位定下来。 手握八座卫府,看对方敢不敢反对? 林昭雪立在一旁,目光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敬佩。 她想起前夜,楚奕在金吾卫等卫府的地图上勾画朱砂痕迹的场景。 那抹殷红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才明白,那竟是一道勒在十六卫咽喉的血线。 要知道,即便是上一任韩大将军执掌南衙军时,也不过能动得一卫兵权! 而此刻,南衙八卫,竟已尽数入自己囊中! “夫君……” 第245章 眼睛再敢往下瞟半分,本官就把你眼珠镶在裙裾上 林昭雪轻唤出声,才惊觉嗓音发颤。 于是,她连忙低下头,假意整理披风掩饰心绪。 同时,她也嗅到了一股从楚奕衣袍间飘来的淡淡血腥味,仿佛从衣襟深处幽幽散出,带着铁锈般的腥凉。 此刻,却在恍惚间酿成比合卺酒更让自己醉心的毒…… “夫君,你去忙吧,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楚奕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大步离去。 “辛苦夫人了。” 林昭雪看着楚奕离去时候的背影,心中暗道:夫君已经将这八座卫府的台子搭好了。 接下来,就该轮到她来将这些兵将彻底收拢,转变成一柄真正的钢刀了。 原以为自己嫁的是锦衣阎罗,却不想竟是执棋的弈者。 可这局棋,她甘愿做他掌中最锋利的卒! 与此同时。 王海神色大乱的匆匆跑到王承运面前,语气都带着一丝发颤。 “相爷,申国公他们出事了……” 等王承运听完,整个人陡然一震,随即一拍桌案,声音里带着几分恼怒和不甘。 “不好,监门四卫要丢了!” 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接触申国公,好不容易才搭成了这层关系,甚至还与他联姻。 为的就是借助申国公在监门四卫的影响力,攫取一部分军权,从而进一步壮大王氏在上京城的势力。 可没想到,今日申国公一脉竟然全没了! “那些人,现在在哪里?” 王海小心翼翼地说道:“相爷,自从他们离开皇宫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我猜测,他们肯定是被楚奕带走软禁,或许已经被杀了。” 王承运顿觉头疼。 本来,他还想将申国公等人接过来,再借助他们这些年在监门四卫的影响,去暗中接触一些将领的。 “罢了,反正那监门四卫说着好听是四座卫府,可实际上早就从上到下烂透了。” “就算全部给了林昭雪,也无所谓。” “先将秦牧从金吾卫赶走,猛虎帮那边安排好了吧?” 王海连忙低声回道:“相爷放心,全部安排妥当了。” 王承运轻轻点头,声音恢复了几分平静。 “下去吧。” 他现在全部心思都投入到了与秦蒹葭的争斗之中,自然无暇顾及其他。 等王海走出去后,脑海中又想到谢娇娇那娇媚的模样,嘴角微微扬起,似回味起了那销魂蚀骨的滋味。 谢氏养出来的女儿,就是不一样! 所以,他吩咐下人备轿,打算再次前往许府,看看那位许大儒。 顺便,继续“安慰”谢娇娇! …… 等楚奕来到鹰扬楼时,看着对面的龙三幽怨的站在门口,仿佛像是一条被主人遗弃的狗。 “龙哥,又遭骂了?” 龙三很惆怅。 想以前李信在的时候,还有他帮忙承担主子的责骂。 现如今,主子隔三差五就逮着自己一个人骂,想想就是一把辛酸泪。 “还不是楚千户你给主子开的那个调理月事的药,主子嫌弃苦不喝,又把我骂了一通。” “哎,我看主子不喝药,没准又要迁怒到我身上了……” 楚奕笑着从龙三手里接过那碗药,温声道:“龙哥,我去给指挥使送药吧。” 龙三巴不得楚奕接过这个烫手山芋:“去吧,祝你好运。” 楚奕拿着药,来到书房门口,敲了敲。 “不是说了不喝,再来吵本官半分,本官就将你葬到一个极阴之地,做一个永远安静的蜡尸……” 萧隐若冷厉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夹杂着隐隐的怒意,可不待她骂完,便见到楚奕推门进来了。 “指挥使,是卑职。” 此时,萧隐若坐在案前。 她一袭黑裙,眉眼间透着寒意,轮廓清晰而硬朗,宛如刀削。 待那目光扫过楚奕,气场如山般压下,冷感瞬间弥漫开来,令人不寒而栗。 “那群杂碎,处理好了?” 大家看看这个咋样,不好看我删了 楚奕低声说道:“全活埋了,以后不会有他们的半点消息。” 他又无意间看到,她那双宛如琉璃的眸子冷冽异常,却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指挥使,来将药喝了。” 萧隐若直接冷声道:“你要是没事,就可以滚了。” 语气十分平静,每一个字却仿佛从刀刃上滚过,透着彻骨的冷意,直刺人心。 楚奕早已习惯了她的这种态度,嘴角扬起一抹笑,端着药碗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 “指挥使,你如果不喝,我就不走了。” “你也不想办公的时候,一直有一个人盯着你吧?” 萧隐若眯起眼,目光危险,眼底深处弥漫出一丝讥诮。 “威胁本官?” 楚奕不答,反而轻轻吹了吹药碗中的汤药,微微倾身,将药勺递到萧隐若唇边,声音低哑而温柔。 “指挥使,来,张开嘴。” 萧隐若冷冷地瞪着他,喉间轻微一动,最终还是认命般启唇含住药勺,任由他一口一口地喂下去。 “真难喝!” 语气中带着几分嫌弃。 而楚奕俯身那一刻,也随之看到了萧隐若脖颈下的雪白肌肤,更是隐约可见起伏的线条。 “眼睛再敢往下瞟半分,本官就把你眼珠镶在裙裾上。” 当楚奕耳边传来萧隐若冷漠的话语,只能悻悻然的收回视线,继续给她喂药。 这个说着不喝苦药的女人,皱着眉头,将那一碗药全都喝完了。 萧隐若目光一转,忽然落在楚奕右手包着的绸布上,冷笑一声。 “怎么回事?谁包的,这么丑?” “要不本官替你将这只手掌一起焚了吧,省得丢执金卫的脸。” 楚奕干笑一声,便将在虎威伯府上发生的事情,如数告诉了萧隐若。 最后,只换来这位女上司的冷嘲热讽。 “?骨头都没有二两轻的人,还搞歃血誓盟这一套,用脚趾头想都不会想出这么蠢的法子。” “呵,需要本官把你的脑髓,做成醒神香,好让脑子醒醒吗?” 楚奕无视对方的话,只是说道:“指挥使,此次拿下武勋不少私产,卑职打算给你两成。” 萧隐若唇瓣微微一动,又很快恢复正常,神色冷淡道:“一点小钱也敢拿到本官这里上供?留着自己去给祖宗上坟烧香用吧。” 可她突然话锋一转,透着几分寒意。 “今日,你坑杀了申国公一系武勋,自然会惊动四姓。” “他们后续的报复跟反抗也会更猛,做好准备没?” 第246章 卑职,想以下犯上,冒犯指挥使! “无所谓。” 说着,楚奕又从怀里取出一颗糖,递了上去。 “指挥使,吃糖。” 这位自从残疾后,从不轻易尝别人随身携带东西的女人,面无表情地接过糖放入口中。 一瞬间,淡淡的甜味在舌尖散开,让她眉头微不可察地松了松。 “这糖不错,以后别拿来给本官吃了。” 楚奕笑了笑,又拿起湿巾擦拭她唇角时,那指腹的不经意触碰让萧隐若后颈的绒毛倏然竖起。 尤其是那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下唇,远比绣春刀更能锋利地割开理智防线。 她呼吸略微急促的慌乱后仰,后脑却撞上他早已等候的掌心。 “指挥使的头冠硌手。” 楚奕低笑着,指尖却已经勾住了她耳后束冠的红绳,吐息温热,又拂过了那敏感的耳垂。 “要卑职,帮你取下来吗?” 萧隐若心口微微泛紧,情急之下,骤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双手,今日活埋了几十人。” 她故作冷笑,掩饰紊乱的心绪,指尖却是几乎掐进楚奕的脉搏里。 “现在倒是像……” “像给炸毛的猫咪顺毛吗?” 楚奕反手将萧隐若的指尖包进掌心里,可以清楚感受到她那截小指,正难以自控地轻颤。 在烛火爆开的噼啪声里。 萧隐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如雷鼓。 而楚奕的拇指已经缓缓下移,在她的腰窝处,画着那该死要命的圈圈…… “放肆!!!” 萧隐若耳尖处绯红渲开。 她一把抓住这个逆臣的手,连忙岔开话题,引走楚奕愈发大胆的心思跟行为。 “执金卫在许昌已经抓到你楚家的管家徐福,过段时间会抵达上京城。” 楚奕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光,似有伤感,又夹杂着深沉的杀意。 同时,他也停了下来,认真的开口。 “指挥使,谢谢你。” “呼!” 萧隐若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她便恢复了惯有的冷淡模样,薄唇轻启,语气冰冷地下达了逐客令。 “滚出去吧!” 这一次,楚奕倒是没有继续冒犯这位女上司了。 毕竟,人家刚替自己找到了徐福,这期间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力。 这份恩情,他得承! “是,指挥使。” 萧隐若看着那逆臣将门关上后,手指微微一动。 紧接着,她用尾指扫过自己耳边散落的碎发,动作看似无意,却显得有些慌乱。 “真该死!” 呵,等徐福抵达上京城,本官一定带他去楚府拜访,顺便见一见你楚家的那位主母! 到时候,看看你敢不敢像今天这般逞能了?! 许是想到那个画面,萧隐若的唇瓣轻轻一咬,纤细的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裙。 她那冷艳的五官在烛火映衬下,透出一股别样的诱惑…… …… “阿郎,来喝药了。” 许府,谢娇娇的声音娇柔动听。 可她那纤细白嫩的手,却狠狠掐住了许大儒塌陷的腮肉,力道之大,仿佛恨不得将他捏碎。 那一口青瓷碗的碗沿,被用力抵进他的牙关,药汁顺着他的嘴角溢了出来。 “咳咳咳……” 许大儒剧烈地咳嗽着,满脸通红。 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被药汁浸透,显得更加狼狈,还有一丝难以描述的恐惧。 “我……我不喝……娇娇,你,你干什么……” 他的话音断断续续,虚弱无力。 “我干什么?” 谢娇娇听到他的话,忽然笑了起来。 那笑声明明悦耳,却如同寒冬里的刀刃,透着浓浓的怨毒。 “我当然是想你死啊!” “反正,自从你从刑场回来,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估计也活不了几天了!” 说着,她猛地抓起一旁的蜀绣百寿枕,狠狠摁在了许大儒的脸上。 “既然如此,就用你的死,最后来帮我一把!” “娇,娇……” “老畜生,你不是最爱《烈女传》!” 谢娇娇用膝盖拼命压住许大儒乱蹬的腿,“我这就,送你去见列女祖宗!” “我,我待你不薄啊,你,唔唔,怎么能这样……” 谢娇娇听着这般厚颜无耻的话,下手却是愈发的狠。 “待我不薄?哈哈哈哈,你夸我腌的枣子养人,但你问过我到底愿不愿养吗?” “待会,我就将你那二两糟肉剁碎了,塞进去,定能腌出个千古第一骚枣!” 许大儒渐渐不再挣扎了,直到彻底没了动静。 谢娇娇却没立刻松手,而是继续死死压着,直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才松开手去探他的鼻息。 紧接着,她的表情瞬间一变,转身跑出房间,扑进许杰怀中,哭得梨花带雨。 “大郎,老爷,他死了……” 许杰脸色大变,但也早就有了准备,毕竟那大夫说了,估计也没有多久日子能活。 “娇娇别怕,唉,我爹这一死,这可如何是好?” 谢娇娇抬起头,双眼泪光盈盈,却又透出一抹精明与狠辣。 “阿郎,这笔账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不然以后外人还怎么看我们许家?” “明日,我们就抬老爷的棺木去东市,在最热闹的地方,控诉楚奕害死了老爷。” “我们再去叫王中丞帮我们,要朝廷给我们一个交代!” 许杰听后眉头紧皱,语气中透着一丝不安。 “可是,娇娇,父亲一死,王中丞会肯帮我们吗?” 谢娇娇看着他这般软弱无能的表现,露出一丝嫌弃,又随即柔声道: “这件事,交给妾身去说服他。” 正好这时候。 一名下人过来禀报:“少爷,王中丞来了。” 许杰眉心一跳,立刻看向谢娇娇。 她却只是轻轻一笑,眼中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深意。 “妾身,这就去跟王中丞聊聊。” 许杰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这里。 谢娇娇整理了一下衣裙,随后吩咐下人,将王海带到许大儒的房间。 等她看到王海进来,立马垂下眼帘,声音带着哽咽的哭腔。 “王郎,老爷被楚奕害死了。” 王海看到床上许大儒就这样死了,也是颇为唏嘘,毕竟两人有过一段授业师谊。 “老师,你去吧。” “这个仇,学生肯定会替你报的!” 说着,他迫不及待的将谢娇娇揽进怀里,手掌在她的背上来回抚摸,一副很是猴急的色胚模样。 “小美人,趁着许杰那废物在外面,我们先玩玩啊?” 第247章 薛老师,别乱动了,我要开始上色了 谢娇娇微微一颤,眼中掠过一抹厌恶。 她依旧咬着唇,低眉顺眼地靠在王海怀中,声音软糯道:“好,王郎,你等一下,妾身脱衣服。” “不用脱,这样就好。” 谢娇娇轻轻“嗯”了一声。 那细微的鼻音中,透着几分勉强的顺从。 朦胧的烛光下。 房间里响起了粗重的喘息声,与轻微的低吟。 很快。 王海整理了一下衣襟,动作略显急促。 他提上裤腰带,脸上的神色带着一丝尴尬,嘴角还挤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 “今天状态不太好,下次一定你好好见识一下我的勇猛。” 谢娇娇低着头,眼中闪过一抹鄙夷不屑。 但当她抬起头时,脸上已是一片顺从娇媚的模样,完全没有半分的嫌弃。 “王郎,许杰打算明日抬棺去东市控诉楚奕害死了老爷,这件事你得帮我们啊。” 闻言,王海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语气中满是刻毒与算计。 “你们尽管去闹,金吾卫不会来驱赶你们的,我还会帮你们将声势都造起来。” “我要楚奕身败名裂,背负害死大儒的恶名,还要朝廷给他定罪!!” 谢娇娇点点了头,依偎在王海怀里,旁边的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如同扭曲的怨灵。 楚奕啊楚奕,你害死我谢氏一族! 这个仇,我们好好算! …… 晚上。 琉璃坊。 楚奕刚走进那一栋小院,便听见琴声袅袅。 此时,那位花魁小娘子身着一袭粉色纱衣,腰身被紧紧束起,勾勒出那盈盈一握的纤细曲线。 上方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颈子,往下则是饱满的酥胸微微起伏,透着几分慵懒与撩人。 而那纱衣的下摆则恰到好处地掩住小腿,只露出一根根莹润如笋的娇嫩玉趾,线条流畅优美,犹如玉雕。 楚奕看着那一张又纯又欲的玉靥上,尾微微上挑,唇间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显得既清纯又妩媚。 看看花魁小娘子效果咋样 “薛老师,唱‘月色昏沉’这一句,你要收着……” “昏沉么?” 薛绾绾伸出修长的纯白足尖,轻轻勾开他腰间的鱼袋。 那丝质纱衣无声滑落半寸,露出一截雪白锁骨,那凹陷处沾染着烛光,酿出一抹似蜜的光影。 “可,妾倒是觉得今夜的天色,亮得很呢,连楚千户玉带扣的螭纹都瞧得真真儿的。” 声音柔软得仿佛能滴出水! 楚奕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一双白皙纤巧的嫩足上。 足弓微微绷起,脚趾蜷缩着,踝骨上系着一根红绳,红白相间,格外醒目。 那红绳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像是无声的邀请,又像是一种无形的禁锢,让人移不开视线。 “薛老师,罗袜在哪里,我去给你穿上,免得着凉了。” 薛绾绾轻哼了一声,声音里透着几分娇嗔。 “切,没劲……” 她放下琵琶,赤着雪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身姿轻盈地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 “楚千户,你看这盏雨前龙井,芽尖倒悬如垂泪,可要当心烫了舌根,慢点喝哦。” 她捧茶时,手腕纤细,柔若无骨,声音裹着蜜糖般的颤音,愈发让人心头发痒。 可就在楚奕准备接过那杯茶水时,却又听到了薛绾绾柔腻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但其实,这茶还有一种喝法。” “楚千户,想试试吗?” 她忽然低头,一口含住茶水,缓缓靠近楚奕,作势要将茶水渡到他嘴里。 “嘶!” 这般胆大诱人的行为,瞬间让楚奕有些招架不住了。 可当他看到薛绾绾那狡黠的眼神后,却是重新改变了策略,直接主动出击。 “那,学生就谢谢老师赐茶了!” 薛绾绾身子微微一僵,她没好气地白了楚奕一眼,仿佛在责怪这学生胆子怎么一下子大起来了。 可随即,她捻着茶盏的指尖忽然一颤,一点碧汤泼洒在锁骨处,顺着瓷白肌肤蜿蜒没入襟口。 “呀……” 薛绾绾轻呼着扯开衣领扇风,绛色肚兜系带,在烛火中若隐若现。 “楚千户,不来帮妾擦净么?” 楚奕蹙了蹙眉,一脸无奈。 这要是真的上手去擦,那就成耍流氓了。 “薛老师,别捉弄学生了,快擦干净吧。” 他说着,瞥了眼外面,暗想猛火帮的人应该到了吧…… 薛绾绾唇角一勾,轻轻哼了一声,颇有几分笑意。 随即,她拿起帕子,动作娴雅地擦干净,那模样既漫不经心,又带着几分戏谑。 “楚千户,擦完了。” 楚奕轻轻舒了一口气,开口说道:“薛老师,继续弹吧。” “你还有几处小纰漏,我来给你指出来。” 薛绾绾却是说道:“楚千户,这平日里想听妾唱曲的,可是要一百两黄金的。” “楚千户,付钱吧。” 楚奕挠了挠头,道:“身上没带钱,回去派人送来行吗?” 薛绾绾轻轻摇了摇头,又眨了眨那双漂亮眸子,还将声音拖得娇软绵长。 “那可不行,没钱的话,帮妾涂抹脚指甲吧。” 楚奕目光微微一凝。 他似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 随后,薛绾绾体态轻松的,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她微微将腿翘了起来,随即露出了宛若牛奶洗练过的嫩滑小腿,线条紧致修长,白皙如玉。 至于,那膝盖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酥粉,宛若上好的瓷器般莹润剔透,十分的诱人! 楚奕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发干,直到耳边传来了薛绾绾调笑的声音。 “楚千户,再看就得收银子了。” 那娇嗔的声音,是楚奕从未听到过的,毕竟印象里这位薛老师向来清冷严肃。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旋即拿过旁边的胭脂膏,在自己掌心缓缓融化,化成艳红的痕迹。 “楚千户,要是涂坏了……” 薛绾绾的雪白足弓,突然压向楚奕的喉结,透着一丝挑逗。 “可得用楚千户的金印,来赔。” 楚奕呼吸一滞。 他抬手扣住那只作乱的玉足,手掌覆上她冰凉的足底,只觉那肌肤竟比官窑瓷枕还要滑腻三分。 “薛老师,别乱动了,我要开始上色了。” 而,他抬手蘸取胭脂时,故意让炽热的呼吸拂过薛绾绾的膝窝…… 第248章 千户大人,你家侯爷准你来琉璃坊吗? “嘶!” 薛绾绾足弓倏地一紧。 她整个人微微颤了一下,那如玉的肌肤泛起点点红晕,似娇羞,又似被触动了某根敏感的弦。 “楚千户,颜色太浅了。” 她忽然蜷起脚趾,轻轻蹭着楚奕的手腕,声音中带着几分柔媚与调皮。 “要像那年你替我拾簪时,西府染透青砖的……” 薛绾绾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尾音化作一丝轻轻的喘息,唇边的笑意若隐若现,仿佛在撩拨着什么。 “海棠红。” 楚奕没有回话。 他的拇指,只是抵住薛绾绾足心凹陷处缓缓打圈。 那些凤仙花汁顺着甲缘一点点晕染开,白玉似的肌肤,便瞬间浮起一道绯红指痕。 “哎,千户大人的剑茧,磨得妾脚发疼呢。” 薛绾绾轻声嗔道,语气却是半真半假。 那双美眸如水般幽幽地凝视着楚奕,只觉眼前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庞被烛光勾勒得愈发俊朗,令她看得微微失了神。 “学生,轻一点。” 好一会儿后。 楚奕终于将那十个脚趾甲悉数染上色。 此刻,那赤裸的雪白玉足慵懒地蜷缩着,圆润的脚趾上染着凤仙花汁的蔻丹,鲜艳欲滴,娇艳不可方物。 “薛老师,你看看还满意吗?” 薛绾绾眸中流光一转,瞬间又恢复了那副烟视媚行的娇艳模样。 她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双足,嘴角弯起一个娇滴滴的弧度,声音软腻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楚千户,妾,脚冷了。” “学生去给你取袜子。” 薛绾绾却忽然一脚踩住了楚奕的手背,媚眼如丝,唇角噙着一抹狡黠的笑意。 “千户大人,可以用掌心焐吗?” “可以。” 于是,楚奕将那双纤巧玲珑的玉足,轻轻按在炙热的掌心里。 两人不再说话。 可气氛却愈发旖旎, 仿佛连空气都染上了浓浓的暧昧…… “咚咚咚!”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楚千户,来了个执金卫,说猛虎帮的人已经全都到了。” 薛绾绾轻笑了一声,笑得风情完,语调中带着几分揶揄: “原来楚千户晚上是来公干啊,妾还以为专门来看我的,可惜了。” “不过说起来,这猛虎帮不是王氏养的野狗,专门用来干脏事的,你见他们干什么?” 楚奕一边替薛绾绾将罗袜穿上去,又一边说道:“今夜之后,再没有猛虎帮了。” 薛绾绾微微一诧,眸光轻闪,似在思索什么。 “楚千户,可以带妾过去吗?” 楚奕低头替她整理袜口,动作十分细致。 “待会要见血,学生怕惊扰到薛老师……” 薛绾那双秋水般的眸子中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直勾勾地望着楚奕,声音软得几乎能融化人心: “不怕见血,就想去看看,可以吗?” 楚奕扫了眼她略显轻薄的纱衣,神色间透出几分无奈,最终妥协道: “薛老师既要看戏,学生便演一场斩虎屠狼,但你得先披一件外袍才能出门。” 薛绾绾吃吃一笑,梨涡浅浅,故意说道:“青楼女子,总归是要穿少点……” “学生不准!” 楚奕的目光骤然一沉,那双眼眸中燃起一抹灼灼的光芒,带着一股强烈的占有欲。 令薛绾绾微微一怔。 她却忽然将身子微微向前倾,咬着香唇,笑意愈发勾人。 “千户大人,你家侯爷准你来琉璃坊吗?” 楚奕喉结微动,目光微垂,神色却依旧平静。 “不穿外袍,那别去了。” 薛绾绾眨了眨眼,娇声道:“那麻烦楚千户,来帮妾穿嘛~~~” 于是,楚奕取来一件外袍,轻轻披在她身上。 那袍子将她纤细的身形笼罩,顿时多了几分端庄,但却丝毫不掩她的妩媚风情。 他低头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那香气清雅中带着一丝撩人的甜腻,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勾住了他的心神。 薛绾绾仰起头,那乌黑的发丝垂落,轻轻拂过他的面庞,痒痒的,却更多的是一种撩人的意味。 “楚千户,妾发间的白兰香,是取晨露未晞时凋落的花魂酿成,很香哦。” “只不过,闻久了……会梦见不该梦的人呢。” “好了,帮妾将那根玉簪戴上去。” 楚奕拈起一旁的玉簪,替她将发丝挽起。 薛绾绾的嘴角弯起一道调皮的弧度,故意娇声道:“插歪了,可要罚的。” “就罚千户大人用牙咬着簪子,替妾画眉。” 楚奕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绝色容颜,神情变得十分认真,语气低沉而坚定: “学生,愿意为老师画一辈子的眉!” 平日里,薛绾绾也不知道听过多少类似的情话,那些男人的承诺大多虚浮,来得快,散得也快。 只不过,却没有像此刻楚奕说的这般,让自己心跳如擂。 她垂了垂眸,掩去眼底的复杂情绪,唇边漾开一抹妩媚的笑意,眼波流转间恢复了往日的风情。 “甜言蜜语听多了,听楚千户说,倒是别有一番兴致。” “好了,我们该出去了。” 楚奕知道薛绾绾的心结所在,也明白唯有亲自手刃柳乘风,才能替她解开这压在心头多年的执念。 那,他便替她做了这件事! 与此同时。 琉璃坊一间包厢里。 一群大汉正围坐在桌旁喝酒 为首的男人脸上有一道刀疤,正是猛虎帮的帮主。 “啪!” 帮主将酒杯重重拍在桌上,啐了一口酒沫。 那刀疤在他脸上随着肌肉的扭动一跳一跳的,愈发显得狰狞如鬼。 “还得是琉璃坊的酒,喝着够劲!” 而此时,丁青站在旁边,身形微微佝偻着。 自从帮派被猛虎帮吞并之后,他就成了任人拿捏的活靶子,连倒酒的差事都需要赔着笑脸去做。 但这一切,都将在今晚结束! 帮主看着丁青这副顺从的模样,心情极为畅快。 “这次王氏给了不少钱,今晚我们好好乐乐,去给你们点几个红牌过来。” 听到这话,那些猛虎帮的骨干立刻欢呼起来,粗声粗气地附和着: “大哥,大气!” “大哥,你能不能去将薛花魁请来,给我们唱个曲啊?” “那可是柳氏公子的禁脔,怎么请的来,别给大哥惹麻烦了……” 帮主听着众人的话,随口说道:“好了,丁青,你出去找些女人,来陪我们喝酒。” 就在这时。 有人推门进来。 包厢内,喧闹戛然而止。 第249章 我支持丁青做猛虎帮这一届的话事人,大家怎么说? 三十双醉眼,齐刷刷瞪向门口。 只见楚奕衣袍的金线纹在烛火下泛着血光,薛绾绾却倚在他身侧,笑得比满园春色更艳。 “都喝着啊。” 他熟络的话, 却让满堂众人一愣。 他们面面相觑,显然不认识此人。 这人,谁啊?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 “快看,那是薛花魁……” 众人这才发现, 在楚奕身边站着一个姿色绝艳的漂亮女子。 她眉眼含笑,唇瓣嫣红,白皙如玉的肌肤泛着柔润光泽,神态妩媚却不失优雅,令人移不开眼。 “实在是太美了!” 有人低声感叹,满堂心神不禁皆为她所夺。 难怪,此女被称为上京三姝之一,更是琉璃坊的第一花魁! 帮主也是眼中忍不住射出一抹贪婪之色,但很快被他压下,故作热络地笑着问道: “薛花魁,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只不过,薛绾绾并没有回应,反而看着楚奕径直走到前方,将一张椅子拉开,随意坐了下来。 “妾坐哪里?” 有人发出猥琐的笑声。 “薛花魁,来坐我的大腿上啊,可舒服了。” “啪”地一声。 楚奕手中的瓷杯瞬间被捏碎。 他手腕轻抬,瓷片化作一道寒光,直直割过那淫笑者的喉咙! “舌头不想要,本官可以帮你摘了。” 众人尚未看清他何时出的手,那淫笑者已经捂着喷血的喉咙倒下,再也起不来了。 众人到此时才惊觉,死寂般的沉默在包厢内蔓延开来,气氛骤然凝固。 “狗日的东西,谁叫你敢来这里杀人的?” 帮主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脸色铁青。 如今的他,吞并了豺狼帮后,实力大涨,已是皇城地下势力的霸主,自然容不得有人当着自己的面撒野。 “狗杂碎,不知死活!你爹娘没教好你这畜生,今天晚上老子就替他们教你!” “兄弟们,抄家伙,剁碎了他!” 只见丁青从衣袖中掏出一柄匕首,如毒蛇般狠狠扎进帮主的脖颈! “什么狗屁猛虎帮?不过是王氏的看门狗!” “今日,老子就要屠狗!” 帮主眼中瞬间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捂着鲜血狂涌的脖子,嘴唇张张合合,似乎想说什么,但却只吐出一大口腥红的血。 再接着,丁青又暴喝了一声。 “动手!” 七八名豺狼帮的人立刻翻脸,拔刀杀向猛虎帮的人。 顷刻间,死伤不少。 剩下的人惊怒之下,纷纷站了起来,杀气腾腾。 “杀了他们,替大哥报仇……” 楚奕轻描淡写道:“站着的,杀。” 不少执金卫直接从外面冲进来,开始砍杀那些猛虎帮的人。 至于薛绾绾见到这一幕神色自若,又主动找来一个新杯子,放到了楚奕面前。 她还拿过一壶酒,弯腰着,给他倒了一杯酒。 “楚千户,喝酒。” 楚奕抬眼看着她含笑的娇艳模样,心中一热,接过酒杯,轻声道: “好。” 这些人, 根本就不堪一击。 只是一个照面,就死伤大半。 剩下的人,被吓得瘫软在地,根本不敢反抗。 “大哥,饶命,别杀我……” 很快。 这场血腥风波就结束了。 楚奕轻轻放下酒杯,淡淡开口。 “丁青一直专心为猛虎帮做事,我支持丁青做猛火帮这一届的话事人,大家怎么说?” 啊? 众人一懵。 什么话事人? 楚奕耸耸肩,重新说道:“说错了。” “我说,让他当猛虎帮的老大,谁有意见?” 猛虎帮的骨干们看着满地的尸体,心中寒意直冒,连连摇头。 “没有,没有!” 薛绾绾看明白了。 楚奕这是打算吞并猛虎帮。 可那王氏,会放任自己扶持起来的帮派,这样易手吗? 她只知道楚奕跟王氏的斗争越来越激烈了,不免为他生出几分担忧。 楚奕淡淡看向丁青,语气平静。 “一晚上时间,让皇城内的所有商户改口,明天去南衙军的衙署指控王守兵,可以吗?” 丁青满身是血,胸中顿生豪情,重重抱拳道: “请大人放心!小人必定完成!” “明早若是有一户商户不改口,小人亲自剁了自己的嘴,扔到皇城脚下去!” 楚奕满意的放下那杯酒,随即起身了。 “这里交给你办,你应该知道,你办不好,我不杀你,王氏也要杀你。” “小汤,你留下来帮忙。” 汤鹤安立马应下:“是,大哥。” 丁青也是连连点头,他知道,属于自己的时代,终于要到来了! 楚奕又看了眼薛绾绾,低声问道:“薛老师,今晚这一出戏,可还入你的眼?” 薛绾绾微微一笑,眉眼弯弯。 “挺好的,只是楚千户今后出门,可得多多小心,免得遭了王氏的毒手。” 楚奕感受到对方话里的关切之意,心头一暖。 “学生会的。” 就在这时。 从包厢外,走进一名三十多岁的美妇人。 她容貌妩媚,身材傲人,一袭烟色齐胸襦裙随风轻摆。 那一双小巧的绣鞋踩在满地血泊上,染红了鞋底,脸上却依旧笑意盈盈。 “楚千户这一地红绸铺得妙,省了妾身七夕装点的银子。” “但这好好的青楼寻欢作乐之地,你也不能隔三差五过来杀些人,这样会坏妾身家的生意啊。” 楚奕看着这位成熟美妇,疑惑问道:“你是?” 薛绾绾在旁边柔声介绍道:“这是雪姨,也是琉璃坊目前的当家人,当初就是她带妾进来的。” “这两年,雪姨待妾不薄。” 楚奕“哦”了一声。 但他也知道这雪姨估摸着就是跟风三娘一样的角色,只是替中山郡王明面上管着琉璃坊罢了。 “雪姨,这两年感谢你对薛老师的照顾了。” 他跟薛绾绾有过一段师生情谊,并不难查,也就无所谓遮遮掩掩。 雪姨看着这位被冠以“活阎王”之称的上京新贵,此刻眉眼间却没有半分戾气,反倒像是个翩翩公子。 顿时,她心头的警惕便深了不少,这般人物,当真不好小觑。 “楚千户,客气了,妾身想厚着脸请你喝一杯酒,不知可有这个机会?” 楚奕今晚之所以选择在琉璃坊大开杀戒,其真实目的,不过是想借着这一次杀戮,引出这里的管事罢了。 从而,再借着那位管事,来接触背后的中山郡王。 现在,被他等到了,肯定不会错过。 “当然是有的。” 第250章 一个落败的侯爷之子,也配娶他柳氏贵女?(加更) 琉璃小院。 待雪姨进屋坐定后。 她倒是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询问。 “楚千户,今夜你灭了猛虎帮,是真要同王氏斗个你死我活吗?” 楚奕任由薛绾绾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语气不紧不慢道:“本官跟王氏斗不斗,这就跟雪姨没有关系了。” “不过,今晚那间包厢的所有损失,本官加倍还给你们琉璃坊。” “只希望,雪姨当今晚猛虎帮的人没来过,替本官保密。” 这番话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暗藏威胁,令人不由得感到心悸。 薛绾绾瞥了眼那青涩少年郎,如今不过两年光景,这人已成长到这般威势,果真是造化弄人! 雪姨手中轻握的丝帕稍稍一紧,随即又恢复了从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更何况,她此次过来,另有目的。 “当然可以,但我家主子过段时间想见见楚千户,可否赏脸一聚?” 楚奕等的就是这句话,也就欣然答应下来了。 “没问题。” 雪姨见他答应,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楚千户,妾身敬你一杯。” 她轻轻一饮而尽,动作优雅。 那湿润的红唇在烛光下微微一抿,随即舌尖轻舔唇角,透着几分妩媚的勾人意味。 楚奕看着,不由得想到了风三娘,心中暗忖你们宗室都喜欢这种成熟美妇人? 正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嚷嚷声。 “本公子柳乘风,清河柳氏嫡子,连你们东家见我都得跪着奉茶,你们算什么东西!” “一个个赶紧滚,不然打断你们的双腿!” 当这番吵闹的声音传进来,立马让在场三人眼神微变。 薛绾绾原本慵懒娇媚的神色,听到这声音后,陡然变得冰冷且愤恨。 她纤细的手指微微收紧,显然是压抑着某种情绪。 楚奕眉峰微挑,神色冷淡。 “琉璃坊,连个纨绔都拦不住?” 雪姨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这位柳公子可是清河柳氏家主最疼爱的小儿子,每月总要来这里找绾绾闹上一回。” “妾身这低微身份,要不是背后有主子撑腰,连跟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楚千户,待妾身出去试试看能不能打发了他,稍等片刻。” 她说着站起身,却被楚奕抬手制止。 “不用,请他进来。” 雪姨有些诧异,可还不待说什么,薛绾绾便抢过话头。 “妾出去一趟,楚千户在这里安心喝酒就是。” 可她刚起身,便被楚奕一只手握住了那纤细的手腕,又强行给摁回了座位。 “薛老师坐着就是,麻烦小环妹妹去将他请进来。” 小环犹豫了一下,还是跑出去了。 当楚奕掌心的温度透过腕间薄纱传来时,薛绾绾恍然间想起两年前父亲上吊的那个夜晚。 那时,她也是这般被乳娘攥着手腕,拦下自尽的冲动。 上一次救她的是乳娘,而这一次,会是楚奕吗? “可妾,不想见到他!” 楚奕沉声道:“学生说过,如今的学生已经有能力让你做不喜欢的事情,还有不惧任何让你厌恶之人!” “清河柳氏,了不起啊?” 他笑了笑,可那张笑脸上,却是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杀意。 “得罪了我,我一刀杀之!” 此言一出。 薛绾绾骤然安静了下来。 她低垂下脑袋,似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至于雪姨则是一言不发,只是落在楚奕身上的目光越来越深了…… 很快。 一名年轻公子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他身穿华丽锦袍,腰间挂着玉佩,目光中带着几分张扬与傲慢。 “绾绾,挡在你门口的是些什么东西,你请来的新护院吗?” “一个个没有礼数,连我都敢拦,活腻了吧?” 当他看见楚奕时,神色微微一愣,随即冷嗤一声。 “呦,这不是在我柳氏门前等了三天三夜,求着见我姐姐一面的丧家犬么?” “今晚,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落败的侯爷之子,也配娶他柳氏贵女? 痴心,妄想! 楚奕的表情十分平静,完全没将这个前世的小舅子放在眼里。 “本官在何处,有必要向你一介庶民汇报吗?” 柳乘风先是一愣,随即冷笑连连。 “楚奕,当了个执金卫的小官,就敢在本公子面前摆官架子,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也就是今天本公子心情好,懒得跟你计较,不然你就完了。” 说完,他直接看向雪姨,满面春风。 “雪姨,我今晚过来,就想跟绾绾喝杯酒,你看怎么样?” 雪姨伸手掩唇一笑道:“柳公子,想跟绾绾喝酒,你得去问绾绾答不答应?” “反正一切,都得按照我琉璃坊的规矩来。” 柳乘风哈哈一笑,随手一挥。 “不就是要钱嘛,来人,把那箱子里的金子全倒出来!” 顿时,一名仆人打开一口小箱子,金锭从箱中滚落,叮叮当当砸在地上,耀眼至极。 柳乘风十分得意的看向了薛绾绾,眼中全都是贪婪之色。 “绾绾,这些金子叫你陪我喝酒,够不够?” “不够,我再拿一箱来,谁叫本公子不差钱,你想要多少黄金就有多少!” 薛绾绾看着满地的金子,眼中闪过一抹痛楚与恨意。 多可笑啊!当年柳氏诬陷父亲贪墨,也是用一箱金子作为罪证。 而今,这个畜生竟然又想用一箱金子,将她的尊严踩在脚底,成为他肆意践踏的筹码! “我不想喝,请出去吧。” 此言一出,柳乘风的脸瞬间沉了下来,那得意洋洋的表情,也随之变得阴沉。 “薛绾绾,你情愿跟一个废物喝酒,也不跟我喝?” 他有些恼羞成怒的故意将一块金锭,踢到楚奕靴边,满脸的嗤笑跟轻蔑。 “听说执金卫俸禄一年不过二十两白银,你现在只要跪下,我随便你捡几块!” “废物,还不快跪……” 话音未落。 楚奕手中酒杯已化作一抹白光,砸碎柳乘风三颗门牙,让他惨叫捂嘴,吐出混着碎牙的血水。 “你这么喜欢喝酒是吧,本官今天就让你喝个够!” “来人,摁住他!” 他陡然提高声音,登时从外面冲进来数名执金卫,将柳乘风摁倒在地! “你,你敢打我?!” 柳乘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他捂着满嘴的鲜血,目光狰狞,声音尖利中透着愤怒与不可置信。 可,楚奕只是冷冷地俯视着他,语气冰寒彻骨。 “我还敢杀你,信不信?” 第251章 妾不过是个弱女子,可不会去杀人 “你敢?” 柳乘风满脸的不屑与狂妄。 他根本不相信楚奕有胆量杀自己,不就是杀过几个谢氏的人,到自己这边来逞什么凶? 在外面醉生梦死太久,以至于忽略了楚阎王这三个字现如今在上京城的含杀量。 “一个个愣着干什么,没见到老子被人打了,动手啊!!” 那几个狗腿子刚想护主,就被周围的执金卫打得像条死狗一般,连半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就你柳氏金子多啊?” 楚奕随手拎起一壶酒,粗暴地将整壶酒,灌进柳乘风的嘴里。 “那不如,让本官替你洗洗,这满身铜臭!” 薛绾绾倏然起身,却被楚奕眼神制止。 她攥紧衣袖,眸中交织着一抹快意与惶然,眉眼间却透着难掩的忧虑。 “咳咳……” 柳乘风被呛得剧烈咳嗽,酒水喷涌而出,顺着他的鼻腔和嘴角流淌下来,整个人狼狈得像一条死猪。 他拼命喘息着,惊惧和羞愤交替在脸上浮现,猛地睁大双眼,眼神里尽是怨毒。 “废,废物,我要杀了你……” 楚奕冷眼看着他,连半分在意都没有。 “小环妹妹,再取一坛酒过来!” 薛绾绾眼见着事情越闹越大,急切地拦住:“不准去!” 可小环想到这些年来柳乘风时不时骚扰自家娘子,积压在心头的愤怒顿时爆发出来。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转身跑去找酒。 “哎……” 薛绾绾无奈地长叹一声。 她素知楚奕的性格执拗,根本不是自己能劝得动的,这下事情麻烦了。 而这时,雪姨走上前,轻声劝了一句。 “楚千户,你看这件事……” “雪姨,这事跟你没关系,一切责任我担着。” 雪姨等的就是这句话。 既然楚奕已经表明态度,那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都与她和琉璃坊再无瓜葛。 很快。 小环吃力的抱着一坛酒过来了。 柳乘风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眼中惊怒交加。 “楚奕!你莫以为给萧隐若当了狗之后,就能对我逞凶张狂了?” “得罪我清河柳氏,你在这上京城,将没有半点立足之地……” 楚奕已经打开那坛酒,将大量酒水顺着柳乘风的口鼻倒灌进去,呛得他连连挣扎,狼狈不堪。 “唔唔唔……” 楚奕一边给他灌酒,一边眼神里透出一抹狠戾。 “老子警告你,从今以后,薛绾绾,老子护着!你再敢来骚扰她半分试试?” “你看,我敢不敢要你的狗命?” 柳乘风被灌得眼冒金星,接连干呕。 最后,他狼狈地趴在地上,浑身颤抖,吐出了一大口呕吐物,腥臭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杀啊!楚奕!” “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来,来……” 楚奕冷笑一声,抄起那个空酒坛,猛地举起,狠狠朝着柳乘风砸了下去! 薛绾绾急着大喊:“楚奕,别……” 当时,柳乘风吓得惊慌失措,再也顾不上许多,哭嚎着大喊起来。 “别杀我,别杀我,爹……” 砰!! 酒坛重重砸在柳乘风脑袋旁的地面,碎成无数瓷片。 那些锋利的碎片四溅,几片割伤了他的脸,鲜血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啊??” 柳乘风瞬间僵住,满脸惊恐。 他喉结剧烈滚动,昂贵的织锦下摆又突然流出一道深色水痕,带着刺鼻的骚味。 “呼!” 薛绾绾见状,松了一口气。 楚奕若是真的这样杀了柳乘风,那整个清河柳氏跟他将是不死不休,情况会变得很严重。 楚奕冷眼弯腰捡起一块瓷片,拇指缓缓摩挲过锋利的刃口,随后将它架在柳乘风的脖子上。 “你猜,我敢不敢割下去?” 柳乘风只觉得喉咙处一阵刺痛,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颤抖得几乎无法成句: “楚,楚奕……你别乱来……” “你不是最喜欢我姐,你肯定不想她生气吧,你、你快将瓷片拿走……” 楚奕看着这个开始说软话的废物,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滚吧!” 柳乘灰溜溜地爬起来,带着满腔恨意仓皇离开。 这一次的仇,结大了! 这时,薛绾绾轻轻握住楚奕垂在身侧的右手,沾血的碎瓷片当啷落地。 “别动。” 她取出素白帕子,细细擦去他指节间的血痕,动作轻柔细致。 楚奕这才发现虎口被瓷片划开一道细口。 琉璃灯下。 花魁娘子的睫毛轻颤,声音柔软却带着一丝埋怨。 “这般莽撞,若伤着筋骨……” 尾音消散在,楚奕反手擒住她手腕的瞬间。 他将染血的帕子揉成一团,拇指暧昧地擦过薛绾绾腕间跳动的脉门…… “薛老师,这是心疼学生?” 楚奕俯身逼近,鼻尖几乎触到她发间珠钗。 薛绾绾呼吸一滞,忽觉楚奕掌心滚烫,混合着他手中残存的酒气, 再加上她衣襟上的冷香,竟酿成一股让人眩晕的醺然。 雪姨见状,聪明地转身离开。 “楚千户,妾身还有些事,先行告退了。” 等她离开好后, 楚奕又看向了神情复杂的薛绾绾,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薛老师,你是想等跟琉璃坊的两年契约到期了,在杀了柳乘风是吗?” 薛绾绾心尖微微一颤,移开视线,却故作镇定地笑了笑。 “妾不过是个弱女子,可不会去杀人。” 但实际上, 她眼底下敛过一抹杀机。 楚奕见她不肯说实话,也就直接摊牌了。 “好,那学生也给薛老师一个承诺,我会亲手杀了柳乘风!” 柳乘风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而这一世,他迟早会跟柳氏对上拼个你死我活,杀了又如何? 薛绾绾看着楚奕如此认真的神情,反倒是不由的蹙了蹙眉,又故作轻松的一笑。 “他可是柳璇玑的亲弟弟,你就不怕她跟你反目成仇?” 楚奕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凌厉如刀:“不怕,就算是她爹,我也照杀不误!” 薛绾绾愣住了。 她分明该恼这莽夫今晚这般胡闹,将打乱自己筹谋两年的计划。 可当自己看到楚奕眼中跳动的狠绝,不禁想起父亲被斩首那日的雪,同样是刺目的白。 可这一次,却是有人替她染上了血色! 那胸腔里翻涌的,竟是久违的悸动,这个认知让她不知该担忧惶恐,还是期待撕咬仇敌的快意。 “楚千户,妾要歇息了,你请自便。” 第252章 楚千户,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小院二楼。 薛绾绾倚在朱栏上,目送那道逐渐远去的身影。 她随手将刚才染血的帕子丢进香炉,看猩红火舌吞噬丝帛,如同吞噬自己最后那一点自欺欺人的疏离。 小环站在旁边,一时没忍住,怯生生地开口: “娘子,楚千户是个好人……” “噗!” 薛绾绾轻笑出声,仿佛桃花初绽。 “小环啊,你去问问那天桥上挂着的谢氏脑袋,楚千户是不是一个好人?” 小环嘟着嘴,低声说道:“娘子明知道奴婢在说什么,却故意胡说。” “奴婢是想说,其实……” “没有其实!” 薛绾绾依靠在窗边,眼中渐渐燃起一抹恨意,像是深夜里最深的墨色。 “父亲自幼教我有恩必偿,不管琉璃坊初心是什么,可他们终究在我最难时拿钱救出了父亲。” “说好的卖身两年,等契约到期了,我就亲手杀了那个畜生!” 说到这里,她又忽然笑着看向了小环。 “这两年,我攒下了不少钱,我走前会替你赎身,你拿去寻个好人家。” “我干干净净的来到这里,到时候,也要干干净净的离开。” 她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小环扑通一声,跪在了薛绾绾面前,带着哭腔哀求道: “娘子,没有你,奴婢早就死了。” “既然娘子要待大仇得报后寻死,奴婢也跟着一起去黄泉,也省得娘子一个人走的孤单。” 薛绾绾一怔,伸手将小环扶起。 “傻丫头,从父亲死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死了。” “唯一支撑我活下来的是还恩加复仇,但你还有大好青春……” “不,娘子也还有大好青春。” 小环哭着抬头,泪眼模糊,却倔强地看着薛绾绾。 “娘子,自从楚千户出现后,你这几天笑的比前两年都要多。” “娘子,你若是跟了他,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过的幸福……” 闻言,薛绾绾垂眸盯着香炉里蜷曲的灰烬,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几分自嘲。 “淮阴县男,外加镇北侯,这般显赫的门第,容得下一个娼妓?” “他们能容,我都嫌自己丢脸。” “还有叫他为了一个娼妓,去跟偌大的清河柳氏为敌,我不想连累他。” 她抬起头,对着铜镜咬破胭脂纸,镜中人朱唇如饮血,美得妖冶又决绝。 “更何况,我可不喜欢他……” 后半句湮灭在喉间,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笑。 小环噘着嘴嘟囔道:“那娘子还让他摸你的脚……” 咚! 薛绾绾敲了她的脑袋,脸上浮现难得的羞恼,像是被戳破了心事。 “你这丫头,在胡说什么?” 小环揉着脑袋,壮着胆子说道:“哼,娘子,你明明是对他有意……” “出去!” 薛绾绾一把将小环朝着外面推出去,脸颊上透着一丝道不明的红晕。 “看见你就头疼,再胡说,撕烂了你这张嘴。” 小环就这样被推出了房门。 “娘子……” 关门后。 薛绾绾一个人倚靠在门框上,思绪却渐渐飘远了…… 那是一个午后,楚奕拦在她必经的游廊下。 少年脊梁挺得笔直,像一柄未出鞘的剑,满脸全是正气。 “学生,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风掠过他翻飞的青缎发带,捎来皂角混着松烟墨的气息,比她妆奁里所有的胭脂香粉都蛊人。 等他念到“为万世开太平”时,薛绾绾喉间那颗红痣随吞咽滚动,像朱砂坠进她眼底的墨池。 “呵,哪有人能做到这一切,我教过的学生里……就属他最蠢,也最自不量力。” 然而,她的尾音却黏在喉间,像含化了的荔枝膏,甜腻却难以言说。 “呼!” 夜风掀起帘幔。 薛绾绾忽然用力攥紧了心口。 那一日,少年眼里的星河太过滚烫,烫穿了数年光阴,以至于仍在她的肺腑间灼烧,难以忘却! 这份隐秘情动,让她忍不住蘸着口脂在门框处写下“天地无心”,却在最后一笔拖成了他的名字轮廓。 “楚奕!” 她低喃着,眼角悄然滑下一滴泪珠。 “愿来世,你我还能相见。今生,就这样吧……” 另一边。 小环刚走出去, 就看到楚奕站在前面一棵柳树下,冲着她招了招手。 “楚千户……” 小环又惊又喜的跑过去,慌忙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痕。 楚奕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眼眶上,眉头不由轻蹙,语气里透着关切。 “小环妹妹,怎么哭了?” 小环这一刻很想将娘子的计划全盘托出,却又怕辜负薛绾绾的信任,只能摇了摇头。 “没,没事,被风沙吹了眼而已。” 楚奕看出对方不愿直说,也就没有多问,反而轻声问道: “小环妹妹,我听说你跟着薛老师两年了。” “那年,她刚进来琉璃坊,正好看到你在给客人上酒时被凌辱,差一点就失了身,是她救下的你。” 小环心中一震,眸中闪过难掩的感激。 “倘若那日没有娘子救下我,只怕我早就深陷万劫不复之地了。” 楚奕微微一笑道:“小环妹妹,我知道你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弟弟,拖累了整个家。” “你隔三差五,就回去看望照顾你弟弟,很是辛苦。” 正当小环错愕之余,又听见楚奕继续说下去了。 “我已经派人给他找上京城有名的大夫去看病了,还给你全家安置了一处新的宅子。” “以后,你不需要每个月再寄钱回去了,我会替你照顾好他们。” 小环愈发的惊讶,只不过她知道这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馅饼。 她低下头,手指紧紧绞着衣角,声音轻得像一缕风: “楚千户,你为什么要帮我?是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楚奕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小环妹妹,替我盯着你家娘子。” “如果,她哪一天想要去杀柳乘风,你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决不会让她因为一个畜生毁了自己的!” 小环看着他那双满是真诚的眼睛,心中挣扎不已,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楚千户,我也不瞒你,娘子的确是有这个想法。” “她打算下个月等跟琉璃坊的契约满了,便去请柳乘风过来,然后想办法将他杀了。” “事后……她更是打算自杀。” 说着,她直接跪在楚奕面前,眼泪全都涌出来了。 “楚千户,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只求你一定要救我家娘子啊。” 第253章 奴得量一下阿郎的尺寸,看看有多大? “小环妹妹,我一定会阻止这场悲剧发生的。” 楚奕将小环搀扶起来的同时,脸上布满了郑重之色。 “有任何情况,你第一时间派人来通知我。” 小环眼眶微微泛红,仿佛终于找到了依靠一般,重重点头。 “是,楚千户。”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两句。 “楚千户,娘子这两年,的确抛头露面给不少客人唱过曲什么。” “但那都是迫不得已,她从未接过客,清清白白。” 楚奕微微一,笑道:“我明白,快回去吧。” 等到小环离开后,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目光变得冷冽,立即喊来一名执金卫校尉。 “从今夜起,派人盯紧柳乘风。” “他只要每一次来琉璃坊,务必通知本官。” 那名执金卫立马应下。 “是,大人。” 楚奕刚离开琉璃坊时,恰好遇上来找自己的白鸟。 “大人,上次墨鸦去东郊前,委托我与地下城的几位江湖人士交涉。” “现在,木何曦那几人同意见一面,大人打算约在哪里?” 楚奕现在身边的确需要一些有本事的江湖人士,想了想,便开口。 “约在琉璃坊吧,这边谈事方便。” …… “姐,你别弹了!” “你弟我都被人打成这样了,你还弹个屁的琴!” 柳乘风怒气冲冲地闯进一间别院房屋,脸上全是浓浓的恨意。 屋内。 坐着一名穿素色衣物抚琴的貌美女子。 她的容貌宛若寒冬的雪,清丽而高雅,肌肤似雪。 尤其那双漂亮的眼眸,虽微微上挑,却如同寒星般耀眼,散发出淡淡的疏离与清雅。 此人,正是柳氏大小姐——柳璇玑! 亦是,楚奕前世的妻子! “谁敢打伤你?” 柳璇玑的声音虽冷淡,却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沉稳。 柳乘风定下心神来后,忿忿不平道:“是那个以前跟在你身后的癞皮狗,楚奕!” “他不就是现在成了女帝麾下的一条狗,没想到现在行事愈发嚣张,居然连我都敢打了!” 他越说越气,拳头紧握,整个人处在暴怒边缘,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报仇。 “姐,我今晚就要宰了他,将他大卸八块,拿去喂我的獒狗!!” 柳璇玑微微蹙眉,那双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先消停会,明日二叔他们要对楚奕夫妇动手,你今晚就先别惹事了。” “不然,耽误了家中大事,就算是父亲,也不会轻饶你的。” 柳乘风向来最听这个亲姐的话,脸上的愤怒稍稍平息。 他抿了抿唇,虽不甘心,但还是点了点头。 “知道了,姐。” 柳璇玑看着他,关心道:“脸上受了点伤,先去找医师处理了,让娘看到又会心疼了。” “好,姐,那我去了。” 他的身影渐行渐远, 柳璇玑低下头,继续拨动琴弦。 可,琴音未奏几下,只听得“铮”地一声,其中有一根琴弦骤然断裂了。 曾经,他为自己续过弦,那时,还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琴师。 而今,却成了执掌诏狱的活阎王…… “这般,自甘堕落吗?” …… 夜色深沉。 待楚奕回到府中。 他刚走进卧房,便见到两个美人坐着聊天。 一个琼鼻高挺,五官精致绝美,眉宇间透着几分锐利的英气。 正是,自己的爱妻——昭雪大宝宝! 另一个一袭紫色长裙,乌黑如墨的秀发挽成高髻,一支凤钗固定,衬得她妩媚动人。 那凤眸水润,唇若点朱,浑身散发着成熟女人特有的韵味。 赫然,是楚奕的大嫂——沈熙凤。 “大嫂,你可算来了。” 楚奕的声音带着几分热情,也惊动了那两位各有风韵的美人。 沈熙凤缓缓站起身,脸上带着一抹笑意。 “奉孝,接下来,怕是要叨唠你们夫妇一段时间了。” 她其实并不想过来住怕惹人闲话,可昭雪非要亲自跑到府上,来接自己过来。 罢了,先小住上一段时间,等过些天,再回去。 “大嫂想住多久就多久,别怕麻烦。” 楚奕对于这位嫂夫人,还是很尊敬的。 “正好早上有头牛出门撞树上了,真惨,府上也搞来了一点牛肉。” “我现在有空,下面给大嫂和夫人一起吃。” 沈熙凤连忙摆手:“这大晚上的就不要麻烦了……” “夫人,你陪好大嫂,很快的。” “好。” 沈熙凤看着楚奕已经走出去了,只好露出了一丝苦笑。 “奉孝,倒是热情啊。” 林昭雪轻声道:“大嫂,夫君人还是很好的,你既然来了这里,就当做是自家就行。” 沈熙凤笑了笑:“知道了。” 另一边 楚奕离开卧房后, 便喊来魏南枝去了厨房打下手。 这位仿佛邻家的大小姐站在灶台前,只是微微弯腰,就能见到一截凝脂般的皙白肌肤,宛若堆雪般滑腻。 她的身材修长匀称,长腿丰腴,曲线玲珑,从饱满腰肢到挺翘的臀部,浑然天成,毫无瑕疵。 “阿郎,清明将至,你该带着娘子去扫墓了。” “纸钱贡品什么,奴都买好了,还有老爷的墓,奴今天也派人去清理了一下杂草什么。” 楚奕一边切着牛肉丝,一边听着她的话,刀起刀落,力道均匀。 每次听她汇报这些琐事,都觉得是一种享受。 “行,到时候姑姑跟我们一起去上坟。” 魏南枝眉眼间尽是温婉的笑意,道:“阿郎,下午有几个楚家族人过来,想叫阿郎安排一下去衙门做事。” 楚奕目光中已经多了几分冷意。 “然后呢?” 魏南枝又继续说下去。 “奴擅作主张,说诏狱缺人当狱卒,问他们要不要去?” “他们便走了,但他们说清明那天还会来。” 闻言,楚奕嘴角勾出了一抹冷笑。 “不用管那些见风使舵的家伙,想当年我侯府风光时,这些人跟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 “后来,我爹被削爵后,他们避之如毒虫猛兽,不念半分亲情。” “现在见我发达了,又想来攀附,呵呵,要是再来,继续赶走就是。” 魏南枝轻微点点头,又说道:“阿郎,奴想亲手给你做一身衣服。” 楚奕有些惊讶的问道:“姑姑,你做?” 魏南枝轻声应道:“嗯嗯,奴一开始进宫,进的是尚衣局,学过几年裁缝。” “但奴得量一下阿郎的尺寸,看看有多大?” 第254章 姑姑,身上好香啊 楚奕没想到魏南枝还有这样一份巧手,略显惊讶之余,随即含笑说道: “可以啊,姑姑,你派人拿量绳过来吧。” “是,阿郎。” 魏南枝微微一福身,声音温柔婉转,带着几分江南女子特有的柔韵。 随后,她便派人取来一根量绳。 “嘶……” 当那一根纤细的量绳,轻轻滑过楚奕的腰线时,魏南枝刻意放慢了动作。 其中,那葱白如玉的指尖,若有似无地蹭过他结实的腹肌…… “啪嗒!” 不待魏南枝动作再进一步, 楚奕忽然握住她悬在半空的手腕,掌心传来的温热,让这位成熟女子微微一怔。 “姑姑,要是按照你这量法,怕是要量到日出了?” 魏南枝抬眼,眼波流转间,脸上微红。 她羞答答的抽回手腕,那绛色的袖口轻轻扫过楚奕的喉结,带起一阵酥麻的触感。 “阿郎肩宽三尺九、腰围两尺半,倒是精壮……” 那尾音微颤的“精壮”二字低低地吐出,仿佛带着一丝无法言明的暧昧。 她又佯装整理量绳后退半步,腰肢却撞上身后灶台。 “呼!” 楚奕顺势抵住灶台,两只手撑在魏南枝身体两侧,将她困在狭小的方寸之间。 “姑姑,隔着衣服衡量,怎么能知道真正的尺寸啊?”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故意的撩拨。 魏南枝对上楚奕灼热的目光,唇间含笑,似嗔似羞。 她轻轻拽住楚奕腰间的玉带,用力一拉,将人拉得更近,鼻尖几乎相抵。 “若阿郎肯解了外袍,奴现在便量个准数……” 楚奕右手轻轻扶上魏南枝纤细的后腰,稍一用力,将她揽进怀里。 他单手解开外袍系带,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上身。 “现在,姑姑可以量准了吗?” 恰在此时! 铁锅中的热油滋滋作响,蒸腾雾气模糊了彼此发烫的面庞。 魏南枝感受着从楚奕身上传来的炙热气息,整颗心跳得“砰砰”作响。 她强自镇定,指尖轻轻在他胸膛画了个圈,随即抬起眼眸,似笑非笑地说道: “好了,阿郎,你先做面吧,夫人跟林夫人还等着呢。” “至于尺寸……” 她轻轻咬住唇,媚眼如丝地瞥了楚奕一眼,声音软糯。 “奴,已经记在心里了!” 楚奕的视线落在她那张白皙古典的面容上,那红润的嘴唇即使未涂唇脂,依旧像粉嫩的水蜜桃般诱人。 再加上,那丰腴的腰肢,举手投足间的风情,仿佛从江南烟雨中走出的绝色美人。 他不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笑道:“姑姑,身上好香啊。” 魏南枝耳根微红,轻笑一声,推开楚奕,眼中却带着一丝难掩的羞涩。 这该死的小冤家,太磨人了。 “阿郎,可以下面了。” “姑姑,我也下面给你吃,一定将你喂饱。” “好好好,等着阿郎喂饱奴。” “那肯定的!” 楚奕暗想要是魏南枝做出来的衣服很好,或许可以叫她给自己做几条白丝、黑丝等等,那就有的享受了。 片刻后。 香喷喷的红烧牛肉面出锅了。 楚奕将面端到房间,笑着对沈熙凤说道: “大嫂,快尝尝我的手艺。” 沈熙凤看着那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香味扑鼻,十分有食欲。 她优雅地拿起筷子,轻轻尝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忍不住开口称赞。 “奉孝,你这下的面也太好吃了!” 楚奕笑道:“大嫂喜欢吃就多吃点,下次我再给你烧。” 沈熙凤笑意盈盈:“昭雪,奉孝有这么好的手艺,你有福了。” 林昭雪眉梢上扬,露出几分笑意。 “大嫂,夫君还会做不少小吃,你接下来有机会可以一一试吃了。” 她说到这里,才忽然想起正事,神色微正。 “夫君,今早秦牧来找我了。” “他想给我几个金吾卫的官职,毕竟金吾卫现在还没有给武勋子弟进入。” 楚奕直接说道:“不用,我们是要拿南衙军的军权,但也得让陛下的人在里面控制实权,左右金吾卫全部交给秦牧掌握吧。” “夫人,你眼下先将四卫跟左右领军卫抓在手里就行。”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几句。 “明日,夫人你上疏,叫陛下提拔一些文职官员,进入四卫任职。” “一方面可以帮你解缓压力,一方面也能让陛下放心。” 毕竟,伴君如伴虎。 尤其是涉及到兵权,自然要让女帝更加放心才行! 林昭雪微微点头:“我知道了,夫君。” 随后,这对夫妇也不再谈公务,反而拉着沈熙凤聊起家常,气氛轻松温馨。 而这时。 沈熙凤试探性地说道:“奉孝,上次那个诗集,妾身有一个想法,想跟你商量一下。” 楚奕抬眉问道:“大嫂,什么想法?” 沈熙凤纤长如鸦羽的睫毛微微颤动,低声道: “奉孝,妾身这些天仔细研究过你诗集里的每一首诗,全都是大家之作,字字珠玑,意境深远。” 她顿了顿,目光微微闪动,语气中带着些许期待。 “倘若,这本诗集能出现在上京城的市场上,必然会引来无数才子佳人争相吹捧。” “所以,妾身想问问你,可否开一个书铺,将这本诗集卖出去?” “当然,若是奉孝不愿意,那就当妾没说过。” 毕竟,士农工商,商人最为低贱。 这样一本极具文雅气韵的诗集,若是拿出去当商品售卖,的确有些辱没了这书的价值。 可她也只是想着,若能帮忙赚点钱,或许能为府中添些余资。 楚奕听罢,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大嫂想卖的话就卖吧,反正府上也不缺钱,我全力支持你。” “明日,大嫂你就去姑姑那边支钱将这个书铺给开起来,你来当老板。” “能赚钱最好,要是亏本了,全算我头上。” 沈熙凤看着一口答应下来的楚奕,抿了抿嘴,嘴角弯出一抹动人的笑意,整个人的气质愈发柔美动人。 “奉孝,妾身可以向你保证,这本诗集是绝对亏不了的,肯定能赚钱。” “这些天,妾身做了些市调,发现如今上京城书铺共三十七家,专营诗集者不过五家,且多为科考制艺之书。”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块绢布账册,双手递到楚奕面前。 “奉孝,这是近三月《漱玉词集》的抄本流转记录,仅在女眷诗社便传抄了三百二十三次。” “更别说其他才子诗社,更是不计其数。” “可见,一本好的诗集,在上京城有着极佳的销量市场。” 楚奕接过那本诗集翻看了起来,道:“质量什么的不如我那本,我那本拿出来,完全就是秒杀啊。” 第255章 大嫂磨墨,宝宝铺纸 “是啊!” 沈熙凤眉梢带笑,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彩。 “就奉孝的诗集拿出来,销量绝对冠绝整个上京城。” “甚至,以后卖到关中、江南等地,也绝对可以赚大钱。” 楚奕将手中的那本诗集轻轻合上,嘴角微微一勾,抬眼看向沈熙凤,谁会嫌钱多呢? 干,就完事了! “这个书铺,就全权交给大嫂你来经营了。” 沈熙凤见楚奕这般信任自己,心头一热,又兴致勃勃地继续说下去。 “奉孝,每月初三、十八,国子监太学生采买笔墨,逢五逢十则是各府采办为女眷采购新书的日子,诗集的销售时机完全可以抓准。” “妾身想将诗集分作金玉两版,金版用洒金笺配紫檀匣,专供公侯府第高官权贵;玉版则采用寻常竹纸,专卖给普通富商才子。” 她说到兴奋处,目光炯炯有神。 “若能得奉孝允准,妾身想在书屋二楼设品诗宴,凡购金版者皆可携友品鉴新诗。” “对了,这个诗集不能将全部内容都放出去,我们可以七天出个三首,慢慢的将声势造出来。” “到时候,可以引来更多的才子佳人采购。” 楚奕看得出来这位大嫂还是很有经商头脑的,适当培养一下,会变成一名商界女总裁。 “倒是挺不错的。” 沈熙凤见楚奕一副意动的模样,又笑了笑。 “奉孝,妾身已经让嬷嬷暗访过城南刻坊,若想印成书,百册成本不过三贯。” “但若是限量编号,妾身可以让那些买主,愿出五十贯预定特制诗集。” 林昭雪有些疑惑地插话道:“大嫂,那些权贵府第岂会为洒金笺,多付五十贯?” 沈熙凤轻笑道:“昭雪,上月永昌伯府为一部鎏金佛经豪掷数千贯,她家女眷买点几十贯金笺根本就不在乎。” 林昭雪恍然,顺势追问。 “大嫂,若有人仿制金版如何?” 沈熙凤狡黠一笑:“妾身已经备好对策,每册皆印暗记,购者需持名帖登记。” “那些权贵女眷最注重的就是颜面,她们才不会去买假册,惹来笑话。” 林昭雪暗自感叹大嫂的周全与细致。 楚奕听着沈熙凤对诗集销售的规划,想到若要在上京城快速打响书屋名声,仅凭诗集未免单薄。 那些世家女眷虽爱诗词,但真正能引发抢购的,恐怕是更贴近她们喜好的故事话本。 “大嫂,我曾读过一本话本,名叫红楼梦。” “我来跟你说一段,你看看能不能抄录出去,放到书屋里一起售卖,我觉得它的销量可能胜过诗集。” “原来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于大荒山无稽崖炼成高经十二丈……”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语调抑扬顿挫,似说书人般将故事娓娓道来。 沈熙凤也算是阅书无数了。 但她从未听过如此精妙绝伦的话本,脸上渐渐露出惊叹的神色,整个人越听越着迷。 不一会儿,她整个人都投入了进去,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些许,只觉得自家妹夫不去说书简直是暴殄天物! 上京第一名嘴,非他莫属! “奉孝,这个红楼梦的故事真好。” “整个上京城女眷太多了,她们要是知道有这么一个精彩好看的情爱话本,只怕要抢疯。” “奉孝,这本书大概有多少回?” “一百二十回。” 沈熙凤蹙眉道:“百二十回若一次刊印,成本恐难承受……” 楚奕指尖轻点桌案,嘴角挂着一抹淡笑,语气轻松 “大嫂莫忧,我有一法可省去刻板之费,名曰‘活字印刷’。” “只需制出单字模块,排版时自由组合,成本可再降三成。” 沈熙凤眸中骤然一亮,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之色。 “此术若成,不仅成本大降,更可十回一册连载红楼梦,提高销量,扩大影响。” “到时候,妾身要让上京贵女们追读成瘾!” 楚奕看着沈熙凤那副斗志昂扬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 “好,明日我叫姑姑支给大嫂五百贯,你去找个好地段盘下来,慢慢将书屋整出来。” 沈熙凤见楚奕给自己这么多钱,脸上笑容灿烂如花,愈发感激不已。 “奉孝,你放心,妾身一定会将这个书屋给经营起来的。” “这红楼梦一出,爷必将成为上京城的爆款书。” “奉孝,你懂的也太多了。” 哦? 楚奕一下想明白了。 “大嫂,这个红楼梦是一个叫曹雪芹写的。” “只不过,他去世的早,这本书并未见于人世,阴差阳错被我找到了。” 沈熙凤点点了头,嘴上说着明白,但实际上到底怎么想的,也就不为人知了。 楚奕又看了眼埋头吃面的林昭雪,看来她对情爱的红楼梦不感兴趣,便笑着开口。 “夫人,我这里还有一个三国演义的话本,就是我之前跟你讲过三十六计里面的曹操司马懿。” “你,要不要听一下?” 林昭雪立马放下筷子,目光中透着几分期待。 “想听,夫君,你快讲。” 于是,楚奕便又从曹雪芹铠甲变身成了罗贯中。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林昭雪开头便被深深吸引,待听到后面什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整个人更是听得热血沸腾。 “好!” 她听到激动处,没忍住拍了一下桌子,眼中满是振奋。 “好一个桃园三结义,真令人心生向往。” 楚奕贱兮兮的凑过去,说道:“那晚上,我跟夫人还有大嫂,也来个三结义,做一回兄弟如何?” ??? 林昭雪眼神复杂道:“夫君,你当着大嫂的面,胡说什么啊?” 沈熙凤也是有些尴尬。 她们三人怎么能结拜当兄弟,奉孝还是有些胡闹。 “奉孝,这本三国演义你写的也相当精彩,完全可以跟着红楼梦一起售卖。” 楚奕立马解释道:“大嫂,这本三国演义是一个叫罗贯中写的,跟我没关系。” 沈熙凤露出了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只觉得自家妹夫才情惊艳绝伦,实属不可多得的人才。 “妾身明白了,到时候署名罗,嗯,罗贯中。” “奉孝,你看啥时候有空将这个印刷术写一下出来?” 楚奕看着大嫂看向自己的眼神透着一抹深意,心中暗暗叫苦,知道再解释下去也只是越抹越黑,索性不再多言。 “大嫂,先吃面,反正现在时候还早,待会吃完弄吧。” 沈熙凤小鸡啄米般答应了下来:“好,妾身待会给奉孝磨墨。” 林昭雪想了想,试探性的问道: “那……我铺纸?” 第256章 夫人,不如,我来教你练字? 待这两人吃完楚师傅红烧牛肉面。 楚氏文抄公才拿出一张洁白的纸,认真写活字印刷术的制作办法。 沈熙凤眸光闪亮的看着楚奕的字,不禁称赞道:“奉孝这一手字遒劲有力,写的可真好啊。” 楚奕想到穿越过来,就被父亲逼着每天练字,练不好不给饭吃,这能写不好吗? 父亲,等徐福抵达上京城,我一定逼问出杀你的凶手,替你报仇的。 沈熙凤眼波流转,眉开眼笑道:“正好以后等奉孝空下来,没事可以教昭雪练字。” “她那字实在是……” “大嫂!!” 林昭雪骤然拔高了声音,匆匆打断沈熙凤的话,生怕自己的窘事被说出来,在夫君面前丢脸。 沈熙凤抿嘴一笑,故意冲着林昭雪眨了眨眼,带着几分戏谑。 “昭雪,你喊我干什么?” 林昭雪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 沈熙凤见状,笑意更盛,却也没继续逗她。 她将目光重新落回楚奕的字,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 至于楚奕则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脸颊微红的林昭雪,顿觉有趣。 一会后。 楚奕将印刷术的资料写完了,又开始默写《红楼梦》。 笔尖在纸上游走,字迹如行云流水般流畅,沈熙凤盯着他的动作,眼神渐渐痴了。 如此才华,倘若参加科举,怕是能中个状元! 未来,前途不可估量! 突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魏南枝提着一盏灯笼进来了。 “阿郎、娘子、林夫人,快子时了,该休息了。” 沈熙凤这才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 “时间的确不早了,奉孝、昭雪,妾身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了。” 楚奕点了点头,同时心中产生了一个计划。 “大嫂,你先去将书铺开起来。” “等生意走上正轨后,再替我将书铺的业务延伸出去,搞一些报纸。” 这是,他今后掌握民间舆论的重要手段。 “大嫂,你的眼界也不需要只仅限于卖书上面。” “我手里还有不少能赚钱的好东西,什么香皂、香水会一点点搞出来,然后交到你手里。” “明天,我去找子廉找个精明能干的商人帮你。” 沈熙凤听着对方源源不断地说出这些新奇的名词,尽管心中疑惑,却却还是答应下来了。 “好,妾身能帮到奉孝,那最好不过了。” 林昭雪等大嫂走出去后,便对着楚奕说道:“夫君,我想给大嫂找一门亲事。” “大嫂也就比我大三岁,这么年轻,不该一直守着活寡。” “我,也希望大嫂可以找到一个疼她爱她的良人,可以夫妻互相依靠。” 楚奕沉思片刻,轻轻点头。 “夫人说得不错,只是,我在上京城也没认识多少年轻俊彦。” “关键大嫂这个寡妇身份,有些尴尬。” “算了,我明天找子廉问问,他身为宰相之子,应该认识不少人。” 林昭雪知道这件事并不容易,可见到楚奕愿意帮忙,她脸上立刻露出了一抹感激的笑容。 “夫君,谢谢你。” 而此刻。 楚奕的目光落到林昭雪身上。 那身材曼妙高挑,一头如墨的青丝如瀑般披散下来,垂落在浑圆饱满的美臀之上。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子站立的姿态下,竟能展现出如此圆润挺拔的曲线。 平日里一直穿着甲胄,完全浪费了这一副好身材。 “夫人,那你该怎么谢为夫?” 林昭雪感受到他变了的眼神,下意识有些心慌,想转身回床,却不曾想被楚奕搂住了腰身。 他的大手温热而有力,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出一种灼热的温度。 很快,自己的长裙便被撩到腰间,露出那一抹娇腴浑圆的大腿,线条柔美而勾人,像是刚剥开的荔枝般晶莹剔透。 “哎呀……” 林昭雪娇呼一声,连忙侧过身子,似乎想用这个姿势遮挡什么。 “夫君,明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她的嗓音里,多了几分慌乱。 女将军,乱心了! 楚奕却根本没有半分罢休的意思,那双眼睛像是狼见到了肉,都要冒绿光了。 “也不急这一会。” “夫人,不如,我来教你练字?” 林昭雪听到这话,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狠狠瞪了楚奕一眼,咬着唇低声斥道: “不学,不学!” 可楚奕已经凑到她耳边,吐出一口热气。 那温热的气息蜿蜒着钻进她的耳廓,痒得这位女将军浑身一颤,连肩膀都抖了一下。 “但,为夫今晚真的很想教你练字,不然睡不着觉。” 那一处位置,被他这样轻轻一吹,林昭雪瞬间红得像是滴了血一样,连大气都不敢出。 “练,练什么字?” 然后,她似是认命的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用手背遮住了自己的双眼,只露出了翘挺的琼鼻和微微颤抖的红唇。 这是,掩耳盗铃啊! 太可爱了! 楚奕眼底的笑意几乎藏不住,那只手也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夫人可知,篆书讲究藏锋于圆转之间?” “你……你莫要扯坏我的衣服……” 只见林昭雪那双站立着的修长玉腿不禁收紧发力,绷得笔直,仿佛下一刻便要逃离。 她那白皙圆润的脚趾因紧张而蜷起,扣向足心。 楚奕又从案几上取来一支沾了朱砂的狼毫笔,悬在她锁骨上方。 “还有那《洛神赋》的飞白体,最讲究运笔的轻重缓急……” “楚奉孝!!” 林昭雪又羞又急,抬脚欲踹,却被顺势压向榻间。 “你再戏弄我……” 那未尽的话语被吞入灼热的唇齿间,半干的墨迹在衣裙上洇开大朵墨梅。 纱帐垂落前,她听见他含糊的笑: “夫人这力道,明日怕是要握不稳笔了。” “你,混蛋……” “开始,练字!” …… “字,得每天练!” “不然那些阿猫阿狗连‘南衙军卫衙’几个大字都不认识,就贸然闯进来,活的不耐烦了啊?” 此刻,南衙军卫衙的议事厅上,一名中年将领冷冷的盯着前面的年轻男子。 他身穿玄鸟服,腰间挎着一把绣春刀,那张冷峻的脸庞上展现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冰冷威势。 正是,楚奕! 他揉着酸胀的肩颈,昨夜“练字”的代价,此刻尽数显现在僵硬的脊背上。 这位年轻千户懒洋洋掀了掀眼皮,目光掠过对方紧绷的下颌。 那是常年咬紧牙关留下的沟壑,显然是个充斥着暴戾之气的狠角色。 “你,哪位啊?” 第257章 你要是敢伤小汤分毫,本官屠你杨氏三代 那名中年将领看着楚奕如此敷衍的态度,脸色一沉,瞬间板了下来,冷声喝道: “本将军,乃是南衙军卫将军,杨元昊!” “你,一个小小执金卫千户,谁允许你进来这里的,还不快滚出去!” 楚奕知道这是杨氏放在南衙军的最高统将,同时也是杨氏家主的亲弟弟,身份很高。 但,那又如何? 他想要成功夺下南衙军的军权,此人就是最大的障碍! “本官既然来到这里,自然是奉了上谕。” “连南衙军的大将军都不曾发话,你一个卫将军有资格驱赶本官,脑袋被门挤了吗?” 他不再看杨元昊一眼,同时想着中午去找萧隐若吃个饭,正好试试墨鸦刚造出来的火锅,配上一桌子菜绝对很开胃。 有好东西,第一时间当然要和女上司分享。 此时,昭雪揉了揉有些酸软的腰肢,脸上浮现一抹幽怨,白了楚奕那大坏蛋一眼。 全都怪他昨夜非要教什么练字。 谁家好人练字在床上练的,还弄出那么多花样,烦死了! 但很快,她挺直了身躯,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如刀,整个人重新恢复成那位浴血沙场、铁血冷酷的女将军。 “杨将军,楚千户来这边是有公干的,你对他说话客气点。” “不然,你就别呆在这里了,可以随时走出去!” 她扫了眼今天南衙军四姓的大将军全部到场了,不就是故意来看怎么将秦牧赶出金吾卫,好让自己丢脸什么。 呵,可惜今天注定丢脸的人,不是自己! 杨元昊听着林昭雪当众维护楚奕的话,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怒火。 这对狗男女狼狈为奸,陷害忠良,还妄图篡夺他南衙军的军权,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待会,看他先拿下秦牧,以示警告! “镇北侯……” 可他话还未说出口, 却突然见到一名身材魁大的少年闯进来,一锤子将自己旁边的梨花木桌砸了个稀巴烂。 汤鹤安冷冷抬眼看向杨元昊,目光中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狂意。 “狗东西,你刚才怎么跟我大哥说话的?” “不知道我大哥的话,就是规矩吗?” “来,再说一遍。” 说话间,他一步步逼近杨元昊,手中金瓜锤闪着寒光。 “咕噜!” 杨元昊面色铁青,喉结滚动,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他好歹当了二十年的将军,也知道这般年纪的少年最容易冲动杀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伸手去拔剑,却听到楚奕那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杨将军,将剑收起来。” “你要是敢伤小汤分毫,本官屠你杨氏三代!” 杨元昊气得浑身发抖,到底是谁要伤害谁? 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又听到了旁边王守兵挑衅的声音。 “你他娘的是什么东西,还敢拿个破锤子威胁南衙军的卫将军,你敢动一下试试?” 这位右金吾卫大将军对楚奕恨之入骨,此刻更是巴不得汤鹤安失控动手,好让他有理由借机报复。 卧槽! 杨元昊头大了。 兄弟,你到底是想帮我,还是想害死我啊? 他清楚地看到,眼前这位少年眼中真的迸射出一抹杀机,糟糕,要杀人了! “接我一锤不死,以后小爷我跟你姓!” 就在汤鹤安准备动手之际,幸好从外面匆匆跑进来一名士兵。 “杨将军,出事了,外面聚集了近千名商户……” 汤鹤安杀机一消,而杨元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喜上眉梢,故意迫切的问道: “这些刁民聚集我南衙军卫衙门口,是要干什么?” 王守兵在一旁冷笑着搭腔:“肯定是有人干了天怒人怨的事,所以才逼得这些善良百姓来告状的。” “镇北侯,本将军今天就直说了,待会不管那些良善百姓告谁,本将军都第一个将他拿下!” “别说是什么金吾卫中郎将,就算是大将军犯法了,我也将严惩不贷……” 此起彼伏的应和声,在厅内回荡。 七八名大将军或抱臂冷笑,或轻叩佩剑,青铜甲片碰撞声如同战鼓一般回荡,裹挟着浓浓杀机。 目的很明显,针对秦牧的! 楚奕看着这群人这般故作大义凛然的得意嘴脸,嘴角扬起转瞬即逝的冷笑,又将目光看向那名报信的士兵。 “你说,那些商户聚集此地,是意欲何为?” 那名士兵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了半天,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王守兵急了。 这都到脱完裤子准备上床最关键的时候了,你还磨磨蹭蹭的没感觉,几个意思?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说啊!” “有镇北侯和楚千户在这里,天大的冤屈,他们都会替百姓做主的。” 说着,他还挑衅似的看向楚奕跟林昭雪。 “镇北侯、楚千户,你们说是不是?” 楚奕微微一笑,语气淡然:“当然是了,哪里有不公之事,哪里就有我执金卫!” “再穷凶极恶的人,本官都会将他逮捕归案。” “王大将军,希望你记住现在说的话,可不能有半点反悔哦。” 王守兵自然不怕反悔,只是一味催促士兵赶紧开口,好让他趁机对秦牧发难。 到时候,狠狠打楚奕这对狗男女的脸! 那名士兵不再犹豫,嘶声喊道:“商户们举着血书鸣冤,说……说王大将军你跟王性德大将军滥用职权强征商铺寿金、敲诈勒索,玩忽职守等十三条罪名!” 大厅内,瞬间一片死寂! 杨元昊本欲幸灾乐祸的表情僵在脸上,余光瞥见楚奕缓缓起身,朝着王守兵走过去。 日光下,那金线刺绣的玄鸟图腾森然欲扑,让他整颗心猛地一沉,隐隐有些不安。 王守兵满脸狂喜的看向前面的秦牧,大声喝道:“好你个秦牧,陛下对你如此厚望,可你刚当上金吾卫中郎将就做出这么多坏事。” “整整十三条罪名,就是将你拖出去杖责一百三十棍活活打死都不为过!” “来人,给本将军拿下这个奸贼……” 他话还未说完,杨元昊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连忙拦着对方,刻意压低了声音。 “守兵,先停一下。” 可王守兵却不耐烦地说道:“停什么停?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停,赶紧抓了他啊!” 只见楚奕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王大将军说得对,是不能停。” “来人,还不快将这个奸贼拿下!” 第258章 在本将面前,你也敢妄动干戈? 顿时。 从外面冲进来十多名士兵。 王守兵正得意洋洋地把玩着手中茶盏,猝不及防便被两名士兵反剪双臂,动作粗暴的狠狠按在案上。 他瞬间怒目圆睁,额头青筋暴起,咆哮一声。 “狗东西,谁叫你们动本将军的?”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无奈双臂被牢牢钳制,只得继续怒吼: “抓错了!叫你们抓的是秦牧,是秦牧啊……” 不远处。 秦牧负手而立,冷峻的脸庞上带着一丝讥讽。 “外面谣传,王大将军脑子不太好使,现在看来,连耳朵也不太灵光。” “刚才那名士兵说的是,控诉你敲诈勒索商户,可不是本将军!” “什么?” 王守兵惊了。 他愣愣地看向一旁的杨元昊,对方的脸色也十分的难看。 “本将军觉得这件事另有蹊跷,不能随意听信那些百姓的一面之词,就拿下王大将军。” “而且,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怎么能定罪呢?” 楚奕淡笑,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既然诸位将军不信,我们出去直接去问问那些百姓就行了。” “但是,在这之前……” “来人,先将王性德也一并抓了!” 登时。 又有数名士兵冲上去,直接将那位左金吾卫大将军也给抓了。 “别这么用力,轻点……” 再接着。 楚奕抬手推开雕花木门。 只见南衙军卫衙外的青石广场上,近千商户跪成黑压压一片。 最前排的老者高举血书,枯瘦手腕上的鞭痕触目惊心,鲜血早已凝结成暗红的痂。 “王守兵、王性德,还我们血汗钱……” 而在不远处准备看好戏的王海瞬间呆若木鸡,等等,这什么情况,秦牧变成王守兵了?? 这跟他预想的节奏,不一样啊。 不好,要出事了! 王守兵听到这些话,气得脸色涨红,双眼几欲喷火。 “刁民,全都是一群刁民!!” “尔等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他们驱赶啊!!” 楚奕冷冷一笑,眼神锋锐。 “王大将军,刚才你在衙门里面一口一个‘良善百姓’,现在怎么转眼间变成刁民了?” “就因为刚才刀子没落在你身上你不疼,现在反过来就疼死了?” 王守兵被挤兑得面色铁青,双拳紧握,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这王海,到底干的什么鸟事? “总之,本将军从未干过欺压良善这种事,这绝对是这群刁民的诬告!” 杨元昊见状,也连忙开口,语气焦急。 “本将军觉得此事重大,需要彻查,不可轻易让什么贼人污蔑了王大将军。” 其他大将军见机不妙,纷纷附和,来替王守兵他们说情。 毕竟,现在四姓一荣俱损,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楚奕这个奸贼陷害王氏将领。 楚奕面无表情,声音冷如寒风。 “是不是冤枉,喊那些百姓过来,一问便知。” 随后,他高声冲着那些商户喊了一嗓子,掷地有声。 “尔等有什么冤情,现在尽管说出来就是!” 很快。 就从人群中走出了十多名商人。 布商陈三捧着一个木匣,双手颤抖,木匣中赫然是三根风干的断指。 “就因为小人上月拒缴王大将军强制设立的‘平安税’,他的亲兵,当着街坊面剁了我三指!” “请大人,为小人做主啊!” 王守兵听得额头冷汗直冒,脸色极不自然,却强撑着怒气,愤声反驳: “你个刁民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本将军从来没有要过什么平安税,你这是污蔑!” 话音未落。 人群忽地让开一条道。 两名汉子抬着一张竹榻挤到最前。 上面的少女双目缠着染血的白布,面色苍白如纸。 绸缎庄刘掌柜哽咽着跪下,颤声道:“王大将军,说好的军粮采办,可你实付银钱不足三成!” “你甚至还逼我女儿绣‘百将贺寿图’,活活累瞎了她的眼啊!” “就因为我们是平头老百姓,好欺负吗?” 王守兵彻底气炸了。 区区一个贱民而已,能叫他女儿给自己绣贺寿图,那是他们的荣幸,怎么敢来告状的? 他怒火中烧,猛地挣开身边的士兵,凶神恶煞地朝刘掌柜冲去,拔刀欲砍。 “好你个刁民,竟敢这般污蔑本将军,今日本将军定要叫你付出诬告的代价……” 却见楚奕身形如电,闪电般扣住他的手腕,骨裂声清晰响起,长刀坠地。 “动百姓者,死!” 王守兵吃痛。 他龇牙咧嘴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强忍剧痛,眼神却愈加凶狠,充满了浓浓的恨意。 “好你个楚奕,竟敢对本将军动手!” “来人,将这个以下犯上的奸贼,给本将军即刻拿下!” 话音刚落,近百名金吾卫士兵冲了出来,刀枪齐出,阵势汹汹。 场面,一时间剑拔弩张。 可林昭雪却是一剑劈开王守军的头盔,直接冷冷道:“在本将面前,你也敢妄动干戈?” 她又抬剑横于身前,剑锋寒光逼人,肃杀之气如潮水般扩散开来,笼罩全场。 “今日,本将倒是要看看,谁敢动?” 刹那间。 一队队身披甲胄的士兵涌入。 正是虎威伯等武勋率领的监门四卫士兵。 转眼间,近千名四卫士兵,已经将那些金吾卫给团团包围了起来。 “你们,谁敢动楚千户一下?” “今日,得问问我等手中的刀剑,同不同意!!” 弓弩手们从东西两侧角楼现身,整齐排开,手中弩箭纷纷上弦。 他们已经对准金吾卫士兵,箭尖寒光逼人。 “这……” 那些金吾卫士兵神色一变,慌乱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了。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仿佛一触即发! 杨元昊眉头紧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稳住阵脚,厉声呵斥。 “谁叫你们监门四卫没有任何命令,随意来这里的?” “是本将军下的令!” 林昭雪冷冷的看向杨元昊,那张精致的瓜子脸上此刻满是肃杀之色,声音冷冽如刀: “本将身为南衙军大将军,调监门四卫来平乱,有什么问题吗?” 杨元昊脸色一僵,试图辩解。 “镇北侯,这里没有乱……” 林昭雪长剑一扫,剑锋直指那些金吾卫士兵,又骤然加重了声音,语气凌厉如雷霆: “他们,不就是乱?!” “来人,拿下!” “谁敢反抗,就地格杀勿论!!” 她一声令下,监门四卫士兵如猛虎下山,迅速冲了上去。 第259章 今日起,左右金吾卫,易手了! 金吾卫的士兵本就人数不多,眼见四卫士兵气势如虹、杀气腾腾,众目睽睽下也不敢反抗。 所以,他们只能束手就擒,被一一抓捕。 楚奕扫了眼脸色僵硬的王守兵,又继续冲着那些百姓开口道:“诸位,还有什么冤屈继续说。” “今日,南衙军卫将军杨元昊,会为你们做主的!” “杨将军,你说是吗?” ??? 杨元昊现在被架到火上烤,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句。 “是,自然是。” 心里,早就将楚奕八辈子祖宗都骂透了! 再接着。 一个老商户当众撕开衣襟,露出胸膛上,大片触目惊心的烧伤疤痕。 “三个月前,城西那夜走水,金吾卫却锁死坊门,逼我们交‘开门费’才肯救人。” “我一时间拿不出钱,最后眼睁睁看着五岁幼子在里头,被烧成了焦炭!” “他们竟将百姓性命当做敛财的方法,又有什么资格当大将军啊?” 说到最后,他猛地磕头,鲜血顿时从额头涌出,顺着脸颊滑落。 “今日,我愿以死告状!” 这一声喊,瞬间激起千层浪。 越来越多的百姓纷纷站出来,大声控诉金吾卫的种种罪行: “我铺子被王守兵的亲兵抢走了货,连个说法都没有,损失惨重,差点就破产了。” “还有我家女儿被王守兵这个畜生欺辱至死,连尸骨都没能找全……” 王守兵听得头皮发麻,额头冷汗直冒,后背早已湿透。 有些事情,如果说不上秤,那就没有四两重。 可一旦上秤了,一千斤都打不住! “别说了!这些都是刁民!他们说的全是假的,全都是诬告……” 他说着,又惊慌失措的看向前面的王海。 “快去找相爷!” 王海也满脸冷汗,意识到情况已经大大不妙。 “好好好,守兵啊,你你得撑住……” 话未说完, 他便感到身旁多了两名执金卫。 其中一人,赫然是秦宣。 “王中丞,既然来了,就先别走了,再等等吧。” 王海脸色骤变,又故作疾言厉色道:“本官乃是御史中丞,奉旨监察百官,尔等敢阻挠本官去路?” 秦宣突然拔刀斩断王海官袍一角,将刀尖指向地面,声音低沉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王中丞的脖子,可比这袍子脆多了。” “所以,王中丞,我给你一个面子,也请你给我一个面子。” 王海人麻了。 他以前见过秦宣几次,那时候双方虽然关系不怎么样,但对方还算守规矩。 可如今,这人跟了楚奕后,行事这般激进狠辣了吗? 他不敢再吭声,选择沉默,继续留在原地,守兵啊,你,你一定要撑住啊…… 楚奕懒得再看这场闹剧,冷声下令。 “来人,将王守兵、王性德,抓入诏狱!” 杨元昊急了。 这要是进了诏狱,那金吾卫今天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楚千户,没有陛下旨意,谁敢轻易抓两个大将军进诏狱,就算是你执金卫也不行……” 可林昭雪已经拔剑上前,长剑直指杨元昊,铿然作响: “杨将军,方才是你说的,要严惩不贷吧?” “现在王守兵、王性德犯下诸多恶行,人证物证俱在。” “别说是抓他们进诏狱,就算是现在就地斩了,也没人敢挑理!” 突然。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斩!” 很快,百姓中爆发出一片怒吼: “斩!斩!斩!” 声浪滚滚,直冲云霄! 杨元昊整颗心陡然一沉。 就算是他面对如此汹涌的民意,纵然再有胆,也不敢逆流而上。 王守兵也彻底慌了。 诏狱那个鬼地方,王琳去了一趟,直接被楚奕给勒死了。 他要是进去,保不准怎么死的! “镇、镇北侯,本将军乃是金吾卫的大将军,执金卫要抓我,得先去问陛下。” “不然,你们这样贸然抓本将军,这是触犯了大景律。” 他现在就想着尽可能的拖延时间,这样等王相收到消息,就能尽快来救自己了。 恰在这时。 颜惜娇俏脸含威的踏入军衙。 身后两百名北衙禁军紧跟其后,气势恢弘。 只见这位执掌诏令的中书舍人,当众展开黄绫圣旨,指尖轻抚圣旨鎏金纹路,声如寒泉坠玉。 “陛下有旨……” “左右金吾卫大将军王守兵、王性德当值期间,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犯下种种不法之事。” “今,全权交给执金卫楚千户立案调查!” 圣旨一出。 场中瞬间死寂。 所有人全都屏住呼吸。 楚奕毫不犹豫恭声道:“臣楚奕,接旨!” 草!! 王守兵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 这是,一场针对自己的蓄谋 但他不知道自己那么严密的计划,到底是哪一环出现了问题? 还有,这些商户为什么会反水? “我,我冤枉啊……” 砰! 楚奕直接给了王守兵一脚,满脸厌恶。 “冤不冤枉,那是百姓说了算。” “至于进了诏狱你会怎么样,那就是我说了算!” 他说着,冷冷俯视着面人无色的王守兵,声音低沉得仿佛从地狱传来。 “你在南衙军卫衙得罪我夫人时,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我这人小气,很记仇,会在诏狱好好招待你的!” 王守兵瞳孔猛然一缩,心脏如坠冰窟,全身瞬间被恐惧浸透。 他突然暴起,踉跄着冲向杨元昊。 “杨将军,救我……救我啊!” 可他刚迈出一步, 却被楚奕一脚踩住喉咙。 那靴尖更是重重碾下去,疼得对方脖子迅速涨红。 “带走!” 随着这干净利索的两个字, 那两位金吾卫的大将军,便被执金卫给带走了。 “呼!” 颜惜娇眸光忽闪。 昨日刚拿下监门四卫,现如今又迫不及待的整顿金吾卫。 这楚奕手段之狠、做事之快,令人心惊! 随后,楚奕又看向杨元昊等诸位大将军,露出一抹冷冽的笑意。 “诸位大将军,进来聊聊吧。” 此刻,杨元昊等人脸色很差。 他们这才明白,今日自己等人的发难,从一开始便是个笑话。 非但没有击垮楚奕,反而葬送了两位大将军! 但接着,他们还是阴着脸重新回到议事厅,想看看楚奕那奸贼到底要干什么? “楚千户,你还有什么事要说?” “难不成,今天抓了王大将军还不够,要将我们也给抓了?” 第260章 表秦牧升右金吾卫大将军? 闻言,其他的大将军,纷纷怒目相视。 楚奕却毫不在意的取出一份名单,扔到了杨元昊的面前,语气轻淡。 “杨将军,可以先看看。” “什么鬼东西?” 杨元昊眼底透出一抹狐疑。 他随手接过那份名单,只是看了眼,就立刻变了脸色。 “表秦牧升右金吾卫大将军?” 他猛地抬起头,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 “那两位王大将军刚下狱,你就迫不及待的要培植亲信当大将军接管左右金吾卫,痴心妄想!” 楚奕面对杨元昊的愤怒表现,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觉得对方的叫嚷聒噪至极。 “有话好好说,别这么重,本官的耳朵被你震的不舒服了。” 砰!! 汤鹤安猛然抄起一柄金瓜锤,毫不留情将杨元昊面前的桌案砸得轰然粉碎。 他咧嘴一笑,露出尖锐的虎牙,脸上的笑意透着一抹不加掩饰的戾气。 “上次这么跟我大哥说话的人,脑袋还在玄武门外挂着呢!” “记住了,说话轻一点!” 杨元昊只觉得心头猛地一跳,眉心渗出一滴冷汗。 尼玛,到底是谁说话要轻一点? 可他面对这完全跟个人形凶器似的莽撞少年,真不敢发火,生怕被对方一锤子抡死。 小畜生,等老子离开这里,一定狠狠报复你!! “哎……” 颜惜娇见到这一幕,纤指微微发颤,却仍保持着仪态,交叠双手置于腹前,试图安抚自己的情绪。 这小子的脾性,好像越来越凶了…… 这,貌似不是什么好事啊? 不行,待会必须要跟他好好说说,不能成为楚奕手中最凶的刀! “呵呵……” 楚奕瞥了眼嚣张气焰被汤鹤安重新按回去的杨元昊,脸上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讽。 “杨将军,首先王守兵证据确凿,百分百回不来了。” “而左右金吾卫肩负守卫巡视皇城的巨大作用,必须尽快提拔一个新的大将军上位整顿事务,这有什么问题吗?” “而且,秦将军那是陛下提携上来的,分明是陛下的亲信,怎么能是我的?” 杨元昊眉宇间透出几分纠结与不甘,对方说的没错,只不过他是决计不可能让秦牧上位的。 不然,这金吾卫一下易手,壮大林昭雪的军权,那就完了! “楚千户,秦牧不过只是一个右金吾卫中郎将而已,在他上面还有两个将军。” “就算是顶替王守兵他们的位置,也还轮不到秦牧。” 楚奕早料到对方会如此反驳,神色依旧风轻云淡。 “哦,你是说王宇飞那几个将军是吧?他们因涉嫌大量贪赃枉法案件,本官在来南衙军卫衙前,已经派人去抓了。” “嗯,现在整个左右金吾卫中,将领官职级别最高的,就是秦中郎将了。” 他微微抬起头,似笑非笑看向那张愤怒的脸。 “所以,秦牧接任右金吾卫大将军的职位,本官觉得很合理!” 淦!! 杨元昊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好一个楚阎王,做事果真是心狠手辣。 不动则已,一动就将整个金吾卫的将领全都一锅端了! “楚千户,你说的很对。” “但南衙军任何武将升迁都要经过兵部同意。” “你想提拔秦牧当大将军可以,那先将这份名单送到兵部,交给陈侍郎审批通过再说吧。” 只要那份名单进了兵部,陈中玉有几十种办法可以拖着不给通过,看楚奕能怎么办? 颜惜娇却在此时轻轻一笑,裙摆下那两条丰润修长的美腿微微前移,声音清脆悦耳。 “杨将军,我已经将陈侍郎请来了,可以让他现场审批。”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 一名红袍官员被人从外面强行带了进来,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正是,兵部左侍郎陈中玉。 他十分怨毒的看了眼颜惜娇,这女人刚才竟敢将自己当众从兵部强行带走,丝毫不给半点颜面。 实在,是可恨! “关于秦牧升迁一事,本官会拿着名单先回兵部,然后认真审核确认。” “倘若兵部觉得没有问题,最后会再将名单呈交给陛下的。” 为官之道,无非一个“拖”字诀。 他陈中玉深谙此道,早已将这门功夫练到炉火纯青,有着足够的耐心和技巧从容应对。 可楚奕都叫颜惜娇将这老货带到这里了,就是要在今天扶持自己人上位,哪里还会给你拖的机会? “如果按照正常流程,将名单交给兵部审核,也确实无可厚非。” “但现在明显情况特殊,倘若不能及时定下金吾卫大将军的职位,唯恐皇城出了乱子。” “陈侍郎,本官的意思,你在这里直接审批通过就行了吧。” 陈中玉根本不慌,反而继续说道:“楚千户,今日你一个情况特殊,明天谁再来一个特殊情况,那整个朝廷的规章制度不就乱了套?” “朝廷一旦出了乱子,那整个大景就麻烦了。” “更何况,兵部审核很快的不会拖,而且金吾卫暂时没有大将军,下面还有不少将领,让他们巡视皇城,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楚奕微微抬起头,目光如利刃般直刺陈中玉,语气冷冽而咄咄逼人。 “哦?那假如,这两天皇城出现因为金吾卫巡视不善等原因,而滋生出不少重大问题。” “这些责任,陈侍郎你来承担,是吗?” 陈中玉皱了皱眉,没想到楚奕这般难缠。 “楚千户,本官可没有这样说过。” “这金吾卫巡视皇城不利,那肯定是他们的责任,跟本官没有任何关系。” 然后,他就没有下文了,反正就是不正面接话。 看,你怎么办? 大景不粘锅? 楚奕脸上带着几分嘲弄,语气森冷。 “既然如此,那陈侍郎滚一边去!” 他又冷冷的看向杨元昊。 “杨将军,那份名单,你继续往下看,然后念出来,给大家伙听听。” 顿时,杨元昊脸色一沉。 我可是南衙军的卫将军,地位只在林昭雪之下,你叫我念就念啊? 然后,他就看到汤鹤安抡起了锤子,表现的很不耐烦。 “大哥叫你念,你听不懂吗?” 杨元昊只好重新拿起那份名单,看了下去,登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这份名单里涉及到大量南衙军武将的升迁,安排监门四卫的将领升官也就算了。 但楚奕居然插手左右领军卫的事,上到大将军、下到文官,全都安排了亲信担当! 这,他娘的赤裸裸夺军权啊! “楚千户,本官乃是南衙军的卫将军,如此之多的武将升迁,必须要经过本将军的同意。” “而本将军认为这份名单有很严重的问题,不批准他们升职!” 第261章 楚奕的刀锋竟比笔墨更摧人心志! 这话一出。 颜惜娇便眯着眸子,饶有深意地瞥了眼楚奕。 南衙军的大小军务,一概绕不过杨元昊这位卫将军,他若是持反对意见,只怕事情难办。 接下来,又看你如何处理此事? 陈中玉笑眯眯地说道:“楚千户,南衙军任何武将的升迁,都需要大将军和卫将军的共同同意。” “倘若双方意见有左,那就先让两位将军意见统一再说。” “本官在兵部还有事情,就先回去了。” 楚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淡淡地瞥了陈中玉一眼,眼神深不见底。 “陈侍郎,在等会。” 明明话语平淡,却透着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压力,宛如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静静地伏在阴影中。 这顿时让陈中玉心头微微一颤,最终,他仍是维持着一贯的笑容,选择留在原地。 “楚千户,请尽快。” 这小子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般让人心悸的压迫感? 难不成是杀人杀多了的缘故? 林昭雪听了这话,顿时抬起头,冷冷地看向杨元昊。 这一刻,她不再是什么新婚少妇,而是叱咤沙场的镇北军大将军,眉目间尽是果决与杀伐之气。 “杨将军,这份名单上的诸位将领,是资历不够,还是能力不足?为何不能升迁?” 这番话说得咄咄逼人,带着不容分说的压迫感,直接让杨元昊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解释,那楚奕已经用指尖在椅背上轻叩了三下。 “诸位,既然杨将军驳回了那份名单上的升迁申请,你们索性现在自己上去问问吧。” 虎威伯立刻会意。 他怒气冲冲地冲上去,抬脚踹翻了杨元昊身后的炭火盆。 飞溅的火星中,众武勋如同得了军令,呼啦一声冲上来,将他给团团围住了。 “杨将军,我儿只是想升个中郎将而已,有什么不行,真当咱们还是从前任人拿捏的软柿?” “冀儿,你来问问杨将军,为何要拦你的前程?” 只见梁冀面目阴沉的走上前,指节捏得发白,腰刀在鞘中轻颤。 “杨将军,你觉得我不配当右监门卫的中郎将吗?” 杨元昊的脸色陡然一变。 他刚想开口解释,身后却像是被谁撞了一下,踉跄着差点摔倒。 又有人冷笑着开口:“杨将军,我就想当个左千牛卫的郎将,你也不同意?” “呵呵,今天你不说清楚为什么,我可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的……” 事情不妙! 杨元昊连忙摆手,试图安抚众人。 “大家先冷静一下……” 但几名四姓的大将军见状,却是厉声呵斥,试图像以前一样压制场面。 “梁宽,你们要干什么,还敢上前威胁南衙军的卫将军?” “全都给本将军退回去,不然……” 可这一次,武勋们却没有像往日那般畏缩。 他们刚刚亲手挖坑活埋了申国公那一系的武勋,杀气与胆气早已今非昔比。 更何况,他们背后站着女帝撑腰,更别说现在是在为自己的家族牟取利益,怎么能退? 恰好这时,楚奕又笑着说了一句话: “诸位只管挺直腰杆,就算天塌下来,自有撑得住的人顶着。” 这话一出,就让虎威伯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立马目光冰冷的看向那些大将军。 “今日,本伯就是不退,你能奈我何?” 其他的武勋也纷纷冷笑,脸上写满了冷漠与不屑。 “对,就是不退,你想怎么样?” 登时,那几个大将军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们很是震惊,这群武勋才不过短短两日,怎么就被楚奕调教得如此强势? 第一次,他们对楚奕感到了一丝忌惮跟头疼! 可突然。 梁冀左手猛然按住刀柄。 那刀鞘撞击腰带铜扣发出“咔”的一声脆响,惊得杨元昊后颈寒毛倒竖。 “我监门卫还有不少兄弟也想问问杨将军,凭什么我们就没有资格升官?” 随着他话音刚落, 门外忽传来一阵甲胄摩擦声。 四十余名监门卫的士兵鱼贯而入。 他们手中刀刃虽然尚未出鞘,但显然已经做好了随时动刀的准备。 “杨将军,你是什么意思,跟兄弟们说说?” 陈中玉一个文官见到满屋子全是拿刀的莽夫,脸色煞白,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引火烧身。 那几个大将军这下也是真的慌了。 真要是有人一个没控制住,冲上来给他们一刀,那可真是死得冤枉。 所以,他们也直接保持沉默了。 “杨将军,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大家伙都等着呢?” 楚奕已经拉过一张椅子,体态放松的坐上去,十分兴味的看向了杨元昊。 仿佛眼前这一切,都跟自己无关! 此刻,杨元昊脑袋都快炸了。 若是放在以前,他完全可以暂时安抚这些武勋,事后逐一报复。 可现在这帮人聚在楚奕身边,动一个简单,但会激起一群人的反扑,很让人头疼! “咳咳,本将军也不是说完全反驳,名单上大部分人都是可以升迁的。” “但是,有些人……” 突然,也不知道是谁喊了起来。 “有些人就是不能升迁是吧?” “好好好,今天这官老子不当了,问问你杨将军脑袋掉个碗大的疤,还能不能继续当这个卫将军?” 话音刚落。 全场情绪,变得激动了起来。 那些人更是朝着杨元昊挤过来,导致这位卫将军肉眼可见的慌了。 突然,他后腰抵上某个冰凉硬物,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浸透中衣,怎么这么硬啊,别是刀啊…… “本将军觉得没问题!!” “对,那份名单没问题,本将军通过了,通过了!!” 楚奕搞定杨元昊后,又看向了陈中玉。 “陈侍郎,名单既然没问题,那就交给你现场审批了,有什么问题你现在就直说。” 说着,他便拿起一杯茶,喝了起来。 “陈侍郎,这杯茶,本官喝完之前,你若批不下文书……” 话音未落。 梁冀的刀已然出鞘半寸,刀光森寒 更多的武勋也纷纷围了上来,眼神凌厉,杀气腾腾。 演都不演了! 陈中玉盯着这群武勋,心中百感交集。 他恍惚想起自己当年高中状元时,文官们也是这样围住武勋极尽嘲弄羞辱。 如今位置倒转,他才惊觉,刀锋竟比笔墨更摧人心志。 可,自己身为荥阳陈氏的人,断不能被这群武勋子弟胁迫! “诸位,既然名单没问题,那本官就拿着名单回去,明天一定审批好……” 第262章 请陈侍郎盖印,或者脑袋开花! “明天?” 楚奕喝着那杯茶,眼神却陡然冷了下来,仿佛覆上一层寒霜。 “陈侍郎,明日本官真能在兵部衙门见到你吗?” 陈中玉脸色微变。 明日,他是打算抱病不出的。 反正,压着一份名单拖上三五个月,对他而言不成问题。 但若让楚奕顺理成章地掌控南衙军八座卫府,自己的地位还有何保障? “这当然是能的,本官明天、后天全都在……” 至于汤鹤安见这老匹夫还在推诿,胸中戾气再难压抑。 他猛地抄起金瓜锤,那锤面上寒光闪烁,裹挟着风雷之势,狠狠砸向陈中玉的头顶。 “啊?” 陈中玉瞳孔骤缩。 他根本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对自己动手,脸都吓白了! 吾命休矣! “呼!” 那一阵锤风卷起的气浪,竟将陈中玉的乌纱帽掀飞,几缕断发也被扫断,缓缓飘落。 汤鹤安却是将金瓜锤尖堪堪停在他的天灵盖半寸处,寒气直逼头皮,旋即扯出一抹森然冷笑。 “请陈侍郎盖印,或者脑袋开花。” “你,选吧!” 嘶!! 周围人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个莽夫、这个疯子,竟真的敢对堂堂兵部左侍郎动手?! 楚奕养出来的人,怎么这么凶狂? 此刻,陈中玉余光所见之处,知道那锤子只消再下去一点,便能砸碎他的脑袋! “本,本官盖,盖印……” 这几个字,他极其艰难的从嘴里吐出来,实在是不敢去赌对方敢不敢杀自己了! 颜惜娇陡然沉默了下来。 不行,待会她一定要跟汤鹤安这个蠢货好好聊聊。 这小子行事愈发的猖狂,刚武力威胁完一个卫将军,现在又差点打死一个兵部侍郎。 下一次,是不是要去杀宰相了? “啪啪啪……” 楚奕突然鼓起掌来,掌声清脆,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 “陈侍郎好骨气,既然如此,那就盖印吧。” 陈中玉憋着一口气,咬牙将印章盖下。 当印玺落在那份名单文书上的一刻,他脸上的气愤几乎要溢出来,最后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开。 杨元昊临走前,回头狠狠盯了楚奕一眼。 “楚千户,好手段!” “但今日之事,我等记下了!” 汤鹤安脸色陡然阴沉。 他当即抡起金瓜锤,指向杨元昊,声音如雷: “你这老小子还不服是吧?过来跟我单挑!” “你接我一锤不死,我以后喊你大哥,你他娘的敢不敢?” 杨元昊被骂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最终却不敢应战,只能灰溜溜地转身离去。 还有这小子,查出来就弄死! 刹那间。 议事厅内只剩下虎威伯等武勋,一个个满脸感激地看向楚奕。 “楚千户,这一次多亏有你跟镇北侯扶持,不然我们可升不了官。” 楚奕目光平静,摆了摆手。 “感谢本官没用,你们得记住,这一切都是陛下恩赐给你们的。” “真要谢,那就去感谢陛下!” 虎威伯等人连连点头:“是是,楚千户说得对……” 尽管如此,但他们心里却很清楚,陛下距离他们太远,真正掌握他们命脉的,是眼前这位年轻人。 此刻,他们对楚奕是又敬又畏,不敢生出半分异心。 这,就是威望! 而这时。 楚奕看向旁边的秦牧,语气郑重。 “秦大将军,接下来你得用最快的时间,将整个左右金吾卫上下清洗一遍,尽快掌握。” “倘若金吾卫底下有人煽动闹事,你可直接动用监门四卫援助。” “宁可打烂金吾卫重建,也绝不留下半点祸根!” 他对于秦牧的能力还是很放心,毕竟前世这位可是坐到了南衙军大将军的位置,颇有手腕本事! 据说,当时秦牧治军还很不错,反正是个厉害角色。 此刻,秦牧心头一阵激荡。 他刚入金吾卫不久,就见证了楚奕如何步步夺权,这让自己对这位千户大人心生敬佩。 “是,请楚千户放心。” “从今以后,金吾卫断不会再成为王氏的爪牙!” 接下来的事务,楚奕交给林昭雪和虎威伯等人处理,而他则迈步朝外走去。 短短数日,拿下八座卫府。 呵呵,南衙军一半军权在他手中,就问四姓现在慌不慌? 不慌,继续丢卫府吧! “楚千户,我送送你……” 虎威伯很有眼力见的,第一个率先站出来。 其余人也纷纷反应过来,连忙上前。 “楚千户,我们也送你。” 楚奕盛情难却,只能答应下来。 “那好吧。” 于是,虎威伯躬身撩开朱红门帘,二十余名武勋如众星拱月般簇拥楚奕在后。 连他投在地上的影子都被拉得极长,仿佛一条黑龙盘踞在宫墙之下。 颜惜娇看着楚奕被阳光镀上金边的侧脸,心跳竟漏了一拍。 刚才议事厅里,他不过三言两语,却逼得四品大员盖印、让开国侯嫡孙甘为马前卒。 这般翻手为云的手段,哪里像是弱冠之龄该有的城府?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曾被自己视为棋子的年轻人,或许早已是执棋之人…… 而此时。 陈中玉站在南衙军卫衙外,冷着脸喊来了王海,声音里满是咄咄逼人的怒意。 “你王氏,到底在搞什么?!” “今日,若不是你王氏牵头说安排好了一切,我等怎么会给楚奕那小畜生机会胁迫?” 王海只得低眉顺眼地躬身赔罪,脸上满是苦涩之色。 “陈侍郎,肯定是猛虎帮出现了什么纰漏,等本官回去,就宰了那群办事不利的东西!” 突然,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这边走来,人数足有七八百。 为首之人正是丁青,他大大咧咧的走到了王海等人面前。 “诸位大人、将军,小人丁青,特来通知你们一声,从今以后,猛虎帮改姓楚了。” “记住了,是楚千户的楚!” 王海立马明白了。 这狗日的猛虎帮居然背叛了王氏,直接气得他怒火翻涌。 “好,本官记住你的名字了!” “你这个泥腿子要是能在上京城活过明日,本官就跟你姓!” 丁青听了这话,非但没有丝毫惧意,反而笑得更加灿烂。 “王中丞,我特意委托楚千户藏了一万贯。” “如果我被人杀了,我手底下的八百号人,不管是谁杀了你,就能从楚千户手里拿到这笔钱!” 说他忽然将脑袋向前一伸,几乎贴到王海面前,眼神中满是挑衅。 “王中丞,我死后没多久,肯定会在黄泉路上看到你!” “我这种泥腿子,这辈子能让一个御史中丞陪葬,怎么死都是划算的!” “你,说呢?” 第263章 让本官想想,该动用什么罪名拿人呢? 此刻,王海气得脸色涨红,几乎要爆炸。 这个泥腿子,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威胁自己! “你找死!” 丁青笑了笑,又低声说道:“诸位大人、将军,小人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大摇大摆地离开,身后那几百号人如潮水般跟上。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这背后一定是楚奕指使的,这人太阴险了! “本官现在就派人去杀了他!” “嘿,本官偏不信了,他底下那群乌合之众敢来杀我?” 陈中玉冷静地望了他一眼,道:“一个不入流的混混头目而已,杀不杀无所谓。” “王中丞,你们王氏当务之急,是重新想办法把金吾卫拿回来。” “接下来,林昭雪的重点是拿稳这八卫,不能让她彻底掌握了,得想办法除了她……” 王海也急得恼火了。 “陈侍郎,那你说,该怎么除掉她?” “那女人生猛的一批,上次我……” 说到这里,他猛地一顿,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咽了下去。 自家派兵围杀林昭雪的事情,绝不能被其他人知道,不然容易惹出祸端。 “咳咳,那林昭雪不说是万人敌,但也是悍勇无匹,寻常士兵根本近不得她的身。” “这,很难杀啊!” 陈中玉深深的看了眼王海,但他并未深究什么,反而眼中迸出一抹杀机。 “就算她是万人敌,难道,她还能扛得住一支军队的抹杀?” “杨将军,你们这几天在城外搞一次军演,请林昭雪过来,她作为大将军不得不来。” “等她来了之后,就在军营里杀了!” 他的语气冰冷,眼中满是算计。 “秦蒹葭再怎么器重林昭雪,可她难不成真会为了一个死人,就跟我们翻脸吗?” “更何况,林昭雪一死,她抢夺南衙军的军权失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杨元昊摩挲着腰间,忽而泛起一丝冷笑。 “陈侍郎说得轻巧,林昭雪若死在本将军的军营,秦蒹葭第一个要我偿命。” 陈中玉却神色平静,语气不急不缓道:“杨将军,你得记住一件事。” “等林昭雪彻底掌握金吾卫这八座卫府,下一个要杀的,就是你这个卫将军。。” “届时,就怕杨将军以后连军演的机会都没有了,孰轻孰重,你自己看着办!” 杨元昊脸色变幻,攥紧腰间刀柄的手青筋暴起,最终答应下来了。 “好,这事,本将军干了!” 陈中玉眼中闪过一抹满意的神色,道:“接下来,我亲自去逐一说服那些武勋,给一点利益分化拉拢。” “只要那群武勋重新解体,他们就会变成任我们宰割的羔羊,不足为惧。” 说完,他转头看向王海,神色郑重。 “王中丞,你王氏执掌金吾卫多年,多制造点问题,别让秦牧那么快掌权。” “还有楚奕交给你王氏杀了,如何?” 此刻,王海比谁都恨楚奕,若不是这小畜生出手,他王氏怎么可能丢了金吾卫? 那可是王氏多年经营下来的基本盘,居然就这样被一锅端了,实在是可恨! “好,此事交给我。” 随后,这群人又低声密谋了一番,这才陆续散开。 至于王海一边派人去通知王承运这边的情况,一边匆匆赶往东市。 此时,谢娇娇也应该抬棺闹事了。 自己,得过去添一把火,趁这混乱将局势搅得更大! …… “东市那边有人在故意煽风点火,想将许正那老东西的死闹大,最后把那一盆脏水全扣到大人身上。” 秦宣快步迎上楚奕,神情带着几分焦急,将东市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卑职也没想到许正死得这么快,现在他许家组织了大量族人和门生,大概有两三百人拖着棺材在东市闹事。” “眼下金吾卫要被秦大将军重组,怕是抽不出人手去驱赶,反倒让他们有了机会将事情搞大。” “大人,我亲自领三百执金卫过去,将他们赶了吧。” 楚奕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嘴角微扬。 “他们这是想要败坏我的名声,从而来威逼陛下拿我开刀啊。” “让本官想想,该动用什么罪名拿人呢?” 而站在旁边的殷城子眼中精光一闪,低声说道:“明公,不可动用执金卫。” “那许正尽管最近名声扫地,可终究有着大儒之名,朝野上下还有不少门生,多少有些影响力。” “明公,没必要为了一个死人,平白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种事叫丁青去处理了就行。” 楚奕立马明白殷城子的意思,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办。 地痞无赖,专治恶人! “去告诉丁青,有批哭丧的耗子该清一清了。” “至于我们去看个戏,顺便去东市买点新鲜食材。” 毕竟,他亲自选购买来的菜,自家女上司待会吃火锅,肯定会吃的更香。 他,就是这么会来事! 不一会后。 楚奕一行人来到东市。 就看到许家人一个个披麻戴孝,正哭的撕心裂肺。 其中谢娇娇一身缟素,正将浸了鸡血的‘血谏书’,狠狠拍在许大儒的柏木棺上。 “老爷,你死的太冤了。” “你若有泉下有灵,定要为自己讨回公道啊!” 其他许家族人也跟着嚎哭,一个个跪在地上,显得很是诚心。 “三叔,你都还没活到九十,怎么就走了。” “三叔公,那该死的杀千刀楚奕,你晚上记得带他走啊……” 而这东市本来就是商贩云集的地方,被这一动静搞大,引来的人越来越多。 很快,这里就被堵的水泄不通。 这件事,越闹越大了! 楚奕站在人群后方,目光落在那口棺木和哭喊的人群上,眉眼微挑,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这时候,他手里要是有一把瓜子,就更美滋滋了。 “明公,吃瓜子不?” 殷城子忽然从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 他一个道士,平时带着瓜子学习八卦,这也很正常吧? “吃。” 楚奕接过那把瓜子,刚开始嗑,就听到东市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 “哒哒哒!” 一阵激烈的马蹄声自远而近,竟将哭丧的声音生生压了下去! 十二匹骏马当先冲入市集,而那马背上的诸多汉子赤裸着上身,露出青面獠牙刺青,看上去十分狰狞可怖。 只见丁青猛然勒住缰绳,马蹄重重落下,踩得满地纸钱飞扬,又狞笑着大吼: “他奶奶的,猛虎帮办事,赶紧滚!” 第264章 指挥使大人,听说你没胃口吃饭,来尝尝我的火锅 “哼,什么狗屁猛虎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敢逞凶的?” 一个许氏门生见不惯对方这般凶横过市,刚叫骂出口,直接被丁青一记马鞭抽得滚进臭水沟。 他又冷笑一声,扬起手中的马鞭,眼中满是轻蔑与狠厉。 “什么玩意,也敢来顶撞老子?” “老子上街砍人的时候,你奶奶的,还在家里喝你老母的奶呢!” 下一刻。 周围围观的百姓,顿时如沸水泼雪般四散而逃,生怕被波及。 二楼的看客们纷纷关上窗户,偶尔有胆子大的,也只敢微微推开一条缝隙,偷看楼下的情景。 这猛虎帮的恶名,可是从皇城传到了东市。 更何况,据说他们背后是太原王氏撑腰,那可是连朝堂都要忌惮三分的庞然大物! 那王氏,忒可恶了! “啊?” 至于刚才还哭天抢地的许氏子弟,瞬间集体噤声了。 对方那群人,太凶了! 谢娇娇脸上的悲愤还未散开,就见到丁青的马靴已经踩上棺材。 他弯腰一把扯住这位娇俏的小寡妇发髻,更是将她整个人提离地面,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你他奶奶的不知道这东市从今天开始,就是老子的地盘了吗?” “谁准许你这个臭娘们,带着棺材来这里哭丧的?” 谢娇娇从未见过这般凶神恶煞的男人,心中充满了恐惧。 “我,我只是,只是……” 突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丁青!谁叫你在这里公然行凶的?” “当着本官的面,再敢放肆,即刻将你抓入御史台的台狱!” 丁青动作一顿,转过头来,目光冷冷地扫向王海,又将谢娇娇随手丢在地上。 “王中丞,你这么维护这小娘们,难道你们之间有一腿?” 王海的脸色一僵,瞬间变得极为难堪,又厉声道:“丁青!你给本官现在滚出东市,否则……” 唰! 一名骑士挥动马鞭,将王海的乌纱帽抽落在地。 紧接着,又有一人策马疾冲而来,吓得王海双腿一软,当场跌坐在地,狼狈不堪。 “你,你们……” 其他骑士又抄起鞭子,纷纷抽向了许家族人、门生。 “还不快滚出东市!” “我猛虎帮背后是太原王氏,你们谁敢惹?” “太原王氏的东市,你们快滚……” 这番诛心的言论,直接听得王海血压都升高了。 你们都他娘改姓了,还在污我王氏名声? 他刚想要站起来,又见到那些骑士冲过来,吓得生怕被撞了,根本就不敢动弹。 而前面。 许家族人更是被骑士们的鞭子抽得狼狈不堪,一个个抱头鼠窜,再也不敢停留。 这时,不知是谁不小心撞到了许大儒的棺材。 只听“砰”的一声,棺盖竟被撞开了一角,露出了里面一具苍白僵硬的尸体。 “爹,爹……” 许杰满脸悲愤地扑了上去,就被丁青一鞭子抽在背上,痛得闷哼一声,连滚带爬地逃开了。 “快,快去报官……” 一时间。 场面一度很是混乱。 楚奕看到远处丁青指挥手下清场,马蹄扬起的尘烟,模糊了谢娇娇仓惶逃离的背影。 “殷先生,这丁青可用。” “但王海受此大辱,不会善罢甘休的,叫他出去躲几天,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殷城子低声回道:“是,明公。” 而这时。 汤鹤安匆匆跑进来了。 刚才,他离开南衙军卫衙时被颜惜娇留住了。 “小汤,快过来看戏。” 汤鹤安一脸忿忿道:“大哥,我姐这个人太不懂事了。” “她说叫我以后不要这么拼命,少去主动威胁那些高官,听听这是人话吗?” “他们都对大哥不敬了,我没锤死他们已经走大运了,威胁又算个屁?” 楚奕当然明白颜惜娇的用意,那是怕汤鹤安跟着自己得罪人太多,日后惹祸上身。 他并未正面解释,只是将手轻轻搭在汤鹤安的肩膀上,语气平和却透着几分安抚。 “你心中有数就行。” 汤鹤安点了点头。 反正以后谁得罪大哥,他就锤死谁! 前面。 谢娇娇将王海搀扶起来,匆匆逃离这里,钻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中。 “王中丞,许家妾身不打算回去了,以后,就让妾身跟着你吧。” 王海看着一身丧服的谢娇娇,柔弱中透着一股楚楚可怜的美感,忍不住轻轻吞了口唾沫。 “走走走,先回去。” “我给你寻一处小院先住下,以后再好好安置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搂住谢娇娇纤细的腰肢,力道不轻不重,透着几分占有的意味。 “看来,本官得出重金,找鬼市十三坊的杀手,将楚奕弄死了。” 谢娇娇也是没想到突然冒出猛虎帮的人搅合了这场闹剧,当下只能另寻他法了。 “王中丞,不如,直接派人去府上杀他吧。” “毕竟,恐怕就连他自己都想不到,会有人在今晚突然潜入自己府中杀他。” 她的语气逐渐低了下去,声音如同蚊呐,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阴冷。 王海闻言一愣,随即低低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轻轻抚过谢娇娇光滑的脸颊,笑容中带着几分赞赏与宠溺: “好,我家娇娇有脑子,听你的。” “鬼市的杀手,那就交给娇娇来联络。” 谢娇娇轻声应下,满怀恨意。 “是,中丞大人!” …… “指挥使大人,听说你没胃口吃饭,来尝尝我的火锅,独此一家,人间美味。” 楚奕端着一口特制的鎏金暖锅,走进了书房。 此时,萧隐若坐在书案后,五官冷艳如画,眉眼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她执着一支羊毫,笔锋游走如剑,宣纸上墨迹淋漓,每一笔都带着几分凌厉的锋芒。 尤其是,那种割破宣纸的“嗤嗤”声显得格外清晰,仿佛透着一股杀气。 “呵,有功夫忧心本官没吃饭,不如想想怎么保住你心上人那身将军皮。” “啊?” 楚奕先将那一口火锅放到了前面桌子上,又疑惑的询问。 “指挥使,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吗?” 话音未落,朱笔擦着他的耳畔飞过,狠狠钉入了身后的门框,同时震落了楚奕三根断发。 “再敢继续在本官面前呆着……” 萧隐若抬眼时,那双冷冽的眸子中透着一抹寒意,丰润的红唇微微抿着,显得冷冽而又性感。 “本官,就把你的手筋泡进这火锅里当药引,滚吧。” 第265章 本官命你从诏狱,舔到本官沐浴的汤池! 楚奕倒是并没有多计较什么。 他只是将暖锅放置好,又转身走出去,很快推着一车新鲜食材重新走了进来。 “指挥使,早上巧了,有一头牛居然跳墙摔死了,卑职只好拿它熬制出了一个牛油汤底。” “这些食材可都是卑职刚才亲自去东市精挑细选买来的,是最新鲜的。” “我都不敢想想,待会这火锅会多少好吃……” “有这时间,不如想想……” 萧隐若眉眼冷厉,语气如同刀刃的说道: “当镇北侯的头颅滚到你脚边时,该用哪块骨头,蘸这锅底最入味?” “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估计还能留着筋脉给她收尸。” 楚奕并没有表现得过于急迫,毕竟如果林昭雪真要是出什么事了,她哪里还会在这里,不紧不慢地说着硬话? 但他还是明显察觉到对方今天看见自己,似乎脾气不太好。 难道,是昨晚他去找薛绾绾被知道了,但自己也没有做什么啊…… “指挥使,你闻闻,这小味是不是一下子起来了?” 这火锅里被他加入了不少调料,香味浓郁得连空气都似乎被熏得滚烫。 “真难闻!别拿这个破锅熏臭本官的书房,赶紧滚出去!” 话虽如此,可萧隐若那看似在处理公文的眼神,却没忍住偷偷瞟了几眼放在前面的火锅。 尤其是鼻尖微微耸动了几下,显然被香味撩拨得心猿意马。 这逆臣,精力都放在研究吃上面了吗? “啪嗒!” 楚奕将几片牛肉放进火锅中,又笑吟吟地看向那位强势冷酷、脾气还有些暴躁的女上司。 这一刻,烛火在铜锅沸腾的水雾里摇曳,将萧隐若半倚在椅上的身影染得朦胧。 她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偏生唇角抿出的弧度,像把冰刀子。 这画面本该让人不敢直视,偏生让他盯着出神,心里暗叹真美啊…… “指挥使,吃火锅还是要将头发绑起来,不然吃起来不方便。” 说着,他走到萧隐若身后,手里拿着一根丝带,动作轻柔地开始帮她绑起披散在肩头的秀色长发。 萧隐若依旧保持着冷冽的表情,心中涌过一抹不爽。 这个越来越大胆、不尊自己吩咐的男人,竟敢如此随意地靠近她!! “楚奕!” 待她后颈处的娇嫩肌肤,被楚奕指尖若有似无的触碰,瞬间激得泛起桃色,脖颈忍不住绷出天鹅振翅的弧度。 这位女指挥使深吸一口气,又发出冷漠的声音。 “要是敢碰断半根本官的头发,就挑出你的筋,做本官的发绳。” 楚奕只是笑了笑,手上动作依旧轻柔:“指挥使,你的头发真软……” “你的头发是硬的?”萧隐若冷声反问。 “是啊,指挥使,你来摸摸看,我的真的很硬。” 萧隐若懒得搭理他,这逆臣最擅长插科打诨,她才不会顺着对方的思路走。 “待会这东西要是不好吃,本官就要你将这一锅汤全部喝完。” “少一滴,本官就放你一斤血。” 楚奕重新回到火锅前,笑着拿起调料碗,熟练地替她调起蘸料。 “指挥使,能吃辣吗?” “这火锅要越辣越好吃,如果你不能吃的话,我就少放点,只不过味道会淡了三分。” 萧隐若听着他的话,眉头微蹙,语气不悦。 “尽管放,本官最会吃辣了。” “好。” 铜锅沸水翻腾,热气弥漫在书房里,带着浓郁的香辣味,仿佛将这两人笼罩在暖红色的氛围中。 突然,萧隐若伸手绞住楚奕正要夹菜的木箸,冷笑了一声:“本官的鹤顶红呢?” 她伸出漂亮的指甲,敲了敲他身前的蘸料碗。 “往里面掺上三滴,绝对让你待会吃的更香。” 楚奕面不改色地舀起一勺辣油,浇入她的碗中,不动声色地巧妙回复。 “指挥使,试试这‘断肠椒’,卑职刚拿诏狱水刑犯试过,七窍流血时最入味。” 说着,他将刚煮好的牛肉夹出,放进了她的碗里。 “再吃吃这牛肉,味道如何?” 萧隐若没好气地白了楚奕一眼,这个逆臣,什么时候开始学着她的语气说话了? 可当那烫牛肉入口的瞬间,辣意漫上味蕾,香气却如潮水般涌来,让她冰冷的眼神陡然一变,露出几分惊讶。 “难吃得紧,该把你扔进锅里当底料。” 话是这样说,可她很快就将那一片牛肉吃完,又斜睨了楚奕一眼。 楚奕心领神会。 他又给萧隐若夹了好几片牛肉。 “指挥使,慢慢吃。” 等萧隐若吃完那几片后,又看着一串薄如蝉翼的鸭肠在红汤里翻卷,直接当场自己夹了出来。 她忽然将身子探到楚奕面前,黑色长裙的领口随动作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处的雪白肌肤,光润如玉。 “张嘴。” 她的命令裹着花椒香的热气扑在他喉结上,却在对方启唇瞬间将鸭肠塞进他的口中。 “嘶~~” 那一口,烫得楚奕没忍住嘶了一声,舌尖都麻了。 萧隐若看到楚奕的反应,唇瓣微微上扬,泛着一丝玩味的冷意。 “还要试试断肠吗?” 楚奕就说自家女上司没那么好心,怎么可能主动喂自己吃东西,果然是在趁机报复。 “不试了。” 可萧隐若显然没有善罢甘休,她又从滚烫的热锅里夹起一块鸭血。 “张嘴。” 楚奕看着那块鸭血,头疼不已,忍不住咳了两声。 “指挥使,卑职不爱吃鸭血,你自己吃……” “张!” 萧隐若冷冰冰的吐出了这一个字。 楚奕能怎么办? “是。” 当萧隐若将蘸满辣油的鸭血按在他唇上,红油顺着嘴唇淌进下巴,眯了眯,眸子。 “吞干净,若敢浪费半滴……” 她突然轻笑一声,宛如雪地里绽开的曼陀罗,冷艳、危险。 “本官就命你舔净整个北镇抚使司的地砖,再从诏狱舔到本官沐浴的汤池!” 楚奕不语,只是一昧的喝水,太烫了。 萧隐若看着楚奕这副狼狈模样,眉梢都渐渐扬了起来,显然心情很不错。 “还要七窍流血吗?” 楚奕无语道:“不要了。” 萧隐若这才放过他,又冷冽的说道: “这么难吃的东西,除了本官会大发慈悲的帮你解决,你还能找谁?” “本官没有叫你跪着吃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 第266章 你明白个屁,你现在,比镇北侯更危险 楚奕直接俯身下去,那灼灼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同时带着一股无法忽视的侵略性。 “指挥使,你脸上出了一点汗,卑职替你擦擦。” 这一刻,萧隐若对上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说上一句丰神玉朗也不为过,这逆臣生的倒是怪好看。 可很快,她冷静下来,眼神里一抹寒意如冰刃划过。 “再近半寸……本官就把你的眼珠挖下来,涮进这辣锅,让你尝尝自己的味道!” 当楚奕拿出来的绢帕轻拭过她光洁的额头,那修长的指尖却有意无意地滑过其耳垂,动作温柔得令人恼火。 “嘶!” 萧隐若耳尖瞬间漫上薄红,宛如白玉沁了胭脂,衬得那张霜雪雕琢的面容愈发美得惊心动魄。 她骤然扣住楚奕的手腕压在案上,羊脂玉镇纸的凉意渗进肌肤,却浇不灭两人掌心相贴处灼人的温度。 “指挥使的耳垂,比卑职想象中更烫。” 他低笑时,气息不经意地拂过她颈侧,惊得这位冷酷冷上司一阵战栗。 “放肆!” 萧隐若眼尾飞红如刀,怒意浮现,却仍带着三分冷艳。 她发间沉水香,更是随着自己的急促呼吸隐隐缠绕上楚奕的喉结,气氛暧昧又危险。 “再敢用碰过其他女人的脏手,碰本官!” “本官,就剁了它泡进玫瑰膏,给陛下当画眉墨。” 她话虽狠绝,可那雪白皓腕却微微颤抖,指尖掐进楚奕的脉搏,仿佛要用力将他滚烫的血液凝成冰棱。 脏女人? 楚奕眼角一跳,真是薛绾绾? 但请苍天辨忠奸,毕竟自己跟她是真的清清白白,啥都没做啊! “擦好就滚!” 萧隐若一把推开楚奕,又抢过那一块绢帕,塞进楚奕的衣襟,泛起一丝冷笑。 “正好,包你待会吃吐出来的碎牙。” 楚奕微微一愣,随即自顾自地倒了一杯冷水,递到她面前。 “指挥使,请喝水。” 萧隐若刚才的确吃的嘴巴有些辣了。 她接过那杯水喝了口,眉眼间的冷意不经意间散了几分。 这逆臣,倒是有几分眼力见! “墨鸦一个好好的机关手,现在居然被你派去打造什么火铳了。” “楚奕,你是真将北镇抚使司的人,当做是自己的家奴了?” 楚奕没想着隐瞒,毫不犹豫地说道:“指挥使,那火铳是个好东西。” “只要等我配置好火药造出火铳,后续就能慢慢造出更多火器,比如手雷什么的,那将是大杀伤力的热武器。” “大景冷兵器的时代,将在我手中终结!” 萧隐若倒是第一次见到楚奕这般欣喜,可见他对那火器抱有极大的兴趣。 她那双冷眸转了转,同时神色冷淡道:“呵,什么热武器冷武器,连爬都还没有学会,就开始要跑了?” 楚奕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因为自身局限性,对于火药肯定是不理解的,这也实属正常。 “指挥使,卑职来跟你好好详细说一下,这个火器……” 萧隐若直接打断道:“够了,本官对这个火器没兴趣。” “前两天,军器监有一批老匠人年纪过大退下来了,你去找龙三,叫他给安排他们来给你做事。” “什么热武器停一停,你叫他们造点好的冷兵器出来,给本官用。” 楚奕一愣,心中却顿时生出几分感激。 她一个执金卫指挥使,根本就不需要用到什么好的冷兵器,不过是找个借口,将这批匠人送到他手里罢了。 这样一来,墨鸦身边就有更多有经验的老匠人,可以更快的将火铳锻造出来。 这批匠人,若是换做自己肯定是一个拿不到的,可如果是萧隐若出面,那就轻松了,这份人情大了! “请指挥使放心,等卑职成功造出火铳……咳咳,冷兵器,第一个就拿给你看。” 到时候,他还真的要让萧隐若好好震惊一下! 可当楚奕想到萧隐若明明就不了解,或者说,其实也根本就不看好这个所谓的火器,却依旧送匠人给自己。 就因为他要造,你就给吗? 你要是个公主,我是真的想给你天冷披一件龙袍啊! 萧隐若对于楚奕的态度还是比较满意的,又漫不经心地开口: “户部那边,卡着你的田了。” 楚奕这才收回思绪,瞬间就想到,这绝对是苏明盛那个老东西在犯贱搞事情。 你女儿欠抽,你也找抽啊! 父女,一起抽! “没事,待会卑职去一趟户部就是。” 正好,等他见过木何曦那批江湖人,拿他们去户部试试成色! 什么狗屁户部高官,就该叫那群整日坐在大堂喝茶的狗官,好好见见什么叫,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想到这里。 楚奕又试探性地问出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指挥使,你刚才说的将军皮,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隐若表情微微一僵,隐隐有些不舒服,可终究还是冷冷开口了。 “陈中玉此人,虽然是文臣,但行事阴险狡诈。” “若本官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现在见镇北侯大势已起,分走了南衙军一半军权。 “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 楚奕神色一凛,意识到其中的危险。 这几天,他能轻松拿下八座卫府,主要一方面是有大量武勋帮忙,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金吾卫驻扎在皇城的人数不多。 监门四卫等等,足以形成压制性威慑,那金吾卫就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可那另外八座卫府大营却不同,皆位于上京城外。 若真如今日这般强硬出手拿下几个大将军,必然引发兵变,到时面对的将是成千上万的府兵暴动! “指挥使的意思,他们要在京中直接刺杀侯爷?” 萧隐若的声音如覆冰凌般清冽:“不会,应该会想办法将林昭雪调出城,胆子再大些,就在军营里杀。” “反正最后大不了来一个漠北蛮子行刺,没有证据,你能怎么办?” “等着吧,他马上就会出招的。” 楚奕点了点头,眼底却渐渐染上一层寒色: “卑职明白了。” 萧隐若却语调骤冷,冰冽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压迫。 “你明白个屁,你现在,比镇北侯更危险。” “你今日一口气拿下左右金吾卫,王氏这一次对你恨之入骨了,等着吧。” “不出三日,你必遭受刺杀!” 第267章 萧隐若的心意——唐猊甲 诶? 楚奕还正愁没人刺杀自己。 不然的话,他怎么将事情闹大,大开杀戒? “请指挥使放心,卑职一定不会让那些刺客伤到分毫的。” 闻言,萧隐若若霜雪般的容颜上,浮出一抹讥诮。 “楚千户这张嘴,这么喜欢说大话,该用铁蒺藜绞了舌根才妥当。” “届时,本官倒要看看,你这身骨头,能替阎王殿省多少钉棺钱?” 突然,楚奕的指尖掠过,她耳后垂落的青丝时。 那雪白的耳尖骤然浮起一抹微红,连带耳廓都泛上了浅浅的粉意。 “假如卑职真的受伤了,那指挥使,可要替卑职验伤,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验。” 啪嗒! 萧隐若没好气的一把打掉了楚奕放肆的爪子。 她仍端坐如冰雕玉像,冷冷的脸上没有半点波澜,只有鸦羽似的睫毛急颤了三下,泄露了些许情绪。 “再敢放肆,本官便替你验尸!” 楚奕看着那两汪寒潭般的眸子泛起涟漪,仿佛冰面下涌动着熔岩,轻笑了一声,却透着一丝认真。 “指挥使的骨相这般妙,合该用西域的鸽血石来衬。” “待卑职擒了刺客,定要取他们喉骨给你雕支簪,你看如何?” 萧隐若微微偏过头去,压下眼底的情绪波动,又岔开了话题,冷冷说道: “武勋那边多注意点,会是他们的一个突破口。” “本官猜测,那陈中玉估计会一个个去分化,本官已经替你警告过那群武勋了。” “但同时安排了一个人,让他假意做内鬼,剩下的,你自己处理。” 楚奕没想到萧隐若暗地里一直关注着这些,甚至还替自己安排好了一出戏。 实在是运筹帷幄,心思缜密。 “指挥使……” “滚吧,本官要午休了。” “我抱你去床上?” 唰! 一把蝴蝶刀出现在萧隐若手中,刀光如寒月般闪过,迅速割断了楚奕额前的一丝头发。 “你找死?” 萧隐若冷冷地盯着楚奕,眼神如极地寒霜,仿佛随时都会动手。 楚奕一怔,随即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卑职,告退!” 萧隐若看着那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料谁也想不到这逆臣敢斗胆包天的轻薄自己。 “哼,真该死啊……” 等楚奕刚走出书房,便见到龙三迎面走来,手里还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盒子。 “楚千户,这是一具能工巧匠打造而成的贴身软甲,唤作唐猊甲。” “此甲又轻又稳,可挡刀剑箭矢,防御力十分惊人。” 他犹豫了一下,又说下去。 “这是主子费了很大的劲才搞到手的,原本是打算给自己穿的。” “但现在,主子打算暂时借你一段时间,你以后每天出行都要穿着它吧。” 什么狗屁暂借,主子借出去的东西,何时有重新拿回来? 给就给咯,还偏偏说辞是暂借。 搞不懂,主子咋想的? 楚奕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那扇紧闭的门,眼神变得复杂,最终接过了那一个异常沉重的盒子。 “龙哥,替我好好谢一下指挥使。” 龙三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楚千户,还有那些匠人,我已经送到你府上去了。” “他们帮你做事的工钱,得你自己出。” 楚奕感谢道:“龙哥,麻烦你了。” 龙三摇摇头说道:“我倒是不麻烦,真正麻烦的是主子。” “虽然那批匠人已经到年纪退下来了,但你得知道匠人都是登录在册的,基本上这辈子只能替朝廷做事。” “主子这次帮你强行要来,也费了一番功夫,她对你抱有重望,你别让她失望就行。” 楚奕毫不犹豫道:“请龙哥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指挥使失望的。” 龙三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想着自己这一次替主子说了这么多好话,待会主子肯定会好好奖赏。 于是,他便推门走进了书房里,立马对着萧隐若邀功似的低声说道: “主子,唐猊甲已经给了楚千户。” “我还对他说了,这是主子你好不容易找到的……” 啪嗒! 萧隐若原本在夹菜的手一顿,直接将手中那双筷子重重摔在桌子上,骤然提高了声音。 “过来。” “啊?” 龙三本能觉得不妙。 可他暗想自己刚才也没说错话啊,于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语气讪讪: “主子……” 只见萧隐若掐着龙三的后颈,直接将他按向桌子,距离那热气腾腾的火锅很近,滚烫的热气扑面而来。 “看清楚了,下次再敢多嘴,本官就把你剁成肉泥,放进这火锅里,煮个三天三夜。” “现在,你出去绕鹰扬楼跑三十圈。” 龙三欲哭无泪,只能垂头丧气地应下: “是,主子。” 此时。 琉璃坊。 薛绾绾正在午休。 她一条白皙姣美的修长玉腿从被褥一侧探了出来,线条匀称笔挺,玲珑曼妙。 那脚掌水嫩酥润,十枚粉色珠玉般的脚趾却紧紧蜷起,十分馋人。 小环匆匆走了进来,轻声唤醒她: “娘子,楼下来了几个江湖人。” “他们说是楚千户喊过来这里喝酒的,等会楚千户也会过来。” 薛绾绾半睡半醒间听到这话,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那双潋滟如水的眸子。 “当我这边是酒馆了?拒不招待,叫他们走!” 小环“哦”了一声,眼神闪过一丝狡黠,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回来!” 身后又响起了自家娘子的声音,她抿着嘴笑盈盈的回过头。 “娘子,有什么事吗?” 薛绾绾掀开被褥坐了起来, 那一双雪白赤足踩在波斯绒毯上,轻纱寝衣下透出一具妖娆浮凸的曼妙身姿,几缕青丝垂在锁骨间,更显妩媚动人。 “你先下去招待。” “等等,小环,今天我穿石榴裙好,还是齐胸襦裙啊?襦裙好像有点太露了。” 她自顾自地嘀咕着,扬起下巴,脸上浮现一抹别扭的红晕。 “哼,省得被某人说三道四,年纪不大,跟个老学究似的。” “哎,小环,你说我穿芙蓉裙怎么样?” 小环“噗嗤”一声笑出来:“娘子,奴婢觉得你天生丽质,穿什么裙子都会让楚千户移不开眼睛的。” 薛绾绾羞恼地瞪了她一眼。 “去去去,谁说穿给他的,我那是穿给自己看的。” 小环抿嘴一笑:“知道了,娘子!” 楼下院门口。 一名青年皱了皱眉,看向另外几人,神色狐疑。 “我听说这薛绾绾可是上京城第一花魁,被很多达官贵人追捧,很多人重金相邀都见不到。” “这般有身份的花魁人物,真的会让我们进去她的院子?” “那楚千户,是不是说错地址了……” 第268章 楚千户,俺使大戟的功夫,也不差!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挠了挠头。 “白鸟说的是在薛花魁的小院见面,这也没错啊……” 那名青年也就是木何曦,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楚千户,不会耍我们吧?” 话音刚落。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小环俏生生地站在门口,脸上挂着一抹甜美的笑容。 “诸位大哥,快进来吧。” 木何曦等人先是一怔,旋即对视一眼,虽有些拘束,但还是快步走了进去。 一路上,他们暗自揣测,楚千户可真有本事,居然能说动薛花魁让他们进去。 “你们先坐会,估计楚千户很快就会来了。” 小环招呼了一声,随后唤来两个丫鬟,端了茶水上来。 “谢谢……” 何曦等人拘谨地接过茶盏,虽有些不自在,但也不好失礼。 没一会儿。 楚奕健步如飞地走了进来。 他身影笔直如枪,周身隐隐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待目光落在那七八人身上,发现每个人眼神都透着精光,显然是一群身经百战的练家子。 “让诸位久等了,待会本官罚酒三杯,以表歉意。” 他一进来,便言辞随和,语气平易近人,顿时让木何曦等人心生几分好感。 这些人连忙站了起来。 他们虽是江湖中人,但此刻也不免有些拘谨,齐声道: “见过楚千户。” 别看楚奕年纪轻轻,可这是在整个上京城有着赫赫凶名的“楚阎王”,手里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条性命,真正的狠角色。 若是其他达官贵人来招揽他们,他们定是嗤之以鼻,既不相信对方的诚意,也不屑于为之效力。 但楚阎王口碑极好,专杀那些不法大族。 尤其是名动一时的琅琊谢氏,更是被他一手剿灭,这很合他们的胃口。 楚奕摆了摆手,笑意温和。 “都别站着,别拘束,坐下说话。” 他刚坐下,楼上传来一阵环佩轻响。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薛绾绾扶着檀木雕花栏杆走了下来。 她身着一袭芙蓉裙,肌肤白如凝脂,眉目柔媚,尤其是一双狐狸般狭长的眼睛,仿佛能勾人心魄。 尽管她今天穿着稍微严实一点,神态举止也很柔雅,可依旧难掩其妖娆性感的香躯,整个人看上去就是太媚了。 “嘶!” 木何曦等人顿时屏住了呼吸。 这名媚骨天成的花魁小娘子,竟真如传闻中连指尖都透着勾人的风情,实在是太美了! 薛绾绾缓步走到楚奕身侧坐下,嘴角带着一抹浅笑,轻声道: “楚千户,这大白天的来妾身这边喝酒,想喝什么呀?” 楚奕目光落在她如白玉般细嫩的肌肤上,挑不出一点儿瑕疵,暗赞这才是真正的尤物。 “先等会儿,学生还有点事情要办。” 说完,他又看向木何曦等人,带着几分审视,但语气依旧平和。 “本官也就不兜圈子了,你们既然来到了这里,那说明是有心投靠本官的。” “来,一个个先介绍一下自己吧。” 薛绾绾听着樱桃小口轻抿,眉毛纤细如柳叶,整个人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妩媚风情。 看来楚奕请江湖人士喝酒,是要招揽人手啊。 随后,一名身形窈窕的女子主动站了出来。 “楚千户,小女子水云天,因为轻功卓绝,踏浪如履平地,最擅长跟踪,隐蔽踪迹调查等等。” “所以,得了一个江湖美名,‘凌波仙子’。” 她说着,指尖轻弹,一枚青铜腰牌,“当啷”落在案上。 众人定睛看去,竟是执金卫校尉的腰牌。 “千户大人恕罪。” 水云天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刚才进琉璃坊前,小女子看见两个暗桩在巷口徘徊,顺手拿了他们的腰牌。” “没想到,他们居然是大人你麾下的执金卫。” 薛绾绾一怔,忍不住多看了眼楚奕。 这在琉璃坊外面安插暗桩,是想保护我,还是监视琉璃坊? 楚奕惊讶的看向那个腰牌,直接抚掌大笑。 “水姑娘,你靠自己本事偷的,有什么罪?” “凌波仙子,名不虚传啊。” 这女子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找出他留在琉璃坊外面的暗桩,还偷走他们的腰牌。 偷盗功夫,怕是比表现出来的还要高明三分。 这时,木何曦忍不住插话。 “水娘子,你别当着楚千户的面乱吹自己了,什么凌波仙子,根本就是你自己取的。” “楚千户,她真正的江湖名号叫做‘飞燕神盗’,她的轻功什么的都是用来偷东西的。” 水云天气得白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楚奕轻轻摇头,嘴角带笑。 “神盗好啊!水娘子这本事,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水云天见他眼中并无轻视之意,反而是真心夸奖,心中那一丝忐忑顿时散去。 来之前,她生怕对方看不起自己的本事,所以才美化了自己的称号。 现在看来,这位千户似乎并不在意偷盗行径,相反还挺感兴趣的,那就妥了。 楚奕又看向了略显尴尬的木何曦: “你继续介绍。” 木何曦连忙说道:“楚千户,小人叫木何曦,自幼学剑,人送外号‘一剑无血’。” “家传锁喉十三剑,专攻咽喉、腋下等脆弱处,能在三招内挑断对手腰带而不伤皮肉。” 他说着,抽出腰间软剑,手腕轻抖,剑尖瞬间化作三点寒星。 只听见“叮”地一声,前方铜扣被削成两截,断口平滑如镜,可见其对剑术的控制相当之高。 楚奕眼前一亮,这人是真正杀过人见过血,绝对不是什么花架子,太适合搞突袭刺杀什么的了。 “不错!木兄这剑术,果真不凡。” 木何曦见得到认可,长舒了一口气,重新坐下。 接下来,一名高大的汉子站了出来。 他身形魁梧如铁塔,肌肉虬结,声音如雷:“楚千户,俺叫雷震岳。” “俺的本事,您请看!” 他走到院角,抡起那足足三百斤重的青石磨盘,单手托举过顶。 众人尚未惊呼,只见雷震岳猛然发力,磨盘如流星般砸向五丈外的假山。 “轰!” 飞溅的碎石雨中。 假山正中,赫然出现一个透光的窟窿。 更令人骇然的是,那磨盘嵌入山石后竟还在高速旋转,带起的罡风将途经的竹叶尽数绞成齑粉。 “楚千户,俺使大戟的功夫,也不差!” 第269章 先喝酒,待会带你们去户部,敢去闹事吗? 说着,雷震岳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从背后抽出两把双戟,往地上一顿。 登时,那青砖地面如蛛网般裂开,碎屑四溅。 他又拍了拍自己粗壮的手臂,指着院中一棵歪斜的老槐树,嗓音洪亮地说道: “楚千户,这院里的槐树长得不正,要不俺给你修直了?” 薛绾绾忽然轻笑了一声,音色婉转动人。 “楚千户可莫答应,妾这柳树经不起这般折腾。” 楚奕微微一笑,语调轻松。 “雷老哥的本事,是有目共睹的,就别去糟蹋薛老师的柳树了。” “其他人,也都介绍一下吧。” 其余人闻言,纷纷上前一步,或是展露轻功,或是展现刀剑技艺,各自施展了一番绝技。 薛绾绾看着这些江湖人都有本事,却多是桀骜不驯之辈。 眼下虽过来为楚奕效命,但若他只是借这千户官职威压他们,怕是难以长久约束。 终有一日,这些人会惹出乱子…… 楚奕只能说墨鸦姐在江湖的人脉网是真的厉害,认识的这些江湖人士个个都是难得一见的高手。 当然,既然这些人已经展现过了自己的手段,那就该轮到他来表现了。 “水娘子,余姚人。” 他这话刚说出口, 那一直笑嘻嘻的水云天突然就不笑了,正处于惊讶之余,又听到了楚奕的声音。 “其父余姚县丞水明德,因揭发县令贪污治水银两,反被被诬陷‘私毁官堤’判斩。” “行刑当日,水娘子乔装混入刑场,捅死监斩的县令,趁暴雨带母妹逃亡。” 说到这里,这位年轻千户屈指敲了敲桌子,那一声脆响,让神色慌乱的水云天本能后退半步。 “这个案子,本官替你消了。” 却见楚奕漫不经心的抛出一卷盖着火漆的公文,落在水云天面前,纸张展开时隐约露出‘特赦’二字。 “此刻,令妹应该跟母亲,在新居试穿云锦襦裙了。” “以后,你也不需要东躲西藏了。” 水云天双手颤抖着拾起公文,眼神复杂而挣扎。 她刚才都想好准备施展轻功逃出去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这位楚千户直接给出特赦令。 最终,这位女神盗一咬牙,低头深深一揖。 “今后,小女子愿听从楚千户调遣。” 薛绾绾早知楚奕手段非凡,却未料他竟现场将水云天的疮疤撕得这般鲜血淋漓。 可又偏偏备好剜骨疗毒的狠药及时治疗,仿佛早把此女捏在掌心掂量过千百回。 这般恩威并施的手段,真是运用得炉火纯青! 此时。 场中气氛略显凝重。 随着水云天的过往被揭露,众人更是面面相觑,但更让他们惊叹的是,楚奕竟然替她消了罪! “木何曦……” “小人在。” 楚奕看了眼没反应过来的木何曦,笑了笑。 “你出身徽商木家,因家族拒缴矿监税使的勒索,税监干儿子当街凌辱其妹致疯。” “当晚,你夜闯税监别院,杀死税使干儿子,将尸体吊在歙县城门下。” “以至于,你全家被判徒刑,发送岭南了。” 这话刚一落下, 木何曦的肩膀猛地一颤,他藏于心中多年的秘密,竟被楚奕一语道破。 “本官可以帮你去运作一番,调你全家来上京城重新安家。” 这句话,如雷霆般在木何曦耳中炸响。 他毫不犹豫地跪下,声音激动得微微颤抖。 “若楚千户真能让他们来上京城,小人这条命,以后就是大人的了!” 楚奕笑着将木何曦搀扶起来。 他从收到白鸟消息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通过执金卫将这些人的身份查了一个底朝天。 知根知底的人,他才用着放心! “本官不要你的命,以后多多替本官办好事就行。” 他手掌一松,转而目光落在旁边的雷震岳身上,那身形犹如一座铁塔般巍然不动,手握双戟,气势凌人。 “雷老哥,三年前衡王府仪卫司为扩建猎场,强占你雷家祖坟地。” “你父亲阻拦被马踏身亡,你一怒下抡柴斧劈死衡王府管家,至于衡王,我如果说替你去杀了,估计你也不信。” “所以,我也不知道该给你什么,你自己直接说,跟着本官做事,想要什么?” 他这番坦诚直白的话,倒是让雷震岳的笑容更大了几分。 “俺不想再跟个老鼠一样整日窝藏在地下城了,俺就想每天能够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外面,还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他蒲扇般的大手骤然攥紧双戟,青铜戟柄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最重要的,是不受任何人欺负……” 楚奕抬头看着他,眼神凌厉,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 “雷老哥,你要是说这个,那你找对人了。” “你去问问人,我楚奕在上京城,有受过人欺负吗?” “琅琊谢氏,我敢杀。” “太原王氏、清河柳氏,我照样敢杀!” 雷震岳听罢,眼中满是兴奋,整个人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 “对啊,俺就是听了楚千户你的事迹,所以才过来的。” “楚千户若肯带俺杀尽这些仗势欺人的豺狼,莫说喝酒吃肉,便是剜心掏肺也使得!” 楚奕微微点头道:“这么小的一个要求,本官满足你。” 他又说出了另外几个人的事迹,全都是身上背着案子的,但都是被逼无奈才杀人的。 “从今以后,你们只要跟着本官安心做事。” “本官不但保你们一世太平,更给你们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先喝酒,待会带你们去户部,敢去闹事吗?” 众人眼前一亮,异口同声道:“敢!” 薛绾绾看着楚奕挨个敲碎众人的硬壳,又奉上蜜糖。 这般收服人心的手腕,当真高明。 她眸光一闪,忽觉他像驯兽人漫不经心抛接火把,火星溅落处,豺狼皆低伏成犬。 “楚千户,你今日喜得诸位英雄,何不以杏花酿作贺?” “妾身这便去院子里,取埋了两年的陈酿来。” 雷震岳憨憨的说道:“薛花魁,俺去挖吧。” 薛绾绾轻轻一笑,语调娇柔:“不用,妾去就行了,楚千户,要搭把手吗?” “好。” 于是,楚奕便跟着薛绾绾走了出去。 这位花魁小娘子提着裙摆,走到院角的青砖旁,拿起锄头,动作轻巧地挖了几下。 不过,她刚挖了几下,便抬起眼,可怜兮兮地看向楚奕,语气娇软: “手疼。” 楚奕走上前低头握过她的手,发现那白皙细嫩的手心,已然多了几道红痕,这手也太娇嫩了。 “薛老师,让学生来挖。” 他挖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有挖出来。 “薛老师,你确定埋这里了?” 第270章 哎呀,薛老师,你,你别乱摸!! 薛绾绾歪着脑袋,又伸出指甲轻点一处,指尖如玉,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妩媚。 “楚千户,你去那边挖挖。” 楚奕拎起锄头,低头挖掘,才掘了三寸深,身后忽然贴来一片温软,导致手上的动作顿了片刻。 “错了错了,该往左半尺……“ 只见薛绾绾握住他的手腕,将锄头轻轻往左挪了挪,蔻丹的指尖不经意划过他手上突起的青筋。 “楚千户连东南方位都辨不清……莫不是要妾手把手来教?” 她抬起眸,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嘶~” 楚奕握锄的手陡然绷紧,锄尖猛地用力刺入,泥土簌簌落下,不小心溅在她精致的绣鞋上。 “哎呀,楚千户,你干嘛弄脏妾的鞋子啦~” 薛绾绾轻轻抬起足尖,却故意碾过他的靴面。 那裙摆轻扬间,若隐若现的雪白脚踝上缠着一根红绳,随着动作晃动,仿佛在挑衅,又像是在无声地勾引。 “砰!” 锄头尖撞到硬物的声音传来。 楚奕眼中一亮,却听她噗嗤一笑:“是块压酸梅坛子的石头呢,楚千户,你白高兴了。” 楚奕无奈地看着她,微微叹息,语气里带着几分好笑的宠溺。 “薛老师,你真在这里埋了杏花酿吗?” 薛绾轻笑一声道:“真埋了。” “喏,这一次妾真想起来了,就在左边往上一点点,一定能够挖到。” 说着,她伸出嫩舌轻轻舔了一下唇瓣,粉红的舌尖映衬得唇色越发娇艳,透着一股子轻佻与挑逗。 “挖不到的话,妾就任你处置……”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那一抹似真似假的妩媚,让楚奕的呼吸不由得微微一滞。 他只能低头继续挖掘,动作越发用力。 “老师还是跟以前性格一样,永远都习惯一个人扛事。” “很多事情,其实薛老师可以让学生来扛,现在的学生扛得起一切!” 薛绾绾眼神深处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像是心软,又像是动摇,差点想扑进他的怀里。 可,她不能! 尽管楚奕信誓旦旦地说不惧柳氏,甚至扬言敢对柳氏作对。 可她清楚那位女帝陛下如今正在大力消化谢氏遗留下来的诸多权力,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与柳氏正面交锋。 若楚奕为了自己贸然与柳氏结仇,这绝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自己当年害死了全家,难道现如今还要害死一个他不成? “瞧,妾就说埋着酒,挖出来咯。” 她没有回应楚奕,只是借此岔开了话题。 酒坛出土那瞬。 却见薛绾绾伸出手指在坛身一抹,露出底下小楷: “埋酒待君来,共饮长生殿。” 楚奕猛地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的盯着薛绾绾,轻声唤道: “薛老师……” 那一刻,他掌心的温度,烫得薛绾绾心口发疼,像极了当年熔化的蜡油。 她其实何尝不知道楚奕的心意,可爱上自己的学生,这在当下是违背礼教,遭众人所唾弃辱骂的。 所以,她才会每一次见到楚奕,故意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放荡的花魁女子挑逗对方。 这其实不过是在自欺欺人,从而掩饰住对他的真心罢了。 可现在,薛绾绾却是愈发不敢再跟楚奕接触了。 她,隐隐玩过火了! 她也怕了,怕自己杀柳乘风的心动摇,怕自己不敢再去寻死,保全薛家最后一丝清名了。 “好了,楚千户,快将酒拿出去分给诸位喝。” 楚奕看着有些慌乱离开的薛绾绾,清楚对方心中顾虑重重,这是一个将自己活得很累的可怜女子。 他知道柳乘风一死,柳氏必然会怀疑到她身上,所以得想一个万全之策。 既能合理除去柳乘风,又不连累她! 这样一来,薛绾绾的心理负担就会轻一点,他也能顺理成章地带她离开琉璃坊开始新生活。 随后,楚奕端着那一坛子酒走进内堂,将酒分给木何曦等人。 “诸位,请畅饮。” “谢千户!” 薛绾绾也要了一杯。 但没想到她的酒量十分之差,仅仅两杯,脸颊就红得像熟透的桃子,整个人都晃晃悠悠的。 “楚,楚千户,妾有些喝多了,先,先回去了……” 她起身的动作有些踉跄,脚下不稳,直接摔进了楚奕怀里。 待这位花魁小娘子一脸迷糊地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嗓音软糯。 “诶?怎,怎么有两个楚千户?” “你,你这是对妾使了什么妖法?” 楚奕恍惚间想到了,她以前不小心摔碎御赐茶盏,被薛祭酒罚跪的画面。 那时,她脊背挺直跪在地上清贵不可摧。 此刻却化作他怀中的一捧春雪,连喘息都带着将融未融的颤意。 “本官先送薛老师上楼,你们继续喝。” 木何曦等人没有意见,纷纷点头: “是,楚千户。” 楚奕横抱起薛绾绾,迈步走上木阶。 她染着酒气的发丝,无意间缠住他的脖子,痒痒的,像羽毛拂过心尖。 而后,这怀中之人的裙带不知何时松开,海棠红抹胸的缠枝纹随着她的喘息微微起伏,勾勒出诱人的弧度。 “楚,楚千户,你腰间的钥匙……它能打开地府的锁吗?” “我,我想见见爹爹跟娘亲了……” 楚奕脚步一顿,心情沉重之余,表情却变得复杂古怪了。 “咳咳,那不是钥匙。” “哎呀,薛老师,你,你别乱摸!!” 他加快了脚步,推开房门,将薛绾绾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随即脱下她的绣花鞋。 楚奕犹豫了一下,还是很贴心的脱掉了那一双罗袜。 只见她的玉足莹白如玉,趾端玲珑如珠,足心白里透粉,线条酥柔,仿若玉坠一般。 忽然,薛绾绾闭着眼,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说起了胡话。 “爹爹,别烧我的九章算术。” “绾绾能解三次方程了,真的……” 楚奕愣了一下,随即轻拍她的手背,用哄稚童的口吻低声道: “绾绾乖,爹爹不烧书,不烧书……” 闻言,薛绾绾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些。 但她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落下几滴泪,胡乱呢喃着: “楚奕……” “我在,别怕。” 楚奕坐在床边,垂眸看着薛绾绾的睡颜,声音里带着一丝柔软。 “睡吧,有我在,没人能伤害到你的……” 渐渐的,薛绾绾沉沉睡去了。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起身,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再次回到内堂。 楚奕看了眼众人,脸上再没有半分柔情,只剩下一片肃杀的冷酷之色。 “走,去户部,抢田!” 第271章 户部这般怠慢,怎么没有给奉孝上茶? 户部衙门。 当楚奕走进大厅时, 他瞥了眼忙碌的众多官吏,夹杂着很多声音。 “户部司郎中,何在?” 那些官吏瞧见楚奕身上的玄鸟服后,脸上顿时浮现出厌恶的神色,流露出一种不加掩饰的轻蔑。 执金卫的狗,什么时候也配进他们户部衙门了? 他们甚至懒得抬头,根本没有回应。 这等冷遇的情形,顿时让木何曦等人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家千户大人会怎么处理? 楚奕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只是声音平静的重复了一遍。 “本官楚奕,最后问一次,户部司郎中在哪里?” 大厅内原本此起彼伏的算盘声,突然戛然而止。 角落里,一名正端着茶盏喝茶的年轻录事听到这句话后,猛地呛咳起来,被吓得连擦拭都忘了。 几个原先佯装伏案的官员脸色大变,他们连忙僵着脖颈,偷偷瞥向那道玄色身影,眼中写满了惊惧。 “莫不是那活阎王?” 原本还有些喧闹的大厅,瞬间变得冰冷死寂的现场,竟连呼吸声都弱了三分。 “嘶…” 水云天忽觉喉头发紧。 她行走江湖数载,何曾见过仅凭一个名字,便让整个户部噤声的煞气! 这楚阎王的凶名,看来远超自己的想象! 终于,一名身穿绿袍的中年官员从人群中走出,脸上勉强挤出一丝谄笑。 “下官徐望,是户部司郎中,请问楚千户来找下官有什么事吗?” 这位从五品的户部官员,低于楚奕的官职,自然不敢托大。 木何曦等人见着刚才还对着楚奕爱答不理的户部官员,现在态度来了一个惊天大变化。 他们忽然明白,自己跟的不是官,而是一条翻云覆雨的蛟龙。 楚奕面无表情的问道:“本官跟侯爷的田什么时候好?” 徐郎中眉头一跳,于是故意敷衍道:“楚千户,这陛下赐的田,不是说一句话就能很快发放到你手里的。” “这其中要走不少流程,最后等一切审批全都通过了,再确认好田地,自然会有人来通知你的。” 楚奕缓步逼近,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腰间刀鞘上,每一声都似敲在徐郎中心头上。 当他踱至第三步时,徐郎中额头已渗出细密汗珠。 “本官知道你只是个跑腿办事的,不为难你。” “去,喊苏明盛过来。” 直呼户部尚书的名讳,甚至扬言要这位三品大臣过来。 这在上京城,又有几个人敢? 徐郎中意识到事情有些棘手了,又硬着头皮说道:“楚千户,苏尚书今日休沐……” 楚奕神色冷淡道:“你去传个话,喊过来。” 徐郎中犹豫了一下,仍旧试图推诿。 “楚千户,这件事跟苏尚书并没有直接关系……” 啪嗒! 楚奕敲了一下腰间的绣春刀。 “唰!” 一枚石子,突然激射出来,精准地击中徐郎中的膝盖,让他重重摔在地上。 “啊呦喂,好疼。” 八名执金卫鱼贯而入横刀出鞘,堵死了大门出口。 徐郎中刚要爬起来,却见到脑袋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疼得眼冒金星,龇牙咧嘴。 “谁?” 这可是户部衙门。 楚奕怎么敢唆使下属,这样弄伤自己? 可徐郎中刚要开口,却被雷震岳一掌按住肩膀,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本官耐心有限……” 楚奕指尖再次轻弹,八柄绣春刀同时出鞘三寸,寒光映得满堂煞白。 徐郎中再也顾不上许多,颤抖着惊呼一声: “快去请苏尚书过来!” 登时,有小吏匆匆跑了出去。 其他官吏见状纷纷皱眉,对楚奕的手段又惊又怒,却无人敢开口。 呸,一个败坏朝纲的坏种罢了! 徐郎中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楚千户,你看,能不能让下官起来啊?” 楚奕直接选择了无视,什么玩意,也敢来敷衍自己? 这,就是下场! “哎……” 徐郎中没有得到楚奕的发话,根本不敢站起来,唯恐得罪这位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只能憋屈的跪在地上了。 要是他刚才早点服软,也不会有这么一个待遇了。 这下,要在户部颜面扫地了! 而这件事。 很快便从户部传了出去。 隔壁的五部纷纷有人闻讯赶来,三三两两地聚集在户部外,只为看一场热闹。 他们,想看看楚阎王又要干什么? 等消息传到政事堂时,宰相秦锋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多了一丝兴味。 “诸位,本相要去看戏了,你们去吗?” 另外两位宰相闻言,也就纷纷起身,这小小千户硬刚户部尚书的戏码,委实有趣。 “去。” 没一会后。 这三位宰相就来到了户部。 “见过王相、张相、李相……” 户部官吏纷纷起身,打招呼。 毕竟这三位宰相最在攫取了一部分政事堂的权力,那肯定最起码不能明着得罪。 此时,楚奕见到三位宰相进来,便准备起身,却见到秦锋竟对着自己拱手为礼。 那紫袍玉带与玄鸟服平齐而揖,可见这位宰相对他的重视! “奉孝坐着就是,本相就是过来看看你。” 这一幕,瞬间让众人瞠目结舌。 堂堂宰相,对一个千户行如此大礼? 这楚阎王,何德何能啊? 正当楚奕也很意外之余,秦锋又从袖中滑出一方玉盒,递了上去。 “奉孝,这是武夷山母树头春,奉你拿回去泡茶喝。” 这话一出,厅内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倒吸冷气声。 武夷山母树头春,那可是价值千金的名茶,更是有价无市的珍宝。 如今,这位宰相竟然亲手将这等珍贵之物送给楚奕,这对他也实在是太好了!! 楚奕冲着秦锋笑了笑,倒是没有拒绝,直接接了过来。 “秦相客气了,那下官就厚颜收下了。” 秦锋闻言,笑容加深,点了点头。 随即,楚奕又看向另外两位宰相,微微拱手,语气恭敬却不谄媚: “下官楚奕,见过张相、李相。” 这两位,也是帝党宰相,当然在之前是被外界称为泥塑宰相的,毫无实权。 也就是最近,他们才开始正式接触政事堂权的力。 而他们虽是宰相,却并未对楚奕端起架子。 毕竟楚奕背后有女帝的器重,还有镇北侯的支持,再加上他的手段与魄力,也绝非寻常官员可比。 李相爷本来笑眯眯的,却是突然说道:“户部这般怠慢,怎么没有给奉孝上茶?” “来人,速取本相存在政事堂的雪顶含翠过来,泡给奉孝喝!” 第272章 苏尚书,不是楚千户,逼下官跪下的…… 而此时,张相袖中缓缓滑出一张鎏金请柬,轻推至楚奕案前,语气温润。 “本相珍藏三十年的寒潭香,专候楚千户有空来府上开封。” 楚奕面对这两位宰相释放出来的善意,欣然接受。 “等下官忙过这阵,定来府上赴宴。” 木何曦等人目睹这一切,眼中满是难以掩饰的震惊。 曾几何时,就他们这些江湖人士,居然有朝一日能来到户部衙门,还见到了三个宰相。 更是亲眼,见到了这位楚千户的威势与地位! 当下,愈发的敬畏了! 随后,楚奕这几人便将这户部大厅当做茶馆,闲聊了起来。 而那些户部官吏则面面相觑,神色隐隐透着几分尴尬,却也不敢出言打扰。 “哒哒哒!”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苏明盛气冲冲走到大厅时,腰间的金鱼袋,也随步伐晃动发出脆响。 他忽然见到外面聚了不少来看戏的官员,同时还有八名持刀的执金卫把守大门口。 苏明盛心头怒火更甚,脸色铁青,猛地厉声呵斥: “这里是户部,不是你们执金卫的诏狱!” “谁叫你们持刀堵在这里的,给本官散了!” 那八名执金卫校尉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们就连礼部尚书都杀过,又怎会惧怕一个户部尚书? 更何况,自家千户大人都没有发话,你豪横什么? 苏明盛见状,气得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他只能甩袖走进大厅,又看到徐郎中狼狈的跪在地上,让心头又是一股怒气涌起。 “徐郎中,起来!” 徐郎中脸上满是为难之色,迟迟不敢起身。 他眼神下意识地瞥向楚奕,似乎在征求对方的意见…… 这一幕落入苏明盛眼中,无疑是火上浇油,声音骤然拔高了几分。 “楚千户!你来我户部衙门,现在竟威逼胁迫一名郎中下跪,你意欲何为?!” “别以为仗着有陛下的恩宠,就可以肆无忌惮!” “今日之事,本官定要参你一本,灭了你这嚣张气焰!” 他的话掷地有声, 似要借此给楚奕一个下马威。 可楚千户却只是抬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底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冷意, “苏尚书好大的威风,但你不妨去问问徐郎中,是不是本官叫他跪下的?” “徐郎中,回话。” 徐郎中刚才都看到连秦锋等三个宰相都屈尊交好楚奕,凭他一个郎中根本就开罪不起对方。 他低垂着头,声音颤抖而憋屈: “苏尚书,不是楚千户,逼下官跪下的。” “是、是下官腿疾发作,这,这才跪下来休息的。” 他的仕途怕是在今日之后就要断了,罢了,可总比丢了命要强。 苏明盛闻言,脸色瞬间涨红,变得极为难看。 他怎么也没想到,楚奕的凶名已经到了能让一名郎中吓得跪地还否认的地步。 这好好的朝廷,怎么就出了这么一号恶名昭著的凶徒? “哼,楚千户,田的事情,手续还在走。” “这是陛下赐给你的田,你难道还会觉得我户部会侵吞了不成?” “你现在回去等消息,就是了!” 楚奕微微眯起眼,眼底寒意一闪而过,低沉的嗓音中透着一丝咄咄逼人的气势 “是哪里审核出现问题了,为什么这些天过去了,那些田还没有任何动静?” “就算本官的田是新封的,流程慢一些情有可原。” “但镇北侯一个月前的封田,到现在也毫无半点消息,难道欺本官夫人不懂这些事情的门路,就肆意拖延?” 苏明盛被他目光一逼,竟下意识后退半步,旋即又强撑着冷笑道: “楚千户,田地的手续繁杂,急不得。” “而且,原先是有好的赐田给镇北侯的,但颜舍人说要将你们两夫妇的田放在一起。” “那之前的赐田就只能取消,等重新挑选好了,本官会派人通知你的。” 可楚奕却并未被这套说辞糊弄住:“苏尚书,你这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颜舍人明年已经将我夫妇的赐田全选好了,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了还在挑选?” 苏明盛脸上浮现出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恢复了原先的神态,丝毫没有被拆穿后的窘迫。 “徐郎中,田已经挑选好了吗?” 徐郎中犹豫了一下,才咬着牙低声答道:“回苏尚书的话,田的确是选好了。” 楚奕声音冷冽道:“既然田已经选好,请苏尚书去盖印吧。” 苏明盛又不慌不忙的淡淡道:“楚千户,这不是说田选好了,就可以盖印的。” “这可是天子赐田,一切都是要按照流程来的,徐郎中,现在流程走到哪一步了?” 徐郎中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神情间满是为难。 “已经到审核勘察田地这一步,现在就等着派去的人回来。” “短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一个多月……” 苏尚书立马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楚千户,你也听到了吧,等勘察田地的人回来,只要没问题就可以盖印了。” 他知道这田无论如何最终都是要给楚奕夫妇的,但自己却是可以用流程来拖延这个时间。 最好,拖个一年半载,就是要狠狠的恶心那对狗男女! 楚奕尚未开口,张相已经轻轻叩了叩身前的茶盏: “苏尚书,赐田乃圣上恩典,何须月余勘察?” “本相记得先帝时,三品以上封赏皆走急递流程,镇北侯正二品官位,恰在此列中。” 苏明盛神色间隐有几分不快。 这一尊泥塑宰相平日里少有作为,连吭声都难得见,如今却突然站出来替楚奕出头,还露出这般姿态。 实在,让他心生厌恶。 突然,秦锋掸了掸官袍衣袖。 “昨日,本相还见吏部半日核完安国公的食邑,苏尚书这般推诿,莫不是暗指陛下赐田不配急务?” 李相的目光也从苏明盛脸上扫过,似笑非笑,声音不疾不徐: “今日,本相想看看这户部文书周转,到底要过几道鬼门关才能真正得到贯彻下去?” 这些话一出,苏明盛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这三个宰相,竟会在此刻齐心协力地替楚奕说话,真叫他头疼。 他以前可以不放在眼里,可现在这三人开始夺权,隐有几分份量,不可完全忽略了。 “诸位阁老明鉴,谢氏田产涉及谋逆大罪,按《大景律》需经大理寺核验方可划拨。” “下官,今晨已发加急文书,勘察最快也要七日。” “七日之后,这田一定到楚千户手里。” 反正,他都这样说了,先将这些人糊弄过去再说。 只要拖过今天,那到底还有几天,就完全是自己说了算!! 楚奕小畜生,想跟本官斗,你还嫩了点! 第273章 下次看见我,你得喊爹! 楚奕自然知道苏明盛的用心,于是便笑着岔开了话题,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松,却暗藏锋芒。 “苏尚书,你的金鱼袋呢?” 苏明盛下意识感到不妙。 等他摸向空荡腰间,心头一惊,但很快展现出官场老油条的从容。 “这金鱼袋在家里,本官只是忘记带了而已。” “哦?” 楚奕挑了挑眉,笑得意味深长。 “那本官现在就派人去你府上取,如果没有取到,便是大罪!” 苏明盛的表情陡然一僵,脸色青白交错。 他当然明白,自己的金鱼袋绝对被楚奕偷了,可又是什么时候偷走的? 这小畜生,居然给自己做局,可气! 秦锋在旁边看戏般地笑道:“苏尚书,你的金鱼袋不会真丢了吧?” “身为户部尚书,丢了象征身份的金鱼袋,这事可不只是麻烦,而是丢尽了脸面!” 苏明盛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目光死死盯着楚奕。 “你到底要怎么样?” 楚奕轻描淡写道:“田什么时候能盖印,那说不好,苏尚书的金鱼袋就能回来了。” 苏明盛沉默一下,咬牙道:“走,进内室盖印!” 秦锋等人是没想到楚奕剑走偏锋,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顺走了苏明盛的金鱼袋,用这种狡诈方式逼对方就范。 果然,此子不择手段,能走到今日高位,全凭自己本事! 几人随即走进了内室。 苏明盛从未吃过这种憋屈,但眼下金鱼袋落在楚奕手中,也只能低头认栽,满脸铁青地盖了印。 楚奕接过那份田契后,随手将东西收了起来。 “早这么老实配合不就好了,非要丢一个金鱼袋,苏尚书你可真欠揍的。” 苏明盛脖子上的青筋直跳。 他从未遭受过这样的奚落,可眼下却只能忍着怒火。 “楚千户,本官的金鱼袋呢?” 楚奕一脸茫然,“苏尚书,你的金鱼袋,我怎么会知道?” 苏明盛死死盯着楚奕,眼中透着怒火,冷声说道:“楚奕,你敢耍本官?” 楚奕从桌上拿起一张宣纸,语气里多了几分冷意。 “苏尚书,本官就是耍你,你能奈我何?” “听闻,苏尚书最爱在奏章里夹带私货……” 话音未落,那一张宣纸已经带着破风声狠狠抽向苏明盛的脸,瞬间抽得他的脸颊发红,官帽歪斜,须髯乱颤。 “我喊你一声苏尚书,你就真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了?” “户部之主那又如何,我跟侯爷的田都敢卡手续,你他娘的有几条命啊?” 苏明盛气得脖颈青筋暴起,官袍袖口被攥出深深痕迹。 “楚奕!你无端殴打当朝三品重臣,已经犯下……” “啪!” 楚奕又是一下狠狠抽在苏明盛脸上,这一次力道过大,直接拍碎那张宣纸,纸屑纷飞,洒落于地。 “三品的御史中丞,我都杀过,户部尚书算个屁?” “你有本事再激怒本官一下试试,看本官今日敢不敢送你上西天?!” 满堂死寂中。 秦锋瞥见苏明盛嘴角渗血,狼狈不堪,暗叹这人果真是肆无忌惮的很! 苏明盛浑身颤抖着后退半步。 这个素来在政事堂舌战群儒的“财神爷”,此刻竟如丧家之犬般,由着鲜血顺着嘴角滑落。 他刚想咬牙说一句“有本事你就杀我”,却听到楚奕低声的一句话,令其毛骨悚然。 “你以为你背后跟魏王的那些勾当,当本官不知道吗?” 这一刻,苏明盛满腔怒火瞬间熄灭, 他眼神惊疑不定地看着楚奕,仿佛在分辨对方话里的真假。 “你,在胡说什么?” “下次看见我,你得喊爹。” 楚奕没有过多解释,而当他大笑着扬长而去时,李相等人终于读懂陛下为何纵容他撕咬五姓了。 跋扈、嚣张,但也只有这样,才能镇得住朝堂上的各类畜生! “接着咯。” 水娘子将一个金鱼袋,随手扔给了惊魂未定的苏明盛。 这大景的财神爷,在自家大人面前,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苏明盛拿住金鱼袋后,好几次想要上去阻拦。 可最终因为“魏王”二字,他却硬生生站在原地,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小畜生,看你能笑到几时? 楚奕出去后,打算派人去知会大萨宝。 田地既已到手,便可开始筹备播种红薯的事宜。 毕竟,下半年那场旱灾即将来临,他得提前做好准备! 随后。 楚奕又跟着秦锋三人寒暄了几句,这才离开。 这几个宰相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感叹楚奕虽年轻,却已不输老成谋士。 “水娘子,你今天干得不错,回去领赏一百贯。” 楚奕早就在来的路上就想好如何拿捏苏明盛了,因此一早吩咐水云天偷金鱼袋。 一百贯? 水云天眼中涌起了难以掩饰的狂喜,对出身清廉官家的她来说,简直是天大的赏赐 “谢大人赏赐,属下愿为大人肝脑涂地!” 木何曦等人也是眼神多了几分异色。 楚奕这般出手阔绰,让他们感到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冲上去为新恩主效力。 …… 楚府。 刚一入夜。 便有四名黑衣人悄然潜入。 他们谨慎的来到一处别院,正准备藏身其中,却不料迎面有两个女人刚巧走出来。 沈熙凤一时愣住。 而林昭雪眼神却瞬间冷了下来,寒光如刀。 “漠北的沙鼠喜欢钻地洞,上京的耗子倒是爱登堂。” “几位,来本将府上有何贵干?” 四名黑衣人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两个女人,立即厉喝一声: “动手!” 林昭雪面色不动如山。 她脚下猛然一踩,靴底碾碎青砖,石屑飞溅间,一把将沈熙凤推至廊柱后。 “区区贼人妄敢对本将动手,找死!” 而沈熙凤的反应也很快,第一时间大喊了起来。 “有贼人,有贼人……” 刹那间,寒芒乍起! 两柄弯刀,同时绞向林昭雪咽喉。 这位年轻女将毫不畏惧,反手从腰间抽出障刀。 那一瞬间,挥出去的刀光如瀑泼洒,最先扑来的黑衣人尚未看清招式,持刀右腕已带着血线冲天而起。 “啊!!” 林昭雪旋身踏碎其膝盖,染血战靴踩断哀嚎的黑衣人咽喉。 她手中的障刀,更是迅速穿透第二人琵琶骨,生生将那壮硕身躯钉在墙壁上。 “尔等记住了,本将的规矩……” 这位年轻侯爷甩动马尾,血珠从发梢飞溅而出,脸庞在月光中冷峻如铁,眼神中透着彻骨的寒意。 她缓缓扬起障刀,锋利的刀刃滴着鲜血,映出对面两名黑衣人颤抖的身影。 “留个会喘气的,够刻一百句口供就行了!” “你们,只能活一个了!” 第274章 沈熙凤的震惊,震怒的楚奕 “撤!” 剩余两名黑衣人头皮发麻,惊恐后撤。 但下一秒, 却见林昭雪骤然反握障刀,那一抹刀锋劈开夜风时,顺便竟将第三人的头颅当场贯穿了! “啊?” 最后一名黑衣人转身欲逃,却突然浑身僵直。 原来,那一柄滴血的障刀竟竟将同伙的尸身,狠狠钉入他面前的石墙,刀柄犹自震颤不休。 林昭雪欺身而至,五指如铁钳般扣入黑衣人的喉骨,生生将其拎离地面时。 “如果待会你能活着回去,就得告诉你们主子。” 她凑近那面如死灰的刺黑衣人耳边,染血的睫毛微微颤动,幽如鬼火的瞳孔映出刺客绝望的神色,透着令人窒息的寒意。 “下次派点经打的来,本将新磨的刀……饿得很。” 语罢,她指尖骤然发力,将那名黑衣人狠狠砸入石墙! “轰!!” 那巨大的冲击力,让黑衣人全身发出雨打芭蕉般的密集脆响,墙面上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紧接着。 林昭雪飞起一脚踢中黑衣人的面门,将对方嘴里的牙齿尽数打碎,鲜血混着碎牙洒了一地。 她又俯身将对方四肢逐一打断,彻底断绝了他的自杀可能。 “你……疯子……疯子!” 黑衣人竭尽全力发出嘶哑的咒骂,可他的声音沙哑如破败的风箱,带着无力的颤抖。 “就这?” 林昭雪低笑,眼底却一片冷漠,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 “骂的不够凶啊,漠北那群蛮子都骂本将修罗、魔鬼、杀人狂的,你还得再练练。” 至于沈熙凤扶着廊柱目睹全程,满是愕然。 她从未见过这般凶戾的小姑,尤其是看着那柄障刀上串着一具尸体,月光下竟似修罗殿中的招魂幡。 “哎……” 这位大嫂在经过最初的惊惧后,逐渐被浓浓的怜惜取代。 她双唇紧抿,暗想小姑这些年在战场上经历了怎样的惨烈厮杀,才会变成这样一柄杀戮的利刃? 与此同时。 十余名镇北军的悍卒,闻讯冲进来了。 “侯爷……” 林昭雪大手一挥,冷声下令。 “封锁府邸,彻查各个院子,看是否还有其他刺客藏匿!” “召集所有人去大堂,谁敢逃出去,格杀勿论!” 她微微顿了顿,眸中寒光更甚。 “立刻派人去通知夫君!” “是,侯爷。” 悍卒们轰然应命,迅速分散在府邸中。 一时间。 整个楚府,陷入一片震动。 而这个消息,也很快传到楚奕耳边。 这位千户大人立马从北镇抚使司匆匆赶往府中,脸色阴沉,布满杀机。 “看来是我最近杀的人太少,所以才会让外面的人忘记了,我是靠着什么起家的了?” 汤鹤安满脸戾气,眼中似有火焰在跳动。 “大哥,回去查出是谁下的手,我今晚就去杀他全家!” “但凡让他家走脱一条狗,我这脑袋都不要了!!” 他最近跟着楚奕吃好喝好杀得畅快,这时候有人敢刺杀大哥,比杀了自己的表姐还难受。 殷城子眼底涌过浓烈的杀意。 他蹉跎十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明主,若是楚奕命丧刺客之手,自己的前途可就彻底断了! “明公!虽然你府上的家奴护卫加起来有近五十人,但府邸太大,不可能面面俱到,今后必须加大防护。” “今夜之后,就安排执金卫入府护卫,再调一批金吾卫,十二个时辰轮流巡视府外。” 公器私用,这很正常。 “对了,再叫丁青的人,日夜守在府外盯梢,一有风吹草动就动手。” “再从军中调些兵进府,绝对不能再出纰漏……” 这些话,听得楚奕也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了。 “殷先生啊,够了够了,这不是相府,调这么多人守着,说出去也不太好” 殷城子却毫不犹豫地反驳:“明公全家老小的性命比什么相府都重要,就算调再多的人,我都嫌少!” “总之,明公府上的防护工作,就由我来布防。” “请明公放心,我一定将它打造成铁桶一块,就算是一个蚊子也不允许进入。” 楚奕感慨地看向殷城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愈发亲近。 “殷先生,本官给你身边也派几个执金卫护着,你若有闪失,本官那是要天崩了。” 殷城子眼眶微红,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感激。 “今生能遇明公,实属大幸!” 两人就在一阵感情升温中,抵达了楚府。 “水娘子,你们几个跟着进去,彻查府邸的每一处!” “若遇到刺客,捉不住活的情况下,直接杀了!” 水云天等人立马应下: “是,大人。” 随即,楚奕面无表情的走进楚府,立马看到魏南枝急匆匆地迎了上来。 “阿郎,你可算是回来了!” 这位掌家女人一边整理着微乱的衣袖,一边急声道,眉宇间掩不住的担忧与自责。 “哎,是奴的疏忽,居然让刺客潜了进来……” 楚奕紧绷的神色缓缓松开了几分,抬手轻拍了拍魏南枝的肩膀以示安抚。 “姑姑,这跟你没关系,府上有人受伤没?” 魏南枝摇了摇头,面容稍稍放松了一点。 “倒是没有,那几个刺客刚进来,就遇到了娘子。” “他们被娘子杀了三个,留下了一个活口。” “娘子现在正在各处寻找,看是否还有其他藏匿的刺客。” 楚奕点点了头,他大步跨过门槛时,所有家奴丫鬟全都瑟缩的站在大厅右侧。 唯独左侧廊柱下,一道翠色身影格外显眼。 谢灵蕴纤细的手指紧紧扣着竹纹裙裾,半张瓷白的侧脸映着晃动的烛火,仿佛暴雨中不肯折腰的新竹。 此刻,她碧玉簪松松挽着的发髻已有些散乱,脖颈却依旧微微扬起,保持着不容侵犯的弧度。 几个粗使丫鬟忍不住偷眼瞥向她,却又被那股矜贵的疏离感刺得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 “倒是会挑地方。” 楚奕余光掠过谢灵蕴绷紧的肩线,那截露在袖口外的雪白皓腕分明在颤抖。 但她偏要学文人傲骨,不肯低头屈膝。 前院忽然传来刺客的咒骂声,谢灵蕴睫毛猛地一颤,青玉耳坠在颈侧晃出细碎流光。 她下意识抓紧了裙裾,急急垂首掩住眸中的惊慌,却不知自己那强撑骄傲的侧影,恰如薄雪覆着的翠竹,美得令人心悸。 “走,去检查院子!” 楚奕收回视线,低声吩咐,语气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一会后。 等楚奕再次回到大厅,林昭雪也利落地走了进来。 她的步伐稳健,目光冷锐,带着战场上杀伐决断的凌厉气势。 “夫君,府中每一处都已经搜查过了,并没有发现其他刺客的踪迹。” “看来,这一次潜入进来的就只有那四人。” 第275章 没吃饭的孬种……打人都软…… “夫人,有没有哪里伤了?” 楚奕眼中流露出几分焦急,语气不自觉地温柔了许多。 林昭雪见状,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跟刚才那一副肃杀的女修罗模样截然相反。 “没受伤。” 楚奕第一时间上前检查了一下林昭雪,发现并没有什么伤势,这才松了口气。 “那就好,小汤,将那个刺客带上来。” “好勒。” 很快。 汤鹤安拖着那个黑衣人来到了大厅。 那人现在下颌骨已经扭曲变形,破碎的牙床让辱骂声混着血沫,变得更加的含糊不清。 “今……栽在你们手中,是老子……命不好。” “有、有种就弄死我……不然别让我活着,只要找到一丝机会,老子就会弄死你……” 啪! 汤鹤安一巴掌抽了过去。 登时,让那黑衣人半张脸直接肿了起来,鲜血顺着脸颊滴滴答答地流下。 他又捏住对方塌陷的腮帮,指尖陷入血肉: “牙都没了,还吠?” 那黑衣人剧痛难忍,却依旧强忍着。 他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沫,脸上的表情狰狞得如同厉鬼。 “啐……没吃饭的孬种……打人都软……” “在给老子一巴掌,你要是打不、死、死……以后老子就是入你娘的亲爹!!” 汤鹤安那小暴脾气,差点就又要准备动手了。 “小汤,别理他,我待会让他自己求饶。” “来人,取一个大缸出来,加满水,然后点火。” 黑衣人听到这话时,表情愈发凶狠,声音嘶哑却依旧强硬。 “别……别白费工夫了……我,我打死也不招……” 而这时。 水云天走上前,低声禀报。 “大人,我刚才检查了一下那三具尸体,发现他们身上穿的都是粗布,就连内襟料子也是最差的。” “我怀疑这些人,不会是大家族养的杀手。” “还有,他们身上有一股很浓的臭叶子味,那是常年待在地下城的人才有的。” “敢在上京城潜入杀官的,估计是鬼市十三坊的人。” 楚奕就说该多多招揽江湖人士,这样就能给自己很多惊喜。 “这鬼市十三坊是什么?” 水云天解释道:“大人,城南的四安坊是上京城的贫民窟,那边因为地形低矮,也被称作地下城。” “而那鬼市十三坊,明面上是地下城最大的十三家店铺,也是整个坊的经济命脉。” “但暗地里,他们收留了不少江湖人士,经常接各种刺杀的单子。” 黑衣人脸色陡然一变。 他先是恶狠狠地瞪了眼那臭娘们,随即便闭紧嘴巴,保持了沉默。 反正,今天打死自己都不会开口的! 楚奕陷入了思索中,而后耳边传来了汤鹤安的声音。 “大哥,那口大缸烧开了。” 他瞥了眼一脸凶狠的黑衣人。 “扔进去。” 黑衣人懵了。 不是,你把我当食材煮?? 谢灵蕴闻言眉头紧蹙。 区区沸水烹煮,三岁小儿都不惧的伎俩。 若这般温吞手段能撬开那名刺客的嘴,刑部的七十二套刑具早该熔了当锄头。 “是。” 汤鹤安毫不犹豫拎起黑衣人,拖着他一步步朝那大缸走去。 “咕噜噜……” 大缸底部,已经被烧得通红。 冷水浇上缸壁的瞬间,“嗤啦”一声爆出白雾,蒸腾的热气弥漫开来,能烫得人脸颊生疼。 汤鹤安故意放缓脚步。 那靴底碾过青砖的“吱呀”声,混着柴火爆裂的“噼啪”响,像钝刀割在黑衣人绷紧的神经上。 他想过自己很多死法,唯独没想过会被活生生煮死…… 这死酷吏,手段可真狠!! 楚奕的声音忽然响起,低沉而平静。 “听说过‘文武火’么?先用文火将皮肉烫至半熟,再用武火慢慢炖……” “我想看看,到底需要多久,才能将一个活人彻底烧熟?” 黑衣人听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喉结滚动着咽下血沫,却被血腥味呛出泪来。 恍惚间,他想起七岁那年被赌鬼父亲按进滚水盆逼问偷钱时的窒息感,那种无助与恐惧如潮水般涌来。 原来这些年挥刀夺命的狠戾,不过是在模仿那个自己最恨的人,这一刻的心理防线彻底被打破了。 “停!停啊!” 黑衣人忽然痉挛着蜷起身子,裤裆一片湿热,尿骚味瞬间弥漫开来。 “我说!是第七坊接的单!” “但我不知道买主是谁,名单只有坊主知道!” “我已经说了,求你给我一个痛快,让我死的干脆点,求求你了……” 他此刻眼中翻涌的恐惧不似作伪,竟与方才嚣张模样判若两人。 谢灵蕴攥紧袖口后退半步,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她瞥见楚奕淡漠的侧脸,突然觉得那沸腾的大缸蒸气,竟比冬夜寒风更刺骨。 未动分毫刑具,仅凭三言两语便摧人心智,这等攻心之术,怕是没几个人能及得上。 汤鹤安拎着黑衣人的衣领僵在原地,不禁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 “大哥,这、这就招供了?” 他沾满血的手无意识松开,任黑衣人烂泥般瘫在地上,只觉得这逼供太快了。 水云天也怔住了。 突然,她脑海中浮现出,前不久楚奕轻描淡写去户部要田的模样。 当时只当是一些小手段罢了,此刻才明白那份从容背后,藏着何等可怖的心计! 很快,她迅速收敛心思,语气愈发恭敬: “大人,这第七坊的胆子,向来是十三坊里最大的,同时也是整个地下城最大的赌坊。” “第七坊的坊主专放印子钱,手下八百恶棍逼死过不少人。” “那些人,没一个是无辜的。” 楚奕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前世下半年那场旱灾,导致地下城接纳了很多灾民,坊内人数高达十万! 再后来,地下城也不知道被谁掌控了,干出很多惊天大案,成了女帝的心头大患。 偏偏女帝还不敢动用军队镇压,否则里面必将血流成河,影响极其恶劣。 今世若能趁这地下城未成气候收入囊中,就能避免很多麻烦,还能给自己提供很多方便。 “是个该死的人渣。” 水云天又补充道:“大人,那第七坊的坊主还是地下城掌控者庄爷的小舅子。” “所以,他做事愈发的肆无忌惮,纯纯的坏种。” 第276章 今夜执金卫所过之处,本官要庄明养的狗,都学会背大景律 “殷先生,你去将小六喊过来。” 楚奕下达命令后,又示意家奴丫鬟们全部下去休息。 谢灵蕴临走时,忍不住多看了楚奕一眼。 他的身影在灯火下显得格外冷峻,不知为何,她心头微微一跳,隐约觉得今晚会发生什么大事。 但也只是一场遇刺未遂而已,总不能带兵大开杀戒吧? 林昭雪待其他人离开后,抬眸看着他:“夫君,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了?” 楚奕眼中掠过一抹深沉的光芒,点了点头。 “先等小六过来。” 他又看向站在一旁的水云天,声音平缓却带着压迫感。 “水娘子,关于这鬼市十三坊的事情,再同本官详细说说,尤其是这个庄爷。” 水云天微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道:“庄爷的来历很杂,有人说他从小在地下城长大,后来凭借好勇斗狠,一步步整合了四安坊,制定了不少规矩。” “也有人说他背后有大金主支持,才得以在地下城站稳脚跟。” 站在旁边的木何曦接话道:“大人,这庄爷靠着鬼市十三坊敛财无数,手底下有两三千亡命徒,其中更不乏江湖高手。” “曾有不少人想杀他,但都被他身边的高手解决了。” “不过,这庄爷做事很有一套,他讲究公道,谁若做错事必惩罚,但他也护短得很,是个极难对付的人物。” 水云天点头附和:“是啊,他还时不时救济贫苦百姓,帮人主持公道,甚至收留了不少孤儿,在地下城很得人心。” “若大人真要进地下城拿人,我的建议是先跟庄爷打声招呼。” “不然,地下城那边鱼龙混杂,贸然进去,那些凶徒胆大妄为,大晚上的极可能连官府的人也一起杀。” “杀完,他们一跑,大人很难在里面抓到他们。” 楚奕眉头微皱,目光冷冷扫过众人。 “若这庄爷真是个讲公道的人,他又怎么会放任自己的小舅子放印子,把那么多人逼得家破人亡?” 水云天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大人,我听说庄爷是个痴情种。” “但自从庄夫人难产去世后,他就对那个混账小舅子越发纵容了,很多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她语气一顿,抬头看了楚奕一眼,神色复杂。 “大人,自从地下城有了庄爷在明面上维持,四安坊的治安比以前好了不少。” “还有那些穷苦百姓的日子,也的确比以前好过了一些。” 楚奕面上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又继续听他们说下去。 没多久。 燕小六匆匆赶到这里。 他一进来,便说道:“大人,卑职刚还想来找你汇报。” “这几天卑职调查发现,地下城有个鬼市十三坊,而其中第七坊的坊主张胜,正是藏匿谢御麟的人。” “卑职已经委托人跟张胜搭上线,计划明天与他吃个饭,试试能不能将谢御麟抓出来。” 楚奕看着脸庞较之从前黑了不少的燕小六,知道他这些天估计在地下城忙坏了。 “不用明天了,今晚直接去第七坊。” “今晚谢御麟不但要抓,就连这地下城,我也一并要了。” 林昭雪倒是毫不犹豫道:“夫君,我随你也一起去。” 楚奕笑着应下,又下达了两道命令。 “小汤,你进宫一趟,告诉陛下,就说本官遇刺险些丧命,今夜想调兵揪出凶手报仇!” “小六,你去指挥使那边,将这里的事情如实告诉她,争取调兵支持!” 说罢,他神情骤然变得凌厉,那张冷峻的脸庞上,寒意彻骨。 “这地下之主就算手握三千亡命徒、十三坊财脉,连街边乞儿都甘为他耳目——可那又如何?” “什么狗屁规矩大过天,本官偏要劈开这幽冥鬼蜮,告诉他,朝廷的意志才是这上京城唯一的规矩!” “今夜,本官,也想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胆子对抗朝廷大军?” “尔等,可愿随我去地下城杀人?” 众人无不心头一凛。 他们能感受到楚奕此刻不加掩饰的杀机,今夜怕是要捅破天了! 但这些人纷纷站直了身子,异口同声道: “我等,愿听大人号令!” …… “陛下,楚千户遇刺了……” 当颜惜娇将这一道消息传到女帝这边时,这位皇帝陛下正在用膳。 女帝面前的桌上只有四个菜,虽已抄了谢氏一族,内库金银珠宝满盈。 但她仍保持着节俭的习惯,以身作则,力图减少奢靡之风。 “啪!” 女帝将筷子重重摔在桌上,凤眸中透出怒火。 顿时,吓得所有人纷纷跪下。 “进府杀人,杀的还是朝廷命官,朕的心腹,这分明是在将朕的脸面践踏到地上!” 女帝冷笑了一声,想到最近四姓的诸多小动作,眼神越发冷厉。 正好借着今夜,让那群蠹虫,看看那八座卫府的实力! “传朕口谕!南衙八卫披甲待命,北衙羽林、龙武军沿永巷列阵,告诉奉孝……” “他要五千给一万,要弓给强弩,朕倒要看看地下城的鼠洞,经得起几轮朝廷清剿!” 颜惜娇一惊,连忙应道: “是,陛下。” 女帝绝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冰冷决绝: “别说是区区四姓,就算是阎王殿若敢收朕的人,朕就连地府也一并掀了,叫十八层地狱再添个一层!” “今夜,定要叫那些逆贼,以后在这上京城睡觉都不安稳!” …… “连觉都让人睡不安稳,那他们可想好,如何来平息本官的怒火?” 此刻,萧隐若面无表情的坐在一个火盆前,又随手将一盆水倒了下去,瞬间灭了。 “不管是谁沾了你的血,本官都要用你儿子的人皮硝制成垫脚布,用你老母的寿衣裱糊成厕纸!” “杀吧杀吧,多大的火,本官都能替你灭了。” 她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只不过那一抹笑容,却是透着让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龙三,传本官令!” “东镇抚使司围南城,南镇抚使司控望楼,西镇抚使司持金批箭待发,北镇抚使司重弩上弦!” “将,这地下城给封了!” “今夜执金卫所过之处,本官要庄爷养的狗,都学会背大景律!” 龙三眼神剧变。 执金卫自成立以来,四镇抚使司从未全部调动过。 今夜,楚奕一句话,就让整个执金卫都沸腾起来,这是何等的器重啊? “是,主子!” 第277章 金吾卫破门!监门四卫断援!北衙军屠尽逆贼! “报大人!陛下许你调兵捉贼,可便宜行事!!” 楚奕五指猛然攥紧刀柄,身后众人齐刷刷的起身尾随其后,那阵阵脚步声似惊雷滚地。 等他走到楚府大门,秦牧已经率全体金吾卫铁甲列阵,马蹄声震得青砖一阵动荡。 他翻身下马,铠甲间发出铿锵之声,一股森严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右金吾卫大将军秦牧,奉上谕,特来听楚千户调遣!” “如有逆贼,金吾卫当斩不误!” 水云天等人见到这一幕,心中震撼莫名。 自家大人这号召力强得不可思议,一句话竟然让金吾卫倾巢而出。 这等威势,简直匪夷所思! 可突然。 远处,又陆续涌出大量手持火把的兵将,宛如长龙般蜿蜒而来,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 诸多战马皆披玄铁面甲而来,持槊卫兵胸铠映出森冷月光。 “右监门卫大将军梁宽,奉命前来支援楚千户。” “左千牛卫大将军徐骁,特来应千户诏。” “左监门卫大将军张合,前来……” 监门四卫,如今竟全数集结于此。 铁骑铿锵,气势如虹! 水云天他们看麻了。 她们这些人,平日里仗着自己有几分武功本事,对朝廷不屑一顾,甚至心生藐视。 可如今,她们终于明白…… 个人武力再高,但在这浩浩荡荡的朝廷军队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再接着。 颜惜娇骑着乌鬃战马,缓缓而来。 在她身后,数以千计的北衙禁军列队而行,军纪严明。 “北衙羽林、龙武军,前来助楚千户剿贼!” 一千虎贲儿郎齐举火把,火龙瞬间吞噬夜幕。 火光中,竟显羽林军重弩上弦、龙武军陌刀成林的骇人阵列,锋刃折射寒光织成一张死亡罗网。 下一秒,楚奕振臂高举。 他手中圣旨在火光中展开,刀指地下城方向,发出一声厉喝。 “今夜,本官携圣旨为炬、陛下亲军为刃,莫说两三千草莽,便是十万阴兵列阵。” “我也要当着庄爷万千凶徒的面,把那十三坊的牌匾劈作引魂幡!” 他靴跟猛踏石阶,声如霹雳炸响,眼中迸出骇人锋芒。 “金吾卫破门!监门四卫断援!北衙军屠尽逆贼!” “三军听令——出发!” 这一刻,林昭雪望着丈夫执刀号令千军万马,胸腔里激荡的骄傲让她眼眶发热。 这是自己要共度一生的良人,当真是文能安邦、武可定国! 颜惜娇从未见过如此锋芒毕露的楚奕,这哪是一介酷吏该有的煞气?分明是战场上杀神般的存在! 陛下竟将这等凶刃养出这般气候,崛起之势,已不可抵挡! …… 王氏大院。 一名年轻俊彦出现在大堂上。 只不过,他那张英俊的脸庞上,全是恨意。 “楚奕这小畜生竟敢收灵蕴为奴,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了他!” 王承运一掌拍在桌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个儿子。 “王彦昌!为父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每逢大事先静心。” “如今木已成舟,你又何必为了一个畜生而失了分寸,先将脑子给为父清醒一下再来说话!” 王彦昌低垂着头没吭声,心中愈发悲愤难当,那是自己从小就想娶回家的青梅竹马啊! 可如今,仅仅因为自己回了一趟太原,未婚妻就成了别人的奴婢! 这种耻辱,这种愤怒,叫他如何静心? 王海却是笑吟吟道:“彦昌,你先别急。” “叔父我已经安排刺客去杀那小畜生了,今晚就能收到他的死讯……” 突然,有人冲进来,大喊一声。 “相爷,出大事了。” “金吾卫、监门四卫尽数集结楚府,不知意欲何为?” 王海手中的茶盏骤然脱手,满脸震惊。 “这小畜生要干什么?” “难道是行刺失败了,他这是要捉贼?” 又有一名探子踉跄着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喊道: “相爷,北衙禁军铁蹄已过朱雀门,全体执金卫也全都出动了……” 王承运的身体微微一震。 “瞧瞧你干的好事,今夜你捅大篓子了!” 王海倒吸了一口冷气,又强作镇定。 “相爷,监门四卫都荒废多久了,那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至于北衙禁军,嗯,也才出动一千……” 王承运却突然将案上的茶盏,推向边缘。 “子言啊,今日这茶若是污了王氏宗谱,你觉得该当如何?” 王海彻底慌了。 这分明是要推他出去抵罪的意思! “相爷,相……” 王承运叹了一口气,道:“为防止你妻儿被楚贼所抓,本相现在就送出去。” “哎,你那刚出生的孙儿,长得可多俊,可惜生在多事之秋。” “但以后,本相会替你照顾好他们的。” 主要,他也没想到楚奕遇刺后,居然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但若是说他们会今晚趁机灭掉王氏,那倒是不可能,否则太原晋阳军明日必反! 现在,他必须先将这场祸事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 王海瞬间如坠冰窟,心头一片绝望。 他深知自己若是不肯担下罪责,明日商湖便会多出全家的尸体…… “相爷,事情还没有糟糕到这一步,楚奕查不到我的。” 王承运目光一沉,声音透着威压。 “知道你买凶杀人的还有谁?” “一个女人……” “去杀了。” 王海毫不犹豫道:“是是是。” 但很快,管家便眉头紧锁的进来说道: “相爷,外面出现了不少执金卫校尉,而且也不准任何人出去。” 这下完了。 王承运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冷地看向王海。 “本相先将你妻儿藏起来,绝不允许楚贼将他们抓走祸害了。” “至于子言,你再等等吧。” 王海欲言又止,最终颓然的瘫在椅子上。 现在,他只希望楚奕没查到鬼市十三坊上面,那自己还能有一条活路! …… 另一边。 柳乘风跑去对柳璇玑,很兴奋的说道: “姐,楚奕造反了!” 柳璇玑再清淡的性子,可听到这话,整个人也是大为惊讶。 “楚奕造反?谁说的?” 柳乘风继续说道:“我听前厅大伯他们在说,那小畜生在朱雀街聚兵,那不是造反是什么?” “那些人脑子是不是有病,怎么会听楚奕的?” 柳璇玑蹙了蹙眉,旋即便朝着外面走去。 “姐,你干什么去,等等我……” …… “阿胜,你最近在干什么,怎么有人说你窝藏了谢氏余孽谢御麟?” 阁楼上,一名相貌粗犷的中年人,看向前面的青年皱了皱眉。 “往日里,你藏些汪洋大盗什么我不管,因为那些是朝廷要抓的,我们能用钱摆平。” “可这一次,要抓他的是皇帝,你不能藏……” 第278章 他还不来,今夜,本官就血洗了鬼市十三坊 “我呸!” 那个名叫阿胜的青年,是第七坊的坊主,闻言直接啐了一口唾沫,满脸不屑。 “皇帝怎么了,一个娘们而已。” “也就是命好,再加上大景那群皇族废物,不然她怎么可能当上皇帝?” “换我,哈哈哈,也能当……” 那中年人庄爷板着脸,眉头紧锁,语气中透着不满。 “今天的话,我只听一次,再听到,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张胜毫不在乎道:“知道了,姐夫。” 突然,一名男子心急火燎地闯了进来, “庄爷,不好了!整个五城兵马司的士兵,将地下城外面给封了。” “而且,还有大量的执金卫校尉跟着一起封路……” 庄爷脸色骤然一变,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 “执金卫怎么跟五城兵马司掺和在一起?难道,他们是要对我地下城动手?” 张胜一愣后,无所谓的说道:“姐夫,地下城地形复杂,要是没有熟路的人带路,他们怎么敢进来?” 话音刚落,又一人冲了进来,脸色苍白,气喘吁吁。 “庄爷,朝廷出动军队,进来了!” 庄爷再也坐不住了。 他快步冲上楼顶,却在看向窗外时,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 前方,火把长龙蜿蜒十里,将天幕映照得血红。 远处浩浩荡荡的军队,数不清的士兵正鱼贯而入,铁甲在火光下闪烁着寒光,仿若消灭一切的洪流。 “这怎么会进来这么多士兵?看着少说几千人……” 庄爷的手微微颤抖,一时满是震撼与不可置信。 “就这里,怎么会引来朝廷军队的?” “他们好像是去第七坊……” 庄爷猛地转头,目光如刀般盯向张胜,语气中已经带上了怒火。 “你最近到底干了什么事,谢御麟,在你手里?” 张胜咽了咽口水,喉咙结上下滚动。 他可以在地下城作威作福,可等真见到成千上万的军队,哪里还敢放肆? “我,姐夫,谢御麟的确在我手里。” 他犹豫了一下,又硬着头皮说了一句。 “我今天接了一个大单子,派了四个人去杀楚奕……应该没关系吧?” 啪! 庄爷一巴掌狠狠抽在张胜的脸上,力道之大,直接将他打得后退了两步。 “你个混账东西,那楚奕是陛下亲自赐爵的心腹,还娶了镇北侯,你去杀他?” “你这是要将我们整个地下城,给毁了吗?” 张胜捂着脸,梗着脖子辩解:“姐夫,上面的人跟蛀虫一样,疯狂压榨你,我第七坊的账目亏空都三个月了!” “我要是再没进项,姐夫你到时候给他们上供的月钱,都要交不上了,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吗?” “我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姐夫你!” “这单子足足一万贯,不但够填窟窿,还能救你……我哪知道姓楚的这么扎手!” 他说着,眼睑微微泛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好好好,反正我从小都是你养大的,你要我的命,你拿走就是!” 庄爷看着他倔强的模样,仿佛又看见病榻上那个苍白如纸的女子,弥留之际抓着自己的手,语气虚弱而哀求 “阿胜从小浑……求你多看顾……” 他闭了闭眼,长长地叹了口气,满脸痛苦。 “再等等外面的情况,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我今晚,我一定想办法给楚奕一个交代,尽量保住你的命!” …… “夫人,你说那庄爷不给我一个交代怎么办?” 此刻,楚奕带着近万将卒已经来到了第七坊,这是整个地下城最大的赌坊。 林昭雪的目光如刀般掠过前方,语气冰冷道:“本将的障刀重七十九斤,正愁没开刃的磨刀石。” “就拿他的命,来磨一磨!” 楚奕笑了笑,随意的挥了挥手。 “进去,抓人!” 于是,汤鹤安、燕小六带着大批士兵,踹开第七坊包铜木门。 “砰!!” 门栓断裂的巨响中,二十余名持刀凶徒怒吼着扑了出来,双目赤红,杀气腾腾。 “执金卫办案,谁敢阻扰?” “赌客全都跪下,张胜在哪里?” 汤鹤安金瓜锤横扫而出。 他当先将一名冲到最前的恶徒砸得颅骨凹陷,血浆喷溅上房梁,触目惊心。 “找死!” 燕小六绣春刀寒光乍现。 他动作干脆的,削断对方三根握刀手腕。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断掌尚未落地,执金卫的弩机,就已经扣动。 “唰唰唰……” 一阵箭雨破空而来。 那名试图翻窗逃跑的恶棍后背被硬生生射穿,惨叫着扑倒在地,气绝身亡。 “官府的狗进来了,快跑啊……” 刹那间。 赌坊内乱作一团。 七八名赤膊大汉咆哮着掀翻赌桌,将厚重的桌板当成临时盾牌。 更有人,抡起斧头朝执金卫士兵猛劈而来,显然已是豁出性命拼死一搏。 “跟他们拼了!” 汤鹤安冷哼一声。 他怒吼着冲上前,一锤砸碎那赌桌。 那金瓜锤砸断对方斧柄后余势未消,又将那人胸腔捶得塌陷。 最后,这位杀性极重的少年,一脚将尸体踢进下方脂粉堆,吓得妓女们尖叫缩进墙角。 “来来来,全都来给小爷杀个痛快!” 一番激战之后。 当最后一名反抗者被长枪钉死在赌桌时, 地面上已经横七竖八倒着三十余具尸体,血腥气几乎让人作呕。 “滚出去!” 汤鹤安等人驱赶着数百名恶棍,从里面狼狈逃出。 这些人本欲冲出门后大声呼喊救命,毕竟这附近是他们的地盘。 可等他们刚迈出门槛,一个个脚步却猛地僵住,脸上全都是不可思议的骇然。 “呼呼呼……” 无数火把映照下。 楚奕端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姿挺拔,面容冷峻。 他身后,上千名重甲兵如钢铁洪流般列阵,弓弩上弦声如蝗群振翅般,在巷道间回荡不绝。 “咕噜!!” 冲在最前的疤脸凶徒张着嘴,呼救声硬生生卡在喉头出不来。 后方人群推搡着挤出门洞,却在看清军阵的刹那膝盖发软,仿佛如被掐住脖颈的鸡鸭,鸦雀无声。 一片死寂中。 只剩火把噼啪爆燃! “大哥,没找到张胜,他今晚没来赌坊。” 楚奕看了眼那群恶棍,声音平静得令人发寒。 “去个人,叫张胜滚过来。” “从现在开始,本官会一刻不停的杀人,一直杀到他来为止。” “如果这里的人全都杀光了,他还不来,今夜,本官就血洗了鬼市十三坊。” “一个不留!!!” 第279章 一刀,宽限十天,可以吗? “砰!” 汤鹤安抡着金瓜锤,重重砸下。 当场将一个人的脑袋砸得稀巴烂,碎裂的骨渣喷溅在四周,十分血腥。 “下一个!” 忽然,一名凶徒暴起。 他凶狠地咬住一名执金卫的手腕,夺下腰刀,发出几声低吼。 “兄弟们,反正横竖都是一个死,跟他们拼了……” 可当他刚要杀人时, 五支弩箭却瞬间穿透自己膝盖、锁骨与下颌,以至于死太快,尸体还保持挥砍姿势僵立。 “轰!” 汤鹤安的金瓜锤轰然砸下。 对方骨骼粉碎的声音清晰可闻,鲜血混着碎肉飞溅而出,在火把下划出猩红弧线。 “还有谁?” 这一幕,彻底击溃了,在场所有恶棍的心理防线。 他们眼神中满是惊惧与绝望,却再也没有一个人敢暴动了。 “第七坊养的都是疯狗?” 楚奕那张冷漠的脸上,嘴角却勾起一丝不屑的嗤笑。 “巧了,本官,最擅长杀狗!” 汤鹤安随之暴喝了一声。 “杀!” 杀你个死人头! 颜惜娇快要气坏了。 今天早上,她明明千叮咛万嘱咐,让这蠢货低调行事,结果他倒好,杀得比谁都欢! 若不是碍于现在人多,她真想立刻上前揪着汤鹤安的耳朵,好好训斥一顿! 与此同时。 第七坊发生的事, 很快就传到了庄爷耳边。 他表情沉重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其他坊主陆续赶来。 一个个脸上写满了焦虑与愤怒。 “庄爷!” 一名坊主‘哐当’一声,踹翻一张椅子,他的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你真要为了这蠢货,搭上整个鬼市?” 其他坊主纷纷附和,声音中满是焦躁。 “庄爷,你也听到了,张胜不过去,那活阎王就要屠了我们鬼市十三坊。” “外面全都是朝廷军队,我们想跑都跑不掉啊……” 张胜拳头紧握,青筋暴起,恶狠狠地瞪着这些坊主。 “李源、祝玉,你们平日里可没少从我第七坊拿钱。” “现在出事了,就要把老子推出去送死,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那些坊主平时或许还会给张胜几分面子,但此刻事关生死,谁还会再顾及这些? “张胜,你别对着我们吼!自己没脑子去杀楚奕,现在惹出麻烦,难道还要我们跟着你一起陪葬吗?” “今天我们就把话挑明了,庄爷要是不肯送你过去,我们亲自送你过去!” 几名坊主冷冷地盯着张胜,眼神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敌意,甚至隐隐有了翻脸的意思。 而在他们身后,则是陆续走出了不少打手。 张胜脸色骤变,刚要开口,却听到庄爷声音沙哑地开口。 “阿胜,对不起,我得为整个鬼市十三坊的人着想。” “你,你过去吧……” 张胜脸上的狠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惊恐。 他连忙跪下,哽咽着哀求:“姐夫,我错了,你救救我。” “你答应过姐,要照顾我一辈子的啊……” 庄爷的喉结动了动,声音颤抖着,带着深深的自责。 “错的是我,我不该将第七坊交给你,也不该让你碰赌坊,更不该将一批杀手留给你。” 张胜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哭喊着磕头: “姐夫,我真错了!我以为赌他杀完之后就没事了。” “你救救我,不然,你死后怎么去见我姐……” 庄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强忍下心头的悲痛,抬手示意手下将张胜拖走。 “先过去,看那位大人会怎么处理?” 等张胜看到庄爷背过身去,那脊梁骨突然像是被抽走了,变得失魂落魄。 “姐夫……” …… 不久后。 庄爷带着人来到了第七坊。 他看到地上躺着近百具尸体,心头一跳,这位阎王杀人是真的不眨眼啊。 等他看到站在前方的军士们目光如刀,杀气弥漫,严阵以待,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小人庄明,不知道各位军爷,来这里有何贵干?” 楚奕坐瞥了眼这个男人。 “张胜呢?” 顿时,张胜就被带出来了。 他一见眼前这阵仗,腿都软了,根本不敢抬头 燕小六点点了头:“大人,他就是张胜。” 楚奕淡淡道:“本官楚奕,说吧,是谁叫你杀本官的?” 张胜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与挣扎,最后壮着胆子说道: “楚千户,我可以告诉你是谁,但你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保证不杀我……” 楚奕冷冷地抬眼,脸上泛起一丝讥诮。 “你一个死人,有什么资格,来跟本官讨价还价?” 庄爷直接上前就对着张胜是一脚:“还嫌今晚死的人不够多吗?别废话了,赶紧说!” “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去问坊里其他的人!” 张胜双手颤抖着撑地爬起,脸上满是惶恐。 “是一个女人,具体什么身份不知道。” “但我知道这件事有点大,就留了个心眼,派人跟着她回去。” “发现她住在春水街,赌坊里面有记录。” 他说着,便去喊人将那一份记录去取来了。 楚奕接过那一份记录,扫了眼,露出一抹冷笑。 “一万贯杀我?本官就值这点钱啊? “小六,你现在亲自带人过去围住春水街,不准让那女人逃脱!” 燕小六当即领命离开。 楚奕收回目光,冷冷地盯着张胜,眼神如利剑般锐利。 “谢御麟在你手里?” 这一次,张胜不敢隐瞒了。 “是。” “去将他带来。” “是。” 张胜突然双膝跪地,额头重重撞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楚千户,一切都是下面的人接的单子,我也是最后才知道的,求求您饶过我一命。” “从今以后,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语气卑微至极。 庄爷也上前跪着,咬牙道:“楚千户,是我管教不周。” “我愿意一力承担,只求能保阿胜一条命。” 楚奕道:“你得拿钱买命,二十万贯。” 庄爷脸色一僵。 这是一笔很大的数额。 可他短暂犹豫之后,还是选择救人。 “楚千户,小人现在手里最多只能拿出五万贯。” “剩下的,我以后一定慢慢还给你,这样可以吗?” 楚奕语气平静道:“我说的是,这二十万贯,是你鬼市另外十二坊的买命钱。” “少一贯钱,本官今夜就屠了这十二坊!”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宛如一记惊雷,炸在众人耳边。 庄爷如遭重击般愣在原地。 他很想再说一下情,可深吸一口气,最终选择了妥协。 “楚千户,二十万贯,你就是杀光我们所有人都拿不出来,小人求你宽限一下期限。” “今晚,我先凑十万贯,剩下十万贯……” 他突然从衣袖中拔出了一把刀,目光决绝,声音低沉而坚定: “一刀,宽限十天,可以吗?” 第280章 所以,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嗤!” 庄爷毫不犹豫地将刀插进自己的大腿,鲜血瞬间涌出,浸透刀刃,沿着大腿流淌。 楚奕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眼底没有半分波澜。 “本官,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没想到,庄爷却露出一抹惨然的笑意,像是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 “今日之事,全怪我管教不严,方才酿下大祸。” “这一刀,算是小人给大人的赔罪!” 听到这里,楚奕这才稍微多看了眼庄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有点意思,罢了,这一刀算你十天。” 庄爷松了一口气,又抬起头,继续低声恳求道: “大人,可否再让小人扎几刀。” “十天,怕是不够……” “哈哈哈哈!” 楚奕看着他,忽然仰天大笑。 此刻周围数千士兵肃然而立,气势如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而就是在他这般可怖的威势下,眼前这人竟还敢冒死提要求,倒是有几分魄力。 难怪,能坐稳地下城第一把交椅。 “不用了,本官可以给你一个月期限,现在去凑钱吧。” 庄爷连忙俯身磕头:“多谢大人开恩。” 楚奕又看向张胜:“看在姐夫是个汉子的份上,本官给你个体面,你自杀吧。” 张胜瞬间面如死灰,脸色刷白如纸。 “我不要死,我还没有活够,我……”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疯狂扫视全场……楚奕端坐战马居高临下,汤鹤安等人刀锋未收。 唯有林昭雪是个女人,可以挟持她,逃出去! “你给我过来!” 张胜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便冲了过去,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呵!” 林昭雪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抹轻蔑。 她毫不犹豫拔出障刀,只听得响起一道裂帛般的撕裂声。 “嗤啦!” 张胜的胸腹,自左肩至右腰,一道尺长的血口裂开,鲜血如泉涌出,内脏裹着肠子哗啦啦坠地。 他踉跄跪倒时,脸上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这女人,好猛! 林昭雪甩刀振血,刀刃拍在他染血的侧脸上,声音冷如寒铁。 “想挟持本将?你也配?” 庄爷连忙扑上来,将张胜用力抱住,脸上满是悲痛与悔恨。 “阿胜,是姐夫没有照顾好你,姐夫对不起你……” 张胜的嘴角涌出鲜血,颤抖的手指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一道模糊的血痕。 “那年饥荒……姐姐饿得啃树皮。” “没你,我,我跟姐早死了,咳咳……” 他每说一字,庄爷就抱得更紧一分,仿佛要将人揉进骨血里。 “以以后,别信上面那、那群人,他……他们没把你当人看……” 这位坏事干尽的青年瞳孔逐渐涣散,最后半句呢喃却散在了风里。 “姐在下面……该骂我没护好你……” 庄爷呆滞片刻,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哭。 “阿胜,姐夫带你回家!” 他踉跄起身,抱着张胜的尸体,一步步朝前走去。 而此刻。 楚奕居高临下,冷冷睥睨前面跪地求饶的恶棍们。 他的指节在马鞍上轻叩三声,军阵中,顿时传来一阵弓弦绞紧的嗡鸣声…… “今晚起,鬼市只剩下十二坊。” 他忽然勾起嘴角,像顽童撕碎蝴蝶翅膀般,轻飘飘吐出两个字: “放箭!” 刹那间,黑云蔽月! 数百支白翎箭破空激射,令人心胆俱裂! 第一轮箭雨落下,前排数十人便被利箭钉成刺猬,宛如一场无情的屠杀盛宴! 有个胖子挣扎着要逃,却被三支利箭贯穿脖颈,肥硕身躯滚进阴沟,浑身抽搐几下后再无声息。 “啊,别杀我,求求大人。” “大人,我不想死……” 汤鹤安狞笑着,带领刀斧手冲入人群。 每一刀落下,血肉横飞,惨叫声尖锐刺耳。 地面,很快被血水浸透…… 而此刻。 谢御麟也被押了上来。 他一只独目充血,死死盯着楚奕身后的铁甲军阵,发狂般暴吼了出来。 “就为了抓我,你居然动用了一支军队?” “老子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以后是要当宰相的。” “可楚奕你一个酷吏,凭什么……凭什……” 话音未落,寒光突现。 林昭雪的障刀快如闪电,已削去他半截发髻。 “就凭你该死!” 披头散发的男人踉跄跪地,看着随风飘散的断发,目光呆滞,又突然癫笑起来。 “楚奕,你这条疯狗,居然能调动军队,哈哈哈哈,你比草原白毛风还他娘的邪性!” “我不服,我不服啊!” 楚奕看着谢御麟,神色很是平淡。 “所以,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谢御麟用力攥紧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溢出,笑声中透着癫狂与绝望。 “楚奕,你他娘的都做到这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 “成王败寇,要杀就杀,随你!” 楚奕摆了摆手,示意下面的人将谢御麟抓下去,将死之人,无需跟他多言。 “摆队,春水街!” …… “春水偷喝了我的酒窝,柳枝挠着对岸的痒痒……” 楚奕刚推开朱漆木门进入卧房,正好看到谢娇娇哼着小曲,站在浴桶旁,缓缓褪下身上的裙衫。 柔软的布料从她肩头滑落,露出白色的肚兜与薄裤,肌肤白皙如雪,仿佛发着光。 她瞧见楚奕后也没有丝毫慌乱,反而赤足踩过地上的水渍,腰肢轻摆,仿佛三月的柳枝,柔美而婀娜。 “大人,可是楚千户?” 楚奕见她抬起明媚的眼眸,笑意盈盈,声音清脆却夹杂着几分妩媚。 “怎么知道本官的身份?” 谢娇娇缓步走到他面前,故意伸出舌头舔了舔娇艳的红唇,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蜜酒香气。 “妾身今天就只干了一件事,就是去买凶暗杀楚千户,你穿着玄鸟服还腰跨绣春刀。” “而且,妾身听说楚千户长得英俊潇洒,是个十足的美男子。” “妾身一见到你,那颗心就砰砰跳了起来,所以你肯定就是楚千户。” 楚奕微微眯起眼睛,忽然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有点小聪明,但本官记得你应该是许大儒的侍妾吧,所以是替他报仇才买凶杀我?” 谢娇娇眸光微闪,随即轻叹一声,故作可怜地垂下眼眸。 “楚千户,妾身就只是一个弱女子,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这一切全都是王海逼妾身干的,妾身就只是一个跑腿的,请大人明察啊。” 楚奕懒得去管这女人说的真假。 但他今晚起兵,本就是要将事情闹大,仅杀一个张胜还不够,再加上一个王海才勉强够看。 “将衣服穿好,随本官去王氏大院,指证王海。” 谢娇娇忽然抬手,纤长的指尖轻勾住颈后的系带,白色的肚兜顺着雪白的肌肤滑落了半寸。 “大人,你是要证物,还是要证人?” 第281章 本将的男人,还轮不到一个贱人碰! 但就在这时。 林昭雪走进来了。 她冷冷地从屏风上扯下几件衣物,重重砸在谢娇娇身上,直接将她砸得跌倒在地。 “本将的男人,还轮不到一个贱人碰!“ “将衣服穿上去作证,不然本将现在劈了你的脑袋。” 这一刻,她从未对一个女人产生过如此强烈的厌恶,仿佛属于自己的东西被这种妖艳贱货玷污了一般。 谢娇娇脸色骤然苍白,整个人缩成一团。 她俏脸潮红,一双白嫩纤细的美腿落在地上,平添几分让人目光难以挪开的风情。 可很快,她眼底深藏的怨毒一闪而过,随即看向楚奕时换上一副更加娇柔的模样,声音更是格外娇滴滴。 “大人,妾身和谢灵蕴是堂姐妹,你既然能收她为奴,那索性就纳我为妾吧。” “妾身不但愿意以后跟她一起伺候大人,还愿意为你作证。” 她抬起头,带着几分委屈和讨好,像极了一朵风中摇曳的小花。 “不然,就请镇北侯现在杀了妾身吧……” 林昭雪冷漠的眸光骤然一凝 她手中的障刀轻轻一转,寒意透出刀鞘,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瞬。 “你,在威胁本将的夫君?” 下一刻,她猛然伸出手,指尖扣住谢娇娇纤细的手腕,只听见一声清晰的“咔啦”骨骼错位声响起。 “本将的刀,饮过三百漠北蛮女的血。” 这位年轻女将手中刀刃贴着谢娇娇雪白的肌肤划出一道殷红血线,缓缓滑落在地面上。 “你,想当本将刀下第三百零一个?” 谢娇娇痛得蜷缩成团,整个人抖若筛糠。 尤其是当刀刃抵住自己颈间咽喉时,她终于感到深深的恐惧,眼泪簌簌涌出,连连求饶。 “妾身不敢,妾身错了,求镇北侯饶命……” 楚奕看着自家夫人霸气威武的一面,着实让他感到惊艳和得意。 “跟着本官去作证,本官能保证你有命活下来。” “三声之后,是生是死,你自己决定。” “三……” 谢娇娇听到倒计时,紧张到几乎窒息,终于低头认命。 “妾身,愿意去作证。” 林昭雪这才将刀拿开。 可这女人却是不知足,故意怯声道: “楚千户,妾身刚才被镇北侯吓到了,腿有点软,你能不能扶我一把?” 楚奕懒得搭理,转身就走。 什么东西,真的不怕被他夫人一刀砍死啊? 林昭雪冷冷一哼,那凛冽的眼神犹如刀刃。 “再演娇弱,下一刀剜你喉骨喂狗!” 谢娇娇打了个哆嗦,彻底感受到对方眼中的杀机,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却不敢再露出半点不满。 “请镇北侯先出去一下,让妾身将衣服穿好。” 林昭雪开口讽刺道:“刚才有个男人在,你还巴不得脱得一件不剩。” “现在男人走了,叫你穿衣服怎么还要避人了,装什么贞洁烈女?” “你脸上的粉,比雁门关的雪还厚,来!让本将替你添道‘朱砂痣’,好让你多勾搭几个男人!” 说着,她持刀朝前走了一步,那杀气腾腾的模样,彻底吓坏了谢娇娇。 “别别,镇北侯,妾身现在就穿,现在就穿……” 她颤抖着将衣服一件件套上,肚兜带子系错了都不敢停顿,连啜泣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矫情!” 林昭雪骂了一声,便等谢娇娇穿完衣服后,又粗暴的拽过她的手朝外面走去。 “哎呀,镇北侯轻一点,手疼……” 谢娇娇只觉得自己手腕处疼得要死,很快就泪眼汪汪了。 可林昭雪丝毫不惯着这贱女人,直接用刀鞘猛击谢娇娇的膝窝,令其踉跄跪地。 “爬着出去,本将的刀耐性有限。” 谢娇娇从未遇到过这般粗暴的女人。 可她毫无办法,只能低声答应,声音中透着深深的屈辱和恐惧。 “是,镇北侯……” …… 不多时。 楚奕带兵抵达王氏大院,也见到了闻讯过来的萧隐若。 她坐在轮椅上,周身笼着一层冷厉气息。 无数火光下,也映照出了那一张惊心动魄的冷艳侧颜。 长睫微垂,眸如寒潭,宛如冰原上绽开的血色曼陀罗,美得令人窒息,却透着致命的危险。 “指挥使……” 楚奕见到萧隐若的那一刻,恭敬喊了一声。 萧隐若没有搭理他,而是冷冷扫了林昭雪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随即,她转头看向前方紧闭的大门,冷声下令: “砸开!”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众人一愣。 楚奕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转头看向汤鹤安。 “小汤,能砸开吗?” 汤鹤安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黑眸中燃起一抹战意。 “大哥,完全没有问题。” 颜惜娇蹙眉道:“鹤安,你别胡来,你拿什么砸开?” “而且,这一次我们有人证,直接敲门进去就行……” 可萧隐若微微抬眸,那双寒潭般的眼睛冷冷扫过颜惜娇,带着毫不掩饰的威严与压迫。 “颜舍人,执金卫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不如,本官这指挥使的位置,给你来坐?” 颜惜娇有些不快,刚要说话,却听到汤鹤安拍着胸脯说道: “姐,你就放心吧,区区小门,我随手就能砸开。” 说着,他便走到旁边,喉间爆出一声低吼,肌肉瞬间绷紧,居然双臂抱住旁边数百斤重的石狮,硬生生给给举了起来。 “王氏狗贼,给爷破门!” 汤鹤安奋力将石狮举过头顶,又重重掷向王氏的大门。 “轰隆!!” 那一扇坚固的大门,被砸得剧烈晃动,灰尘从门框上簌簌落下。 “嘶!” 众人见到这一幕,都是深吸了一口冷气。 这小子臂力,有点猛! 王猛见猎心喜,愈发的想招揽这小子从军了。 雷震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隐隐有一丝蠢蠢欲动,但很快压制下来了。 “小汤,好样的。” 楚奕在旁边鼓励了一声,这让汤鹤安整个人仿佛打了鸡血一般,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再次走向那石狮,双臂用力一抱,毫不犹豫朝大门砸去。 “轰!” 一次,两次,三次…… 连续五次! 伴随着一声巨响。 整座王氏大门轰然崩塌。 屑铁钉如暴雨般四射,碎裂的木板和砖屑溅得满地都是。 “呼呼……” 在一片烟尘中。 汤鹤安踏着王氏匾额的残骸狞笑走出,碎成蛛网般的砖面,在他脚下寸寸龟裂。 “什么狗屁百年世家,还不如小爷一双拳头硬!” 他的声音嘹亮,带着少年特有的张扬和狂傲,震得周围人耳膜发颤。 第282章 谢氏的血还没流干呢,你就敢买凶杀本官的人? “竖子,岂敢!” 王承运赶出来,看到眼前这一幕,气得怒不可遏。 这年头,居然还敢有人用石狮子砸开他家大门,还将那块百年牌匾踩在脚下! 这是,奇耻大辱啊!! “你个小畜生,竟敢碎我王氏门庭!?” “今晚,你若不能给本相一个交代,别怪本相要你的狗命!” 萧隐若坐在轮椅上,她的眼神如刀,锋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玄鸟服过处,王侯出迎,公卿避道。” “一扇门,算什么东西,也敢阻本官的路?” “别说砸了,今夜就是本官拆了你整座王氏大院。” 她微微抬起下颌,冷然一笑。 “你,又能怎么样?” 王承运听到这话,瞬间气得浑身发颤。 就说只有这个女疯子,才会干出如此荒谬之事。 “萧!隐!若!” 就在此时。 楚奕趁机猛然挥刀,劈碎门前一尊石兽,碎片溅射划破王氏家丁脸颊。 “南衙军监门、千牛、金吾卫,听令!” “阻挠我等办事者,就地格杀!” 刹那间。 数以千计的卫府士兵,齐声暴喝。 “杀!” “杀杀!” “杀杀杀!!” 数百名弓弩手应声拉满弓弦,箭头寒星直指王承运,顿时让他冷静了下来。 女帝刚灭了谢氏一族,绝不可能贸然动兵铲除王氏。 否则,明日晋阳军必反,就连杨氏三姓也会群起而攻之。 所以,这位王氏如今在朝廷的话事人,眯着那双深邃的老眼,死死盯着萧隐若。 “萧隐若,今夜,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执金卫,难道是真的无法无天,连本相这个宰相都没放在眼里吗?” 萧隐若懒得与这种老狐狸多费口舌。 她目光一转,冷冷地喊了一声: “楚奕!” “卑职在。” 说着,楚奕便带出了谢娇娇。 他面无表情的看向王承运,语气显得十分平静。 “此女名叫谢娇娇,是王中丞今日刚收的外室。” “今天早上,她受王海唆使,买凶杀我。” “现在,本官指控王海雇凶杀朝廷官员,属于十恶重罪中的‘不义’,当处于绞刑。” 王海额头瞬间冒出冷汗,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震惊。 他明明让谢娇娇去鬼市时遮掩了相貌身形什么,可怎么还是被查出来了? “胡说八道!!本官身为御史中丞,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怎么可能买凶杀官?!” “楚奕,你这分明是恶意栽赃陷害本官,好狠毒的心!” “还有这个女人,本官根本就不认识她!” 他一边怒喝,一边不断对谢娇娇挤眉弄眼,示意她反水。 “这位姑娘,你肯定是被人威胁了吧?” “只要你将真相如实说出来,本官跟相爷一定替你做主!” 只要谢娇娇现在倒打楚奕一耙,自己不但能活,还能反过来让这狗贼锒铛入狱! 可谢娇娇见到王海的暗示,却是叹了口气。 今夜楚奕连军队都出动了,自己若是做假证,绝对活不过今晚。 “王中丞,早上还跟妾身上了床,现在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呵呵,每次都说状态不好没几个下就结束了,你什么时候能超过一炷香啊?”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一片哗然。 众人一下子全看向王海,脸上纷纷露出玩味的神色。 林昭雪的眼神,却是变得很古怪。 因为,楚奕这家伙每一次都很持久,让自己很,咳咳…… 她下意识握住障刀,修长高挑的双腿忍不住紧紧并拢,又让呼吸慢下来! 王海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羞愤得几乎要爆炸,恨不得当场将这贱人撕成碎片。 “你这女人,休在这里胡言乱语,污蔑朝廷官员,那是死罪……” 谢娇娇也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你这薄情寡义的畜生,屁股上有一颗黑痣,我们若是没有睡过,我怎么可能知道?” 楚奕立刻下令:“小汤,上去扒开看看!” 汤鹤安两眼放光,兴奋地应道:“好勒,大哥!” 王海彻底慌了。 这要是被当众扒开裤子颜面扫地也就算了,最关键的是要丢命啊! “你,你别胡来,本官是御史中丞……” 汤鹤安丝毫不管,直接冲上去将王海的裤子撕得粉碎。 “大哥,真有一颗黑痣!” 王承运也连忙上前看了一眼,等瞧见那颗黑痣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混账东西,居然栽在了一个女人身上! “唉,家门不幸,这叫什么事啊?” “子言,你这是有辱我王氏门楣!” 现在,他要王氏跟王海撇清关系了。 楚奕等人也纷纷上去围观,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 “王中丞这屁股保养得不错啊,白白嫩嫩的,上面那颗黑痣还挺别致。” “没想到王中丞这把年纪了,屁股还能这么白,有什么养屁秘方不妨与我们分享啊……” 王海听着这些羞辱的话语,羞愤得面如死灰。 他拼命挣扎,试图从汤鹤安手中脱身,可无论怎么用力,双臂却始终被死死箍住。 “滚开啊,滚开啊……” 可楚奕却骤然挥刀,寒芒掠过王海胯下,半片袍角连带着黑痣皮肉‘啪’地钉在朱门上。 “王海,你他娘的完了,知道吗?” “说吧,刺杀本官一事,是否还有人指使?” 他说这话的时候,却是冷冷的盯着王承运。 “你若是如实招来,死罪可免!” 王承运深知对方想将他一起弄死,立马面上露出悲怆神情: “萧指挥使,事到如今,你若要立威,又何须还要继续拖我王氏子弟下水?” 他忽然转身对着皇城方向长揖及地,语气满是忠臣烈士的悲凉姿态。 “若陛下觉老臣碍眼,老臣此刻便可血溅丹墀!” 萧隐若看着王承运这般装模作样的虚伪模样,说到底不过是想借势自保罢了,直接冷呵一声。 “那王相,你可以死了。” 王承运脸色一僵,这疯女人说话真令人厌恶。 而此刻。 王海屁股痛得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知道自己已成弃子,彻底绝望! “我认罪,没有任何人指使,跟王氏也没有半点关系。” 他狰狞地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带着疯狂与不甘。 “哈哈哈,我就是自己想杀楚奕这个奸贼,你祸乱朝廷,行酷吏之事,迟早要死无葬身之地。” “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剁成肉泥啊……” 萧隐若听得不耐烦,语气冰冷至极。 “谢氏的血还没流干呢,你就敢买凶杀本官的人?” “楚奕,用这老狗自己的腰带,勒断他的脖子,就地绞杀!” 第283章 辱指挥使者!当诛! “上一次,王琳也是这样被我绞杀的,他死前尿了裤子,舌头肿得塞不回去……你也想试试?” 楚奕一把拽起王海头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骨节咯咯作响 “御史中丞这个位置,看来是真的克你们王氏!” “现在改口供,还能换个体面的死法。” 王海瞳孔骤然紧缩,喉结上下滚动着,似乎在拼命压下内心的恐惧,最终还是咬紧牙关。 “要杀就杀,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王承运见状,脸色骤然一沉,便转身想走,却听到了萧隐若冷漠的声音。 “王相走什么,留下来?” “刚好,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王海是怎么死的?” “你王氏出了这等狗官,你作为宰相,难道没有半点责任吗?” 说到这里,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绝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不可忽视的寒意。 “去,将你王氏所有族人,不分男女老幼,全都喊出来,一起看行刑。” “否则,你看本官一怒之下,敢不敢今夜屠了你王氏?”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人感到一股窒息的压迫感。 王承运的身体猛然一抖,脸上青筋暴起,怒火几乎喷涌而出。 “萧隐若!你大言不惭的说出这种话,莫非是想逼反晋阳军吗?” 他挺直了脊背,故作凛然不惧的模样,然而额角却已渗出冷汗。 “今夜,本相就在这里,看看你敢不敢屠!” 可林昭雪却缓步走出,手握障刀,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晋阳军敢反,本将便带兵平了!” “十万蛮子,本将都能杀,区区三万晋阳军,本将还杀不得?” 这番铿锵有力的话语,震得在场众人心头一颤。 王承运气得不轻,又无奈的看向颜惜娇,声音中充满了怨毒与愤怒。 “颜舍人,你就这样放任萧隐若、林昭雪公两人然威胁本相吗?” “今夜,他们要是屠王氏,必将天下大乱!” 颜惜娇深知萧隐若今晚是在疯狂践踏王氏颜面,自己虽然对她有意见,可这时候肯定不能拆台。 于是,她微微一笑道:“王相,我觉得萧指挥使说的没错。” “王海身为御史中丞,却犯下买凶杀官的重罪,的确该让你家中族人好好看着,以作一番警示。” “王相,你啊,还是去将族人全都请出来吧。” 王承运看着这三个女人一唱一和,好几次想要张嘴说话却是说不出来,直到萧隐若居然挥起了手掌。 “准备,放箭!” 执金卫中,百张劲弩机括声此起彼伏! “嘶!” 王承运是真不敢去赌萧隐若这个女疯子敢不敢杀自己,终究还是妥协了。 “来人,去将族人全部喊出来!” 楚奕听到这话,也就暂时没杀王海。 反倒是王海并不想死在众多族人面前。 他猛然挣扎起来,试图一头撞向门口的石柱,保持最后的一丝体面。 只可惜,汤鹤安那双大手跟钢筋似的,根本就不是他这老东西能够挣开的。 想死,死不掉! “萧隐若!你个死瘸子,有本事你现在杀了我……” 嘭! 楚奕一脚狠狠踹在王海脸上,将他满嘴牙齿踩碎,鼻梁骨也当场折断,满脸是血。 “嘴这么臭?小六,取一泡泥土来。” “给本官塞进去,封了!” 话罢。 燕小六在大门墙角处蹲下挖出一大堆泥土,甚至解开裤腰带,往里撒了一泡尿。 “大人,既然王中丞要上路,卑职得让他最后一顿吃饱喝足才行!” 王承运看到这一幕,直接怒吼道:“萧隐若!王海就算犯下死罪,可他最起码还是一个御史中丞,岂能任由你手下人这般羞辱?” 萧隐若冷冷一笑,眼中满是嘲讽。 “他骂本官瘸子,本官出口气,不行吗?” “那不如,本官也将你的腿打断,然后喊你一声瘸子,如何?” 王承运一时无言。 他此刻脸色铁青,却只能强忍怒火。 但今晚,王氏的脸面,算是被这群狗东西彻底踩尽了!! 起初,王海还能用充血双眼怒瞪楚奕。 但随着大量泥土混着腥臊味涌入他口鼻,双眼很快布满血丝,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啊!别塞,我错了,我错了……” 可燕小六根本不听,泥土一把一把地塞进他的嘴里。 “咳咳咳……” 王海满嘴全是腥味泥土,忍不住剧烈咳嗽,呛得眼泪鼻涕横流,却仍被强行按住。 “别塞死了,留口气就行。” 楚奕冷眼看着遭到极尽羞辱的王海,什么四品高官,在他眼里,不过是待宰的猪猡罢了。 杀人,真简单! 片刻后。 数以百计的王氏族人,被陆续押了出来。 王彦昌站在人群中,死死盯着楚奕。 他眼底的恨意浓得化不开,那副模样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人都到齐了?” 于是,楚奕将腰带蛇般缠上王海的脖颈。 等他第一圈收紧时,这位御史中丞还能嘶吼几声。 第二圈深陷皮肉,这位王氏高官的眼球暴凸如死鱼,声音愈发的微弱。 直到第三圈,他才彻底勒断其喉骨,青紫舌尖挤出嘴角,涎水混着血沫滴落楚奕靴面! “御史中丞的舌头……” 楚奕一脚碾碎地上痰块,嗤笑一声。 “和阴沟老鼠一样脏。” 王氏族人纷纷惊惧不安地后退,脸色惨白如纸。 王承运紧紧攥住拳头,浑身颤抖着,咬牙切齿道:“萧隐若,现在你满意了吧?” 萧隐若微微扬起下巴,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哦,对了,王守兵、王性德等一干金吾卫将领知法犯法,大肆敛财,欺压民众,罪无可赦!” “所以,这一次也索性一起杀了吧。” 她拍了拍手掌,很快,王守兵等一干王氏将领也被押了出来。 此刻,王守兵面如死灰,却仍不甘心地大声咒骂。 “萧隐若,你这个死瘸子,你不得好死……” 下一刻。 楚奕拔刀了! 刀光破空刹那,他的腕骨微旋改劈为挑。 转眼间,王守兵的半截猩红舌头,便落到了王承运脚下,鲜血顺着地面蜿蜒流淌,触目惊心。 “辱指挥使者!” 楚奕面无表情的割下了这位金吾卫大将军的脑袋,端的是干净利索。 “当诛!” 王守兵的无头尸体轰然跪倒,颈腔血泉喷涌而出,淋在了旁边人的脸上。 萧隐若见到这一幕,那冰冷的唇瓣不禁上扬,勾出了一抹有几分愉悦的弧度。 至于楚奕单手持刀,站在血泊中,又笑着望向那批王氏将领。 “该轮到你们了!” “请来赴死!” 第284章 路在本官脚下,本官想走就走,何须你让? “砰!” 汤鹤安一脚用力踹倒王性德。 这位左金吾卫大将军尚未反应过来,楚奕的刀锋已经抵住他的咽喉,锋刃轻挑,鲜血似泉水般喷涌而出。 “你金吾卫的甲胄,原是百姓血肉所铸。” “但你们既然对百姓不仁,本官就只好对你们不义了!” 刀光一挥,他厉声下令: “全部杀了!” 话罢。 王氏将领们就像待宰的羔羊,被强行拉成一排。 有人双腿发软,有人死死挣扎,却无一人能够挣脱执金卫如铁的钳制。 “杀!” 汤鹤安等人相继举起武器。 当刀刃闪过寒光,一颗颗透露滚珠落地,发出沉闷的“咕咚”声。 “啊,我等不甘心啊……” 有将领在死前发出一声绝望的怒吼。 只可惜,难逃一死! 很快,王氏大院门口,地上铺满散乱的头颅与无头尸身,映得这一片愈发狰狞。 “嘶!!” 全场,陷入震怖! 大量王氏族人见到如此残忍的一幕,吓得鹌鹑般缩在朱漆柱后,眼神惊恐,又夹杂着无助与愤恨。 “大伯、三叔……” 一些年迈族老更是从未见过这么多族人被杀,抖若筛糠,衣袍下摆甚至洇出尿渍。 “作,作孽啊……” 一些年轻子弟死死咬住牙齿,强压下惊惧之色,才没尖叫出声。 “爹,爹……” 那些女眷鬓间步摇乱颤如暴雨摧花,罗帕掩唇倒退三步,不少更是吓得软倒在侍女怀中。 “呜呜呜……” 萧隐若冷眼望着这满地的血污与尸身,眉间不带一丝残忍,只是冷冷一笑。 “楚奕,你的刀有点脏,去王相那边擦干净。” 楚奕大步流星地走到王承运面前,一把扯过他身上那一件紫袍,毫不客气地擦拭起带血的刀刃。 “王相这身紫袍倒是吸血,擦得刀刃锃亮。” “以后,我还能来这里,找你擦刀吗?” 此刻,王承运一身紫袍被血染得斑驳,听到这话脸色骤然铁青,冷冷盯着这个小畜生。 “楚奕,本相也想看你能够逞几时凶?” 楚奕却是丝毫不惯着这位宰相,玩味地晃了晃手中的绣春刀。 “王相的嘴,这么硬啊?” “巧了,本官的绣春刀专治嘴硬,一刀下去骨碎十指断,王相想试试吗?” 王承运却是一声不吭。 只不过,在他心里,已经将楚奕视作是一个死人了。 再接着。 萧隐若指尖抚过袖口金纹,语带冰霜: “来人,去将王海、王守兵这些人家产全都抄了。” “王相,应该不会阻扰我执金卫抄家吧?“ 杀人诛心啊! 王承运看着那疯女人不仅要钱,更要撕碎王氏最后一丝尊严,气得怒不可遏。 可当族人的啜泣声从他身后传来,像钝刀割着自己的脊梁。 他闭了闭眼,再睁时,已经掩去所有情绪: “让路。” 话音未落。 楚奕已经撞开王承运的肩头跨入院内,差点将这个宰相撞倒。 “路在本官脚下,本官想走就走,何须你让?” “你若是不想让,本官给你一刀就老实了,装你大爷的装?” 王承运气极反笑,胸中怒火翻滚。 他死死盯着楚奕的背影,眼神中的恨意,丝毫不亚于对萧隐若的憎恨!! 一个个,都该死啊! 随后。 楚奕带着一队执金卫冲进王氏大院,开始大肆抄家。 没多久。 成箱的金银珠宝被搬出。 萧隐若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略一抬手: “奉陛下命,将今夜所得的赃款,尽皆分给诸位将士,每人得三贯犒赏。” “楚奕,你去分钱!” 楚奕立马心生感激,因为分钱这件事谁来搞,那这些士兵肯定会承谁的情。 他之前在这些卫府中上层建立了极大的威望,可底层士兵对自己还是比较生疏的。 现在分个钱,就能迅速拉近双方间的距离。 还是,指挥使对自己好啊! “是,指挥使。” 楚奕扬手抓出一串铜钱,哗啦啦的扔进一名士兵怀中,让他激动不已。 “拿稳了!今夜弟兄们流的汗,陛下全都记着!” 士兵们的欢呼声骤起。 他们今晚也没有干什么事,就得到了赏赐,天降横财,心情大好。 “谢楚千户……” 楚奕摆摆说道:“不要谢本官,要谢就谢陛下跟萧指挥使。” 他,这只是投桃报李罢了。 “多谢陛下、萧指挥使的恩赏……” 诸多将士们纷纷喊了起来,现场气氛很是热闹。 林昭雪倒是没有多想。 但颜惜娇却是看了眼楚奕,因为萧隐若这一举动看似是陛下恩赐,可其实也是在为楚奕收拢人心。 毕竟,今晚所有将士都知道,他们出来是替楚奕报仇的。 而萧隐若用一手赏赐,证明只要跟着楚奕做事就有钱拿,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 你不惜自作主张大肆分钱,也要这么捧他吗? “狗日的!!” 王承运在心里早就骂出不知道多少脏的话了。 拿他家的钱,来给女帝收买人心,这件事一想到心里就觉得万分的窝火! “萧指挥使,本相现在要带族人回府,你可有什么意见?” 这句话,是他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萧隐若看着今夜气得不轻的王承运,心情也还算是不错。 “自便。” 自你娘的便!! 王承运板着脸转身离开,胸口却是憋闷得几乎喘不过气,呼吸也同时变得愈发急促。 “父亲!” 王彦昌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着急的喊了声。 “来人,快去叫黄医师过来!” 听到这话,其他王氏族人顿时慌了神,连忙派人去请黄医师。 一会后。 等到王承运被搀扶进房间。 他靠在椅子背上喘了几口气,脸色才稍稍恢复了一些血色。 “好些了,不碍事,只是被气到罢了,多休息就行。” 王彦昌站在一旁,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父亲,我太原王氏,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秦蒹葭那女人为了一个小小楚奕,难道真的要逼反我们不成吗?” 王承运脸上的怒意渐渐被冷静所取代,道:“彦昌,楚奕的生死,在秦蒹葭眼里并不重要。” “那女人今晚这般支持楚奕,真正目的,是在向我们示威,也是在警告我们。” “现在,她就算不动皇宫内的北衙军,也能在皇城、外城调兵。” 他捏着自己的眉心,露出几分烦躁。 “监门卫、千牛卫虽然有些废物,可架不住他们人数众多。” “现在,这几座卫府又有了林昭雪统率,也能形成一定的威胁力。” 王彦昌皱了皱眉,很是不爽道:“父亲,那楚奕不能杀了?” 第285章 楚奕,你的孩子,想要本官送什么礼物? 王承运的眼神骤然一冷,眉宇间透出几分阴鸷之色。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杀死林昭雪。” “杨氏那边已经在左右骁卫大营布置了,一切就绪,只待她入局!” “到时,楚奕必受牵连,活不了太久的。” 王彦昌听到这些话,这才勉强将火压下来。 “父亲,孩儿明白了。” 王承运在喝了一口水后,又将情绪重新顺下来。 “彦昌,最近,你替为父盯紧帝党新提拔的官员,只要他们稍有过错,就去弹劾。” “本相,绝不会放任这群人鲤鱼跃龙门,窃据朝堂,成为这天下的毒瘤!” “记住,什么儿女情长,都没有我王氏基业重要!” 王彦昌心猛地一沉,知道父亲在警告他,只能低声答道:“父亲,孩儿知道了。” 但他一想到楚奕那般凶戾之人,在府上拼命欺负谢灵蕴的画面,怒火还是抑制不住地翻涌而上…… 待黄医师检查完王承运没什么大碍后,王彦昌匆匆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他拉过一个年轻貌美的婢女,动作粗暴地撕扯着她的衣服。 “灵蕴!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我不准楚奕碰你一下,我不准,你给我叫,你给我叫啊……” 婢女吓得浑身颤抖,带着哭腔哀求。 “大、大公子……” 王彦昌动作粗暴的扯下她的红色肚兜,贪婪地侵犯上大片雪白的皮肤。 他的眼中满是扭曲的占有欲,喘息急促,语气激动又狂热。 “叫彦昌哥哥!叫啊!” 婢女咬紧牙齿,眼中蓄满泪水,声音颤动。 “彦昌、彦昌哥哥……” 王彦昌的神色终于缓和了几分,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未停,嘴角勾起几分可癫狂的笑意。 “灵蕴,我的灵蕴,让我好好疼疼你!” …… 外面。 颜惜娇趁着楚奕忙着分钱,悄然靠近萧隐若,低声说道: “萧指挥使,陛下可从来没有下过分钱的旨意……” 萧隐若直接打断她的话,神色冷淡道: “现在下了。” 颜惜娇眯着那双漂亮的眼眸,语气渐渐变得不善。 “你,这是擅作主张。” 萧隐若声音平静道:“颜舍人,那你现在将那些钱全部拿回去吧。” 颜惜娇可不敢拿,那是会引起公愤的。 她知道萧隐若这是吃准了自己,心里顿时涌起一阵不爽。 而偏偏这时候。 汤鹤安走了过去,还对着她咧嘴一笑。 “姐,跟着楚千户,不但能杀人还有钱拿,这小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颜惜娇很想给他一巴掌,盼你个锤子! 现在看见你,就头疼! 以后,小姨迟早要骂死我…… 萧隐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今天表现不错,多拿五贯。” 汤鹤安顿时大喜过望:“谢过指挥使。” 颜惜娇更加不爽了。 但突然,她将目光投向林昭雪的小腹,笑道: “侯爷,陛下一直都很关心你跟楚千户成婚后的喜讯。” “等我回宫,便亲自选十位精通安胎之术的宫嬷,送到侯爷府上来,好让你们早生贵子。” 林昭雪愣了愣。 怀孕这件事,其实她一直认为离自己很远。 但现在看来,似乎也不远了…… 她沉默了一下,还是抬眼说道:“谢过颜舍人。” “咔嚓!” 萧隐若面无表情地抓着轮椅,指节用力到扶手上留下深深的凹痕。 “颜舍人听上去很懂生育之道,莫不是还没有想着嫁人,就已经迫不及待私下研读了不少《春宫秘戏图》?” “经验丰富这四个字,要本官送你吗?” “还是说,你不会已经怀上了,不如让本官替你剖开验验一下?” 颜惜娇笑容一僵,生出几分恼意。 她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被乱说去看这种书,还说什么经验丰富,更别说怀上了。 萧隐若这张嘴,真够毒的!! “萧指挥使说笑了,我可不懂这些。” “但等侯爷怀孕了,我肯定会备上一份厚礼。” “萧指挥使,楚奕那可是你的心腹爱将,在礼物这一块,你肯定不会差的吧?” 萧隐若眼中闪过一抹寒意,却依然皮笑肉不笑道:“自然会送,就轮不上你来操心了。” 嗯? 林昭雪不知道为什么,隐隐觉得这里的气氛,好像一下子变得有些古怪了? 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倒是说不上来。 下一刻。 萧隐若盯着前面还在分钱的楚奕身影,却是突然提高了声音。 “楚奕,你的孩子,想要本官送什么礼物?” “啊?” 楚奕刚分出一串钱,听到这话,当时就懵了。 昭雪大宝宝,怀孕了? 于是,他兴冲冲的跑到了林昭雪面前,脸上透着一抹紧张、惊喜。 “夫人,你怀孕了?” 林昭雪微微一愣,脸庞迅速染上绯红,表情羞赧地低声说道: “没有,这么多人,你胡说什么呢?” “哦哦。” 没怀孕啊。 楚奕白激动了。 他又疑惑的看向萧隐若,却突然整颗心“咯噔”响了一下。 因为,此刻这位女上司的表情冰冷如霜,仿佛要杀人,看着好像是生气了? 应该,跟我没关系吧? 他刚要小心翼翼的说话,正好遇到秦宣走过来汇报。 “指挥使,谢娇娇该怎么处置?” 萧隐若的目光终于从楚奕身上移开,冷冷地落在秦宣身上,语调不带一丝起伏。 “就那个闷杀了许正的女人啊。” “看着人柔柔弱弱的,倒是心狠手辣。” 她又忽然嗤笑了一声,那笑容透着冰冷的嘲弄: “楚奕,你去杀了吧。” 楚奕毫不犹豫道:“是。” 说完,他就转身去杀谢娇娇。 别怪自己说话不算数,指挥使要你死,你就必须得死! 无他,我的命,也是她的! 萧隐若待楚奕离开后,便冷冷的看向颜惜娇。 “本官要楚奕杀谁,他就杀谁。” 这话一出,林昭雪不乐意了。 她之前跟萧隐若在北镇抚使司闹得不愉快,可对方好歹是自己夫君上司,自然是不愿意起什么冲突的。 可当下,她还是没忍住,眉头紧蹙,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 “萧指挥使,这执金卫这么多人,也不是什么人都要我夫君去杀,有些人交给别人去杀就行。” “夫君”二字,却像是一根刺,无声地扎进了萧隐若的心,让她立马泛起了一股不舒服的情绪。 她低垂着眼眸,手指搭在轮椅扶手上,声音冷得像是结了冰: “那你去问问你家夫君,他到底杀不杀?” 第286章 行了,滚去找你家夫人吧,别在本官面前晃悠 蛮横不讲理? 林昭雪握住障刀的手微微一紧。 她的那双眸子也瞬间变得锐利起来,透着几分不好惹的气势。 “萧指挥使,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隐若神色漠然道:“字面意思。” 早知道,当日就不该改变计划,让楚奕去救林昭雪。 否则,哪里会让他们成亲? 自己这一生谋算无数,从未失策过,却偏偏算漏了…… 林昭雪没吭声。 只不过,她看向萧隐若的眼神,却冷了几分。 这是,在挑衅自己? 登时,气氛变得僵硬,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颜惜娇亲手挑起了这场火,自然而然的站在旁边看戏了。 可萧隐若却很快收回心思,又怎么会这般轻易的放过她? “汤鹤安。” “我在。” “你去杀了谢娇娇。” “好的,指挥使。” 汤鹤安答得干脆利落,竟还隐隐带了几分兴奋,转身就跑。 “大哥,放开那个女人,让我来杀……” 颜惜娇笑容一僵。 她没好气的白了眼萧隐若。 那汤鹤安这蠢货杀男人也就罢了,你杀个女人传出去,终归是落下几分恶名。 这女人,报复心理可真重! 萧隐若冷冷瞥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讥笑。 “颜舍人,不想你弟弟杀女人啊?” “可以,你去喊吧,看他听你的,还是听本官的。” 她声音冰冷,语气却带着几分玩味。 “本官,绝不拦着。” 颜惜娇脸色迅速冷了下来。 她深知自家表弟一根筋,根本就不会听自己的话,索性不再自讨没趣。 只是,她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 今后怎么去跟小姨交代啊…… “萧指挥使……” 萧隐若已经失去了继续与她对话的兴趣,冷冷打断。 “人都杀完了,颜舍人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回去给陛下告状,不,报喜。” 颜惜娇深深看了萧隐若一眼,最后冷着脸转身离开。 今天这事,还没完! 至于林昭雪十分敬佩萧隐若的能力,可就是不喜欢她的性格,也就甩了甩高高束起的马尾辫,转身离开了。 另一处。 汤鹤安的金瓜锤已经砸向了谢娇娇。 这个女人满脸惊恐,瞳孔剧烈收缩,浑身颤抖得如落叶般不堪: “你不守信用,你……” 砰! 那一锤子下去。 鲜血四溅,热气蒸腾。 谢娇娇死前脑海中最后浮现的,竟是谢灵蕴的身影。 她恨!恨自己没有谢灵蕴那般好命,若能成为谢家的长女,又何至于落得这般下场? 随后。 楚奕来到萧隐若那边复命。 秦宣也过来说道:“指挥使,谢御麟刚才咬舌想自尽被发现了。” 萧隐若冷声道:“他既然这么想死,好,你去剥下他的皮,再放出话,会将他的尸体扔到乱葬岗去。” “看看还有没有忠心的谢氏残党过来收敛尸骨,有就一并杀了。” “没有的话,尸体就喂野狗了。” 说完,她瞥了眼站在前方身材高挑的林昭雪,对着楚奕的声音陡然冷硬: “清明节那晚,本官送你一份礼物。” 楚奕一脸好奇地追问:“指挥使,啥礼物啊?” 萧隐若冷笑一声,目光讥诮道:“呵,楚千户,一听到收礼,你倒是够爽快。” “怎么,是嫌本官给的俸禄不够你养外室?要不要本官帮你查一下她的底细?” “然后看看她家够不够抄的,给你添点进项好养她啊?” 楚奕略显无语,这不是你说送礼物,我就随口问一句,你咋这么大火药味啊? 今晚,我也没有得罪你啊…… 萧隐若冷哼一声,挥了挥手。 “行了,滚去找你家夫人吧,别在本官面前晃悠。” “现在,本官看见你,就烦。” 最终,楚奕还是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汤鹤安跟在后面,边走边担忧的低声问秦宣: “我咋觉得指挥使看大哥不顺眼了,完了,他们两个不会翻脸吧?” “先说好,我肯定帮大哥的,你呢?” 他抡了抡手中的金瓜锤,语气中带着几分认真。 “你要是敢背叛大哥,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秦宣一脸无语道:“哥,你是我亲哥,你别乱猜啊。” “嘿嘿,至于男女之间的事,不是说顺不顺眼,有时候越是不顺眼,偏偏就是顺眼。” 他脸上慢慢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反正,你记住一件事就行,大人跟指挥使永远不会翻脸的。” “指挥使,不舍得哦。” 汤鹤安听得一头雾水,小小的脑袋里,似乎装进了不少超纲的东西。 “你能说的清楚点吗,我没懂啊。” 秦宣懒得解释,摆摆手:“叫你平日里多看书,你偏不听,整天就知道耍锤子。” 汤鹤安这下听明白了,他冷笑着抄起金瓜锤: “走走走,我们去单练一下,我让你一只手,怎么样?” “去就去,我还怕你啊?” 说完,秦宣转身就跑。 练你大爷,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啊? 林昭雪看到走近的楚奕,原本紧绷的神色终于缓和了几分。 “夫君,现在回去吗?” 楚奕摇摇头道:“去地下城,我要跟庄爷谈一笔生意。” 他打算收拢庄爷,将诸多生意与其对接。 对了,麻将也交给墨鸦姐已经造好了,到时候可以开一些麻将馆。 明天要去找渔阳,将麻将给她。 还有,萧亚轩开业至今还未去看过,也该去看看了,事情好多啊…… 林昭雪倒是没有多问。 反正夫君要做的事情,肯定有他的道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他身边,默默支持他,也绝不让任何人伤害他。 “我陪你一起去。” “好。” 远处。 龙三走到了萧隐若身旁,试探性的问道: “指挥使,我们现在要回去吗?” 此时,萧隐若还盯着楚奕跟林昭雪离去的身影,眼底隐隐跳动着些许复杂的情绪。 听到龙三的声音,她眉头一皱,随即冷冷呵斥了一声: “走什么?谁跟你说要走的?” “龙三,你现在的权力,已经大到要替本官做主了吗?” 龙三显然没料到会被训斥,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懵然的表情。 “主子,我……” 萧隐若冷声打断道:“再敢多废话一个字,本官现在就挑下你的舌筋,拿回去下酒吃。” 顿时,龙三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唉,主子这般阴晴不定的脾性,倒比往日更教人揪心。 算了,既然主子暂时不准备回去…… “说你两句就跟头蠢猪一样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推本官回去!” 第287章 朕要救的,从来不只是江山! 萧隐若的声音骤然拔高,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和恼怒,声音凌厉得令人不敢直视。 “难道,你要本官一直在外面吹风,受凉不成?” 当这句话传过来,龙三彻底欲哭无泪了。 苍天啊,大地啊,毁灭吧! 最后,他默不作声的推着萧隐若轮椅朝前面走去,背影满是一个中年男人的惆怅。 不多时后。 颜惜娇踩着金丝镶边的绣鞋,踏入寝殿。 恰好撞见女帝出浴,她一头乌黑的湿发披散在肩膀上,发丝如绸缎般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那凝白如玉的颈项下,仅用一件干净的白衣随意地裹住身躯,腰间用丝带简单束起,可见其凹凸有致的身段。 “陛下,今夜楚千户的表现倒是让我眼前一亮,无论是凝聚力还是执行力,皆是一流。” 颜惜娇稍作思索之后,最终还是对楚奕给出了一个极高的评价。 “若是这上京城真要有什么麒麟之材,我倒是比较倾向于,此人是楚千户。” 毕竟,如今楚奕崛起已经势不可挡,更何况自家表弟也还在别人下面做事。 所以,她还是尽量维护这段香火情吧! 女帝眯了眯眼,修长的玉腿微微伸展,动作慵懒而优雅。 她雪白裸足下,趾尖纤美,浑圆如珠,趾肚粉嫩如初春的葡萄微透光泽。 “朕也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一个这般能配合朕的人了。” “此子的确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关键做事果决,还很有分寸。” “今夜,他故意将事情闹大,又替朕的权柄加深了几分,接下来那四姓会安分不少。” 待她将双脚轻轻蜷起,又随意放松,趾窝间的柔嫩肌理,更显几分娇嫩。 “啪嗒!” 颜惜娇半跪在女帝身后,双手搭在其肩膀上开始按摩。 她的衣领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处的一片雪白和隆起之间若隐若现的沟壑。 “陛下,近来四姓散布了不少谣言。” “今夜之后,想必会更多。” 女帝随手拢了拢湿发,那如刀般凌厉的目光骤然一闪,语气平静中带着不怒自威的霸道。 “四姓的谣言,朕倒要看看他们能翻出什么花样,不外乎唤朕为暴君罢了。” “可他们错了,朕是阎罗殿前的磨刀石,专磨那些无能的钝器!” “他们若是真以为靠着几句谣言就能撼动朕的皇位,那朕不如自刎退位算了。” 颜惜娇沉默了一下,旋即还是开口说道: “陛下,萧指挥使今夜擅作主张,将从王氏抄的钱财全部分给了卫兵们。” 女帝闭目养神,声音不急不缓:“大概有多少?” 颜惜娇轻声回道:“具体不知道,但搬出来不少,少说也有个二十万贯吧?” 女帝冷冷一说:“北方曾饿殍千里,可这些狗贼明面上说着没钱,实际上却肥得流油。” “早知道朕就不该将他们砍头,而是把他们这身膘刮下来,熬油点天灯!” “至于那些钱,给就给了。” “唉,只是朕每每想到那些贫困百姓连饭都吃不上,可这群狗官却吃香喝辣的,吾心甚痛!” 颜惜娇听出了陛下偏袒萧隐若的意思,心头一叹,随即柔声安慰: “陛下,勿要心急。” “你正值年轻,这大景江山一定可以被陛下重新救回来的……” 女帝却是摇了摇头:“朕要救的,从来不只是江山。” “若得山河无恙,百姓安居乐业,朕愿以鸾命,换天下人共白头!” 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 颜惜娇心头一震,眼中满是浓浓的崇敬。 正是因为陛下有着如此崇高的理想,她才愿意舍生忘死,辅佐到底。 “陛下……” 女帝语气一缓,柔声说道:“惜娇,你也累一晚上了,回去早点休息。” 颜惜娇心下更是感动,又低声说道:“陛下,我想安排几个会安胎的嬷嬷去楚府伺候镇北侯。” 女帝点了点头,道:“到时候,你亲自去一趟安置妥当,再给奉孝赐一些钱财。” “还有,隐若今晚寄上来一封公函,说要让奉孝升副镇抚使,今夜他的功劳很大,就许了吧。” “你去了之后,还可以问问他还需要什么?” …… “我需要让手底下的人升官,比如李信、秦宣升副千户,小六升试百户,这样才能更好巩固我现在的势力。” 楚奕来到地下城一处暗巷后,便对着林昭雪说道。 他打算明天去找萧隐若聊一下这事,一般来说,李信他们升官是没有问题的。 然后,自己给他们办一场酒席庆祝,再去将梁冀这些隶属于自己这一派系的人也喊来,增进一下感情。 嗯,明晚搞个楚氏集团第一次团建! 对此,林昭雪倒是心有体会。 她每次打仗立下功劳跟赏赐,基本上全都给了底下将士。 这也让镇北军的将士们,每一次都愿意跟着自己死战,这般笼络人心的手段还是要的。 “萧指挥使,她做事能力还是很强的,就是有些不太好打交道。” 楚奕听出了林昭雪对萧隐若的一丝芥蒂,他肯定是不愿意看到这两人不合,哪怕只有一点。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便开始替女上司说话,顺便开导她。 “夫人,指挥使这人虽然说话有些冷,但若是没有她提携,绝对没有我的今天。” “上次在北镇抚使司,你虽然跟她闹得有些不愉快,但说起来也是我的错,她发火生气是正常的。” “这件事,反正也已经过去了,我可以替她跟你赔个不是,而且今晚这阵势她出动了整个执金卫,这份情我得承。” 说着,他又很诚恳的看向林昭雪。 “夫人,指挥使身体有疾,有些时候说话不好听也能理解。” “可她的本心并不坏,她对外人是手段很狠,但对自己人那绝对是好的没话说。” “夫人,我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指挥使有任何的不愉快!” 林昭雪认真想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随后舒展开来,语气中多了几分坦然。 “夫君,你说的没错,萧指挥使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这样吧,哪天你抽空请她来家里吃个饭,我亲自给她敬一杯酒,赔个不是,你看怎么样?” 她的性格向来豪爽,自然不会去因为这点小事,就特意讨厌一个女人,更何况那人还是自家夫君的顶头上司。 同为女人身居高位,更该相互扶持! 第288章 本官一句话,能让他们死,信吗? 楚奕挑了挑眉,请萧隐若来家里吃饭,似乎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可面对自家夫人的好意,他也不能拒绝。 “好,但指挥使挺忙的,怕是没什么时间,反正我先邀约的,就看她什么时候有空了。” 说着,他又朝前面看了眼水云天,吩咐了一句。 “该办正事了,去将庄爷喊来。” 这位水娘子面对这位千户大人,那是打心眼里敬畏有加。 她听到这话,立即恭敬的走出了暗巷。 “是,大人。” 而前面。 正是第七坊。 此刻,庄爷正在指挥人手,将八百具尸体依次搬运到义庄。 自他掌控地下城来,还是第一次如此损失惨重。 可对方都动用了军队,自己再如何不甘,也无能为力。 “庄爷……” 一道女子轻响在耳边。 待庄爷回过神来,便见到水云天,站在了自己前面。 当时,他立马悚然一惊。 周围有数百人在搬运尸体,这女人竟能悄无声息地避开所有人,出现在这里。 这样的身手,绝非寻常人所能拥有。 “你是谁?” 水云天微微一笑,道:“我家主子要见你,就在前面的巷子里,请庄爷跟小女子过去一趟。” 庄爷眼中闪过一抹狐疑。 能够驱使这般高手的人,绝对大有来头。 “好。” 说完,他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二十多名护卫跟上。 “啪嗒!” 庄爷一到巷口,见到了几个人,也立刻认出了为首之人——楚奕。 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地攥紧双拳,但很快松开,换上了一副恭敬的模样。 “小人见过楚千户,不知道大人过来有何贵干?” 楚奕站在阴影下,神色冷淡道:“想跟你聊聊,或者说……收编你。” 庄爷心中一凛,脸色骤变,但随即摇了摇头,当场拒绝了。 “楚千户,我承认你位高权重。” “可你刚杀了我这么多兄弟,现在就要收编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对此,楚爷点点了头道:“嗯,本官也觉得,这样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所以,你乖乖收编,让本官良心好受点。” 站在楚奕身后的林昭雪听到这话,也是抿嘴笑了笑,自家夫君有时候说话还挺伤人的。 庄爷脸色阴晴不定,似是在衡量着什么利弊。 他却突然一反常态,冷笑一声,说话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咄咄逼人的意味。 “楚千户,你现在就带这么几个人过来,这里又是我的地盘。” “你说,我要是杀了你,是不是会比较容易?” 楚奕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诮。 “就凭你身后二十多人?” “本官一句话,能让他们死,信吗?” 庄爷没有回答,而是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护卫朝巷内靠近。 楚奕毫不犹豫的下达一道吩咐。 “全杀了。” 下一刻。 水云天袖中寒光骤闪。 三枚柳叶镖破空而出,精准贯穿前排三人咽喉,纷纷倒地暴毙。 紧接着,她纤指翻飞,银针如雨,中者无不捂住喉咙,七窍流血而死。 “吃我一剑!” 木何曦长剑出鞘,剑光如霜,寒气逼人。 顿时间,四颗头颅冲天而起,无头尸身仍保持着前冲姿势,血雾喷溅中。 “俺来了!” 雷震岳暴喝一声,双戟如风,横扫之间,竟将一名壮汉直接拦腰劈断! 他随手抓起半截残尸,猛然掷向人群,趁着对方躲闪之际,冲入其中,杀得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一莽汉举刀欲劈,却被他单手扼住脖颈‘咔嚓’扭断,随手抛尸大笑了一声。 “痛快!” 其余人更是不甘示弱,纷纷出手,杀得那批人很快就死伤殆尽。 庄爷见状心中一沉,又眯着眼看向楚奕。 “楚千户,你手底下的人的确很厉害,但这里貌似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若是,我对你动手……” 楚奕漫不经心的掸了掸衣袖,却见到一道雪亮刀光,从他身后的阴影处炸裂而出! 那一瞬间,庄爷的瞳孔猛地一缩,身体僵硬在原地。 林昭雪手中的障刀已经稳稳地停在他的喉间,刀锋锋利,映出她冷冽的眉眼。 她站得笔直挺拔,气息冷肃,声音冰冷如霜: “本将在这里,你动一个手试试?” 庄爷沉默了。 然后,身后没了动静。 那二十余名护卫已经全部伏诛,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巷外。 黑压压的人群一片骚动,有人大喊一声: “庄爷有危险,冲过去……” 此时,庄爷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 他瞥向巷外众多的手下,若此刻反抗,纵使能侥幸杀了楚奕,自己跟兄弟们也难逃朝廷围剿。 “全部,退下!” 他的威望很高。 尽管外面的人心中焦急,听到这话,却没一个敢上前一步,只能不情不愿地逐渐退下。 楚奕见到这一幕,就说此人在地下城很得人心,更加适合替他做事。 庄爷神色复杂地看向楚奕,语气中透着一丝决绝。 “楚千户,小人实话跟你说吧,其他的事情小人都可以答应你,但唯独被你收编不行。” “反正小人贱命一条,你想要,随时拿去吧。” 楚奕看着庄爷一抹视死如归的神色,倒是有些意外。 “但你还欠本官十万贯得还啊,刚好本官有一点生意,想交给你来做,这样你也不愿意吗?” 这下轮到庄爷愕然了。 “楚千户,什么生意?” 楚奕语气淡然道:“你负责替本官造纸、印刷、制作香皂等等。” 反正地下城这边多的是人力,稍微给点钱,就肯干。 当然,他肯定不是什么黑心资本家,肯定会多给点钱的,绝对让他们日子过的比以前好。 庄爷听得目瞪口呆。 他还眨了眨眼睛,似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楚千户,我就一个帮派带头大哥,你叫我杀人还行,造纸什么的,是不是有些难为我了?” 楚奕目光冷冽地盯住庄爷,道:“到时候,本官会派人来教你们的,很简单,不难。” “本官现在之所以跟你好好的在说,主要是觉得你这个人还行,勉强入本官的眼。” “但实际上,你并没有选择,你可以现在去死,本官大可换其他人来接手,想必他们很愿意替本官做事。” 庄爷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目光闪烁不定,低声说道:“楚千户,小人也不瞒你,小人背后还有人扶持。” “不然地下城这么大一个摊子,仅凭小人一个人是撑不起来的。” “所以,你想要小人或者说地下城其他人做事,必须叫背后的人同意。” “不然,就算我现在答应下来了,但明日,我也会被他们杀死。” 第289章 谢氏贵女,真够卑贱的! 楚奕眼神陡然一寒。 他之前以为地下城是在旱灾之后,才被某个上京大佬收编的。 现在看来,那个人早已操控这里多年,暗中布局。 这样一来,他必须揪出那个人,看看究竟是谁前世一直在利用地下城的民众与女帝作对? “出个大价码吧,投靠本官。” “告诉我,他是谁?” 可这一次,庄爷却是毫不犹豫地摇头,语气坚定。 “楚千户,小人的命是他救的。” “所以,不管你开出什么条件,小人也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 “而且,整个地下城,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的身份,求大人赐死!!” 楚奕目光一冷,声音如刀: “夫人,杀了。” 林昭雪眼神一凝。 她手起刀落,寒光一闪,便一刀劈向了庄爷的脖颈。 庄爷见状非但没有挣扎,反而闭上双眼,神情平静,安心等死。 “停!” 随着楚奕一声令下。 林昭雪的刀锋,瞬间停在庄爷的脖子前,距离仅有分毫。 刀刃所带的寒意,让庄爷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他猛然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楚千户,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楚奕知道杀了庄爷,背后的线索就会断掉,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敬你个硬骨头,想留你一条命。” “收编可以暂且不谈,你去跟他聊聊,先来替本官做各种加工产品,本官会给百姓工钱的。” “本官的生意很大,所以会用到很多人手,那些工钱能让地下城不少百姓免于饥寒过上温饱的日子。” “而且,你背后的人也能趁机牟利,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这种双赢的买卖。” 等到这边的加工厂顺利建造起来,到时候,他再伺机撬开庄爷的嘴问出幕后之人。 届时,这地下城就该易主了! 庄爷庄爷微微皱眉,显然在衡量楚奕这番话的真假。 但如果真的如他所说只是合作,而且那些生意可以帮到不少百姓,那可以试一下。 “楚千户,小人可以去跟他聊聊。” “但如果他拒绝了,小人的命,千户可以随时取走。” 楚奕淡淡道:“他不会拒绝的,这两天,本官会派人来跟你对接各种生意。” “木何曦,你跟崔栋、章飞,以后就跟在庄爷身边帮忙做事。” 他既然要拿下整个地下城,肯定要安插人手进去。 三人闻令,立马拱手应道:“是,大人!” 随后,楚奕根本不给庄爷拒绝的机会,转身就走。 庄爷眼神变换了几次,最终只能叹了一口气。 就他这种蝼蚁,在这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面前,哪里有拒绝的资格? 林昭雪在旁边轻声问道:“夫君,你觉得幕后之人,会同意吗?” 楚奕耸了耸肩,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会的,不管对方是谁,现在经过今晚这件事一闹,他们暂时是不敢轻易得罪我的。” “真要是拒绝,好啊,我大不了将地下城再犁一遍!” 林昭雪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不久后。 这对夫妇回到了楚府。 一个俏丽的成熟美妇,匆匆迎了上来。 她一袭紫裙长衫,肩若削玉,腰肢盈盈一握,那玲珑的曲线仿佛精雕细琢而成,动静间尽显成熟风韵。 “奉孝、昭雪,找到幕后凶手了吗?” 楚奕看着沈熙凤乌黑秀发高高盘在脑后挽成发髻,两缕带着湿意的发丝轻垂在白皙的额前,平添几分妩媚。 “大嫂,找到了。” “是御史中丞王海,他也已经被我杀死了。” 旁边伺候的谢灵蕴听到这话,整颗心不由得“咯噔”一声响。 王氏已经有两个御史中丞,死在这奸贼手里了,他实在是太可恨了!! 如此残暴行径,必遭天谴!! 沈熙凤目光下意识地掠向谢灵蕴,又低声问道:“奉孝,这件事,你说背后是否有王承运指使?” 楚奕点头道:“没他点头,王海干不出这事。” “不过最近朝廷风波太多,谢氏的事情还没有彻底平定下来,再死个宰相,只会给陛下添麻烦。” “不过大嫂别急,等夫人将南衙军掌握的差不多,就是王承运的死期了。” 沈熙凤很想说,我不急啊,我是怕你急着杀人。 她其实也知道楚奕干的事情很危险,但叫他停下来,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奉孝,以后出行做事,务必要保护好自己。” “我和昭雪,不希望你出半点事。” 楚奕感受到大嫂的关心,温声道:“大嫂你放心,我新得了一件防御力惊人的软甲。” “每天戴着它出门,就算遇到刺客也不怕。” “不过,就目前这个情况而言,短时间内,四姓肯定不敢对我动手了。” 沈熙凤长长舒了一口气,又跟着楚奕说了几句话,这才下去休息。 至于谢灵蕴,一想到那个曾在及笄礼上赠她羊脂玉如意的温润长者,那个教她执笔写下‘之子于归’的慈蔼面庞。 此刻,正被楚奕用漫不经心的口吻判下死刑。 她很想出去通风报信,只可惜自己被魏南枝这贱人盯得死死的,甚至连楚府半步都出不去。 一时间,压抑、无助、难受……各种情感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父亲,女儿好累啊! 楚奕又看了眼谢灵蕴,神色瞬间冷淡了下来。 “谢御麟被扒皮死了。” 谢灵蕴的身体微微一颤,眼中瞬间涌出一抹悲戚。 可还未等她从这句话的打击中缓过神来,又听到楚奕淡漠的声音。 “这几天等我忙下来,带你进宫去见母亲。” 谢灵蕴生出一丝复杂情绪。 可最终,她还是用最恭顺的姿态咽下喉间的呜咽,努力压下眼尾那抹因悲愤染上的薄红。 “谢谢,主人。” 当这四个字裹着蜜糖般的颤音溢出唇齿时,她恍惚看见镜中那个绾着奴婢双环髻的自己,正泛着令人作呕的光。 谢氏贵女,真够卑贱的! 林昭雪颇为古怪的看了眼谢灵蕴,但也没有说什么,就总觉得怪怪的,说不上来。 “夫君,我们回去歇息吧。” “好。” 等楚奕领着林昭雪回到寝房,他便急忙搂住了自家夫人,甚至带着一丝迫切。 “哎呀,还没有卸甲呢……” 第290章 宝宝,要亲亲~~ 林昭雪娇嗔着推了推楚奕,脸颊染上了一抹浅浅的红晕。 可楚奕纹丝未动,反而搂得更紧,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带着戏谑的笑意 “没卸甲好啊。” “啊?” 林昭雪抬头看着他,眸中透着一丝迷茫。 楚奕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话音低沉而带着几分戏谑。 “让为夫,来给宝宝——卸甲!” 他的话音刚落,双手便不由分说地开始动作,在甲胄的扣环上游走。 相比于白水仙纤细笔直、少女感十足的腿,自家妻子的大腿上端,略显圆润肉感,肌肤如瓷般细腻。 连带着上方浑圆饱满的美腰,已经隐隐透出了一丝成熟女人独有的韵味。 只能说,还得是楚奕平日里浇灌的好。 这才让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竟然渐渐添了几分妩媚。 “你、你这人……” “叫哥哥!” 林昭雪连耳根都染上了一层粉色,咬了咬唇,偏过头冷哼一声。 “不叫。” “那今晚,我们换个新花样,穿着甲……” “你再乱说,就绑你上军械架!” “宝宝,架子上,该系红绸,还是银链?” 顿时,林昭雪又羞又窘。 她伸手在他胸口轻轻捶了几下,却始终没能挣脱,只能被任由趁机抱上窗台。 那未系牢的胸甲,在厮磨间半敞,露出牡丹纹抹胸,十分诱人。 “快叫一声哥哥……” …… “大晚上的,叫什么叫,不知道大王要休息了吗?” 庄爷来到一处顶级府邸,见到了一名脸上长着黑痣的管家,正在被对方不耐烦的训斥了一声。 此刻,他佝偻着腰,双手搓着袖口,根本不敢大声说话,嘴角还带着点赔笑的意味。 “周管家,地下城出了点事,楚奕想跟我们合作……” 待他将事情说完, 周管家眼神冷淡如冰,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等着。” 随后,他转身就走了。 没一会儿。 周管家又走出来了。 他那副脸上依旧露着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根本没有这个泥腿子放在眼里。 “大王说,这门生意,他许了。” “以后,你跟楚奕的所有生意反正是有利的,就全部做了。” “当然,你跟他的任何接触,也必须一五一十的汇报过来,好好维持跟他的关系。” 但突然,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像刀锋般划过庄爷的脸。 “我警告你,别忘记自己是吃谁的饭,要是有什么异心,大王绝对不会放过你。” 庄爷沉默了一下,恭敬应下: “是,周管家。” …… 第二天。 楚奕起床时,正见林昭雪穿着裹胸、白色小裤在穿衣。 她的身材修长,肌肤白皙,平坦的小腹上,隐约可见清晰的马甲线。 那紧致匀称的双腿与挺拔丰满的胸脯,交织成一具活色生香的诱人娇躯。 “宝宝,要亲亲~~” 林昭雪没好气地回头瞪了他一眼,眼中含着羞恼。 这家伙昨晚居然一直缠着自己叫哥哥,喊一声也就算了,非要喊那么多声,简直羞死人! 而她怎么就到后面脑子越来越糊涂,竟真的叫了那么多声? 一想到这里,自己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滚滚滚!” 这位年轻女将红着脸啐骂了一句,扭身时却露出了半截蜜色大腿。 昨夜咬痕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像樱花落在肌肤上,惹人遐思。 随后,她匆匆穿戴好,跑出去练枪了。 迟早有一天,叫他求饶!! “哈哈哈……” 楚奕开怀一笑。 他刚下床,便见到门外响起一声柔婉的唤语。 “阿郎,奴进来了。” “姑姑,进来吧。” 随后。 一身素雅长裙的魏南枝,缓步走了进来。 “阿郎,上次给你裁制的衣服好了,你来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好啊。” 等魏南枝走到楚奕身前,便开始给他穿衣。 她将丝绸里衣从臂弯垂落,衣料不经意地擦过他的腰腹,带起一阵细小的颤栗。 “嘶……” 魏南枝的动作轻缓,仿佛刻意拖长了时间,导致葱白的手指在他精壮的肌肉上游走三寸,才缓缓收紧腰带。 “啪嗒!” 楚奕忽然抬手扣住魏南枝的腕骨,掌心滚烫,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无法挣脱。 “姑姑,没想到你连穿衣,都这般贴心?” 他俯身靠近,鼻息间的热气拂过她的后颈,新裁的玄色锦袍半敞,露出精致的锁骨。 “呼呼~” 魏南枝心头一颤,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一顿。 “阿郎,你别动。” 她踮起脚尖,为楚奕整理立领时,裙摆下的小腿无意识地蹭过他笔挺的裤线。 下一刻。 楚奕不由分说地掐住姑姑的腰肢,将她直接按抵在妆台上。 他的动作带着几分霸道,镜中映出魏南枝倏然睁大的杏眼,瞳孔中充满了惊讶与慌乱。 “姑姑,轮到你别动了。” 只见楚奕的指尖,已经缓缓勾出魏南枝的襟口盘扣,很快露出了海棠红肚兜细腻的轮廓。 而随她急促的呼吸轻轻荡漾,便像一抹潋滟的春水泛起波涛。 “姑姑,这料子倒是透得妙。” 魏南枝的脸,一下子红了。 她没想到,阿郎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却愈发的让自己心慌了。 “阿郎,这不合礼数……” 楚奕看着魏南枝雪腮被迫仰起时,喉间溢出的呜咽,便俯身咬住她耳珠呢喃。 “姑姑,你做的这一身很合身,我很喜欢。” 魏南枝心慌意乱的偏头躲开耳垂处湿热的啃咬,发间步摇却将珍珠链子缠上他脖颈,倒像是在欲拒还迎。 此刻,她整个人烫得惊人,烫得让自己想起三更天里那些辗转反侧的梦,梦里阿郎的手也这般灼人。 她的手指死死攥住妆奁边缘,檀木雕花在掌心硌出红痕。 这痛感本该让她清醒过来的,自己身为奴婢,怎能在主人面前露出这般情态? “阿郎,娘子……娘子还在院里练枪……” 她喘息着提醒。 尾音却被吞进突如其来的吻里。 这一刻! 姑姑二十多年来恪守的礼教,却碎在妆台“吱呀”声中。 而那双最该推拒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攀上阿郎的后背,紧紧抓住玄色锦袍,在衣料上掐出情欲的褶皱。 “阿郎,吻我……” 第291章 求主人……求主人赐奴婢烙楚姓于背,以证此心 “唰唰唰!” 直到窗外,传来林昭雪收枪归鞘的铮鸣声。 魏南枝才猛然惊觉,罗裙已褪至腿根。 她此刻皮肤微凉,慌乱中并拢双腿,却发现那双腿间还卡着阿郎劲瘦的腰部。 这一刻,她整张脸都红透了,宛如一坛令人沉醉的香醇美酒。 “哎……阿郎,该,该出去给娘子做早饭了。” 她声音颤抖,带着几分羞涩与慌乱。 楚奕看着这位已经彻底羞红了脸的邻家大姐姐,也没有再欺负她了。 随后,他小心翼翼的将魏南枝慢慢扶正,又帮忙放下裙子,语气说不出的温柔。 “姑姑,辛苦你了。” “今后家里的事情还多要你操心了,对了,我还要麻烦姑姑帮忙做几条丝袜。” “丝袜?” 魏南枝等到阿郎离开自己身体的那一刻,莫名有些怅然,又很快露出一丝疑惑。 “是丝绸做的袜子吗?” 楚奕轻轻抚过魏南枝发烫的脸颊,指尖残留的温度,让他低笑一声。 “我来给姑姑画图。” 待她整理好衣襟,倚坐在镜前后,他才抽过案头的宣纸,蘸墨勒出几笔。 “姑姑且看这个,丝袜需这般形制,可以先做几条黑丝跟白丝出来……” 魏南枝起身走下梳妆台的瞬间,那脚步微微一颤,有些踉跄。 实在是,羞煞人! 好在,她走了两步就勉强能正常行走,等看到那一张设计图上的丝袜,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阿郎,这么长的袜子啊,好奇特。” 楚奕点了点头,神色自若地解释道:“是啊,关键是轻薄,最好一撕就能扯开。” ??? 魏南枝总觉得这个设计有些不正经。 但她对楚奕的要求从来都不会拒绝,只得红着脸点头。 “好,那奴去试试吧。” 楚奕又对着魏南枝说道:“姑姑,我想送指挥使一个礼物,你帮我选选。” 魏南枝听罢,稍稍作思索,轻声说道:“如今大景贵族间很喜欢送珍贵玉器,其中当属红沁玉器最为贵重。” “正好刚才陛下送阿郎的礼物中,有一件从谢氏抄家抄来的绝世玉器,叫昆仑玉血缠丝玉镯。” “阿郎,不如送这个吧?” 楚奕还是很相信魏南枝的眼光,于是果断应下道:“好,就送这个。” “姑姑,麻烦你现在去取来,然后叫白鸟过来一趟。” 现在白鸟已经被他安排进府上住着了。 有这么一个绝命毒师住在这里,再有不开眼的宵小进来,等着好好享受一番中毒的滋味吧! “是,阿郎。” 魏南枝轻声应下,捋了捋鬓角细碎的发丝,调整好状态后才脚步有些虚浮的走了出去。 当她走到院中时,林昭雪正舞枪如飞,长枪跳跃间,枪影纵横,整个人英姿飒爽。 “姑姑,夫君起来了吗?” 这一刻,魏南枝心中少见地泛起一抹心虚,手指不自觉攥紧了袖角。 她神色很不自然,但还是强作镇定地微笑道:“娘子,阿郎已经起来了。” “阿郎叫奴去找白鸟先生,奴先去了。” 林昭雪点了点头并未多想,旋即枪影再次翻飞,寒芒四溢,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 没一会后。 白鸟来到了楚奕房间,语气恭敬。 “大人,找我何事?” 楚奕抬眼看了他一眼,道:“得麻烦白兄你去通知小六、李信等人,约在今晚萧亚轩吃饭。” “晚上,大家伙全都聚聚,乐呵乐呵一下。” 正好,他也好久没见白水仙了,今晚找机会感受一下水系大魔法师的厉害! 至于薛老师,嗯,就不叫了。 女人太多,容易出乱子! 白鸟闻言,爽快地应下:“好。” 然后,他走出去时想了想,晚上索性将薛绾绾也喊来一起喝酒,还能增加一下气氛。 好,就这么干! 而楚奕在吃早饭时,谢灵蕴立在旁边伺候。 她低垂着头,纤纤玉手小心翼翼地剥着鸡蛋壳。 那双手修长纤细,皮肤白净细致,仿佛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甚至去当手模都可能获胜。 这种活,她以前从未干过,眼下却是要为了一个男人做。 偏偏,还不是自己心爱的男人…… 楚奕扫了一眼那只手,要是被这双手握住,啧啧啧,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谢灵蕴捏着剥好的鸡子,莹白指尖与蛋白几乎融为一体,却在即将触到楚奕唇际时难以自控地发颤。 “主……主人请用。” 此刻,她的内心已近乎麻木,唤出“主人”二字时,竟不再像初时那般艰难。 仿佛那种刻骨的屈辱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得麻木,不再如最初般强烈。 楚奕缓缓伸出舌尖,慢条斯理地在她的食指关节上划过。 霎那间,谢灵蕴绷紧脊背,细腻雪白的耳后,立即泛起病态的潮红。 尤其是当那恶意翻搅的舌面,彻底裹住自己整根手指时,她的身子倏然一僵。 她下意识想缩回手指,却被楚奕一口含住了手指。 “嘶!” 谢灵蕴低低地吸了口气,眼神一瞬间染上了狼狈与屈辱。 若是放在往日,哪怕是身份再高的世家子弟,连碰她一角衣袖的机会都没有。 更别说,如今被一个男人含住自己的手指…… 好在这时候。 燕小六推门而入。 楚奕这才松开了嘴。 他神色自若的吃起鸡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六,来得正好,一起吃。” 燕小六也已经不像最开始那般拘束了,随即便坐下一起吃了,同时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旁边的谢灵蕴。 “大人,昨晚方庆之派人来说了,王彦昌从太原回来了。” 谢灵蕴闻言,脸色骤然大变。 那脖颈弯成僵硬的弧,散落的青丝,也恰好掩住瞳孔里翻涌的痛楚。 那是她曾偷偷将婚书金线拆下,绣进贴身香囊的良人啊! “唰!” 登时,楚奕将兴味的眼神,放到了谢灵蕴身上,清楚的看着她那张小脸上的种种变化。 “听到未婚夫的消息,就失了神?” “不如,送你去完婚可好?” 谢灵蕴眼神剧变。 很快,她就将所有的情绪压下,垂首俯身,重重叩首,额头撞击地面,发出闷响。 “奴婢、奴婢早无婚约。” “求主人……求主人赐奴婢烙楚姓于背,以证此心。” “若有其他心思,定教奴婢死后下地狱!” 最后半句,几乎咬碎银牙。 但自己委身于贼,那身子迟早会脏。 既然死后必定下地狱,那么现在立下毒誓什么,完全无所谓了! 第292章 殿下当心,摔坏了这身冰肌玉骨,微臣可是要心疼的 燕小六见状差点就想啧啧几声了,忍不住暗自感叹自家大人的调教本事。 瞧瞧,这高高在上的谢氏贵女,如今都被驯成什么模样了? 若是有朝一日,那个王彦昌再见到她,只怕要大受打击了。 我的白月光,成为了其他男人的奴? 这个点子不错,要是能让说书人写出来,没准能在上京城里大热一场。 “呵呵……” 楚奕懒得理会谢灵蕴的自证清白。 这女人包藏祸心,留着平时逗弄一下就行了。 随即,他收回视线,对着燕小六吩咐。 “叫方庆之继续潜伏在王彦昌身上,盯紧就是。” 燕小六点头应声:“是,大人。” 楚奕随即挥了挥手,继续与他一同吃早饭。 而谢灵蕴则仍是垂首跪在地上,屈辱而无声。 片刻过后。 楚奕离开府邸,直奔渔阳公主府。 他还是第一次来到小渔儿家,一进去就见到里面亭台楼阁层层叠叠,雕梁画栋间尽显奢华。 大景公主,可真有钱。 “去跟你家殿下说一声,就说本官楚奕有要事要找她。” 奴仆一听到‘楚奕’这两个字,顿时浑身一颤,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根本不敢怠慢半分。 毕竟,这位爷可是亲手杀了驸马爷的狠角色,谁敢惹? ”是是是……” 很快,侍女月婵来到寝房,对着还在沉睡的渔阳公主轻声唤道: “殿下,醒醒,醒醒……” 此刻,渔阳公主正睡得香甜。 她听到有人打扰,眉头瞬间皱起,翻了个身,不耐烦地说道: “不要吵我睡觉!!” 月婵无奈,只得又轻声说道: “殿下,楚千户来了。” 渔阳公主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桃花眸子中,还带着一丝没睡醒的茫然。 “你说谁?” 月婵又重复了一遍:“是楚千户,他现在就在大堂候着,说是有要事找你。” “殿下,你要见他吗?” “见见见!!呸呸呸,不见!” 渔阳公主瞬间清醒了几分,连忙坐起身来,语气急促。 此时,她身上只穿着一件桃红色亵衣,衬得肤色如雪,纤细的腰肢与傲人的曲线显露无疑。 她一边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一边嘟囔着: “快快快帮我梳洗,还有拿衣服,给我化妆。” “对了,月婵,你去告诉那个狗奴才,就说我马上过来。” 月婵看着一脸急促的公主殿下,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微微躬身道: “是,殿下。” 很快,月婵来到大堂,对楚奕施了一礼。 “楚千户,殿下刚起床,请你稍等片刻。” 楚奕“嗯”了一声。 起初,他耐心等了一会儿,却发现时间越来越久,也没见小渔儿过来。 那小娘们,不会是在故意晾着我吧? 随即,他扫了一眼身旁伺候着的的婢女。 “带我去殿下寝房。” 那个婢女恰好是见过楚奕杀张弦的画面,听到这话吓得立马点了点头。 “是,楚千户。” 在一个内鬼的带路下。 楚奕顺利来到了渔阳公主的寝房。 他推门刹那,就看到那小公主正斜倚在妆台前,四五个侍女围在身旁为她梳妆打扮。 眼下,她穿着一件薄纱衣裙,半透出雪色肌肤下的淡青血脉,腰间丝绦松垮垂落,将将勾住那堪折的腰肢。 “殿下,先别化妆了,叫她们都出去吧。” 听到动静,渔阳公主微微回首。 那一头青丝如瀑散落胸前,微微遮住半抹浑圆,发梢在阳光下泛起珍珠般的光泽。 “狗奴才,不是叫你等着,你这么急着进来干什么?” “本公主都还没点口脂呢,哼,你们下去吧。” 渔阳公主嗔怪地咬住下唇,贝齿碾过处绽开一抹嫣红,十分勾人。 月婵皱了皱眉,心中暗自担忧。 这可是殿下的寝房,他一个外臣怎么能进来,更何况还与殿下独处? 可殿下都这样说了,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其他人下去。 “嘭!” 楚奕将门给关上了。 “殿下的口脂……” 他走到妆台前,捻起一盒石榴红的朱砂膏体,指腹轻轻抹过膏体,朝渔阳公主走近。 “微臣,代劳如何?” 渔阳公主攥着螺子黛的手指微微颤抖,又强撑着骄纵的模样,冷哼一声: “放肆!狗奴才,哪个准你……” 她还未说完, 冰凉的膏体划过唇瓣的触感,激得这位小公主浑身一颤。 同时,楚奕的拇指已经抵住她的齿关,低声命令: “含着。” 他的声音带着低沉的热气,滚滚钻进她耳蜗,惊得渔阳公主颈后的细小绒毛全都竖了起来。 她羞愤地咬了一下,却反被撬开贝齿。 那一刻,胭脂的味道晕染在舌尖,分不清是膏体的甜香,还是他手指的味道…… “呜呜呜……” 渔阳公主刚想叱骂,却发现喉间溢出的,竟然是猫儿般的呜咽声,更加羞恼了!! “哈哈哈……” 这让楚奕顿觉有趣。 他缩回了手指,又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冲着这位公主殿下勾了勾手指。 “过来。” “噢。” 此刻,渔阳公主红着脸,脑袋还是晕晕的,就稀里糊涂地赤着雪白玉足走了过去。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了。 等等,我才是公主,凭什么他坐着,要我过去? 这狗奴才,没大没小! “狗奴才,一大早来找本公主干什么?” 楚奕的目光微微一凝,视线落在渔阳公主裸露在空气中洁白无瑕的一双玉足上。 十枚葱白玉趾微微蜷缩,尤其是趾甲上未点蔻丹的粉嫩色泽,宛若新绽的花瓣,令人移不开眼。 “坐我腿上。” “啊?” 渔阳公主先是一怔,随即气得叉起腰,桃花眸中燃起怒火,气鼓鼓地瞪着他。 “呸呸呸,狗奴才,你想的可真美,本公主打死也不会坐你腿上。” “你给本公主起开,跪着,本公主要,啊……” 楚奕顺势扣住她后腰搂进怀里,又用指腹隔着薄纱,慢慢摩挲其柔软的腰窝凹陷。 “殿下当心,摔坏了这身冰肌玉骨,微臣可是要心疼的。” “啊呀……” 渔阳公主一声轻呼,整个人被迫贴在他怀里。 她整个鼻尖处萦绕着楚奕身上浓烈的男性气息,瞬间浑身发烫,心跳如擂鼓般加快。 “狗奴才,你太大胆了。” 第293章 殿下若是不说实话,可别怪微臣冒犯了! 渔阳公主虚张声势地挣扎了一下,又故作凶巴巴地骂道: “狗奴才,冒犯公主,你这是犯了死罪的!”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威严一些,却无奈气势不足,反而显得有些娇憨。 “本公主警告你,你要是再不放开本公主,本公主就派人将你拖出去杀了……” 楚奕完全无视她的威胁,反而将视线稍微往下移,正好瞧见那薄纱裙下若隐若现的雪白沟壑。 那一片白嫩如玉的肌肤,仿佛笼罩着一层莹润的光。 渔阳公主骂着骂着,见楚奕毫无反应,顿觉没趣。 等她再抬起头看向对方,却一眼瞧见这个狗奴才正紧紧盯着自己敞开的胸襟处看个不停!!! “啊!!” 这位小公主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连忙伸手捂住胸口,气鼓鼓地瞪向楚奕,语气愈发羞恼。 “狗奴才!你这双狗眼在往哪里看的?” “你有本事再看一眼,本公主今天就挖掉它……” 只见楚奕轻轻握住她遮挡胸口的手,将那只柔嫩的小手移开,语气调侃,带着几分戏弄。 “挺白的,看着形状也很好。” “啊啊啊!” 渔阳公主气坏了。 这个狗奴才,怎么敢这般放肆的? 她气得连忙又将手抓回来,还撅着小嘴,急败坏地用那雪白的小脚重重踩在楚奕的脚背上 “狗奴才,踩死你,踩死你……” 可突然间。 楚奕却是咬住她发烫的耳垂,调笑了一声。 “殿下,你这一身冰肌玉骨,可比羊脂玉镇纸还滑。” 渔阳公主的身子一僵。 她薄纱下的肌肤瞬间染上一层淡粉,像是触电一般,浑身泛起阵阵酥麻。 那双勾人的桃花眸此刻弥漫着又羞又恼的意味,眼波流转间,竟透出几分说不出的魅意,仿佛要迷死人一般。 “你……” 她刚要开口, 却见楚奕忽然松开了她的耳垂,嘴角勾着一抹戏谑的笑意,语气轻快。 “殿下,上次许诺你的麻将带来了。” “来,坐好了,微臣来手把手教你怎么打。” 说着,他就将脚下将带来的箱子打开了,从中取出一整套的玉石麻将。 也就是最近自己阔气了,不然不会这样搞。 渔阳公主见楚奕终于“收敛”了几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隐隐透着几分失落。 她又努力维持骄纵的模样,娇哼一声: “要是不好玩,本公主绝对不会放过你。” 楚奕笑了笑,拉着渔阳公主柔若无骨的小手,开始整理起麻将牌。 “殿下可知,摸牌时,手指要这般曲起……” 他忽然用掌心包裹住她微微发颤的指尖,带着薄茧的拇指,轻轻碾过那柔嫩的虎口。 “嘶~~” 就算是隔着两层轻纱, 渔阳公主也能感受到身后胸膛传来的热意。 她咬住下唇颤抖着想抽回手,却被更用力地按在冰凉玉牌上。 “狗奴才!这……这算什么教法?” “微臣在教殿下认牌。” 渔阳公主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她也就只能任由楚奕握着自己的手,一边整理麻将牌,一边讲解。 “殿下,这是幺鸡,这是红中……” “不过殿下此刻……” 他故意停顿了一瞬,指尖轻轻划过她胸口薄纱下起伏的轮廓,声音低沉而暧昧。 “可比任何花色都勾人。” 渔阳公主瞬间羞红了脸,像是熟透的桃子般娇艳欲滴。 她分明该唤侍卫将这狗奴拖出去斩了,可喉咙里溢出的,却是断断续续的喘息: “你……你敢碰本公主的……啊!” 楚奕看着她局促羞怯的模样,眼底的笑意越发深了,语气愈发轻松。 “好了,不跟殿下闹了,我们来好好学习怎么打麻将。” 渔阳公主红着脸“哼”了一声。 慢慢的,她也就适应坐在楚奕怀里,逐渐适应了这般亲密的姿势,甚至有些习惯了。 尤其是他讲解时的低沉嗓音和手掌的温度,竟让自己觉得格外安心。 所以,她高兴地拿起了一张麻将牌,说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个叫六万!” 楚奕像是哄小孩一样笑着点点头。 “对,殿下天资聪慧,一点就通,以后肯定是一代麻将赌神。” 渔阳公主立马眉开眼笑,十分骄傲地扬起雪白的下巴,语气中透着几分得意。 “那可不,本公主脑子聪明的很,从来就没有人说过本公主笨,哼!” 教了一会后。 楚奕脸上依旧是笑着的,只是多了几分无奈。 “殿下,三条三条怎么能吃四条?” 渔阳公主有些气恼的说道:“三条跟三条加起来就是六条,比四条多两条,为什么不能吃?” “以前父王就说大鱼吃小鱼,反正本公主不管,就是要吃!!” 楚奕将那副牌推掉后,笑出声后,道:“殿下,你要不别学打麻将了。” “我怕你以后上赌桌,会输的连裤衩子都不剩。” 渔阳公主瞬间炸毛了,气得又踩了他一脚。 “狗奴才,你刚才还说我以后是赌神,不就是打一个小小麻将,本公主一定会赢的!” “来,继续教本公主!” “反正,今天你不教会,不准走。” 楚奕淡淡道:“微臣给你写了一份说明书,殿下照着内容慢慢学,总会学会的。” “微臣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渔阳公主又气呼呼的说道:“谁允许你走的?” 突然,她的雪白大腿一颤,那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一瞬间萎靡了下来,还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狗奴才,你,你要是敢乱来,本公主就叫陛下阉了你。” “哎呀,别别亲脖子,别像上次一样亲出吻痕,不然我待会进宫给太后送麻将,会被她发现的……” 楚奕的动作倏然停了下来 他目光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满是羞怯的渔阳公主。 “哦?原来殿下上次说的那个守寡好朋友,就是安太后啊?” 渔阳公主慌乱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神躲闪,又一个劲的拼命摇头。 “不是、不是,狗奴才,你不要乱猜。” “你要是敢出去乱说,本公主就将你五马分尸了……” 她的模样实在太过可爱,像一只被逼到角落的小猫,炸着毛,却又毫无攻击力。 楚奕直接低下头,将唇覆上了她雪白的脖颈,轻轻吐出了一丝热气。 “殿下若是不说实话,可别怪微臣冒犯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些许危险的意味,语气轻缓,却让她听得心底发颤。 第294章 ?哀家一定将他关进小黑屋,每天鞭子抽着写完! 渔阳公主彻底慌了。 真要是被安太后看到自己脖子上的吻痕,那可就全完了,没脸见她了。 “哎,你个狗奴才太气人了。” “对对对,就是太后,行了吧!!” 说着,她气冲冲的将那个臭脑袋给推开了,生怕真的留下了什么痕迹。 楚奕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又装作无意的说了一句。 “殿下,看来太后跟你的感情很好啊。” 渔阳公主想着既然都已经说出口了,便更加没有了防备,直接毫不保留的脱口而出。 “是啊,别看太后平时很威严什么,其实她一个人在皇宫挺冷清的。” “所以,本公主就经常进宫陪她,然后送一些酒跟杂书……” “酒?” 楚奕疑惑地挑了挑眉。 渔阳公主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结结巴巴地解释: “没、没有!你听错了!” “我说的是送一些杂书,嗯,杂书!” 楚奕眼中多了一丝玩味,嘴角微微上扬:“哦?你送太后杂书看啊?” “殿下,这一次,是我听错了吗?” 他刻意将语气拖得长了一些,明显带上了几分调侃。 渔阳公主自知又一次说漏嘴了,很是懊恼的瞪了他一眼,恨不得扑过去咬他一口。 “哎呀,那不是因为太后无聊嘛!” “所以,她就逼着我非要偷偷拿书进宫去,这件事可跟本公主没有半点!” “狗奴才,本公主警告你,你要是说出去,太后肯定第一个将你灭口。” 她凶巴巴的故作威胁,眉间却透出几分娇憨的模样,让楚奕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殿下,安太后一般都爱看哪些杂书啊?” 渔阳公主看着这个狗奴才居然揉自己的脑袋,气得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什么都看。” 楚奕便笑了笑,说道:“巧了,微臣今天过来的时候,还给殿下带来了一本杂书,名叫红楼梦。” “这本书的剧情十分精彩,殿下刚好可以拿给安太后消遣一下。” 渔阳公主听到这里,粉嫩的唇瓣终于微微荡出一抹愉悦,眉间的怒意也消散了一些。 “哼,狗奴才,看在你还算有心的份上,本公主今天就大发慈悲的饶过你……” “饶我?” 楚奕眼神突然一沉,眼中瞬间充满侵略性。 他二话不说便一把将渔阳公主娇小的身子抱起来,转身朝床边走。 “殿下,你说,我们俩之间到底谁饶谁啊?” 渔阳公主只觉得呼吸一窒,慌乱中双手揪住楚奕的衣襟,紧张得蜷缩起来,又羞又慌的颤声道: “你,你别乱来,本公主很凶的,待会咬死你!” “你赶紧放下,呜呜呜……” 她的嘴,被封住了。 一会后。 等楚奕心情愉悦地离开时, 渔阳公主已经瘫软在床上,整个人衣衫不整,脸颊滚烫得像要血液滴来。 她的衣裙更是被卷到了腿根,雪白大腿丰润柔嫩,小腿紧致修长,自臀至踝,匀称的线条美得惊心动魄。 她双臂环着胸,乌黑浓密的秀发凌乱地垂下,脸上的小表情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奇怪愉悦。 “哼,偷亵衣的臭混蛋!” “你个臭小偷,臭贼,上次袜子现在亵衣,下次,呸呸呸。” “没有下次了!!!” 她在床上缓了好久,才红着脸坐起身,手脚忙地整理好衣服,赶紧进宫去了。 仁寿殿。 此刻,安太后慵懒的斜倚在鎏金软榻上,宫裙广袖滑落半截,露出羊脂玉般莹润的雪白小臂。 金丝牡丹纹抹胸下丰盈起伏如云峦叠嶂,腰肢却纤细得仿佛一掌可握,当真是个人间尤物。 “渔阳啊,酒喝光了,你得替哀家偷点酒进宫了。” 渔阳公主顿时小脸一垮,满脸无奈地说道:“太后,这才几天啊,你就喝光了?” “不行啊,进宫检查严格,我最多也就藏个书什么,叫我藏酒,根本就过不了皇宫关卡啊。” “对了,我有个新东西叫麻将,很好玩,来来来,我们一起来研究下。” 安太后疑惑的问道:“什么麻将,拿过来给哀家看看。” 渔阳公主屁颠颠地抱着一个檀木匣子跑过去,又迅速将匣子打开: “喏,太后,这个就是麻将,还有说明书,你瞧瞧。” “太后,我来教你啊,这个叫红中,这个叫风板……” 她说着就想到了楚奕教自己时的暧昧画面,不由得脸蛋微微泛红,就连说话都软了几分。 “嗯?” 安太后闻声抬眸,如墨青丝间金凤衔珠步摇轻颤,就见到渔阳公主露出了一副羞涩的模样,什么情况? “渔阳,你没事吧?” 渔阳公主这才回过神来,立马将头偏到一边去,掩饰的说道: “没,没事,我们继续。” 安太后也没有多想,便支起身子,胸前浑圆随着动作在裙下若隐若现,偏生仪态端庄得令人不敢亵渎。 她拈起枚翡翠牌对着烛火端详,凤眸流转间不怒自威。 “哦?倒是比前朝那些玉连环精巧,渔阳,来说说这麻将的玩法。” 然后,这两个一大一小的俏寡妇,就开始研究怎么打麻将了。 不一会儿。 安太后已经学会了规则,兴致勃勃地说道:“来来来,哀家会了,我们开一局。” 这顿时让渔阳公主有些愣愣了。 “会、会了啊?” “是啊,这不是很简单嘛。” “是,是简单的……” 于是,渔阳公主只好硬着头皮开始整牌,跟着安太后打起来了。 “渔阳,你能不能打快点啊,看个牌怎么能看这么久?” 安太后打着打着就开始催促了。 渔阳公主还在看着自己的牌,听到催促,有些气恼的说道:“别催,太后,我这牌很好。” 安太后脸上露出了几分疑惑:“好牌还要打半天?诶,你不会还没学会怎么玩吧?” 渔阳公主瞬间涨红了脸,气得将牌推了。 “谁说的,我打这个麻将可厉害了。” “哼,不玩了,我家里有事先回去了。” 安太后见她气呼呼地走了,急忙挽留:“渔阳,别走啊!” “哀家这才刚打出手感,再来几局!” “下次再说!” 渔阳公主头也不回地跑了。 安太后见喊不住对方,只能无聊的拿起渔阳刚才一起拿过来的那本杂书,葱白指尖漫不经心翻过书页。 “红楼梦?名字倒是挺好听的。” 等她津津有味的看完一卷后,在翻页,没了??? “未完待续?这本书是谁写的?哀家一定将他关进小黑屋,每天鞭子抽着写完!” “但凡就是多一卷也好的,怎么就没了啊……” 第295章 指挥使,要去逛街? 此刻,楚奕还浑然不知道,安太后已经打算将他关进小黑屋,用皮鞭抽打写小说了。 这时的他匆匆来到了鹰扬楼,直奔女上司的书房。 “指挥使,卑职进来了。” 冷艳的女上司抬眸看了眼刚进来的楚奕,目光如寒刃一般,扫过他那略显凌乱的官服上。 “楚千户这身官服,皱得像是刚从停尸房裹尸布里,扒出来的。” “昨晚,难不成你又去乱葬岗,跟孤魂野鬼把酒言欢了?还是说,你穷得连熨斗炭火都用不起了?” “既然如此,需不需要本官替你烧了它,省得你这副尊容出去,让人以为我执金卫改行收破烂了?” 楚奕嘴角微微一抽,大意了,刚才跟渔阳公主打闹了一番忘记整理衣服了。 不过,他脸皮厚,直接选择无视对方的话,反而笑了笑。 “指挥使,今天太阳不错……” 萧隐若根本懒得听他废话,冷声打断道: “舌头被猫叼走了?记住,本官的时间比你的命值钱,太阳好不好关你什么事,说重点!” “还是说,你需要去静心室找找思路?” 楚奕只好走上前,开口说道:“指挥使,走,我们出去晒晒太阳。” 萧隐若愣了一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声回应。 “看来本官需要把你的牙铸成门槛了,这样就可以专磕你这种不长眼的狗腿。” “你的这双眼珠子是摆设嘛,没看见本官在忙?” “这么没事做,怎么不去找你侯爷晒太阳?” 楚奕一边推着萧隐若的轮椅自顾自的走出去了,同时补充了一句。 “因为,卑职就想跟指挥使一起晒太阳。” 萧隐若的睫毛极轻地颤了颤,像鸦羽扑动般微不可察。 此时,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瓷白的侧脸投下细碎金斑,刚好遮住住耳尖那一抹稍纵即逝的薄红。 至于喉间那一句未出口的呵斥,最终被硬生生咽下,化作唇线绷紧的弧度,垂下的眸子却漏出了一瞬间的愉悦。 “够了,本官还要处理公务……” “指挥使,这世上哪有办的完公务,偶尔忙里偷闲一下也没事。” 萧隐若皱了皱眉,可最终还是就这样,任由楚奕推出去了。 “一盏茶内,必须回来。” 楚奕推着出去的时候,笑吟吟的低下头,问道: “指挥使,为什么只能有一盏茶的时间?” 萧隐若只觉得这个逆臣愈发的放肆了,每一次都用低眉顺眼的模样,来反驳挑衅自己。 她神色冷漠的掐住了楚奕的脖子,声音中透着几分危险的意思。 “呵,本官的话就是铁律!” “楚奕,你若是再敢多问一句‘为什么’,本官就让你用身体记住‘服从’两个字怎么写!” “大景律里,‘以下犯上’的条文,你莫不是想体验一下?” 楚奕却是微微靠近她的耳侧,声音低沉而暧昧: “指挥使,卑职想体验一下!” 当那一股温热的呼吸,掠过萧隐若耳际时。 她那垂落的青丝,如墨色帘幕遮掩住了,颈侧那一抹微不可察的颤动。 至于那掐住他咽喉的指尖却是偷偷卸了三分力道,但很快,她脸上又转瞬凝结成拒人千里的冷漠。 “滚!” 楚奕微微一笑,眼底的光芒带着些许得意。 谁说自家指挥使,永远都是攻击一方? 现在,也该轮到他了! “指挥使,坐好了。” “我们逛街,晒太阳去了。” 这话一出。 顿时让门口处的执金卫校尉,全都懵逼了。 他们纷纷扭头看向同样一脸错愕的龙三,似是在征求,龙哥我们没有听错吧? 指挥使,要去逛街? “啊?” 龙三也是惊呆了。 他跟在主子身边多年,从未见她去逛过街啊? “主子,街上人多眼杂的,要是……” 萧隐若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气场强大得让人不敢直视。 “怕什么?你是觉得本官见点人,就腿软?” “执金卫不是奶娃娃的襁褓,连去大街上都不敢,那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趁早滚蛋,去庙里敲木鱼,更适合你这颗豆腐脑!” 龙三立即闭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楚奕在旁边温声安抚道:“龙哥,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指挥使的。” “这世上,但凡有人想碰指挥使分毫,必须踩着我的尸体过去才行!” 萧隐若眼眸低垂,似乎是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这般恶心的话,以后别再说了。” 不过,她搭在轮椅上的指节敲击时,节奏比平时更轻快了一些,显然心情有了点变化。 龙三就说主子最讨厌这种阿谀奉承的人,那她应该会拒绝这一次出行了吧? “楚奕!” “在。” “出行。” “是。” 龙三:“……” 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不多时。 楚奕推着萧隐若出现到附近的街上,小摊小贩很多,挺热闹的。 最终,两人来到了一处湖边。 “指挥使,卑职认识你这么久了,也没有送过你什么礼物。” 说这,楚奕从怀中取出一个绯红色的玉镯,缓缓递到萧隐若面前。 “这个玉镯,卑职想送给你。” 萧隐若扫过楚奕掌心的玉镯,眼前微微一亮,可唇角还是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 “楚千户倒是会挑,这成色瞧着像城南棺材铺新进的葬品,是自己选的,还是哪个女人帮你选的?” 楚奕毫不犹豫道:“这次陛下赏赐了卑职不少礼物,昨晚卑职一个人选了很久。” “最后,卑职觉得这个玉镯,最适合指挥使。” “指挥使,卑职来帮你戴上去。” 说着,他不容分说地扣住萧隐若的手腕,指腹触到她腕间跳动的脉搏时,两人都是呼吸一滞。 “嘶~~” 玉镯擦在腕骨上的凉意,让萧隐若瞳孔微缩,那几根修长手指无意识地蜷进掌心。 偏偏楚奕的拇指,正抵在她最敏感的尺脉处,激得整条手臂都泛起一阵细密的酥麻。 “松手!” 她低喝出声。 尾音却随着玉镯滑入的轨迹,陡然发颤。 可,再等萧隐若看向楚奕此刻专心致志的模样,却恍然惊觉那双手竟比刀锋还烫,在疯狂灼烧自己的心。 她的腕骨不由得泛起一阵轻颤,如惊弓之雀,却偏生要扬起下颌讥笑一声。 “楚千户,你这手戴玉镯倒是熟稔,莫不是拿其他女人练过?” 第296章 本官若因甜食蛀了牙,便拔了你的舌头当药引 楚奕很认真的看着萧隐若,语气间全都是炙热的坦诚。 “迄今为止,卑职只给指挥使一个人戴过玉镯。” 这句话落下的刹那,让萧隐若不动声色的将玉镯藏进黑袍宽袖。 随即,她又故作冷淡地别过脸,任由风拂起一缕乌发,堪堪掩住微颤的睫毛。 “你倒是会挑玩意儿。” 她冷笑一声,唇角带着几分刻意的嘲讽,喉间却咽不下过快的心跳,只得用另一只手重重拍在扶椅上,假装不耐烦。 “但本官今后若是戴着这玩意儿审人犯,怕是要被笑掉脑袋。” 楚奕毫不犹豫的接上话头:“笑了也无妨,谁敢笑指挥使,卑职就剁了他的脸!” “呵呵……” 萧隐若刻意讥笑一声,随即转动轮椅,却在背对楚奕的方向悄悄将手腕翻起。 那一抹透光的玉色,正映在她雪白的手腕上,如同一只被捕获的朱砂蝶,令人怦然心动。 楚奕见萧隐若终于收下了自己的礼物,又微微一笑。 “指挥使,今晚卑职在萧亚轩办了一场酒席,想请你一起过来聚聚。” 闻言,萧隐若眉目间透出几分讽刺,冷冷开口: “楚奕,你的朋党聚会,叫本官一个外人来?看你表演千户大人的威严啊?” 楚奕不为所动,只是继续铿锵有力道:“回指挥使的话,卑职自入职执金卫以来,就没有过任何一个朋党。” “如果说真要有朋党,那卑职也是指挥使的朋党成员。” “指挥使,并非外人!” 他顿了顿,又继续补充了一句。 “若指挥使不乐意来,卑职晚上就不办这个聚会了。” 等萧隐若听完这番话,眉梢上扬,却依然维持着一贯的冷漠,语气淡淡。 “本官没空过来,你自己办就是。” “告诉秦宣、李信,他们升副千户了,至于燕小六升试百户,吃饭哪有升官更能得人心。” 她说到这里,似有几分了然的深意,落在楚奕身上。 “毕竟,某人送本官礼物,不就是在图这个?” 楚奕的神色变得郑重,语调也开始更加低沉。 “什么图谋,都不及送指挥使礼物重要。” 萧隐若握住轮椅扶手的手指微微用了些力,眼神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月底是纪名母亲六十大寿,你跟本官过去。” “顺便,见见另外三个镇抚使。” 楚奕心中一动,明白她这般安排,是为了替自己日后执掌北镇抚使司铺路。 毕竟,章叔迟早要退下来,最后接手的还是他。 这份提携,总归是令人感激。 “是,指挥使。” 而他忽然发现萧隐若的目光,对着前面的糖葫芦摊,似乎有点想吃的意思? “指挥使,卑职想吃糖葫芦。” 萧隐若收回了视线,不耐烦道:“要吃就自己去买,问本官干什么,本官是你娘吗?” 楚奕眨了眨眼,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又厚着脸皮接了一句。 “指挥使,想当卑职的娘啊?” “滚。” 一个冰冷的字从萧隐若的唇间吐出,语气中仿佛带着刀锋。 “好勒。” 楚奕转身就去买糖葫芦了。 萧隐若望着他的身影,忍不住低头看了眼那个血色玉镯,甚至还上手轻轻摸了一下。 突然,有什么东西飞速砸了过来。 “唰!” 萧隐若反应极快。 她第一时间保护玉镯,又掏出匕首凶狠的将那东西给切成两半了。 其中的碎屑如枯叶般,散落在两个垂髫小儿脚边。 “嗯?” 再等这位冷面判官扫过去,却赫然发现刚才飞过来的,竟然只是一个蹴鞠而已。 “哇……” 那个女童蹲在地上,攥着那些破碎的蹴鞠,嚎啕大哭了起来。 “蹴鞠坏了,坏了……” 另一名男童红着眼看向萧隐若,声音带着哭腔: “你赔我阿爷缝了三宿的蹴鞠!” 萧隐若僵在原地。 她惯于执刀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动了动,似想安抚孩童,却终究蜷成拳垂落膝头。 黑袍下绷直的脊背泄露着一丝无措,却依旧生硬地抿唇,嗓音仍如寒潭凝冰: “哭有何用,待会,本……我赔你们一个新的蹴鞠就是。” “行了,别哭了!” 这话一出,那两个孩童哭得更加大声了。 “还我蹴鞠……” 这一刻,这位杀人无数的执金卫指挥使,在两个孩童的哭声中,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哎,你,你们别哭,哭什么哭。” “我会赔的,你们别哭了……” 而她的余光忽然扫到楚奕过来了,立马重新恢复冷酷的模样。 “好了,不哭了,来吃糖葫芦。” 楚奕直接递给这两个哭泣的孩童一人一根糖葫芦,还递给他们十几文钱。 “拿这些钱回去,重新叫你们阿爷做一个新的蹴鞠。” “谢谢大哥哥……” 孩童破涕为笑的刹那,萧隐若却冷着脸转动轮椅,缓缓来到一棵柳树下。 不料,却撞上楚奕举到眼前的糖葫芦。 那琥珀色的糖衣裹着艳红山楂,晃动间几乎触到了她苍白的唇瓣。 “给,这是指挥使的。” 萧隐若愕然,随即面无表情地挥袖扫开糖葫芦。 “哄小孩的玩意,本官不吃。” 但楚奕却已经将那一根糖葫芦,塞到了萧隐若的嘴里。 “吃吧,就当做是卑职强迫指挥使吃的。” 当糖霜沾上萧隐若的唇,她蹙眉瞪向楚奕。 那长睫下眸光凛冽,偏生嫣红山楂咬在贝齿间,将她一贯的杀伐气揉碎成几分恼羞。 “楚奕。” 她咽下果肉,舌尖慢条斯理地舔去糖衣,语气带着几分威胁。 “本官若因甜食蛀了牙,便拔了你的舌头当药引。” 楚奕望着她发间随咀嚼轻晃的玉簪,忽然觉得这就像她总爱藏进黑袍里的真心,稍纵即逝,却灼得人心跳如擂。 “好啊,求之不得。” 萧隐若懒得理会他的胡话,又随口一问。 “最近你在大肆买田,准备种红薯?” 其实,楚奕很多事情都没有故意瞒着萧隐若,所以对于她知道这件事并不意外。 “是啊,指挥使,你知道我有个道士下属,是秦相介绍过来的,很是推崇。” “殷城子告诉我,今年下半年会有一场大旱灾,而恰好红薯可以救人不少。” “当然红薯只是我救灾的一种手段而已,呃,我说这些,指挥使信吗?” 萧隐若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不信。” 第297章 龙三,这镯子怎么样? 楚奕略显尴尬之际,又陡然听到了萧隐若冷冰冰的下一句话。 “本官现在手里握着四千余顷,不想种粮食了,你觉得种什么收益更高?” 夺少? 四千余顷? 楚奕跟林昭雪拼死拼活分到的食邑才多少啊,你居然有这么多田地?? 女帝对她,可真是好! 好到,她都怀疑萧隐若是不是女帝的私生女了。 当然开玩笑的。 于是,他小声的试探性问道:“不如种红薯?” 萧隐若冷着眼看他,意味不明。 楚奕犹豫了一下,沉声道: “卑职敢保证,下半年,那些种出来的红薯,绝对比卖出去的粮食还要值钱。” “最起码,翻五倍利润!” 前世,那群世家大族趁着大灾之年大肆囤粮涨价,狠狠的赚够了一大笔黑心财。 这一次,换做他来赚你们的钱了!! 萧隐若收回了眼神,神色依旧淡然,语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意。 “本官要的,是连灾荒都吞不下的粮仓。” “到时候,若是没有这么一座粮仓,你得赔本官三百万贯!” 楚奕嘴角狠狠一抽。 现在就算榨干他,全部身家也没有这么多。 可眼下他深知种红薯,才是让下半年翻盘的最好机会。 “请指挥使放心,绝对会有这么一座粮仓的。” “到时候,若是没有的话,卑职任由指挥使处置!” 他说到这里时,心中其实是很感动的。 这位女上司看似说着最狠的话,要着最多的钱,可就因为自己一句话,就将自己的田产全都拿出来种红薯。 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跟支持,不会还有其他人了。 所以,他能怎么办? 只能,在下半年给自家指挥使造五十座粮仓,里面不装粮食,只装金银!! 萧隐若不置可否。 她却也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说什么了。 而楚奕又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问道: “指挥使,上次说的有人要毒害安太后一事,可有在仁寿殿查到下毒的人?” 萧隐若淡淡道:“有了几个怀疑的目标,就等着露出马脚了。” 但她却没问楚奕是从哪里知道有人要毒害安太后的。 正如当日,他告诉自己,有人要害林昭雪,她照样没问。 每个人都有秘密,又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 “那什么慢性铊毒,你能解吗?” 楚奕想了想,认真答道:“如果中毒不深,卑职倒是可以解。” “指挥使,其实卑职的想法是,可以让安太后假装中毒,然后再引出幕后的人。” 萧隐若“嗯”了一声,手指轻敲了敲轮椅,淡淡道:“这件事,本官会处理的。” 楚奕对于这位冷漠却强大的女上司,还是很相信的。 有她出手,秦忠那群宗室就只等着完吧。 他又想着接下来红薯的事情要多操点心,还有墨鸦姐那边要去一趟聊聊火药。 对了,那位封青天这两天也要到了。 至于庄爷那边的生意也要开始合作了,地下城那边主要就当工坊做,反正劳动力多。 然后,皇城这边的生意,也要丁青跟大嫂对接香皂工坊、纸张书坊等等…… 事情太多了,还是缺人! 不行,晚上得跟秦宣聊聊,叫他多给自己找一批人帮忙。 突然。 萧隐若看到前面一个七八岁的女孩,正小心翼翼地在给弟弟买桂花糕。 “老板,桂花糕要多少钱一份?” 摊贩老板笑呵呵地答道:“三文钱一份,味道可好了,小姑娘要买吗?” 女孩踮起脚尖,从破旧的钱袋里数出三枚铜钱。 那双泛白的指甲在钱袋里多摩挲了两下,才舍得掏出来递给老板。 “老板,来一份。” “好勒。” 老板熟练地用油纸包好桂花糕,递给女孩。 女孩接完后,掰下一半递给身旁四五岁的弟弟。 “阿弟,你吃这半块,剩下的拿回去给爹爹跟娘亲吃。” 阿弟懵懵懂懂的问道:“阿姐,你不吃吗?” 女孩笑了笑,道:“阿姐不喜欢吃桂花糕,你吃吧。” 当男孩咬下第一口时,油纸包里的桂花糕簌簌掉下碎屑,嘴角很快沾满了淡黄色的糕点渣。 女孩见状,蹲下身子用粗布袖口,轻轻擦拭弟弟的脸,语气温柔。 “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她说着,喉咙结滑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渴望,但始终没有伸手去碰剩下的半块糕点。 萧隐若静静地看着,眼神渐渐变得恍惚。 十几年前的上元夜,记得那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少女,带着她从皇宫偷跑上街。 蒸笼白雾中,少女攥着仅有的几枚铜钱,转头冲她一笑。 “兕子?,看好了,给你变个戏法......” 萧隐若低了低眼神,收回了思绪,突然说道:“楚奕,去帮她们买桂花糕!” “多买些,让那孩子带回去给爹娘一起吃。” 楚奕愣了一下,但没有多问,直接走上前买了十多块桂花糕,递给那对姐弟。 “有个姐姐说请你们吃。” 他说着,指指前面的萧隐若。 那个女孩很是感激的看向萧隐若,又掏出一份桂花糕递了过来。 “大姐姐,谢谢你,这份给你吃。” 萧隐若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那份桂花糕,又转动轮椅背过身去。 “楚奕,回去!” 楚奕推着她的轮椅往前走,问道:“指挥使,害你中毒的凶手死了吗?” “如果没死,卑职会不惜一切代价查到他,不管他家里有多少人,我都杀了。” “就算是妇孺,卑职也不想放过!” 因为,你们敢动手将一个女孩子弄成这样,那我还要什么仁心? 是非对错我不管,我就要杀你们全家老小给她报仇! 萧隐若沉默了一瞬,声音平静:“那人是个死士,下完毒就自杀了。” “他背后的人很谨慎,基本上将所有线索痕迹都给抹除了。” “唯一清楚的,就只知道他出自五姓。” 楚奕的脸色冷着,眼中透着森然杀意:“那好办,我一家家灭族过去就好了。” “杀光了,也就给指挥使你报仇了。 闻言,萧隐若冰冷的唇角微微扬起。 她抬头望向前方的阳光,似乎觉得今天的光挺明媚的,也没有那么刺眼。 “走吧,本官要回去处理公务了。” “是,指挥使。” 等回到鹰扬楼,萧隐若目送楚奕离开后,却是突然晃动了一下手中的那个血色玉镯。 “龙三,这镯子怎么样?” 第298章 杨将军,请叫我楚镇抚使! 龙三看着那只通透的红玉镯,大感意外。 自家主子居然还会买这种玉镯还戴上去了,真够让人诧异的。 “看着还行,就是颜色红了点,跟血一样,感觉是不是有点不太吉利啊?” 萧隐若的嘴角微微扯出一抹笑,却是冷得让人心底发颤。 “本官记得你家里亲族什么的也有不少田,你去凑个一千亩,明日起改种红薯。” “啊?” 龙三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他当然知道这个东西,只不过,并不相信那个大萨宝说的什么可以亩产上百斤的鬼话。 哎,这一次自己什么都没说,怎么又稀里糊涂得罪主子了? “主子,不种行不行啊?” “我怕种了之后颗粒无收,到时候我那些亲戚要骂死我……” 萧隐若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龙三,那眼神如刀子般锋利,瞬间让他心底一凉,讪讪地闭上了嘴。 “我种,我种还不行嘛。” …… 这两天,陈中玉忙得脚不沾地。 他四处暗中接触那些武勋集团的官员,试图拉拢他们。 但这些武勋听说自己来了,一个个闭门不见,丝毫没有将他这个兵部左侍郎放在眼里。 “呵呵,做了那个女人的狗之后,居然还敢甩脸色给本官看。” “等本官解决林昭雪后,不见本官的,一个都跑不掉!” 最后,陈中玉来到了长信侯家,好在这位侯爷终于肯愿意开门见自己了。 长信侯在书房秘密接见他后,表现的很是平淡。 “陈侍郎,你若是有什么事就直说,说完赶紧走。” “你的身份敏感,本侯也不宜跟你多接触。” 陈中玉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这要是放在以前,你一个小小侯爷得求着见自己。 这就是武勋新集团成立后的影响! 所以,自己眼下一定要想尽办法将他们打压下去,否则会对四姓造成很大麻烦。 “长信侯,我听说这一次拿下监门卫郎,你出力甚多。” “但最后,你居然却只得到一个左监门卫郎将的职位,区区六品官,未免太过敷衍了吧?” 他说到这里,又故意停顿了一下。 “要知道,梁国公可是拿下了左监门卫大将军的职位。” “而楚奕夫妇明知道你们两家有着世仇,却偏偏让你在仇人手底下任职,这不是有些过分了?” 登时,长信侯的脸阴沉了下来。 看上去,他像是被戳中了什么伤口,却依然沉默,没有说话。 陈中玉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又继续低声劝说。 “长信侯,要知道狡兔还有三窟。” “难道说,你就真的打算一条退路都不准备了,要誓死跟着楚奕他们一直走到头了?” 长信侯挑了挑眉头,显然是听进去了什么。 “陈侍郎,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中玉微微一笑道:“长信侯,本官的意思很简单。” “别看女帝现在得势了,可四姓在这朝堂上多少年了,哪位皇帝又能真的将我等全部铲除?” “今日得意不算什么,明日哭那才是致命的,你是聪明人,该替自己多着想一下。” 长信侯沉默片刻,终于长叹一声,语气低沉:“陈侍郎,你要本侯如何?” “你要是想利用本侯去瓦解现在的武勋集团,那本侯是绝对不可能的。” “楚奕那小兔崽子有多少狠,陈侍郎应该也很清楚了。” 陈中玉等的就是长信侯松口,立马说道:“这一点请长信侯放心,你什么都不要做,只要替本官监控好武勋集团私底下的动向就可以。” “这一次来得急,本官只带了三车礼物,还请侯爷笑纳。” “以后,这种礼物只多不少的。” 只要你收了礼物,那你就彻底没有了退路,以后又岂是只有监控那么简单? 我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长信侯露出了几分犹豫,最终还是点点了头。 “好,这些礼物我收下了。” 另一边。 楚奕刚到北镇抚使司,门口等候许久的燕小六兴奋地迎了上来。 “大人,鹰扬楼发来公文了,恭喜大人当上我北镇抚使司的副镇抚使。” 一跃而上,从四品下! 这意味着楚奕正式踏过了四品与五品之间的那道天堑,成为朝廷的中枢高官! 未来,职权之高,也将不亚于六部尚书! 殷城子微微一笑,拱手道:“明公潜龙在渊多年,今日一飞冲天,实属天佑之。” “假以时日,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瞧瞧人家这番话,说的那叫一个漂亮。 反正,楚奕心里是爽了,同时也想到了难怪萧隐若会将燕小六他们提上来了。 原来,是自己高升了! 指挥使为他都做到这份上了,无以为报,只能更加尽心尽力的替她做事! 这些天的针灸效果其实很不错,再针一段时间,或许可以慢慢让萧隐若尝试站起来了。 “好了,先进去吧,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 “是,明公、大人。” 中午时分。 楚奕特意来到南衙军卫衙署,给林昭雪送午膳。 他轻轻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热气腾腾的香味扑鼻。 “夫人,这是油炸小鱼干,我特意派人去商湖那边打捞上来的。” “这是老母鸡,姑姑炖了一早上,给你补补。” 林昭雪正伏案处理军务,眉头微蹙显然有几分烦躁。 但等她见到楚奕后,神色瞬间温和下来,换上一抹感动的浅笑。 “辛苦夫君特意过来送饭了。” 而这时。 杨元昊推门而入。 他跨过门槛时,故意将甲胄撞得铮响,表现的很是粗鲁。 他又斜睨着桌上那碗金黄汤汁,鼻腔里溢出一声冷哼。 “镇北侯,你倒是把南衙军衙署当自家膳房了。” “还有楚奕,你一介外人想进来就进来,到时候泄露我南衙军的机密该当何罪?” 他知道昨晚的事情,是这小畜生借题发挥罢了,而真正在背后控局的是女帝。 真以为调动了监门四卫,就能震慑到他们? 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不足为惧! 楚奕抬起头,一脸讥诮道:“本官心疼夫人,过来送点鸡汤午膳,你还能扯到南衙军的机密,说出来的话比三岁稚子还没脑子啊。” “还有,本官现在要跟夫人共进午餐了,你没事的话赶紧滚,看见你本官就没有半点胃口。” 顿时,杨元昊气得够呛。 他一个堂堂南衙军的二把手卫将军,还能被一个酷吏给羞辱了? “楚奕……” 楚奕又毫不客气的顶了两句:“杨将军,你家没人教过你,称呼别人时带职称吗?” “好,杨元昊,我问你家到底有没有人教过你这个?” 杨元昊生出了好几分怒气,却又不想跟这个尖牙利嘴的小畜生多胡扯,自己过来是有正事的。 “楚千户……” 楚奕又打断他的话:“抱歉,本官现在已经升官了。” “杨将军,请叫我楚镇抚使!” 第299章 请林大将军多多照顾我这个小兵 “什么?” 杨元昊目光冷冷扫过楚奕,这小畜生升官倒是快得惊人。 这才过去多久时间,竟然就爬到了四品官的位置? 不过很快,他将那几分不悦压了下来,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得先除掉林昭雪。 这小贼不过是一条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镇北侯,左右骁卫打算进行一场军演,你作为南衙军的大将军,理当过去巡检。” “你看,这两天抽个时间过去,如何?” 林昭雪的眸子瞬间变得锐利,果然被夫君说中了,这群逆贼要对自己动手了。 她按下心中寒意,语气淡然,却带着几分疏离。 “本将最近暂时没空,监门四卫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等本将处理完再说。” 杨元昊刚想再开口,却被楚奕不耐烦的声音打断。 “我家夫人都说没空了,你是听不懂什么人话吗?” “杨将军,请你记住一件事情,南衙军大将军是我夫人。” “她说要什么时候军演,就什么时候军演,还轮不到你一个卫将军来决定!” 杨元昊的脸瞬间阴沉了下去,目光锐利如鹰般盯着楚奕,眼神中闪过一抹狠辣的杀机。 “好,那本将军就等着镇北侯的消息通知了。” 他知道,林昭雪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座衙署的,她想要掌握南衙军剩下八座卫府的军权,就必须去参加这一次的军演。 罢了,就最后让你多活几日! 还有这个小畜生,届时一起陪这贱人一起上路! 待杨元昊的脚步声消失于廊外,林昭雪的指尖轻叩案上兵符,鎏金纹路映得她眸光愈发冷冽。 “军演不过是个幌子,他真正要的是我踏出这座皇城的时机。” “杨氏,这是要狗急跳墙,迫不及待的想杀我了。” 楚奕一边倒鸡汤,一边说道:“不用理会他,夫人不去,难道他还能逼着你去不成?”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迅速掌握八座卫府。” 可林昭雪却是从案头抽出一卷名册,‘啪’地一声重重摔在桌子上。 “夫君,昨日点验右监门卫,竟有不少士卒穿着蜀锦软靴来应卯。” “一问才知,他们多是这上京城的豪强子弟,一个个说话说得漂亮,可脚步虚浮,拿枪拿了一会儿就累成狗。” “就这副不堪一击的德性,如何上战场?” 她的声音隐隐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怒意,话至此处,冷哼了一声,眸中尽是寒意。 “想我大景开国之初,正是靠着府兵制招募,从而训练出一支支能征善战的强军,打压得这周围诸国服服帖帖。” “现如今才过去三代,那监门四卫却已经糜烂得不成样子,倒真教人寒心!” 对此,楚奕是深有感触的,随即将话接上去。 “夫人,现如今朝野上下,那些世家大族土地兼并的情况,极其严重。” “大量百姓连饭都吃不起了,更别说自备兵甲什么的,导致兵源大幅度减少。” “所以,现在的很多府兵都是依附世家的豪强子弟、地痞流氓,他们进入卫府,不过是混吃等死罢了。” 这个弊端,女帝也知道。 所以,她才会多次暗示楚奕他们,只要能将整个南衙军抢回来,就算是将十六卫打烂了也无所谓。 反正也是一滩烂泥,打烂重建就是! 但外面的那八座烂泥还是比监门四卫这几滩烂泥强一点的,真要是火拼起来,情况还是有些麻烦的。 林昭雪揉了揉眉心,语气中透着几分疲惫。 “夫君,我本来想借着监门四卫的力量,以迅雷之势拿下南衙军。” “现在看来不行,还是得先将这几座卫府里那群废物清出去,补充一批良家子新兵再说了。” 楚奕却是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劝诫。 “夫人,关于这几座卫府的豪强子弟,你先别大面积清出去。” “可以先清一些背景最弱的废物,至于有点身份的可以清出去,但需要重新给他们家族一个名额。” “不过,新进来的人,必须身强力壮且听话。” “毕竟,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是依附武勋的,真要是一口气清光,四卫要炸了。” 这四卫算是目前他们的基本盘了,总不能还没有出去歼敌,就将自己的基本盘给搞崩了。 那杨元昊他们,不得笑死! “哎……” 林昭雪也知道武勋新集团刚建立,要是全部赶走他们底下依附的人,是很容易引起众人不满的。 这就是上京城跟边境的区别,各种家族势力盘根错节,稍微清理太多,麻烦就不断。 “夫君,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反正不出三个月,我肯定让监门四卫焕然一新,不说能上战场了,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废物了。” 楚奕对于林昭雪的练兵才能还是很信任的,随即又说道:“不过,王氏他们肯定会在招募的新兵上做手脚。” “到时候,需要李军师他们多费点心思筛选了。” 他又忽然将那一碗鸡汤推到林昭雪面前,脸上堆满笑容。 “纵是要重塑南衙筋骨,也莫熬坏了大将军的身子,先喝一碗鸡汤补补” 林昭雪接过那一碗鸡汤,笑了笑。 “夫君,待收拾完这些蠹虫,我带你去北境看真正的狼烟。”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向往,“我北境的战马跑起来,可比上元节的灯船还要壮观。” 楚奕微微一笑,目光中透着几分期待。 “好啊,我其实也挺想去战场上走一遭,策马杀敌,正是男儿梦想。” “到时候,就请林大将军多多照顾我这个小兵了。” 林昭雪一怔,旋即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 “夫君,你真的愿意跟我去北境?难道,你不想在上京城当官了吗?” 楚奕沉声道:“为了夫人,我楚奕,不当官了。” 这一刻,林昭雪感受到丈夫超越仕途的深情托付,心头满是感动。 她再看向楚奕的眼神已经布满含情脉脉,这是自己第一次在衙署案牍间显露出少妇情态。 “其实我是真的很想夫君能跟我去北境,但现在这个形势,怕是我们夫妇一年半载都回不去了。” 四卫军跟左右领军烂成那样了,其他估计也差不多。 那她,就暂时走不掉。 “走之前,最起码我也得先教会这些少爷兵,什么叫真正的金戈铁马。” “至于夫君到时候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接受。” “好了,不说了,来吃饭。” 第300章 好了,宝宝,都是我的错 “好。” 楚奕忽然将目光落在前面的年轻女将身上,眼神之中透着一丝暧昧。 “宝宝,其实坐腿上吃饭会更香哦。” “来,宝宝,坐我腿上吧。” 林昭雪眉头微微一拧,侧过脸不去看他,脸颊却悄然染上一抹红晕。 这个羞人的称呼在闺房里喊也就罢了,可这里是南衙军的衙署,若是被人听到,自己这堂堂大将军还有什么脸见人? “哎呀,你别在这里叫我宝宝,就安安心心的吃饭……” 她压低声音,试图让他收敛些,可楚奕根本不管不顾,直接将她轻轻一揽,牢牢扣住腰身。 “那可不行,今天就要宝宝坐我腿上吃饭。” 林昭雪跌入他的怀中,微微挣扎了两下,心里一阵无奈却又羞涩。 “不行,待会要是有人进来看到了,你让我怎么办?” 可楚奕却仿佛没听见一般,脸上带着一副笃定的表情,语气轻松得让人牙痒痒。 “这都大中午了,全都去吃饭了,谁会这么冒失的进来?” “宝宝~宝宝~~”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语调暧昧得让人耳朵发烫,林昭雪哪里受得住这般调戏? 最终,她还是败下阵来,只能红着脸默默坐在他的腿上。 “张嘴。” 楚奕见状嘴角微微翘起,手里端着汤勺,将勺子递到她唇边,语气宠溺且霸道。 “宝宝,喝鸡汤。” 林昭雪有些羞意的看了眼楚奕,还是张嘴咬住汤勺,那沾着浓稠香味的汤汁就这般落进她齿间。 “宝宝,我听王将军说,你在北境最善驯烈马……” 楚奕微微凑近她,眼神炙热如火,低声说道。 “不知宝宝,晚上可愿驯我这匹野马,晚上可以让你在家里体验一下骑马的滋味。” “啊?” 林昭雪脸上写满了茫然。 她不知道自家夫君又在胡说些什么,却见他的指尖很不老实的沿着锁子甲缝隙,探入了内衫。 那未卸的护心镜,被某人硌得她胸脯发疼,却抵不过裙甲下那只游走的手带来的战栗。 “你别在这里乱来……” 她羞得快要炸了,低声呵斥着他,语气里却透着不自觉的颤抖。 “像昨晚那样喊我哥哥,我就住手。” 林昭雪绷紧的腿肌下意识要跃起,却被他掐着腰按在腿间,那张脸很快就爆红了。 “你就知道趁人之危,在家里还不够,你还要来这里闹。” “赶紧将手拿出来,不然今晚不准你上床!” 楚奕笑得肆意,语气轻佻。 “为夫,这不是怕宝宝吃不香吗?” 就在这时。 王猛揉着咕咕作响的肚子走了进来,边走边说: “侯爷,大嫂说楚千户给你送的饭里,有我的一份……” 话音未落,他就看见自家女将军正坐在楚奕腿上,脸上满是羞涩的神情。 空气瞬间凝固了。 王猛的脑袋“嗡”地一声,整个人都懵住了。 “我,我要是说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滚!!!” 林昭雪猛地站起身,脸色通红,怒气冲天,如同一只被惹怒的母老虎。 那一声暴喝,吓得王猛肝胆俱裂。 他慌张地转身就跑,一时没注意撞在了门框上,捂着脑袋疼得直吸气,狼狈地逃了出去。 “把门关上!” 身后,又是一道怒吼传来。 王猛又跑回来,揉着脑袋将门关好,匆忙退了出去。 不远处。 汤鹤安看着王猛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王哥,叫你别进去还不听,人家两口子吃饭,你进去干什么,这下被骂了吧。” 王猛委屈的说道:“我不是有一份菜在里面,总不能被他们吃了啊。” 汤鹤安摇摇头道:“王哥,你这辈子,迟早要死在吃上面。” 王猛不乐意了:“小兔崽子,有本事出来单挑!” 汤鹤安正嫌没事干,直接卷起了袖子。 “怕你啊,不动兵器,就纯近战肉搏,敢不敢?” “谁不敢是谁孙子,走!” 这两个人便找了个地方去单挑了。 屋内。 林昭雪羞恼的瞪了楚奕一眼,胸口剧烈起伏着,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跟你说了会有人进来,你偏偏还不信,现在好了,你叫我以后见人?” “楚奉孝,我真的是被你害死了!” “今晚晚上,你不准进房间来,你去睡书房,敢进来,我就把你扔出去!!” 楚奕也是一脸的无奈。 谁知道王猛这个憨货大中午的会进来要饭吃,真的就差那一口吃吗? “好了,宝宝,都是我的错,现在肯定没人会进来了。” “谁要是再进来,我肯定弄死他。” 可林昭雪一想到自己刚才在部下面前那样,浑身就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实在是太尴尬了。 “吃你的饭!” 说着,她板着脸从楚奕身上离开,自顾自的去吃饭了。 期间,无论楚奕怎么哄,也是不搭理自己,让他哭笑不得。 “宝宝,我收拾下。” 等到他吃完收拾食盒时,林昭雪余光瞥见他衣襟上沾着方才打闹时溅出的汤渍。 她终究轻叹一声扯住楚奕的衣袖,上前替他擦了擦。 “出去注意安全,虽然昨晚的事情闹那么大,但王氏跟你彻底结下死仇,保不准还会有人来刺杀你。” 楚奕握着林昭雪的手,郑重道:“嗯嗯,我会注意的,宝宝走了。” 他说完,转身走出门去,却正好碰见鼻青脸肿的汤鹤安。 “哦?小汤,还有人能揍你啊?” 汤鹤安刚要开口,就见到王猛大摇大摆的过来了,脸上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 “哼,想跟我近身肉搏,小子你还嫩了点。” 汤鹤安揉着发红的下巴,不服气地说道:“你也就是比我大十岁,多了点力气罢了。” “给我三年,不,明年我就干翻你。” 这话一出,王猛眼皮猛地一跳,又故作不屑地撇了撇嘴。 “吹你的牛,再练十年,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行了,我要去吃饭了。” 最近由于林昭雪拿下南衙军,所以王猛也就回去了。 反正楚奕身边有汤鹤安这几人,基本上安全可以得到极大保障。 汤鹤安看着他的背影,气得直磨牙。 “明年这个时候,你给小爷我等着。” 楚奕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没事,待会会有人收拾他的,走吧。” 随后,两人离开了这里。 至于王猛朝前面走去时,脸上的表情很快变得比哭还难看,龇牙咧嘴地吸了一口凉气。 他伸手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腰间,尼玛的,这小兔崽子什么劲,比我当年十八岁还猛! 奶奶的,明年可能真打不过他。 不行不行,一定要想办法拐这个小弟,认自己当大哥啊。 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前面的房间传了出来。 “王将军,你很能打吗?” 第301章 楚镇抚使,妾来给你倒酒 顿时,王猛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前面,林昭雪双臂环胸,眼神冷得像寒冬腊月的霜雪。 她微微扬起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王猛,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你进来,本将有点事想跟你聊聊。” 王猛慌了。 他下意识朝着后面退了一步。 “侯爷,我……” “进来!” 林昭雪的声音一沉,语气中透着威严与不耐。 “是。” 王猛只能硬着头皮,哭丧着脸,像踩在炭火上一般,一步步挪进了房间。 “侯爷,待会打轻点,别打脸,啊……” 很快。 值房内传来一阵军棍着肉的闷响,还有几道求饶声! 外头站岗的几个亲兵听得清清楚楚,一个个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当王猛龇牙咧嘴扶着腰出来时。 他脸上的表情布满委屈,同时檐下的麻雀也都被其中气十足的嘟囔给惊飞了。 “侯爷现在下手比漠北狼骑还要狠,楚千户平时怎么受得了啊?” 身后,又突然传来了一道更加震怒的声音。 “王猛!!” 这下,王猛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再也顾不上许多,撒腿就跑了!! …… 现如今,萧亚轩已经成为上京城几乎火爆的酒楼之一。 这里晚上灯火通明,酒香四溢,大堂内座无虚席,来吃炒菜的食客络绎不绝,十分热闹。 适时。 一名漂亮的女子走了出来,吸引了无数男人的目光。 今晚的白水仙打扮得十分精致,一袭百褶裙将她的身姿衬托得婀娜多姿,裙摆轻轻摇曳,勾勒出撩人的曲线。 她本就长得清纯,此时微卷的长发随意垂落,几丝隐秀发轻拂肩,透着一股青春火热的气息,宛如一朵亭亭玉立的水仙花。 顿时。 现场不少人露出了一抹贪婪之色。 几名名门贵公子更是按捺不住,起身朝她走去,眼神中透着不加掩饰的占有欲。 这般清纯可人的女子,若能占有,必是莫大的享受。 但就在这时。 一辆马车停在了大门。 楚奕走下来后,登时让白水仙眸光一亮,脸上的表情顿变得热切,主动迎了上去。 “楚爷,你终于来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欣喜。 楚奕抬眼望向这位昔日的清倌人,她的身材婀娜窈窕,肌肤雪白娇嫩,外表的娇媚笑意宛如春风拂面。 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眸子,此刻噙着激动的光,楚楚动人,让人忍不住想将她搂在怀里。 “水仙儿,走,进去吧。” 白水仙乖巧的为楚奕领路,表现得十分殷勤。 她的动作轻盈,小心翼翼中透着几分小心,生怕哪里做的不好。 这一幕,让众人有些疑惑。 能来萧亚轩酒楼吃饭的,非富即贵。 但这个年轻人是什么来头,竟能让白水仙这般接待? 几名贵公子本打算上前搭话,可当瞥见楚奕身边跟着的几名身材健硕侍卫时,立刻止住了脚步。 对方身份,极为不一般。 他们也不想平白惹事,只是看着白水仙那一副模样,是恨不得上此人的床,可惜了…… 楚奕进了酒楼,轻声问道:“水仙儿,最近在萧亚轩生活得怎么样?” 白水仙感激地说道:“楚爷,这里的生活很好,妾身很喜欢。” 楚奕“嗯”了一声,神情平静,随即径直走向顶部包厢。 等他推门进去,里面早已坐满了人。 左边是秦宣、李信、燕小六等执金卫的核心干将,右边是梁冀和七八名手握军权的年轻武勋子弟。 这两方人马,就是楚奕如今的班底。 “哗啦啦!” 这些人见到楚奕进来的瞬间,一个个全都站了起来,恭声行礼。 “卑职,参见镇抚使!” 能混到现在这一步的没几个是蠢货,不会傻乎乎的称呼楚奕为副镇抚使,那基本上仕途也到头了。 更何况,他们深知,楚奕的未来,绝不仅限于一个副镇抚使! 白水仙看着满座人对楚奕毕恭毕敬的样子,心中不禁一震。 要知道,那时候两人初见,这位还只是一名试百户罢了,现如今就已经成为了副镇抚使。 这般升官速度,可谓是相当惊人! 她看着楚奕的目光愈发炙热,甚至带着几分恭敬与仰慕,眼神中含着情脉,几乎要滴出水来。 楚奕坐在主座上,淡淡笑着摆了摆手。 “今天这里没有镇抚使,也没有什么卑职,全是兄弟,都坐下吧。” 众人这才相继坐下。 突然,包厢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 白鸟带着一名女子走了进来。 “大人,我去接人所以迟到了,待会罚酒三杯。” 只见此刻,薛绾绾立在门边。 那一袭月白襦裙裹着妖娆身段,外罩一件素纱禅衣,腰肢盈盈一握,却又张力十足,既体现了仙子的清冷,又带着妖精的魅惑。 她微微仰头,青丝用玉簪简单挽起,垂下几缕额发,露出淡淡几分妖媚。 而那张纯美的脸庞上,圣洁与妖媚构成,形成了一种令人惊叹的奇妙神秘的美感。 “嘶~” 现场众人手中的酒杯齐齐凝在半空,全被她的绝色姿容给惊艳到了! 好美的,女子啊! 楚奕有些错愕,薛绾绾怎么来了? 白鸟则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他:“还得是大人有面子,薛花魁一听是你的酒宴,她就过来了。” 众人一听这话,立马反应过来了。 原来是上京城第一花魁薛绾绾,难怪长得这么漂亮,果然是个人间尤物。 白水仙原本想在楚奕身边伺候的,但薛绾绾的惊艳出现,让她只能眼神有些幽怨的站在了旁边。 薛绾绾倒是一派从容。 她广袖轻摆,缓缓走到楚奕身边,眼波流转,眸光盈盈,抬手轻撩鬓边的流苏,声音软糯动人。 “楚镇抚使,不介意妾坐到你身边吧?” 楚奕闻着自她身上飘来的幽幽香气,那香气如兰似麝,沁人心脾,微微一笑: “不介意,薛老师,学生又升官了。” 他看似说的很平淡,实际上是在向薛绾绾展现自己的春风得意。 果然,薛绾绾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一个多月前,这位少年还只是个无名小卒,而如今却已官居四品,成为执金卫史上最年轻的镇抚使。 少年得志,扶摇直上,手握重权。 甚至,他能与京城中最显赫的国公世子、武勋世子同席而坐,成为上京城炙手可热的第一新贵。 这般飞黄腾达的速度,怕是连戏文里的桥段都不敢如此夸张! “楚镇抚使,妾来给你倒酒。” 第302章 不如,妾的另一只袜子也给你? “好啊!” 楚奕一口答应下来,带着几分洒脱和意气风发。 随即,薛绾绾轻轻一笑。 她拿起酒壶,便给楚奕倒了一杯酒,抬起头时,正好与他的眼神撞在了一处。 数年前,这位少年在春雨中仰头望着自己凭栏抚琴,那时的眼神干净而青涩,像是未经世事的白纸。 而如今,同样的一双眼睛望过来,却多了几分沉稳、几分威压。 那是一种让宰相公子们都噤若寒蝉的气势! “楚镇抚使,请喝酒!” 秦宣等人见状,脸上都浮现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却全都聪明地闭口不言。 楚奕端起酒杯,目光从薛绾绾的脸上略过,转而看向秦宣,语气温和。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升官了,但同样也是其他人的好日子。” “子廉,我在这里,恭喜你当副千户了。” 此话一出,秦宣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他毫不犹豫地端起酒杯,站起身来一饮而尽,动作间的兴奋溢于言表。 “大人恩情,卑职没齿难忘!” 这才多久,自己就升副千户了。 就说父亲的眼光没错,跟着这位新贵,才能有更广阔的天地! “李信。” 楚奕又叫了一个名字,那位年轻的百户立刻精神一振,脸上带着几分期待。 “估计你也猜到了,恭喜你荣升副千户了。” “今后,千户所你要多费点心。” 李信听到这话,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振奋。 “大人,话不多说,卑职的一切感激之情全在酒里了。” 说罢,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喝得干脆利落,酒液从嘴角滑落也不去擦。 “今后若有差遣,请大人尽管吩咐就是,卑职拼死也会完成。” 楚奕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燕小六身上。 “小六,以后你可就是百户了,好好干。” 燕小六听到这句话,瞬间热泪盈眶。 他二话不说,当众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声音哽咽却坚定: “大人知遇之恩,小六终生难忘。” “小六,愿为大人上刀山下火海,誓死效命!” 这一刻,没有一个人露出嘲笑的表情。 因为,将普通校尉攫升到正六品的实权百户,这样的前途,谁不羡慕? 磕头算什么,就算当场跪下来喊爹,许多人都愿意! 楚奕又笑着看向了诸位:“剩下没有升官的,不要着急,跟着本官,你们最不缺的就是升官机会。” “只要我在上面一天,尔等就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今后,大家一起升官一起发财一起富贵,干了!” 他仰头将酒一口闷干,其他人纷纷端起酒杯,齐声高呼,现场气氛很是热闹。 薛绾绾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三言两语,就将这些人的心牢牢聚拢在一起,手段老练而高明。 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那朝堂之上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所以,她忍不住生出了一丝促狭的心思。 “嗯?” 突然,楚奕感觉脚踝处,似是被丝滑的缎料轻轻缠绕。 他低头一看,瞥见薛绾绾的白色裙摆正若有似无地拂过自己袍角,似有什么东西正勾着他的官靴边缘,缓缓上移。 “楚镇抚使,当真好酒量。” 她假意添酒,葱白的指尖似不经意间划过楚奕执杯的手背,丹蔻微凉,却带着一丝触电般的酥麻。 众人欢闹声中。 薛绾绾不知何时脱下了鞋子。 那双裹着白色罗袜的玉足悄然探出,足尖轻巧地拨开楚奕玄鸟服的下摆,顺着他的胫骨缓缓攀至膝弯。 那羊脂玉般温润的脚掌,突然施力一压,让这位年轻镇抚使眼神瞬变。 “薛老师,这是想干什么?” 他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空杯放下,想抓住她那作乱的玉足。 而偏偏,薛绾绾反应很快。 她直接将雪足缩回裙底,唯有脚踝处新戴上去的银铃,在桌下发出细不可闻的脆响。 “不干什么呀。” 薛绾绾轻笑着,微微倾身靠近楚奕。 那吐息间的兰香味,混着淡淡的酒气,扫过他的耳垂,声音低而含笑: “楚镇抚使,你的耳尖怎的染了胭脂?” 众人只看到花魁小娘子那双素手在楚奕胸前忙碌,却不知她的尾指正悄悄勾着他的下巴,眼神中藏着极尽挑逗的意味。 “哈哈哈……” 楚奕笑了笑,他是真没想到薛绾绾的胆子这么大,敢在这么多人下面调戏自己。 但,他可是那么好欺负的? “啪嗒!” 楚奕假意将筷子摔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落地声。 “薛老师,筷子掉了,我先捡一下。” 说着,他就弯下腰。 薛绾绾本能意识到情况不妙,裙下的足尖微微一抬,轻轻踹向楚奕伸过来的手,试图挡开。 没曾想,这一脚却被楚奕顺势握住。 他的手掌温热,很快就将那柔若无骨的玉足,牢牢包裹在掌心。 “嘶~” 那一瞬间。 足心传来的酥麻直窜心尖。 薛绾绾又眼睁睁看着楚奕的手指,缓缓勾住罗袜的边缘。 只是轻轻一拉,他就将那雪白的罗袜褪至脚踝,露出了染着蔻丹的娇嫩脚趾。 “哎呀……” 这位花魁娘子纤巧的玉足立刻绷紧,五颗珍珠般的玉趾用力蜷曲,拼命想要遮掩,却更加显得楚楚动人。 她饶是再镇静,可在这种场合下被个男人脱下了罗袜,还被玩着脚,也不由得脸颊飞红。 一抹胭脂色便从耳尖漫到锁骨,眼尾处又不禁扬起三寸媚态。 “楚、楚镇抚使,够、够了。” “要是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她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急促,几分羞恼。 为了报复,薛绾绾又用足尖轻轻夹住楚奕手腕的软肉,微微用力,似要提醒他不要太过分。 不过,待她抬起头时已经神色如常,唯有剧烈起伏的胸脯,暴露出方才的一丝悸动。 “好!” 楚奕笑着趁机将褪下的罗袜收入怀中,指腹在离开前轻轻擦过她的足心,满意地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倒抽气声。 “???” 薛绾绾整个人都呆滞了一下。 很快,她回过神来,咬了咬娇嫩的唇瓣,眼神古怪地看向楚奕,带着几分羞恼。 “楚镇抚使,藏妾的袜子做甚,难不成要纳进府里当姨娘?” 楚奕直接装傻,一脸茫然的看过去。 “啊?薛老师,你说什么?” 薛绾绾看着他这般表现,气笑了。 没想到,那盈盈一笑,也仿佛能让人瞬间沉沦,很是勾人。 “既然楚镇抚使喜欢,不如,妾的另一只袜子也给你?” 楚奕眼前微微一亮,明显透着几分期待。 “可以吗?” 第303章 楚奕,我想跟你赌一局,就问你敢不敢? “……” 薛绾绾抬手揉了揉额角,没好气地白了这个逆徒一眼。 “可以是可以,就是不知道,镇北侯答不答应你偷藏妾的袜子?” 楚奕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继续举杯喝酒,神色坦然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小汤,最近你也辛苦了,来喝一杯。” 汤鹤安大大咧咧道:“不辛苦,跟着大哥杀人,是再畅快不过的事情了。” “大哥,这一杯酒,该我来敬你。” 薛绾绾见状也是无可奈何,但也没再去调戏这个混蛋了,反而幽幽的看着他,眉眼愈发的温柔了。 而在不远处的一间包厢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另外有一桌人,在给王彦昌从太原回来,接风洗尘。 今晚的主持人是柳乘风,因为他娘正是王彦昌的亲小姨,他要喊对方一声表哥。 “表哥,来喝酒。” 王彦昌尽管不是很看得上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表弟,但两人关系实在是太亲了,自然还是要给他面子的。 “嗯,好。” 突然有人进来,低声说道:“柳公子,我刚才见看到楚奕跟薛绾绾也在这里喝酒。” 这句话如同一根刺,瞬间扎进柳乘风的心里。 他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眼神里燃烧着一股熊熊怒火。 “薛绾绾这个贱人,居然敢背着老子跟其他男人出来喝酒,偏偏那个人还是楚奕这个狗东西!!” “不行,我现在就要过去,弄死那小畜生!” 王彦昌的脸色也变得阴沉下来,眼底浮现出几分寒意。 “乘风,我这次回去祭祖,招揽了一名剑客,此人被称为太原第一剑。” “我喊他过来,带去砸楚奕的场子。” 柳乘风闻言,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些,点头道:“好,表哥,一切听你安排,今晚你必须得帮我出口恶气。” “薛绾绾,那是我想了两年的女人,可不能白白便宜其他男人。” 说到这里,他脸色愈发难看,愤怒地攥紧双手。 “说起来,那琉璃坊也只是一个青楼而已,家里的人却要我少去招惹他们,这叫什么事?” “在这上京城,还有我清河柳氏得罪不起的人吗?” 王彦昌关于琉璃坊是知道其中一些内幕了,便压低声音说道: “表弟,这琉璃坊背后藏着几个王爷与其他世家大族的势力,情况还是有些复杂的。” “你听家里的话,别去闹就是了。” “一个女人而已,哪里还找不到新的?” 柳乘风却冷笑道:“表哥,那楚奕都将你未婚妻收为奴婢了,这口气你能忍吗?” 王彦昌眼底闪过一抹杀意,声调陡然提高。 “丁升,进来没?” 门外传来脚步声。 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缓缓走了进来。 他神情平静,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鞘上的光泽熠熠生辉。 “公子,你找我?” 柳乘风上下打量了一眼丁升,脸上露出了几分质疑。 “表哥把你吹嘘的很厉害,你到底有多厉害啊,待会可别出去丢人现眼。” 丁升微微一笑,神色从容。 “请这位公子,随便朝小人扔过来一个酒杯。” 柳乘风二话不说,抄起一个酒杯,用力的扔了过去。 这要是被砸中脸,绝对是暴击! 可丁升的右手却是始终按在腰间布裹的剑柄上,无动于衷。 直到那个酒杯即将擦过自己眉骨时,他手中长剑终于出鞘,瞬间炸开三寸寒芒。 “叮!” 众人只觉得耳边,掠过一声鹤唳般的剑鸣。 那酒杯竟在空中凝滞一瞬,旋即便裂作两片瓷片掉落,切口光滑如镜,可见其剑术之强! 丁升又重新收回剑,语气谦逊。 “公子,献丑了。” 柳乘风脸上露出了几分满意之色。 “有点意思,走。” 随后,他们闯进了楚奕的包厢。 柳乘风一进来,就恶狠狠地盯着坐在楚奕身旁的薛绾绾,脸上满是怨毒与怒火。 “薛绾绾,你不是说不会离开琉璃坊出去陪酒,现在却为了楚奕这个杂种,居然坏了自己的规矩!” “贱人,你给我滚过来!” 薛绾绾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冰冷,眉宇间透着几分不屑与厌恶。 这两年,她也遇上过喝醉过耍横的男人,说出来的话比这个更难听,自然没有放在心上。 只不过,她每一次见到这个畜生便压不住心头的恨意,恨不得亲自手刃他! 但,也快了!! 秦宣站起身,冷冷开口: “王彦昌,你带一条狗过来乱叫,是什么意思?” 柳乘风脸色一变,怒吼道:“你他娘的说谁是狗?” 秦宣懒得搭理。 王彦昌盯着楚奕,语气森然: “楚奕,我想跟你赌一局,就问你敢不敢?” 楚奕神色淡然道:“赌什么,怎么赌?” 王彦昌眼神里透着几分算计与狠厉,道:“我这边出个人,你也喊一个出来,让他们拼杀。” “活到最后的那个人,就是赢家。” “你如果输了,就将薛绾绾跟谢灵蕴输给我,如何?” 楚奕目光直视王彦昌,不疾不徐道:“薛老师是一个人,更不是属于我的私人物品,我无权拿她作为赌注。” “所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跟你赌的。” “如果真要赌的话,我可以单独拿谢灵蕴出来,跟你赌。” 这一刻,薛绾绾手中的汤碗,突然变得滚烫。 她想起去年中秋宴,几个权贵当众将自己比作“一件可转赠的羊脂玉瓶”,何曾将自己视作为人? 而此刻楚奕的声音清越如碎冰,却是将自己从无数黏腻、不堪的打量中剥离出来,化作一个独立而完整的人。 她笑了,点点樱染般的红晕浮现在那张凝脂般的脸颊上,再看向楚奕的眼神恍若秋水,荡漾着几许温柔的深情。 王彦昌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与冷意。 他并不相信楚奕真的有这么好的品格,这不过是故意在薛绾绾面前博取好感的伎俩罢了。 “好,那就只赌一个谢灵蕴。” 柳乘风顿时急了,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表哥……” 王彦昌皱眉道:“乘风,一个个来。” 柳乘风无奈,只能愤愤地将头扭到一旁,脸上写满了不甘。 他原本还想着今晚将薛绾绾赢过来,好好践踏一番,谁知竟然落空了。 楚奕不急不缓地接着说道:“王彦昌,你如果输了,我要你明日就去辞官,而且终身不入仕途。” “要是不敢,现在就赶紧滚,免得丢脸。” 王彦昌露出了几分犹豫,这个赌注太大了,让他一时间不敢轻易应下。 其他人见状,立马跟着起哄,大声嘲笑: “不敢赌,滚滚滚!” 柳乘风怒吼道:“表哥,怕个卵,跟他赌!” 王彦昌眼底满是无语。 尼玛,敢情赌上官运的不是你,什么风险都不是你承担啊。 就在这时。 从外面响起一道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声音。 “王彦昌,你若是现在不敢赌,明日你娘偷情的春宫图,本官会派人刻满御史台整个照壁。” 第304章 楚镇抚使倒是好兴致,连琉璃坊的花魁都来这里陪酒了 王彦昌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敢这样诋毁我娘?” 等他回过头, 就见到龙三推着萧隐若进来了。 那张半隐在阴影中的侧脸冷艳而凌厉,鸦羽般的长睫微垂,遮住了一双闪烁寒光的眼眸。 她的唇色殷红,如雪地上泼洒的血迹,与苍白的肤色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你,说什么?” 王彦昌被对方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眼神盯着头皮发麻,他没想到萧隐若居然也在这里。 “原来是萧指挥使,下官刚才失言,还请见谅。” 尽管他心里百般瞧不起这个女瘸子。 可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确是个极为阴险毒辣的对手,不得不慎重对待! 萧隐若冷笑一声,语气如冬夜的寒风般刺骨。 “既然王御史认为自己失言,那不如让本官用银钩,挑掉你嘴边的筋络,如何?” 她声音一落。 整个包厢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王彦昌深知眼前这女人的狠辣手段,只能降低自己的姿态。 “萧指挥使,别说笑了。” “刚才,只是一个误会罢了。” 可萧隐若眸光一冷,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本官没说笑,前日诏狱里有个碎嘴的,本官用银钩挑了他三十六根脚筋,他倒学会唱莲花落了。” “所以,今晚你在这里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你这张嘴上的筋络得让本官挑干净,二是跟楚奕对赌,选吧?” 这下,逼得王彦昌已经不能不赌了。 他只能僵硬的扭头看向丁升,语气十分凝重道:“你若是输了,今夜你就是一个死。” 丁升皱了皱眉,又毫不犹豫道: “请公子放心,小人自在太原出道以来,从未有过一场败绩,一定会赢!” 王彦昌看着丁升的自信模样,心中稍稍安定,旋即看向楚奕,声音森然。 “楚奕,选人出来送死吧。” 楚奕懒洋洋地说道:“小汤,上去陪他们玩一下。” “好勒,大哥。” 汤鹤安直接抡着一对沉重的金瓜锤,走了出来。 丁升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金瓜锤,嘴角勾起一抹不屑,语气里满是嘲讽。 “像你这种年轻人,我见得多了。” “年轻气盛,以为提着一个锤子,就以为可以横行天下,殊不知,你不过是个糊弄外行人的莽夫罢了。” “我的剑很快,在太原就从来没有人能挡住。” “我可以在这里毫不客气的说一声,如今江湖中能达到‘七星连珠’境界的剑客,二十年来不过三人。” 他微微仰起头,目光中满是傲慢,冷冷注视着汤鹤安。 “而我,恰恰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你准备好怎么死了吗?” 他这是在攻心。 汤鹤安刚要开口,就听到楚奕笑呵呵的声音。 “我赌小汤一锤弄死他,有谁跟着我一起赌的?” 秦宣立马说道:“大人,我跟着你一起赌。”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跟风押注。 这直接让楚奕犯难了:“你们全都赌小汤一锤制敌,那我们去赢谁的钱啊?” 萧隐若的冰冷掠过王彦昌与柳乘风,语气平静得如寒冬冷夜: “自然是赢这两个人的钱,若是汤鹤安一锤虐杀了丁升,你们一人赔本官一万贯。” “反之,本官就赔你们一人一万贯,如何?” 王彦昌这下彻底不服气了。 他这边可是个成名多年的顶尖剑客,对方却派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敢如此狂妄? 假设就算丁升真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只要一锤子打死,你太瞧不上人了! “好啊,来来来,不管你们押注多少,只要你们能赢,我就全数赔你们!” 楚奕挑了挑眉,语气淡然。 “我压一万贯。” 众人见状纷纷跟进押注,包厢里瞬间热闹了起来。 就在此时。 花魁薛绾绾轻声开口:“妾也在小汤身上押注一万贯。” 她的声音清甜柔软,带着几分娇媚。 顿时,吸引了萧隐若的目光。 她的眼眸微微眯起,声音也冷了几分。 “楚镇抚使倒是好兴致,连琉璃坊的花魁都来这里陪酒了。” 楚奕刚想解释一下,却又见萧隐若冷冷的看向了薛绾绾,语气透着一丝不善。 “薛小姐,你就这么相信汤鹤安能赢啊,而且有这么多银子吗?” “你若是拿得出万贯家财,莫不是要押身契?” 薛绾绾眨了眨眼闪过一丝意外,不过却像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听明白的样子。 “倒是没这么多钱,但也可以压吧?” “妾,只是相信楚镇抚使的判断,当然真要是不能压,那也就算了。”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让萧隐若眉心微微一跳,胸口莫名升起一阵烦躁,脸上的寒意也更浓了几分。 柳乘风巴不得薛绾绾赔钱,到时候就可以逼她卖身给自己还债。 “可以压,可以压。” “好了,别浪费时间,赶紧开始比试。” 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带薛绾绾回去肆意摆弄了…… 汤鹤安淡淡地瞥了丁升一眼,语气狂妄至极。 “你先出剑吧,不然等我动手,你就没有半点机会了。” 丁升一听此话,眼神中闪过一抹怒意。 他猛地抽出长剑,剑锋出鞘时,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 “狂妄!” 但见寒光如电。 那一抹犀利剑锋竟在空中划出七道残影,宛若北斗倒悬,直取汤鹤安的咽喉。 “三年前,我便以这招七星分光剑,连斩太行七煞!” “剑过无痕,七颗头颅落地时血都未溅出!” 他的声音如雷鸣般回荡在包厢内,剑势如疾风骤雨般压向汤鹤安。 “小贼,你今日能够死在我这一招下,算是死得其所了!” 面对这雷霆一击。 汤鹤安却毫不退缩,反而露出一抹张狂的笑意。 他直接抡起金瓜锤,以一力破万法,气势凶狂的直奔丁升杀过去。 “拿命来!” “轰!!” 金瓜锤骤然撕裂空气,发出震耳欲聋的闷雷声。 丁升引以为傲的七星剑势,如同薄冰遇到烈焰,刚触及锤面,便被震成无数碎片。 众人只见一道寒光贯空而过。 丁升的头颅,便如同一颗熟透的西瓜般轰然爆裂,红白之物四散飞溅,甚至溅上了三丈高的房梁。 他的无头尸体仍保持着刺剑的动作,手中半截残剑“当啷”一声坠地。 针落可闻! 所有人瞠目结舌! 这就是,汤鹤安的实力吗? 楚奕掸了掸溅到衣角的血沫,嘴角勾起一丝轻蔑: “太原第一剑客?不过一锤生死。” 第305章 这么蠢的脑子,是怎么当上清倌人的? 王彦昌看呆了! 眼前的一切让他难以置信,这丁升不是太原第一剑客,怎么能败得这么快? 关键是,真的只是一锤子,脑袋都没了…… 柳乘风也彻底傻了。 他满脸震骇的跑到王彦昌面前,嘴唇哆嗦着,说出来的话却是语无伦次。 “表、表哥,这,这怎么会输,这这这……” 楚奕神色平淡道:“王彦昌、柳乘风,明天记得将钱一家家送过去。” “不然,本官会亲自来王氏、柳氏大院要钱,还有某人可记得要去辞官。” 王彦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像石雕一般。 此刻,他再没脸继续待下去了,转身就要走。 萧隐若冷冽的声音却骤然响起,带着一抹刺骨的寒意。 “王彦昌,你主动来这边寻衅闹事,要是就这样轻易的离开,那将我执金卫的脸放在哪里?” “你们两人,选一个跪下磕头,就可以走。” 她顿了顿,语调一沉,冰冷中透着凌厉。 “不然……” 她话还未说完, 数名执金卫校尉,已经拦住王彦昌一行人的去路。 楚奕眼前一亮。 自家指挥使这一招实在高明,目的显然是在分裂王彦昌和柳乘风。 毕竟,谁跪下就会颜面扫地,成为他人眼中的笑柄。 不过,柳乘风从小就狂惯了。 他又没有过多跟官场上的狠角色接触过,也就完全没有将萧隐若的话放在心上。 “我现在就是要走,你们能对我怎么样?” “有本事杀了我,但记住了,今晚我清河柳氏定会将你们挫骨扬灰,连一点渣都不剩!” 萧隐若目光微微一冷,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拿下!” 两名执金卫瞬间动如疾风。 他们毫不客气地将柳乘风摁跪在地,让他膝盖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 发出的一声闷响,令全场屏息。 “本官不喜仰头说话。” 萧隐若垂眸整理袖口金线,全然无视柳乘风涨红的脸和愤怒的目光。 “再吠一声,本官就把你的声带,缝在柳氏大门,让路过的人都看看你这张嘴有多臭!” 饶是柳乘风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 可他现在面对萧隐若这般霸道的强势作风,还是下意识有些发怵、心虚了。 “你,你别乱来,我爹是清河柳氏的宗长……” 萧隐若根本不屑与他多言,只是随意摆了摆手。 那两名执金卫便松开了柳乘风,将他像丢垃圾一样,丢到一旁。 “谁磕头?” 王彦昌犹豫了一下,最终咬着牙冲柳乘风说道: “乘风,反正你也跪下了,不如顺便磕一个头。” 柳乘风愣了愣,但很快就爬起来,指着王彦昌,声音尖锐。 “表哥,你听听,你说的这叫人话吗?” “你要面子,难道我不要吗?” “更何况,你是表哥,理当你磕,反正我是不会磕的……” 楚奕淡淡道:“别吵了,猜拳吧,谁输谁跪下磕头。” 王彦昌跟柳乘风对视一眼,最后只能无奈的猜拳。 结果很快出来了。 柳乘风输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既愤怒又屈辱。 “跪吧!” 在众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下。 柳乘风只能极其憋屈地重新跪下,磕了一个头。 “这样,可以了吧!” 他的声音颤抖,夹杂着浓浓的不甘、怨恨。 萧隐若只是冷冷吐出两个字: “滚吧。” 柳乘风气得浑身发抖,站起身时双腿都在颤抖。 他恨恨地盯了萧隐若和楚奕一眼,狠狠地甩袖出了门。 王彦昌连忙带人跟了上去。 出去后。 有人忍不住低声问道:“王公子,你真要辞官吗?” 王彦昌脸上满是阴郁,冷冷道:“狗才辞官,我不辞官,他能奈我何?” 他又看向了柳乘风,试图安抚对方。 “乘风……” 柳乘风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直接甩开袖子走了,连理都没理他。 王彦昌有些尴尬。 但他也没办法,只能将这一切迁怒到楚奕身上! 你我之间的仇,又多一笔了! 包厢内。 许是有萧隐若在场,其他人也不敢闹腾了。 而这位冷艳女上司的目光,却是落在了人群后面的白水仙,语气淡漠,带着明显的不屑。 “是有几分姿色,但以后别抛头露面了。” “你不嫌丢人,本官也替他丢人。” 白水仙被她强大的气场震慑得瑟瑟发抖,一句话都不敢回。 至于楚奕也是没想到萧隐若会过来。 不然,白水仙、薛绾绾是决计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但眼下,他也不能过多说什么,不然极可能激怒自家女上司,静观其变吧! 萧隐若又冷冷地说道:“本官身边缺一个伺候的,待会你跟本官走。” 啊? 白水仙下意识看向了楚奕,征求意见。 楚奕面色略显古怪,但很快便说道:“能伺候指挥使,是你的福分,去吧。” 白水仙虽然心里万般不愿,但楚奕都这样说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谢过,萧指挥使。” 萧隐若收回视线,淡淡道:“本官今晚过来,只是庆祝楚奕高升喝一杯。” 她又看了眼白水仙,见对方像受惊的兔子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不耐烦。 “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推本官。” “这么蠢的脑子,是怎么当上清倌人的?” 白水仙脸色一白,心中又羞又惧,低声回道:“是是……” 随后,她颤巍巍的走过去,推着萧隐若的轮椅,朝着前面酒桌过去。 “倒酒。” “是。” 白水仙手忙脚乱的倒了一杯新酒,又小心翼翼的放到萧隐若面前。 萧隐若接过后,对着楚奕喝了一杯酒。 “今日你升官,本官没什么送你的。” “王彦昌他们的两万贯,你到时候去取来用就是。” 梁冀等人见萧隐若今晚居然特意过来给楚奕敬酒,只觉得自家大人果真如传闻那般,深受器重啊! 楚奕其实也已经反应过来。 萧隐若过来是来给他站台的,立马生出了几分感谢。 “指挥使,谢谢。” 萧隐若没有搭理,只是将视线又转向一旁的薛绾绾,目光冷淡。 “天晚了,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回去不安全,本官现在送你回去。” 薛绾绾倒是没有犹豫,直接应下。 “麻烦萧指挥使了。” 楚奕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可萧隐若都这样说了,他自然不好说其他。 “指挥使,那你慢走。” 萧隐若冷冷的看了眼楚奕,面无表情的任由白水仙推着出去了。 楚奕又让众人入座,重新喝了起来。 秦宣则是在旁边说道:“大人,封吾卿明日会抵达上京城了……” 第306章 薛小姐,你说会是谁杀的他们? 楚奕对于这个有着“封青天”之称的清官还是很期待的,当下沉吟了一下说道: “明天,我亲自去接他进御史台,估计接下来会热闹不少。” 而这时。 一名执金卫校尉匆匆进来,对着楚奕附耳说了句话,正是王彦昌刚才在外面说的话。 “呵呵……” 楚奕脸上多了一抹讥讽的笑意。 既然这个狗东西不愿意履行赌约,明天他就带谢灵蕴去御史台,好好刺激他一下。 “来,继续喝酒!” 与此同时。 一缕夜风,轻轻撩起马车金丝帘幕的一角。 昏黄的光影,映在萧隐若若冷玉般的侧脸上,为她的轮廓添了一层冷峻的锋芒。 “下个月,你跟琉璃坊签订的契书期限一满,来本官这边做事。” “以后,本官保你一世无忧。”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错愕的薛绾绾,又补充了一句。 “你干下的所有事情,本官都保了。” 薛绾绾不知为何隐隐有些心惊,旋即垂下眼帘,掩去眸底那一抹波澜。 “多谢萧指挥使的好意,只是妾……” 话未说完,萧隐若已经抬手,示意她止住话头。 “永徽一年九月初三,刑部狱卒张三出城祭祖。” “他曝尸荒野时,薛小姐正在城郊观音庙烧香,这怎么那么巧啊?” 这句话一出,便让薛绾绾眸光一沉。 她下意识攥紧指尖,就连呼吸也有了稍许的变化。 “萧指挥使……” 她刚开口,萧隐若便冷冷打断,眼神未动,语气却更冷了几分。 “永徽一年十二月十八日,国子监太学生周渝在家里烧炭自杀。” “永徽两年一月初三,大理寺丞吴奇在百花楼喝花酒,不小心摔下去暴毙而亡……” 她的声音很是平淡,可说出来的每一个案子,却像刀尖在薛绾绾的心头挑开了一个个口子。 “短短两年内,共有九人看似合理的死亡。” “可巧合的是,这些人在两年前,共同经手过薛祭酒受贿的案子。” “薛小姐,你说会是谁杀的他们?” 萧隐若修长的指尖叩击着腿部膝盖,每一声脆响,仿佛剜进薛绾绾的骨髓,让她呼吸愈发沉重。 但很快,她便绽开梨涡媚笑,遮住了瞬间猩红的眼尾。 “人在做天在看,可能是老天爷看不顺眼他们欺压忠良,所以收了他们吧?” 萧隐若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唇角冷冷一扯,目光却越发幽深。 “当年那个案子,迫害过薛祭酒的,还剩下一个人。” “薛小姐,你说他会不会被天收走?” 薛绾绾葱白手指捏皱了月白裙裾,喉间的一粒胭脂痣,也随之吞咽轻颤。 “一定……会的!” 话尾化作一声闷哼,像是在说服自己! 萧隐若冷冷看了她一眼,冷声道:“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找本官。” “下去吧,喊白水仙进来。” “是,萧指挥使。” 薛绾绾深深看了萧隐若一眼,这才心事重重的下了马车。 当白水仙走进车厢时,便听到一个字。 “他……” 萧隐若甫一开口便抿住唇,又沉默了一下,旋即才问道: “他厉害吗?” “啊?” 白水仙一脸懵。 不知道萧隐若在说什么? 萧隐若不知为何有些心慌,又掩饰般的别开视线,嗓音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紧绷。 “本官是问你……” 白水仙茫然地抬起头,正撞见她侧脸绷紧的线条,那截玉雕似的脖颈泛起了一丝可疑薄红。 这,什么情况? 萧隐若似察觉到白水仙的注视,很不自然的别开视线。 她的目光微微下垂,袖中的手指悄然掐进掌心,声线陡然转冷。 “他在床上厉害吗?” 这一句问得猝不及防,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白水仙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 她万万没想到萧隐若会问出如此直白的问题,心跳顿时加速。 “是,是楚镇抚使吗?” 萧隐若没有回答。 可白水仙已经得到了答案。 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那张脸愈发滚烫,连双腿都开始微微发软了,声音细若蚊蝇地说道: “厉、厉害……” 萧隐若呼吸一窒,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的表情,但很快便被她强行压下去了。 “小浪蹄子,滚!” 她冷声呵斥,语气中带着一丝掩饰的恼怒,仿佛想把刚才那一瞬间的情绪掩盖过去。 白水仙羞红着脸刚准备要走,却又被萧隐若喊住了。 “去萧亚轩,给他送一碗醒酒汤。” “今晚,他肯定喝醉。” 白水仙低头掩去眼中闪过的异样情绪,脸上却露出了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 “请萧指挥使放心,妾身一定会告诉楚镇抚使,这碗醒酒汤是你送过来的。” 萧隐若听罢,嗤笑了一声,眼中泛起一丝冷意。 “你这脑子,真的不适合混青楼。” “醒酒汤是你送的,还要本官重复一遍吗?” 白水仙被她的气势压得一颤,吓得连声应道:“是是是……” 当天晚上。 楚奕的确喝了不少。 但汤鹤安这些人,也一个个醉得不省人事。 “大雷,你派人将他们送回去。” 雷震岳现在作为楚奕身边的保镖,自然是滴酒未沾,立马便将汤鹤安这些人搀扶出去。 而此时。 白水仙进来了。 她端着一碗醒酒汤,柔声说道:“楚爷,喝点醒酒汤。” 楚奕抬头看向白水仙,神色有些迷糊。 “水仙儿,你不是跟着指挥使走了吗?” 白水仙轻声道:“妾身想着楚爷晚上肯定会喝不少酒,就过来送醒酒汤了。” “好。” 楚奕点了点头,接过碗,一口气将醒酒汤喝了个干净。 “以后,在指挥使那边机灵点。” 白水仙毫不犹豫地应道:“楚爷,以后指挥使做什么事,妾身都会告诉你的。” 楚奕闻言,目光一冷,语气也随之沉了几分。 “不用,管住你的嘴,无论在指挥使那边听到、看到什么,全部不准外泄。 “不然,真摊上事了,我也保不住你。” 白水仙低头应道:“妾身明白。” 楚奕忽然瞥见白水仙弯下腰的模样。 她身上单薄的曲裾深衣领口微敞,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还有那精致的锁骨。 他的目光一路向下,却没有发现肚兜系带或是内衣肩带的痕迹。 “怎么没穿亵衣啊?” “楚爷……” 等白水仙抬头看向楚奕,眸中早已一片水润,隐约透着一丝迷离的媚意。 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拽散了楚奕的玉冠,墨发垂落交织间,自己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深深掐进他的后背。 “楚爷,妾身想你了……” 她咬着楚奕的耳垂,声音中带着一丝泣吟,双腿却蛇般缠紧精壮腰身。 窗外,巡夜的梆子声响过三次。 而,这一朵水仙花腰衿间缀着的银铃,却一直再也没停下震颤…… 第307章 狗奴才,你又要干什么? “吱嘎吱嘎……”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那一张被打翻了所有东西的桌子,也终于停止了动静。 此刻,白水仙纤细的手指无力地搭在楚奕颈后,微微颤抖,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尤其是鬓角汗湿的碎发,贴在她的脸颊上,宛如一幅动人的画卷。 “啪嗒!” 楚奕低头,含住她晶莹的耳垂轻轻一咬,怀中人儿顿时腰肢一颤,发出一声娇吟。 她那原本系到锁骨的盘扣,不知何时又松了两粒,露出昨夜红梅绽雪般的痕迹,刺目却又让人迷醉。 “楚爷……” 她的尾音带着一抹欢喜的哭腔,仿佛刚从余韵中回过神来,桃腮轻轻贴着男人的胸膛,娇娇地磨蹭。 “仙儿这般模样,倒是还衬得上一个‘水’字?” 楚奕顺着湿漉漉的裤边抚上温软,惊得美人玉足蜷缩脚趾都泛起粉色,整个人软软地缩在他怀里,仿佛一朵被雨打湿的娇花。 “此刻,正是春潮带雨晚来急哦。” 听到这个男人的调侃,白水仙的身子也渐渐发软,仿佛化成一滩水。 “楚爷,今晚要回去吗?” 楚奕低头亲了口她粉嫩的脸颊,声音低沉道: “回去,会待我先送你回去。” 白水仙有些失落,不过很快便绽放出一个甜美笑容,很是乖巧温顺。 “嗯,一切听楚爷的。” 楚奕干脆抱起已经走不动路的白水仙,离开了萧亚轩。 等他回到府中,洗完澡才回到房间,又抱着林昭雪呢喃了一声。 “宝宝贴贴~” 林昭雪等了一晚上的楚奕,感受到那熟悉的身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抹微笑。 待对方发出一阵鼾声,她也在黑暗中低低地回应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哥哥贴贴~” 翌日。 魏南枝捧着熏过沉香的里衣踏进内室,指尖被铜盆热水蒸得泛起桃花色。 而此刻,楚奕也刚醒来。 他斜倚在青玉枕上,半敞的寝衣锁骨下方,还沾着昨夜白水仙留下的几道痕迹。 “奴来替阿郎更衣。” 魏南枝垂眸跪上榻沿,开始进行贴身服侍。 当她修长莹白的指尖顺着衣袍一寸寸覆上那精壮腰身时,裙下双腿不自觉并紧,却仍要维持着端庄仪态。 突然,楚奕将她直接抱到了膝头,喉咙结擦过她的肌肤,带起一阵酥麻的触感。 “姑姑,今天这衣服,怎么比往日紧了些啊?” 说着,他又叼住魏南枝雪白后颈的诃子系带,轻轻拉扯。 那一根红缎子滑落半幅,露出肩头未消的咬痕,正是昨日梳妆台前奕留下的印记。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碎的脚步声,似是有什么奴婢经过。 “哎……” 魏南枝一惊,脸色瞬间变得通红,慌忙要退,却被掐着腿根按在雕花床柱上。 楚奕握着她颤抖的手,薄唇贴在她的耳珠上,低笑出声。 “晚些回来,再教姑姑如何熨这衣服。” 魏南枝只觉得自家阿郎现在的攻击性越来越强了,弄得她几乎快要招架不住了。 她只好轻轻捧着他的脸,声音里带着一抹求饶的软腻。 “阿郎别胡闹了,先起床吧。” 楚奕闻言,笑了笑,这才安分下来,任由魏南枝替他穿好衣服。 “姑姑,去叫谢灵蕴到门口等着,我待会要带她出去一趟。” 魏南枝对于自家阿郎的话是从来不会忤逆的,旋即点了点头应下。 “是,阿郎。” 随即,楚奕走出去吃了顿早膳。 等他走出大门,刚走进自己的马车里,却忽然见到一道明媚的身影钻了进来。 正是有着圆润鹅蛋脸、勾人桃花眸的学渣小公主——渔阳! “殿下,这一大清早的怎么来钻微臣的马车了?” 她今日穿着一件鲜艳红裙,发髻上插着鎏金九尾凤步摇,耳垂着翡翠,红织金锦裙上缀满了米粒大小的东珠。 整个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尽显奢华。 这般盛装之下,寻常美人早被珠光宝气吞没。 偏她那张鹅蛋脸生得极艳极贵,天生的高贵与风情,完全驾御了这身奢华装扮。 更别说那双天生含情的桃花眸似是将整个江南春色都凝住了,一颦一笑间,尽显绝色之姿! “哼,本公主那可是奉太后懿旨前来,向你学习做菜的。” 渔阳公主抬了抬下巴,语气中带着几分矜持与骄傲,但那微微翘起的嘴角却泄露了她的得意。 楚奕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殿下,谁家一大早起来学做菜?过来。” “噢。” 渔阳公主一听,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遵从命令。 但她迈出一步,刚要靠近,却忽然反应过来,猛地站定,叉起小腰,眼神里透着一丝不服气。 “狗奴才,你以为你是谁,喊本公主就要过来吗?” 她挺起胸膛,红裙紧贴着曲线,勾勒出那饱满诱人的轮廓,明艳不可方物。 “现在,本公主叫你过来,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奕一把搂进怀里,整个人跌坐在软垫上,带起一阵清浅的香风。 他不得不承认,这天生内媚的小公主,就像一块香香软软的小蛋糕,让人抱着便不愿松手。 “殿下,你好软啊。” 渔阳公主先是脸色一红,羞涩地低了低头,心里忍不住涌起一阵喜悦。 可她很快又抬起头,故意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狗奴才,谁叫你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放肆,本公主现在要去你府上,告诉镇北侯,你欺负本公主。” 楚奕完全无视小渔儿的威胁。 你真要是要去告状,那你最起码挣扎一下啊,现在一动不动的躺在我怀里叫什么事? “殿下,今天穿绸裤了吗?” 渔阳公主下意识回答:“穿了。” 可话一出口,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顿时生出了一丝警惕,眼神紧张地盯着楚奕。 “狗奴才,你又要干什么?” 楚奕脸不红心不跳,语气一本正经。 “给我。” 渔阳公主的脸直接就红了,嘴巴气鼓鼓的,显然被楚奕的话气得不轻,气呼呼地瞪着他。 “狗奴才,你怎么跟个强盗一样,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抢本公主的……” “哼,反正这一次本公主打死也不给。” 忽然,她眼神古怪的看了看楚奕,有些难以启齿,又一时没忍住问出口。 “狗奴才,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第308章 殿下知道太多了,要被灭口的 “殿下知道太多了,要被灭口的。” 楚奕摩挲着渔阳公主微微泛红的手指,声音低沉而轻缓,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你可知,灭口分两种?” 他忽然俯身咬住那一抹雪白娇嫩的耳垂,怀中人的娇躯陡然一僵,纤细的腰肢瞬间绷紧,连呼吸都乱了几分。 “一种是让活人闭嘴……” 这位年轻镇抚使的手掌顺着那纤腰滑至后颈,逼得公主殿下惊慌失措地仰头,露出那如天鹅般优美的颈线。 “另一种,就是让美人失声。” 渔阳公主倒是不相信对方会杀自己。 但她唯一担心的,就是会像现在这样被这狗奴才变着法子的欺负。 一想到这个,自己就气不打一处来! “哼,本公主不想理你这个狗奴才。” “让开,本公主要走了。” 说着,她挣扎着要从楚奕的怀里离开,可那点力气,哪里挣得开? 最后,小公主气呼呼地挥起小粉拳,朝楚奕锤去。 “咣!” 谁料,这一拳刚好砸中了楚奕身上的唐猊甲。 那坚硬的甲胄,让渔阳公主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委屈得像个小猫咪。 “狗奴才,你欺负我也就算了。” “可现在,连你的衣服也欺负我,呜呜呜……” 楚奕低头看着她,眼底笑意微漾。 他随即握住她的小手,凑到唇边,温柔地吹了吹。 “不疼不疼,我给你吹吹,呼呼……” 渔阳公主看着替自己吹着手的男人,这张脸棱角分明,丰神俊朗,微垂的眉眼间透着一抹温柔,竟让人感到怦然心动。 一时间,她竟忘了手上的疼痛,脸颊染上了几分绯红。 楚奕见她不再叫唤,便轻声问道: “殿下,现在还疼吗?” 渔阳公主娇哼一声,扬起小脑袋,假装坚强地说道: “当然不疼了!” 楚奕笑了笑,道:“殿下,那你在打微臣一拳出气吧。” ??? 渔阳公主右手微微一僵,立刻收了回去,这可不兴打啊。 “哼,你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了吗?” “你现在要去教本公主做菜,本公主才肯原谅你,不然本公主就去找太后告状。” 楚奕失笑,语气无奈又宠溺。 “好好好,教你做菜,但我现在有事去,殿下不如先回府。” “等微臣忙好了,再来找你如何?” 渔阳公主却是不乐意了。 她平时可是个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人,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过来。 你叫我回去,凭什么? “狗奴才,你要干什么去?” 楚奕答道:“有个外地来的御史,微臣打算去接他进京,安置好之后就来找殿下,可好?” 渔阳公主想了想,道:“本公主怕你待会忙的找不人影,学不了菜,那太后肯定会责罚本公主的。” “本公主要跟着你一起去,有没有什么问题?” 楚奕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没问题,那殿下便一起吧。” 渔阳公主这才露出几分满意的笑容,但很快又想起一件事,眉头一皱,语气不善地问道: “狗奴才,本公主刚才上马车时,看到了谢灵蕴。” “她不是被抓去掖庭宫了,怎么会跑到你府上当奴婢了?” 楚奕神色微敛,语气低沉了几分。 “这件事牵扯重大,殿下就不要多问了。” 渔阳公主正欲追问,却忽然瞳孔一缩,目光死死盯着楚奕脖颈后的一处痕迹。 “狗奴才,昨晚镇北侯咬你了?” 楚奕不想解释,所以他用沾着渔阳公主泪水的指尖,轻轻抹过自己的唇峰。 随即,猛然托住她的后脑,低头吻了下去。 “狗,狗奴才,你以下犯上,我……我要去找镇北侯,告状,告状……” “别发出声音了,你想被外面人听到我们在偷情吗?” “本公主,才没有跟你这狗奴才偷情……” 不久后。 马车抵达了明德门。 楚奕整理好衣襟走下马车,目光一转,便看见谢灵蕴垂首而立。 那一身扑素麻衣,却依旧掩不住其通身清贵的气韵。 当她看见楚奕后,神色间不敢显露半分恨意,快步走上前时,动作端正。 “主人。” 她语气恭谨,仿佛已经习惯了这般隐忍的姿态。 “谢氏贵女,果然不同。” 楚奕故意用沾着渔阳公主口脂的手指,轻挑地捏住她雪白的下颌。 “瞧瞧这谢氏的脊梁,砍了三百多人头,还没折断呢。” 他突然发力逼她抬头,却在看清那张脸时,怔了怔。 即便身着粗布荆钗,那张苍白的脸上依旧透着一抹倔强与清丽,姿容惊艳过人。 “皮肤挺滑的。” 这几个字的评价,对于谢灵蕴来说,不过是一种极深的屈辱罢了。 “待会,带你进宫去见你娘。” 顿时,谢灵蕴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惊喜,整个人轻轻颤了一下。 “谢过主人恩赐。” 她垂眸,盯着楚奕官靴上沾的晨露。 能见到母亲自是极好的,可听着这个刽子手用这般轻贱的语气,将谢氏百年清誉踩进泥里,心终有不甘。 他那靴面上晃动的露珠,多像族人被斩首时,溅在断头台上的血,心被深深刺痛。 倘若,彦昌哥哥见到现在的自己,只怕是会很失望吧…… “大人,封御史到了。” 燕小六气喘吁吁地跑到楚奕身边,拱手禀报。 楚奕这才将手从谢灵蕴脸上放下,转身看向前方缓缓驶来的马车。 “来者,可是封吾卿封御史?” 那辆马车,立刻停了下来。 车帘掀起,走出一个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朴素的布衣,脚上竟然还穿着一双草鞋,整个人看起来贫困潦倒,仿佛是个毫不起眼的乡野之人。 等他下车看向楚奕时,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阁下是?” 楚奕微微一笑,神态从容地说道: “在下楚奕,任执金卫北镇抚司副镇抚使,今日特来迎接封御史。” 谢灵蕴目光里带着几分疑惑。 一个区区御史,怎么会值得楚奕亲自迎接? 尽管她不愿承认,但时至今日,楚奕位高权重,在整个上京城已经是令人忌惮的存在。 就算是四五品的官员见到他,也都得小心翼翼,连明面上的轻视都不敢有分毫。 小人,得志啊! 封吾卿眼中顿时闪过一抹亮色,语气中带着几分敬意。 “原来是楚镇抚使,本官尚未到上京城,沿途就已经听到了很多关于你的事迹。” “当然,诋毁之言过多。” 说着,他抬手抚了抚衣袖,语气里隐隐透着几分激愤。 “但是官尊者禄厚,本酬其贤也。” “今谢氏高官除俸禄外,还刮百姓骨吸民众髓,比之斥豪强更恶三分。” “楚镇抚使将他们铲除了,又怎么会是恶行昭昭的酷吏?” “此乃,无稽之谈罢了!” 第309章 阿爹的俸禄是百姓血汗,多一文也不能妄取 楚奕立马感受到封吾卿言语间展现出的刚正秉性,而且对于执金卫并没有偏见,相反抱有赞誉之意。 这倒也不奇怪,毕竟执金卫这三年所抓之人,皆是贪官污吏。 虽说手段狠辣了一些,却也无可厚非。 “封御史,我执金卫的职责,就是抓捕贪官污吏,肃清朝政。” “这谢氏诅咒陛下之外,还大肆违法乱纪,整个谢氏上下的官员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他们,真该死!” 他余光瞥见谢灵蕴猛然攥紧的拳头,突然扯过她的手腕,将其掌心被指甲掐出的红痕,宛如展示战利品般暴露在众人眼前。 “封御史,你瞧瞧,这罪奴听到谢氏二字,仍要摆她的铮铮铁骨!” 谢灵蕴被他当作玩物般展示,脸色霎时苍白,喉间泛起苦涩。 她又想起以前在谢氏祠堂听到的族老训诫声……灵蕴谨记,宁可玉碎不可瓦全! 可如今,瓦砾尚能保全。 自己这块碎玉,却要在仇人掌心被肆意磋磨。 但眼下的处境,让她不敢流露半分怒意,只能卑微地发出颤声。 “主人,奴婢没有……” 封吾卿瞥了眼谢灵蕴。 尽管对她的容貌惊叹了一瞬,却很快收回视线。 他眉间悬针纹深如沟壑,青衫袖口磨得泛白,却分毫未减其声如洪钟之势。 “当年,太祖皇帝把贪吏剥皮实草,本官还嫌酷烈。” “如今看来,对付谢氏这种根系盘踞的社稷毒藤,非要用烈火烧根不可!” “本官这次来上京城,就是要来试试其他所谓百年望族的脖子,比这满地的桑树硬几分?” 他声音中透着冰冷的杀意,仿佛这句话不仅是对谢氏的宣判,更是对那些盘踞朝堂的世家大族的无声警告。 楚奕对封吾卿的好感更添几分。 现如今敢堂而皇之站出来抨击世家大族的文臣,终究还是少数。 此人气节之高,令人钦佩。 “封御史,本官也在上京城听说过不少您的事迹,十分钦佩。” “这次特地过来迎接,就是想帮忙安顿你一家。” “我听说安乐坊那边的租房价很便宜,就是距离皇城远了点,我们要不去那边看下房子?” 他心里清楚,像封吾卿这种清廉刚正之人,若是直接送一套房子,对方必然会怒目而视,甚至当场翻脸。 所以,与其用金钱拉拢,不如从生活的细节入手。 既能不触及对方的底线,又能拉近关系。 果然,封吾卿听到房价便宜便动心了。 至于距离皇城远没事,他早起多走一些路就行了。 “可以,正好本官初来乍到,对于上京城也不熟悉,就麻烦楚镇抚使了。” 他这些年见多了官场上的重金拉拢手段。 今日见到楚奕这位年轻重臣,并没有干出这种不耻行为,心中多了几分欢喜与敬重。 谢灵蕴可是见过秦宣、虎威伯等权贵,见到楚奕时卑躬屈膝的模样。 此刻,却见这位七品御史面对他时,脊梁始终如北地白杨般笔直,带着铮铮风骨。 她不禁皱了皱眉,只觉得这种直臣不该跟楚奕有所往来,乃至于被欺骗…… 随后。 众人便朝安乐坊过去。 楚奕重新进入马车,却见渔阳公主蜷缩在软榻角落,裙裾下露出半截羊脂玉般的小腿,肌肤白皙如雪。 她眼神幽怨地看过来,咬着唇,终于红着脸开口,语气里满是委屈。 “还我。” 楚奕故作茫然的问道:“什么?” 渔阳公主气得像个炸毛的小猫,偏偏又不敢用太大的声音,只能气鼓鼓地说道。 “将绸裤,还本公主!” 这个狗奴才,刚才居然趁着占自己便宜时,将手伸进了裙子里。 啊啊啊,后面的事情,她不想回忆了! 只能说,这个人太坏了!! 当楚奕将那抹绯红绸裤从怀里抽出慢慢摩挲时,喉结滚动,喉间溢出沙哑的戏谑。 “牡丹含露的香气,倒是适合殿下。” 渔阳公主羞恼至极,贝齿将朱唇咬得发白。 她猛地伸手去夺,却被楚奕反手擒住,按压在车壁上。 “你个登徒子,你你,还我,还我……” 她急得发抖,却又不敢太过挣扎,只能用气若游丝的声音低声抗议。 楚奕捏着那条绸裤,缓缓塞入怀里,低声调笑: “挺香的,殿下你……” 渔阳公主羞得连玉趾都蜷成一团,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啊啊啊,不准说了,你欺负人。” “狗奴才,你别碰本公主了,非要本公主下不了车吗?” 楚奕见她羞愤得满脸通红,眼角却沁出一抹水光,语气软了几分,将她搂入怀中。 “不闹了,就抱抱你,这样总可以吧?” 渔阳公主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浓浓男性气息,心中紧张之余,竟也莫名安定了几分。 她别过脸,语气里带着几分恼火: “你要是再敢乱来,本公主就去找镇北侯告状!” 楚奕笑意更深,搂着她软香满怀的小身子,未再说什么。 大半个时辰后。 楚奕一行人抵达了永乐坊。 渔阳公主也在马车里待不住,便跟着走下去了。 封吾卿瞧见这位漂亮女子后略微意外,这楚镇抚使倒是年少多情啊。 但这般年纪就身居高位,处处风流倒也正常。 随即,他扶着年迈的老母亲下车,跟着的妻子挺着孕肚,旁边还牵着一个四岁的小女儿。 一家人,显得疲惫不堪。 楚奕找到一户早就打点好的房东,谈起了房租。 “一个月要三百文,三间房还带院子,这也就是永乐坊了,不然换做其他坊肯定是翻倍。” 封吾卿心里盘算着自己一个月两千文的俸禄,觉得这个价格尚可接受。 “好,我租了。” 随后,两人便开始签订契书。 谢灵蕴见状蹙了蹙眉,她尽管不清楚上京城其他坊的房租价格,只是本能觉得这一切太顺了。 像是楚奕故意安排好的,果然这人看似暴戾,实际上心细如麻,不可小觑! 签好契书后。 封吾卿从行李里拿出一个磨损严重的大钱袋,布面已被反复缝补,针脚细密,显然用了许多年。 他将钱袋打开,取出一枚枚铜钱排在掌心清点。 小女儿阿蛮踮起脚尖,睁着大大的眼睛,想上前摸一下铜钱,却被他握住小手轻斥。 “阿爹的俸禄是百姓血汗,多一文也不能妄取。” 阿蛮悻悻然地缩回小手,嘟起嘴巴,低声嘟囔了一句: “阿蛮知道啦……” 第310章 究竟,哪一副面孔才是真的你? “咳咳……” 只见封老夫人轻咳了两声,那位铁面御史神情一凛,立刻化作温顺孝子。 他急忙起身,拿起粗陶碗盛来一碗清水,跪奉时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娘,喝水。” 封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欣慰,接过水缓缓喝了几口。 “我儿快起来吧。” 封吾卿这才恭敬地起身,站到一旁。 楚奕也很敬重孝顺的人,又将目光转向他,开口说道: “封御史,我看老夫人、夫人身体有些不适。” “正好殷先生精通医理,还不如让他给二位夫人诊一诊吧。” 封吾卿看着面容略显憔悴的母亲和夫人,也就没有推辞什么,很感谢的说道: “楚镇抚使,麻烦你跟那位殷先生了。” 殷城子十分和气道:“不麻烦,还请老夫人伸出手,我来把个脉。” 等他给这两位夫人诊断之后,便露出一抹笑容。 “两位夫人是因为长途跋涉,有些水土不服而已。” “我开几个药方服下,修养两三日便无大碍。” “封御史,所需药材不多,大约三四百文,我建议现在便派人去买,尽早服药。” 封吾卿露出了一丝难色。 就刚才那房租钱一付,他已经所剩不多。 自己原本是要进京后给阿蛮裁一件新衣的,但望着母亲泛灰的鬓角,只能暂时搁置买衣了。 楚奕见到他的窘迫后,道:“封御史,你初来上京城,接下来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 “这笔药材钱,我先垫着,等封御史你发俸禄了,记得还我就是。” “当然,我们得写一张欠条。” 这种话若是说给别人听,对方心里肯定会有些不舒服的。 但偏偏落在封吾卿耳里,却是让他大为欣喜。 他向来不喜欠人情,反倒觉得楚奕如此分明的处事方式,颇合自己的脾性。 “楚镇抚使,多谢你了。” “好,现在就写欠条。” 而这时。 阿蛮躲在父亲身后。 她忍不住探出半张小脸,那亮晶晶的眼睛,落到了楚奕挺拔的身影上。 当楚奕含笑望来时,她慌忙把脸埋进父亲身后。 “唰唰唰!” 很快,楚奕便写好了一张欠条,交给封吾卿签字。 他知道封吾卿这种人过于刚正,最不喜欢的就是欠下人情。 可殊不知,这种看似一清二楚的交际往来,等到后面会慢慢演变成最难以偿还的人情。 “封御史,从这出门右转不一会儿就是一条商街,那边菜市人气颇旺。” “也中午了,我出去买点鸡鸭蔬菜,待会下厨做顿饭,就当是给你们接风洗尘了” 封吾卿很是意外。 没想到楚奕居然还会做菜,如此接地气,可吃饭还是让他有几分犹豫…… 楚奕又接着说道:“封御史,不过是一些家常菜,花不了几个钱。” “再看看老夫人她们现在的精神都不好,得吃点好的补补。” “大不了,等封御史发俸禄后,再请我到府上吃一顿就是。” 封吾卿自己对于吃食什么自然是不在乎的,但看着老母亲跟夫人这段时间过来风餐露宿,的确很辛苦。 再加上,这顿饭到时候等自己发俸禄了,可以请回去,也就答应下来了。 “那麻烦楚镇抚使了。” 谢灵蕴看着楚奕真心实意在帮清官解难,可又想起这人前几日差点要将那个刺客活闷烧杀的模样,脊背瞬间窜起寒意。 究竟,哪一副面孔才是真的你? 这般如此精明、心思复杂的人,以后真能够被自己蛊惑吗? 这一刻,她产生了动摇…… 楚奕见封吾卿答应下来,又嘱咐燕小六几人留下帮忙打扫房屋,旋即转向阿蛮。 “阿蛮,要不要跟着哥哥一起出去买菜?” 封吾卿想着自家女儿一向认生,连族中叔伯都要躲着。 他刚准备帮忙委婉拒绝,就看到阿蛮小跑到楚奕身边,还主动牵住了他的手。 “大哥哥,好啊。” ??? 封吾卿看着阿蛮抬起小脸,一直笑嘻嘻的望着楚奕,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虽然这位镇抚使的确长得很英俊,但阿蛮你也不能这样啊…… “封御史,我带阿蛮出去了。” 只见楚奕牵好阿蛮的手,直接往外面走了。 顿时,封吾卿心里酸溜溜的。 此刻,他啥也说不出来,只能默默去收拾房屋。 “等等,本公主也要去……” 渔阳公主冷哼一声,提着裙子追了上去,又笑着牵起阿蛮的另一只手。 至于阿蛮瞧见打扮这么艳丽动人的漂亮姐姐,忍不住赞叹道:“姐姐,你真好看啊,跟仙女似的。” 渔阳公主听得心花怒放,看着阿蛮愈发顺眼。 待她低头一看,却发现这小女孩身上的衣服竟是缝补过的粗布衣,顿时不悦。 “走,姐姐带你去买新衣服穿!” “姐姐,不能买……” 阿蛮的手指绞着衣角,粗麻布料早被揉得发皱。 “阿爹教过阿蛮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买回去的话,阿爹要骂我的。” 渔阳公主不以为意,桃花眸子微挑,道:“有本公主在,你阿爹不敢骂你的,我们去买就是了。” 楚奕则是顺势蹲下与阿蛮平视,微笑道:“阿蛮,你知道《孝经》里有一句话叫‘居则致其敬’吗?” “这句话的意思是,穿着整齐好看让祖母看着欢喜,便是孝道。” “这个买衣服的钱,算是我借给你阿爹的,就像药钱那样写欠条,可好?” 阿蛮盯着楚奕腰间晃动的白玉坠,那通透的光泽,映得他眉眼愈发温润。 她忽然伸手想碰,又在半空急急收住,最后只敢用袖口蹭了蹭他垂落的发梢。 “那……要挑最便宜的。” 说罢,她飞快地背过身去,却藏不住发间红绳雀跃的颤动。 楚奕笑了笑,旋即又对着渔阳公主叮嘱道:“殿下,出门在外,就别自称是公主了。” “哦。” 渔阳公主应了一声。 她又拉着阿蛮朝前面走去,当看到周围的店铺一个个小而破旧,立马不乐意了。 “这些店铺看上去也太差了,去东市买吧。” “本、我认识好几家专门做精美服饰的绸缎铺子,那里的衣服可好看了,我们买点绸缎给阿蛮穿吧。” 楚奕要是敢给阿蛮买一件绸缎,那跟封吾卿的关系可就白经营了。 “不用,就前面那一家吧。” 说完,他们便走进那一家有些破旧的店铺。 渔阳公主只觉得这个狗奴才太独断专横了,凭什么要对她指手画脚,她偏偏就跟着一起进去了。 然后,她伸出手对着里面指了好几处。 “除了这件那几件不要外,其他全部包起来吧。” 第311章 这个奸贼,居然勾搭渔阳公主! 老板一听,顿时喜笑颜开,连声应道:“好好好。” 他刚要去收衣服,却听到楚奕淡淡的声音。 “老板,她在跟你开玩笑,你别当真,我们先看看。” 他又转头看向阿蛮,语气温和了几分。 “阿蛮,你去看看,喜欢哪一件?” 说着,他还不忘瞪了渔阳公主一眼,示意对方别乱说话。 渔阳公主气鼓鼓地偏过头去,嘴角却微微撇着,显然不服气。 可尽管生气,她也没敢真跟楚奕吵起来。 呸呸呸,谁不敢了,那是自己大度,饶过这个狗奴才罢了。 “嘶!” 谢灵蕴的眼神变得愈发的古怪。 刚才,她看到渔阳公主上了楚奕的马车,就已经感到疑惑不已。 现在看两人相处的模样,怎么看像是在打情骂俏? 等等,这渔阳公主的驸马不是被楚奕杀了,那他们的关系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再看看,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 此时,阿蛮的小眼神在那些衣裙上飞快地瞟过,最后停在了一套绣着黄鹂的襦裙上。 她眼睛亮了亮,但却小声问道: “老板,最便宜的衣服,是哪几套啊?” 老板便朝着前面走去,说道:“最便宜的都在这里,小娃娃你过来看看。” 阿蛮见自己喜欢的那套衣裙并不在最便宜里,只能悄悄撇了撇嘴,跟着往前走去。 楚奕却是上前一步,从衣架上抽出那套衣裙。 “老板,这一套多少钱?” 老板看了一眼,道:“这一套一百文。” 阿蛮立马感觉太贵了,刚要开口,便见到楚奕指尖捻了捻衣料,摇了摇头。 “老板,这纱里混了麻线,针脚也不齐整。” “东街那边差不多的款式,也才卖三十五文,你的太贵了。” “要是三十五文,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老板急道:“小兄弟,东街的料子可没我这厚实,你就砍价砍的太厉害了。” “你要是诚心要,我们往上加一点。” 楚奕将衣摆对着日头举起,细细查看一番。 “是厚实却不透气,夏日穿着闷汗。” “再看这织纹,还疏密不一。” 他说着,将衣服轻轻折好,递回给老板,不过很快话锋一转。 “我也是你家的老顾客了,但最多给四十文,老板怎么说?” 见老板还在犹豫,楚奕掏出钱袋晃了晃。 “要不,我再去别家比比价?” 这句话一出,老板终于妥协了,连连摇头叹气。 “看在你是老顾客的份上,四十文卖了,以后记得常来光顾。” 阿蛮却是咬着半片指甲,小声说道:“大哥哥,阿蛮不喜欢这件衣服,我们去其他地方再看看吧。” 说着,她拉着楚奕就要走。 这一下,老板立刻皱了皱眉,急忙说道:“我再便宜两文钱,三十八文,怎么样?” 楚奕表情平淡,点了点头。 “行,阿蛮,你换一下新衣服。” 阿蛮故意装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慢吞吞地去换衣服了。 片刻后。 楚奕拉着穿上新衣服的阿蛮走出了商铺。 渔阳公主再也忍不住了,开口问道:“狗……楚奕,怎么你还这么多的价,他就便宜卖你了?” 楚奕解释道:“来这种市斤之地买东西,他们的价格肯定都是虚报很多的。” “所以,你得看情况对半砍价,再慢慢加价,务求拿下一个最便宜的价格。” 渔阳公主不禁露出一丝惊喜,又忽然想到一件事。 “诶?那我每次去锦绣阁买东西,从来不还价,他们是不是也虚报了很多啊?” 楚奕看了她一眼,语调淡淡。 “越是贵的东西,价格虚报得就越厉害。” 渔阳公主一想到那些镶宝鎏金的妆匣坑了自己很多钱,心里就隐隐作痛。 原来,那些光鲜亮丽的奢侈品里,也藏着这般算计! 下次再买金银首饰什么的,肯定要砍价! 正想着,她突然瞥见前面的道路脏兮兮的,立刻蹙起眉头,语气嫌弃。 “咦,好脏啊。” 楚奕道:“我叫人先送你回去吧,我很快就买完菜回来。” 渔阳公主犹豫了一下,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最后咬了咬牙,强忍着不适。 “不用,本小姐要跟着你一起去。” 随后,她提起裙摆,踮起脚尖,想朝前面走去。 可低头一看,每一处地面都脏得不想落脚…… “唰!” 楚奕直接伸出手,握住渔阳公主柔软的小手,拉着她朝前面走去。 “别盯着地上看,往上看,我拉着你,就没事了。” 当他掌心粗糙的茧子,磨过渔阳公主手背时,她猛地打了个颤。 三寸金莲在地上踉跄半步,裙摆扫过路边宰鱼的木盆,溅起的水珠沾湿了石榴红的绉纱披帛。 “你……” 她刚要呵斥, 楚奕却突然收紧五指。 少年炙热的体温穿透自己的玉手,惊得她耳后薄皮泛起细密疙瘩。 “走吧。” 渔阳公主顿时住了嘴,脸颊微微泛红。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楚奕拉着手走路…… 至于谢灵蕴的眼神变了。 这个奸贼,居然勾搭渔阳公主! 或许,这两人本就有奸情,只是张弦凑巧被楚奕抓住机会杀了。 这对狗男女…… 很快。 几人来到一处摊位前。 “公子、小姐来买鸡啊,一百文一头。” 渔阳公主眼前一亮,立刻学着楚奕的样子砍价。 “老板,五十文一只鸡,不要我们走了。” 说完,她拉着楚奕就走了。 可老板至始至终,没有开口喊人留下。 渔阳公主愣住了,疑惑地问:“楚奕,老板怎么不拦我们啊?” 楚奕耐心解释道:“像鸡鸭鱼这种明码标价的吃食,一般情况下是不能砍价的。” “走走走,我们去其他摊位买。” 渔阳公主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得这个狗奴才懂得好多。 一会后。 当楚奕松开她的手,去前面挑拣白菜的瞬间,渔阳公主下意识勾住他的尾指,不想松开。 这个动作,让蹲着择菜的农妇,噗嗤笑出声: “小娘子,选个菜,也这么舍不得跟你家汉子分开手啊!” 一抹绯色从渔阳公主脖颈窜上眉梢,却瞥见楚奕唇角微翘的弧度,竟鬼使神差没甩开那根手指。 “哼,就不分开,怎么样了?” 谢灵蕴眼神鄙夷,忒不要脸了。 不一会儿。 楚奕买了一堆菜回去。 刚好,封吾卿收拾好房屋出来。 等他看到阿蛮穿着一身新衣服回来,脸上登时皱起了眉头…… 第312章 封吾卿献《劾御史台蠹政疏》 楚奕在旁边微笑道:“封御史,价格也不贵,就三十八文,当是我送给阿蛮的见面礼。” “主要,我看阿蛮身上这套衣服太破旧了,这毕竟是上京城,也该给她买套新衣服。” 封吾卿刚要张嘴拒绝,却见老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开口说道: “楚镇抚使说得不错,什么都能省,但给孩子买一套新衣服不能省。” “我儿啊,等以后你手头宽裕了,就去楚镇抚使府上买点礼物,好好拜访一下。” 老夫人慈眉善目,语气虽是柔和,却透着长辈的威严。 封吾卿微微怔住。 他见向来不干涉自己人际关系的母亲这一次都开口了,便只好拱手应下。 “楚镇抚使,让你破费了。” “等下个月发了俸禄,本官一定买点礼物,来你家府上拜访。” 楚奕闻言,眉目微扬,道:“好,随时欢迎封御史过来,我先去下厨了。” 渔阳公主立马说道:“我也去。” 随后。 两人来到了厨房。 谢灵蕴则是被留在了外面,眼神透着难以掩饰的狐疑。 这两人明着是去做菜,暗地里是去偷情吧? 呵呵…… “殿下,麻烦你去将白萝卜切一下。” 楚奕站在灶边,吩咐了一句。 “好。” 渔阳公主刚握着刀开始切白萝卜,却忽然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声音。 “殿下,先别动。” 下一瞬,一只温热的掌心从背后覆上她的手腕,带着灶火的余温,轻轻压住她的动作。 渔阳公主只感觉耳垂被某人的呼吸灼得发烫,原来是楚奕正俯身调整自己握刀的姿势。 “刀要斜着切,像这样。” 那骨节分明的手覆上她手背,摩挲过腕间细腻肌肤,惊得自己腕间处的银镯撞在砧板上,发出一道清响。 “嗒嗒嗒!” 随着刀刃的下落。 那莹白玉润的白萝卜断裂开来,渗出黏连的清液,仿佛两人交叠的指尖拉出的细密水线。 “呼呼呼……” 渔阳公主盯着案板上愈堆愈高的萝卜片,喉间却干涩得厉害。 她听见身后人的胸膛随话语声微微震动,热量透过衣裙衣料,传到自己的蝴蝶骨上,激得细密的肌肤微微颤栗。 “殿下若是再抖,中午我们可没就白萝卜吃了咯。” “本公主才没有抖……” 渔阳公主回过神来正要反驳,却因慌乱指尖一滑,菜刀险些脱手。 楚奕猛然收紧掌心,将她的手连同刀柄一起攥住,同时带着不由分说的力道揽住其后腰。 “好了,殿下慢慢切。” 说完,他松开了手,转而去准备其他的菜。 渔阳公主深呼吸了一口气。 等她慢慢的将那几个白萝卜切完后,又忽然看到刚才买回来的一贯糖霜,随即抓起一小撮。 “狗奴才,张嘴……” 她伸出沾了糖霜的指尖,递到楚奕唇边,眼中带着几分笑意。 “先替本公主尝尝这个味道怎么样,好吃的话……” 话音未落。 楚奕已经偏头含住了,那一截纤细的雪白指尖。 糖霜在他的舌尖化开的声音清晰可闻,让渔阳公主瞳孔骤缩,心跳漏了一拍。 又见楚奕慢条斯理舔去她指腹残糖,让她周身泛起一阵酥麻…… “殿下,很甜。” 渔阳公主赶紧心慌意乱的将手指缩回来,低着头咬唇,轻轻“嗯”了一声。 接下来,楚奕专心致志地炒菜。 渔阳公主站在一旁,渐渐看得出了神,目光追随着他忙碌的身影,不由自主地发起了呆。 忙活了好久。 楚奕才将这顿午饭做好,又将封吾卿他们一家人喊来了。 “老夫人,尝尝我的手艺。” 封老夫人率先尝了一口,脸上露出笑意,连连点头。 “楚镇抚使,你这厨艺实在是太好了,烧出来的菜可真好吃。” 封吾卿尝了一口,眉头微挑,内心对楚奕的印象大为改观,暗自揣测,这位镇抚使怕是没少下厨,实在是难得。 “楚镇抚使,你烧菜的确有一手。” 楚奕笑了笑:“好吃就行,大家多吃点。” 一顿饭下来。 众人皆心满意足。 随后,封吾卿站起身,向楚奕拱了拱手。 “劳烦楚镇抚使带我去一趟御史台,本官该去做事了。” 楚奕其实也很想看看这个封青天第一天到满是对手的御史台,会做出何等表现? “好,那我们走吧。” 不多时。 楚奕带着封吾卿,抵达御史台衙门。 他一进去,便看了眼大堂内的官吏,沉声道:“本官封吾卿,奉天子诏,前来御史台当侍御史。” “御史大夫,何在?” 但这群官吏压根没有将封吾卿放在眼里,继续埋头做事,懒得搭理。 封吾卿眉头微蹙,但正欲发作之际,却见到一名紫袍大臣在数人簇拥下走了进来。 而那些原本懒散的官吏们,这时立刻起身,纷纷低首行礼。 “见过王相。” 王承运见到楚奕后,脸上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楚镇抚使来我御史台,有何贵干?” “难不成,是我御史台有谁谁犯了罪,要你执金卫来抓人了?” 王彦昌也跟在旁边。 此刻,他面对楚奕是有点心虚的。 但突然间,他的瞳孔骤然放大,脸上露出难掩的惊喜。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让自己日夜思念的女子,就站在楚奕身后!! “灵蕴……” 至于谢灵蕴也看到了王彦昌。 她身形微微一颤,眼中的欣喜一闪而过,随即又被一丝黯然所取代。 如今的自己,已是低入尘埃的身份,早已没有任何颜面再见昔日的未婚夫了…… 楚奕扫了眼王承运,随口说道:“王相,本官此次过来,是来给你御史台送一名侍御史的。” “封御史,来见见你的上司。” 王承运扫了一眼封吾卿,知道这是女帝想要插足御史台的人,眼中流露出些许轻蔑与不屑。 “不用见了,来个人,带他下去办理手续。” 进了他这御史台,就等着做一个闲人吧。 就在众人以为封吾卿会默默退下时,他却突然站了出来,朗声说道: “今日本官初来乍到,有一份上疏,想赠王相与整个御史台!” “此疏,名为《劾御史台蠹政疏》!” 楚奕眼底闪过一抹兴趣,果然这位封青天上任第一天,就给了自己一份巨大惊喜。 “封御史,你趁着现在人多,将这奏疏说出来,让大家都听听。” 王承运心知不妙,刚想阻拦,却见封吾卿已经上前一步,挺直脊背,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 “本官闻《尚书》云:“惟辟作威,惟辟作福,臣无有作福作威”!” “今御史台总宪纲而掌风宪,反纵豺狼食民髓,容魑魅乱朝堂,本官请以血泪剖陈。” “王承运者,窃宰辅之权柄,执宪台如私邸!” “昔吴徵持笏谏太宗,尚惧‘十渐疏’有亏职守,但今王承运贵为宰相……” 第313章 炮轰御史台! “你、你……” 王承运只是听了开头几句,就当场气坏了。 这是哪来的愣种,竟敢当众诋毁他与整个御史台,甚至将自己视作为奸佞! 这,绝不能让对方继续说下去! 否则今日之后,自己的名声必将毁于一旦,甚至成为朝堂笑柄! “住嘴!你给本相把嘴闭上!” 唰!! 楚奕绣春刀铿然出鞘。 那一抹刀光闪过时,他已经削断了王承运的一缕须发。 同时,冰凉刀锋抵住咽喉,眼神如嗜血孤狼。 “王相,若是再敢打断封御史的话,本官就让今日的铜匦里,多一颗脑袋。” “宰相血溅五步的戏码,本官可太想演给天下看了。” 谢灵蕴的手指倏地攥紧,掌心沁出一层细汗。 她见过金吾卫杖毙犯官的场面,却从未见过有人敢将寒刃,贴着当朝宰相的喉结。 眼前这个眉目冷峻的年轻人,真是将御史台当成了诏狱刑场! “他不过是个四品副镇抚使……” 她在心里惊骇默念,这哪是朝廷鹰犬,分明是噬咬权贵血肉的疯犬!! 渔阳公主那一双桃花眸子熠熠生辉,只觉得这个狗奴才这一刀——好帅啊!! 王承运也惊呆了。 这个小畜生竟敢对自己动手,愈发没将他这个宰相放在眼里了。 只不过,还不待他多说什么,又听到封吾卿继续大声背诵了下去。 “现王承运以御史大夫之位端坐政事堂,竟将《监察御史出巡条例》焚作灰烬,与诸道贪官分饮鸩酒!” “试问江南漕粮亏空三百万石,太原盐引私贩七千车,可有一封弹章入政事堂?” “御史台铜匦生锈,锈里结的是百姓冤魂!!” “王氏门生遍十三道,人持一柄尚方剑,剑锋所指却非奸邪,何其荒谬?” 此刻,整个大厅一片寂静。 唯有封吾卿清朗的声音回荡其中,惊得众人面面相觑,大为震撼! 王承运的脸色已经青白交加,双拳紧攥,指节微微发白,隐隐可见颤抖。 竖子,真该死! 就在这时。 突然,从封吾卿嘴中发出一声厉喝。 “本官查安兴二十八年至永徽三年,御史台共劾四品以上官七十六人,其中六十九人罚俸了事。” “可这七十六人,今岁却是兼并田亩,反增万亩!” 他忽然仰天大笑,笑声悲凉而讽刺。 “妙哉!妙哉!御史台弹劾竟成贪官授田令,三法司签押堪比卖官鬻爵契!” “本官在江南素听,王相常以‘仁恕’教诸下御史,可本官翻烂史书,未见此等仁恕!” “今日恕一贪官,明日丢一州府;今日纵一酷吏,他日断我大景龙脉!” “本官请陛下持太祖鸿武剑肃清朝政,先斩御史台尸位素餐之徒!” 他猛地从衣袖中拔出一把匕首,在这份奏疏末句,直接以血指印押。 血痕滴落,浸透了“王承运”三个字。 “请楚镇抚使,将今日这封奏疏传到陛下手中。” “若陛下觉本官言狂妄,请斩本官头悬长安门,让万民看看头颅里滚出的是热血,还是御史台豢养的蛆虫?” “狂妄!!” 王承运彻底绷不住了。 今日这份奏疏一旦传出去,那他将被永远的钉死在史书耻辱柱上! 这个狗东西,怎么敢这般放肆? “来人,将这个咆哮御史台的奸贼,打入台狱。” 一群吏员冲了进来,却见封吾卿丝毫不惧,反而冷笑一声。 “本官在来上京城前,已经备好三口薄棺。” “一棺盛贪官骸骨,一棺收本官尸首,最后一口愿装裱此疏传示州郡,警后世千年!” “你想抓本官,随便抓!” 冲在最前的刑房主事,却突然发出一声惨嚎。 只见楚奕的绣春刀虽犹在鞘中,可刀柄却如铁鞭般抽中对方面门,当场擦出三寸血痕,鲜血淋漓。 那主事踉跄着后退,捂住脸痛苦呻吟。 下一刻。 楚奕甩动刀鞘,震落血珠,冰冷的目光扫向后方的吏员们,惊得他们一个个后退撞翻桌椅。 “按大景律·刑律八记载,‘御史言事不实者,罚俸三月’,但眼下封御史所言,哪一句是虚的?” “王相,你今日若是敢动封御史半根寒毛,便是把太祖钦定《风宪总纲》踏在脚下。” “你们,谁敢动手试试?” 那些吏员可是知道这位楚阎王杀人不眨眼,自然是没一个人再敢冲上去了。 渔阳公主轻轻咬着唇,眼神一瞬不瞬盯着霸气威武的年轻男子,整颗心怦怦直跳! 王彦昌气得面红耳赤,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当场发作。 “楚奕,就算是御史也不能诽谤当朝宰相,理当问罪!” 楚奕却是冷冷一笑,目光如寒星一般沉冷。 “安兴十五年奸贼严世要杀礼部侍郎李峰,尚需伪造‘讪谤君父’的罪名!” “诽谤王相,难道比诽谤君父更严重,又要问什么罪?” “更何况,本官也并不觉得这是诽谤,我执金卫今日就为封御史作保,不存在半点诽谤。” 他往前走了一步,眼神咄咄逼人,透着寒意与压迫感,硬生生逼得王彦昌往后退去。 “你若是有本事,就让封御史血溅此地试试。” “看他留下来的一滩血,能否在午门照壁上现出‘王氏窃国’四个字!” 说话间,王彦昌腰悬的一个香囊,直接被楚奕的刀鞘一记挑落到地。 “啪嗒!” 楚奕又一脚狠狠踩住那个香囊,开口讥讽。 “你御史台的门面,还不如我金吾卫的靴底干净。” 王彦昌看着谢灵蕴所赠的香囊,那可是自己珍若性命的信物,现在竟被楚奕暴戾所踩。 当时,他浑身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快把你的臭脚拿开,将香囊还我。” 谢灵蕴见自己精心绣出来的香囊,现在成为楚奕靴底碾磨的腌臜物,心里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刀。 只见楚奕用刀尖挑起那个香囊,发现上面绣着一句话。 “月下灵蕴舞霓裳……原来王御史的文采,尽耗在此等伎俩,倒是个多情种啊。”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嘲讽。 王彦昌几乎咬牙切齿地吼道:“你个混蛋东西……” 还不等他继续发作,封吾卿又淡淡地开口了。 “说起来,御史非诏不入刑狱,王相难道是要学楚末十常侍锁拿徐大家?” “那明日国子监,定然会传出‘王承运者,阉党遗毒也’!” 草!! 王承运胸口剧烈起伏,气急攻心,甚至险些站不稳。 一个从江南来的寒门官员,居然熟读律法、精通典故,言辞犀利得像刀锋一般,硬生生将自己逼的投鼠忌器。 他知道,今日之后,自己名声尽毁了。 “走,走,走!” 第314章 谢灵蕴的出现,打击王彦昌的一柄利器 封吾卿眼中闪过一抹鄙夷。 堂堂宰相,竟被他训斥得落荒而逃,可见其品性之差,根本无法担负起治理天下的重任。 他既然来了,那断然是要改变这一切,叫那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严以律己,宽以待人。 “本官身为台院的侍御史,有推鞫狱讼之权。” “来人,领本官去档案库,本官要开始审查历年的案件。” “若是其中有冤案,本官要彻查到底!” 那张冷峻的脸上满是决绝,犹如一柄出鞘的锋利长剑,寒光凛冽,让人寒光凛然。 楚奕眼中精光一闪,意识到这是一个拿下御史台的大好机会。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身侧秦宣的肩膀。 “子廉,你留下来,协助封御史查案。” 他身边只有秦宣适合去当御史,也只有让这位宰相之子掌权,才能瓦解王氏对御史台的掌控。 王承运气得牙疼。 楚奕跟封吾卿这两个畜生一唱一和,是要趁着一桩桩冤案来打压其他御史,窃取大权啊! 他再顾不上许多,阴沉着脸看向楚奕。 “什么时候,一个执金卫都能插手我御史台的事情了?” 楚奕对此丝毫不慌,依旧神色淡然道:“子廉,本官想将你迁进御史台。” “从五品的副千户,进入御史台当个六品御史,简直是大大屈才了。” “子廉,你可愿意?” 他之前不知道封吾卿的厉害,现在看到了,立马就想出配合封吾卿拿下御史台的计划。 不过,目前看来封吾卿只适合前面输出,真正要掌控御史台,还得是靠秦宣。 至于王承运不愿意调秦宣进来,没关系,他有办法,马上就见效! 秦宣立马明白楚奕的意思。 尽管进入御史台降了官职,可未来的前途却是远比执金卫好,甚至于可以说一场天大的造化! 所以,他毫不犹豫道: “卑职愿意。” 楚奕又瞥了眼神色僵硬的王承运,继续说下去。 “王相,子廉现在是白身,那只要封御史暂时征辟他为吏员,那他留下来帮忙查案,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至于调他进御史台的手续,等我回去就打过来,到时候还望王相审批通过一下。” 封吾卿现在缺的就是一个能一起帮忙的帮手,自然巴不得楚奕给自己留个人。 “完全没问题,就劳烦这位小兄弟跟着本官一起查案了。” 秦宣猛地抱拳躬身,语气恭敬。 “是,封御史。” 王承运的脸色瞬间凝固成铁青,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着。 这个小畜生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搞这种小动作,还想自己审批通过,绝不可能!! 所以,他眼神凶狠地盯着楚奕那满脸笑意的样子,心中怒火翻腾,恨意愈发深重。 “楚镇抚使好谋划,今天本相是开眼了。” “但你记住了,这里是御史台,不是你的北镇抚使司,很多事情并非是以你的意志能够运转的。” 他要是治不了一个小小御史,那这么多年的御史大夫是白当了! 谢灵蕴看着楚奕在短时间内做出决断,将秦宣以白身送入御史台,这般算计让她心神震惊。 这个酷吏的心机与城府,怎能如此深沉? 至于渔阳公主其实没搞懂楚奕到底在干什么,但看着一朝宰相现如今被他气的无可奈何,就觉得他好厉害。 哼,这个狗奴才对外逞凶也就算了,还就知道欺负我,不行,我得想想办法治治他! 要不,找太后帮忙? 会不会被发现…… “哦?” 楚奕面对王承运的威胁根本就没有当回事,反而笑吟吟的看向了旁边的王彦昌。 “王御史,昨晚你答应我要辞官,今天是过来辞官吗?” 王承运一脸疑惑的看向了自家儿子,王彦昌脸色一僵,却是一口否认。 “什么辞官,楚镇抚使,你不要信口雌黄。” “就算你辞官了,本官也是绝对不会离开御史台的!” 反正他一口咬定不辞官,看这小畜生能怎么办? 楚奕淡淡一笑,语气平静中带着一抹蔑视。 “昨晚,你为了谢灵蕴,跟我对赌,说输了要辞官,现在居然要抵赖?” “这般没信用,难道这就是你太原王氏的门风啊?” 话音刚落,渔阳公主便纤指直指向王彦昌,腕间九曲连环镯叮当作响。 “你这个人怎么输了,还不认账啊?” 春日暖阳下,映得她芙蓉面上薄汗晶莹,官员们纷纷垂首,却仍有大胆的悄悄抬眸。 毕竟,这位天家贵女乌鬓间簪着八宝珊瑚步摇,石榴红金披帛挽在臂弯。 这般灼灼艳色,岂是青砖黛瓦能遮挡? 王承运皱了皱眉,他知道自家儿子对谢灵蕴用情至深,极可能是干出这种事的。 这个混账东西,要赌也就算了,怎么还输了,丢人现脸。 还有这个蠢公主,怎么来这边跟着瞎起哄? “彦昌,我们走。” 此刻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闻言,谢灵蕴脸色骤然微变。 她,没忍住偷看了一眼王彦昌,却是心如刀割,又很快低下头。 王彦昌却是听得十分恼怒,但还是态度坚决的说道: “楚镇抚使,休在这里胡言乱语,昨晚本官根本没有跟你赌过这种子虚乌有的赌局。” “够了,本官懒得跟你再掰扯了。” 说完,他作势要走。 楚奕依旧气定神闲,又将视线转向身旁的谢灵蕴,语气透着一抹玩味。 “小白,我这个人心地善良,最希望见到的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要是愿意跟他走,我就撕掉你的卖身契,成全你们两个人。” “我这个人有信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绝不弄虚作假!” 登时。 周围一片寂静。 王彦昌停下了脚步。 他忍不住扭头看向谢灵蕴,满眼全都是浓浓期待。 楚奕这小畜生不会真以为灵蕴会死心塌地做他的奴婢吧,这一次他失算了。 我的灵蕴,要回来了!! 渔阳公主也是一脸的疑惑。 这狗奴才真有那么好心,难道我以前看错他了? “唰!” 谢灵蕴在起初的惊喜之后,却是瞬间明白了一切。 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酷吏心思狠毒当世仅有,那般将他人尊严随意践踏的魔鬼,怎会有成全之心? 只要自己敢说出“愿意”二字,便会被楚奕直接带走折磨,这等酷吏可没有半点信用!! 而自己今天过来,实际上是成为了打击王彦昌的一柄利器…… 第315章 王御史,请你……自重! “灵蕴,你快说啊!” 王彦昌见谢灵蕴迟迟没有开口,急得满头冒汗,心急如焚地催促。 “现在我父亲就在这里,楚奕他是决计不会反悔的!” 谁说的? 谢灵蕴只能说,他根本就不了解楚奕这酷吏半分。 而她也并不愿意伤害自己的情郎半分,可想到父亲死前的期望,还有祖母与母亲备受羞辱的模样…… 最终,这位谢氏贵女,只能死死咬住银牙,低眉顺眼的颤声道: “奴婢生是主人的人,死是主人的鬼,绝不离开主人半步!” “王御史,请你……自重!” 这两句话犹如一记重拳,狠狠轰在王彦昌的心上! 他的眼睛陡然瞪大,那双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满脸写满了不可置信与震惊。 “灵、灵蕴,你喊楚奕什么?主、主人?” “这,这是不是他逼你的,你怎么能喊他这个……你不用害怕,有我在这里,他不敢欺负你的!”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满眼哀求地注视着谢灵蕴的脸。 “你重新说一遍,快说愿意。” “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们立马就成亲,我让你做王氏主母……” 可他话音未落,便被一旁的王承运狠狠拉住,强行往外拖,同时恼怒的低声呵斥。 “够了!还嫌不够丢脸吗?” 谢氏一个残花败柳,也配做他王氏主母,开什么玩笑? 这贱人敢进门,第一天就打死沉井! “王氏主母……” 这四个字,如同淬毒的银针,刺入谢灵蕴的耳膜。 她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春日宴,记得那时候,王彦昌将簪着玉兰的步摇藏在衣袖里,又趁她研墨时悄悄放在案头。 “待灵蕴及笄,我一定会向谢伯父,求个主母之位相聘。” 思及至此,她玉手狠狠掐进了自己的掌心,指甲几乎刺破肌肤,想以这种方式缓解心中翻涌的痛苦。 但同时,谢灵蕴对楚奕的恨意愈发之深了! “嗯?” 渔阳公主那双桃花眸瞬间斜睨向了谢灵蕴,眼神愈发的狐疑,叫主人叫的这么恭敬? 这个谢氏嫡女以前见到自己时,总是表现得清高又不卑不亢,仿佛天上仙子一般。 可如今呢? 竟然称楚奕为主人? 还说什么死后也是主人的鬼? 呕,真是让人作呕! 楚奕自然不会让王彦昌就这么轻易被王承运拖走,自己的计划还未达成呢。 “王御史,你要是现在走了,我可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对小白做什么事了?” 小白? 王彦昌立马反应过来,这是楚奕给他的灵蕴取的贱名! 啊啊啊,这个小畜生怎么能这样羞辱她的? 所以,他连忙停下脚步,满脸通红地看着谢灵蕴,眼里满是痛苦,仿佛被人剜去了心头肉。 “灵蕴,你重新说一遍,说啊!” “不要怕,有我在,一定会保护你的,灵蕴……” 谢灵蕴听着这些话,眼眶微微一红,却只能用力咬着舌头。 顿时,舌尖泛起一阵剧痛,腥甜的血腥味也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让她强行恢复了理智。 “主人,会保护我的。” “请,王御史不要再乱说了!!” 王彦昌整个人如遭雷劈,怔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 他无法相信,这个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那个曾说过非自己不嫁的白月光,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灵蕴……” 王承运只觉得他们父子的脸全在今天丢尽了,而这一切全都拜楚奕所赐,出奇的愤怒。 “王彦昌,还不走?” 王彦昌见自家父亲都直呼其名了,显然是真的动怒了。 可就在他犹豫间,又听到了一句让自己破防的话。 “王彦昌,灵蕴的腰窝,舔起来当真妙极。” 楚奕看着一瞬间脸迅速被气涨红起来的王彦昌,又补了一刀。 “你做不了的新郎,我夜夜帮你做,还会让谢灵蕴在床上喊你的名字……” “啊啊啊啊!” 王彦昌额头青筋瞬间暴起。 他再也忍不住,直接挥拳用力的砸向了楚奕。 “小畜生,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渔阳公主还处于楚奕说出来的虎狼之词震撼中,突然见到王彦昌动手,吓得连声尖叫了起来。 “楚奕小心……” 就这废物,又岂是楚奕的对手。 他等的就是这一拳,直接闪电般出手,似铁爪抓鸡雏般擒拿住了王彦昌的右手腕。 “咔嚓!” 骨裂的声响,在大厅中炸开。 伴随猎物脱臼的惨嚎,楚奕扯起一抹狼顾之笑。 “王彦昌,你这花拳绣腿,倒像谢灵蕴榻上的娇喘,虚得很呐!” 未等众人惊呼。 这位年轻的镇抚使,眼中闪过一抹凶光。 他直接将王彦昌一个过肩摔重重砸在地面,又一脚踩住了对方的咽喉,慢慢俯身低语,声音冷得如同毒蛇吐信。 “你可知每夜谢灵蕴晚上脖子上系着铃铛时,唤的是你名讳?” 言毕。 他又暴起一拳,直直砸向王彦昌的鼻梁。 那碎裂的鼻骨与血沫,随着这位王氏嫡子仰倒时喷洒出去,正好溅在谢灵蕴剧烈颤抖的裙裾上,晕开点点红梅。 “啊!” 王彦昌疼得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谢灵蕴看着这一切,心如刀绞,却只能死死咬着舌头,用剧痛来克制自己的情绪。 她知道,只要稍微露出一丝对王彦昌的关心,楚奕只会变本加厉的动手! 世上,怎么会有这般恶棍? 天理难容啊! “住手!” 王承运没想到儿子会被激怒去动手打楚奕,这不是纯纯送上去被虐,那货是个莽夫啊! 但就在他想过去劝架时,却见到汤鹤安已经拦住了去路。 “你最好站着别动,不然,我的锤子会教你做人。” 王承运看着这个没脑子的愣头青,气得吹鼻子瞪眼,只能冲着楚奕大声说道: “楚奕够了,你快住手……” 楚奕冷冷一笑,回头看了一眼王承运,语气如寒风般刺骨。 “王相,你也亲眼看到了,王彦昌身为御史,却公然对我这个朝廷命官行凶。” “按照大景律,理当杖责二十。” 他一脚将王彦昌踹到谢灵蕴脚下,语气轻蔑至极。 “巧了,我前些日子刚在午门杖责过百官,有经验。” “来人,取廷杖来,本官要亲自行刑!” 第316章 呵,这象征公正的神兽,此刻正冷漠地俯视她的堕落 “好勒,大哥。” 汤鹤安立马接了一句,蠢蠢欲动地转身就走。 至于王彦昌刚满嘴是血的抬起头,就看到谢灵蕴正复杂的看着自己。 那一瞬间,浓浓的屈辱如潮水般涌出,几乎要将他吞没,身体微微发抖,眼中燃烧着愤怒与不甘。 “为,为什么?” 谢灵蕴根本就不敢回答对方。 她只能故作冷漠的将头偏转开,内心实则是在滴血。 王彦昌见状,脸色像死灰一般。 尤其是楚奕刚才那些话,一直萦绕在自己耳边,让他胸口剧烈起伏,几乎喘不过气来。 “哎……” 王承运现在还清楚记得,楚奕这小畜生之前当众打死礼部侍郎的狠辣场景。 若是自己儿子真被杖责二十下,那条命肯定要没了。 可偏偏,众目睽睽之下,是自己儿子先动的手,理亏啊! 所以,这位王氏宰相第一次对着楚奕低声下气道: “楚镇抚使,这件事到此为止,条件你尽管开,只求你别杖责我儿。” 谢灵蕴看着这位当朝高高在上的宰相,现如今竟被楚奕逼得低头求饶,这是何等耻辱? 她只恨自己现在势弱,否则定要教楚贼吃尽苦头! 楚奕斜着眼冷冷地望向低头的王宰相,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谁叫王御史有个好爹,本官这大好人就发发善心,还请王相调秦宣进御史台侍御史,如何?” 这就是他刚才想到的计划,故意用各种骚话激怒王彦昌,迫使对方动手。 这样,自己就能拿捏王承运,顺利开出条件,给秦宣换岗了。 王承运深知秦宣一旦进入御史台,那将跟封吾卿打好配合,成为极为不安定的因素。 可事到如今,一个侍御史,哪有自己儿子的命重要? “好,本相应许了!” 但楚奕既然争取到了这么一个狮子大开口的机会,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王彦昌。 “殿院、察院,本官各自要一个御史名额。” 这才是真正大杀招,立马就让秦宣跟封吾卿在御史台,形成一股强有力的新势力。 彻底,打破王承运在御史台,近乎垄断的统治力。 从此,御史台不再只姓王! 王承运咬着牙,满是不悦道:“楚镇抚使,你别太过分,见好就收。” 可楚奕只是挑了挑眉,眼神冷峻,嘴角的笑意却越发刺眼。 “王相,你觉得这二十棍下去……” “王彦昌,他能活吗?” 王承运呼吸一窒,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 杀门阀大族嫡子这种事,楚奕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 所以,他终归还是妥协了,迫不得已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好!御史台名额,予你便是!” 楚奕这人就是脸皮厚,继续行敲诈之事。 “还有,他昨晚跟我打赌输了,欠我的两万贯得翻倍,待会就送过来。” 王彦昌怒气冲冲地抬起头,双眼充血,死死瞪着楚奕。 “我明明只欠你一万贯,怎么就变成了两万贯?” 楚奕冷笑一声,抬脚重重踩住王彦昌的肩膀,将他狠狠压在地上,声音冷冽。 “我家指挥使那一万贯,她送给本官了。” “所以,本官要你两万贯翻倍,有什么问题吗?” 王彦昌气得浑身发抖。 他脸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低吼声,正想继续大骂,却被王承运给打断了。 “好,四万贯,回去就给你。” “楚镇抚使,你的条件都开这么多了,该够了吧?” 随即,楚奕蹲下来。 他肆无忌惮地拍了拍王彦昌沾满血污的脸,语气戏谑而轻蔑。 “看看你一把年纪了,不但未婚妻被我玩了个遍,现在连脸都丢尽了,长点心吧。” 王彦昌的双眼,瞬间瞪得滚圆。 他眼中几欲喷出怒火,浑身发抖,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小白,我们走。” 谢灵蕴默不作声的跟在楚奕身后,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突然,楚奕落后一步。 他能感受到身后女人竭力控制的战栗,像绷到极致的弓弦,这让自己恶劣地勾起了嘴角。 当那温热的掌心毫无征兆地贴上谢灵蕴的后腰时,她的裙摆倏然泛起细浪。 那是,她膝盖发软的前兆! 可楚奕并未就此停下来。 他的手顺势滑下,将那挺翘的下方软肉捏在掌心,轻轻揉了一下。 “手感还是不错的。” 他语气轻佻,低低的嗓音带着几分玩味,仿佛是在评判一件精美的瓷器。 “嘶!” 谢灵蕴浑身一僵,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突然加重的揉捏,尤其是触碰到自己从未被人摸过的敏感部位时,令她的身体下意识地一抖,脚踝不稳,狠狠一崴。 “啪嗒!” 楚奕顺势揽住谢灵蕴的柔软腰肢,将她牢牢地固定在怀中。 “乖,笑一个。” 他的粗重鼻息烫着她的耳后,余光瞥见王彦昌暴起青筋的脖颈,愈发的快意。 谢灵蕴想到这一幕肯定被王彦昌看到了,内心涌起滔天的屈辱。 可她却不得不强撑着,从唇齿间挤出一抹艳丽的讨好笑容,眼尾却不经意间扫过御史台藻井上的獬豸图腾。 呵,这象征公正的神兽,此刻正冷漠地俯视自己的堕落…… “奴……奴婢谢主人。” 说出来的话,真够令人作呕! 楚奕淡淡一笑,似乎对她的反应颇为满意,随即将手松开了。 “真乖。” 当谢灵蕴瞥见四周那些玩味的目光时,突然意识到这些见证者……才是最锋利的刀。 明日,她的腰肢如何在楚奕掌中弯折,她的喘息如何混着哽咽,都将化作整个上京城最香艳的谈资。 比起被楚奕的玩弄,这种公众审视下的持续凌迟,才是真正碾碎她风骨的磨盘! “哼!” 渔阳公主目睹了刚才那一幕,心头莫名有些不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质问。 “她刚才在说什么?” 楚奕看着她那一张明媚动人的脸庞,轻声答道: “她说,叫微臣摸摸殿下的玉足。” 这话一出。 渔阳公主表情僵住,随后迅速变为恼羞成怒。 这个狗奴才,怎么能在这里对自己说这种混账话,气死了!! “呸,狗奴才,闭上你的臭嘴,再说,给你撕烂了。” 楚奕耸耸肩,没再调戏。 “走吧,进宫。” 而另一边。 王彦昌的脸色,已经狰狞如恶鬼。 他恶狠狠的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吼道:“爹,我要杀了他!” “住嘴!” 王承运一把将王彦昌搀扶了起来,声音透着一丝低沉。 “这里是御史台,杀什么杀,走。” 王彦昌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强忍怒火,闭上了嘴。 等到王承运走进隔壁的一间值班房后,立马喊来两名吏员,下达吩咐。 “传令下去,今日之事,谁敢泄露出去,本相要他全族遭殃!” “还有,盯紧封吾卿那两个蠢货,他们想查案看到的各种档案资料,尽可能拖时间,少让他们接触。” 第317章 请陛下放心,御史台,很快就会重新回到陛下手里了 “是,相爷。” 那两名吏员额头微微渗出汗意,立即下去照办。 王承运揉着眉心,神色阴沉,道:“本相观封吾卿此人骨头硬,是个不知变通的腐儒。” “今日他搞这么大只为搏名,难以用金银权势拉拢他,这样的人……只有从他的软肋下手。” “御史台现在的积雪太厚,是时候让鲜血来融冰了!” 此时,王彦昌脸上的怒色渐渐被冷静取代,听到这话,顿时试探性的询问: “父亲的意思,是从他的家人动手?” 王承运眼中寒意更浓,布满了一抹狠辣之色。 “嗯,这件事为父会派你五妹夫去办的,上次他处理范阳卢氏私盐案的手段,倒是能用在此处。” “这一次本相定要打断封吾卿的骨头,叫他知道诋毁本相是何下场?” 听到“五妹夫”这个名字,王彦昌脸色微微一变,眼中本能地浮现出一丝厌恶之色。 “父亲,今日楚奕这般羞辱孩儿,我定要他的狗命!!” 他咬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烈的恨意。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王承运脸上的表情也骤然阴沉下来,目光如同刀锋一般,寒芒毕露。 “今日那封吾卿闹这么一出,不全是坏事,且看本相如何拿这件事作文章,反过来弄死楚奕!” “这小畜生最近风头越来越盛,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这一次定要断送他的性命!” 说着,他又转向王彦昌,语气稍微缓了缓,但仍旧带着威严。 “最近,你先请个病假,安心留在家里,等御史台的风波过去再回来。” “你的心性,还是缺乏磨砺啊!” 王彦昌垂下头,沉默片刻,旋即攥着拳头,声音低沉。 “知道了,父亲。” …… “你知道你娘在哪里吗?不知道的话,先去掖庭宫门口等着,我现在要去见陛下了。” 楚奕带着谢灵蕴进宫后,随口吩咐了一句,随即便一个人来到了御书房。 等他刚到门口,便见一名太监快步恭敬的迎了出来。 “楚镇抚使,陛下有请。” 这就是新贵的特权。 楚奕不需要等待,直接就进入了御书房。 随后,他看到了那位女帝陛下正端坐龙案处理奏折。 那张玉雕般的侧颜浸在阳光下,肌肤如玉,仿佛浸着寒玉的冷意,又似透着一股凌驾众生的疏离气质。 “臣,拜见陛下。” 女帝听到他的声音,放下手中执笔的狼毫,皓腕翻转间,露出半截羊脂玉般的小臂,莹润如瓷。 她抬眸看向楚奕,声音温凉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威仪。 “奉孝,以后私下见朕无需行礼。” “过来看看这些御史台呈的折子,怕是比御花园的牡丹开得还要热闹。” 楚奕上前两步,接过那叠奏疏时,她葱白的指尖似是无意间擦过他的手背。 那一触,冰凉如玉,惹得他下意识多看了一眼。 只见那只素手洁白无瑕,莹润透亮,宛如天工雕琢,堪比极品手模,这要是被握住…… “奉孝可知,这些弹劾奏章里,夹着多少王氏的刀?” “如今,朕已经收到上百份御史台的弹劾,他们是要将朕新提拔的官员一个个搞下去啊!” 女帝眉间的冷意逐渐显现。 偏偏这弹劾之权,就是御史台的职权,她还无法阻止,只能任由每天无数奏疏呈上来。 可别小瞧这些奏疏。 也就是楚奕不在乎名声,倒是没放眼里。 换做其他官员的名声一旦坏了,轻则影响仕途,重则将丢官下狱。 王承运,倒是好手段。 “请陛下放心,御史台,很快就会重新回到陛下手里了。” 女帝的目光中闪过一抹诧异。 “奉孝,此话何解?” 然后,楚奕从袖中取出封吾卿的那份弹劾奏疏,双手递上。 “请陛下先过目一番。” 女帝疑惑地接过,神情渐渐从冷寂变为惊喜,到最后,她甚至笑出了声。 “好一个封青天,一到御史台就送了朕好大一份大礼啊。” “奉孝,朕必须要将这份奏疏昭告天下,彻底毁了王承运的名声,叫他还如何有脸面继续待在御史台?” 楚奕眼神一转,立刻接话。 “陛下,臣最近搞了个活字印刷术,如今已试验成功。” “今日印刷,明日便能出大量奏疏传播各处,很快传遍整个上京城,将王承运钉死在耻辱柱上!” 女帝闻言微微一怔,旋即笑意加深。 “好,奉孝,此事就交给你办了。” 接着,楚奕又将秦宣安插进御史台的事情一一禀告。 “陛下,御史台这些年怠政严重,积弊丛生,势必会被封吾卿二人揪出不少冤案。” “而这,就是陛下你的机会。” “御史台很快将迎来一次大换血,请陛下尽快选好合适的人手,提前布局,以免四姓趁虚而入。” 女帝听后,微微颔首,目光在楚奕身上停驻片刻,眼中透出愈发赞许的欣赏之意。 “好,此事朕会尽快处理好。” 随即,她又将案几上的几本奏疏推向楚奕,眼中寒意一闪而过。 “奉孝,再来看看其他的奏疏,四姓不仅要在御史台生事,他们在外州的手腕更狠!” 楚奕低头翻阅起来,几行字入眼,不禁让他眉头渐渐皱起。 “晋阳三镇军粮不足,守将联名请调太原仓存粮!” “暴雨冲垮郑州段河堤,大量灾民涌入开封急需粮食救灾。” “江淮铸钱监,在市面上发现大量将官铜与私铜混合铸造的假钱……” 女帝冷冷一笑,声音中透着一丝嘲弄的意味。 “仔细瞧瞧郑州这段,河堤若真被暴雨冲垮,何来五百里加急的折子比灾民脚程还快?” “这些所谓的灾情,分明是精心编造出来的。” 她语气转冷,眉宇间的威严愈发浓烈。 “这是四姓一起动手了。” “他们之前被奉孝调兵震慑到了,所以不敢在上京城明着搞事情了,就只能在外州施展手段,故意制造混乱。” “用御史台牵制中枢,用州郡乱象消耗朕的精力,让朕疲于应付,无法专心与他们争夺更多的权力……好一番筹划啊。” 楚奕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陛下,请尽快通知萧指挥使调动大量执金卫,开始彻查这些案件背后的涉事官员。” “只要证据确凿,陛下就能将他们一个个揪出来,纷纷拉下马,重新安插进新的忠良。” 女帝也是这个想法,只能说此子的确心思敏锐。 只是当一个酷吏,倒是有些可惜了。 “奉孝说的没错,这一次是他们主动露出马脚来,那就别怪朕斩了他们的手脚!” 第318章 陛下,臣有通漕三策,可解上京粮困(加更) 与此同时。 楚奕又毫不犹豫道:“请陛下放心,臣也一定会替陛下掘了四姓的祖坟,来给陛下铺就马厩!” 这话一出,女帝动作微顿。 她抬眸看向楚奕,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又绽开一抹摄人心魄的笑容。 这是第一个敢在自己面前,说出如此狂妄而又痛快话语的人。 “可惜,朕嫌他们的破砖硌蹄,不过掘祖坟的话,这主意倒是深得朕心。” 那道声音如珠玉落盘般清冷悦耳,带着几分慵懒的戏谑。 闻言,楚奕真的很认真的开始想着,怎么去将王氏在太原的祖坟一个个挖出来了,估计陪葬品很多。 或许,自己可以借机暴富一波了,那得先去找些摸金校尉提前做准备了。 “臣的刀,随时可以为陛下挖坟!” 女帝的目光落在楚奕身上,见他一副谦恭模样,心中颇为满意。 “奉孝,南衙军的事情,你做得很好。” “那群所谓的十六卫,喝着严重兵血,早已是空有其表。” “这样的军队,根本不堪一击,你尽管放手大胆去干,朕自会替你兜着!” 闻楚奕立即面色肃然,拱手沉声道:“陛下如此信任臣,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既然他们敢给陛下添乱子,臣就将南衙捅破个天,让他们彻底失去军权,叫他们拿什么来跟陛下斗?” “举大景盛世,我只尊一人姓,便是陛下!” 他这话说的目光坚定而炽热,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震得殿内侍从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女帝的眼神微微一动,深邃的眸子中,更是透出些许难以察觉的波动。 “奉孝的忠心,朕是一直有目共睹的。” “待会回去,你再带二十口箱子回去,朕知道你想要重整南衙军也需要不少银子,拿着用。” “陛下,这个钱臣分文不取。” 楚奕后退半步,脊背却挺得笔直,声音铿然。 “如今朝廷百废待兴,陛下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若陛下需用钱,臣愿将家产悉数献上。” “恰好,臣稍微有一点薄产,可助陛下。” 女帝怔然,倏地轻笑一声。 “奉孝啊,旁人贪财,你倒是好,拼命往外送。” “你之忠心,朕铭记于心,但今日朕偏要你拿着,南衙军的窟窿,你一个人可填不起。” 楚奕见状,知道再推辞便是虚伪,故意感激涕零地说道: “陛下重恩,臣无以为报,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句话,立马让女帝眼前一亮,颇为赞赏。 此子所言,皆是深得她心! 而这时。 颜惜娇步履匆匆的踏入殿内,观她反应,显然是有急事。 女帝眉梢微挑,指节顿住:“何事?” 颜惜娇瞥了一眼楚奕,欲言又止。 楚奕反应很快,刚准备告退,却听到女帝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奉孝乃是自己人,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朕不避他。” 只是这么一句话, 就足以让其他外臣人心尽收。 当然,楚奕心比较硬,还需要其他东西,方能软化…… 颜惜娇似没料到陛下对楚奕的重视竟到了这个地步,但随即不再犹豫,立马说了出来。 “陛下,今日上京城的粮价,又高了一点。” 这看似只是一件小事,却让女帝眉头微蹙。 上京城人口众多,附近粮食产量远远不足,需从各地调粮。 但从其他地方运输过来路途遥远,沿途耗损严重,不但导致粮少,还让粮价居高不下。 最关键的是。 上京城一旦严重缺粮,她就不得不如先帝一般,去洛阳就食以求暂时的缓解。 可如今,女帝好不容易在上京城打开了一番局面,若此时离开,大好局势极可能功亏一篑。 “从内库拨十万贯去洛阳买粮,定要让上京城的粮价下去,决不能过高。” 百姓生活本就不易,粮价再居高不下,那他们的日子将过得更加艰难。 为此,她不惜损耗十万贯,也要将这粮价打下去! 楚奕目中精光一闪,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的契机,突然说道: “陛下,臣有通漕三策,可解上京粮困。” “哦?” 女帝知道楚奕上一次说的一条鞭法很好,但那毕竟是淮阴侯写的,他这般年轻见识什么的还是太浅薄。 再加上,这粮困问题自大景开国以来便存在,百年顽疾,岂是轻易能够解决的? 颜惜娇在旁边皱眉说道:“楚镇抚使,漕运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 “但因为三门峡天险和运河淤塞,导致漕运的效果一直都不好。” “漕运这个法子,恐怕无法解决上京的燃眉之急。” 不过,女帝闻言之后,却是没有拒绝楚奕的好意,笑着说道: “惜娇,既然奉孝有想法,就让他说说吧。” “奉孝,说错也没事,尽管畅所欲言。” 颜惜娇也就没吭声,但并不看好楚奕能在漕运上说出什么花来。 楚奕神色不卑不亢,沉声说道:“颜舍人刚才所言极是,正因如此,臣才提出第一策,清淤疏塞、畅通主干。” “其中的重点,是大力清除汴渠和黄河三门峡段,这几处最险要处的淤积泥沙与暗礁。” “紧接着,便是再疏通永济渠、通济渠等,连接洛阳与河北、江淮的主干漕渠。” “陛下,只要能够恢复主干道的运力,降低船只搁浅跟损毁等风险,缩短运输时间,这漕运便大有作为!” 这番话一出,便让女帝眼神骤然一亮。 她素来对漕运有所研究,楚奕所言一针见血,显然是真懂这一块,绝非无的放矢。 此子竟对漕运险段了如指掌,绝非空谈之流! “奉孝,你继续说。” 颜惜娇亦不由自主地多看了楚奕一眼,露出几分好奇与审视。 楚奕微微躬身,又继续说道:“陛下,这第二策便是分段转运,避险增效。” “以往漕运效果不佳,原因便在于粮船是直接从出发地,待百万担石粮食运至上京城,最终往往只剩下几十万石,损耗极其惊人!” “因此,臣建议,朝廷可在汴渠入黄河口的河阴,以及三门峡上下游的陕州、太原仓等关键节点,设立大型中转粮仓。” “如此一来,便可分段运输,避开三门峡天险,减少全水路运输的风险……” 第319章 女帝的震撼:我得奉孝,如鱼得水啊! “呼!” 女帝朱唇微启,半晌未语。 只见她胸脯剧烈起伏数次,心绪翻涌如潮,却是没能压抑住让自己的情绪外溢出了。 “好一个分段转运!” “若只是一段运输水路、陆路的粮食,那无论一开始运出多少石粮,这途中的磨损将都被降低到最低!”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激昂。 “等最后抵达上京城,那粮食之多,不可估量!” 最后,这位女帝陛下的目光定格在楚奕身上,直勾勾的盯着,一瞬不瞬,眼中带着掩不住的惊叹。 三年帝王生涯里,她从未允许自己这般失态地凝视外臣。 除非,这个臣子正把社稷的气运捧到自己眼前。 “奉孝,快说最后一策又是什么?” 此刻,她那灼灼的眼神,看得楚奕心中一阵暗爽。 纵使你是女帝又如何,还不是照样被自己拿捏在手心? 所以,他清了清嗓子,又继续掷地有声的说下去。 “陛下,只是单纯的运粮进上京城,并非长久之计,臣要献上的第三策是引商入漕,以利促运。” “到时候,请陛下允许漕船在完成官方运粮定额后,利用剩余舱位搭载商人货物,期间要免税或者降低商税。” “这样一来,就能极大鼓励商人将南方丝绸、瓷器等奢侈品运往上京及沿途仓埠销售,从而极大地刺激漕运活力。” 他嘴角处勾起一抹笑意,历史上裴耀卿的分段转运法和韦坚的广运潭工程,放在当下结合再好不过了。 “届时,众多商人在利益的驱动下,他们会自发维护航道,增加运力,提升效率。” “漕运将不再是纯消耗性的工程,而是带动南北物资交流,繁荣上京市场的经济大动脉。” “至于商人货物销售所得,亦可部分用于在上京或洛阳购买北货南销,形成经济循环,更好的增加朝廷商税收入。” 那一刻,大殿中鸦雀无声。 女帝彻底被震撼到了。 她第一次发现,楚奕侃侃而谈的身影,竟是如此巍然。 此刻,这位酷吏正在用那一双染过血的手描画出一幅盛世蓝图,反差感如冰火交织刺得她指尖微微发麻,心头震动不已。 “北货南销……” 她轻声呢喃,目光中带着思索,却又透着一丝狂热。 只见楚奕再次拱手,朗声道:“陛下,清淤疏塞乃治标,分段转运乃固本,引商入漕方为活水之源!” “昔日漕运,耗民力以实仓廪;今日新策,借商利以养国都。” “商货至则金银聚,金银聚则百业兴,百业兴则上京永固。” “请陛下以此三策,通天下之财货,聚四海之丰饶于帝阙之下,必能成就鼎盛大业!” 女帝眼中精光乍现,胸中愁云一扫而空。 此三策不仅可解燃眉之急,更将漕运从负担变为财富引擎,极大增强上京作为帝都的经济实力和吸引力,正中下怀!! 从这一刻起,她正式将楚奕从一个心狠手辣的能干酷吏,视为一位治国能臣。 “十年来,工部奏报的清淤文书堆满麒麟殿,却无一人如奉孝般直指要害!” 她回身时眉间染着薄怒,却在望向楚奕时化作春风。 “这三策环环相扣,当用金匮玉轴誊录传阅三省,让那群酒囊饭袋该跪着读!” “今日,我得奉孝,如鱼得水啊!” 高得惊人的评价! 颜惜娇站在一旁,微微皱眉,却是忍不住出声。 “陛下,楚镇抚使怕是不知道,往年内库何止清淤十次?” “可那些吃空饷的漕工,连洛阳码头都疏通不利,又如何会去清淤险道?” 楚奕冷静地迎上颜惜娇审视的目光,沉声回答。 “颜舍人所言漕工怠懒确是痼疾,故而需在漕署外,另立巡河御史。” “然后,将五门仓驻军换成十六卫中忠于陛下的将领,再设粮耗核算司。” “这一过程或许会流血,但若用铁腕手段强势推进,便可完成漕运清淤工程。” 颜惜娇的脊背猛然绷直。 她心头处掀起一阵滔天巨浪,眼神中更是透着震惊、疑惑,还有那无法掩饰的微微动容。 此等军政联动的上等良策,竟出自这个月前还被士林嗤为鹰犬的执金卫酷吏! 这样的人,居然可以展现出如此深厚的治国谋略,令人匪夷所思啊! 女帝却惊喜的意识到,一旦动用南衙军十六卫,便可以将自己的军权影响力延伸至洛阳。 而漕运的打通,同时也能让她大肆趁机提拔一批忠于自己的新人才,继而拉拢上京至洛阳一带的门阀世家。 从而,更好地对抗四姓世家对朝廷的掣肘! 可以说,楚奕的漕运三策,直接盘活了女帝当前的困局,顶级阳谋不过如此! “惜娇,朕觉得这通漕三策可行。” 待她转过身,眉眼间的凌厉已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笃定与从容。 “奉孝,可愿为朕,将这条漕运打通?” 颜惜娇闻言,心头猛然一跳。 陛下竟会将如此之大的事情,交给楚奕去做。 这不仅仅是一项清淤漕运的工程,而是关乎朝廷国脉的大事! 要知道,这一工程将牵扯数十万劳工百姓,同时意味着操盘者将攫取到极其巨大的权力。 更别说,一旦完成后,那人必将封侯拜相,成为国之擎柱! 楚奕差点就要答应下来了,但很快又稳住了情绪,仔细权衡了利弊。 “陛下一句话,臣就算是肝脑涂地,也是在所不辞。” “可眼下这漕运想要通行必定先要清淤,而这过程中牵扯人员众多,若是身份不够者,没有足够的威信,只怕根本无法镇住局面。” “臣执金卫出身,身份过于低微,更是没有半点威望,只怕难当此大任。” “到时候,若是因为臣的问题没有将清淤处理好,一旦误了陛下的大事,臣万死难辞其咎!” “请陛下,另择人选。” 这新漕运的实施,必将触动大量旧漕吏和部分门阀的利益,从而引发巨大阻力,甚至会激化矛盾。 他一个执金卫出身的酷吏,虽在上京城有些许凶名,但在地方上却根本没有威信。 一旦出了事,恐怕连死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个烫手山芋,还是交给别人吧! 此刻,颜惜娇的眼神复杂而微妙。 她不得不承认,楚奕的理智与克制让自己刮目相看。 这可是封侯拜相的千载难逢的机会,但他竟然一口拒绝了。 而且,更让她意外的是,他的推辞并非出于畏难,而是为了尽可能确保此事成功,为朝廷着想。 此,乃真正的忠臣也! 可敬、可佩! 第320章 楚奕下笔,女帝斜倚案边,持盏侍墨! 女帝则是眉眼微扬,目光中透着不加掩饰的浓浓欣赏与赞许。 她心中暗叹,如此一个为自己着想、又有治国本事的好臣子,该去哪里找? 这般人才,一旦为己所用,何愁朝纲不振、国运不昌!! “奉孝,你可有推举人员,能办成此事?” 颜惜娇眸子微微一闪,眉宇间掠过一抹惊叹。 她身为女帝最信任的女官,自然能看出陛下此番的态度,非比寻常。 当陛下亲自询问楚奕举荐之人,这充分说明已经将他放到了几乎平等的位置对话。 这不仅是对他的信任,更是对他才能的由衷欣赏,楚奕的地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楚奕神色间带着一丝思索,随即发出的声音清朗而沉稳。 “陛下,臣大胆举荐李相。” “他曾在洛阳任职河南尹多年,对于那一带的情况最熟悉不过,而且威望极高。” “再加上,一朝宰相亲自处置通漕一事,必将事半功倍。” 他此举,不仅是认为李相是最适合的人选,更是意在助女帝扶持出一个真正的实权宰相。 同时,也在无形中卖了李相一个天大的人情。 一举三得,妙不可言! 女帝听罢眼前骤然一亮,凤眸中闪过一抹激赏之意,对于楚奕的政治能力是愈发看重。 “惜娇,现在去将李相喊来。” 颜惜娇又是深深的看了眼楚奕。 这位年轻的镇抚使崛起之势,已经如大江奔流,势不可挡。 假以时日,他必是朝堂上的中流砥柱! “是,陛下。” 待她离开后。 女帝又目光灼灼地看向楚奕,语气透着一丝迫切。 “劳烦奉孝将这通漕三策详细的写一份出来,朕得好好研究一番。” 她登基三年,暗地里不知道网罗了多少年轻才俊跟能臣。 可就算他们加起来,也不及一个楚奉孝啊! “是,陛下。” 随即,楚奕从旁边的案几上取来一支笔,正欲站在案前书写。 女帝立刻起身,抬手示意他坐下。 “奉孝,坐着写。” 楚奕瞥了眼那张帝王之椅,连忙推辞。 “陛下,臣万万不可坐……” 可没想到。 女帝却忽然将一只雪白柔荑,覆在楚奕执笔的手背上。 那纤细修长的指尖无意间划过他掌骨凸起处,带着一丝温热的滑腻。 “朕说能坐,便能坐。” 她指尖发力,蓦然将楚奕按在椅子上,随后缓缓俯身,贴近他的耳畔低语。 “当年开国太祖也曾邀谋圣共坐此位,今日朕也请你坐,又何妨?” 那温热的吐息,拂得楚奕颈侧细小的绒毛都在颤栗。 他知道这通漕三策影响深远,但依旧低估了女帝对此事的重视程度,于是苦笑着说道: “陛下,若是传出去臣坐了此椅,怕是明日弹劾臣的奏疏便要铺天盖地的来了。” 不过,女帝却是丝毫没有在意,反而凤眸一挑。 “奉孝为朕写出三策,不知道要惠利多少百姓。” “一张椅子而已,你想坐便坐,谁敢弹劾你?” “来,朕给你铺纸。” 说完,她取来一张白纸,款步至案前,那纤腰如水蛇般缓缓屈折前倾,交领处因俯身而绷出浑圆丘壑。 一缕清香裹挟着肌肤温热的甜腻气息,直扑楚奕鼻尖。 此刻,他清楚的看到女帝胸前的襟口随着动作下坠,顺着她精致的锁骨,露出半阙雪腻丰腴,牡丹暗纹的诃子边缘若隐若现…… “咔!!” 楚奕手中狼毫骤然悬停,一股燥热从心底涌上耳后。 就问,普天之下,谁能像他一样,窥伺到当朝女帝的春光福利,以至于呼吸都瞬间变得粗重。 幸好,女帝很快就将白纸铺好了。 她又一脸期待的望过来,立马让楚奕收回心神,强行压下了那一股躁动。 “陛下,臣开始写了。” “来人,泡茶。” 随着女帝一声令下。 很快就有太监奉上一杯热茶。 她甚至亲自端到楚奕面前,轻声说道: “奉孝,待会渴了就喝一口。” 没人比她更懂这三策的含金量了,从今以后,自己完全不需要去洛阳就食了。 这上京城,在自己的手中,将蒸蒸日上、繁荣昌盛! “谢,陛下。” 楚奕说了一声后,继续埋头写。 女帝见他下笔如有神,仿佛这些策论早已铭刻在心底,书写时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停滞与修改。 只恨没能早点发现如此大才!! 隐若啊隐若,你倒是给朕找来了一个顶级治世能臣啊! 不多时。 李相匆匆赶到御书房。 待他推门而入,看到的是令自己瞳孔瞬间扩大的僭越画面。 一名年轻臣子端坐御座之上,运笔如飞,而女帝竟斜倚案边,持盏侍墨! “嘶!” 这位宰相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心中已经明白,这看似僭越的画面,却恰是女帝刻意彰显的绝对信任。 楚奕此子,竟得圣眷如此之浓! 日后,要小心交好。 “李相来得正好,拿去好好看看。” 当女帝见到李相进来,立马将那张纸递了过去。 “是,陛下。” 待李相接过纸低下头细细翻阅,随着内容逐渐展现,他的神情也越发震惊。 到最后,这位宰相竟是满脸的狂热。 “好一个通漕三策!此策若行,必为当世国策!” “陛下,臣斗胆问一句,这是你亲笔写的吗?” 闻言,女帝少有的笑出声:“李相,这是奉孝写的。” 李相顿时愣住。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楚奕,满眼的惊叹与钦佩。 “楚镇抚使,没想到你居然深藏不露啊!” “这份内政能力,可称为当世顶级。” 楚奕微微一笑,语气谦和。 “李相言重了,下官不过是提出一个概念,这期间的许多细节,皆是陛下完善的……” 女帝这人不喜阿谀奉承,也不喜欢有人拍自己的马屁,但今日却是破天荒的没有不满,只是笑了笑。 “奉孝啊奉孝,你又何必要给朕脸上添光啊,这明明是你的大功劳,跟朕可没有半点关系。” “李相,奉孝举荐你负责通漕一事,这般重担,你可愿挑起?” 李相大吃一惊,胸中顿感激荡。 他深知,通漕一事权力极大,功绩更是不可估量。 没想到楚奕竟然会举荐自己,这份恩情,还不清啊! 他先是感激的看了眼楚奕,又立马应下。 “臣,愿一力挑起!” 第321章 陛下,这件事是不是要跟萧指挥使打声招呼? “呼!” 女帝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心里卸下了一块重石头。 “汴渠清淤需要大量人力,但好在朕如今有钱,李相尽管招募人手就是。” “等清淤结束后,再就是汴渠路线规划,这一过程需要李相亲自去勘测,容不得疏漏。” “接下来,李相要辛苦你了。” “是,陛下。” 李相先是狂喜,随即意识到这项工程的棘手与繁难。 他抬头望向神色坦然的楚奕,忽然觉得这年轻人嘴角的笑意竟似能穿透朝堂迷雾,于是整肃衣冠郑重作揖。 “楚镇抚使,本相尚有三处漕运关隘的问题,想与你请教……” 随后,两人便因为通漕聊了起来。 女帝也在旁边,偶尔插几句话,这三人一时间聊的很好。 直到最后,楚奕沉声道:“李相,若是进展顺利,一年时间就可以完成整个工程的基础建设。” “并且,三年内可让上京城的粮仓储备最少达到七百万石,同时节省运费至少三十万缗!” 听到这话,李相心头大震。 他知道,看似简单的一句话,背后实则暗藏的复杂程度非比寻常。 但只要顺利完成通漕工程,自己便将在朝堂上如日中天,成为整个大景朝举足轻重的实权宰相! 这个诱惑,太大了! “请陛下放心,臣一定倾尽全力,完成通漕工程!” 女帝脸上浮现一丝满意的笑容,语气带着几分宽慰。 “李相,若有任何困难或需求,随时来找朕,朕一定替你解决。” 李相得到女帝的保证后,心头干劲更足,随即拱手行礼告退了。 女帝的目光又转向楚奕,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和的笑意。 “奉孝,陪朕一起用膳吧。” “惜娇,去通知御膳房,再加四道菜。” 颜惜娇轻声应下,立马招来宫女低声吩咐了一句,又退到一旁。 女帝请楚奕在旁边坐下后,语气中带着几分期许。 “奉孝,从明日起,你需上朝听政。” “这朝堂上的事情,你也应多听、多学、多接触了。” 之前御史台弹劾楚奕刑讯逾制时,她还暗自忧虑此人过于锋芒。 可此刻,他的这漕运三策,分明显露出栋梁之才的特质。 这般年纪,就能让狠辣手段与治世智慧并存一身,如此璞玉若放任其在诏狱染血,岂非暴殄天物? 楚奕先是一怔,旋即便露出了一抹喜色。 他知道,自己已经正式被女帝视为,值得大力培养的能臣行列了。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颜惜娇听着陛下的吩咐,暗想楚奕怕是在执金卫呆不久了。 这般年轻便官拜四品,已是凤毛麟角。 难道,大景会出现史上最年轻的宰相不成? 只见女帝看向楚奕是越来越顺眼,以至于说话都愈发的和气了。 “奉孝,以后,朕可要随时召你入宫问政了。” 楚奕等的就是这句话。 不这样,怎么更多的接触到国家大事? 他目光微敛,拱手行礼。 “臣遵旨。” 他又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开口说道:“陛下,臣带想谢灵蕴去掖庭宫看一眼王夫人,不知是否方便?” 女帝眼神微眯,略一思索,并没有在这种无关重要的小事上多关注什么。 “奉孝,你尽管带去即可。” 楚奕立马说道:“谢陛下恩准。” 随后,两人开始用膳,期间仍然继续聊着漕运的事宜,相谈甚欢。 午膳结束后。 楚奕起身告退。 女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惜娇,朕是真的没想到,奉孝还有这一份顶尖的治国才能。” “唯一的问题,就是太年轻了。” “让他在执金卫再磨砺一段时间吧,待时机成熟,朕要将他提拔到朝堂上。” 颜惜娇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陛下,这件事是不是要跟萧指挥使打声招呼?” 毕竟,那女人跟陛下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性情又桀骜,怕是不会轻易交出人吧? 女帝蹙了蹙眉,眼中闪过一抹深思,语气仍是淡淡的: “此事,朕会亲自跟隐若聊的。” 颜惜娇已经看出,陛下对于楚奕入主庙堂是势在必行了。 一旦楚奕进入朝堂,那意味着执金卫的手也伸进了朝廷,萧隐若的势力又会扩大许多。 这局面,又该如何遏制? 关键,在于楚奕! 另一边。 王承运回到府上,见到了一名年轻男子。 此人名叫周俊,是他庶女所嫁的夫婿,寒门出身,如今在御史台担任从七品下的主簿。 按理来说,以王承运的身份,就算是庶女,也完全可以嫁入中等家族,成为正室主母。 但他有十多个庶女,之所以将其中一个嫁给周俊,正是因为看中了此人骨子里的阴狠和野心。 这种人稍加磨砺,便能成为王氏手中一柄锋利的刀。 周俊见到王承运后,双手作揖,语气中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恭敬。 “见过相爷。” 王承运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和缓。 “这里是家里,喊岳父便可。” 周俊闻言一愣,不敢大意,随即连忙应声。 “是,岳父大人。” 王承运缓缓坐下,抬眼看向周俊,慢条斯理地问道: “文灿,你身为本相的女婿,却在御史台主簿的位置上呆了四年,没有怨过我吧?” 周俊心头一紧,连忙低头,语气中透出几分急切。 “岳父大人言重了,没有您的提携,何来小婿今日?” “岳父大人的恩情,小婿铭记于心,必定用一辈子来报答!” 王承运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继续说下去道:“文灿,本相今日便给你往上抬一抬。” “从七品上的殿中侍御史,不管是监京城仓库还是分巡各地的任务,任你选。” 周俊眼中闪过一抹狂喜的神色,但很快又被他压下,语气中透着一丝试探: “岳父大人,若是有什么需要小婿去做的,小婿必定竭力全力完成。”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免费掉下来的馅饼,事出反常必有妖! 王承运看着很上道的女婿,便将今日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渐渐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冷意。 “文灿,本相已经查到封吾卿的妻女全都进京了。” “明日,本相要他在朝堂上跪下,指控今日的一切,皆是楚奕指使,恶意中伤本相。” “这件事,交给你,可能办妥?” 第322章 入掖庭宫,见谢氏母女花! 闻言,周俊眼神微微一动,透着几分隐隐的兴奋。 “请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一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定教封吾卿跟楚奕死无葬身之地!” 王承运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寒意,又语气低沉的说道:“文灿,你有这心是不错。” “不过楚奕这小畜生素来狡诈,即便本相将他拖入朝堂是非之中,若女帝执意偏袒,最多也不过就是贬官罢了。” “这还不够,必须想办法除掉他,要他成为一个死人!” 周俊眼中流光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 “岳父大人,不如让小婿去联络之前在午门罢官的那批官员,他们如今丢了官职,此生无望仕途,想必对楚奕恨之入骨。” “我们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杀了楚奕。” “请岳父大人放心,这件事绝对跟王氏不会有任何关系。” 王承运本微眯的眼眸猛然一亮。 就说这把刀养在身边就是有作用,他都快忘记那批官员了。 若是借助他们的力量,倒是能杀了楚奕。 “文灿,你的想法不错,就按照你说的做。” 周俊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么一次往上爬的机会,自然要想办法做得漂亮,于是又主动进言。 “岳父大人,但动用这么多家的人,只杀一个楚奕,未免有些小材大用。” “不如,就让小婿索性将他的爪牙也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顺便再杀一个萧隐若,还有执金卫的四个镇抚使?” 王承运目光中闪过一丝意外。 他养出来的这把刀居然比自己还狠,连萧隐若都敢去杀。 但他的确露出了几分意动,这件事若是办得好,那自己今后在朝堂上可就再没有半点桎梏了。 “这件事,你看着办。” “但本相给你的要求,是必须万无一失才能动手,决不能暴露半点痕迹。” “倘若觉得时机不行,宁可不杀,也不能动手!” “王海,就是前车之鉴!” 上一次杀楚奕失败露出马脚,给了小畜生动兵的理由。 这一次行刺如果还被查出来,那他王氏大院,可就彻底要保不住了! 周俊心中猛然一凛。 他自然知道王海的下场,连忙重重点头。 “请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先去好好布一下局。” “等万事俱备,就来征求岳父大人动手的指令,决计不会有失的!” 王承运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微微收敛。 “文灿,你再去将谢灵蕴也给杀了。” 王彦昌猛地张大眼睛,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王承运冷冷瞥了他一眼,语气多了几分不耐。 “一个酷吏玩剩下的女人,你难道还要当个宝贝似的娶到家里,我王氏十八代祖宗的脸还要不要了?” 王彦昌脸色一白,咬着牙,极其不甘地低下头。 “父亲……孩,孩儿没意见。” 这话,说的十分艰难! 周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眼中露出一丝若有所思。 王承运收回视线,语气平淡地说道:“文灿,本相再派十个人给你调用,全是晋阳军过来的好手。” “是,岳父大人。” 周俊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即拱手告退,走出了厅堂。 王彦昌等他离开后,方才低声道:“父亲,他的杀性还挺重,一口气杀这么多人,要是失败了……” 王承运神色冷淡道:“那就是他出来顶罪,跟本相有什么关系?” “他是个孝子,这几天你派人去盯着他母亲。” “一旦事情做了,第一时间控制其母,要是成功那肯定最好,可如果失败了,呵呵……” 王彦昌一愣,立马回道:“孩儿明白。” 随后,他也起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周俊站在那里。 只见这人快步迎上来,低声道: “大公子,谢灵蕴我不杀。” “到时候,我会秘密将她送到你的手里,劳烦你给个秘密住址。” 王彦昌一怔,稍作犹豫后,还是给出了一个地址,语气也随之软了下来。 “这件事成了,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还有,你帮我查楚奕有没有欢好的女人!” 他,要报复。 周俊微微一笑,眼神冰冷。 “是,大公子。” 说罢,他转身走出院子,又从衣袖中掏出帕子,缓缓擦拭一柄小刀的锋刃,嘴角牵起一丝阴冷笑意。 这场猎杀,该开场了! …… 另一边。 待楚奕走到掖庭宫, 便见到渔阳公主俏生生的站在那边。 她身着一袭艳丽的宫裙,裙摆在微风中轻轻拂动,宛如流动的彩霞。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翡翠璎珞圈压在雪白的胸脯间,让那道诱人的沟壑若隐若现,格外动人。 这位小公主又故意双手叉腰,微微仰着头,露出一副娇蛮不满的模样。 “狗奴才,你怎么现在才过来,不知道本公主一直在等你嘛!” 她明明是在骂人。 可那娇滴滴的嗓音,带着一点儿撒娇的韵味,让人听了只觉酥得骨头都要化了。 尤其是当楚奕看到她嗔怒跺脚时,臂间七宝香珠钏撞出泠泠清响,活脱脱像一幅活色生香的画。 所以,他忍不住生出欺负渔阳公主的邪恶想法,幸好在这里暂时压制住了。 “陛下留臣吃饭这才误了时间,请殿下恕罪。” 难为他中午吃了两顿饭,偏偏还要在女帝那边装着没吃过饭,现在是真的吃撑了。 呃! 渔阳公主不满的表情瞬间僵住了几分。 一想到那个君临天下的皇姐她就发怵,平日里能避开不见就尽量避开,哪里敢轻易提起。 她撇了撇嘴,声音小了几分,却还是嘴硬道: “哼,陛下留你吃饭了不起啊,陛下也留过本公主吃饭呢,本公主又有说什么吗?” “不管,现在你赶紧教本公主去做菜。” “好的,殿下。” 楚奕微笑着点头,又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小太监。 “麻烦公公,带我这奴婢进去一趟。” 小太监可是知道楚奕这位镇抚使深受陛下器重,哪里敢有半点怠慢,连忙谄笑道: “是,请楚镇抚使放心,奴婢这就带她进去。” 他立马带着谢灵蕴朝掖庭宫里进去了。 很快。 谢灵蕴就见到王夫人了。 那位风韵犹存的美妇人,此刻正在庭院扫地。 她头顶的鸦鬓微散,绢纱襦裙系带松垮垂在腰间,勾勒出宛如熟透蜜桃的丰盈曲线。 几滴汗珠顺着天鹅颈滑入深陷的锁骨窝,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 三十多的年纪偏在回眸时漾出少女般的眼波,恰似白宣上滴落的朱砂,晕开一抹恰到好处的艳色。 “母亲……” 第323章 本公主的口水可香了 谢灵蕴声音颤抖的轻唤了一声。 明明跟母亲只是一段时间没见罢了,此时两人相见,却仿佛是数年未见,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至于王夫人听到声音立马抬起头,看到谢灵蕴后,眼底瞬间染上了惊喜之色。 “灵蕴……” 这对母女几乎同时迈步向前,情绪激动地抱在了一起。 “灵蕴,你是怎么进来的?” 谢灵蕴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咬着银牙,低声说道: “是楚奕带我进来的。” 王夫人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的神情顿时僵住,身体不由得颤动了一下。 尽管那晚楚奕在监牢里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但他的手终归还是当着夫君的面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对于自小养尊处优的贵妇而言,这已经是一种极其羞辱的行为了! 但她很快就收回心绪,一脸怜惜地看着女儿。 “我的好女儿,这些天苦了你了。” 谢灵蕴强压下心头酸涩,抿了抿唇,略带沙哑地问道: “母亲,你在这里生活得怎么样?有没有受到什么欺负?” 王夫人摇摇头说道:“倒是没有被欺负,管理的嬷嬷说了,有楚千户打过招呼,所以并没有为难为娘和你祖母她们。” “倒是你三姨她们平日里没少受欺辱,好几次连饭都没吃得上。” “唉,那楚千户虽然……总之,他也算是个说话算数的人。” “也幸亏是有他帮忙,我们这家人才得以暂时过上安宁的日子。” 谢灵蕴听着这些话,眼神复杂地垂下头。 “现在,他已经是副镇抚使了。” 王夫人闻言一脸愕然,随即目光闪烁,低声说道: “灵蕴,听为娘的,放弃谢氏的一切仇恨,以后好好伺候他。” “你的下半生荣华富贵,可全都系在他身上了。” 谢灵蕴心中翻涌着一阵苦涩,眼中隐隐泛起泪光。 先是父亲、再是母亲,不断劝自己委身于仇人,这种痛苦滋味几乎要让她溺毙其中。 王夫人见她不作声,神情更添几分惆怅,声音也低了些许。 “灵蕴,为娘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斗不过他的。” “所以,你也别再去想彦昌了。” 她出身太原王氏四房,王彦昌要喊自己一声小姨,也正是自己的介绍,才让这两人认识缔结婚事的。 往事如烟,这位昔日的谢氏贵妇也不想再想了。 “为娘这些天在宫里也听到不少消息,我们这位陛下很不简单,所以楚奕的前途不会差。” “对了,你跟他同房了吗?” 谢灵蕴微微一怔,神色稍显别扭,可还是说了。 “没有。” 王夫人有些意外。 按道理,自家女儿这般姿容身段,可没几个男人能挡得住诱惑,那楚奕在克制什么? 随即,她莹白的手指划过女儿的鬓角,眼眸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灵蕴,瞧你这耳垂如珠,原是世家千金戴明珠的命数。” “如今就算且用发丝半掩着,也是男人最爱的欲露还羞风情……” 谢灵蕴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了半片暧昧红晕。 “哎,母亲,你,你别说这些了。” 王夫人却置若罔闻,继续说下去。 “今后,他若是在府上临窗看书,你便捧着冰镇梅子汤去磨墨。” “记住了,你弯腰时可一定要让襟口松开,好让他恰好看到那半遮半露的酥胸风情……” 谢灵蕴脸色一变,耳垂处如浸了胭脂般通红,又羞又怒。 “母亲,谢氏祖坟犹见白骨,你此刻却教我……教我……勾引我谢氏宿敌……” 仿佛这般愤怒表态,就能抵住心头翻涌的屈辱! 可王夫人见状,却只是幽幽地叹息了一声,眼神中满是无奈与心疼。 “娘亲也不想跟你说这些,但为了你的未来,也只能教你些勾引男人的法子了。” “事到如今,你已经不是谢氏大小姐了,低下身段讨好他吧。” “你就算现在再不爱听,也必须听进心里去啊。” “难不成,你以为为娘会害你吗?” 谢灵蕴浑身一震,泪光在眼眶中打转。 她死死咬住下唇,终究还是默不作声,任由母亲将那些不知廉耻的话一字不落地钻进耳中。 …… “呵呵呵。” 当渔阳公主躲在外面听到这些话,眼神不善的看着楚奕,语气不善。 “当娘的教女儿勾引男人,她怎么不自己来勾引?” 楚奕立马捂住她的嘴:“嘘!” 他自然是不放心谢灵蕴和王夫人单独相处,这才带着渔阳公主跟在后面偷听。 谁能想到,王夫人竟会教出这样一番话来…… “走走走!” 然后,他拉着渔阳公主快步走进旁边的假山里。 渔阳公主却甩开他的手,俏脸上满是嫌弃。 “呸呸呸,你这手脏死了!” 楚奕眼中闪过一抹戏谑,微微勾唇。 “殿下别动,你现在嘴巴上全都是自己的口水,微臣来给你擦擦干净。” 渔阳公主冷哼一声,仰着下巴,道:“本公主的口水可香了,你早上在马车里不是亲得很起劲,呸呸呸……” 她意识到这话说的不对,立马住嘴了。 楚奕挑了挑眉,一把扣住渔阳公主杨柳般的腰肢搂进怀里,随之嗅到她鬓角处牡丹含露香裹着微汗的甜腥。 “殿下,你躲什么啊?” 他的指尖缓缓抚过那紧绷的脊线,纵使隔着薄纱,也能感受到她蝴蝶骨的微微突起。 “方才,你数落臣的不是很有气势吗?” 渔阳公主顿时慌了。 她面红耳赤地想要推开楚奕,可就凭自己那点力气根本动摇不了分毫。 “狗奴才,这里是皇宫,你别乱来。” “要是被人看到我们这样,真的要出事的。” 楚奕却丝毫不慌,反而单手解开她脖间盘凤扣,拇指按着锁骨凹陷处轻笑了一声。 “耳环跟袜子,选一个。” 此刻,渔阳公主的后腰被抵在嶙峋的山石上。 她听到这话,娇嫩的足尖在金丝绣鞋中蜷缩成了新月,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 “什、什么?” “给我。” 渔阳公主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眼波流转间染上几分羞涩与慌乱 “本公主才不给你,更不会受你的威胁,你死了这条心吧。” 楚奕看着眼前这个令人怜惜的漂亮小御姐,随即低下头,唇齿轻轻落下。 “殿下,确定不给吗?” 而渔阳公主本该惊惶的心跳,却随着楚奕温热的唇齿,游移在自己雪白的脖颈处,愈发的急促。 原来,再明亮的东珠落进他的手里,也当真会滚出靡艳的光泽。 “只……只能给你一个耳环。” “晚了,我要袜子。” 第324章 殿下可知,臣在诏狱审人时,最擅剥茧……抽丝。 ??? “你太过分了。” 渔阳公主见这个狗奴才变本加厉,更加气恼了。 楚奕却是不为所动,反倒嘴角微扬,隐藏一抹轻佻的笑意。 他就喜欢看着她被欺负的那股委屈模样,越是这样,就越能激发起自己心底的欲望。 “殿下,前面有块石头,你快坐上去脱吧。” “不然,待会来人了。” 话音未落,真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几个宫女正端着托盘经过这里。 “啊?” 渔阳公主顿时大惊失色,下意识将自己娇小的身子贴进楚奕怀里。 等她反应过来,又发现某人的那双手开始变得很不安分,只能慌乱地扭动身子,小声却急促地说道: “别、别摸了,外面有人啊……” 楚奕低低一笑,声音模糊而暧昧。 “求我。” “呜呜呜,你太欺负人了!” 可最后,渔阳公主还是委屈巴巴的抿着小嘴,发出了带着一丝颤栗的声音。 “我求你……别摸了。” 然后。 楚奕果真住手。 不过,他却是蹲了下来。 “狗,狗奴才,你又要干什么?” 渔阳公主佯怒的尾音,却被陡然抵近的炙热气息揉皱。 她睁大眼睛看着楚奕的手,轻轻握住了自己那纤柔细嫩的脚踝,而那只金丝绣鞋也从他的指尖缓缓滑落…… 刹那间,自己羞得浑身僵硬。 那包覆在白色罗袜下的足趾,更是如粒粒圆润细腻的珍珠,立刻轻颤着蜷缩了起来。 “不干什么。” 楚奕随口回了一句。 至于渔阳公主,又似无意地用白嫩小脚轻轻拨弄了他的手掌。 可下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羞恼地红了脸,连耳根都透着薄红。 偏偏这位小公主现在根本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更加不敢过多的挣扎反抗。 否则要是惊动了外面的人,自己可就完了。 全怪这个狗奴才,太气人了! “唰唰唰!” 楚奕刻意放缓了脱袜子的速度。 那粗糙的指节一点点擦过少女紧绷的足弓,仿佛在细细品味其中的柔滑滋味。 等他剥至脚踝时,只见那一抹雪肌透着薄红,如新剥莲子般娇嫩欲滴,十分诱人。 “殿下可知,臣在诏狱审人时,最擅剥茧……抽丝。” 渔阳公主那张脸早已红透了,像涂了一层胭脂般,浑身燥热得几乎要冒汗来。 尤其是那小腿被他抓住的地方越来越发滚烫,像是烧起来了。 “狗奴才,松,松手啊……” 她压低声音,竭力保持紧张。 可那颤抖的声音,却让自己无处遁形。 等楚奕将那只带着香味的罗袜全部褪下后,便摁进了自己的襟口里,又低头看了过去。 她的足形玲珑精巧,线条柔美,宛如牛奶洗练过的雪润玉足,透着淡淡的莹光。 “殿下,你可知波斯商人,一般会怎么给珍珠分级?” 说话间,楚奕的大拇指,已经掐进那宛如牛奶凝成的雪白足弓处。 这一处位置,可比象牙还通透酥滑的雪肌柔腻,吹弹可破,恨不得让人亲上一口。 就在这时。 一股早春寒气顺着足跟爬上来,可偏偏他的掌心温度,却是烙得渔阳公主的穴位酥麻。 以至于,那柔嫩的脚背瞬间绷成一抹弯月,像极一朵被晨露打湿的昙花,随时可能绽放。 “浑圆者三等,莹润者二等。” “而臣手中这一寸雪色浸过檀香的,当属一等一的贡品!” “当然,微臣身上的暗袋,可比那波斯宝匣更知冷暖。” 渔阳公主先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楚奕这是变着法子夸奖自己的玉足。 当时,她那张俏脸更是红得仿佛要滴血来,就连那双桃花眸子也像是被水浸湿过,充满了勾人的润感…… “哼,胡言乱语,也不知道你对几个女人说过这种恶心的话……” 楚奕握着那一只娇软的纤纤玉足,嘴角勾起了一抹兴味。 “这种话,微臣可以发誓,只对殿下一个人说过!” 登时。 渔阳公主那张脸越发滚烫,整颗心更是颤动的仿佛要跳出来了。 她雪白的脚趾也在阳光下不断蜷缩又舒展,脚踝内侧微青的血管,也随着喘息轻颤不休。 “你……” 她刚想开口, 却突然发出一声轻呼。 因为,眼前男人的手掌已经包裹住了自己整一只脚掌。 那滚烫的掌心贴着娇软足跟正缓缓摩挲,仿佛像在赏鉴一件羊脂玉的极品把件。 “哎……” 渔阳公主羞得不知所措。 她不由得抬起右脚,下意识踢向楚奕的胸口,却反被他擒住脚腕。 “殿下,这是要干什么?” 渔阳公主没好气的瞪了眼这个狗奴才,撅起了粉嫩的小嘴巴。 “袜子已经被你拿走了,你还不松手!” 楚奕又捏了捏怀里的那只玉足,这才慢慢移开,将那只金丝绣鞋重新给她穿了上去。 “殿下,穿好了。” 渔阳公主踩在地上的一瞬间,足心处却泛起阵阵酥麻感,让她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最后,她只能故意撂下狠话,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狗奴才,本公主下次一定要打断你的手,哼……” 楚奕看着奶凶奶凶的渔阳公主,眼神宠溺,低声笑道: “好的,殿下,我们走吧。” 渔阳公主却是咬着唇,迟迟没有动作,很是别扭的说道: “再等等,有点脚麻。” 楚奕笑了笑,道:“殿下,你在原地跺一跺就好了。” 渔阳公主半信半疑的跺了跺脚,还真的缓解了不少,看向楚奕的眼神不自觉亮了几分。 “喂,狗奴才,明天清明了,你要干什么去?” 楚奕回道:“上坟。” 渔阳公主那张明媚的脸,却是突然一僵。 她沉默了一下,透着几分犹豫,又很小声的试探性问道: “狗奴才,明天,你能陪我去祭拜父王跟母妃吗?” 等楚奕微微抬起头,便看到渔阳公主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的眼神,让人不忍拒绝。 不过,他也只能苦笑着解释一番。 “明天怕是不行啊,微臣不但要出城去给双亲上坟,还要去给林家的父兄们扫墓。” “这一来一回,就要一天了。” 闻言,渔阳公主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却是将头偏过去,语气故作无所谓。 “哼,谁要你这个狗奴才陪,本公主故意逗你玩的。” “本公主一句话,有的是人陪。” 楚奕见她嘴硬,也就随口说了一句:“殿下,要不明晚来我府上跟夫人一起吃火锅?” 当然,他知道渔阳公主肯定不会来的。 但没关系,自己可以晚上去找她,当是慰藉一下这个可怜的小寡妇。 有个热心肠,真好! 第325章 妾、妾身,见过楚镇抚使 “哦……” 渔阳公主刚想一口应下来,却觉得这样显得自己没有面子,又故意撇了撇拒绝了。 “切,本公主才不来你家那破房子。” 话虽如此,她的眼珠却微微一转,似是在想什么? 闻言,楚奕也就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反而问道:“殿下,脚还麻吗?” “不麻的话,我们走吧。” 渔阳公主哼了一声,装作不耐烦地说道: “走,我们去仁寿殿找太后。” 楚奕表情略显古怪地提醒道:“殿下,臣只是一个外臣,不可……” 渔阳公主却是双手叉腰,显露出了她的大好身材。 她瞪着楚奕,想装得凶狠一些,却因为那嗔怒的样子,反倒是显得分外可爱。 “呵呵,现在是外臣了啊,刚才在马车上扒本公主绸裤时,还……” “嘘!” 楚奕连忙打断她,服了这个小渔儿了。 果然,她跟自己厮混几次后,那股不聪明的劲慢慢表现出来了,说话越来越随意了。 现在,他有点担心她在自己这边多说几次这种话后,在外面也就顺口说出去了。 偷情对象,是不是要找个聪明、口风紧的啊? “殿下,以后这种话你可别说了。” “你要是在外面说漏嘴,一旦传到陛下耳边,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渔阳公主愣了愣。 切,她才不怕陛下呢。 可很快,这人又立马心虚的瞥了眼四周,见到没有其他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当本公主 “本公主就问你去不去?” 楚奕犹豫了一下,说道:“臣身份有别……要不,殿下去仁寿殿请来一道太后懿旨。” “这样,微臣也就有正当理由进去了。” 渔阳公主桃花眸子一亮,立即应道:“好,狗奴才,你在这里不要动,本公主这就去给你请旨。” 说完,她鬼鬼祟祟的跑出去了。 楚奕望着那一道明媚的背影渐行渐远,不由得笑了笑。 “倒是傻的可爱。” 没一会后。 渔阳公主又兴冲冲的过来了。 她脸上挂着一抹喜色,仿佛吃了糖一般高兴。 “狗奴才,本公主请来懿旨了。” 楚奕看着她一脸雀跃,眉间满是期待的光彩,似乎是像一个孩子般在等待着大人的夸奖。 “殿下好厉害,居然这么快就请来了一道太后懿旨,换做其他人肯定是做不到的。” 果然,渔阳公主立马眉头开眼笑,眼底掩饰不住的欢快,还有一抹得意之色。 “那可不,本公主跟太后关系好得很,请一道懿旨根本就不算什么。” “走走走,去仁寿殿做菜。” 随后。 楚奕又一次来到仁寿殿。 他在一个嬷嬷的带领下,来到小厨房做了几道菜,谁家好人中午吃三顿饭啊? 等他简单炒了几个菜后,端进殿内,安太后跟渔阳公主已经坐在桌前正在闲聊。 “太后,可以用膳了。” 安太后看上去约莫三十余岁,一袭绛绣金凤纹锦袍,衬得肌肤莹白如雪。 她眉眼如工笔画般精致,鼻梁高挺,整个人透着一股年轻孀居太后的疏冷气质,又因久居高位而添了几分雍容贵气。 “楚爱卿,又麻烦你过来做菜了。” 楚奕十分有礼数的恭敬回道:“不麻烦,太后,赶紧趁热吃吧。” “好。” 渔阳公主其实刚才在封吾卿家里已经吃饱了,不过毕竟给太后的借口是自己没吃饭。 所以,她只好一个劲的夹菜,吃得津津有味。 “太后,这菜好吃吧?” 这一次,安太后吃了几口后,便放下了筷子。 她执起一只鎏金帕子,优雅地按了唇角,神色间却是透出了几分疲劳。 “好吃是好吃,但哀家这身子今天不知怎么的特别乏,倒是没了胃口。” “奉孝,你跟渔阳吃吧,哀家想先去休息了。” 此时,一抹烛火跃动在她眸中时,那因食欲不振而微蹙的眉心,反为这份端肃的美添了三分破碎感。 楚奕见状不由得心头一跳,随即起身道: “是,太后。” 渔阳公主倒是没多想。 她嘴里含着一口菜,含糊不清地说:“太后,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吃完就走。” “好。” 安太后微微颔首,站起身来。 等她朝内殿走去转身时,那浑圆如月轮的腰臀曲线,宛如熟透的蜜桃,透着一股成熟动人的风韵。 楚奕感到惊艳的同时,又生出一丝狐疑,怎么感觉安太后像是有中毒的迹象? 但按道理,萧隐若已经将仁寿殿监控起来了,那不会中毒了呀? 或许,真的只是安太后身体偶感不佳。 一念及此。 楚奕又低声对渔阳公主道:“殿下,这些天,你最好多多进宫陪在太后身边。” “如果要是看到她有什么不舒服,就立即去找太医。” 渔阳公主听到这句话,眼神骤然变得警惕起来了。 “狗奴才,你这是几个意思?” “本公主先警告你,太后,可不是你能够惦记的!” 楚奕看到她一副护食的模样,也是哭笑不得。 “臣是关心太后的身体,你这小脑袋在乱想个什么?” 渔阳公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又哼了一声,掩饰道:“不吃了,回去!” 楚奕也没再说什么。 等他在掖庭宫找到谢灵蕴时,这对母女还在聊着什么话题…… “灵蕴,娘亲听说六心斋在做一些款式很特别的性感亵衣亵裤,商湖那边很多女子都那样穿,专门用来诱惑男人的。” “你要是有机会就去买几件回来,到时候私下里穿给楚奕看……” 这话听得楚奕不由得轻咳了一声。 王夫人闻声猛地一惊,转头看到他站在门口,立马红了脸,羞涩又慌乱地说道: “妾、妾身,见过楚镇抚使。” 楚奕看着眼前这位美妇人身着一袭素色长裙,腰肢以丝绦束起,身材犹胜少女,玲珑丰腴处尽显成熟风韵。 乌发高绾成堕马髻,衬得面如满月,眉眼间沉淀着岁月浸润的矜贵气度。 “王夫人,好久不见,近来在掖庭宫生活的如何?” 王夫人面对这位活阎王,心中有些发慌,只能低声回应。 “承蒙楚镇抚使打过招呼,妾身在这里生活得还算不错” 楚奕见她面容白皙似薄胎瓷釉,眼角细纹非但无损风华,反似青花冰纹般勾着年岁的韵味。 尤其是她朱唇未语先含三分欲诉还休的婉转,更加有味道。 “王夫人,你要是在这里遇到什么委屈,大可派人来找本官,本官一定为你做主!” 第326章 阿郎,用些雪梨膏茶解渴罢。 王夫人心情复杂的微微抬起头,目光不经意间触及楚奕那极具侵略性的眼神,正在肆无忌惮的打量自己。 她当时整颗心“咯噔”一声响。 要知道自己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却是从未有人敢用这种放肆的眼神如此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 她羞恼之余,又生出几分愤怒,却偏偏无能为力,更是不敢去斥责对方。 “楚镇抚使,灵蕴以后就请你多多照顾了。” “妾身还有事,先走了。” 她实在是不敢再继续待下去,若是被楚奕瞧上了,那,那叫什么事啊…… 楚奕看着有些窘迫的美妇人,意味深长的一笑。 “请王夫人放心,本官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女儿的。” “小白,走吧。” 谢灵蕴一直极力避免母亲跟楚奕见面,就是怕对方说出这种称谓,可他还是说出口了。 “是……” 她低头应道。 声音如蚊蚋般微弱,充满了屈辱。 偏偏那“主人”二字,却是像千斤巨石般压在喉头,难以启齿说出口…… 好在楚奕并没有纠结这个,只是带着她离开了。 “唉……” 王夫人听到这个称谓,心中充满了悲哀与无力。 她自小视若珍宝的女儿,不曾想,有朝一日居然也会成为了别人的玩物…… 等楚奕带谢灵蕴离开皇宫后,便一起坐上了马车。 “扑通!” 谢灵蕴强咬着唇跪了下来,额头重重磕在踏板上,发出哀求。 “主人,能不能将奴婢母亲从掖庭宫接出来?” 她看得出母亲清瘦了几分,眉眼间也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倦和不安,终归是在那边过得有些不如意。 不如委屈自己,替母亲求一条活路出来! “你现在一个贱婢,有什么资格跟本官谈条件?” 楚奕铁钳般的手指掐住谢灵蕴的下巴,看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屈辱与无助,随即泛起一抹冷笑。 “就凭这张脸吗?” “还真是我见犹怜。” “可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早就已经属于我,我要你死,你就得死啊!” 谢灵蕴的心如坠冰窟,也只能紧紧咬着银牙,声音颤抖着开口。 “奴婢……奴婢可以学主人,想要的任何模样。” 当她说出这般不知廉耻的话,远比楚奕此刻在自己脸上游走的手指,更令人感到窒息跟羞耻。 “嘶!” 楚奕又猛地一把扯开她胸前衣襟处的诃子,瞬间露出半片如雪的酥胸。 “啊?” 谢灵蕴本能护住半褪的诃子,却在对上那双鹰目时生生顿住。 所以,那一抹胸衣裹不住的酥软雪色,也随之全部落入楚奕眼里,不由得大饱眼福。 “笑!”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命令。 谢灵蕴瞳孔骤然一缩,满脸惊愕与羞怒。 她感受到自己胸口一痛,却只能任由对方肆意捉弄,玩物这两个字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只能强行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声音沙哑而卑微。 “奴婢愿献谢氏藏金十万贯……求主人救我母亲。” 楚奕尽情触摸着王彦昌都不曾碰过的娇软部位,又看着她那张脸随着自己的动作渐渐变得通红。 这种当反派的感觉,是相当的畅快。 “舒服吗?” 这位谢氏贵女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就连呼吸也急促好几分,最后只能强忍着心头的不适,颤栗开口。 “舒,舒服……” 这下,楚奕是真舒服了。 他松开手,又笑着说道:“先给钱吧,等我拿到手之后,一定会将你母亲从掖庭宫救出来的。” 谢灵蕴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下意识说了一声。 “谢谢主人……” 话刚说出口,她就愣住了。 从未想过着,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也会对楚奕说谢谢,脸上瞬间浮现出深深的挣扎与痛苦。 楚奕却是无视失魂落魄的谢灵蕴,反而开口吩咐一句。 “去前面坐好,本官要躺你腿上,来替本官按摩脑袋。” 然后,他趁着谢灵蕴坐向前面软垫时,有在车帘处对着汤鹤安说了一句话。 “小汤,你去跟小六说一下,派些人去盯着封御史家,今天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就怕王承运狗急跳墙。” 主要,他是真的不知道封吾卿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太小瞧这位直臣了。 汤鹤安立马应下:“是,大哥。” 随后,楚奕躺在谢灵蕴的大腿上,任由对方给自己生涩的按摩头部。 “小小白,你这手倒是细软得很。” 谢灵蕴的手指微微一顿,却不敢停下,只能垂眸低声回应。 “谢主人夸奖……” …… 待楚奕回到家,立马唤来了沈熙凤。 “大嫂,你先放下手头的事,将这份奏疏今天加急搞出来。” 沈熙凤接过奏疏点了点头,又开始汇报这些天的事情。 “奉孝,那红楼梦先放出了半卷,果然立马引来了不少贵妇小姐的预订。” “等到第一卷正式在上京城销售,红楼梦的名气就会被正式打响,成为新的爆款著作了。” 楚奕眼前一亮,看来自家大嫂的确很适合经商。 “不错,大嫂你做的很好。” 沈熙凤被楚奕夸奖后,心情大好。 “奉孝,还有你那个香皂,调试得差不多了,过几天也能先卖一批了。” “妾身打算一天就只卖二十块香皂,每一块都刻上特定编号,营造一个特殊珍贵性。” “这这样一来,就能引来更多的权贵小姐心动,等名气打响了,再渐渐提高价格。” “反正,我们的产品就只卖这些贵族,价格越高,越能吸引他们来买。” 好一个饥饿营销。 楚奕不得不承认,大嫂是一个商业天才。 “大嫂,就按照你的来,还有香水的提纯也需要提上日程……” 两人说了很久,沈熙凤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去做事。 而这时。 一道温婉的身影走了进来。 魏南枝端着一壶细瓷茶壶,见楚奕正靠在黄花梨木椅上闭目养神。 “阿郎,用些雪梨膏茶解渴罢。” 托盘刚沾着桌沿。 她的手腕忽被一只铁钳似的手掌牢牢握住,茶水漏了一些出来。 随后,魏南枝整个人跌进了楚奕的怀里,那柔软的身躯也随之撞上他结实的胸膛。 “姑姑,既是用你小嘴喂的茶……” 楚奕的拇指笑眯眯的抹过她的唇珠,开始描摹起那被蜜色茶汤浸润的唇形。 “怎么先漏了三分?” 他故作责备,语气却带着难掩的戏谑。 忽然,魏南枝被掐着腰肢往上提了半寸。 而当她雪白的绫罗小衣滑过衣带时,鬓角的珠钗却是突然“叮铃”一颤。 原来是楚奕低头叼住了她的耳垂,那小巧的珠玉,此时正被他含在唇间,像是细细品味一般。 “阿郎……” 魏南枝的脸颊瞬间染上一层绯红,眼波微颤,嗓音柔软,还带着一丝慌乱。 “前日送去的香皂,姑姑沐浴时,指定是连那缝隙都细细洗过了吧?” 第327章 封御史,你怎么这么迟才回来,你女儿想死你了 楚奕低哑的声音在魏南枝耳畔响起,那粗糙的指尖,更是顺着白色罗袜的边缘探入。 再接着,又是随着雪白纤细的脚踝,缓缓攀上那滑腻的小腿…… 那动作不急不缓,却让魏南枝的呼吸顿时一滞。 她的脸颊很快急速烧红,宛如一颗成熟的水蜜桃,仿佛稍稍一触碰就会滴出鲜亮的汁液。 “姑姑,这会,你身上倒是香得很……” 他低笑着嗅了嗅,似是在认真品鉴那幽幽的香气。 魏南枝耳后迅速漫上一片绯红,显然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偏过头想要躲避,后颈却被楚奕温热的犬齿轻轻抵住,那细致的触感让自己浑身微颤,又羞又喜。 最后,她却是惊觉襦裙的系带不知何时已经松了大半,露出一截雪白如玉的凝脂肌肤。 “阿郎,别,现在不行。” “娘子已经回来了,估计快要过来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是蚊蝇,带着一丝哀求。 这要是被林昭雪见到自己跟阿郎的这香艳一幕,怕是没脸见人了! 楚奕闻言反将人锁得更紧,又低头在她玉雕般的耳垂上,淡淡的呵气。 “好姑姑,你再咽半口茶进我嘴里,我便放你整饬衣裳如何?” 魏南枝羞得满脸通红,正当她咬着唇准备照办之际,却听见外面有几道声音响起。 “见过主母!” 魏南枝陡然一惊。 她再顾不得许多,慌乱间连轻声求饶。 “阿郎,娘子来了。” 楚奕这才意犹未尽地松开手。 任由魏南枝急忙起身,迅速整理好衣裳,站到了旁边,脸上的潮红却依然未褪。 等林昭雪推门而入,瞧见魏南枝后,立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姑姑也在啊。” 魏南枝抬手理了理鬓发,强作镇定的一笑。 “娘子,奴去给你烧些热水,好让你洗个澡。” “刚才林夫人留下来一块香皂,说是阿郎搞出来专门用来洗澡的,待会娘子你试试效果如何?” 林昭雪面对做事这般心细的魏南枝,也是十分感激。 “好,麻烦姑姑了。” 随后,魏南枝便笑靥如花的离开了,不由得松了口气,又暗想怎么跟阿郎的关系越来越刺激了…… 这时。 楚奕抬头看向林昭雪,满眼温柔。 “夫人,明天祭奠完爹娘后,我们顺便祭奠一下你的父兄。” 闻言,林昭雪神色柔和现了几分,眸中浮出一抹感动之色。 “夫君,辛苦你了。” 楚奕轻笑一声,握住她的手,继续说下去。 “夫人,我想明天还有时间的话,顺便再去祭奠一下薛祭酒。” “毕竟那是我第一个授业恩师,那几年在薛府求学,薛祭酒也没少照顾我。” 林昭雪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几分感慨。 “夫君,我在北境也听过薛祭酒写的不少边关诗,豪迈振奋。” “此人忧国忧民,是个真正的好官,只可惜却被柳氏的一个纨绔子弟给害死了,实在是令人痛心。”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神色微微一敛, “夫君,薛小姐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楚奕叹了一口气,眉宇间浮现出几分无奈。 “夫人,别看薛老师长得柔弱,可实际上心性坚定、执拗,为人又重情义。” “她想等跟琉璃坊的契约到期后,自己去杀了柳乘风,所以现在也就不肯让我给她赎身出来。” “这件事,我得好好谋划一下,肯定不能让她因为一个人渣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林昭雪眼中生出一抹敬佩,隐约还有些愤愤。 她从来就没有瞧不起任何青楼女子,尤其是对于那种被迫无奈委身于烟花之地的,更是抱有很强的同情心。 现在她又听说薛绾绾要为父报仇,情绪立马就上来了。 “夫君,如果你怕柳氏报复她什么,将她赎身之后,索性接到府上来住。” “我倒是要看看,那柳乘风敢不敢来府上闹事。” “清河柳氏,我亦不惧也!” 楚奕嘴角微微一抽,又神色自若的含糊说过去。 “此事等赎身再说,夫人,明晚你想吃什么,火锅吃吗?” …… “封御史,刚从热锅里烙出来的饼,你先吃几口垫一下肚子吧。” 此刻,封吾卿正伏案疾书,当笔尖悬在《弹劾十二御史疏》的最后一行,便见到秦宣提着几张饼进来了。 “秦公子,麻烦你了。” “要多少钱,本官待会给你。” 秦宣笑了笑没回应,等他走上前时,看到封吾卿将那份《扬州盐引倒卖案终审录》扔进了炭盆里。 炭火噼啪作响,冒出一缕白烟。 “封御史,怎么将这份终审录给烧了?” 封吾卿眼中立刻尽是寒意,声音低沉却带着一抹愤怒。 “一桩证据确凿的案件,到了御史台,居然就变成了悬案,本官留着这份伪造的终审录有何用?” “御史台,那可是监察百官、为万民做主的衙门啊,怎么这些监察御史罔顾律法已经到了这般明目张胆的地步啊!!” 他这一天都泡在档案室里,接触了大量案件,没曾想这里面多是肉眼可见的冤案。 这群御史,完全是闭着眼睛在断案,其心可诛! 秦宣将饼递上去后,在旁边接话道:“自王承运执掌御史台后,这里的御史早就变成了他铲除异己的害人工具。” “也正是因为如此,陛下才不得已设立了执金卫,极大的遏制御史台的权力。” 封吾卿闻言一边吃着饼,一边冷笑一声。 “既然本官来到了御史台,那断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了!” “他们想要徇私贪赃,等先问过本官答不答应!” 秦宣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封御史,有件事要跟你说。” “你家中遭了贼,老夫人跟夫人都被掳走了,但大人已经找到她们,此时正在一处院子被扣押,倒是没什么事。” “大人说,如果封御史你想现在就救老夫人她们回来,他这边可以安排。” 封吾卿脸色一变,手指在桌边微微用力,指节发白。 “王氏动的手?” 秦宣低声答道:“现在还不知道,但多半就是王氏指使的,没想到他们居然如此下作。” “对了,他们还留个人守在封御史你家里,估计是要等你回去,跟你谈判什么。” 封吾卿眼神一阵闪烁后,最后落在自己写的新一份奏疏上,脸上浮现出一抹极深的挣扎。 “请秦公子转告楚镇抚使,如果能确保本官母亲跟夫人没事的情况下,先按兵不动。” “本官这就回去,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秦宣一口应下,立即转身离去。 不多时。 等封吾卿匆匆回到家中, 就见到客厅处坐着一个蒙着脸的人。 那人还抓着阿蛮,似乎是在逗弄她,可小丫头脸上却是早已布满了泪水。 只见周俊听到动静,抬头看了封吾卿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封御史,你怎么这么迟才回来,你女儿想死你了。” 第328章 爹、娘,孩儿带媳妇来了 “阿爹……” 封吾卿看到阿蛮脸上挂满了泪水,整颗心都快要碎了。 可他还是强撑着镇定,压下翻涌的情绪,温声安慰。 “阿蛮不哭,阿爹回来了,没事了。” 等他抬起头,目光却已化作凛冽刀锋,凌厉地扫向对方。 “王氏的人?” 周俊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神色从容,不轻不重的开口。 “什么王氏李氏,封御史,你可误会了。” 封吾卿眼底寒意如冰,声音低沉而锐利。 “敢做不敢认,百年王氏的风骨,原来是这般的龌龊,真该让本官砸碎你们的骨头。” “让我女儿进屋去,剩下的我们在聊。” “好啊。” 周俊闻言,这才松开阿蛮纤细的手腕。 阿蛮眼眶红肿,委屈与惊恐交织,一头扑进封吾卿怀里,声音颤抖。 “阿爹……” “阿蛮,你先回屋去把门关好,阿爹很快就来找你。” 阿蛮哽咽着点头,又带着些许不安,低声说:“阿爹不许骗阿蛮……” 封吾卿强忍眼底酸意,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笃定。 “阿爹不骗你,快去吧。” 阿蛮咬了咬唇,转身跑回屋中,轻轻掩上了门。 那一瞬间,封吾卿脸色猛然沉了下来,眼底仿佛掀起腥风血雨般的杀意。 “说吧,你们想干什么?” 周俊轻描淡写地说道:“明日你去朝堂上弹劾楚奕,就说今日你大闹御史台的一切行为,全都是他指使的。” “事成之后,我就放你母亲跟妻子。” “否则,我便亲自拔掉你母亲所有的牙齿,再敲断她身上的每一根骨头。” 他顿了顿,面上浮现一抹令人作呕的冷笑。 “至于你的妻子,我会替她将孩子从肚子里生剥出来,你觉得如何?” 封吾卿全身发颤,眼中血丝密布,死死盯着周俊,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猛兽,随时可能扑上去撕碎对方。 “就你这种畜生,也配称作是人吗?” 周俊却仿佛完全不以为意,反倒从封吾卿的暴怒中感受到一种胜利的快感,嘴角得意上扬。 “听说你是个大孝子,想必你肯定不会让你娘出事的。” 封吾卿猛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许久才压下怒火,沉声道: “明天清明休沐,后天我上朝,会在朝会上认罪弹劾楚奕。” “但当天,我要见到她们来监牢看望,否则我就在牢中翻供。” 周俊皱眉,语气一沉。 “不行,明日你直接去午门告状也行。” 封吾卿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嘲讽。 “明日陛下也要在宫中祭祀先帝,你叫我去告状,是嫌自己死的不够惨?” “要么后天,要么你今晚就会看到我的尸体,你自己选吧!” 周俊也知道此人既然敢在御史台抨击当朝宰相,足以证明此人是个硬骨头,真将他逼得太甚,兴许真会自杀。 那自家岳父可就彻底要被钉死在耻辱柱上,怎么也洗不干净了。 “好,就后天。” “但封御史你记住了,别想着找人帮忙找到你娘,否则,你先见到的绝对是她们的尸体。” 封吾卿懒得与这种小人多废话,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滚!” 周俊也不恼,却在转身离去时忽然低声笑了一句,语气轻浮而恶意十足: “你女儿长得很可爱,我很喜欢。” 砰! 封吾卿面目狰狞,额角青筋暴起。 他一拳狠狠抡向周俊的脸,力道之大,直接将对方打得踉跄两步。 “今晚你若再敢说半句挑衅本官的话,本官就立刻自缢,再留下一封被王承运逼死的遗书,你赌不赌?” 周俊冷不丁挨了一拳,脸上火辣辣地痛,怒火几乎喷薄而出。 “封吾卿,这一拳我记住了!” 封吾卿冷眼目送他离去,又步履沉重地转身回屋。 阿蛮早已红着眼冲上来,扑进他的怀里。 “阿爹,有好多坏人,他们抓走了祖母跟阿娘,你去救救她们好不好?” 封吾卿心头一紧,抱着阿蛮,声音温柔。 “阿蛮放心,阿爹一定会将祖母跟你娘带回来的。” 阿蛮擦着眼泪,点了点头,又将右手腕抬了起来,上面出现了一道红痕。 “阿爹手痛痛,这是刚才那个坏人捏的……” 封吾卿眼底寒光一闪,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王氏想要拿他做刀,但请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的刀锋又会转向何处? “阿蛮不疼,阿爹来给你吹吹……” …… 第二天。 楚奕带着林昭雪等人出城祭扫。 等他来到一处坟墓前,蹲身拂去墓碑边缘的杂草。 “爹、娘,孩儿带媳妇来了。” “她可是镇北军的大将军,还平定了漠北的蛮子,厉害吧!” 魏南枝将点好的三支线香递到了楚奕手中,语气温婉。 “阿郎,香好了。” 楚奕拿着香,神色肃穆的拜了拜。 父亲,指挥使已经找到了徐福,孩儿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林昭雪也庄重的持香拜下,语气真挚: “公公、婆婆,儿媳林昭雪来给你们上香了。” “以后儿媳也会照顾好夫君的,绝对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沈熙凤也跟着上香拜了拜,很是恭敬。 一行人又去了林家祖坟。 这一次,林昭雪站在一排墓碑前,略显局促的说道:“父亲、母亲、大哥二哥……” “我,我带夫君来看你们了。” 楚奕郑重躬身,声音低沉坚定。 “请岳父、岳母、大哥……放心,有我在一天,就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夫人的。” 林昭雪看向楚奕的目光,愈发的柔和了,满眼全都只有一个他! 至于沈熙凤神情落寞的来到了一块墓碑面前,上面刻着一行字——大景武烈将军林昭阳之墓。 她又看向远处楚奕弯腰替林昭雪系披风的动作,心中微微泛起一丝涟漪,呢喃低语: “昭雪找到自己的归宿了,挺好的,你作为大哥也可以放心了。” “至于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就在这时,她簪头的珍珠突然“啪”地一声崩断,珠子朝着楚奕的方向滚落过去。 她怔了怔,俯身拾珠时,心中涌起一抹却说不清的情感,竟不知该为谁的宿命落泪? 稍后。 众人又来到了薛祭酒之墓。 楚奕远远望见墓前,一袭素青襦裙的女子亭亭而立,身影孤清。 那衣带被春风绞得紧贴着腰身,偏是极简的剪裁,反而勾勒出雪脯纤腰的诱人。 虽然她鸦青鬓角簪着玉色绢花,却依旧压不住眉间的三分凄艳。 “薛老师……” 待听到楚奕的声音。 薛绾绾下意识扭头,泪光盈盈,眼神微怔。 一缕青丝贴在雪白的面颊上,泪珠未坠,哀婉中却荡出一抹摄人心魂的艳光。 她盈盈一礼,轻声道:“妾,见过楚镇抚使……” 第329章 大嫂VS花魁小娘子,小渔儿也来了! 楚奕立马回道:“薛老师,无需多礼。” 等薛绾绾瞧见他身边那位眉目英气的漂亮女子后,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旋即又是淡淡一笑。 “这位是镇北侯吧?跟楚镇抚使果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小环听着这句话,却忍不住在心里泛起酸意。 按道理,现在站在楚镇抚使身边陪着扫墓之人,本该是我家娘子啊…… 林昭雪这是第一次见到薛绾绾,只觉得她眼眶泛红,看上去柔弱的宛如雪地里零落的梅瓣,令人心生怜惜。 再加上,对方开口便是称赞她跟楚奕,当下对其好感更多了。 “薛小姐,本将平时没少听夫君谈起你,今天既然遇到了,不如一起去府上吃个饭。” “今晚是吃夫君独创的火锅,外面还没有,你可以去好好尝尝。” 夫君…… 薛绾绾眼角轻轻颤了颤,一抹黯然从她眼中掠过,随即很快恢复正常。 “镇北侯,妾还是不打扰了……” 林昭雪却十分大方地说道:“薛小姐,别推辞了,走吧。” 薛绾绾指尖微蜷,目光从楚奕身上轻轻掠过,似有千言万语终化作一声轻叹。 “那妾……恭敬不如从命了。” 楚奕的表情略显古怪。 但他见林昭雪都这样说了,也就没吭声。 “那走吧。” 沈熙凤的目光悄然从薛绾绾身上扫过,心里警铃大作。 这个女人长得实在是美了,那种柔弱中带着一丝致命吸引力的模样,没几个男人能挡得住。 昭雪这丫头就是心眼实在,怎么能带一个狐媚子回府的? 不行,我得替她盯紧这女人! 傍晚时分。 楚府厅堂,一口铜锅架起,木炭烧得通红。 那翻腾的汤底,正“咕嘟咕嘟”冒着浓郁香气,白雾氤氲升腾。 “主人,菜来了。” 谢灵蕴带着几个丫鬟端着菜盘鱼贯而入,各色时蔬鲜肉被一一摆上桌,让人目不暇接。 她瞧见林昭雪、沈熙凤、魏南枝坐着,今天又多了个生面孔,还是个极漂亮的女人。 这奸贼倒是好命,身边全是绝色佳人。 还有,想起昨日跟他勾勾搭搭的渔阳公主,呸,真是风流成性的东西! 此时,沈熙凤唇角噙着一丝笑意,看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 “薛小姐远道是客,又是初临寒舍,当真是蓬荜生辉,只是不知你与奉孝相识多少年了?” 语气听着温和,实则暗藏锋芒。 楚奕素来知道大嫂看似平易近人,但性格刚强,颇有手腕。 不然,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在上京城将偌大的林府操持的井井有条,更别说还有着超高的经商头脑,绝不好惹。 现在,她明显是在盘问薛绾绾与自己的关系,分明是在替昭雪捍卫正妻的地位! 但,大嫂,你真没必要啊…… 薛绾绾神色未变,笑容温婉如常。 “妾倒有些好奇了,林夫人这声‘相识’,究竟是想听何种答案呢?” “是问妾与楚镇抚使初识的年岁,还是问我们相‘知’几载春秋?” 呵,林昭雪这个正妻来问也就算了,你一个寡居的大嫂,瞎掺和来问什么? 沈熙凤眉头微蹙,眼底锐利更甚。 好个薛绾绾,言语交锋丝毫不落下风,这琉璃坊的第一花魁,果然非等闲! 话里行间,绵里藏针啊! 林昭雪倒是没听出什么不对劲。 楚奕眼见情况不妙,立马接话道:“我十岁那年去薛府求学,一晃眼,跟薛老师认识已经十年了。” 他语气淡然,仿佛在陈述一个普通的事实,但眼神却不自觉地闪了闪,现在的师生情似乎有些变质了…… 类似于青梅竹马了。 沈熙凤还在思索这两人的关系居然这么深,却听下人来汇报说渔阳公主来了。 楚奕一脸愕然。 这傻傻的小渔儿,怎么过来了? 林昭雪、沈熙凤、薛绾绾三人同时将目光投向了楚奕,眼神各异。 他几乎是硬着头皮,在一片死寂中挤出干涩的声音。 “去,请殿下进来。” 很快。 门帘掀起。 渔阳公主盛装而入。 她一身华丽衣裙珠翠摇曳,娇艳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骄矜之色,宛如精心打扮的洋娃娃,令人移不开目光。 再配上,那圆润精致的脸蛋,妩媚多情的桃花眸,举手投足间尽显公主的娇贵气质。 等她的目光扫过满座佳人时倏然凝滞,这狗奴才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漂亮女人? 楚奕则是问道:“殿下,你怎么过来了?” 渔阳公主下巴一扬,想也没想,那股与生俱来的骄矜气质显露无疑,娇声道: “不是你邀本公主来品尝,你这什么火锅的吗?” 林昭雪:“???” 沈熙凤眼睛骤然眯起带着一丝深意,薛绾绾微微挑眉似笑非笑,魏南枝带着一丝意外。 谢灵蕴嘴角几乎要压不住那抹讥诮的弧度,心生鄙夷。 楚贼,在外面偷情的小情人都上门来了,看你今晚怎么办? 楚奕脑袋都要大了。 不是,你个笨蛋小美人,居然也能摆了我一道,真服了! “我的确跟殿下提过一嘴,既然殿下来了,那一起入座吃吧。” 林昭雪虽然有些奇怪,但她看着夫君一副很坦然、问心无愧的表现,自然没有多想。 “殿下,请入座吧。” 渔阳公主“哦”了一声,傲然地扫过众人。 她本想坐到楚奕旁边,但看着林昭雪眼眸中透出点点锐利,隐有一丝凌厉气势,心里莫名一紧,生出了几分发怵。 于是,她只好坐到薛绾绾旁边的那个空位上,又忽然发现了魏南枝。 “诶?魏姑姑,你怎么也在这里?” 魏南枝微微一笑,声音温和。 “殿下,陛下命奴照顾阿郎,奴便来了楚府。” 渔阳公主“噢”了一声。 这位可是伺候陛下多年的女官,不好惹。 所以,她便审视的将目光落到沈熙凤身上,略带几分挑剔地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又是谁啊?” 沈熙凤听见对方这般不客气的问话有些不快,可顾忌她的公主身份,便笑了笑。 “殿下,妾身是昭雪的大嫂。” 渔阳公主知道林昭雪有个大嫂,丈夫为国捐躯了,立马多了几分敬意。 “原来是林夫人。” 寡居大嫂啊,那没事了。 可当渔阳公主看清薛绾绾那张清纯绝艳的脸蛋时,立马生出一抹警惕,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试探性。 “你应该不是楚奕的嫂子了吧?” 第330章 小渔儿VS颜惜娇 薛绾绾一眼便看出渔阳公主那一丝不确定的敌意,微微一笑,心中莞尔。 “妾非楚镇抚使的嫂子,妾名薛绾绾……” “什么?” 渔阳公主瞬间像只好斗的小孔雀,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十足的挑衅和不服气。 “你就是那个,上京三姝之一的薛绾绾啊?” “哼,本公主倒要问问看,难道本公主这模样、这气度,还比不上你吗,凭什么进不去这排名?” 哼,我这脸蛋多嫩多白,还有我这胸……看了眼对方的貌似,咳咳…… 薛绾绾迎着这近乎无理取闹的挑衅,脸上的笑容却是愈发温婉动人。 “殿下说笑了,上京三姝不过是一群无知闲人妄加品评,妾蒲柳之姿,何德何能入此虚名。” “倒是殿下,妾却也时常听闻盛传,称殿下乃是大景皇族的明珠,姿容无双,风仪天成,冠绝京华。” “今日有幸一睹殿下风范,方知盛名之下无虚士,若论上京第一美人,殿下当之无愧,妾身实不及万一。” 渔阳公主听得瞬间心花怒放,面上虽故作矜持,可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了笑意。 她抬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语气也瞬间柔和下来,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哎呀,其实也没有啦,上京第一美人称不上,陛下才是最漂亮的。” “嗯,其实太后也很好看,本公主,嗯,勉强第三吧。” “薛小姐,你很有眼光……” 说着,她目光一转,瞥向站在一旁伺候的谢灵蕴,语气多了几分命令的意味: “那个叫谢灵蕴的奴婢,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给薛小姐倒茶啊。” 谢灵蕴嘴角抽了一下。 蠢得挂相的东西,被人故意捧上几句就分不清南北了,迟早被男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不过,她现场身份最低,也只能憋着一肚子气上前给一个花魁倒茶! “呼!” 楚奕松了口气。 现在看来,还得是薛老师看得明白,说上几句好话就化解了一场尴尬气氛。 当然,也是因为对方是小渔儿。 否则,换做其他女子,怕是没这么好糊弄。 “唰!” 沈熙凤却是眼中精光一闪,重新仔细打量起薛绾绾。 好厉害的一张嘴,心思百转千回啊! 但她同时也看清了这位公主殿下的虚实,看似来势汹汹,实际上却是最没有心机,好糊弄的。 啧啧啧,脑子全都点在美貌跟身段上了吗? 至于林昭雪倒是没有听出薛绾绾的话外之音,只觉得她低声下气的讨好渔阳公主很是同情。 一名清贵之女落得这么一个小心翼翼的地步,当真是令人心疼。 “薛小姐,来尝尝这火锅里的嫩牛肉。” “夫君昨天回来的时候看到一头公牛死后,母牛因悲伤过度撞死殉情,所以就买回来不少。” “没想到母牛这边也有如此真情,快尝尝这肉吧,挺好吃的。” 母牛殉情? 薛绾绾怎么就这么不信。 这摆明就是楚奕糊弄的借口,可偏偏林昭雪信了。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这位镇北侯太单纯好骗,还是说太过于信任楚奕了。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让自己不由得幽幽一叹。 本来还想着这位女将军会是个粗鲁的武夫,现在看来,林昭雪完全没有半点大将军的倨傲架子,反而亲近待人,是个极好的女子! 果真跟楚奕,是良配。 “侯爷,那妾可一定要尝尝。” 林昭雪微微一笑,又看向了渔阳公主。 “殿下,你也尝尝吧。” 渔阳公主也不知道在仁寿殿听安太后说过多少林昭雪杀人如麻的事迹,早已在她心里留下阴影。 所以,她对于这位女将军其实一直都是心生惧意的,只不过装着不怕对方罢了。 眼下,她轻咳一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语气略显僵硬。 “哦,好。” 殊不知那时候安太后在仁寿殿里没事干,每次就逮着小渔儿夸大林昭雪的凶名,来吓她罢了。 沈熙凤有些无奈的看了眼林昭雪。 对这两个女人这么好干啥,晚上必须找个机会跟她好好聊聊。 我的好妹妹啊,长点心吧,你家男人现如今可是个抢手货,得盯紧那些妖艳贱货啊! 就在这时。 又有下人过来汇报。 “主人,颜舍人带着几个嬷嬷过来了。” 渔阳公主狐疑的看向楚奕,这位陛下身边的首席女官,怎么大晚上过来了? 莫非跟这狗奴才,有什么不清不楚? “嗯?” 沈熙凤挑了挑眉,又来一个? 今晚,不请自来的女人怎么这么多,全都冲奉孝来的? “啧!” 谢灵蕴也惊了。 颜惜娇是什么情况,难不成也跟楚贼有奸情? 这,这,她不敢想象了…… 可这一位,楚奕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来,他根本就没有邀请啊。 所以,你们一个个都别看我了! “去请颜舍人进来,兴许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他可不敢单独去跟颜舍人见面,不然当着这么多女人,根本解释不清! 席间几人目光交汇,心思各异,气氛陡然微妙起来。 稍顷。 颜惜娇便走了进来。 她冷不丁见到满桌姿色皆是不凡的女眷,眸光微闪,明显有一丝讶异。 楚奕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多漂亮的女人? 能被这位跟在女帝身边眼光极高的女官如此看待,可见在座众女的风采了。 “楚镇抚使、侯爷。” 颜惜娇迅速收敛神情,仪态端庄地对楚奕夫妇略施一礼。 “我奉陛下之命,送来十名精通安胎的嬷嬷。” 楚奕顿时如释重负,整个人明显放松了许多,连忙起身回礼。 “劳颜舍人大驾,实在感激。” “颜舍人,还未用晚膳吧,若是不嫌弃,一同入席吃点?” 他这话多少带点客套,心想人多眼杂,对方应该会婉拒。 “好啊。” 出乎意料的是,颜惜娇却笑吟吟的一口应下了。 哦? 你这个女人,成功引起了其他女人的注意! 渔阳公主或许如沈熙凤所想没有太多心机,但女性的第六感却是无比敏锐。 颜惜娇这女人大晚上来送人,偏偏还选在吃饭这个点,请她就留下来,处处透着不对劲! 她的敌意,立刻集中到了新目标上。 所以,等颜惜娇刚坐下,她立马就带着一丝逐客意味般开口。 “颜舍人,马上就要宫禁了,你还是别耽误时间,尽快回去复命吧,也别让陛下担心了。” 第331章 萧隐若来了! 楚奕惊呆了。 我的小渔儿,你长脑子了? 连这种正儿八经的理由都能一秒想出来了,是什么刺激了你的智商? 但他对于颜惜娇留下来吃饭也是颇感无语,这种场合,你这位中书舍人留下来干什么,还嫌不够添乱吗? 颜惜娇稍感意外,眸光微动。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充满敌意的渔阳公主,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 “请殿下放心,我有陛下所赐令牌可无视宫禁通行皇宫,反倒是殿下怎么来这里吃饭了?” 她这番话说得很温柔,可也是瞬间让渔阳公主清醒过来了。 这可是陛下身边的首席女官,有着‘女相’之称。 自己就算是个公主,可面对如此权柄之大的女人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刚才,她怎么这么勇的? 人麻了!! “咳咳……” 渔阳公主脸色微红,眼神躲闪,语气有些发虚。 “本公主来这里吃饭,跟颜舍人没关系吧?” 话音刚落,她感觉自己语气是不是有点重了,懊悔不迭,又稍稍降低了一些声音。 “其实,是楚镇抚使请本公主来吃的。” 颜惜娇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渔阳公主,看得对方头皮发麻。 完蛋了,不会就这样得罪这位女官了吧? 别啊,我,我就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呜呜呜…… 所以,她只能故意将火撒在谢灵蕴身上,借此来转移颜惜娇的注意力,可别盯着我了! “谢灵蕴,你怎么跟一块木头似的,没看到颜舍人啊,赶紧上去倒酒啊。” “你这个人笨手笨脚的,你娘是怎么教你的?” 谢灵蕴听得气得直咬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说不过人家,拿我撒气,还要叫我去倒酒讨好人家。 那你一开始,那么娇横干什么? 可她却也只能低眉顺眼地拿起酒壶,走上前给颜惜娇倒酒。 “颜舍人,请喝酒。” 她的动作显得极其熟练,恭敬有礼,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伺候人活。 颜惜娇看着这位曾经的谢氏贵女,如今沦落到这般地步,心中涌起几分莫名的感慨。 看来,魏南枝在宫里调教人的工夫,还是没有落下。 “有劳了。” 闻言,谢灵蕴倒是有些受宠若惊。 自她成为楚府奴婢后,再没有一个人敬过自己,像颜惜娇这般对自己的,还是第一个。 顿时,让她对这位颜舍人多了几分好感…… 但在场之中。 只有楚奕知道颜惜娇永远都是挂着一副笑脸,就算是面对仇敌也能谈笑自若。 可转眼间,她就能笑里藏刀,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位女相,可不简单! 而这时。 沈熙凤眼眸一转。 她正准备旁敲侧听一下颜惜娇跟奉孝的关系,却见到白水仙推着一名面容冷艳的黑袍女子缓缓而入。 她的肌肤是久不见天日的冷白,衬得那毫无血色的薄唇愈发惊心。 一双眼眸沉静得如同古井寒潭,视线所及之处,仿佛能冻结人心深处的每一丝妄念。 渔阳公主看见萧隐若的出现,几乎是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脖子,连呼吸都放轻了,眼神甚至不敢在她脸上多停留一秒。 要知道,这坏女人之前还叫楚奕打过自己一个巴掌,想到就好气哦! 那狗奴才,哼,不行,我要想办法打回去,应该能吧,咳咳,算了,还是打他的手吧…… 叒来一个? 但沈熙凤初见此女,瞳孔猛地一缩,心湖掀起惊澜。 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子,周身散发的威严与冰冷,竟比庙堂上许多手握重权的耆老更加摄人! “哎……” 魏南枝无声地叹了口气,眸光无奈地掠过楚奕。 阿郎啊阿郎,今晚这乱子可真是一场接一场,奴该怎么帮你啊? “呵!” 一道极低、极冷的笑声,若从萧隐若唇边逸出,却像淬了冰的针,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她看着这群女人,唇边迅速凝起一丝寒意,仿佛择人而噬的猛兽,透着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本官带来了徐福。” 短短几个字,不带任何修饰,却如同重锤砸下。 楚奕霍然站起,动作之猛,带着一丝迫不及待。 “指挥使,他在哪里?” 萧隐若那双冰冷的眼瞳里似没有任何波澜,只剩下面无表情。 “随我走。” 白水仙会意,忍不住多看了楚奕一眼,这才转动轮椅,推着萧隐若朝外面走去。 楚奕再顾不上其他女人了,立刻转向林昭雪,语速极快。 “夫人,麻烦你替我招待一下殿下她们,我去去就回。” 林昭雪是知道徐福的事情,自然清楚这件事对于自家夫君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夫君,你去吧。” 楚奕“嗯”了一声,连忙追了出去。 沈熙凤看着离开的楚奕,美目中尽是惊疑。 什么样的紧要公务,值得执金卫的指挥使亲自来府上? 这,真的合理吗? 还有,昭雪这丫头就那么放心奉孝跟着一个女人离开? 不行不行,我真得好好跟她聊聊了! 恰在这时。 颜惜娇却是眼中掠过一抹精芒,忽然轻笑一声。 “侯爷可知,陛下有意给萧指挥使许婚,可她拒了旨意,倒像是……心里早有人了。” “但平日里,跟她接触的男子也不多,谁又那么优秀能入她的眼啊?” 渔阳公主却是一瞬间突然警觉了起来,甚至于直接脱口而出。 “狗……楚、楚奕平日里,倒是跟她接触的很多啊!” 林昭雪微微一愣,捏着银箸的指节一僵,原先不在意的眉头也随之紧锁了起来。 魏南枝蹙眉看向颜惜娇,却见她垂眸掩去眼底深意,旋即微微一笑。 “萧指挥使,那可是阿郎的顶头上司,两人接触多是正常的。” “殿下、颜舍人,这些羊肉卷可是阿郎亲自弄出来的,放入这小火锅里面一烫,再蘸点秘制酱料,那味道可谓极好。” “你们可都别光顾着说话,得尝尝这些好吃的。” 林昭雪的思绪被魏南枝打断后,这才只好将刚才那一抹狐疑压下,转而冲着颜惜娇等人说道: “对,颜舍人、殿下、薛小姐,尝尝火锅吧。” 颜惜娇深深地看了魏南枝一眼,这出了宫的女人就变了心,开始护着男人咯。 “好啊,我尝尝。” 薛绾绾看上去若有所思,默默喝了一口茶。 渔阳公主有些苦恼的夹起筷子,夹了几片牛肉,却是心不在焉的吃了起来。 沈熙凤余光扫过林昭雪紧绷的侧脸,终是咽下了试探的话语。 众女心思各异,鲜羹亦食不知味 第332章 楚镇抚使,这小小执金卫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书房里。 楚奕也终于见到了一名熟悉的中年人。 此刻,徐福正被双手反绑着,狼狈地跪在地上,灰白的头发凌乱,衣衫被撕裂了几处,显得格外凄惨。 他看到楚奕后,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转为难掩的慌乱。 “阿……阿奕……” 楚奕缓缓走到徐福面前,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意。 “徐叔,你在府上近三十年,父亲待你有多好,你比谁都清楚,就连你的命都是父亲救的。” “还有连你娶妻生子,也全是父亲一手操办。” “父亲视你为手足,可你为什么要害他?” 徐福身子猛地一颤,眼神闪烁,最终满脸愧疚地开口。 “阿奕,侯爷待我恩重如山,是我对不起他。” “他们抓了我的小孙子,骗我说那不是毒药,只是让人身体不适罢了,就只是一个对侯爷的小警告而已。” “但我真没想到那药有毒啊,不然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干这种事的。” “事后,他们还要杀我,是我儿子拼了命才让我逃走的,我心中有愧所以不敢回来见你……” 萧隐若听到这话却突然嗤笑了一声,那笑声冷漠而讥讽,仿佛直刺徐福最后一丝遮掩的伪善。 所以,她根本懒得再听这种废话,直截了当的质问。 “是谁指使你下毒的?” 徐福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 “阿奕,我真不知道,他一直蒙着面,但口音是上京城的,而且做事很有大族风范,可能是五姓的人。” 楚奕抿着嘴,没有说话。 萧隐若嘴角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身体微微前倾,那视线仿佛要将徐福钉穿在地。 “既然徐管事记性如此之差,本官倒要看看,你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多久?” 随着一抹寒光闪动。 徐福的右手一小截食指,瞬间被萧隐若的匕首干净利索的切落到地上,喷溅了不少血出来。 而他的身体也因剧痛而剧烈颤抖,发出一阵哀嚎,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地。 “啊,萧指挥使饶命!饶命!” “阿奕!阿奕救我!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徐叔啊……” 楚奕却是沉默不语。 眼前这张忠厚老实的脸,此刻在他的眼里却是如此的扭曲可憎! 就是这个看着自己长大、抱过自己、哄过自己的人,亲手将毒药送进了父亲的杯盏! 他,真该死啊! 只见萧隐若微微一笑,笑意却冷得刺骨。 “反正你有手有脚,今晚本官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切完了十根手指,就可以切十根脚指了。” 徐福的神经终于崩溃了,他声嘶力竭地喊道:“我,我想起来了!他右手掌处有一颗黑痣!” “后来,我那时候也怕他灭我的口,就派人去查五姓家族谁的手掌有黑痣。” “我我查到柳氏有个管家有,我知道的全都在这里了,求萧指挥使不要杀我……” 萧隐若眸光微垂,修长的指节无意识地在轮椅扶手上轻叩,发出细微却令人窒息的“嗒嗒”声。 “柳氏,的确有一个管家掌心处有一颗黑痣,但三年前暴卒,死不见尸,只匆匆报了个‘痨病’。” “呵,柳氏遮掩的本事,倒是一脉相传。”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顿了下来,目光冷冷地扫过楚奕,甚至发出一声非常轻、转瞬即逝的冷哼。 “你可知,他是谁的人?” 楚奕迎上萧隐若略有深意的眼神,心头一凛,隐隐察觉到对方掺杂着其他情绪,似是对自己不满? 随后,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 “柳宗原?” 柳宗原,清河柳氏的宗长,也是柳璇玑的父亲! 萧隐若闻言,嗤笑一声,眼神中满是嘲弄。 “总算是没蠢到无可救药,看来本官每日费心敲打,还是有点用处,没全浪费在你这块朽木上。” “继续保持这副……勉强能入眼的蠢样,别过几天遇到旧识,就又原形毕露了。” 一股刺骨的寒意,却是突然从楚奕心底炸开,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所以,前世柳宗原毒杀了他爹,又收自己为女婿,将自己耍的团团转,可真有意思啊! 徐福见状连忙爬伏在地,泪流满面地哀求。 “阿奕,我错了,你就饶徐叔一回吧。” “你还记得,小时候你爬树摔下来,是我背着你去找大夫……” 童年的记忆,却是如一根针般刺入楚奕的脑海,不但没有带来半点温情,反而如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被背叛撕裂的心口上! 这点滴的恩情,在毒杀至亲的血海深仇面前,微小得可怜,只剩下被利用、被践踏后的无尽恶心和屈辱! 他猛地抽出匕首,刀身在烛光下划出一道冰冷刺骨的弧光,直指徐福咽喉 “我的刀要沾的……就是你这种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叛徒之血!” “到了下面,拿你这污秽的灵魂,去跟我爹谢罪吧!” 噗嗤! 楚奕手臂肌肉贲张,用尽全身气力,几乎是将整只匕首深深捅进了徐福的咽喉! 滚烫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的手。 徐福“嗬嗬”地倒抽着气。 他双手徒劳地捂住脖子,血却从指缝间汩汩涌出。 他仰视着楚奕那张冷酷如恶鬼修罗般的面庞,眼神里的难以置信,最终凝固成了最深的悔恨与绝望。 “我……错了……” 血沫从口中溢出。 这位楚府管家轰然倒地,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而他的眼睛死死瞪着,残留的正是楚奕最后那惊心动魄的恨杀表情! 书房内一片死寂, 只剩下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楚奕心情沉重的走上前,将他瞪大的眼睛给合上了。 “下辈子,记得感恩!” 他稍作沉默后,看向萧隐若时,眼神包含浓浓的感激,将一个外逃多年的人找到抓回来,想必是费了一番心力。 “指挥使,劳烦你费心了。” 谁知,萧隐若却轻嗤一声,语带冷嘲。 “处置这等腌臜事倒是不费神费力,倒也比某些人在脂粉堆和御前逞能来得强。” “通漕三策多少厉害啊,能解上京粮困,多大的口气!” “不过也对,毕竟能在幼学之年写出一条鞭法的治国能才,再来一个通漕三策,又算什么?” “楚镇抚使,本官这小小执金卫已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不如本官送你去朝堂上拜相如何?” 第333章 指挥使,第八次施针了 楚奕正陷入手刃旧识的复杂情绪,冷不丁被这劈头盖脸的讽刺打断,脸上不禁浮起一丝僵硬的尴尬。 “指挥使,当时刚好跟陛下聊到这个,卑职就顺便说了一下。” “但请指挥使放心,卑职生是指挥使的人,死是指挥使的鬼,这辈子打死也不会离开执金卫的。” “就算是陛下要求,卑职也会第一时间拒绝!” 当他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语说出口。 萧隐若冰冷的眉头不由得跳动了几下,那一股寒意似乎随之散去了几分。 她斜眼扫了楚奕一眼,语气依旧带着几分讥讽的凉意。 “本官可不敢,保不准以后你这位可以每天上朝的大能臣,要被陛下钦点当宰相。” “那下一次见面,就该轮到本官喊你一声楚相爷了。” “楚奕,你觉得呢?” 我觉得很好! 但楚奕话肯定不能这样说的,反而直接选择忽略这个话题,又一本正经的开口。 “指挥使,你肯定没吃饭,一起去吃个火锅吧。” 萧隐若刚平复下来的情绪,却在听到这句后立刻重新冷了下来,语气更添几分讥刺。 “哦?你府上今晚这么热闹,莺莺燕燕一大堆,还能有本官的位置啊?” “本官实在是受宠若惊,是不是要对你说一声谢谢?” 也行。 楚奕无奈的露出一张笑脸,却又迎来了萧隐若冷冰冰的讥笑。 “呵呵,楚镇抚使真是好兴致,女人缠身之余,居然还有空对闲杂人等展露笑颜?”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让人无从招架的锋芒。 “看来是本官给你派的差事太清闲了,正好,鹰扬楼那边积压了三百份口供要复核。” “今晚之前,本官要看到摘要,否则撕下你的脸皮抄上一遍大景律,如何?” “摘要?” 楚奕知道萧隐若今晚火气很大,不能走寻常路了,得另寻他法,才能平息她那股火! 他目光一扫,注意到桌角那枝开得正好的山茶花,手指一拈,将那抹艳色折在手中,缓步走近萧隐若。 “指挥使……” 萧隐若抬起寒冰似的眸子,带着警惕,却见他将那支山茶花轻轻簪进了她鬓发间。 动作,意外地带点笨拙,却也温柔。 当那点艳色映衬在萧隐若墨发间,这一刻仿若冰雪初融,春红乍现,平添几分诱人。 “指挥使,这支花很配你。” 楚奕收回手,目光专注地看着她发髻上的那一点颜色。 萧隐若整个人僵住了。 十年浸淫血火的冷硬外壳,似被什么撞开了一丝缝隙,透进一缕不该有的暖风,让自己喉头莫名发紧。 她下意识咬紧唇瓣,指尖微颤,一把将那花朵粗暴地扯下! “放肆!” 萧隐若低叱,指尖用力到泛白,扬手就想将这支花征狠狠扔向地面泄愤。 可手腕挥出的力道却在最后一刻力气泄去,指尖捻着那柔软的花瓣,轻飘飘地将它掷在了桌角。 楚奕看着她的动作,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笑意。 萧隐若一脸寒意地盯着这逆臣,鼻尖却突然耸动了一下,像是闻到了什么,本就尚未平息的怒气瞬间如同被浇了烈油…… “楚奕,你现在身上一股子庸脂俗粉的浊味,闻着就让人想吐。” “我执金卫的规矩,是让你去当花蝴蝶吗?” “下次,再带着这种腌臜气味出现在本官面前,自己跳进粪坑去洗干净!” 楚奕身上的确有几种胭脂香味,毕竟薛绾绾、渔阳公主等等身上都是带着香味的,也难怪萧隐若不满。 所以,他选择的是一口应下,同时又表明心意。 “指挥使的恩情无以为报,今后如有差遣,请尽管吩咐。” 萧隐若的眼神骤然眯了起来,似是在想什么? “任何差遣?” 楚奕重重点了点头。 “是。” “呵!” 萧隐若冷笑了一声。 但等她看着楚奕瞬间挺直腰板,一副洗耳恭听命令的认真模样,眼底不禁掠过一抹晦暗不明的情绪。 那股沸腾的怒意,也莫名被冲淡了一丝涟漪。 “本官现在要出去骑马,你能做到吗?” 楚奕毫不犹豫,语气斩钉截铁。 “可以做到,指挥使,走,我们现在就去马厩牵马。” 萧隐若看着楚奕来推自己的轮椅,冷淡的唇瓣微微一动,语气不自觉缓和了几分。 “先等会,明日本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没时间给你针灸,现在提前针灸,有问题吗?” 楚奕停下脚步,道:“倒是没什么问题。” “请指挥使稍等一下,卑职去取一套银针过来。” 随即,他转身出去,等带着银针返回时,恰好看到萧隐若拿起了那朵山茶花。 所以,楚奕故意退了出去,又在门外故意干咳了一声。 萧隐若听到动静,像是被人窥见了心事一般,眉尖微蹙,冷冷地将花丢回了桌角。 “指挥使,卑职来给你脱鞋。” 楚奕走进蹲下身子,握住萧隐若纤细的脚踝,顺势脱掉了她的鞋子。 待他的手指滑至那素白罗袜边缘时,有意放缓了解袜带的动作。 “嘶~” 那丝绳每松一寸,自己便轻轻摩挲一下她冰冷的肌肤,像是在品味某种禁忌的滋味。 “嗯?” 萧隐若尽管右脚并没有什么知觉,就这样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楚奕,自然将他的每一丝小动作尽收眼底。 她本来想呵斥一声,但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却是咽了回去。 呵,逆臣就是逆臣! 下一刻。 楚奕先是轻轻勾住袜尖, 再沿着足弓的玲珑曲线,一寸寸褪下丝布。 随着罗袜的剥离,彻底暴露在空气中的,是那只十年未曾触碰日光的右足。 只见那足背莹润如玉,洁白胜雪,肌肤因长年深藏透出细腻的珍珠光泽,宛若冰雪凝成。 至于她的踝骨纤细优雅,趾尖圆润如贝,排列得似精心雕琢的玉笋。 足底更是光洁无瑕,隐隐透着淡粉的温润。 “指挥使的玉足,还真是漂亮。” 楚奕由衷地称赞一声,指尖不自觉地轻抚过那平滑的弧度。 萧隐若根本不吃楚奕这一套,逮着机会,便是冷嘲热讽。 “就这种廉价的话,也不知道被你拿去称赞过多少女子了,要本官一一给你列举出来吗?” 楚奕轻笑一笑,轻捧起女上司的右腿,慢慢抚过那娇嫩的肌肤,随后将那白嫩的脚丫提起,稳稳地握入手中。 他的手腕贴着那光滑细腻的足跟,掌心缓缓贴合上那嫩若芙粉的足心,声音愈发的低沉。 “指挥使,第八次施针了。” 第334章 楚奕,本官现在要骑马! “嘶!” 当足三里穴处的银针捻入三分,一阵酥麻的刺痛猛然袭来,像炸开的电流般贯穿萧隐若的整条腿。 她那如白玉般的足趾更是猛然蜷缩,如贝壳般紧紧收拢起来,连带着呼吸都滞了一滞。 这是月余以来,她身体的首次自主反应! 但这痛楚对于自己而言,却宛如久旱逢霖一般! “呵呵呵……” 萧隐若死死咬着银牙,脸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 现在她每一次脚趾的抽搐都如撕裂般痛彻心扉,可那股前所未有的兴奋却如潮水般拍打着自己的心房。 痛,竟然如此甘甜! 这是第一次,剧痛不再是虚无的幻象,而是真真切切活着的最好证明! “呼!” 这位冷面判官几乎想狂笑出声,喉间却仅仅只溢出一丝压抑的喘息。 同时,她的指节也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眼角甚至悄悄晕开一抹激颤的湿意。 楚奕察觉到萧隐若的异样,低声出言提醒: “指挥使,别动。” 萧隐若却置若罔闻,眉眼间染满了振奋。 她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直直落在那双脚上。 那痛——如同地狱中开出的花,她怎能不迎之若狂? 楚奕见状,不得已抬手按住了萧隐若的膝头,同时指尖陷入她纤细柔软的腿缝,竭力控制住她的动作。 “指挥使,你要是再乱动,这针灸要进行不下去了。” 听到这话。 萧隐若的神情微微一动。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用尽全力,才将那狂喜压抑下去。 “继续!” 她许是生怕楚奕接下来的针灸会有所收手,便又补充了一句。 “本官从来就不怕疼,所以你别怕弄疼本官,尽管用力下去就是!” “楚奕,听到没有?” 楚奕能理解萧隐若此刻的心情,换做是他有康复的机会,表现的肯定跟她也差不多。 “指挥使,放轻松就是,卑职心中有数。” 他继续针灸下去,手腕动作如行云流水。 银针尾端在指间旋出第八转时,萧隐若的足心忽然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那汗珠顺着她的雪白足弓缓缓滑落,在涌泉穴处聚成细小的水光,映出两人纠缠的衣摆。 “有……有蚂蚁爬……” 萧隐若颤栗的声音之中,混着一抹根本压不住的狂喜。 她咬着唇瓣,那张脸庞上渐渐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红晕,让自己愈发的冷艳动人。 她用力的抓着轮椅扶手,一次又一次的用力,似乎是想将自己的喜悦表达出来。 “看来这一个多月的针灸治疗效果很显著,等再来几次,就可以进行下一个康复疗程了。” “指挥使,卑职再来给你按按脚。” 等楚奕拔掉银针后,他将手覆上萧隐若微微颤抖的右脚,拇指用力碾过涌泉穴。 她的足弓触电般绷紧,脚趾蜷缩着抠进他的掌心,十年死寂的经络里仿佛炸开了春雷。 “嘶!” 尤其是当楚奕将手掌贴上萧隐若足心时,突然发现从掌心传来一阵擂鼓似的搏动。 不是脉搏,是她蜷缩的脚趾,正抵着他生命线突突跳动。 “指挥使,《奇经考》载,这叫筋络潮汛……” 说着,他引导萧隐若雪白的足趾,按向自己的腕间。 “指挥使,感受到我的脉搏跳动了吗?” 萧隐若静静感受着,第一次通过自己的脚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脉搏,那种愉悦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她的视线落在按在楚奕手腕处的玉足上,心中却忽然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想——踩他的脑袋! 她猛地回神,强行压下那不合时宜的想法,慢慢将躁动的情绪抚平。 “楚奕,本官现在要骑马!” 现在,她太想去尝试这十年来都从未做过正常人的事了。 这十年的枷锁,她要亲手撕碎! 楚奕一怔,而后笑着点头。 “好,卑职现在就陪指挥使去骑马。” 他俯身替萧隐若将鞋袜穿好,动作轻缓且细致,随后推着轮椅走出门去。 楚奕看了眼守在门口的雷震岳,吩咐一句。 “我跟指挥使有事出去一趟,你去跟夫人说一声。” 雷震岳点头应声:“是,大人。” 很快。 楚奕推着萧隐若的轮椅,来到一匹健硕的黑鬃马前,它已经在命令下温顺地跪伏在地。 轮椅上,萧隐若苍白的脸庞,依旧残留着针灸后亢奋的红晕,呼吸略显急促。 她那刚刚苏醒、仍带酥麻的玉足,也在裙裾下无意识地微微蜷缩。 “指挥使,失礼了。” 楚奕低声说着,俯身弯腰。 他一只手穿过萧隐若的腿弯,另一手环住她纤细却韧劲十足的腰身,将其从禁锢多年的轮椅中轻而易举地托起。 那一瞬间,两人的身体,猝不及防地紧密贴合在一起。 “呼!” 那属于男性的灼热体温与有力心跳,隔着薄薄的衣衫蛮横地传递过来,轰击着萧隐若因针灸过而异常敏感的感官。 她的表情瞬间僵住,耳根悄然染上了一抹红晕。 这该死的逆臣,真该死! 而自她发间与颈侧散发出的冷香,也夹杂着针灸后微潮的汗意,悄然缠绕进楚奕的呼吸中。 顿时,这位年轻男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箍着她腰肢的手臂不自觉地又收紧了几分。 那一份柔韧的触感在此刻无比清晰,掌下的热度与力量,仿佛透过衣料烫进她的肌肤里。 “嘶嘶嘶~” 萧隐若的脊背,瞬间绷紧。 一种既陌生又强烈的激颤,自被他手掌紧贴的腰间,飞速蔓延开来。 这不同于针灸时的酥麻刺痛,它却是带着一种危险却撩人的痒意,直钻心尖! “上马了!” 当楚奕屈身将女上司放上马鞍,力量加重时,两人的身体更是紧密挤压在一起。 萧隐若的后腰,甚至可以清晰感受到他小腹的轮廓。 而她的后颈也几乎埋入他的颈窝,那下颚滚烫的气息,扫过自己耳廓细腻的肌肤时,激得耳根不受控地烧了起来! “啪嗒!” 当萧隐若稳稳坐定后。 楚奕长腿一跨,利落地翻身上马,也坐在了她的身后。 他的双臂绕过萧隐若柔软的腰侧,在她身前拉起缰绳,宛如一个强势的环抱,将她小心的护在怀中。 第335章 指挥使,你不觉得现在的感觉很棒吗? “嗯?” 萧隐若的身形瞬间僵硬,挺直的脊背也被迫后靠。 她只能紧贴着楚奕那灼热而坚实的胸膛,几乎能清晰地感受到隔着几层衣物传来的强劲心跳,一下接着一下。 尤其是当那一股温热的鼻息,拂过自己颈侧敏感的肌肤,令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似是要躲避什么,却又无处可逃。 “指挥使,我们出发了!” 随着楚奕一声令下。 那匹马疾驰着冲出了楚府,也让萧隐若的心情在这一刻变得慌乱与振奋。 她,居然也能骑着马出去了! 另一边。 雷震岳走进厅堂,看着那几个漂亮的女子,暗想不愧是自家大人,艳福不浅啊! “侯爷,鹰扬楼突然发来一封急函,大人跟指挥使过去处理了,大人等会回来。” 林昭雪一愣。 她的眼神微微闪了闪,但却没有多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好。” 颜惜娇却是轻笑了一声,似是随意地问了一句。 “这大晚上的,真有急函啊?” 雷震岳憨憨一笑,露出一副老实模样。 “真有。” 颜惜娇见过无数人说假话,但这一次,她却看不出这副憨厚的脸上有任何异常。 看来,这急函是真的。 “那既然如此,肯定是公务要紧。” 渔阳公主却有些闷闷不乐。 她今晚壮着胆子才来这里,想着可以跟狗奴才一起吃个饭。 但那狗奴才居然跟着一个坏女人走了,心里顿时一阵窝火,想走又不好意思走…… 薛绾绾察觉到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瞥了眼渔阳公主那股说不出的别扭劲儿。 想着那曾经看见自己都会脸红的少年,如今却已经背负了好几笔桃花债,幽幽的叹了口气。 不过,她终究是希望楚奕过得好,便主动开口,试图缓和一下现在的气氛。 “殿下,你这身上用的是什么香料,怎么能这么香的?” “想必,肯定是什么难得一见的上品香料吧?” 她这话一出。 顿时,让渔阳公主失落的心情好转了几分,抬起下巴,声音中带着几分得意。 “这是大食的贡品,叫迦南香,是太后送给我的。” “你喜欢的话,本公主可以给你一点……” 薛绾绾还是喜欢跟这种心思单纯好糊弄的说话,最起码轻松。 “殿下,这可是贡品,妾就不要了……” “什么贡品不贡品,我反正也挺多了,分你一点没事……” 两人聊开之后,气氛稍稍缓和了些。 至于魏南枝眼珠一转,笑着开始跟颜惜娇搭话。 “颜舍人,掖庭宫最近可有什么趣事?” 颜惜娇微微一笑,轻声答道:“有啊,我挑着说几桩……” 厅堂内几人各怀心思,言语间勉强维系着表面的热闹。 唯独谢灵蕴冷眼旁观,心中无趣。 怎么就没有吵起来啊? …… “呵呵,楚奕,你说那几个女人会不会吵起来?” 此刻,萧隐若坐在马背上,偏头冲着楚奕问了一句。 顿时,让楚奕头皮有些发麻,应该不会吧? 反正有姑姑在,肯定会稳定现场的。 “指挥使,坐稳了。” 萧隐若见他避而不谈,索性伸出手去抢夺缰绳。 不过,楚奕直接强横地将她整个人向后拖拽,紧紧地压入自己怀中。 “指挥使,调皮。” 楚奕的低语带着一丝炙热的气息,从萧隐若的耳畔擦过,轻轻撩动着耳廓最敏感的绒毛……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戏谑亲昵的称呼和动作,让她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战栗。 这一刻,萧隐若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被侵略感。 她下意识地缩起肩膀,试图用惯常的冰冷威势逼退身后放肆的侵袭者,努力维持着那份上位者的冰冷与强势。 “楚奕,本官命你,将爪子拿开。” 不过,这一道命令在楚奕听来,却更像是故作姿态的娇嗔。 他非但没有松手,那圈在她腰腹的手臂反而收得更紧了些,将她更深地嵌入自己怀中。 所以,他可以感受到这位女上司瞬间绷紧的纤细腰肢,以及那微微加速、带着压抑的呼吸起伏。 “是,指挥使。” 随即,他猛地一夹马腹! “嘶!” 马蹄踏碎长街的瞬间,前方倏然亮起一片火把! 十余名金吾卫拦在路口。 为首的卫士看清了马背上的玄色身影,猛地扯住同伴后退,脸上瞬间浮现恭敬之色。 “是楚镇抚使!放行!” 众多金吾卫纷纷退开,任由楚奕策马而过。 那名年轻卫士怔了一瞬,下意识脱口而出:“他就是楚阎王,啊……” 他的脑袋直接被挨了一巴掌。 “闭嘴!” 那名年长卫士低声警告。 “再敢私下诋毁楚镇抚使,滚出金吾卫,我没跟你开玩笑。” “就算是你爹来说情,也没用。” 如今金吾卫的秦牧大将军,那可是楚奕的忠实拥护者,谁敢私下议论这位楚阎王半句? 那名年轻卫士挠了挠头,却是眼中生出了一抹敬畏。 “是,三叔,我明白了。” 而此刻。 那匹黑鬃马剧烈的颠簸,很快就让萧隐若几乎失去重心。 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身后那一具,将自己牢牢护住的、散发着灼人热量的男性躯体。 “骑慢点……” 只可惜,楚奕根本就不听,反而大声说道: “现在快要宵禁了,街上没多少人,当然要骑得快啊。” “指挥使,你不觉得现在的感觉很棒吗?” 宵禁封街禁止策马,那都是限制老百姓的,当朝权贵不需要在乎这一点。 更何况,现在的金吾卫跟楚奕自家后花园没什么区别,谁敢拦截上报? “呼呼呼……” 风声在耳边呼啸,街道两旁的景物也渐渐模糊成一片虚影。 但即便如此,楚奕身上那充满侵略性的男性气息却始终环绕在萧隐若的周围,挥之不去。 她的耳根不受控制地迅速染上了一层绯红,灼热的红晕一路延伸至颈侧。 紧接着,她又紧咬着下唇,试图压下那份陌生的羞赧与身体的悸动…… 可每一次身体不安的微晃,都会更加紧实地撞入身后那坚实的堡垒。 而从楚奕手臂箍紧腰腹的力道,则是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占有欲!! “松……开!” 可突然间。 前面出现一对老夫妇抱着个婴儿经过。 登时,楚奕拉住缰绳,让黑鬃马的速度直接降低了下来。 “律律律……” 第336章 以下犯上的逆臣! “指挥使,让他们先走吧。” 楚奕凑在萧隐若的耳边低笑着说了一声,随即轻轻一抖缰绳,让那匹黑鬃马停了下来。 但没想到,那个老头却像块腐烂的狗皮膏药,猛地粘了上来。 他横在黑鬃马前,张口便是歇斯底里的咒骂。 “大晚上的骑马,了不起啊?” “夭寿啦!要撞死人啦!” 他一边嚎叫,一边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吓死我的宝贝心肝孙儿了呦!” “你们这帮天杀的!” 楚奕闻言蹙了蹙眉。 他刚才策马过来,距离这老头尚有数丈之遥,现在冲出来拦路,分明是蓄谋已久的碰瓷伎俩。 他直接轻轻一带缰绳,黑鬃马顺从地向旁侧踱了几步,避开了拦路的老头。 “指挥使,走。” 他声音冷淡,连多给对方一个眼神都嫌多余。 与这种货色掰扯,平白污了身份。 眼看“肥羊”要溜,老头眼中凶光一闪。 他竟不依不饶地一个箭步蹿到马前,双臂张开拦住去路。 “怎么?吓坏我孙儿,就想一走了之?” “呵呵呵,我看你们这对狗男女,八成是要私奔的奸夫淫妇。” “今天,你们不赔个百八十两银子给爷爷我压惊,我就去京兆府告状……” 他又看着楚奕那张脸迅速阴沉下来,看着像是要动手了,却是丝毫不惧。 “怎么?你小子还想动手,打我老头不成?” “来啊!往这打!打死了,我看是你坐牢,还是爷爷我倒霉!” “到时候,官府定来抓你个狗东西……” 啪! 清脆的一声炸响。 楚奕一鞭子,狠辣地抽在老头脸上! 力道之猛,直接在他脸上炸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 那黏稠的腥热鲜血瞬间迸溅而出,混合着几颗发黄碎裂的牙齿飞了出去,溅落在地上。 “啊!” 老头喉咙里发出凄厉的惨嚎声。 他捂着脸痛得原地打转,鲜血顺着指缝喷涌,刚才的嚣张气焰被这一鞭彻底抽得粉碎! “问我要钱?” 楚奕的声音冷得能冻结骨髓,眼底是全然的冰冷厌恶。 他没给老头任何喘息的机会,第二鞭紧接着重重抽向对方的肩膀! “啪嚓!” 伴随着一阵清晰的骨裂声、沉闷的皮肉绽裂声。 那老头瘦小的身体重重摔在冰凉泥泞的地上,裤裆湿了一大片,散发出一股刺鼻的骚臭味。 旁边的老太婆早就吓坏了,根本不敢走上前。 楚奕高踞马上,声音如寒冰般落下。 “本官乃是执金卫北镇抚使司,副镇抚使楚奕!” “你若是不服,明天尽管来告!” 这一声如惊雷劈下,重重砸在老头的天灵盖上。 他浑身一抖,脸色煞白如纸,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泥土里,声音颤抖得几乎失控。 “楚镇抚使!小人有眼无珠!” “小人是狗!小人该死!求镇抚使饶命……” 先前索要高额赔偿的贪婪嚣张,此刻只求活命的卑微恐惧,形成了极致可悲又可笑的反差。 楚奕没再多看他一眼,继续策马前行。 没多久。 两人便来到了一处空旷的湖边。 恰好,几道轻微的“咻啪”声响起,打破了沉寂。 夜空中,骤然绽放出几朵小小的烟花,转瞬即逝的绚烂,很快映亮了岸边。 “唰!” 萧隐若仰着头,冰雕玉琢般的绝美侧脸,被烟花短暂地勾勒出来。 那小小的星火落在她深潭似的眸子里,竟奇异地消融了一丝惯有的寒霜。 这让楚奕看的若有所思,暗想或许可以搞一场盛大烟花。 等最后一抹火花余烬,消散于黑暗。 萧隐若眼中的暖意瞬间敛去,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坚硬,仿佛刚才的柔软只是光影的错觉。 “走吧。” 楚奕一边骑着马朝前面走去,一边说道:“指挥使,我原先是想等夫人掌握那八座卫府,再对南衙军其他卫府动手。” “但陛下安插在右骁卫的暗桩传来密报,左右骁卫内部空虚,兵员不整,战力远比卑职预想的要孱弱得多。” “或许,可以提前动手拿下。” “只是,这期间还是少不了要打一场仗。” “夫人”二字轻飘飘落下,却精准如一根极细的针,戳得萧隐若心口一紧。 一股无名的烦躁毫无预兆地翻涌上来,堵在胸口,让她握着缰绳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镇北侯说打起来几成胜算?” “十成。” “呵呵!” 萧隐若可算是找到了情绪发泄的地方,冷冷哼了一声,声音里的冰渣几乎能凝结空气。 “楚奕,你的脑子,究竟是装饰,还是出门时忘在哪个温柔乡里了?” “十成胜算,你还要来问本官?那就打啊!” “执金卫的俸禄,喂狗都比你有用……” 就在某种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情绪,借着这番话宣泄而出时,楚奕却是凑到了萧隐若的耳边。 “指挥使,我饿了。” 说完,他一口含住了那雪白的耳垂。 一瞬间,萧隐若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这陌生的、极具侵略性的感官刺激,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她理智的堤坝! 伴随着的,是一股巨大的、烧灼般的羞意猛地从耳根蔓延开来,迅速席卷了她整张脸,烫得吓人。 他是下属! 竟敢对自己做出这等以下犯上、轻佻亵渎之举! 简直,大逆不道!无法无天! “混账东西!” 一声带着剧烈颤抖和羞恼的尖叱,终于冲破喉咙! 萧隐若用尽全身力气,回身猛地一推! “啊!” 楚奕猝不及防,被推下马背。 随后,萧隐若眼神一阵疯狂闪烁,她竟没有在第一时间生出想杀了他的念头? 你平时引以为傲的自制和杀伐果断呢,被狗吃了吗? 是被他那该死的眼神蛊惑了吗? 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楚奕!” 羞愤到极点的女上司,眼中寒光四射。 她反手一把夺过楚奕脱手跌落的马鞭,那冰冷的皮革触感,让自己找回了一丝掌控力! 下一秒,马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抽向地上的楚奕! “啪!” 可,楚奕根本不躲闪。 最终,萧隐若的手腕微微一偏,鞭子重重抽在了楚奕身旁的地面上,扬起一片尘土。 “混账!” 此刻,她的心跳得几乎失去了节奏,手中的鞭子却没有停下,又连续几鞭狠狠抽向地面,仿佛要将地上的尘土撕碎。 “楚奕,本官是真给你脸了啊?” 说着,她猛地一扯缰绳,策马疾驰而去。 那纤细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路灰尘,带着一股欲盖弥彰的羞恼和落荒而逃的味道。 “指挥使,别丢下我啊,我一个人怕黑……” 第337章 修罗场再次开启:楚奕,替本官倒杯茶 楚奕无奈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低声嘟囔道:“这走回去,要多远啊?” “嘴贱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还亲,赚大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前方路口的湖边,突然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萧隐若端坐在马上,背对着楚奕来的方向,身影笔直如竹,似乎在静静看着湖面,亦或是在等他? 但等楚奕走近后,她迅速回过头,冷冷地盯着他,脸上已经是一贯的冰霜了。 “知错了吗?” 楚奕低眉顺眼地回答:“知道了。” “错在哪里?” 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咧嘴笑了笑。 “错在……该亲左耳的。” “混账东西!” 这句话气得萧隐若一拉缰绳,似乎想策马离开。 可楚奕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马鞍,身手敏捷地翻身上马,顺势用力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指挥使,走,回去吃火锅。” 他深知这时候要是敢叫萧隐若回鹰扬楼去,那才是真正的人间毁灭,现在也只能故作镇定的带她回去了。 姑姑会帮我,大嫂没问题,薛老师应该不会闹,小渔儿好糊弄,颜舍人很干净。 昭雪大宝宝明事理,基本上好处理! 不慌,稳住就行! 萧隐若的背脊微微僵硬,呼吸也不由得乱了片刻,又冷冷的讥讽开口。 “今晚楚府好生热闹,本官就不打扰你们阖家欢乐了。” 楚奕的笑容收敛了几分,语气郑重而低沉。 “没有指挥使,卑职如何快乐?” 萧隐若的心猛地颤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隐隐有种要破体而出的错觉。 可她强行压下心里的异样,脸上依旧冷若寒霜,语气一片冰冷。 “混账东西,本官真该现在割掉你这一根臭舌头的。” 你可不舍得! 楚奕瞧着这口是心非的傲娇女上司,倒是也没有继续调戏她。 否则,这位脸皮薄的怕是又要恼羞成怒了。 “指挥使,走吧。” “哼!” 萧隐若抿了抿嘴,唇瓣微扬。 随即,任由那一阵呼啸的夜风拍打在她身上,策马疾驶而去! 不多时。 待楚奕重新回到府上。 他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忐忑,推着萧隐若的轮椅走向灯火通明的厅堂。 最好,全走光了! 你说巧不巧,一个都没走。 渔阳公主正拉着薛绾绾说得眉飞色舞,颜惜娇含笑听着,林昭雪主位端坐,神情平静。 席间,竟是一派……其乐融融? 他紧绷的肩线刚想放松。 “唰唰唰!” 几道目光如同感应到楚奕的存在,几乎同时投射而来。 方才的欢声笑语,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冻结。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与审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咯噔!” 楚奕心头一跳,下意识觉得不妙。 此刻,林昭雪端坐在主位。 一身玄色窄袖常服,衬得其眉宇间的英气愈发凛冽。 “夫君,回来了。” 她的声音平稳,目光旋即又转向萧隐若,那份爽朗里带上了一丝不容错辨的主人家姿态。 “萧指挥使也来了?正好,一起吃吧。” “呵!” 一道细微的、几乎轻不可闻的冷笑,从萧隐若喉咙深处溢出。 她修长的指尖在轮椅扶手上敲击着,频率又快又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心口那股莫名的尖锐滞涩。 尤其是林昭雪那一声“夫君”,仿佛一根刺狠狠扎在她心口,让她更加不悦! 早知道,就该让韩待诏娶了这女人! 楚奕喉结微动:“嗯。” 他努力维持着镇定,迅速将视线看向渔阳公主和颜惜娇,微笑一问。 “殿下、颜舍人,让你们久等了,你们吃好了吗?” 回答我,吃好了! “没吃好!” 渔阳公主像只突然被惊动的雀儿,猛地抬头,声音清脆。 可当她的桃花眸撞上萧隐若那张毫无表情、却自带威压的脸时,立刻瑟缩了一下,小声嘟囔着找补。 “牛、牛肉还没吃完呢……” 好好好。 你个小馋猫这么馋是吧,等我过了今晚这一关,必须得好好给你上一课! 楚奕心中泛起了一阵腹诽。 颜惜娇优雅地放下酒杯,似笑非笑地掠过萧隐若,又落回楚奕身上。 “楚镇抚使的这个火锅味道的确不错,让人停不下箸,我还想再吃会。” “萧指挥使,若不嫌弃,坐到我这边来吧?” 她轻轻拍了拍身侧空位,表现的很是热情。 “颜舍人客气了。” 楚奕抢在萧隐若回应前开口,试图控制局面。 “指挥使坐这边就行。” 他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将轮椅推至渔阳公主旁边的座位,自己则坐到林昭雪身边的主位落座。 “楚镇抚使,妾敬你一杯。” 一个声音柔柔地响起,带着一股能酥到人骨头里的慵懒媚意。 只见薛绾绾袅袅娜娜地起身,手里端着一杯热茶。 她穿着月白色的素锦衣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白玉簪,通体素净,却越发衬得那张脸艳光四射。 她这是在给楚奕解围,想将气氛先缓和一下! 楚奕感激的看了眼她,关键时候还是薛老师给力,也立马给自己倒了一杯。 “薛老师,请。” 魏南枝此时也笑着招呼。 “阿郎、薛小姐,这锅子滚得正好,快尝尝庄子今天刚送来的羊肉,可鲜嫩了。” “好啊。” 薛绾绾微笑回应,很自然的拿起筷子,却是帮渔阳公主夹了几片羊肉。 “妾听说这羊肉吃多了温补,很适合易受寒的女子吃,殿下你尝尝。” “绾绾,你懂的好多,真贴心!” 美食当前,渔阳公主立刻展颜,方才的紧张也随之暂时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薛绾绾微微一笑,说话不疾不徐,举止端庄得体,却又带着一种让人心生好感的亲切感。 “只是刚巧听人说过这个,妾可没有殿下见多识广。” 渔阳公主的心情一下子好转许多,只觉得和她相处得格外轻松愉快,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朗。 “绾绾,你也吃。” 萧隐若的眼神淡漠如冰水,逐一滑过渔阳公主、薛绾绾,最终在颜惜娇脸上停留一瞬。 她那张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唇角似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但快得让人以为是光影的错觉。 林昭雪拿起酒杯,向萧隐若举杯,语气爽朗却不失礼数。 “萧指挥使,你好不容易来府上一次,本将敬你一杯。” 萧隐若眼皮却未抬起,声线依旧平直无波。 “镇北侯客气了,但本官不喜饮酒,以茶代酒吧。” 林昭雪笑容不变:“无妨。” 侍立一旁的谢灵蕴,立刻躬身欲上前斟茶。 可萧隐若冰冷的声音却再度响起,不大,却像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波澜: “楚奕,替本官倒杯茶。” 空气,彻底凝固! 第338章 败方渔阳,光荣下场! “咔!” 林昭雪持杯的指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同时,她唇边的笑意倏地淡了,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切向萧隐若。 这道命令清晰无比,是吩咐下属,更是当着她这位“夫人”的面,你这是几个意思? “嗯?” 沈熙凤黛眉轻挑。 她眼中暗藏的锋芒一闪而过。 同时,视线迅速掠过萧隐若的脸,带着几分不善。 薛绾绾动作微顿。 她的目光在楚奕僵硬的侧脸上打了个转,心中无声叹息。 这场面……唉。 “啪!” 渔阳公主正嚼着羊肉,听到这话,鼓起一张小脸,圆滚滚的腮帮子显得格可爱。 她瞪了萧隐若一眼,气呼呼地用筷子戳着碗碟,发出一阵细碎的叮当声。 她看不惯这个坏女人指使狗奴才去倒茶,就不能让谢灵蕴去做这种活吗? 颜惜娇一愣。 但很快,她嘴角处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好戏,要登场咯! 众目睽睽之下。 楚奕只觉得头皮发麻,如坐针毡。 他却是连忙起身倒了一杯茶,递到萧隐若面前。 “若非指挥使千里迢迢的替我抓回徐福,有些血海深仇,我到现在还不知道。” “指挥使,这杯茶,该是我敬你!” 随着这句话说完,他立马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同时,也是在用这个态度提醒林昭雪萧隐若对自己有大恩,从而来消弭眼下的凝重气氛。 果然,林昭雪原先是有些不高兴。 可当她明白夫君已经从徐福嘴中知道杀父仇人是谁,立马清楚意识到萧隐若的这份恩情太重了。 以至于,重到足以压下自己刚才那点被冒犯的酸涩与不快。 “萧指挥使,多谢,本将也敬你一杯。” 她的声音稳定下来,带着武将的干脆与爽利,将那杯酒全部喝光了。 但,萧隐若看着这对男女夫唱妇随的行为,心情却是愈发的恶劣了。 她握住筷子的手很是用力,透着一丝不悦! 魏南枝眼波一转,轻声道: “娘子,那鸭血熟了,你快尝尝。” “好。” 谢灵蕴有些可惜。 这就又将尴尬的气氛给掀过去了吗? 她看了看魏南枝,这臭女人就知道帮着楚奕打圆场,难不成还想以后有机会去给他当侍妾吗? 林昭雪尝了口鸭血觉得这味道不错,也夹起一块鸭血,轻轻放到楚奕的碗里,语气温柔。 “夫君,,你尝尝。” 楚奕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又听到了萧隐若隐隐夹杂几分不满的淡漠声音。 “镇北侯,你这握刀定乾坤的手,握起筷子来,似乎也该多练练火候。” “瞧这力道,锅底都要被你搅穿了。” 林昭雪正在搅动筷子的动作,猛地一滞! 故意,针对我? 楚奕赶紧夹起一串青菜放到林昭雪的碗里,笑着缓解气氛。 “夫人吃菜,吃菜。” 渔阳公主看着这两人互相夹菜,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她脑子一热,也夹起一个肉丸,朝着楚奕的碗里递过去了。 “楚奕,这个肉丸子好吃,你尝尝……” 咔! 楚奕握住筷子的手陡然一僵,心中暗叫不妙。 你个小渔儿这时候添什么乱,谁叫你给我夹菜的,你疯了不成? 他连忙避开渔阳公主递过来的菜,声音尽量放得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疏离。 “殿下,臣不喜欢吃肉丸子,你自己吃吧。” 渔阳公主动作一僵。 她那张娇艳欲滴的小唇,立刻扁了起来,有些不乐意。 狗奴才,本公主长这么大都没有给人夹过菜,你凭什么拒绝? 哼,以后别想来找我要袜子了! 但这一幕,落在萧隐若眼里,却是直接让她的表情冷了好几分,以至于语气讥讽的开口。 “殿下,今天清明,你不守着张弦的牌位,却来这边吃饭,难道是想给你那无能的驸马报仇?” “楚奕,既然殿下那么爱她驸马,你就给她一个报仇的机会吧!” 渔阳公主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红一阵青一阵,显得无比难堪。 她很想给楚奕解释,却是根本就说不出口。 所以,这位未亡人神色慌乱的站了起来,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几乎是带着仓皇的逃离之意。 “我,我还有事,我我先走了……” 她刚迈出一步,耳边却再次响起萧隐若那冷如寒霜的声音,像一把冰锥直直插入自己的心。 “殿下跟前驸马果然伉俪情深,这是急着回去给他烧纸钱吧?” “那你记得多烧点,最好让他在阴曹地府可以多拿出点钱,好赔偿那些被他害死的女子,也省得她们来缠着殿下。” “不过也没事,有张弦化作鬼魂在殿下身边护着,寻常女鬼如何近得了你身?” 这话一出,渔阳公主那张俏脸瞬间没有了血色,苍白的几欲要哭出来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外面漆黑的天色,突然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了上来,吓得连门都不敢出了。 楚奕听得头大了。 我的指挥使大人啊,你就不要去虐战五渣的小菜鸟了。 你再说下去,怕是要吓死她了。 “大雷,麻烦你现在安全护送殿下回去。” 雷震岳立马走了进来。 他那魁梧的身躯跟座小山似的,见到渔阳公主则是憨憨一笑。 “有俺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过来的,来一个俺杀一个。” 渔阳公主看着雷震岳那孔武有力的模样,心里稍稍安定了几分。 薛绾绾又立刻起身。 她几步走到渔阳公主身边,声音温柔中带着一丝安抚。 “殿下,时候也不早了,妾跟你一起走吧。” 渔阳公主眼中的慌乱这才终于褪去了一些,直接紧紧抓着她的手。 “走走走……” 楚奕很想出去送送,但生怕自己离开后,这里又会发生什么事端? “姑姑,替我送送殿下。” 魏南枝会意,恭敬地应下。 “是,阿郎。” 谢灵蕴站在旁边看着渔阳公主刚酝酿起的波澜,就这么轻飘飘被萧隐若几句话碾平逼走了。 真是……浪费了她的期待。 她忍不住偷看了一眼萧隐若,却不料正被对方撞见了。 “为贱婢,贼眉鼠目,四下窥伺主家神色,毫无规矩体统!” “自己掌嘴,十下。” 谢灵蕴的脸霎时褪尽血色,变得比刚才的渔阳公主还要惨白几分。 楚奕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冰冷且不容置疑。 “没听见指挥使的话?” “掌嘴!十下!” “是,主人!” 谢灵蕴全身微微一颤。 她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将自己的唇瓣咬破。 “啪!” 一记清脆而响亮的耳光重重落在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痛感远不及心头那撕裂般的羞耻。 “继续!” “是!” “啪啪……” 至于渔阳公主走出厅堂后,整个人才渐渐缓过神来。 她皱起那张圆润的脸蛋,越想越气,不禁露出了一副懊恼的模样。 “哎,刚才本公主没有发挥好,她一个臣子怎么能对本公主说那种话的?” 她轻哼一声,眼中燃起一丝不服气的火光。 “明日,本公主一定要进宫找太后告状,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第339章 楚奕,你也觉得本官该走? 薛绾绾瞧着渔阳公主一副虚张声势的娇怯模样,心中一叹,旋即便轻声问道: “殿下,你这手镯很漂亮啊。” “让妾猜猜,难道是鎏金嵌宝白玉手镯?” 渔阳公主一愣,然后连连点头,眼中顿时露出几分喜色。 “对对对,很少有人能够认出来,这是本公主及笄那年先帝送我的。” “这可珍贵了,整个皇族,就只有本公主一个人有呢。” 她仰起小脸,带着几分得意,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腕,似乎要让薛绾绾看得更清楚些。 薛绾绾便笑意盈盈的拉着她说话,语调温柔,渐渐地,就安抚下了这位小公主的情绪。 说到兴起,渔阳公主甚至还拉着她的手,说道:“绾绾,今晚去公主府,跟本公主一起去睡吧。” 薛绾绾略显意外,道:“妾的身份低微……” 渔阳公主却是毫不在意,眨了眨那双桃花眸,笑着说道:“不用多说了,就这样定下来了。” 反正,绝对不是因为她今晚不敢一个人睡,害怕鬼魂什么的…… 薛绾绾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厅堂内。 颜惜娇只觉得渔阳公主太弱了。 一个张弦就让她乱了心神不继续待下去了,但也只能说萧隐若战斗力太强。 不过还有一个林昭雪在,这两人肯定会交锋的,不急,继续看戏。 只不过,萧隐若却是冷冷的瞥了眼颜惜娇。 “颜舍人,清明时节,你不去祭奠那死去的弟弟,居然还能心安理得在这里吃火锅,本官就佩服你这种心性。” 颜惜娇原本慵懒带媚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刹那褪去所有温度,变得如同两潭死寂的黑水。 当年,她带阿弟出去逛街,导致他不幸溺水失踪,这件事一直成为了自己心中的痛。 她捏着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杯沿几乎要陷进皮肉里。 “萧指挥使,揭人伤疤,这官威……果然了得。” “何必呢?难道现在赶我走,是为了清场,好让你继续跟镇北侯掰扯这楚府‘主母’之位?” 她语气冷淡,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寒意。 真当她,是小渔阳啊? 这句话,立马就让林昭雪皱了皱眉。 只不过,她却是将那一抹异样情绪压下来了。 可偏偏萧隐若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冷冷一笑,那笑容里透着彻骨的寒意。 “颜舍人,你这给本官戴的帽子可真高,张嘴闭口就是主母。” “难道,你赖在这里不走,也想跟镇北侯竞争一下当楚府主母的资格?” “好啊,那你索性趁着现在,赶紧问问镇北侯,愿不愿将这主母之位给你?” 沈熙凤看不下去了,眉头微蹙,直接提高了声音插话。 “这楚府主母就在两位跟前坐着呢,还是陛下钦点赐婚的,谁也拿不走。” “两位就不要拿这名头乱掰扯了,传出去可有损两位清誉。” “说起来,两位正值青春年华,又是这上京城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估计想娶两位回去当主母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 这番话,她说得不紧不慢,语气中带着几分轻松的调侃,但每一句都暗藏锋芒。 不仅仅是在帮林昭雪树立楚府主母的绝对地位,更是在提醒这两人,别惦记不该想的男人! 这两位一个是女帝亲信,一个是心腹,皆手握大权地位崇高,但难道她家昭雪就无权无势了? 七万镇北军、八座南衙军卫府,可不是好吃素的! 楚奕的额头几乎要冒汗。 不是,你们三怎么一下子吵起来了! 现在想想,似乎留着小渔儿在这里,还能吸引火力,她一走,直接开炸了! “颜舍人,时间的确也不早了,你太迟回去,进宫也麻烦。” “下次有机会,再请你来府上吃火锅。” 说着,他冲着颜惜娇眨了眨眼神,疯狂示意。 其实,颜惜娇其实不愿意走的。 但她也知道此刻若是不给楚奕一个面子离开,那双方关系恐怕会出现裂痕。 不如现在离开,还能让对方欠下一个人情。 而且,现在退一步,也是为了以后更好的……讨回这笔账! “楚镇抚使,那我先回去了。” “至于萧指挥使,自便!” 楚奕松了口气,又立马看向沈熙凤,使了个请求的眼色。 “大嫂,麻烦替我送送颜舍人。” 沈熙凤迎上楚奕的目光,明白对方是希望自己别说了,终究还是不想让奉孝为难。 “好,妾身送送颜舍人。” 随着这两人离开,厅堂里的气氛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同时,也变得更加微妙了。 突然,萧隐若面无表情地伸出筷子,夹走了楚奕碗里那堆羔羊肉片中最上面的一片。 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熟稔……和无声的宣示。 “咔!” 林昭雪的右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一股无名业火“噌”地窜上心头。 饭桌上肉那么多,偏去夹他碗里的? 所以,她眼神如淬了寒冰的刀锋,一寸寸刮过萧隐若那张平静无波的脸。 萧隐若就在那道利箭般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将那片从“虎口”夺来的羊肉,送到唇边。 但,她没有立刻吃下去,反而垂眸看向那片羊肉。 这不是食欲,是审视,是检验战利品。 下一刻。 萧隐若舌尖微探,极快、极轻地舔过那一片羊肉。 这一动作并非品尝滋味,而是一种近乎野兽标记领地般的、赤裸裸的占有宣示和亵渎! 做完这一切。 这位冷面判官才抬眼,看向林昭雪那双几乎要喷火的眼睛。 她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锋利,满载着嘲弄与挑衅的完美弧度。 “火候不够,没煮烂呢。” “啪!!” 林昭雪一把将筷子狠狠摔在桌上! 她就算对于男女之事再迟钝,也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居然赤裸裸地在觊觎自己的男人! 对,她是一开始说过允许楚奕纳妾! 但,那你也说了,那是最开始,现在,她,没这个打算了! “萧指挥使,天色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萧隐若听到这话,微微挑眉,冷冷地看向楚奕,那眼神中透着一丝危险。 “你也觉得本官该走?” 林昭雪也冷着脸盯着自家夫君,似乎是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我跟她,你听谁的? 楚奕头大了。 不行!绝不能选!选了哪边都是灭顶之灾! 他当时大脑疯狂运转,然后看到了脸颊红肿、正在看戏的谢灵蕴,眼前骤然一亮。 “夫人,你可知谢晋临死前,对谢灵蕴说了什么?” 第340章 楚奕的床,你,爬上了吗? “咯噔!” 谢灵蕴那颗心剧烈响了一下。 但很快,她竭力平复心绪,脸色迅速保持镇定。 当时,自己跟父亲的谈话极其隐秘,绝无其他人知晓。 这楚贼,不过是借此机会,故意捏造其他话题,转移林昭雪两人的注意力罢了。 林昭雪倒是没兴趣知道谢晋死前说的话,正欲开口,便已经听到了楚奕低沉的声音。 “他叫谢灵蕴爬上我的床,生下一个儿子,然后引导我篡夺镇北军的军权。” “最后,好让他谢氏之子,成为新的北境之主!” 此言一出。 厅堂内的空气,顿时凝滞。 要是说其他事情,林昭雪肯定懒得理会。 但镇北军,那可是父兄一辈子的心血,甚至连命都搭上了。 她可以自己主动交给楚奕,但决不允许有人暗中搞鬼,用那种卑劣的方式窃取。 当时,她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一股不可遏制的怒火瞬间冲上头顶。 这位年轻女将眼神极其凌厉的扫向面色煞白的谢灵蕴,说出来的话更是透着一股杀气腾腾。 “谢晋,他还有这个胆子?” “谢灵蕴,你想取代本将的地位,篡夺镇北军的军权,让你儿子成为大将军啊?” 谢灵蕴当场如遭雷击,整个人石化一般愣在原地。 她不敢置信地听着楚奕的话,寒意从骨髓深处透上来,直达四肢百骸,让自己双腿隐隐发软。 他……他怎么会知道这一切? 还有,这楚贼既然早就知道父亲死前的谋划,还放任自己留在他身边,这是从一开始就在戏耍自己? 谢灵蕴一想到每天楚奕看见自己,就觉得可笑,这种羞愤交加的情绪让她无地自容。 “唰!!” 萧隐若眼神极冷地盯向谢灵蕴,她的唇角缓缓勾起,那弧度冰冷、锋利。 “楚奕的床,你,爬上了吗?” “回答,本官!” 那冷彻心扉的声音,更是让谢灵蕴如坠冰窖,整个人彻底方寸大乱,不知所措。 “我,我……” 她夹在两个女人中间,那股浓浓的杀机如实质般压迫着,几乎让自己窒息。 或许,自己只要稍有回答不慎,就会被杀! 父亲,我,我该怎么办? “呼!” 楚奕终于松了口气。 好在还有这女人可以作为引走火力的挡箭牌,你就安息的走吧! 就在这时。 魏南枝进来了。 她看着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微微一愣,立马轻声说道: “阿郎,章府派人过来说章夫人犯病了,情况很严重。” “章镇抚使,希望阿郎能过去一趟。” 楚奕现在爱惨了章叔,天降甘霖,不过如此。 “夫人,谢晋死前还故意留给谢灵蕴几个秘密宝库,说是用来为她以后的儿子夺权作为资本。” “麻烦你现在好好审查一下,我先去找章叔了。” 他临走前,还不忘再给谢灵蕴加一把火。 林昭雪想到章夫人那时候的可怜模样,也就暂时将其他情绪压下去。 “夫君,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你快去吧。” 楚奕“嗯”了一声,又看向了萧隐若,这才是真正的不安定危险因素。 “指挥使……” 萧隐若没去看他一眼。 “回鹰扬楼。” 白水仙立马跑上来,推着她的轮椅朝外面走去。 “指挥使,卑职送你。” 楚奕也连忙跟着出去了。 今晚这场风波算是暂时平息下来了,以后打死也不让她们聚一块了! 血淋淋的教训,就在眼前啊! 至于林昭雪又看向面无人色的谢灵蕴,寒声道:“寒衣,将她吊起来。” “今日,本将就教教她,什么是北境的规矩?!” 那名冰冷持剑少女,立马快步走上前来。 谢灵蕴知道此刻求饶已无用。 她便咬紧牙关,破罐子破摔,任由寒衣将绳子套在了自己双手上。 大不了,就是一死! 而沈熙凤也送完颜惜娇回来了,见到这一幕,微微皱眉。 “昭雪,怎么回事?” 林昭雪阴着脸,将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沈熙凤冷冷一笑,走上前冲着谢灵蕴狠狠甩了一巴掌。 “都卖身为奴了,还敢有着不安分的心思,看来真是欠管教!” 清脆的耳光声,在房间里回荡。 谢灵蕴的脸颊迅速红肿。 但她却始终低着头,死死咬住嘴唇,一声不吭。 林昭雪犹豫了一下,又将沈熙凤拉到一边,轻声将萧隐若刚才的端倪说了出来。 “大嫂,我刚才就觉得不对劲,她好像对夫君有点不一般的心思……” 沈熙凤一听这话,顿时急躁道:“昭雪,这何止是一点啊,今晚她过来那副架势,分明是来耀武扬威。” “我看她这作派,心大得很,怕是以后要跟你抢正妻的位置。” “这个萧隐若,不得不防,而且是最紧要的那个!” 这一刻,林昭雪也是心乱如麻,她从未想过会有其他女人,来跟自己抢男人。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不免有些头疼! 沈熙凤又压低了声音,语气越发严肃。 “至于那个渔阳公主,死了丈夫还来这里,看着天真懵懂,却处处表现出一副对奉孝情意绵绵的样子。” “萧隐若那话说得难听,却可能是实情,她搞不好真是记恨奉孝害死驸马,专门来勾引奉孝报仇的。” “这女人装得可怜巴巴的,心思绝对不浅。” 林昭雪这才想起来上一次初见这位公主,当时她看自己的眼神就不对劲,原来早就有了谋划。 “大嫂,我也没想到她看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居然藏的这么深。” 沈熙凤见林昭雪听进了自己的话,又开口提醒。 “那个薛绾绾,看似今天什么都没说没做,但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她对奉孝的感情不一样。” “啊?” 林昭雪迟疑了一下,小声道:“大嫂,今天遇上她是个意外,而且还是我喊她过来吃饭的。” “她今晚跟夫君基本上没说几句话,表现的也很正常,大嫂你可能想多了。” 沈熙凤苦口婆心的说道:“昭雪,别怪我想多,这种事宁可想多,不可想少啊。” “最后还有那个颜舍人,白天不送人来,大晚上的来送,又是什么意思?” 林昭雪瞳孔微微收缩,彻底震惊了。 “颜舍人,她不会吧?” 沈熙凤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幽幽说道: “你就是太直,一门心思都在军队上,所以才不知道奉孝有多优秀,多招这些形形色色的女人惦记!” “昭雪,你还是得尽早生个儿子出来,有了嫡子,你这正妻的位置才算稳如泰山,任谁也动摇不得!” “明天,我就去保安堂,给你买个最稳妥的助孕方子。” 第341章 姑姑,没你我可怎么活啊! 林昭雪的脸微微泛红了,心绪复杂。 曾几何时,她的人生里只有保家卫国、浴血杀敌的信条,心中不容其他杂念。 而如今,生命中却多了一个让她愿意托付终身的男人,甚至愿意为他生儿育女…… 沈熙凤看着她有些羞红的脸,又轻声叮嘱。 “今晚的事情,不怪奉孝,要怪就怪他太优秀,你跟他好好说就行。” “男人啊,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你是将军、是侯爷没错,但你在府上也是一个妻子啊。” “你越是表现得太过强硬,只会越影响你们夫妻间的感情。” “至于奉孝对你怎么样,你比谁都清楚,真的要将他推给了其他女人,你舍得吗?” 林昭雪想着成婚以来,夫君对她的疼爱,可谓是无微不至。 谁家身居高位的郎君会每天早起给妻子做早膳,更别提每日午膳也亲自送到她手上。 第一次,她感受到了被一个男人呵护的感觉。 可今日厅堂上那些女子望向夫君的眼神,与自己当年在沙场盯住猎物的模样如出一辙。 那赤裸裸的觊觎和占有欲,让她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绝不能让外面的莺莺燕燕将夫君勾走。 “大嫂,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今晚,你觉得本官做的过分吗?” 萧隐若进入马车里,低声问道,声音中透着一丝少见的柔和。 甚至,带着一丝不确定? 白水仙不由得一愣。 这几天,她几乎每天都被训斥,但除此之外没其他了。 如今,这位指挥使突然这般和气询问,反倒是让自己有些受宠若惊,然后小心翼翼的回答。 “妾身觉得不过分,指挥使今晚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就只是正常的说一些话罢了。” 萧隐若没有回应。 今晚,她其实只是想来见林昭雪罢了,偏生满厅堂皆是莺莺燕燕,第一反应就是剁了那几个女人。 自己的情绪,现如今怎么这般难以控制了? 其实,这位冷面判官隐隐有一个猜测,却不敢深思,甚至不愿表现出来。 她一向果断、雷厉风行,唯独在面对某些情感时,却是选择了装糊涂,不愿意将那层窗户纸捅破。 “你觉得……他今晚会因为本官不高兴吗?” 白水仙犹豫了一下,低声答道:“楚镇抚使,他不会的。” 萧隐若松了口气,隐隐放下心来。 可当她想到厅堂中渔阳给他夹菜的画面,心头蓦然一紧,顿时朝车帘外冷叱一声。 “龙三,马赶的这么快,是赶着送本官去投胎,好让你换个新主子,过上好日子吗?” ??? 龙三下意识看了看马车的速度,这时速明明很正常,哪里快了? 不过,他无声叹了口气,在心中默念,没事,自己选的主子比天都大。 没有主子,就没有现在的自己。 被骂几句,真没事! 呜呜呜…… “主子,我慢一点。” 萧隐若却不依不饶,冷哼一声。 “连个车都赶不好,真该将你活剐了,做成生鱼皮。” “下次做事再这么怠慢,以后就去负责刷鹰扬楼的三百个马桶。” “对了,谢晋的尸骨还在乱葬岗吧?找出来,碾碎,磨成粉末,喂给诏狱的老鼠吃。” 龙三四十五度斜角仰望夜空,嘴角苦涩。 如果,他没有遇到那几个调戏自己妻子的纨绔子弟。 如果,他没有带刀入朱雀堂杀了那几个人,也不会锒铛入狱,更不会被主子救下。 如果,去他娘的如果,明天就去将那几个纨绔的尸骨挖出来泄愤! …… 王氏大院。 王彦昌端坐在椅子上,目光冷冷扫过一列女子。 这些女人一个个姿色不俗,身段婀娜,放在外面也算得上清倌人的级别。 只不过,他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眼中透着厌恶,猛地抄起茶壶,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不行,换一批。” “赵四,再找来的女人要是没一个让我满意,我就阉了你,送进皇宫当太监去!” 赵四吓得裤裆一紧,神色紧张的点头应下。 “是是是,公子。” 随后,他恼火的带着那批女人下去了,公子不要,那自己就在她们身上狠狠泻火! 等王彦昌的目光落在地上碎裂的瓷片上,嘴角又渗人的勾起一抹阴笑。 “谢灵蕴啊谢灵蕴,你以为你能逃离我的掌心嘛,我偏偏要弄个替身折辱你。” 就在此时。 一名奴仆快步走进来,神色恭敬。 “公子,周俊来了,要见吗?” 要是放在平时,王彦昌肯定不会见这么一个身份低微的姐夫。 但现在他有求于对方,也就摆了摆手。 “叫他进来。” 很快。 周俊带着一个女子进来了。 等王彦昌见到她的瞬间就愣住了,因为对方的容貌,竟然有三分像谢灵蕴。 周俊瞧着王彦昌一副激动起来的表现,微微一笑。 “公子,最近我寻来一名女子,我看她模样端庄,倒是适合给公子做奴婢。” “等明日若是可以绊倒楚奕,我定将谢灵蕴献到公子面前来……” “叫彦昌!” 王彦昌粗暴打断,眼珠黏在那女子脸上,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兴奋的弧度。 “姐夫这份礼,深得我心!”” “总之,姐夫只要这件事办好,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周俊见状,像是受宠若惊一般,立刻低头应道: “是,彦昌,那我先下去了。” 王彦昌等他离开后,迫不及待地将目光重新移回那名酷似谢灵蕴的女子。 “跪下来,喊我主人!” “喊的时候,你要自称灵蕴,快!” 那名女子立马跪了下来,发出娇滴滴的声音。 “灵蕴,见过主人!” 一瞬间,王彦昌心情是无比的畅快,肆无惮忌的大笑了起来。 “谢灵蕴,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 他俯下身,捏住女子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语气中透着无尽的羞辱与戏谑。 “来,给主人舔!” …… 楚奕目送萧隐若的马车离开后,正欲去马厩,却遭到魏南枝急拦。 “阿郎恕罪!刚才厅中剑拔弩张,萧指挥使又气势汹汹。” “奴恐再闹下去难以收拾,这才假托章府之名,将你诳出来,平息事端。” “明儿,阿郎你得去跟章镇抚使打个招呼,将这件事给糊弄过去。” 楚奕微微一怔,再看向魏南枝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感激,又轻轻牵住她的手。 “若是没有姑姑,刚才还不知道要收场。” “反正现在一时半会也回不去,走,我们出去走走……” 第342章 姑姑,你藏了凶器……该罚 月色下。 楚奕跟魏南枝并肩而行。 那位出自掖庭宫的姑姑,忽然轻声说道: “阿郎,萧指挥使是个好女人,你可万万不要辜负她。” 楚奕脚步一滞。 他倒是没想到,魏南枝会对自己说出这么一句话。 但现如今,自己跟萧隐若的关系,基本上放到了台面上,等会回去如何跟昭雪大宝宝解释呢? “指挥使要是听到你这话,肯定会很高兴的。” 魏南枝抬眸看着楚奕的清俊模样,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抓了抓他的手掌,带着一丝令人心安的触感。 “常有人说萧指挥使执掌执金卫,行酷吏之事,总有一日会被陛下厌弃,但奴可以保证,这种事绝不会发生。” “萧指挥使跟陛下的关系,远比阿郎想象的要亲厚。” “阿郎,你今后只要一直好好待萧指挥使,定然会有一个比现在还要好的前程。” 楚奕的心思何其敏锐,立马意识到萧隐若的身份绝不简单,难道真如前世传闻那般,是位公主? 可纵使是公主,怎能被女帝如此信任亲近? 等等,女帝还有一个亲妹妹,但据说身体不好一直久居皇宫,从未见过人。 会是,她吗? “姑姑,我知道了。” 他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姑姑今日能对自己说这些,已经是冒了莫大的风险。 这份信任,不该被辜负。 这话一出。 魏南枝那微蹙的眉头和紧抿的唇线,这才舒缓了不少。 她知道楚奕心思聪慧,自己说出那么一点,足以让他联想到很多内容。 可他没再多问下去,两人不免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 哎,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对一个男子动心,更是产生这种默契…… “阿郎,虽然现在还没有到端午,但奴这些天亲自祈求了两个五彩长命缕。” “待会,你拿回去给娘子,让她戴着,也算是个平安念想。” “阿郎,记得说是你特意求来的,这样就能哄娘子开心了。” 说着,她拿出两个五彩手绳,递过一个,又给楚奕系上一个,唇角微扬,笑意温婉。 “这个,是阿郎你的。” 楚奕看着那两个手绳,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漫上心头,愈发被魏南枝的贤惠与细腻感动。 所以,他心头生出一股冲动,拉着魏南枝进了旁边的小巷里,直接吻了上去。 “唔唔唔,阿郎……” 巷口处的灯笼昏芒,将两人影子绞在青苔砖上时,魏南枝的舌尖还缠着楚奕唇间的酒气,似醉非醉,几欲瘫软。 不知过了多久。 三声梆子声骤然响起,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戌时三刻——” 更夫的破锣嗓,割裂夜色。 魏南枝猛然回神,脸上早已布满了红晕,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她轻轻推开楚奕,语气中带着几分羞涩与慌乱。 “阿郎,打更的要过来了,我们该回去了……” 她慌乱离开时,无意踩中湿滑的苔径,左脚的绣鞋竟脱落在阶前。 只见楚奕低笑着拽起魏南枝,便拐进更深的窄巷里。 同时,那炙热的掌心,也更是贴着她的腰窝,往暗处压。 “姑姑,你也有落荒而逃的时候啊?” 魏南枝羞得耳根发烫,伸手轻轻捶了楚奕的肩膀。 “阿郎,别闹,鞋子丢了呢……” 楚奕一把将魏南枝横抱起来,又顺手捡来那只鞋子,朝着巷子里走去。 随后,他又温柔的将这位姑姑放在前面一处台阶上。 “姑姑,我来踢你穿鞋。” “别……” 魏南枝并拢双膝,双手下意识按住裙摆,声音中透着几分急切。 可楚奕已经单膝点地,甚至还一手握住那雪白的脚踝,正摩挲着足弓绷紧的弦。 “诶?姑姑,原来你这里,有一粒红痣啊。” 他发现眼前美人的脚踝处有一粒小痣,拇指微微按上去,激得魏南枝脚趾瞬间蜷缩如含羞草一般。 这是,魏南枝第一次被一个男子触碰自己视为隐私的敏感部位,当然也幸亏他是阿郎。 不过,她依旧是难掩其中羞怯,忍不住伸手揪住楚奕肩头的金线,声音几乎带着颤音。 “阿郎,你别逗奴了。” “这还是别人的大门口,我们这样要是被里面出来的人瞧见了,到时候传到娘子耳边就不好了。” 楚奕却是丝毫不慌,反而慢慢的将绣鞋套回她脚尖,可那一根系带却是迟迟不挽。 他指尖顺着她的跟腱滑进鞋内,勾着足跟软肉,轻轻画着圈,挑起了几分暧昧的火花。 “那日,又是谁趁着夫人在外面练枪,自己却在房间里咬我嘴唇啊?” 魏南枝的颈项微微后仰,像是被拨弄琴弦的琴,发出一丝颤栗的轻声,眼神中透着幽怨。 “阿郎,你,欺负人……” 声音娇颤! 勾人! 楚奕呼吸一窒。 等他的眼神刚变得愈发炙热时,指尖却忽然触到鞋内的一处硬物。 他微微一怔,顺着白色袜子抽出一截细长的银簪。 “姑姑,你怎么在这里藏簪子?” 魏南枝身体明显一僵,眼神微黯,想抽回脚,却被楚奕的手稳稳托住。 “唉,掖庭也不是什么太平地方,五姓那些人,手伸得太长。” “奴就习惯在鞋里藏点东西,万一有个闪失,好歹……能挣扎一下。” 寥寥数语,揭开的却是宫廷阴暗下步步惊心的生存挣扎。 楚奕只觉得胸口被重重一撞,方才的亲昵暧昧瞬间荡然无存,涌上来的是纯粹的心疼跟保护欲。 “姑姑,从今往后,这簪子不必再藏。” 他抬起眼,目光灼灼如同烙铁,似是要将接下来说的承诺刻进她的心底。 “只要我在一日,那些魑魅魍魉,就休想再近你半步!” 魏南枝看着他这般认真的神态,心尖仿佛真的被他的话语烙印了一般,又暖又酸,几欲落泪。 只不过,她又想到了某些事,不得不将那份浓得化不开的甜蜜骤然冻结。 她的嘴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用尽全力凝出一个娇艳欲滴,却隐隐发颤的笑靥: “阿郎的心意,奴……知道了。” “不过!” 楚奕声音却是突然低哑了几分,指腹压着银簪,在魏南枝娇嫩的皮肤上缓缓游移。 “姑姑,你藏了凶器……该罚。” 魏南枝咬着唇轻轻的想要蹬楚奕一下,却反被攥住脚踝,陡然拉近了。 “就罚你……替我更衣十回。” “姑姑,意下如何?” 第343章 我要你做局弄王彦昌,可以做到吗? “好好好……” 魏南枝胡乱的应了下来。 只因为阿郎竟抓住她的罗袜边缘,指尖轻轻摩挲着那脚踝凸骨处,缓缓向下扯,让自己忍不住浑身发颤。 “阿郎,差不多时辰了,我们该回去了……” 她的声音略带颤抖,像是被风吹拂的花瓣,掩不住慌乱。 以至于,这位姑姑扶在台阶上的手微微用力,指节泛起苍白。 就连她的脚趾,也因为紧张轻颤着蜷缩,不由得陷进了他的指缝之中。 “姑姑,这就受不了了?” 楚奕的目光里带着戏谑的笑意,低头注视着她。 魏南枝脸上红晕越发浓烈,像晚霞染上春水般明媚而迷人。 尤其是此刻粗粝青石硌着她的膝窝,凉风钻进裸露的足弓钻了进来,偏他滚烫的呼吸又像火焰一般烙在自己的脚背上。 忽地,他的手掌扫过她足弓的凹陷处,指腹轻抚,激得她脚趾猛然蜷紧,不自觉间勾住了他的衣带。 “阿郎,饶了我吧……” 这一道软糯的轻饶声,简直要将楚奕心底的馋虫给勾出来。 但毕竟,这里还是别人的家门口,就算要做些什么,也不该在这里。 等他起身时,已经将那把银簪子塞进了胸口。 “凶器没收,走吧。” 说着,他将魏南枝从台阶上拉了起来。 这位成熟的邻家大姐姐眼神幽幽的落在这一张清俊脸庞上,然后温柔的替他将衣领整理了一下。 “阿郎回去记得先漱口,还有洗澡,别让娘子闻到了。” 楚奕迎上她的目光,几乎要沉溺于她的温柔,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知道了,姑姑。” 魏南枝又理了理方才被扯乱的裙裾,这才微低着头,随楚奕一同步入楚府。 等楚奕重新回到厅堂,已经敛去刚才在门外的嬉笑轻浮,眼底瞬间恢复一片深沉冷冽。 待看到眼前的景象,让他脚步一顿。 只见谢灵蕴被高高吊悬在房梁之下,昔日的清贵优雅不再,只剩下痛苦挣扎的狼狈。 她曾是谢氏那颗最璀璨的明珠,何曾料想,今日竟被悬于梁下,向曾经需要仰望的人低声下气、摇尾乞怜。 这种从云端跌入泥淖的身份崩塌感,构成了她最大的屈辱源头! 不过,楚奕想着她既然曾经享受过谢氏蚕食民脂民膏供奉起来的优渥生活,现在就该有着悬在梁上承受苦难的觉悟。 一饮一啄,自有天数! “大嫂,时候不早了,你跟寒衣要不先下去休息吧?” 他虽然是用着温和的询问口吻,但实际上却是根本不敢让沈熙凤拒绝。 这位大嫂一直以来都知道,别看自家妹夫对自己极好,实际上在外面的手段狠辣到极致。 否则,怎么会有活阎王的恶名? 若真遇到事情,她肯定要低一头的,不会去忤逆对方的。 更何况,现在他们两夫妻也该说点贴己话,缓和一下关系了。 “奉孝,那我们先走了。” 说完,这两女便走出来,屋内就只剩下三个人。 楚奕又拿出那一根五彩长命缕,看向林昭雪时,目光柔和了几分。 “这几天在外,我特意求了这个长命缕,本来想着端午节时送给夫人的。” “可过两天夫人要去跟左右骁卫大战一场,我心里实在不放心,便提前给夫人戴上,求个平安。” 林昭雪闻言心头暖意融融,同时感受到的还有一抹极深的重视。 她原本心中还存着几分不自在,但在这一份心意面前,所有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夫君,谢谢你。” 楚奕将那一根五彩细绳轻轻系在她的腕间,又晃了晃自己手上的另一根彩绳,笑了笑。 “你一根,我一根,正好凑成对。” 林昭雪看着那两根五彩细绳,眼神中透着难以掩饰的愉悦,忍不住温情脉脉的看向楚奕。 “夫君,我很喜欢。” “刚才你也没有吃饱,现在肯定饿了,我们继续去吃吧。” 楚奕一口应下,深知宝宝这一关算是过了。 随后,这两个人重新回到饭桌上,开始享用火锅。 而厅堂一角的梁柱上。 谢灵蕴纤细的手腕被粗糙麻绳深深勒入皮肉,每一次微弱的挣扎,都换来更深的痛楚。 尤其是她现在被悬挂着,那身体的重压,让每一次呼吸都变成酷刑,牵动着被磨破的伤口,引来阵阵钻心的锐痛。 那剧烈的肌肉痉挛,让自己止不住地颤抖,额上沁出的冷汗更是早就打湿了凌乱的鬓角。 “主人,奴婢已经招供了两处宝库,能不能放奴婢下来……” 身为谢氏贵女的骄矜,现在遭到无情践踏,连哀求放下的资格都要用屈辱的招供来换取。 她恨极了自己的软弱,也恨极了这不得不低头的命运! 但楚奕对此恍若未闻,只专注于眼前的妻子。 “夫人,吃这个。” 林昭雪一边吃着楚奕亲自喂过来的肉食,一边关切的询问。 “夫君,章夫人情况怎么样了?” “基本上没事了。” “那就好。” 谢灵蕴见对方无动于衷,别提心中有悲愤了。 但现在她如同待宰羔羊般,被公然无视、凌辱,却根本不敢有任何过激的反应。 痛楚在身,屈辱在魂! 一会后。 林昭雪终于吃完了。 她这才擦了擦嘴,随即问道: “夫君,怎么处置她?” 楚奕抬眼看向谢灵蕴,目光如刀,语气冷冽。 “我答应过谢晋饶你一命,但你心思不正,所以你得证明给我看,你还能有继续活下去的价值。” “否则,今晚你就下去陪谢晋,当然你也别怕孤单,明天我就送你娘、祖母一起下来团聚。” 他顿了顿,又眯着眸子,说出了一句令她心惊的话。 “我要你做局弄王彦昌,可以做到吗?” 这不再是单纯针对谢灵蕴的刑罚,而是用至亲的性命,在她脚下铺就一条绝路。 她不怕死! 可父亲临终的遗言犹在耳畔,还有母亲她们又有什么错? 想到因为自己,就要让她们遭受难以想象的酷刑、甚至毙命,那种无力感和愧疚感几乎要将她吞噬。 最后,她眼角滑下一滴泪,颤声说道: “奴婢,愿意。” 楚奕早就想好怎么利用谢灵蕴去做局王彦昌了,同时这一局设计的还有柳乘风。 一口气弄死这两个人,就能解决王氏跟薛老师的问题。 “你接下来要是不老实,我会让你娘死的很惨。” “到时候,我看你有何颜面,去见你死去的娘亲她们?” 谢灵蕴心头一颤。 她深知楚奕这人说到做到,若是真到那一天,自己都不敢想象娘亲会死的有多惨…… “请主人,放心!” “奴婢一定会听话,请主人放过娘亲她们……” 曾经的谢氏贵女,在这一刻已经彻底死去。 现在活下来的只是楚奕的奴婢,一个连死亡权利都被剥夺的工具罢了! 未来? 可谢灵蕴,现在只看得到,楚奕冰冷的命令和无尽的黑暗…… 第344章 宝宝,为夫来服侍你了 “哗!” 门帘轻响。 只见魏南枝端着一盏温好的杏仁茶走了进来,神色已经恢复一贯的沉静温和。 她端庄地走到林昭雪身旁,将茶盏放在其手边,温声说道: “娘子,先喝杯热茶暖暖胃,奴给你放好了热水。” “你今天也辛苦一天,要不先去洗个澡?” 林昭雪对于魏南枝还是很敬重的。 不单因为她是陛下赏赐的人,更因为她掌家以来,处事圆润分寸得当,从未让自己操过心。 按道理家中大小事务本该由她亲自打理,可魏南枝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让她省了不少心思。 更难得的是,这个女人从未越过界限,分毫不让人觉得不安。 “好,姑姑,那我先去洗澡。” 林昭雪将那杯热茶喝了几口后,便出去了。 至于谢灵蕴接下来,就交给夫君来处置调教了。 随后。 楚奕解开绑住谢灵蕴双手的绳索。 她立刻像断线的木偶般跌跪于地,腕间的血痕蜿蜒而下,滴落在地板上,触目惊心。 “接下来,得让你吃点苦头,给王彦昌看你受苦的痕迹。” “乖,忍一下救好了,待会我派人弄点冰块敷你脸上,也给你消消肿。” 说着,他却是一反常态,温柔地抚摸了一下谢灵蕴凌乱的发丝。 这让谢灵蕴当场愕然。 她见惯了楚奕的冷酷无情,如今却冷不丁被这般温柔相待,心弦骤然一跳,一种复杂到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可她很快低下头,敛去那一抹动摇的情绪,恭敬地低声应下。 “主人,奴婢愿忍。” 她的声音带着颤意, 讨好中夹杂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卑微。 在自己听来都无比陌生而刺耳,仿佛是另一个人在说话。 渐渐的,她发现自己快要习惯这样了…… 楚奕看着谢灵蕴此刻温顺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满意。 “姑姑,给她身上弄点伤,别真正伤了她。” 魏南枝垂眸低声应道:“是,阿郎。” 楚奕这才走了出去。 魏南枝待阿郎离开后,那脸上的温柔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寒意。 她俯视着跪伏在地的女子,语气冷淡中,透着一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脱了吧。” “隔着衣服,不好留伤。” 谢灵蕴咬住唇,双手颤抖着解开衣带。 她深知楚奕以母亲、祖母等至亲的性命做要挟,彻底断绝了自己玉石俱焚的可能。 要活着,便得驯顺地咽下每一口折辱。 所以,她那张容颜上的秀眉紧紧蹙起,晶莹透亮的肌肤,在摇曳的烛光下微微透着粉红色泽。 魏南枝冷眼看着衬出几分虚弱美感的谢灵蕴,目光带着几分玩味与讥诮。 “这张脸就算被打了,没想到也这么诱人。” “难怪王彦昌为了你,不惜要从阿郎手里抢走你,可谓是红颜祸水。” 谢灵蕴听到这话,却是只觉得一股羞辱感,如潮水般涌来。 但她却也只能低垂着头,带着一丝讨好般的卑微。 “姑姑,奴婢心中只有主人……” 啪! 魏南枝的手狠狠扇在谢灵蕴脸上,冷笑一声。 “事到如今,还敢在我面前说这些假话?” “你扪心自问,你那颗心里除了王彦昌,还有其他男人的身影吗?” “赶紧脱,今晚,我会让你好好长记性的。” 那一刻,谢灵蕴的头被打得偏向一侧,脸颊瞬间泛起红肿,耳边嗡嗡作响。 可她根本就不敢反驳魏南枝的话,只能继续将小衣也脱了,很快就只剩下一件红色亵衣。 魏南枝看着她那贴身的布料勾勒出自腰及臀的曼妙曲线,白皙润腻的肌肤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显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柔弱之美。 于是,她又立马扯下谢灵蕴身上最后一件亵衣,顿时让对方身体猛地一颤,肌肤上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嘶……” 谢灵蕴本能地环住胸口,试图遮挡自己的身体,但这个姿势却显得更加不堪。 尤其是,她看到前方桌案上的铜镜。 镜中映出自己此刻的模样——狼狈、屈辱、不堪。 而此时。 魏南枝径直走到一旁,从架子上取来一根藤条。 “既然阿郎说只是给你弄点伤,我也不打你其他地方,伸出双手来。” 谢灵蕴低垂着头,光裸的身体微微发颤。 可她不敢违抗命令,只能颤抖着将双手伸出来。 “啪!” 第一下藤条,落在谢灵蕴的手臂上,那锋利的鞭痕迅速浮现。 一道鲜红的印记,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啪、啪、啪!” 一鞭,接着一鞭,痛意不断。 等剧痛灼烧神志时,谢灵蕴的眼前却是极其荒谬的闪过……楚奕刚才抚摸自己发梢时转瞬即逝的温存。 为什么……会想到他? 这种伪饰的温柔像淬毒蜜糖,似是在诱她沉溺的更深,也在此刻竟比藤条更能锋利地剖开自己的心脏。 她心慌意乱下咬紧唇,用力到嘴角渗出血迹,声音颤抖的喊了起来。 “姑姑,让你受累了,奴婢愿意自罚。” 魏南枝目光一冷,带着几分轻蔑。 只见谢灵蕴忽然发狠扯下头上的簪子,刚要动手扎向自己的手臂,却被魏南枝一把握住手腕。 “为什么在府上都这么久了,还不懂规矩啊?” “我没有发话,你又是怎么敢自残的?” 啪! 魏南枝打掉了谢灵蕴手中的簪子,眼神愈发的凌厉。 “给我将手伸直了!” 谢灵蕴这才知道,原来卖身为奴后,现在竟连自残都成了奢望。 “是,姑姑……” …… 等楚奕走进房间时, 氤氲水汽中隐约可见林昭雪的身影。 此刻,她刚解开腰间的系带,一件外衫半褪,虚虚地挂在臂弯,露出圆润的肩头与精致的锁骨。 “宝宝,为夫来服侍你了。” 若是往常。 林昭雪定会因羞怯而慌乱地请他出去。 但今夜,经历了这许多波折与惊悸,一种冲动在她心底滋生。 在楚奕灼热的目光下。 这位年轻的女将军,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动作。 只见她忽然转身,素手从浴桶旁抄起一个盛满温热清水的木瓢,毫不犹豫地举过头顶。 将那澄澈的水流自纤秀的颈项处,倾倒而下…… 第345章 昨夜,女将军生猛! “哗啦……” 林昭雪的青丝濡湿,紧紧贴附着细腻的脸颊、脖颈,勾勒出性感诱人的线条。 水珠不停地从鬓角发梢处滴落,顺着那段天鹅般的玉颈,滑入那片引人遐想的幽深沟壑…… 那丰腴而雪白的轮廓,又呈现出饱满欲滴的形态,悄然挺立。 更撩人心弦的是…… 那些温水沿着林昭雪身体起伏的曲线,肆意流淌、滑动。 那窄窄的腰肢,骤然隆起的浑圆臀线,无一不在湿衣之下展现着惊心动魄的起伏,似是在无声地引诱眼前之人。 “宝宝……” 林昭雪那凝脂般若隐若现的肌肤,湿透衣衫下紧绷欲出的春色,以及她羞赧欲滴却又强自镇定的眼神…… 这一幕,对楚奕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冲击,直接令他血脉贲张。 他忍不住继续往下看,目光落在那双不施修长匀称的超长大美腿上。 莹莹玉润的光泽,在烛光下显得愈发诱人。 他刚想再一次开口,结果下一秒就被林昭雪揽入怀中,带着湿意的发丝轻轻拂过侧脸。 她微微低头,双手环过楚奕的脑后,将他拉近。 下一秒。 楚奕的脸被深深埋入了…… “夫君,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好!” …… 第二天。 楚奕几乎是扶着酸软的腰,强撑着精神来到鹰扬楼,去接萧隐若去上朝。 昨晚,萧隐若失眠了。 但等她瞧见楚奕后精神却是陡然一振,只不过在瞥见他眼下两团青黑乌青后,却是冷笑了一声。 “呵,好一对‘墨玉’镶的招子!” “楚镇抚使,你这是昨晚夜探脂粉堆累着了,还是被哪个冤魂托梦索命了?” “瞧这脸色灰败得像刚出土的陪葬兵马俑,本官那刑房里的死囚,可都比你看着有活气儿!” “再摆出这一鬼样子,本官现在就送你去冰窖里……醒醒神!” 呃…… 一直以来,楚奕都是占据主动权的,毕竟自家女将军从来都是很羞怯任他摆弄的就很轻松。 但昨晚,许是她受了什么刺激,一直疯狂索要、攫取…… 整整一夜啊,明明她喊的嗓子都哑了,可还是没让他停过,就像是想要疯狂将自己给榨干!! 就连早上,也还要…… 他,真被榨干了! 第一次,楚奕发现女将军的体力太好,其实也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 攻守换防了? 草! 怎么就被她发现新大陆了? 这以后,夫纲会有点难振啊,真是令人头疼! 不行,要换点新姿势拿捏了…… “咳咳,指挥使,卑职昨晚一夜没睡,对上京城的城防图仔细研究了很久。” “最后,选了几个适合在城外野战的地方。” “卑职跟夫……” 他顿了一下,目光微微一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改口。 “镇北侯的意思,是歼敌于外,绝不放任任何一支叛军进城。” “否则,将对陛下跟朝廷威望的影响很大。” 萧隐若终于没有从这个逆臣嘴中听到“夫人”二字了,唇角微微勾起,眼中多了几分快意。 “到时候出一个方案,拿过去给陛下过目。” “待会,你在朝堂上提议秦相继任御史大夫,再举荐吴重任新的御史中丞。” 王海死后,这个御史中丞的位置一直空缺。 而今天,楚奕便打算趁机搞掉王承运御史大夫的职位,至于这个吴重他也是有所了解的。 他现任度支郎中,虽然只是从五品上,但这个职位隶属于尚书省户部四司主官之一,掌握着不少的实权。 更重要的是,此人以不畏权势著称,曾多次直言力谏先帝,被誉为德才兼备的良臣。 而且,吴重是保皇党,女帝继任后,他一直忠心耿耿地辅佐左右。 现如今,这位老臣终于要迎来自己的春天,进一步朝着正四品下的御史中丞发展。 前世,吴重更是被拜相,成为朝廷的中流砥柱。 而现在,萧隐若将这一份举荐的功劳交给他,实际上是给他一个交好吴重的机会。 “今生,卑职愿为指挥使一直效犬马之劳。” 萧隐若挑了挑眉,心情稍微不错,嘴角却是习惯性的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你这犬马之劳,该不会只是嘴上功夫?” “本官的脚脏了,你能舔吗?” 楚奕微微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他似乎是在犹豫,又好像带着一丝隐晦的心思,所以试探性地说道: “指挥使,这种事情,你如果说真的想要我做的话……” 萧隐若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但看着楚奕这般克制又带着一丝难言的反应,不由得微微一愣。 一时间,她竟有些分辨不出对方到底是真逢迎自己,还是故意…… “闭嘴!” “滚!” “好勒!” 然后。 萧隐若第一次没有让楚奕上马车,叫他在后面跟着。 龙三见状,幸灾乐祸的说道:“楚镇抚使,我有一句价值千金的话,要送给你……”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从车厢里传出来的冰冷声音。 “龙大人可真是个大好人,可惜这善心比蛆虫还泛滥,就怕畜生吃了都要窜稀。” “要不,也麻烦你送本官一句价值千金的话,如何?” 龙三顿时噤声,脸色涨红。 他默默的开始赶车,同时还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子。 呸呸呸,叫你多嘴! 楚奕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肯定不会笑。 他就这样保持镇定,抵达了午门,正好遇上王承运父子。 王承运一身朝服,神态倨傲。 他的目光扫过楚奕两人有些意外,但很快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加掩饰的嘲讽。 “萧指挥使、楚副镇抚使,没想到两位今天居然也来上朝了,稀客啊。” “就是这里距离太极殿还有些远,萧指挥使腿脚不便,可得慢慢走啊。” “要是摔了磕了什么,让这条腿彻底坏了,可就麻烦了。” 此言一出,周围不少官员纷纷附和。 “对啊,萧指挥使,你腿脚不便,有什么事还是传递奏折什么的就行,来上什么朝啊?” “萧指挥使,这上朝的时间也快到了,就怕你赶不及,可不能推太快,要是推翻轮椅腿残了……” 这些人全是王氏一党。 他们的亲属许多死于那一晚的王府大门,早就对萧隐若恨之入骨。 此刻见王承运带头,自然站出来阴阳怪气地嘲讽两句。 其中一名武臣,眼神更是极其阴冷的盯着萧隐若的轮椅,极尽羞辱的冷冷开口。 “说起来,萧指挥使,这个铁疙瘩倒是很衬你。” “这辈子,你可以在上面好好待着……” 第346章 王将军,你嗓门太大,惊到我家指挥使了 此人叫王性于,是定远将军,武散官,没有实权,就是王氏放到朝堂上占个坑位的。 哦,对了,那个被楚奕亲手砍死的左金吾卫大将军王性德,是他亲哥。 那,就没问题了! 王性于那轻蔑的目光,又肆无忌惮的扫过,萧隐若垂在踏板上纹丝不动的黑袍下摆。 “萧指挥使,你应该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聒噪!” 楚奕原本冰冷的眼神骤然一变,迸射出刺骨的寒芒,嘴角却咧开一个残酷的弧度。 “王将军,你嗓门太大,惊到我家指挥使了。” “看,就连蚊子都被你震晕了!” 话音未落。 他一步上前,毫无征兆的轮圆了手臂,狠狠抽出一记响亮无比的耳光。 “啪!” 王性于如同被巨锤猛然击中。 他那肥胖的身体摇摇晃晃地倒退了两三步,连惨叫都只发出半声,便被卡在喉咙里。 “噗通”一声。 这位定远将军,竟狼狈至极的单膝跪倒在地! 那半边脸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高高肿起,紫红色的指痕清晰可见,而鼻血更是直接飙了出来。 全场死寂! 这一刻,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雷霆万钧的一巴掌抽懵了! 那些原本准备附和王氏的官员,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这楚奕……他是疯了吗? 在宫门口、众目睽睽之下,当众掌掴一名朝廷将领? 萧隐若,给的胆气吗? “楚奕!你竟敢当众殴打朝廷武官……” 王性于从剧痛和羞愤中勉强找回神智,抬起头,一双眼睛因充血和暴怒变得宛如恶鬼。 楚奕却不慌不忙,神色镇定,甚至带着一丝戏谑。 “王将军,你误会本官了。” “刚才本官其实是在替你打蚊子呢,你要是不信的话,问问其他的官员,是不是见到蚊子了?” 萧隐若看着刚动完手的楚奕,唇瓣动了动,似有一抹淡淡的情绪在眼中浮动。 以至于,她越发体态放松的靠在轮椅上,连带着呼吸都悠长了起来。 而那些王氏阵营的官员终于回过神来,纷纷站出来抨击。 “楚奕,你……” 萧隐若却是“啪”的一声,重重将手拍在轮椅扶手上。 这一刻,她将冰冷的视线,钉在人群中一名正欲开口的王氏官员身上。 “王水监,你今天的朝靴擦的可真亮堂,毕竟踩着漕工的尸骨抛光过了,对吧?” 平地惊雷! 王水监如遭重锤。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额头上冒出冷汗。 他负责漕运,自然干了不少上不得台面、沾满血泪的勾当,若是被揭发出来,足以让自己身败名裂! “萧指挥使,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隐若的眼神骤然冷冽如冰,语气更是带着刺骨的寒意。 “意思是……你要是没有看到蚊子,本官就将刚才要说的意思,全部呈现到陛下面前!” 王水监如同被掐住了喉咙。 那点强撑起来的底气,在对方斩钉截铁的姿态和冰冷目光下,瞬间被碾得粉碎。 “回答本官!” 萧隐若骤然提高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砸在地上。 王水监被这一声厉喝吓得浑身一颤。 他死死咬着牙关,额头上的冷汗连成了线,最终极其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本……本官确,确实看到了蚊子……”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瞬间爆发的冲突,还有萧隐若的狠厉震慑住了。 这女人,在偏袒楚奕! 可一名王氏门生却站出来,冷笑着质问: “萧指挥使,你这是在当众威逼一名朝廷官员吗?” “你执金卫现在好大的威风,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将我等官员,放在眼里了吗?” 萧隐若瞥了眼来人,语出讥诮。 “张御史,嗓门这么大,是生怕本官忘记你在城西长春坊那处价值千金的豪宅吗?” “里面松涛苑、秋水阁里藏着的人,需不需要本官替你报上名号?” “或者,请陛下派人去数数你奏折里,掺了多少民脂民膏?” 那位张御史气势汹汹的姿态,瞬间随着这番话烟消云散。 他心中骇然一片,却是故作强硬道:“萧指挥使,你别瞎说,本官可从未买过什么宅院……” “闭嘴!” 萧隐若目光微移,如同掠过一只苍蝇,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 “本官面前,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这番赤裸裸的警告威胁,直接让张御史站立不安了。 他很想矢口否认,可在对方咄咄逼人的气势下,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 一个字……他也不敢说! 而这时。 萧隐若冰冷的目光如同死神的镰刀,缓缓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的王氏官员,竟无人敢与之对视! 那些人或仓惶躲闪,或低垂颤抖。 整个午门前,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这位执金卫的指挥使,又才好像是刚注意到地上狼狈的王性于,脸上带着一种极其冰冷的玩味。 “王将军,这里有没有蚊子,本官能不知道吗?” “楚镇抚使好心帮你打蚊子,力道上没控制好,那也属于好心办了坏事,算不得殴打。” 她微微俯身,语气上甚至带着一点循循善诱般的温和,却比冰雪更刺骨。 “倒是王将军,你在这午门前失仪跪地,惊扰宫禁。” “这,可是重罪啊。” 王性于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呕出血来! 他被打了,还要倒打一耙,这他娘的叫什么事? 于是,他挣扎着爬起来,抬手指着自己肿得不成样子的脸,嘶声大吼。 “本官脸上的伤,就是铁证如山!” “总之,本官待会肯定要告到陛下那边,要求给她给本官一个交代的!” “哦?” 萧隐若唇角那点虚假的温和,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绝对的掌控和森然。 她抬起纤细的手指,向王性于勾了勾手,动作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要说法?好,本官给你……过来。” 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只待宰的猪狗。 王性于心头一悸,本能地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 但大庭广众之下,他若是面对一个女瘸子就退缩,今后如何在朝堂立足? 所以,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直接走了过去。 “萧指挥使,你想说什么?” “低着头说!” 萧隐若近乎命令的声音,如刀锋划过空气,透着一抹冰冷。 第347章 萧指挥使,是,下官,这是个误会…… 此时。 王性于已经骑虎难下。 随后,他身体僵硬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啪!” 一道更响、更狠、更猝不及防的耳光声,如同雷霆炸响! 萧隐若甩出的这一巴掌,直接将他整个脑袋打得“嗡”的一声。 这位定远将军踉跄了一下,眼前金星乱冒,耳边回响着嗡嗡作响的耳鸣。 “有蚊子。” 萧隐若冷冷吐出三个字,声音中满是讽刺与轻蔑。 她根本不给王性于发作的机会,又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将整个脑袋摁在了自己脚下。 “北都军器监那批镔铁的账目,还有库房里的‘耗损’,你是想本官现在跟你说清?” “还是想让本官立刻,亲手送你上——断头台?” 最后三个字,如同冰冷的针,一字一顿刺入王性于的骨髓! 他根本想不到自己那些遮掩得天衣无缝的事情,居然被萧隐若知道得如此清楚! “萧,萧指挥使,是,下官,这是个误会……” 一时间,他慌得不知所措,语无伦次,哪里还有刚才半点告状的气势? 楚奕看着自家指挥使大人轻描淡写地掌控全局,又将王性于逼入绝境,不禁在心里暗暗叹服。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这位女上司,果然已经将这一道运用到了极致! 王承运站在一旁见状,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却被萧隐若冰冷的声音打断。 “本官今天就一句话……” “待会王氏官员哪个敢比本官先进太极殿半步,楚奕你就下朝后去他家坐坐。” “看看,能不能翻出什么天怒人怨的罪证。” “有的话,直接拉他全家,进诏狱!” 楚奕嘴角微扬,笑着拱手。 “卑职,遵命!” 一时间。 众臣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有人气得牙根痒痒,可却不敢发作。 眼下,萧隐若深受圣眷,又手握大权,真若被她盯上,来个栽赃陷害…… 咳咳,对,就是栽赃陷害,编排罪名。 那他们,全家难保啊! “呵!” 王承运见到这个女酷吏还敢威胁满朝的衮衮诸公,第一个大无畏的往前走。 “本相等着楚副镇抚使,来府上喝茶!” “其他人,跟本相去上朝!” 王彦昌犹豫了一下,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可其他王氏官员却是脚步迟缓。 王承运走了几步后,却发现身后就一个儿子跟上来。 他扭头看向那群近乎没动的王氏官员,语气中带了几分恼怒。 “一个个还愣着干什么,去上朝啊!” 王水监等人低着头,连连应声。 “是,是,是……” 但即便如此,他们的脚步,却依旧缓慢得让人窝火。 王承运看的差点气笑。 但他并不想在这里闹,反正待会封吾卿会给这对狗男女一个惊喜,便拂袖往前走。 他倒要看看,这萧隐若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呵!” 萧隐若冷笑了一声。 随即,她松开手,任由王性于摔在地上。 这位王氏武官蜷缩在地,脸上火辣辣的疼夹杂着屈辱,冷汗湿透了后背。 那批镔铁的账目,如同悬顶之刃,令他丝毫不敢妄动。 “楚奕,入宫!” “是。” 楚奕走上前,推着轮椅朝前走。 身后,群臣脚步迟滞,无人敢越前半步。 楚奕走了没几步,就遇到陈中玉这位兵部右侍郎。 “陈侍郎,镇北侯让本官告诉你,十天后她去左右骁卫大营参加军演,麻烦你通知一下杨将军。” 陈中玉面色不变,微微颔首。 “本官知道了。” 终于,可以杀林昭雪那贱人了! 至于王性于望着楚奕两人远去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狗男女你们给本将军等着! 太极殿。 当楚奕两人进殿后, 陆续文武百官相继涌入。 龙椅之上。 女帝姿态端肃而稳固,双眸微垂,睥睨众臣。 她的背脊挺直如苍松倚靠椅座,似是肩承山河之重,仪态威严如天神。 “今日,可有本奏?” 封吾卿当众走出,直接跪下。 “陛下,臣御史台侍御史封吾卿,有本启奏!” 重头戏来了! 王承运站在最前列,双眼微眯,嘴角挂着几分冷笑。 王彦昌更是攥紧了拳头,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楚奕被狠狠弹劾的场景了。 女帝凤眸微抬。 “启奏!” 封吾卿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再颤抖,反而愈发铿锵。 “臣今日要弹劾御史台十二名御史怠政懒政,甚至贪赃枉法,罔顾人伦,勾结罪犯,伪造罪证,冤枉忠良……” 话音未落。 全场一片死寂。 自大景开国以来,从未有过一名御史,弹劾十二名御史! 罪名还如此之多,这是要翻天啊? 王承运脸上的胜券在握,瞬间凝固。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封吾卿,那份“惊喜”非但没有降临,反而化作烧向自己的滔天烈火?! 这个傻子,难道真的不顾妻女老母性命了? 不是说此人侍母至孝,性情刚直吗? 好一个欺世盗名的狗东西,居然骗到他头上来了! 这位王氏宰相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 他的脸色由愤怒转为冷峻,语气带着几分威压与威胁,厉声道: “封吾卿,陛下面前,休得胡言乱语。” “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一家老小考虑,别为了当众博取一个直名……” 这话如同火星,却是彻底点燃了封吾卿的悲愤。 “陛下,臣前日刚到上京城,当晚一家老小全被一伙贼人掳走了。” “他们,甚至还以家人性命威胁,逼迫臣今日恶意指控弹劾楚镇抚使!” “请,陛下为臣做主!” 这两句话,更是石破天惊! 群臣齐齐变色,许多人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多是震惊与疑惑的神色。 掳走官员家小,谁破坏了规矩? 王氏? 女帝凤眸一挑,冷冷开口,语含雷霆之怒,威势瞬间震慑全场。 “绑架当朝官员的妻儿老小,好大的胆子啊!” “这上京城的治安,差到这等地步吗?” 她的声音并不高昂,却字字如冰锥凿地,清晰冷冽地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 登时间。 整个太极殿,鸦雀无声! 群臣皆是感受到一股带着实质般的压迫力! 时至今日。 楚奕已经清楚见证到,这位女帝陛下并不需要厉声呵斥,也无须多余动作。 她只要凭那份端坐九霄、执掌生杀的帝王威仪,便足以令满朝噤若寒蝉。 萧隐若适时开口,声音依旧冰冷。 “陛下,臣已经找到那伙凶贼派人去缉拿了,稍后便可押解上殿,待审问真相。” 女帝表情平静道:“好,待将凶贼带上,朕要亲自问他们,背后是谁给的胆子,敢抓朕的臣子家属?” 第348章 这疯女人,到底掌握了多少自己的黑料把柄啊? 王承运彻底人傻眼了。 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被做局了! 好一个封吾卿,竟敢真的罔顾家小性命,也要在朝堂上最后一刻才发难! 好狠的心! 幸好,自己一早便将周俊视作弃子,查吧,查吧,反正也查不到他! 不过,今日看似之劣势,又何尝不是自己的机会? “陛下!臣身为御史台的御史大夫,如今却御下不严,让一个新进的御史当众恶意弹劾同僚,实属痛心!” “臣,请将封吾卿贬为原籍!” 他话音刚落。 那些御史台的御史纷纷站出来,面露愤慨之色,极力控诉。 “陛下,封吾卿初来御史台,什么都不知道,却直接妄言弹劾同僚,此人分明是个为博取直名的虚伪狂妄之徒!” “我御史台决不允许这种恶徒存在,从而败坏所有御史的清名。” “臣等奏请陛下,驱封吾卿出京……” 萧隐若听着这些话,冷冷的扫过其中情绪最为激动的张御史,语气森然而讥讽。 “张御史,你这满口的仁义道德,好一个正气凛然啊。” “但你背地里狎妓养娈童的事迹,可要本官当朝念念?” 这位坐在轮椅上的酷吏之首,声音愈发的寒冷,还有浓浓的厌恶。 “你往日里以清流自诩,但依本官看来,不过是阴沟里的一条泥鳅,滑不留手还一身腥臊!” 张御史原本义正辞严的神色,瞬间僵住了。 他刚才的嚣张气焰,更是随着这番话瞬间土崩瓦解,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这疯女人,到底掌握了多少自己的黑料把柄啊? 楚奕看着这位张御史哑巴了,这才缓缓走出人群,眼神锐利如刀。 “陛下,既然诸位御史认为封御史是在无中生有,不如索性趁着现在,当庭审查。” “正好看看,到底谁才是那个欺世盗名的狗贼?” 啪嗒! 萧隐若的指尖叩击在轮椅扶手上,唇角微扬,笑意却冷得让人心中发寒。 “这个好,让大理寺、刑部、御史台的人,也全都睁大眼睛看看。” “又是谁一直吃着皇粮,却还在啃食百姓的民脂民膏?” 王承运眉心骤然一跳。 他当然知道御史台这些年问题很多,但倘若让大理寺、刑部插手,自己自然还有余地周旋。 只是,你偏偏选在朝堂上审问,那事情变数就多了。 “陛下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来一个个审问?此案就交给大理寺、刑部去调查就行。” 只不过,女帝却是语气平静的开口了。 “御史台乃是朝廷重器,不容半点差错。” “今日,朕就是推了一切事务,也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在欺上瞒下?” 说着,她微微抬起凤眸,看向站在人群中那一道修长挺拔的俊逸身姿。 “奉孝,你既为执金卫的镇抚使,今日这个案子交给你来审。” 这话一出。 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这女帝对于楚奕还真是恩宠有加,可见对他的信任! “咔!” 萧隐若那敲击扶手的指尖骤然一停,尖长的指甲更是重重刺在轮椅扶手上。 她眼神一凝,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冰冷,却无法让人看出任何一丝情绪波动。 只不过,她现在的语气里,却是莫名多了一丝压抑的寒意。 “楚奕,陛下有诏,还不遵从!” 女帝微微蹙眉, 不免生出了一丝对萧隐若此刻强调语气的疑惑。 她此刻的表现,怎么看上去有点像是在宣示对楚奕的主权? 不可能! 隐若此生只为铲除五姓,绝非那种会感情用事的人,自己想多了。 至于颜惜娇则是注意到萧隐若的目光,在楚奕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她不由得想着对方年轻俊朗,风度翩翩,乍一眼就是那种俊美俏公子。 再加上心思缜密,手段狠辣。 关键还有治国之才,很难让人不动心! 萧隐若啊萧隐若,没想到你这般跟黑暗常年为伍的人,也终究是逃不过一个情劫! 楚奕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萧隐若,随即拱手一拜。 “臣,遵旨!” 封吾卿立马朗声说道:“楚镇抚使,本官已经将那几份最可疑的卷宗整理出来了,你随时可以查阅。” 他又直勾勾地盯着王承运,冷笑连连。 “说起来,许是这御史台早就是一家之姓了,所以那些御史就算是在徇私枉法,也完全没有认认真真地写卷宗。” “以至于,那些卷宗上错洞百出,本官只是稍微用点心一查,就查出了一大堆的蛀虫。” “王相,你说是吗?” 是你大爷! 王承运这个时候绝对不会承认的。 一个从江南过来的乡巴佬,也敢三番两次的针对他。 随后,他脸上极力挤出几分对封吾卿荒谬言语的痛心疾首: “御史台自然是陛下的一家之姓!但你这话,分明是在影射陛下纵容御史违法!” “好一个狂妄之徒,本相岂能容你在此,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陛下?” “王相!” 楚奕声音陡然拔高,清朗却寒气逼人。 “拉陛下下水这招太过拙劣了,御史台的那群御史是人是鬼,一查便见分晓!” “来人!速将封御史所指的卷宗,即刻呈上来!” 王承运喉结滚动了一下,袖子里的拳头捏得咔吧作响,楚奕这小畜生竟敢当众撕破脸! 好好好,那就等着瞧吧! 很快。 禁军士兵捧着一堆卷宗迅速呈上。 楚奕随手抓起最上面的几份,只是草草一扫,脸色便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猛地抬眼,视线如冰锥般刺向那位张御史。 “张御史,安兴二十七年同州官银失窃案,这卷宗上写的朱批是案发子时三刻。” “可上面还写着,此时嫌犯却是在城南酒楼与十二人宴饮,有掌柜及宾客联名画押为证。” “嫌犯既然有着不在场的明确证据,为何还要定他的罪?” 张御史脸色一僵,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当年这个案子,他心中有鬼,所以只能强作镇定,清了清嗓子,勉强笑道: “这不可能,许是抄录吏员将时间抄错了。” “既然这嫌疑犯都出现在卷宗上了,那犯罪者肯定是他,不可能存在虚假。” 这他娘的说的是一个屁话啊! 不过楚奕并没有继续揪着这个不放,反而又冷冷问道:“但官银当晚被盗,早上就抓到嫌犯,偏偏他又在拘捕时被杀。” “张御史,怎么这么巧啊?” “你,能解释下吗?” 第349章 一群硕鼠,安敢有胆子站出来? 此刻,张御史脸色青白交错。 他暗骂这狗东西怎么偏偏挑中了自己经手的案子,又迫于无奈,只好继续说下去。 “楚镇抚使,他拘捕被官差误杀,这需要什么解释?” 楚奕却是突然将一张验尸格目抽出来,毫不客气地狠狠拍在他脸上,将这位御史给打懵了。 “张立,但仵作的验尸结果明明显示,此人是毒发身亡!” “同州官府什么时候不动刀了,改用毒了?” 他不等对方回应,又冷冷质问。 “张立,本官在问你……既然已经抓到了嫌疑犯,那最后被盗的那批官银又去哪里了?” “为何,至今还未追回?” “你们到底是在糊弄鬼,还是在糊弄陛下?!” 殿内一片死寂。 这下,张御史是真的百口莫辩了。 他以前也没少做过这种存在重大纰漏的卷宗,只不过御史台一直被王氏把持,根本就不会有人来查! 谁能想到,还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啊…… 女帝端坐在龙椅之上,凤目微眯,冷冷注视。 她的神情逐渐冰冷,薄唇轻启,语气中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好一个秉公执法的监察御史,你就是这样给朕执法的?” 张御史连忙趴伏在地,磕头如捣蒜,连声求饶。 “陛下,不是的,是……” 但女帝却毫不留情地一挥手,冷声下令。 “拉下去,朕要在诏狱,听到他的口供!” 随着一声令下,两名禁军士兵迅速上前,将张御史押住,强行拖出大殿。 “王相,王相救我啊!救我……” 但任凭他怎么呼唤,王承运始终没有开口。 这废物竟在验尸录上留了把柄,证据确凿,无人可救,如今唯有弃卒保车…… 紧接着,楚奕又拿出一份新的案卷。 “诸位大人,再来看看这个永宁县杀妻案,李御史以张氏与奸夫合谋定罪。” “但卷内画押的目击者屠三牛,三年前就死在剿匪刀下,死人如何见证通奸?” 他的目光冷冷扫过那群站着的御史,骤然提高了声音。 “李御史,站出来回话!” 李御史硬着头皮,踉跄出列。 他此刻很想骂人,却只能强颜欢笑。 “楚镇抚使,这个案子怎么会出现死人作证,你肯定是弄错了。” 楚奕冷笑一声,将一份案卷直接递到李御史面前,语气森寒。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李御史双手颤抖地接过案卷,翻开一看,画押日期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安兴三十三年五月”。 而另一份阵亡名录上,却赫然记载着屠三牛卒于“安兴三十二年腊月”。 这一对比,铁证如山,根本无从辩驳。 实际上,此案是县中大户于峰看张氏丈夫不爽将其杀了,又栽赃给张氏罢了,平白多害了两条人命。 但于峰给了他不少钱上供,自己这才给捏造了卷宗,但怎么偏偏那屠三牛是个死人啊? “本,本官……” 楚奕看着对方支支吾吾说不出口,丝毫没有给这位御史半点面子,呵斥了一声。 “滚一边去,本官要继续审问下一位御史了!” 李御史面色一僵。 自从他担任御史后,再没有人敢用这样的态度跟自己说过话了。 可对方的强势,压着他不敢吭声,只剩下心慌意乱。 再然后。 楚奕又拿出一份新案卷。 这一次,那群御史见状一个个头皮发麻,甚至还有三人软了膝盖。 朝堂的空气瞬间凝成铁块,砸得人无法喘息! 王承运深知楚奕这样一个个审问下去,整个御史台恐怕都会被连根拔起。 “陛下!御史台的确有些问题,但那些积弊非一日之寒,臣愿领罪!” 他低头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试图以此来压下此事! 却见楚奕陡然转身。 “王相,怎么现在才知有罪?” 年轻镇抚使的讥讽,毫不客气的撕裂了这位宰相故作悔过的虚伪面具。 “不如,你先解释一下,你那小舅子柳御史经手的河堤贪墨案?” 王承运脸色一僵,半响说不话来。 下一刻。 只见楚奕只身站在朝堂之上,面对那些个平时趾高气扬的御史,厉声大喝。 “诸位,本官现在手里有着你们知法犯法的种种罪证。” “但凡你们觉得自己是冤枉的就站出来,本官一一跟你们对峙!” “可有人,敢站出来?!” 殿内鸦雀无声。 那些御史个个低垂着头。 他们神情沉重,紧紧抿着唇,神色慌乱,却没一个人敢站出来。 满堂皆脏啊! 萧隐若凝望着立于朝堂中央的楚奕,那单薄却挺直的脊背映入她眼中,如一柄剑般笔直,锋芒毕露。 他以弱冠之龄逼得十二名御史噤若寒蝉,字字句句如刀刃剖开御史台积弊。 这是她亲手拔擢的苗子,如今竟已能独当朝堂风雪了! 这一刻,她眼底冰层渐融,终化作唇边一道鎏金般的弧度。 “一群硕鼠,安敢有胆子站出来?” 这句嘲讽如同一记重锤,当头砸下,狠狠击碎了那些御史最后的尊严。 平日里他们仗着权威,口中高喊清廉正直,实则敛财枉法,心中有鬼,自然不敢站出来! 此时。 王承运气得咬牙切齿。 他知道封吾卿刚到上京城,哪里有这种查出这么多罪证的本事? 这一切,全都是执金卫在背后操盘! 楚奕这小畜生,盯着自己的御史台很久了,实在是可恨至极! 女帝知道御史台不干净,但没想到居然这么脏,也幸亏有楚奕带着人查出来。 否则,这么一个重器,将会一直沦为御史们敛财枉法的工具。 “诸位可真是给朝廷长脸,朕有你们这般臣子也真是幸运。” 她再看向楚奕,此子锋芒毕露,却始终保持理智,行事果决却不失分寸。 这般才干,当被自己所重用! “奉孝!” “臣在!” 年轻的镇抚使应声抬首,撞进帝王淬火般的目光里。 那不仅仅只是欣赏,更是要将淬炼过的刀刃收入鞘中的审视,还有一抹不可言喻的器重! “将他们全部打入诏狱,给朕彻查这些年他们犯下过的所有冤案,全部平反!” “不管查出有多少人涉案其中,全都拿下!” 楚奕毫不犹豫,立刻抱拳领命。 “是,陛下!” 众臣心头一颤。 执金卫跟御史台联手办案,那将抄多少家啊? 这一次,女帝又可以趁机大肆打压一批四姓势力了,全怪王承运做事不严! 第350章 老子,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你这种人渣!(加更) 女帝又看向了封吾卿,多了一丝郑重。 “此案交由封爱卿一同协办,定要还受冤者一个清白,重塑我朝廷威严!” 封吾卿心头一震,沉声道:“是,陛下。” 而这时。 楚奕目光冷峻,上前一步,高声禀道: “陛下,王相担任御史大夫这么多年,可治下却出现这么大的疏漏。” “可见,他已经没有能力继续执掌御史台了。” “臣,请罢免王相的御史大夫一职!” 这番话犹如惊雷炸响,震得满殿文武都不由一愣。 王承运整个人瞬间僵住,脸色从苍白转为铁青,再到涨红。 你一个四品的官员,现在当众说要罢免我这个正三品的御史大夫? 开什么玩笑? “许!” 女帝等的就是这句话。 这御史台,是该重新拿回来了。 “王相,你事务繁忙,所以才忽略了御史台。” 她的声音不高,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今后,你就安心负责处理政务就行,别管御史台了。” 王承运气得几乎站不稳。 可眼下御史台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自己难辞其咎,连狡辩的余地都没有。 既然他已经没希望了,不如重新扶持一个人上去,将御史台握在手里。 “陛下,臣无异议,但御史台不可一日无主,唯恐大乱。” “臣提议御史中丞王承民接任御史大夫,以安朝纲。” 王承民是他的族弟,安排他接任,可以继续稳固王氏在御史台的权力。 闻言,萧隐若眉头微挑,唇角浮起一抹冷笑。 “陛下,纵观王琳、王海,再到其他御史,可见王氏众臣行为皆不端。” “王承民,不宜接任御史大夫一职!” 楚奕顺势将话接上去。 “臣,奏请陛下让秦相暂代御史大夫一职,同时整顿肃清御史台的不良风气!” 女帝眼眸微眯,假意思索,便斩钉截铁地应下。 “就依奉孝所言,让秦相接任御史大夫。” 秦锋心头一震。 此刻,他心中对楚奕愈发感激。 就说,秦家将宝压在楚奕身上,是绝对没有错的! “臣,领旨!” “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会重新整顿御史台,定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这一波君臣应答太快。 等到其他朝臣反应过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地。 不少人想要反对,也根本来不及了。 王承运只觉一股腥甜直冲喉咙,眼前阵阵发黑。 他精心布局,本以为今日能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彻底打入泥潭,挫其锋芒,折其羽翼。 谁能想到,自己竟成了那个被当众扒皮抽筋的猎物! 他死死盯着楚奕,布满杀机! 楚奕面对那阴鸷危险的目光,不仅毫无畏惧,反而主动迎了上去。 “陛下,臣还提议度支郎中吴重兼任御史大夫一职。” 这可是先帝留下的一干老臣之一,资历深厚,素有谏臣之名。 而且此人能力强,声望高,其他人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女帝也是准了。 王承运气得肝疼。 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御史台,眨眼间便只剩下王承民。 只怕,以后还要彻底失去这份御史权力。 这不仅仅只是权柄旁落,更是被楚奕赤裸裸地在朝堂上狠狠抽了他的脸,刻下“无能”、“败将”的烙印! 此子,小畜生也! 而这时。 楚奕还冲着王承运微微一笑。 “陛下,王相心念国事,主动卸下御史台重担,顾全大局,实乃肱骨之臣表率。” “然御史台积弊已深,非一时之功可涤荡。” “臣唯恐肃清过程中,有宵小之辈攀诬构陷,污损王相清誉……” 他说着却是话锋一转,嘴角微扬。 那笑容看在王承运眼里,却如毒蛇吐信。 “为彰显陛下圣明,保全老臣体面,也为便于彻查御史台弊案。” “臣斗胆奏请恳请陛下准许王相近日在府休养,暂停政务,避嫌待查。” “待御史台风气明朗,肃清完毕,再回朝议事不迟!” 此言一出。 整个太极殿,再次陷入死寂! 这楚奕不仅仅要夺御史台权,更是要进一步,将王承运暂时边缘化! 群臣现在才真正体会到这个年轻官员手段之狠辣,心思之缜密! 前一刻还在为罢免御史大夫而震惊,接着就见证了御史台的接管与拆分。 如今……竟敢直接动当朝宰相? 他们此刻看向楚奕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忌惮。 大殿之上,落针可闻。 女帝凤眸中掠过一丝意外。 但她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楚奕的请求正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甚至没有给王承运任何反对的机会,直接一声冷然: “允!” 王承运气得不轻。 但他本该大发雷霆的时候,却是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旋即,他一反常态的克制了下来。 “臣,遵旨!” 众人又是一阵惊愕。 王承运居然同意了,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王彦昌则是咬着牙,恶狠狠的瞪向楚奕,却见到对方无声的动了动嘴唇,清晰地比出口型: “灵蕴昨晚叫你名字,叫的很爽!” 刹那间,这位王氏继承人气得面目铁青,恨不得上去弄死这杂碎。 “楚!奕!” 楚奕却连看都懒得再多看他一眼。 他泰然自若地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着御座上的女帝微微躬身。 “陛下圣明。” …… 一处院子里。 封夫人无助的蜷缩在墙角。 她苍白的指尖死死护着隆起的腹部,脸上全是泪水。 前方。 一名恶徒正咧着嘴逼近,喉咙里挤出一阵黏腻的怪笑。 “老子玩过那么多女人,还没尝过孕妇的滋味……” 旁边,一名青壮却是皱了皱眉,有些不忍。 “虎哥,孕妇,就算了吧。” “真要女人,我们去南曲那边找几个就行。” “而且,兴哥叫我们盯着,最好别出什么差错……” “屁话!” 张虎一脚踹翻劝阻者,猩红舌尖扫过黄牙。 “玩死了,哪有如何?” “呵呵,他一个从外地过来做官的御史算个屁,难道还敢来找老子算账不成?” “他敢来,老子就弄死他!” 那名青壮顿时不吭声了。 其他七八名同伙,也是没有其他反应了。 张虎又一脸邪恶的走过去,说不出的令人作呕。 “嘿嘿,你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最好别反抗……” “嘭!” 那一口院门在爆裂木屑中,轰然崩塌! 汤鹤安魁梧的身影,堵住阳光走了进来。 他双目赤红如染血刀锋,胸腔里炸开的杀意,仿佛是要让空气都凝成冰渣。 “杂种……” 他喉头滚出野兽般的低吼,猛然挥拳,杀意如潮! “老子,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你这种人渣!” “你的狗命,我要了!” 第351章 解释不清,你这宰相,也不用当了 这一刻,张虎意识到情况不妙。 “小畜生,不知死活……” 可他却根本来不及抽刀,那一道黑影已经裹着腥风撞至面前! 下一秒。 汤鹤安那碗口大的拳头悍然砸下,直接击碎张虎的鼻梁骨。 鲜血喷涌而出,混着碎裂的牙齿,溅得墙壁一片猩红。 “啊!” 一声惨烈的哀嚎,撕裂空气。 汤鹤安那满是青筋暴起的手臂又如铁钳般伸出,直接扼住张虎的咽喉。 他猛然发力,将张虎整个人狠狠砸向地面! “咔嚓!” 沉重的撞击声中。 张虎的脊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仿佛枯枝被折断一般。 惊得周围人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冷汗直冒。 “喜欢碰孕妇?” 汤鹤安冷笑一声,脸上尽是化不开的戾气。 他伸出拳头,随即用力碾住张虎右臂的关节,腕骨在其巨力下如纸糊般被碾碎! “啊——!” 张虎的惨嚎刚出口,便被汤鹤安一脚踩断成呜咽。 那仿佛恶魔般的刽子手竟一节节捏碎他的小臂骨,筋肉在碾压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嗤声。 “疼,疼死我了……” 张虎的脸因痛苦而扭曲,满头大汗滴落,眼白翻滚,整个人像濒死的鱼一样剧烈抽搐。 同时,他的屎尿也糊了裤裆,散发着一股腥臭。 “住、住手啊……” 最后的画面。 是汤鹤安染血的手插入他腋下,筋肉撕裂声,混着垂死嚎叫刺破天空。 “嗤啦!” 张虎的整条右臂连带着半扇肩胛被生生扯下,断口处白骨森森。 大片鲜血如喷泉般四溅,染红了一地。 残躯砸落时。 那位野兽似的少年扯下张虎的衣襟草草擦了擦手,这才踩过血泊,扶起颤抖的封夫人。 他的背后,只余一滩猩红的碎肉与血块。 “其他人,求饶者活!” “抵抗者,杀无赦!” 当那群人看着被撕成血块的张虎,一个个目瞪口呆。 饶是他们出身行伍,也在晋阳那边见过很多血腥场面却,依旧难掩其中恐惧。 尤其是当大批执金卫冲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些人连忙求饶,唯恐惹怒了那尊煞神。 “我投降,我投降,别杀我……” 随后。 等汤鹤安带着人抵达宫门,也遇到了匆匆赶来的燕小六。 他皱了皱眉,很是烦躁。 “妈的,晦气!原本盯死了周俊那孙子,以为他就猫在家里等死。” “没想到他家有地道,而且,这家伙是从前天晚上一回到家后就逃了。” “他似乎是知道预料到干这有危险,第一时间藏起来了,真够鸡贼的。” 汤鹤安张了张嘴,语气粗暴又干脆。 “不管了,先将这批人带进皇宫去。” 正当他准备进宫时,却发现燕小六站在宫门口不动,神色间带着一丝犹豫与不安。 “小六哥,你站着干什么?” 燕小六挠了挠头,露出一丝尴尬。 “哎,这辈子还从未进过宫,有点紧张,想着还是算了吧……” 汤鹤安这人大大咧咧,没什么心机。 他最近也跟直肠子的燕小六相处得挺好,便一把拉过他,咧嘴一笑。 “不就个皇宫,我跟大哥前,每天都进,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了,陛下以前还夸过我在北衙军挺会打架的,磨蹭个球,走!” “哎……” 燕小六被他这般拽拉着,心中忐忑却又带着些许兴奋,最终跟了上去。 不多时。 燕小六第一次踏入这满朝文武聚集的太极殿。 尤其是龙椅之上,还端坐着君临天下的女帝陛下,心跳如擂鼓。 他一个平民出身的,从未想过能走到这一步…… 楚奕看出了燕小六的拘谨,微微一笑,话语间带着几分安抚与鼓励。 “陛下,这是我北镇抚使司试百户燕小六,是臣的得力干将。” “小六,将抓捕情况说一下?” 燕小六从未想过,大人会在陛下面前亲自介绍自己。 这一刻,他的心脏剧烈跳动,手心满是汗。 这等殊荣让他彻底感动,此生唯命报之! “是,回禀陛下……” 等封吾卿听到那些畜生居然要对自己的夫人下手,气得浑身发抖。 他双手紧握朝着王承运走去,一副要动手打人的趋势。 王彦昌被这突如其来的行动惊得一愣,要打我爹? 他猛地回过神来,压下内心的慌乱,厉声呵斥。 “封御史,你要干什么?” 楚奕适时一步跨出,拦在了封吾卿面前。 “王御史!现在是陛下在过问案件,你故意打断燕百户的陈诉,是何意思?”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王彦昌张了张嘴,似想要辩解什么,便听到女帝冷冷的声音响起。 “王御史,殿前失仪可不是一个御史该做的。” “你出去吧,好好反省一下。” 王彦昌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这贱人赤裸裸的偏袒楚奕这小畜生,一对狗男女! 可偏偏自己毫无办法,只能闷着气应下。 “是,陛下!” 等到燕小六全部说完,楚奕眸光骤冷,低沉着嗓音,冷冷看向了那群人。 “说!是谁指使你们抓捕御史家眷的?” “陛、陛下明鉴!” 那一名劝阻过张虎的青壮,立马跪在地上,大声说道: “小人们是晋阳军丙字营士卒,队正张兴带我们入京,只说接桩富贵差事,真不知要抓的是大人家眷啊!” “我们一进城就有人接应被养在一处院子里,但张兴没跟我们说干什么,我们也不知道是谁调我们进来的……” “晋阳军”三字,瞬间如冰锥坠地。 众臣目光齐刷刷的刺向王承运。 殿内死寂的,能听见银针落地。 晋阳军,那可是你王氏的军队。 你私自调边军士卒进京抓捕官员家属,这件事一旦捅出来,事情大了。 王承运袖中的手猛然攥紧,面上却静如古井。 “唰!!” 女帝指节轻叩龙椅,凤眸掠过一丝寒芒。 边军士卒进京! 有意思! 楚奕又继续追问:“你们这批人,一共进来了多少人?” 那青壮不敢隐瞒,连忙回答,语气急促。 “共计五十人,但我们进城后便被分开了。” 也就是说,还有四十人在外面。 不安分的因素! 萧隐若冷冷扫向王承运,声音低沉,却带着浓浓的压迫感。 “王相,竟有人可从晋阳军私自调兵五十入京,有趣。” “更有趣的是,执金卫也有证据表明,指挥他们绑架封卿家眷的,正是你的女婿——周俊。” 她冷目如电,紧锁王承运。 “你,作何解释?” “解释不清,你这宰相,也不用当了!” 第352章 安太后中毒,逼出毒计! 王承运神色未改,只是露出了痛心疾首的模样,语气中更是透着几分无奈与悲切。 “陛下,周俊此人心性恶劣,老臣很早就让他跟女儿和离了。” “老臣那女儿现如今就在府上住着,可随时看和离书。” “至于周俊,老臣跟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联系了,没想到他居然会干出这种事。” 闻言,楚奕冷笑了一声。 不愧是老狐狸,居然连和离书都一早备下了。 如此一来,他与周俊之间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谁也找不到破绽。 果然是老谋深算,滴水不漏。 王承运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露恍然大悟之色。 “许是老臣并没有将这件事公诸于世,所以,晋阳军那边还认为他是老臣的女婿。” “而这逆贼,没准是假借老臣女婿的这层身份,故意欺骗了晋阳军的人。” “不过,他既然大逆不道的调兵进京做下这等坏事,必须严惩不贷,老臣一定配合陛下。” 说到最后,他那张老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陛下,此事是晋阳军的重大疏忽。” “老臣请奏,严格派人去太原调查!” “一经查明,直接格杀勿论!” 晋阳军镇守太原要地,又掌控北都军器监,周围边镇军方军械皆由他们提供,牵扯重大。 就算是女帝,不到万不得已也是不敢逼反晋阳军的。 去查,能查个屁东西? 这就是,王承运有恃无恐的底气所在! 女帝眼底掠过一抹寒意,冷冷下令。 “王相说得对,此事必须彻查,前往晋阳军的人员名单,朕会亲自定。” “即刻起,全城抓捕周俊。” 对此,王承运却是神色如常,带着几分不以为意的淡然。 抓吧,反正周俊的老母在他手里。 就算被抓,也不可能吐露半句实情。 “陛下,英明!” 散朝后。 喧嚣的太极殿,渐渐散去威仪。 在通往内廷的廊道旁,女帝留下了楚奕跟萧隐若。 她的眼神落在楚奕身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与赞许。 “奉孝,你这一次干的很不错。” “若不是你及时反应过来,又定下这一局,替朕夺回了御史台。” “朕想要掌握御史之权,还得费上不少心思。” “看看王承运那老贼,今日都快被你气死了,这政事堂暂时少了个宰相,也更加方便秦相他们夺权了。” 萧隐若听着女帝对楚奕赞不绝口的称誉,眉眼间藏着几分冷意。 她的眼皮重重跳了几下,随即冷冷开口。 “陛下,时间不早了,臣先带楚奕回去了。” “执金卫,还有诸多事宜要处理。” 女帝略显疑惑地看了萧隐若一眼,似想说些什么,却见到颜惜娇匆匆进来了。 “陛下,出事了,太后昏倒了!” 女帝眉头微蹙,眼神微变。 这些年,她是第一次听到安太后昏倒的消息。 “走!” 楚奕还处于惊愕时,便听到了萧隐若冷淡的声音。 “跟上去。” 楚奕心下一凛,不敢迟疑。 他立刻上前扶住轮椅把手,推着萧隐若,紧随女帝快步而去。 没多久。 众人抵达了仁寿殿。 女帝刚进去,便见到一名太医匆匆出来。 “太后情况如何?” 太医低声答道:“回陛下,太后已无大碍。” “臣刚询问过嬷嬷,说是太后最近没什么食欲,经常恶心,许是近日身子疲惫引起的昏厥。” “待臣回去开个安神的方子,给太后服下好生调养几天即可。” 楚奕听着这话,不由得心生疑惑。 前几天见到安太后时,他就已经发现她食欲不振什么的。 现在,又加上一个昏厥。 这怎么看上去,像是碱中毒了? 但按道理,不应该啊! 女帝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 尽管安太后只是个象征意义的存在,却牵扯到河北范阳军的势力,不可出什么乱子。 “既然无事,全都退下吧,隐若留下。” 楚奕等人纷纷离开。 女帝看着萧隐若,目光中难得流露出几分柔情。 “兕子,下个月就是父皇的忌日,你跟朕……” 萧隐若却沉默着,黑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冻结成一片寒冰。 她僵硬地,转开了视线。 “陛下若是没其他事了,臣就先告退了。” 女帝眉眼间少有的露出一丝沉重,愈发的黯然。 “兕子,朕……” 萧隐若的语气愈发冷硬,不容置喙地将话题直接拽开。 “王氏被逼到这份上了,晋阳军那边迟早会反,陛下得做好一战的准备。” “臣知道陛下不愿轻启战争,但晋阳军早就成为整个太原,乃至于大景的毒瘤。” “长久下去,只会尾大不掉!” “不如,先杀之!” 寥寥几句话,便决定晋阳军三万人的性命。 女帝见对方始终不愿意回应自己的私情,随即渐渐冷静下来,眼神重新恢复了冷厉与果断。 “隐若,晋阳军要反,那他王氏不妨拿全族性命来试试。” “活下来的,朕会赏他个痛快!” 而她又在深深的看了眼萧隐若后,缓缓开口。 “朕知道你向来有主张,你自行做主去做就是,朕会全力配合你的。” 萧隐若不再多说什么。 她一个人推着轮椅,朝外面走去。 女帝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肯原谅朕?” “朕,只有你了啊……” 宫外。 楚奕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那一道冰冷的黑袍身影,立马上去推起了轮椅。 “指挥使,卑职有个大胆猜测,太后的症状,好像是中毒了……” 萧隐若推着轮椅的手,停顿了那么一瞬。 “本官下的。” 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反倒是楚奕推车的手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收缩。 “指挥使,你说真的?” 萧隐若面无表情道:“若是不让太后真中了毒,又如何逼出下毒之人?” 楚奕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阿若,你玩真的啊? 萧隐若却像是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本官在想一个问题,王氏现如今丢了金吾卫、御史台,其下门生更是被打压的极惨。” “其实,他现在不管是在朝堂、还是州郡的影响力,已经不具备跟其他三姓平起平坐的资格了。” “更何况,我们逼的这么狠,王承运肯定也在想,我们接下来是不是会继续对他斩草除根。” “那你猜,被我们逼到绝境的他,会怎么做?” 第353章 这天下,唯这逆臣懂自己! 楚奕短暂沉默后,迅速给出了答案,透着一丝笃定和寒意。 “那老贼,就剩下造反这条路可以走了。” “如此一来,才能重振王氏!” 萧隐若神色冷淡,目光如霜,敛眸道:“但他就算想要造反,也是师出无名,我们得给他一个名分大义。” “是你说的,太后中毒,疑似跟宗室有关。” “宗室害太后,其目的不就是为了那张龙椅!呵,一群蛀虫东西也配染指帝位,天真。” “既然他们自寻死路,眼下自然也看到了王氏目前的处境,肯定会去接触。” “一个要名、一个要兵,定会一拍即合。” 听到这里,楚奕嘴角不由得抽了一下。 他的确是跟萧隐若隐晦提过一嘴,太后中毒可能会跟宗室有关,但没想到她真的听进去了。 就不怕自己猜错吗? 他低头看向那张绝美的侧脸,冷艳如霜的轮廓难掩那股凌厉的锋锐,忍不住浮现出一抹温柔。 “指挥使,话虽如此,但毕竟是造反,不到彻底山穷水尽之时,王承运也不敢下这个决定。” “所以,卑职愿意帮王承运一把。” “如果连他最器重的嫡子都死了,卑职想他应该没什么人生盼头,只能殊死一搏了。” 他眼底渐渐浮现出一抹锐利的寒光,嘴角的笑意也逐渐加深。 “这样,他才能跟那群不知死活的宗室,兵变造反!” 萧隐若听到这话,冷淡的面容上微不可察地勾动了几下唇角。 寻常人听到她的话,第一反应肯定是要劝说,切记不可逼反了那群宗室和晋阳军。 可唯独只有他,甘愿配合自己这个惊天大计划,甚至还愿意主动完善,争取达到最完美的效果。 这天下,唯这逆臣懂自己! “本官看宗室那群蠢货跟晋阳军不爽已经很久了,索性趁着这一次,将他们一起彻底绞杀了!” “没什么,比造反诛九族,更让人愉快的!” 她的声音愈发冷冽,语气中却透着一抹难掩的畅快。 楚奕眼中寒光微闪,低声说道:“卑职再添一把火,先拿下左右骁卫,给四姓一个小小的震撼。” “这样一来,王氏就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他们不想反,也只能反了!” 萧隐若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个逆臣只要不出去沾花惹草,其实还是看着很顺眼的。 可脑海中,她蓦地闪过昨夜他与那些莺莺燕燕纠缠的画面,那点顺眼瞬间荡然无存。 “楚奕,你的舌头是被猫叼走了,还是被浆糊黏住了?说了半天,连个屁都没崩出重点!” “本官的时间金贵,直接说如何拿下骁卫,本官没空听你凑字数!” “再废话连篇,本官就把你舌头钉在案牍上,让你对着卷宗眉目传情去!” 楚奕满脸无辜与茫然。 不是,我刚才说的哪里是废话了? 而且,你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幸好这时候。 秦锋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 “萧指挥使、楚镇抚使,今晚本相设宴答谢二位,务必赏光。“ 他现在得偿所愿拿下了御史大夫的职位,肯定要好好感谢这两位。 萧隐若却是冷着脸说道:“本官没空,楚奕的舌头金贵,秦相正好听他慢慢说。” 言罢,她推椅离去,徒留一句: “别跟着本官,滚!” 秦锋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几分。 楚奕也是略显尴尬,摸了摸鼻子。 就说昨晚那件事没那么快过去,得了,这下被萧隐若记挂在心里了。 以后,保不准会时不时拿出来鞭尸他一下。 “咳咳,秦相,指挥使刚才心情不好,不是冲你的,还请秦相见谅。” “今晚,本官一定过来赴宴。” 跟秦相的这层关系,还是需要日常维护的。 秦锋是知道萧隐若性格古怪,倒是没有在乎,随即微微一笑。 “本相,就等着楚镇抚使过来了。” “好的。” 楚奕目送秦锋离开,随即调整了下衣袍,准备去渔阳公主府。 昨晚,小渔儿被骂的挺惨,自己得上府指导一下偷亵衣——呸,偷情——呸,是安慰工作! 等等,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萧隐若刚才貌似没说安太后中毒后……怎么解毒的事情? 她,应该有解决办法吧? 毕竟,毒死太后没好处,要知道最近奚人那边又发生暴乱了,还需要汝阳郡王镇压呢! 安太后,不能死。 …… 一处秘密地点。 王承运眼中满是阴郁与愤怒,看向对面坐着的杨玄,语气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杨兄,秦蒹葭这女人心狠啊!” “今日是我王氏狼狈下场,明日可就要轮到你们几家了!” “从一开始,她想着的就是覆灭五姓啊!” 那位右相杨玄闻言,却是神色平淡的说道:“王兄莫急,林昭雪已经同意去军演了。” “先按照原计划杀了这女人,断了秦蒹葭掌控南衙军的心思,她自然也就老实了。” 王承运看着对方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暗骂现如今在朝堂上损兵折将的不是你,自然不急了。 “杨兄,林昭雪也不傻。” “她要是去参加军演,身边肯定会带人的。” “就算明面上,她不得带上千名将卒出城,但暗中将左右领军、监门四卫带一部分带出城,我们可就不好杀了。” 陈中玉冷笑一声,满脸不屑之色,嗓音中带着一丝讥讽。 “王相,监门四卫现在的人数不多,也就才一万左右。” “可这些天,林昭雪那蠢货却借故将三千人剔除出去,又招募了大量新兵,这种军队拉出来有什么战斗力?” “别说他们在暗中盯着,就算放到明面上,敢出城半步,本官就敢让南衙绞碎他们!” 杨元昊听着这话,眉头微微一皱。 “陈侍郎,话是这样说,可除监门四卫外,还有一个左右领军卫。” “他们一万人要是直接从大营出发,前去保护林昭雪,那刺杀根本就不可能完成。” 陈中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语气笃定。 “杨将军别担心,左右领军卫中上层所有将领,全都被剔除了,是个巨大影响。” “所以,林昭雪新提拔上来的那批将领,现在想完全掌控这么多人是不可能的。” “这些天,本官暗中接触了一部分中低层将领,只要左右领军卫敢在那天出营,本官就敢让他们兵变牵绊住。” 他的目光逐一扫向杨玄等人,锐利的眼神让人心底一寒。 “本官在武勋那边也埋了人,到时候也能倒戈一部分人。” “我想诸位在监门四卫、左右领军应该也有棋子,到时候一起发动,让他们一起动不了。” 杨玄深深的看了眼陈中玉,却是没说话。 杨元昊犹豫了一下,声音低沉地问道:“陈侍郎,那你的意思是……” 第354章 十天后,本相要扶魏王登基为新君,叫秦蒹葭钉死在龙椅上 陈中玉顿了顿,这位文官展现出了一抹狠辣,语气冰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军演日,杀林昭雪!” “那天,请诸位一起联手,让其他几座卫府的人一起动。” “等杀死林昭雪,再铲除监门四卫的武勋后,我等便让几座卫府聚兵至上京城外。” “以此来逼秦蒹葭妥协,再杀个萧隐若,继而将南衙军重归我等之手,诸位觉得如何?” 王承运眼神闪了闪,脸上绽出一抹淡笑,率先应下。 “本相没意见。” 不少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杨玄,没有这位百官之首点头,这事终究不过是空谈。 只见这位首相大人微微颔首,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却一句话定下了基调。 “诛林昭雪,灭萧隐若,可行!” 其他人这才相继应下。 他们神色或多或少都露出几分凝重与兴奋。 紧接着,众人又简短讨论了一会细节,便各自散去。 回去路上。 杨玄看向杨元昊,眉眼间透着一丝寒意。 “今日,王承运丢了御史台,还被责令在家休养,他居然没做任何反抗就应下了。” “本相跟他相识多年,清楚他的性格。” “他表现的过于平静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怕是私底下有大举动。” 杨元昊心头一凛,低声问道: “大伯,你说会是什么大举动?” 杨玄眯了眯眼,目光幽深,声音低沉中透着一丝冷意。 “如今王承运的底牌就只剩下晋阳军了,若是有大举动,只会应在这里。” “再看看吧,若他真的造反,本相得帮衬一把,让事情闹得再大些才好。”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便要做那只黄雀。” 造反? 杨元昊先是一惊,随即立马应下。 “是,大伯。” 杨玄又似想到了什么,泛起了一丝冷笑。 “陈中玉最近活跃异常,谢氏倒台后,陈氏野心昭然,暗中也不知道被他们攫取了多少军权,得防着点。” “唉,现在五姓平衡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另外三家的心思也都不正了。” 但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脸上笑容却多了几分戏谑与冷然。 “不过,本相也一直觉得五姓太难听了。” “若是有机会,变成上京第一杨氏,其实也很不错……” …… “秦宗正,事成后,我要三姓俯首,王氏独尊!” “太原战马随时可征,凑出两万骑兵也不成问题。” 当王承运在另一处院子秘密见到宗正卿秦忠后,直接开门见山。 他也不想走上造反的路,可秦蒹葭逼人太甚,将王氏逼的已经无路可走了。 难道,真要等自己的宰相也被剥夺了,再去等死吗? “两万晋阳骑兵可从太原秘密出发,高速南下,通过灵石口、霍邑,绕过晋州、绛州。” “届时,利用伪造文书和高压手段强行通过蒲津关,进入同州地界,再留人截杀各处派出的信使。” “最后快速穿越渭南地区,抵达上京城,杀进皇宫!” “十天后,本相要扶魏王登基为新君,叫秦蒹葭钉死在龙椅上!” 秦忠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大喜过望的神色。 他很早就开始接触王承运,只可惜对方一直犹豫不决,迟迟没有下定决心,好在今日终于松口了。 “有王相相助,魏王大业必成!” “伪造朝廷调令已有眉目,晋阳军可假借轮换戍边之名,南下入京。” “途中关卡,你我两家都派人在暗中接应,霍邑等地守军将领若阻拦,直接杀了便是。” 王承运眯着眼睛,就连朝廷调令都可伪造,那位魏王藏的可真深。 而这也是他决定造反的原因之一。 谁能想到那位贤王隐藏了那么多年,这般隐忍城府跟心机,值得他压上一试! “好,一切按照魏王所行计划来。” 两人又低声聊了一会儿,秦忠这才恭敬地起身告辞。 王彦昌却站在一旁,神色忧心忡忡的问道:“父亲,我们真要造反啊?” “就算要造反,为什么不找其他三姓帮忙,那样成功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王承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中透着不屑与几分轻蔑。 “谢氏倒台后,其余三家各怀鬼胎,都在争权夺势。” “王氏若不趁此翻身,迟早被吞噬。一旦拥立魏王成功,我等必为从龙首功。” “光宗耀祖,就在当下了,这等功劳何须让给他们?” 王彦昌听得热血沸腾,双拳不自觉地握紧,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父亲,孩儿明白了。” 王承运的眼神却突然一寒,带着一股森然的杀意。 “你去告诉周俊可以开始布局了,就在林昭雪出城那天,将楚奕小畜生身边所有人全都虐杀了!” “就当做是,本相翻天前的祭旗吧!” 王彦昌压下心头的激动,立刻应道: “是,父亲。” …… 此时。 湖心亭内。 渔阳公主正抓着一把饲料,漫不经心地喂着鱼。 她低头看着水面,鱼群争相抢食,目光却有些涣散,似乎心事重重。 这时,月婵快步走来,轻声道:“殿下,楚镇抚使来了,要见你。” 渔阳公主听到这话,动作一顿,手中的饲料差点洒了出去。 她下意识露出一抹欣喜之色,可又立刻气得叉腰,脸颊微微鼓起,语气闷闷不乐。 “不见,你现在就叫这个狗奴才走!” “哼,本公主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那个狗奴才了,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月婵眼神稍微有些古怪,似乎也看出了公主心底的别扭。 “是,殿下。” 月婵刚跑出去没多久,正好遇到许司马经过,眼珠一转,将殿下的吩咐说了一遍。 “许司马,麻烦你去跟楚镇抚使说一下。” 许司马听完,整个人都傻了。 叫自己去面对那一尊杀神阎罗,这不是将他往火坑里推吗? 可当他迎上月婵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好,我去。” 月婵立刻喜逐颜开,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许司马,晚上请你吃酒酿丸子!” 许司马哭笑不得的来到了前厅,等见到那位相貌俊朗的年轻人后,也是一阵恍惚。 当时,这位可还只是一个副千户而已。 这才过去多久,就已经是副镇抚使,位高权重,青云直上,令人艳羡。 “楚镇抚使,殿下昨夜回来不慎染了风寒,怕是不能见你了。” 他说完这句话,低着头不敢看楚奕的脸色,手心甚至冒出了一层冷汗。 心虚只是一部分,更多的还是畏惧! 第355章 小渔儿的玉足,落水了 楚奕眼神稍稍变了下,随即又轻描淡写地说道: “既然如此,本官就更要去看望殿下。” “许司马,请带路。” 明明他说话的语气很平淡, 却透着一股让人不敢抵抗的威压。 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如潮水般袭来,令许司马感到一阵窒息,只好立马将事情全部坦白了。 自己,可不敢得罪这位活阎王! “楚镇抚使,还请恕罪……” 楚奕听完之后也只是笑了笑,倒是没有怪罪他。 “许司马,你带本官过去就行。” 这一次,许司马不敢拒绝了,连连低头应下: “是,楚镇抚使。” 殿下啊殿下,臣已经尽力了。 你,自求多福吧! 湖心亭。 渔阳公主已经没心思喂鱼了。 她手中玉勺轻轻搅动着鱼饲料,却一颗也未洒下。 等看到月婵回来了,她立马坐直了身子,有些紧张地问道: “这么快回来,跟那狗奴才说了?” 月婵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 “殿下,奴婢路上遇到了许司马,就让他去跟楚镇抚使说了。” 渔阳公主听罢,神色陡然一变,眉头蹙得更紧,语气急促。 “哎,你赶紧去将许司马喊回来,让他别去说了。” “啊?” 月婵茫然地看着自家主子。 渔阳公主瞪了她一眼,急得跺了跺脚。 “别啊了,赶紧去,要是没喊回来,本公主就把你卖给狗奴才!” “哦。” 月婵应了一声后,眼神稍许复杂的迈着小碎步过去了。 渔阳公主看着急了,一个劲的催促。 “别磨蹭了,赶紧跑过去!” 月婵这才不情不愿的小跑起来。 渔阳公主看着她的背影,气恼地一把抓起鱼饲料,胡乱地洒进了湖里。 “楚奕狗奴才,大坏蛋,王八蛋,大混蛋……” 忽然,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带着戏谑响起。 “殿下,你在骂谁啊?” 渔阳公主甚至没抬头,便本能地回道: “骂楚奕这个狗奴才。” 那声音又轻笑了一声。 “殿下,又为什么要骂微臣啊?” 渔阳公主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扭头,就看到那个狗奴才正一脸兴味的看着自己。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连忙站起身来,神色慌张的往后退了半步,脸上写满了心虚。 “哼,谁叫你过来的,滚滚滚。” 楚奕的目光落在渔阳公主垂落的青丝上,修长如玉的手指便轻轻挑起一缕发丝,极其自然地撩到她耳后。 “自然是微臣自己要过来的!” 他又扫了眼旁边石桌上放着一副刚画好的新画,画的是一支梅花,线条却极其抽象,显然技法稚嫩。 “殿下倒是好雅兴,你还会画画啊?” 渔阳公主微微偏头,想避开那扰人的气息,却正对上他含笑的眼眸,仿佛要把人吸进去。 “放肆!谁准你这狗奴才,靠这么近的?” 她佯装恼怒,双颊却似是染上了最娇艳的红霞。 楚奕却不退反进,轻笑着撑住案边,将这位小公主直接圈在怀里。 他的另一只手更是大胆地握了上去,那柔若无骨的纤手,在自己的掌心显得异常娇小。 “殿下的画,啧啧,这枝梅花,形有了,神嘛……” 他故意停顿,目光从她微微颤动的红唇上掠过,声音中透着几分意味深长。 “倒不如,殿下来得鲜活灵动。” “你!!哼,你要是再胡说八道,你就滚出去!” 渔阳公主听得脸颊羞红。 每一次,她都抵挡不住对方说这种肉麻的情话,不,分明是胡言乱语。 所以,她呼吸急促,抬手欲推开他。 楚奕却顺势抓住了那推拒的纤细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 “殿下,请息怒。” 他低下头,刻意放缓的语速,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 “微臣不过是想求教于殿下,这画上的枝桠,当如何落笔,才能有殿下这般的水平?” 他炙热的气息,拂在渔阳公主的额角,唇瓣距离她的皮肤不过寸余。 另一只手的指尖则是顺着那光滑手背,逐步探索被掩藏起来的小臂内侧,尽情感受着那陡然紧绷又微微发颤的细腻肌肤。 “呼呼!” 渔阳公主只觉得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像是燃起了细小的火苗,直逼心尖。 明明,她该斥责他逾矩,该推开这个得寸进尺的狗奴才! 可偏偏,身体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钉住,酥麻感阵阵袭来,竟连一句完整的呵斥都发不出。 “狗、狗奴才,你混账,本公主不理你了……” 最后。 这位公主殿下也只能徒劳地咬紧了唇瓣,眸中水光潋滟,半羞半恼,弥漫出一股无所适从的慌乱。 “殿下?” 楚奕低唤一声,说不出的勾人。 他的拇指在她手腕内侧最柔软的皮肤上,极其克制地摩挲了一下,指腹画了一个小小的圈。 “微臣,这般求教,殿下可满意?” 渔阳公主气恼地扭过头。 她的贝齿轻轻松开唇瓣,语气却带着几分孩子气。 “不满意不满意,昨晚那个坏女人太气了,她她反正,本公主不高兴。” “狗奴才,我不管我不管,你现在得哄本公主高兴。” “不然,本公主以后再也不见你了。” 楚奕看着那张因气恼而微微鼓起腮的脸颊,唇角的笑意不由加深。 尤其是那双多情的桃花眸子,让他一时看得有些出神。 “殿下,前面有一块大石头,你坐上去,微臣替殿下洗脚,以示补偿。” “微臣,可还没有给夫人洗过脚呢,你觉得如何?” 渔阳公主一听她可以得到林昭雪都没有过的待遇,立马高兴的一笑,又故作矜持的说道: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本公主就勉强答应你吧。” “是,殿下。” 楚奕低头应道,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随后,他牵着渔阳公主来到湖边的大石头旁,扶着她坐下。 “殿下,臣来给你脱鞋。” 渔阳公主看着他此刻温顺的模样,抬起脚,语气娇纵又带着隐隐的得意。 “好,狗奴才,脱吧。” 楚奕抬手挽起她的裙裾,露出一段白皙如羊脂的脚踝。 他的手指在那雪白足踝上轻轻一滑,触感细腻柔滑,仿佛是在触碰一件珍贵的瓷器。 “嘶嘶嘶……” 当她的鞋袜被楚奕一一褪下, 那双小巧玲珑的纤足立刻展露在阳光下。 这位殿下的足背肌肤细腻得像剥了壳的鸡蛋,白皙得晃眼,仿佛稍一用力便会留下痕迹。 至于那粉圆柔润的足趾微微蜷缩着,像是一排含羞待绽的蓓蕾,不经意间便泄露了主人内心的羞窘与悸动。 “啪嗒!” 玉足,落水了。 水面下,那抹玉色在阳光下,愈发的朦胧而勾人! 第356章 殿下,你这是将微臣当马骑? “啪嗒!” 楚奕宽厚修长的手指缓缓浸入水中。 他粗糙的指节微微屈起,轻轻托住了一双冰肌玉骨般的雪白嫩足。 “嘶~” 那一瞬间。 这狗奴才掌心的温热,透过薄薄的皮肤传来,让渔阳公主忍不住微微一颤,发出短促的吸气声。 他的动作看似规整,仿佛只是在为她濯洗尘埃。 可那指腹却仿佛无声无息间划过了自己足心最敏感的地方,似挑逗,又似无意。 “狗……狗奴才……” 渔阳公主咬住唇舌,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地喊了一声。 “殿下,怎么了?” 楚奕的拇指已经悄然挪到那足背上。 随后,慢慢顺着肌肤下若隐若现的淡青脉络缓缓滑动。 直到,那温热的触感沿着曲线抚触至纤巧的足弓…… “是微臣的清洗,不够到位吗?” “还是说,让你不舒服了吗?” 渔阳公主没有立刻回答。 她不知为何,心底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狗奴才,真的是在服侍自己,讨好吗? 为什么,她看着对方貌似很享受,不会的,应该是错觉…… “没……” 当水流顺着足趾,滑过那一道粉嫩的趾缝。 楚奕的手也追随着水流,在几颗小巧圆润如珠贝的足趾间,流连反复。 他时而轻揉趾腹的软肉,时而用指节蹭过敏感的趾根缝隙。 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感到不适,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暧昧。 “嗯……” 一道难以抑制的细弱呻吟,不禁从渔阳公主咬紧的唇瓣间漏出。 哎呀,自己怎么能够发出这么羞耻的声音。 于是,她忍不住偷偷看了眼这个狗奴才。 见他似乎并没有反应,好像没听到,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实际上。 楚奕唇角微微上扬,却不揭穿她,只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模样。 毕竟,他还想多听听。 这小渔儿看着刁蛮任性,实际上胆子很小,脸皮也很薄。 自己,要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才能收获更多! “哎……” 渔阳公主每一次被他指尖擦过足弓深处,或是轻轻蹭过趾缝敏感之处,一股细小的电流便窜过全身。 以至于,让她的脚趾不受控地紧张蜷缩又无力舒展,小腿也跟着一起绷紧。 最后,只能在楚奕手中细细地发着颤。 那精心伪装的矜持被彻底搅乱,红霞从她的颈侧一路蔓延而上,几乎要将整个人烧透。 她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努力不发出更羞人的声音,身体里那陌生的酥麻感却已经随着水流涌遍全身。 “狗、狗奴才,什么时候才,才洗完?” 楚奕看着那一双嫩足都被他洗得差不多了,微微抬起头。 只见渔阳公主的脸颊早已红得像熟透的蜜桃,发丝微微凌乱,整个人看起来明艳动人,带着一种别样的娇媚。 没什么,比少女脸红更诱人了。 “殿下,洗完了。” “今日微臣的服侍,可还满意?” 他说话的同时,指尖若无其事地轻轻拂过她湿漉漉的足踝,像是在无声挑逗。 渔阳公主猛地缩回双脚。 那细腻的触感和残留的麻痒沿着足心一路窜上脊背,让她险些软倒在石头上。 她咬牙强撑住气势,勉强瞪了他一眼,声音却虚弱发飘: “一般吧……” “哦?” 楚奕倏然扣住她欲藏进裙摆的脚腕,指尖在踝骨上轻轻一摁,语气低沉而危险。 “殿下,请再说一次?” 渔阳公主娇喘一声。 她的膝弯早已酥软,身子彻底歪倒,只能揪住他的衣襟低声嚷道: “背、背本公主回去!” “否则,治你大不敬之罪!”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愈发底气不足。 哎呀,要是狗奴才不背我怎么办? 正当这位小公主还处于纠结时,却见楚奕已经转过身去了。 “请殿下,上来。” 渔阳公主那张圆润的脸蛋,随着楚奕的话,瞬间绽放出一个迷人又透着些许小得意的笑容。 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眸子,更是熠熠生辉,仿佛盛满了一汪春水,足以让任何男人为之神魂颠倒。 她将手勾住楚奕的脖子,整个人柔软地趴到他的后背上,脸颊贴着他的肩膀,语气娇俏而骄纵。 “狗奴才,驾,送本公主回房!” 楚奕稳稳地托住她的腿弯,肩背微微用力,将她背得更牢,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殿下,你这是将微臣当马骑?” “那微臣先说好了,待会进了房间,我跟殿下得换换角色了!” 渔阳公主愣了愣,又气呼呼的说道:“狗奴才,你不可以把本公主当马骑。” “哼,你骑在本公主后背上,这是什么坏癖好,不准!” 楚奕嘴角翘了起来,全是兴味之色。 “当然,殿下想骑微臣的话,也是可以的。” “女骑士,挺不错。” 渔阳公主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只觉得这个狗奴才今天可真听话。 她忍不住双手更加用力的勾住了他的脖子,又笑得眉眼弯弯,透着一丝撒娇般的娇憨。 “驾驾驾!” 这一刻,她任由这个男人背着自己一路前行。 恍惚间,渔阳公主想到五岁时时,她也是这样紧紧攀在父王宽阔的脊背上,将小小的脸贴在他温暖的颈窝里。 而楚奕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步伐沉稳而有力,臂膀箍紧她的腿弯,霸道又温柔。 一种不可思议的、久违的踏实感竟油然而生! 似乎,与记忆中父王背脊带来的暖意奇妙地重叠了。 “父、王……” “嗯?” “没,没什么。” 渔阳公主慌忙否认,将脸埋得更低,仿佛这样就能藏住狂乱的心跳。 而这时。 楚奕托着渔阳公主腿根的手忽然上移半寸。 那修长的手指,隔着薄薄的裙布料,若有似无地揉按某处软肉。 “呀!” 渔阳公主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绷紧了腰肢,整个身体都瞬间绷直了,却听他慢悠悠道: “殿下这层软绸,莫不是上回的丁香色亵裤?” 她耳根轰然烧透,攥紧拳头,气急败坏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语调里满是羞恼。 “狗奴才!本公主穿什么要你管,哼!” 楚奕笑吟吟道:“那麻烦殿下,待会将这条亵裤送给微臣吧。” “礼尚往来,殿下总该懂吧?” ??? 不懂! 渔阳公主气得又锤了一下楚奕。 她的拳头软软的,落在他肩膀上,显得像撒娇多过愤怒。 “今天不管你怎么说,本公主也不会给你的!” 第357章 吃鱼 待渔阳公主梗着脖子喊完,却发觉背下的人骤然安静了下来,没有再说话了。 她愣了愣,微微偏头,悄悄打量着楚奕的侧脸。 “诶?” 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个狗奴才居然没有威逼自己,反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他……真恼了? 一股微妙的情绪从心底升腾起来,搅得她心慌意乱,却说不清楚究竟是怕、还是别的什么? “狗奴才……” 渔阳公主咬了咬唇,目光闪烁。 她脸上浮现一抹晕红,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定一般,声如蚊呐。 “本公主今天大发慈悲,衣柜里那条杏子黄的,赏你也行。” 这句话说出口,仿佛已经要了她极大的勇气。 呸呸呸! 是狗奴才,强迫我的,跟我没关系,我是受害人呢…… “其他的不要,就要殿下身上穿着的这条。” 楚奕掌心猛一收紧,五指深陷腿根软肉。 渔阳公主又一次惊喘着弓起身子,却听他低笑没入耳廓。 “待会,臣自己取便是。” 渔阳公主瞪大了眼睛,羞得几乎要钻进地缝里,连连摇头。 “不行不行,衣柜里的,难道不行吗?” 楚奕却是没说话了。 渔阳公主咬着唇犹豫了一阵。 最后,她用一种幽怨的目光瞪了他一眼,小声说道: “那,那你待会在门外等着。” “本,本公主进去脱。” 许是觉得这样说,显得自己太好欺负了。 她又故意板起脸,补充了几句: “但本公主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 “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今天,嗯,是看在你挺听话的份上,本公主这才犒赏你的,对,是本公主赏你的。” 楚奕听着她这一番自欺欺人的说辞,嘴角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请殿下放心,臣进去后,肯定不会睁开眼的。” 渔阳公主脸上的表情顿时更加纠结了起来,像是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后,她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微微抬起下巴,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那……好吧。” 她的下巴贴在楚奕的肩膀上,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温暖,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狗奴才,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楚奕毫不犹豫道:“偷情的关系。” 渔阳公主闻言,气得脸都白了,抬起手又在他肩膀上狠狠锤了一下。 “呸呸呸,谁跟你这个狗奴才偷情了。” “你闭嘴,不要说话了,烦死了。” 楚奕却只是笑了笑,没有再接话,只是稳稳地背着她一步步往前走。 “女骑士,冲咯!” 渔阳公主哼了一声,但抱着楚奕的手却越来越用力了。 不远处。 许司马和月婵站在树荫下,目睹这一幕后,面面相觑,表情复杂。 “这件事必须烂在肚子里,传出去我们必死。” “诶,这两人,叫什么事啊?” 月婵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道:“许司马,我倒是有点理解殿下。” “她自小便没有依靠,性格看似刁蛮,实际上胆小的很。” “楚镇抚使虽然凶名昭著,但实际上却是整个上京城,最能庇护殿下的人。” “这座公主府前身可是誉王府,那般偌大的家底,这些年可没少被那些宗室盯着想吃绝户。” “张弦护不住的东西,是该让楚镇抚使来守了。” 许司马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后低声说道:“我去警告一下府中的人。” “多舌的赶出去,以后楚镇抚使过来的消息,也直接封锁了。” “我们能为殿下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 “我能为殿下做的,也就只是将一件亵裤拿回家藏起来,免得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觊觎。” 楚奕是这样哄骗,不是,义正言辞跟渔阳公主说的。 所以,他走的时候,胸口是鼓胀胀的。 也就藏了一件亵裤罢了! 蛮香的! 回归正传。 楚奕刚到北镇抚使司门口,守卫的执金卫们立刻挺直了脊背,齐刷刷地拱手行礼,声音整齐而恭敬: “见过镇抚使!” 时至今日,整个北镇抚使司上下,几乎没有人不服他。 毕竟,楚奕行事果决,手段狠辣,而又从不吝于赏罚分明。 更重要的是,他懂得笼络人心。 整个司里大大小小的人物,几乎都拿过自己的钱。 俸禄待遇较之以往翻了数倍,谁不愿意跟着这样一位慷慨的领导? 更何况,楚奕一手将燕小六提拔到试百户的位置。 这位昔日的小人物,一跃成了众人羡慕的对象,谁不想当第二个燕小六? 于是,这些执金卫对楚奕的忠诚早已不言而喻。 楚奕看着这些人,眼神带着几分满意。 他顺手拍了拍前面一个执金卫的肩膀,语气随意却不失亲切。 “最近,家里还好吧,缺钱去跟小六说。” 那人愣了愣,随即受宠若惊地回答。 “回镇抚使,家中一切都好,现在并不缺钱,承蒙大人关照!” “好。” 楚奕又随意拉着几个人聊了几句家常。 即便是再简单的对话,也让这些执金卫心头一暖,觉得自己被重视了几分。 一会后。 楚奕出现在一间屋子里,对着过来的殷城子问道: “殷先生,如果有一只骑兵从太原急行军到上京城,这期间大概会经过哪些城池,又有几条路线?” “请殷先生再大胆猜测,叛军会选择哪一条路线?” 殷城子心头一震。 他知道自家明公从不随便开口,每一句话背后都藏着深意,目光中多了一丝锋芒。 “明公,从太原进京,主要有三条最合适的路线。” “第一条南道,经平遥、临汾一线,这条路虽然稍远,但路况较好,粮草补给也十分充足,适合大规模军队行军。” “第二条中道,从汾州、蒲州到同州,这条路线路程适中,但需要渡过黄河,稍稍拖慢行军速度。” “至于第三条北道,沿霍邑到龙门,直取上京城,这条路最近,但途经地区地形复杂,危险程度也最大,容易遭到伏击。” 他顿了顿,捋了捋胡须,露出了一抹深思。 “造反,胜在兵贵神速。” “慢上一分,等消息传到上京城,那他们将成为瓮中之鳖。” “所以,若是我要举兵造反,必选北道!” 楚奕就说来找这个道士找对了。 看看人家这脑子转的这么快,关键还对周围地形居然还如此了解。 这个,就叫专业! 下一刻。 殷城子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楚奕,透着一抹激动跟振奋。 “只不过霍邑、同州这些关卡不好过,最为妥当的办法,就是从兵部调出军令公文。” “再加上,各城有内应伺机配合,做好随时夺门杀将的准备。” “明公,是收到什么消息了吗?” 第358章 相府赴宴,绾绾侍酒 楚奕慢条斯理地端起一杯茶,茶香袅袅,轻抿了一口。 “殷先生,看来你这平时里没少研究王氏啊?” 殷城子微微一笑,语气淡然。 “其实,明公一早也明白王氏迟早要覆灭,而晋阳军是不可能用和平手段拿下的。” “所以,我就想着,假如晋阳军造反,那他们会怎么杀进上京城,便稍微研究了一下。” 楚奕就喜欢这位道士有着这种防患于未然的大局观,太适合给自己出谋划策了。 “殷先生,你研究的很好。” “但这一次,不是晋阳军要反,而是我要想办法逼得他们杀进京来。” “我们好好研究一下,怎么才能让晋阳军顺利通过那些城池,抵达上京城下。”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 “让他们,成为本官进爵的功绩!” 殷城子眯了眯眼,目光深沉,语气却不疾不徐。 “明公,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萧指挥使跟陛下的?” 楚奕眉头微蹙,眼中隐隐透出一丝疑惑。 “是指挥使跟陛下的,有什么问题吗?” 殷城子眼中精光一闪,嘴角浮现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明公,关中一带,四姓影响力颇大,基本上大的州郡县城、重要关卡都有他们的人。” “这一次,只要陛下能够在上京城击败晋阳军,就能因此问罪霍邑至龙门大批官员将领,从而进一步扩展威权,彻底清除隐患。” 楚奕立马恍然大悟了。 他之前也疑惑就算真要逼反晋阳军,完全让他们掀起造反大旗,动用镇北军以雷霆之势荡平即可。 可萧隐若却偏偏要放他们到上京城来,现在看来,原来是想趁此机会,再来一次大规模的清洗。 “好,那这事,我们得好好商议一下。” 这一聊,就是一个下午。 楚奕揉了揉眉心,疲惫却畅快地对殷城子说道: “殷先生,今日多有劳累,恰好秦相邀我赴晚宴,不如同去小酌解乏?” 两人已经基本定好了计划,待会送到萧隐若手里,交给她去执行就行了。 “是,明公。” 随后。 楚奕两人来到秦相府邸。 他刚至门前,只见灯火通明,秦锋父子更是在门口候着,立马迎了上去。 “秦相,怎么劳烦你出来相迎。” 秦锋哈哈一笑,道:“奉孝,你对于我父子可是恩人,出门迎接可不算什么。” “还有,今天是家宴,没有什么秦相,喊我一声叔父就行。” 楚奕也没有推辞,很是自然的拱手道: “好的,秦叔。” 而这时。 秦宣在旁边对着楚奕,挤眉弄眼道: “大人,你看谁来了?” 楚奕微微侧目, 看到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车帘轻掀,一只玉手探出,指如削葱,细腻白皙。 一件素白锦裙的薛绾绾缓缓走下马车,薄纱在灯火下莹莹流转,领口微张处,一片雪腻冰肌若隐若现,娇嫩诱人。 那纤细的蜂腰柔骨,更是勾勒出窈窕的身姿,而锁骨间的一抹阴影深邃诱人,仿佛藏着无尽的风情。 她轻轻站稳,眸光盈盈流转,似含春水三分羞怯,却又有七分柔媚缠绵。 “妾,见过楚镇抚使。” 那眼波,是少女的纯净无邪,却又在瞥向楚奕时,不经意的眼梢微挑,而溢出一丝欲拒还迎的娇媚。 好一个集清雅与妖娆于一身的绝世尤物! 她分明是教书育人的薛师,却偏生有花魁的倾世风情。 “薛老师……” 楚奕顿时哭笑不得。 那秦宣误以为他跟薛绾绾的关系不纯,嗯,师生情的确变质了。 罢了罢了,请都请来了,那还能赶走不成? “走,一起进去吧。” 几人走进了厅堂。 待秦锋入桌后。 他端起酒杯,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楚奕。 “奉孝待我秦府的诸多恩情,老夫也不多说,今后若是有何差遣,尽管吩咐就是。” “我秦府上下,定尽心尽力!” 楚奕也笑着回敬一杯酒,表现的十分客气。 “秦叔,客气了……” 薛绾绾坐在楚奕身侧,目光胶着于他那张曾经青涩、如今却英气逼人的侧脸。 曾经稚嫩的少年,现在已经可以跟一个宰相推杯换盏,从容不迫地指点江山,仿佛整个上京的兴衰都系于他一人掌中,令她几乎失神。 父亲啊,你生前常说楚奕是你最得意的弟子,能成大器。 可现在,他又何止是大器? 分明是脱胎换骨的蜕变,以至于让她在惊叹中,夹杂着一丝无法言喻的骄傲与倾慕。 最终,这些情绪,全部化作眸光深处的一抹痴迷…… 一会后。 秦锋放下酒杯,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奉孝,老夫这边有个从老家来的孩子,叫秦朗。” “他自小舞刀弄棍,也学过几本兵法,为人踏实肯干,是有几分本事。” “老夫想让他跟着你,你意下如何?” 走了一个秦宣,他自然要继续安排一个秦家子弟,来更好的维持跟楚奕的关系。 可惜大儿子不争气,不然真想派过去。 秦朗? 楚奕眼前骤然一亮。 前世,此人可是南衙军大将军秦牧的左膀右臂之一,能力出众,忠心耿耿。 没想到,今生阴差阳错,这人要到他手里了。 这个人,放到南衙军再合适不过。 “没问题,请他过来就行。” 秦锋立刻吩咐道:“来人,去请小朗出来。” 没过多久。 一名孔武有力的男子,大步走进了前厅。 他身材高大,肌肉线条分明,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 他看到秦锋后,立马恭敬地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大伯!” 秦锋点了点头,伸手指向楚奕,语气郑重而带着几分告诫。 “小朗,这位就是楚镇抚使,以后你好好跟在他身边。” “记住了,能跟在楚镇抚使身边是你的大造化,今后他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知道没?” 秦朗进京后,早就听说过听闻楚奕的赫赫威名。 对方虽然年轻,却是权倾朝野的天子近臣,更是一手覆灭谢氏的大人物。 死在他手里的高官不计其数,甚至连礼部尚书、御史中丞这样的顶级高官都未能幸免。 此刻,他看着楚奕,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敬畏,立马恭敬道: “楚镇抚使,以后你有什么命令,尽管吩咐就是!” 楚奕看着秦朗,笑道:“我听秦叔说你学过兵法,留在我身边当个酷吏屈才了。” “这样吧,我举荐你去南衙军。” “我夫人手里正缺人,你也好过去帮她的忙,如何?” 第359章 妹夫别回头,我是你夫人 秦朗可是知道楚奕的夫人是镇北侯,能去那位大名鼎鼎的女战神麾下从军,那绝对是自己的荣幸。 “谢楚镇抚使的大恩,小人愿意去镇北侯那边效力!” 他面露激动之色,语气既恭敬又带着几分兴奋。 楚奕很客气的又说道:“秦兄,来,一起喝酒。” 他亲自端起酒杯,举杯敬了过去。 这顿时,让秦朗受宠若惊。 要知道他眼下名不见经传只是一个小人物,而对方却是赫赫有名的顶级权贵。 这般礼遇,让自己心中满是感激与欣喜。 “是,楚镇抚使。” 他连忙去倒了一杯酒,双手端着,赶紧回敬。 至于秦锋看着楚奕将自己的侄子送到镇北侯麾下,觉得对方给足了他面子。 所以,当下他对于楚奕也是好感越来越多了。 “奉孝,来,喝一杯。” “好,秦叔。” 几人推杯换盏,酒香四溢,笑声不断,畅饮至夜深,这才兴尽而散。 随后,楚奕送薛绾绾回去。 马车在夜色中行进,两人在车厢里相对而坐。 一丝月光透过掀起的车帘缝隙,照亮了薛绾绾娇艳的脸庞,还有那倚靠着车厢的慵懒身姿。 “楚镇抚使。” 她微微抬眸,朱唇轻启,声音带着一丝绵软,目光流转,如一汪潋滟的春水落在楚奕身上。 “今晚奔波,妾腿酸得很呢……”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含着几分撒娇的意味,纤细的手指不经意地捏住裙角,轻轻抚弄着。 “能劳烦你,帮妾揉揉嘛。” 楚奕看着这位花魁小娘子带着狡黠笑意的眼睛,嘴角也牵起一丝弧度。 “好。” 他没有丝毫犹豫,倾身向前,大手很自然地捞起她横在坐榻上的那条修长玉腿。 “哗啦……” 丝质的罗裙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露出一截光洁细腻的雪白小腿。 再然后,便是一双精致纤细的足踝。 “诶?” 薛绾绾似没料到楚奕会如此干脆。 她眼神中飞快地掠过一丝讶异,微微有些羞涩,犹豫了一下,却并未挣扎,任由他动作。 “唰!” 楚奕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落下,火热地停在那素色绣鞋上。 他动作娴熟地解开系带,轻轻将她的鞋子脱了下来,露出了一只玲珑小巧的玉足。 那雪白的袜子包裹着纤足,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更加耀眼,如同上好的羊脂玉精心雕琢而成。 “咦?” 薛绾绾轻轻发出一声疑惑的轻哼,就连那脚趾似乎也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随即,她带着一丝羞赧,又戏谑的语气问道: “楚镇抚使,揉腿而已,你脱鞋子干什么?” 楚奕并未抬头,手掌隔着薄袜握住她的足踝和小腿肚相接处,很是熟练地揉捏了起来。 “方便。” 薛绾绾纤长的睫毛,忍不住颤动了一下。 一丝难以言喻的酥麻感,更是顺着那纤嫩小腿悄然蔓延开来,隐隐让她有些发烫。 这逆徒的手,怎么这么热啊…… 登时间。 车厢里被一种无形的旖旎气氛笼罩。 只有揉捏的微弱声响,还有那两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呼!” 薛绾绾神娇羞的微微偏开头。 她似乎是想掩饰颊边浮起的一抹绯红,目光投向晃动的车帘外。 “昨晚,妾住在了公主府。” 她也没想到楚奕居然真跟渔阳公主有一腿,未亡人、公主、绝艳、好骗、单纯、身娇体柔胸大…… 这些个属性加在一起,的确很让男人着迷的。 柳璇玑、苏玉柔,看来伤他伤的很深啊,不然怎么会让一个忠情的男人,变得如此胆大风流了? 想到这里,她除了有些吃醋外,但更多的却是疼惜这男人,毕竟这些年他真的过的很苦。 “哦?” 楚奕眼底生出了一抹疑惑,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以小渔儿的智商,保不准会被薛老师套话吧? 他的拇指在那光滑小腿上某个穴位,有意无意地加重了力道,惹得她轻轻倒吸了一口气,弓起脚背,下意识缩了一下。 “然后呢?” 薛绾绾感受着这男人手掌的力量,声音放得更轻更缓,带着几分刻意的无辜。 “妾呀,就忍不住问殿下……” 她微微前倾,凑近楚奕些许,一股淡淡的幽香萦绕鼻端。 “楚镇抚使,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楚奕的反应,对方现在长进了,神色不改,一副很正人君子的模样。 但谁家好男人的手,放在女人的小腿上,一直摸个不停? “她说呀,楚镇抚使是个坏蛋。” 楚奕闻言,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握着薛绾绾的玉足,忽然沿着袜子的边缘,极其缓慢的向上移动了几分。 同时,他微微仰头,锁住她近在咫尺的明眸,声音里含着一丝笑意和毫不掩饰的挑逗: “薛老师,依你看……” “坏蛋总比坏人好,是不是?” 他这一声“薛老师”,叫得格外清晰。 薛绾绾感觉被他触碰的肌肤像燃起了小火苗,身体瞬间绷紧,脸上红晕更深。 她又不甘示弱地抬起,迎向他灼热的目光,唇边也浮起一抹似嗔似笑的动人弧度。 “是啊,但楚镇抚使可得记住哦,千万别让镇北侯知道了。” “否则嘛……” 她拖长了声音,眼中笑意盈盈,媚态横生。 “楚镇抚使怕是要有点难受了……” 楚奕手上那轻拢慢捻的动作,忽然一顿。 他非但没有放开,反而像是要将那玉足握得更紧了些,指腹在她脚背的薄袜上缓缓打圈。 “学生要是难受了,薛老师可愿帮学生排忧解难?” 薛绾绾眼神幽怨的瞧着这臭男人,语气幽幽。 “昨晚,妾难道没有帮你嘛?” “但奈何楚镇抚使三年不见,这身上背负的风流债太多了,妾心有余力不足啊。” 楚奕将握着薛绾绾的玉足,直接抵到了自己的胸口处,又吸了吸鼻子。 “其实,也没有薛老师说的那么多……” 闻言,薛绾绾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语气都变得酸溜溜了。 “镇北侯是正妻就不说了,但你府上出现的寡居大嫂是什么情况,要妾来说吗?” 楚奕略显尴尬,哭笑不得道:“薛老师,学生跟大嫂清清白白,这个真干净!” 薛绾绾却是意味深长的轻笑了一声。 “楚镇抚使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啊,昨晚你家那位寡居大嫂都不知道偷看了你几次。” “同样是女人,你以为妾不清楚她的心思吗?” “现在还是大嫂,下次她要是在你身后说什么……妹夫别回头,我是你夫人之类的话,可别怨妾未提醒你。” 第360章 薛老师,我说这真的是个误会,你……你信吗? 这,合理吗? 楚奕听着她突如其来的骚话,忍不住又吸了吸鼻子。 薛老师身上那缕幽香,此时竟格外撩人。 此刻,他正似有若无地摩挲着掌下那片细腻温软,她那脚踝处的弧度精巧得令人心悸。 “薛老师,大嫂以后还要嫁人的。” “这种话,以后你可不能在外面乱说。” 说话间,他的拇指状似无意地滑过她圆润的足弓,引起一丝微不可察的轻颤。 薛绾绾鼻腔里溢出一声轻哼,被把玩的心思搅扰。 那丝滑的绸缎包裹着足尖,竟隔着衣料在他胸肌上打了个圈,像是惩罚,又似无言的勾引。 “那渔阳公主……” 她语调微扬,似嗔似怨,眼波缱绻地缠了上来。 “你又怎么解释?” 楚奕只觉胸腔被那一点力道点燃,气息骤然一窒,眼珠乱转试图找寻一个不那么离谱的理由 “其实,我跟殿下是唇友谊,清清白白,我们俩没上过床。” 他说得理直气壮,却不自觉地避开薛绾绾戏谑的目光。 “这……这关系还不清楚吗?” 薛绾绾眸底闪过一丝薄怒,足尖轻轻用力,往他心口不轻不重地一蹬。 那动作带着几分羞恼,却又恰到好处地撩拨着他的神经。 “没上床?那你逼人家脱袜子作甚?” “呵……”她忽然笑了,媚眼如丝,足尖却变本加厉地用圆润的趾腹碾压他紧绷的肌肉。 那股酥麻的触感,让楚奕的身体瞬间绷紧,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难怪上次非要抢走妾的袜子,原来是堂堂楚镇抚使大人,有这般……特殊的念想啊?” “不如老实告诉妾,那位萧指挥使的袜儿,可曾也得过大人垂青?” 她声音柔媚,尾音轻挑,分明是故意戏弄。 楚奕的脸色略显尴尬。 不是,小渔儿你跟薛老师才认识一个晚上了,连这种事情你都说出去了?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的形象算是彻底毁了,只能弱弱道: “薛老师,我说这真的是个误会,你……你信吗?” 薛绾绾幽幽看着他,那双含笑的眸子里透着几分古怪,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 “六寸肤圆光致致,白罗绣屧红托里……” “这是你当年写的一首诗,真真是好诗啊。” “原来,你对这方寸之物,早就痴迷多年了呢。” 她的目光,扫过他掌中依旧未曾放开的玉足,眼神带着一抹道不清的戏谑。 楚奕听得头皮阵阵发麻。 那年少轻狂时在薛府书房信笔涂鸦的词句,怎么被她知道了,还被记下来了! 这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 “咳咳,薛老师,这夜正长,不如,我们开诚布公吧?” “我精心谋划了一局,准备杀死柳乘风。” 他声音陡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狠绝。 “事成之后,一切皆与你无关。” 薛绾绾原本带着嘲弄意味的笑靥瞬间凝固,那踩在楚奕心口戏谑勾转的玉足猝然一僵,足趾无意识地蜷缩抽动。 尤其是当他滚烫的指腹,宛如烙铁般熨帖着自己的足心时,瞬间激得她泛起一阵酥麻。 “你说什么?” 为她? 凭什么? 这代价,他可知? 楚奕直视着她惊惶的眼眸,一字一顿,重若千钧。 “学生已经布置下去了,箭在弦上,非柳乘风死,绝无停下的可能!” 薛绾绾直勾勾的看着态度如此坚决的楚奕,那眼神里混合了太多说不清的东西。 “就……仅仅……为了妾,去杀一个柳氏嫡系子弟?” “对!” 楚奕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 薛绾绾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脸颊肌肉僵硬得无法控制,心头滚烫难消! “何必呢?” 楚奕沉声道:“因为,学生不想薛老师死。” 这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狠狠撞进薛绾绾麻木的心房。 “什么?” 楚奕的声音骤然沉冷道:“薛老师想杀了柳乘风后自尽,这就是你的计划,对吗?” 薛绾绾瞳孔剧震。 她内心那点无法言说的孤绝计划被赤裸裸地揭开,嘴角的笑意显得无比勉强。 “怎么会呢?妾还正值芳华,怎会厌世求死,楚镇抚使不可乱猜……” 楚奕根本不为她的否认所动,道:“老师,不必再言其他,你只需在此静候佳音。” “半月之内,柳乘风必死无疑!” “届时,学生会亲自到琉璃坊,接你离开这樊笼,然后,开启一段全新的生活。” 这是第一次,纵横风月的花魁娘子薛绾绾,在楚奕面前彻底失了方寸。 待楚奕深深望进她那双失魂落魄的眸子里,语速不由得放缓。 “薛老师曾告诉过学生,此生最不愿意的就是欠人恩情,也会尽力偿还。” “那学生替你杀了柳乘风,你是不是便欠下了一份恩情?” “所以,薛老师你得先还清学生的恩情。” “在这之前,我要你活。” 这哪里是索债,这分明是强行赋予薛绾绾继续活下去的理由,是一份不容她拒绝的承诺? 还是……心意? 她那双潋滟的眸子中,逐渐充满了羞赧、震动、愕然,甚至是排山倒海的感动…… 突然,楚奕的身影在薛绾绾骤然放大的瞳孔中,迅猛欺近! 下一瞬,他滚烫的唇便不容分说地封住了,她所有可能出口的言辞,甚至是惊慌的喘息! “唔?” 薛绾绾惊了一跳。 她之前就算多次调戏楚奕,可对方却是始终保持最后一丝克制,始终没有越线。 但现在,他竟然如此大胆了…… “楚、楚镇抚使,师生有别……住,住嘴……” 她的声音夹杂着慌乱,尾音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楚奕的喉间逸出一声模糊而沙哑的低吼,那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仿佛压抑已久的情感终于决堤。 “学生,冒犯了!” 他强硬地将薛绾绾柔若无骨的身子,更深地带入怀中。 同时,另一只手已经牢牢锁住她的后腰,掌心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烫在她的肌肤上,炙热得让其无法忽视。 “你、你混账……” 这位上京三姝之一的绝色美人咬着唇,声音带着几分羞恼。 可那柔软的腰肢却被对方强硬地掌控着塌陷下去,全身的骨头,也仿佛失了力气。 最后,她也只能任由自己,软倒在那坚实的臂弯里,徒劳地承受着这疾风骤雨…… “逆……徒……” 花魁小娘子那双曾经勾魂摄魄的媚眼于此刻失焦,眼尾处迅速晕开一片惊心动魄的绯红。 那双原本抵在楚奕胸膛上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变成紧紧攥住他后背的衣料。 她的指节用力到泛白,仿佛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第361章 原来尝到甜味,是让人那么舍不得死啊。 但亲了一会后。 楚奕很快发现问题了。 他连忙张开嘴,却发现薛绾绾整个人僵在怀中,一双眼眸瞪得溜圆,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尤其是那一张粉嫩的脸颊涨得通红,如同熟透的水蜜桃,娇媚之余偏又显出一股不谙世事的笨拙。 她竟全然忘了如何呼吸,樱唇微张,却只憋出一丝急促的气音! “薛老师?” 楚奕看着这位花魁小娘子眼角处沁出了一丝泪意,小巧的鼻翼快速翕动,像只刚受惊的小雀。 “哈哈,难不成,你刚才接吻的时候,忘记呼吸了?” 等薛总绾绾深呼吸回过神来,羞得直跺脚。 她贝齿轻咬下唇,连珠炮似的娇叱。 “楚奕!你再笑,谁叫你亲我的……” 楚奕一脸调笑道:“可薛老师刚才,不是挺享受的。” 薛绾绾一听,原本的狼狈登时化作嗔怒,玉指戳向他胸膛。 “闭嘴!” 虽是一副花魁的娇态。 但她那染霞的颊边、微嘟的唇,却透出一股少女般的纯真。 又纯又欲! 尤物! 楚奕见状眼角一跳,忍不住将她搂在怀里。 “柳乘风活不过半月,学生要替薛祭酒报仇,更要替薛老师这两年讨回公道!” 薛绾绾倏然睁眼,眼中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喉间溢出呜咽般的颤音: “妾,想亲手杀了他,可以吗?” 楚奕犹豫了一下,道:“如果薛老师执意要动手,学生会安排的。” “嗯。” 薛绾绾却是没有再继续说话了,整个人显得很沉重。 楚奕知道她现在心情很复杂,也只是静静的抱着她,以示安慰。 不多时,马车停下来了。 “薛老师,到了。” 这一次,薛绾绾倒是有些不舍的从楚奕怀里离开。 等她走进琉璃小院后,下意识看了眼夜色,似乎比平时更浓重地压在自己的肩头。 “娘子?” 小环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 薛绾绾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微微发胀的唇瓣,那上面似乎还烙着楚奕炽热的温度。 小环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说道:“就觉得娘子好像……突然有些不一样了。” 薛绾绾听到这话,却是想到了马车里楚奕霸道又温热的怀抱,唇齿间生涩而混乱的纠缠。 还有那句“替你杀了柳乘风”的承诺,心中某个冰封的角落,悄然裂开了一道细缝。 “小环,你说的没错,是我在自欺欺人。” “我一直骗自己别去见他了,也说这副身子,这条命,只配报仇,完了就……干干净净地去黄泉见父亲。” “可我又想着反正自己没几天能活了,还是忍不住想再看他一眼,再逗逗他,最起码可以死而无憾了……” 她渴望靠近楚奕,这份渴望炽热,却又胆怯。 过往的调戏,不过是自己绝望边缘的浮光掠影。 一种预知结局下的绝望放纵罢了。 但当楚奕强势地打破界限,将她拥入怀中亲吻时,所有的伪装,全都瞬间被撕得粉碎。 它霸道地凿开了,薛绾绾冰封已久的心湖,带来一片兵荒马乱的喧嚣! “可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是那么的舍不得他。” “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他,我好难受……” 说着,她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冲刷着脸上的脂粉,也冲刷出她深埋已久的脆弱。 小环是最清楚自家娘子的苦楚,立马上前,心疼的拍打着她的后背。 “娘子不哭,娘子……” 薛绾绾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抬手擦去糊在脸上的泪痕,露出了一个让任何男人见了都会心疼的笑容。 “小环,这两年我日夜受着煎熬,恨不得随时都去死。” “每每可想到父亲就那样吊死在我眼前,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我恨啊!!” “我们父女何曾做过半点伤天害理的事?凭什么?凭什么要我家破人亡?” 泪水再次汹涌,夹杂着两年沉淀的血与恨。 “我不甘心,我这条命就是吊着这口气,要将曾经迫害过父亲的全都杀死,一个……不留!!” “九个了,等杀完柳乘风,我就能解脱了。” 小环亲自参与了这两年薛绾绾杀人的所有过程,更加明白她的不容易,立马抱住了她。 “娘子别怕,奴婢会一直陪着你的。” 激动过后。 薛绾绾似乎耗尽了力气,软在小环怀里,声音低得如同耳语。 “小环,我一直都知道心里头藏着一个人,却不敢想、不敢梦。” “我怕想他太多,怕尝到一点好滋味,就、就贪生怕死,不敢去寻死了……” 小环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带着哭腔恳求。 “娘子,奴婢求你别寻死了。” “你这两年真的太苦了,老天爷该,该给你点甜头尝了……” 泪珠混着未干的泪痕从薛绾绾脸上滑落。 她想着刚才跟楚奕的那个吻,心尖猛的一颤。 “好像,好像真的尝到了一点甜……” “原来尝到甜味,是让人那么舍不得死啊。” 这份甜,是黑暗尽头的一丝曙光,是压在她濒死之心上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小心翼翼地攥着这根稻草,甚至带着孤注一掷的卑微许诺: “只要……他不厌倦我,我就一直留在他身边。” “小环,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琉璃坊吗?” 这一刻,小环毫不犹豫的重重点头,泪水也扑簌簌落下。 “娘子,我愿意!” …… “诸位,你们如今被罢官,甚至终身没有入仕的机会,难道愿意眼睁睁看着夺走你们一切的楚奕狗贼一直升官,飞黄腾达吗?” 此时,周俊立于一处厅堂,目视前面近五十名被秘密召来的官员。 他们之前隶属于谢氏一派,听从谢御麟的吩咐去午门闹事,最后全部被罢官,最近过的都很惨。 “现在,我得王相支持,准备狙杀楚奕,尔等可愿一起?” “事成之后,王相不但会让你们官复原职,而且还能再进一步。” 这些人前途黑暗,无依无靠。 现在有王相牵头,他们大部分自然乐意,但也有人犹豫。 一名中年皱眉说道:“周大人,此事重大,可否让我回去先考虑一下?” 周俊歪着脑袋,笑吟吟的看向那位中年,语气很温和。 “这位大人,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中年立马回道:“当然想,但楚奕可不好杀。” “上一个刺杀他的王中丞下场,大家都看到了。” “这件事,必须要好好想想,再详细进行谋划一番。” 他这番话出来,顿时让现场不少人动摇了心思。 的确,楚阎王可没有那么好杀。 杀之前,得想想是否可以承受女帝跟萧隐若的报复…… 为此,周俊似乎也很认真的想了想,又开口说道: “嗯,也是,那我先送你出去……” 那名中年立马笑了笑:“好,啊……” 只见周俊掏出了一把匕首,狠狠扎在他的脖子上,同时露出了一抹狰狞。 “这么大的事情,我请你过来是多么信任你,可你为什么不信我能杀死楚奕啊?” 第362章 王郎,是你吗? 众人惊了! 一个个瞳孔猛地剧缩,满脸错愕地看着周俊突然暴起杀人。 “别、别杀我,我不想死……” 那名中年男子满脸恐惧,颤抖着抓住了周俊的衣领,却被对方冷酷无情地一刀刀捅向脖子。 转眼间,他的脖子被捅得血肉模糊,最终瘫软在地,瞳孔涣散。 而此刻的周俊,脸上沾满了溅起的血迹。 鲜血从他的下颌滴落,混合着那一副扭曲的冷笑,显得格外骇人。 “诸位,你们觉得我杀他,杀得对吗?” 与此同时。 一名魁梧的壮汉站了起来,动作沉稳,目光如刀。 他叫张兴,是之前张虎的亲大哥,更是一员从太原过来的悍将,浑身透着一股气势。 “我觉得,周大人杀的对!” 说着,他解下腰间的战刀,刀锋在灯火下反射出森冷的光芒,杀气腾腾。 周围十多名晋阳悍卒闻声而动,纷纷拔刀。 威胁之意。 很浓烈! 那些官员眼角狠狠一抽,浑身僵硬如石。 此刻,他们已经彻底走投无路,只能露出卑微的笑容,附和着点头。 “对对对,周大人做的很对,那就是个小人,杀就杀了。” “周大人,我们可都是愿意跟着你去杀楚奕的。” “我跟楚贼不共戴天,有他没我……” 周俊满意地看着他们点头哈腰的模样,从袖口掏出一块干净的丝帕,慢慢擦拭匕首上的血迹。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前排一名肥胖男子身上。 “徐大人,你上个月刚生下来的小儿子多可爱啊,以后你可得给他挣一个大大前途出来。” “所以,这一次刺杀计划,你得好好执行哦。” 那肥胖男子先是一愣,随即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周俊竟然对他的家庭情况了如指掌,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让自己如坠深渊。 只不过,这一次他却是一个劲的谄媚应下: “是是是,一切都听周大人安排。” 周俊又拉着几个人聊了一下家庭情况,语调平静,却每每直击对方的软肋。 那些人脸色愈发苍白,他们终于意识到,自从踏进这间屋子起,自己就已经没了退路。 谁敢泄密,谁敢退出,等待他们的,将是全家被杀的凄惨下场! 周俊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的血迹,目光阴冷地扫过众人。 “楚奕,我会亲自去杀的。” “请诸位就去杀燕小六、殷城子、秦宣、李信……” “哦,还有萧隐若那个女瘸子,也一起杀了!” 众人闻言一愣,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这件事怎么越闹越大,他们这心里愈发的慌了。 可等他们看到旁边那具血淋淋的尸体,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我来给大家分派各自的任务,切记不可有误,定要杀个精光!” 同一时刻。 王彦昌看着躺在地上遍体鳞伤的女子,眼中翻涌着暴戾之色。 “谢灵蕴,你个贱婢给我起来,还不快跪下来喊我主人!” 那名周俊送过来的女子原以为是来享福的,没想到一连几天全被这个变态疯狂折磨。 此刻,她身上全是各种伤痕,疼痛难耐,最后哭着发出哀求: “主主人,奴婢求求你,饶过我吧,不能再打了……”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非但没有激起王彦昌的同情,反而让他彻底疯狂。 他眼中闪过一抹病态的兴奋,将她的脑袋狠狠砸向地面,砸出沉闷的响声。 “贱人!你是不是也在床上这样,求楚奕那个小畜生?” “凭什么?我从小就喜欢你,就连做梦也想着娶你回家,可为什么你却成为了一个酷吏的奴婢?”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你求我,你快求我,求我娶你啊……” 他的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直到那女子渐渐失去了气息,最终彻底僵硬。 顿时,王彦昌跌坐在地,盯着尸体喃喃:“灵蕴?你……你怎么会死?” “醒醒,你不可以有事,我是最爱你的,我只是不小心用了点力气……” 可惜,那名女子没有了半点回应。 “啊啊啊!” 王彦昌气的又想要杀人了,对着冰冷的尸体嘶吼: “贱人!你……” 叩!叩!叩! 急促的叩门声,打断了王彦昌的癫狂。 伴随着的,是仆人战战兢兢的通报。 “公子,有、有人求见,说是带着谢小姐的口信……” 王彦昌如遭雷击,浑身猛地一颤。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房门方向,喉结艰难的上下滚动了几下。 “谁?哪个谢小姐?” “回公子,说是谢灵蕴谢小姐……” 王彦昌那震怒失控的情况随着谢灵蕴三个字立马恢复了正常。 “让那人进来……说清楚!” 不一会儿。 一名布衣男子,被带了进来。 他进门后连忙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禀王公子,小人早上在朱雀街撞见个天仙似的小姐。” “她好看得很,但脸色不大好,说下午想约您在醉香楼的二楼甲字房见面。” 王彦昌眼神锐利如刀,语气森冷。 “她就只说了口信?没什么凭证?也没让你带什么东西?” 那布衣男子被王彦昌的气场压得腿一软,连忙摇头。 “没、没有,她塞给小人两粒碎银,只说了口信。” “还有她叫谢、谢灵蕴,别的什么都没说,急着就走了……” 会是圈套吗? 王彦昌认为谢灵蕴很难逃脱楚奕的掌控,但一想到对方,心又是一阵阵的痛。 不管如何,一定要过去一趟。 “来人,去查醉香楼附近的动静,看看有没有埋伏?” 片刻后。 王彦昌得到回报,醉香楼附近并无异常。 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警惕并未散去,便带着十余名护卫,谨慎前往。 不多时后。 等王彦昌心情忐忑的推开那间房后,果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一刻,他几乎忘记了呼吸。 谢灵蕴就站在那里,淡然清冷。 她身形清瘦纤细,像一枝被风霜侵扰过的春兰,柔弱中带着一丝傲然。 那瘦削的肩膀虽显得单薄,却透着一股隐隐的风骨。 她听见开门声,缓缓转过身来。 “王郎,是你吗?” 眼前的人面容依旧清丽,眉眼间仍保留着那份深入骨髓的清贵与矜持。 只不过,她的肌肤苍白很多,少了昔日在家中被娇养出的红润光泽,却多了几分病弱西子般的冷艳。 那种脆弱的美感,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呼!” 王彦昌看呆了。 此刻谢灵蕴那骨子里透出如寒梅傲雪般的矜贵风骨,正是他这些年痴迷至深、爱而不得的毒药。 她越是如此清冷疏离,越是显得高不可攀,就越让他渴望将其彻底占有、揉碎! “灵蕴,是我,是我……” 第363章 灵蕴,你尽管放心,且再忍耐几日(加更) 谢灵蕴怔怔地看着他,眼底深处翻涌激动、悲伤、痛苦、愧疚…… 但很快,她压下那些复杂情绪,颤抖着开口,声音带着刻意伪装的哽咽。 “王郎,对不起。” “之前我都是迫于无奈,楚奕那奸贼用娘亲的性命威胁我,我、我不能忤逆他半分……”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神稍稍瞥向身后的屏风,又迅速收回,仿佛生怕暴露了什么。 屏风后面,隐蔽的坐着一个人。 楚奕微微倚着椅背,神态慵懒,整个人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冷漠与威压。 他薄唇勾起一抹冷笑,静静听着王彦昌激动的声音。 “灵蕴,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舍得我们多年的感情,那个狗贼简直不是人。” 王彦昌的声音里满是痛心与愤怒,说到一半却突然露出一抹犹豫,终究忍不住开口。 “灵蕴,你受苦了,他在府中有没有……欺负你。” 他说到“欺负”二字时,声音微微一顿,低沉沙哑。 谢灵蕴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微微一白。 “王郎,我不曾被他碰过身子。” “其实,他是个天阉。” 一时间,王彦昌有些半信半疑。 楚奕可是迎娶了林昭雪的男子,怎么可能会是天阉? “可是,我从未听到过这样的风闻啊……” 谢灵蕴见他不太相信,缓缓伸出左手,将衣袖小心翼翼地卷了起来。 那雪白的手臂上,暴露出数十道鲜红的鞭痕,深浅不一,看得触目惊心。 这一幕,看得王彦昌眼睛都红了。 这可是他视若珍宝的女人,可现在怎么被折磨成这样了? “混蛋!楚奕这个畜生,他不得好死。” “他怎么能这样对你,我要杀了他!” 谢灵蕴看着他红了眼的模样,心中愈发愧疚,却不得不继续咬牙说下去。 “王郎,看上面,我的守宫砂还在。” 王彦昌目光死死锁在那点鲜红上,呼吸骤然粗重,狂喜冲上头顶,却又被理智强行压下。 他知道这世上没几个男人不想撕掉谢灵蕴的衣服,包括楚奕也是。 这一粒守宫砂的出现,足以证明楚奕是个阳痿! “难怪他会去当酷吏,原来身体残缺,性格才会如此扭曲。” “一个死瘸子、一个死太监,这执金卫倒真是畸形。” 屏风后面。 楚奕靠着椅背的动作,微微一滞。 他那张清俊的脸庞上,缓缓显露一抹不加掩饰的浓浓杀机。 王彦昌,你会死的很惨! 谢灵蕴见他相信了,既松了一口气,又生怕对方说太多触怒楚奕,连忙说道: “王郎,也正因为他身有残缺,才会日日靠折磨我泄愤。” “就连后背,也是各种鞭打伤痕。” “我再也受不了了,求求你,带我离开吧,再这样下去,我迟早要被他活生生玩死的……” 王彦昌之前还对谢灵蕴委身于楚奕抱有一丝芥蒂,可现在见到她还是清白之身,顿时激动不已。 但等他盯着那些伤痕,胸口像是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来。 “好,灵蕴,我现在就带你走。” 这一刻,谢灵蕴很想迫不及待的答应下来。 可随即,她却还是艰难的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行,王郎,我还要回去将卖身契偷出来。” “不然,我一旦逃跑将被全城通缉,会连累到你的。” “而且,王郎,求求你救救我娘,她在掖庭宫也受尽了折磨,苦不堪言。” “不然,楚奕见到我跑了,他会杀了我娘的。” 王彦昌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整颗心都要碎了。 尽管他现在就想带走对方,可瞧着她这般坚决的态度,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好,灵蕴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娘从皇宫救出来的。” 谢灵蕴听到这话更加内疚了,可她毫无办法。 “王郎,我是借口出来买东西才有机会过来见你一面的,他们马上要来了。” “你现在快回去,等五天后,还是在这里见面。” “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在晚上跑出来的。” 王彦昌心中很是不舍,却也只能被迫应下。 随后,他更是郑重的承诺道: “灵蕴,我发誓一定会带你走的。” “到时候,我会风风光光的娶你过门,让你做整个上京城最幸福的新娘子。” 楚奕听得差点笑出声来,这家伙可真是痴情啊,他差点就想成全这对苦命鸳鸯了。 但,谁叫你骂指挥使啊。 那,你就必死咯! 谢灵蕴听着这番动人的话,眼中泪光微微闪烁,也几乎要答应下来。 可惜,她深知自己连活着都是一种奢望。 其他的,不敢想了。 随即,谢灵蕴又拿出一个香囊,将它塞进王彦昌的手中。 “王郎,这是我给你做的护身符,里面装着我的青丝,希望能够庇佑你一直平安。” 她抬起头,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咽了下去,只留下一句叮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王郎,你快走吧。” 王彦昌紧紧攥着香囊,眼中浮现出浓浓的感动与心疼。 他没想到,谢灵蕴每天受着折磨,却依然不忘为自己做护身符。 “好,灵蕴我走了,你多多保重。” 随后,他不情不愿的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下一刻。 谢灵蕴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强行收敛起所有的悲伤难过,走到了屏风后面,很是熟练的跪在了楚奕面前。 “主人,一切都按照你的做了。” “刚才,奴婢有几句冒犯主人的话,请主人恕罪……” 楚奕伸出修长的手指,像是哄小狗一般,懒洋洋地摸了摸她那张光滑雪白的清丽脸蛋。 “刚才,被他碰了吗?” 谢灵蕴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声音细如蚊呐,却带着一丝急切的辩解。 “没有。”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请主人放心,奴婢的身子只留给主人一个人碰。” 楚奕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像是在戏弄一只听话的小宠物。 “真乖啊,所以,我要给你一点奖励。” 随后,他解开裤腰带的窸窣声,在死寂的内室中清晰的响起。 “小白,你这样做……” 当他那句话说出口。 瞬间,让谢灵蕴瞳孔扩大,眼中更是闪过一抹极深的屈辱跟挣扎。 可最终,她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像燃尽的烛火,彻底湮灭。 那位曾经名冠上京、礼仪端方的谢氏贵女,最终以一种最不堪的姿势, 跪伏在楚奕面前。 如同一件被肆意使用的物品! 另一边。 王彦昌透过雕花木门,隐约能看到屏风的轮廓,却想象不到门后正上演着怎样可怖的亵渎。 他紧握着香囊,如同攥着最后一丝希望,忍不住隔着门低语,声音混杂着心疼与决心。 “灵蕴,你尽管放心,且再忍耐几日。” “我就算拼尽身家性命,也定会将你和伯母一同救出那魔窟的!” 第364章 冲天香阵透上京,满城尽带黄金甲! 一门之隔。 此刻,谢灵蕴内心的屈辱简直无法用任何言语描述,更多的还是一抹凄凉。 曾几何时,自己这位谢氏贵女,也会沦落到这般凄凉的地步。 谢氏多么风光,可还不是衰败如灰了…… 楚奕忽地俯下身,靠近她的耳畔,声音低沉得像来自地狱的私语: “听听,你的好情郎,还惦记着要救你出去呢!” “但你们谢氏祠堂里,那些高高在上的列祖列宗若泉下有知……” “看到他们最引以为傲的明珠,此刻的模样,会是什么感想?” “他们可曾想过,百年清贵的门楣,最后会一点点的毁在你谢灵蕴手里?” 这番极尽嘲讽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尖针,狠狠扎进谢灵蕴千疮百孔的心。 她的身体僵硬得像块冰,唇边微微颤抖,却是连发出半点抗拒、或者哭泣的声音都不敢。 她只能忍受着眼前这一切,玷污着王彦昌心中那份纯洁无瑕的爱意与承诺! 谢灵蕴,你可真脏…… 她在心中这样骂着自己,又像是自暴自弃般,暗自冷笑了一声。 好,就让所有人看看谢氏明珠是如何被作践的吧。 这副残躯若能换回母亲,便值得自己在十八层炼狱永世焚烧!! “呼呼呼……” 最终,她闭上了绝望的眼睛。 为了母亲那渺茫的生路,为了父亲死前的托付…… 曾经谢氏引以为傲的骄傲,王家期许的未来主母的端庄,都在这一刻中彻底粉碎。 霎那间。 一股强烈的、带着自毁快意的扭曲感,病态般冲上自己的头顶。 也好! 就这样,堕落吧! 一直,堕落到不见天日的地狱! 但总有一日,楚奕践踏过的,我会数十倍的偿还回去! 至死方休! 许久后。 楚奕满意地哼了一声,如同一头餍足的野兽。 这位年轻的主子,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脚边被彻底碾碎的贵女。 此时,谢灵蕴狼狈的蜷缩在地。 她满面通红,却是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楚奕挑起她的下巴,看着那一张清丽绝美的脸庞,想着这令多少男人垂涎啊。 “以后,记得乖一点。” 谢灵蕴强敛下那一抹愤恨,旋即便毫不犹豫应下。 “是,主人。” 楚奕又松开手。 他抬起头看了看窗外,忽然低声吟道: “待到春来四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上京,满城尽带黄金甲。” 他要起兵了。 这一次,屠刀霍霍向城外! 左右骁卫,杨氏私军,从此易主! 谢灵蕴听到这句话心神一震,好重的杀气。 他竟然还有这般惊艳绝伦的才华,心中复杂难言。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这一声,让谢灵蕴如梦初醒,惊得花容失色。 若是现在被王彦昌看到自己这样,就算她已经说服自己暂时屈服,可……可…… “大人,有急报。” 是燕小六的声音。 登时。 谢灵蕴立马松了一口气。 幸好不是王彦昌,那就没事了。 但她突然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看了眼楚奕,却见到对方正饶有趣味的看着自己。 果然,这家伙没有放过任何一丝可以抓住自己把柄的机会。 “回去之后,好好跟姑姑学习。” 这句话看似平淡, 却让谢灵蕴整颗心骤然一沉。 要说她如今最恨的人,非楚奕莫属! 但她最惧怕的人,却是魏南枝。 那个女人的种种调教手段,皆让自己发自心底地颤栗。 可她不敢有半分异议,作为一个卑微的奴婢,也只能颤声应下。 “是,主人!” 紧接着。 楚奕神色沉稳走了出去,语气凝重。 “何事?” 顿时,燕小六立马将一封急报恭敬递上,透着几分郑重。 “大人,从鹰扬楼送过来的,说是指挥使亲自批阅过的,等着你处理。” 楚奕一把接过急报,快速翻阅,眼神渐渐变得玩味,最后多了一丝戏谑。 “有点意思,一群鼠辈也敢藏在暗地里害人。” “正好夫人杀敌前,让我肃清干净。” “点兵,屠鼠!” …… 十天后。 一处院内。 一批人正小心翼翼地取出藏匿的兵刃。 一个贼眉鼠目的头目正压低声音,做着最后的部署。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尽是贪婪与疯狂。 “记住!目标是燕小六!” “线报上说他待会必经过洪武街,宰了他,黄金就是我们的!” 他手中的画像,赫然是燕小六。 几十名手持兵刃的汉子呼吸粗重,气氛紧张。 “嘭!” 沉重的院门,应声破开! 门外,燕小六怀抱绣春刀,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而在他身后,是一片黑压压的执金卫精锐,队列森严,强弩上弦,刀枪林立,杀气腾腾。 燕小六的目光扫过那头目手上飘落的画像,轻笑一声,语气轻松得如同拉家常。 “哟?想杀我?” 下一刻,他手中寒光暴起! “杀!一个不留!” 顿时,院中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 另一处位置。 三四十名同样被重金收买的亡命徒,刚刚饮尽一碗浊酒。 带头的汉子满脸通红,将酒碗狠狠砸碎: “兄弟们!干了这票,杀李信!赏黄金百两。” “富贵就在眼前!走!” 几十个人怪叫着,挥舞着手中的兵刃,疯狂地朝门口涌去。 “吱呀!” 大门被推开。 但门外的景象,却让他们的笑容僵在脸上。 只见一排排引满待发的冰冷弩机对准了他们的胸膛,箭头寒光凛冽,闪烁着死亡的光芒。 李信的身影悠闲地出现在弩手之后,笑容和煦,话却如刀。 “啧,本官的脑袋,才值黄金百两?” “这点钱,留着你们黄泉路上买酒吧!放箭!” 嗖嗖嗖!! 箭雨倾泻而下,带着破空的锐响,瞬间覆盖了整个门口。 顷刻间,哀嚎四起,地上横尸一片,汇聚成血泊…… 距离城东事发现场,不远的一家客栈二楼。 周俊在房间里,看向身旁那位一直沉默寡言的魁梧军汉张兴,随口问道: “张队,今日过后,你最想得到什么?” 第365章 上京少年VS边军悍卒 张兴自从进京后就很少说话,听到这话,反倒是认真地想了想,最后露出一抹少有的笑意。 “我听说上京城的娘们水嫩的很,此战过后,想去这里最有名的青楼琉璃坊,玩最漂亮的花魁。” 周俊闻言,嘴角一扬,直接哈哈大笑。 “花魁薛绾绾,那可是柳氏公子的禁脔,你估计是玩不到了。” “但我可以让你玩红牌一晚上,只要不玩死,随便你怎么玩。” 张兴双眼骤然放光,眸中竟浮现出一丝炽烈的兴奋。 “好,一言为定。” “嘭!” 一名魁梧少年如同蛮牛般,撞开了客栈紧闭的大门。 尘土弥漫中。 紧随其后的是如铁塔般沉稳押阵的雷震岳,以及一队杀气腾腾的执金卫! “全部,拿下!” 他们甫一冲入,训练有素,人手劲弩平端。 机括“咔哒”声连响一片,毫不犹豫朝厅堂中那些“客人”发出了最凌厉的招呼! “是执金卫!有敌情!” 厅内原本觥筹交错的“客人们”,瞬间炸了锅。 但这群人反应快得不似常人,正是太原晋阳军出身的悍卒! 惊呼声未落。 他们已经条件反射般掀桌踢凳,将厚重的酒桌、板凳瞬间变成了盾牌。 “哆!哆!哆!” 弩矢接连攒射,大半深深钉入木器中,火星四溅,木屑飞舞。 几乎在抵挡弩箭的同时。 这群晋阳悍卒,又如出闸猛虎! 有人果断翻身滚入桌下,从靴中抽出短刀。 有人直接抄起椅子腿,犹如挥舞狼牙棒般扫向前面的敌人。 这些百战余生的老兵配合默契。 两人一组,利用狭窄空间近身肉搏的技巧,迅速形成反攻! 让刚一照面的执金卫竟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啊!” 惨叫声,瞬间响起! 几名手持弩箭、未及换刀的执金卫猝不及防。 他们被刁钻凶狠的短刃刺入关节,或被锁拿技扭断了手腕,劲弩纷纷脱手! 这群人数众多的执金卫,没想到被这群晋阳老卒凭借地利与经验硬生生压在了下风! “结阵!守住门口!” 楚奕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大喝了一声。 他意识到,尽管晋阳军在朝野风评不佳,但那三万人并非全是窝囊废。 其中,不乏一些猛卒。 显然,他今天遇到的这一批就是,但那又如何? “你汤爷爷来了!” 汤鹤安身影快如鬼魅。 他手中的金瓜锤如雷霆般劈下,划出一道冷冽寒光,后发而先至! 一名正锁喉执金卫试图夺刀的贼人首级瞬间炸开,鲜血如喷泉般狂涌而出。 雷震岳也爆发了! 这个铁塔般的汉子不再押阵,而是如同战车般碾入战团! “滚开!” 他一戟轰出! 一名举着板凳砸来的贼人,被那股巨力刺穿胸口,狠狠撞在柱子上死去。 “噗!” 鲜血,迸溅。 雷震岳挥舞一双大戟。 他所过之处桌椅碎裂,贼人筋断骨裂,一片鬼哭狼嚎! 两大猛将一左一右,横冲直撞。 原本凶猛无比的晋阳悍卒,在这两人如猛兽般的攻势下,瞬间瓦解了反攻! “上!” 随着楚奕一声令下。 众多执金卫重新冲上去配合这两人,痛打那群落水狗! 先前还凶猛无比的晋阳老兵们,没一会便纷纷倒在血泊中抽搐。 或者,是被长刀弩箭逼得连连后退、狼狈不堪。 彻底,陷入了溃败! 就在这时。 张兴拿着一杆马槊冲出来了。 他身形健硕,目光如鹰,浑身透着浓烈的杀气。 此人异常凶猛,刚露头,便一口气连杀四名执金卫! “他奶奶的,老子在边关杀马匪的时候,你们这群娃娃都还在吃屎呢!” 他的声音沉闷如雷,一句骂声震慑住了现场。 “不怕死的,滚上来送死!!” 楚奕看向了那名凶性大作的健硕汉子,笑着说道:“有点意思。” “小汤,杀了。” 下一刻。 汤鹤安舔了舔嘴唇,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 他抡起金瓜锤,如猛虎般朝着张兴冲过去! “狗贼,拿命来!” 张兴看到汤鹤安的瞬间,双眼骤然充血,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因为,周俊告诉他。 杀自己弟弟的,就是一个叫小汤的少年。 “小畜生,杀我弟弟,你得死!” 槊尖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 这位晋阳军的猛汉眼中带着骇人的杀意。 他每一次突刺,都带着刁钻狠辣的角度,直取汤鹤安的咽喉、心窝、腰眼! 那一根沉重的槊杆,在他手中仿佛活物般灵动。 其中,点、扎、扫、崩,每一式都迅捷如雷,狠辣如刀,将长兵器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有几分本事!” 楚奕见张兴步法沉稳,带着边军特有的悍勇和铁血杀伐气,将汤鹤安逼得连连后退,点评了一句。 “小汤天生神力,但跟这种真正征战沙场多年的猛汉拼杀,还是差了点经验。” “不过,少年血勇,足以弥补这一切!” 果然,汤鹤安丝毫不慌,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边关的狗崽子,就这点力气?” “来,吃爷爷一记‘横扫千军’!” 他不懂什么精妙锤法,只有一身开碑裂石的蛮力,还有那野兽般的直觉。 面对张兴毒蛇吐信般的槊尖。 汤鹤安根本不去理会那些虚招,只是双臂肌肉暴露如虬龙。 他的两只手死死握住金瓜锤,猛然抡起,带着万钧之势,朝着张兴的头颅、肩膀、腰身猛砸! 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你弟弟是个小畜生,你就是个大畜生!” “而爷爷我,专杀畜生!” “今天,有我没你,去死吧!”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张兴眸子一眯。 他立马使出一个精妙绝伦的“回马枪”式变招。 只见槊杆如灵蛇般,迅速格开了砸向头颅的金瓜锤。 两者碰撞间,火星四溅! 汤鹤安倒是没受什么伤,只觉得终于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了。 他打的,很痛快! “再来!” 但他那一锤蕴含的巨大力量,却是震得张兴双臂发麻,虎口瞬间崩裂。 不少鲜血顺着握住槊杆的手掌滴落,将木杆染成了猩红色。 “呵,小兔崽子,有点力气啊。” 张兴冷笑一声,吐了口带血的唾沫,眼神如冰,不退反进。 他借着槊杆的弹性,猛然发力。 下一刻,槊尖毒蛇般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撩而上,直刺汤鹤安因发力而暴露的腋下! “噗嗤!” 槊尖破开皮肉! 汤鹤安闷哼一声,面色一变,剧痛让他的动作短暂一滞。 但他天生神力加上筋骨异常,这一刺竟未能深入要害,只是带出一溜血花。 “够劲儿!” 他完全不顾伤口,左手抄起金瓜锤猛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朝着张兴当头砸落! “吃我一锤!” 第366章 此间门户,已非汝等所能自由出入! 这一锤! 完全将汤鹤安的蛮力,催发到了极致。 只见锤未至。 劲风就已经如刀般压得张兴呼吸一窒,额角的冷汗更是顺着脸颊滑落。 “唰!” 张兴瞳孔骤缩,心脏几乎停跳! 他没想到,对方如此悍不畏死,硬受一槊也要强攻。 此刻,抽槊已经来不及,格挡更是与找死无异! “干!!” 千钧一发之际。 张兴展现了边关浴血磨砺出的惊人反应。 他猛地弃槊,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足以开山裂石的一锤。 “轰隆!” 金瓜锤砸空。 重重落在张兴刚才站立的地面上。 顷刻间,硬如铁石的石板竟如豆腐般炸裂,碎石纷飞,激射四面八方。 “好!!” 雷震岳双眼放光,心中竟然生出了几分兴奋与战意。 他现在挺想跟小汤过两招的,打起来会很爽! 只可惜,不能生死拼搏。 不然,更爽! “奶奶的!” 张兴虽然躲过了致命一击,但却失去了手中兵器! 空手的猛虎,爪牙再利,也失了依仗。 只不过,边军的骄傲让他绝不坐以待毙。 这位猛汉立马双拳紧握,如同受伤的孤狼,扑向汤鹤安下盘,试图用近身缠斗扳回一城。 可,汤鹤安岂会给他这个机会? “晚了!” 等对方扑过来的瞬间。 汤鹤安的左脚猛地踏地,稳住身形。 他右手那柄刚刚砸碎地面的金瓜锤,竟被自己以一种绝不符合常理的速度抡了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砸,而是从下往上,如同打铁般划出一道致命的弧光! 这一锤——快!狠!准! 而此刻。 张兴扑击的动作已成定势,根本无法闪避。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一往无前地冲刺。 “砰!” 一道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撞击声,重重响起!! 那一柄金瓜锤以不可阻挡的力量,擦着张兴试图格挡的左臂末端。 最后,结结实实地轰在了他的左侧颧骨与太阳穴之间! “哗啦!!” 那一刻,张兴的头颅在锤击下瞬间变形。 大量鲜血混合着白色的浆液,在锤面上爆开! “轰!!” 那一具魁梧身体,重重砸在了地上。 那双曾令边关胡骑胆寒的眼睛,此刻却只剩下死寂与空洞,直直瞪着破旧的房梁,仿佛还不甘地凝视着自己的宿命。 不远处,那根孤零零的马槊插在地板上,寒光闪烁,映照出主人的结局。 可惜,没能死在边关战场上啊…… 汤鹤安看了看墙角那具不成人形的尸体,瓮声瓮气地嘀咕了一句。 “这厮倒是条汉子,可惜了。” 楚奕见状,神情波澜不惊,冷冷下令。 “将剩下的人,全都杀了。” 雷震岳等人纷纷出手,那群晋阳悍卒心生绝望。 “跟他们拼了……” 可,还是难逃一死! 随即,楚奕快步走到汤鹤安身旁,目光中透着关切。 “来人,去请大夫过来,给小汤治伤!” “你别动了,赶紧坐下!” 汤鹤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大哥,没事,小伤……” 他说着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不由得呲牙一声。 “真没事,再来一个,我还能杀!” 楚奕无奈地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训斥。 “警告你,下次别用这种以命搏命的打法了。” “但凡他再凶狠一点,反应再快一点,现在死在地上的就是你了。” “打不过不丢人,丢了命才丢人。” 汤鹤安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好,听大哥的,下次不拼命了。” 但他心里想着宁可丢了命,也不要给大哥丢人。 楚奕扶着汤鹤安在旁边坐下,又冷声吩咐。 “小六,将周俊找出来。” 一会后。 燕小六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脸上带着几分气恼。 “大人,没找到他,好像又被跑了。” 楚奕眉头微皱,语气冷肃几分。 “按道理这里早被围住,他根本没机会跑出去。” “继续找,他肯定藏在这客栈。” “今天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我就不信这里还有地道。” 燕小六领命而去。 他带着人将客栈的前厅后厨、厢房柴房都细细搜过,却依旧一无所获。 当他经过那处臭气熏天的茅房时,望着那几个坑口,脑中灵光一闪。 这么臭的地方,正常人唯恐避之不…… “来人,取几块大石头来,给我砸进去!” 几名执金卫立马取来了不少大石头。 他们站在远处,捏着鼻子,一块块石头狠狠地砸进了那几个茅坑里。 “咚!” “噗!” 污水飞溅,臭气越发熏天。 就在这时。 一个浑身湿漉漉、沾满污秽的男子突然从茅坑里爬了出来,狼狈地挥舞着手臂。 “别砸了!别砸了……” 正是,周俊。 这也是个狠人,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妙,就果断选择钻进茅坑里。 他本来想着正常人肯定不会来查茅坑的,没想到遇到一个燕小六往里面砸石头。 再不出来,自己要活生生被砸死了。 燕小六捏着鼻子,强忍那股味道,问道:“周俊?” 周俊额头青筋跳动,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强行镇定地说谎。 “我不是周俊,我是……” “砸死!” 燕小六干脆利索的两个字,惊得对方人都麻了。 “别砸别砸,我是周俊,我是……” 燕小六听完,松了口气,转头吩咐道: “去取几桶水过来给他洗干净,还有请大人过来。” 很快。 几名执金卫用木桶盛着水赶了过来,将周俊浇了个透湿,但仍旧难掩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等周俊抬起头,刚好看到楚奕那张冷峻的面容,顿时心底发颤。 “楚镇抚使,王承运抓了我娘,逼我干这些的。” “只要你能救出我娘,我愿意为你指控他……” 楚奕却是直接打断他的话,说道:“不,换几个人,我说名字,你记下来。” 王承运,随时可以拿下。 但他现在还要这位王相大人去调晋阳军进京,暂时还不能。 但是,不妨碍他先将王氏门生从朝堂上拔个干净。 这样,可以更加刺激对方调兵造反! “啊?” 周俊有些不明所以。 但他看着对方那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只觉得对方图谋甚大。 王氏,这一次真的还能幸免于难吗? …… 监门卫衙门大堂。 梁国公神情肃穆,目光扫过堂下的众将领,沉声说道: “待会,我等便领兵出城,护卫镇北侯。” 众将闻言,齐声领命,肃然挺立。 适时。 长信侯大步踏入堂中。 他身后跟随的,是几名身披精铁甲胄的将领。 更有一队全副武装的监门卫士兵排列整齐,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长信侯脸上挂着冰冷的笑意,目光如刀般扫过每一个人。 “诸位将军,奉三省高官密旨,请暂留于此衙堂。” “此间门户,已非汝等所能自由出入。” “若有不听令者……” 他顿了顿,笑容更深,寒意却直刺骨髓。 “后果自负,大不了血溅五步。” 第367章 天时应煞,唯见杀伐——宜杀人!(加更) 顿时。 整个大厅死寂无声。 梁国公死死盯着长信侯,眼中杀机涌动。 “长信侯,人啊,这辈子还长得很,可别走错路。” “最后,免得抱憾终身!” 长信侯也丝毫不甘示弱的冷眼看向梁国公,嘴角扬起讥诮的冷笑: “梁国公,这一次走错路的,是你啊。” “好好的勋贵不做,非要去给楚奕做狗,你难道不知道做狗是要被宰的吗?” 梁国公怒不可遏,猛地拔高声音。 “本公就在这里,你有本事宰一下试试?” 长信侯眼神一寒,二话不说,抬腿便狠狠踹了梁国公一脚,甚至还拿出了刀。 “今天,看我不宰了你……” 一名杨氏将领急忙上前拦住长信侯,压低声音,劝道: “长信侯,差不多得了,先把控局势再说。” “有什么仇怨,等一切结束再报。” 他们的确要清一部分武勋,但国公这种级别还是得留着,不然容易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闻言,长信侯朝着倒地的梁国公啐了一口唾沫,语气充满了轻蔑: “也就是有人替你求情,不然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 梁国公摔在地上,恶狠狠的盯着小人得志的长信侯,满是愤怒。 “走狗,不得好死!” 长信侯冷哼一声,懒得再理会他,转身看向那名杨氏将领。 “左右监门卫已经全部控制,该放出消息了。” 杨氏将领立刻点头,沉声应道:“好。” 几乎同时。 左右千牛卫衙署。 大将军徐骁,正在急促调兵遣将。 但王性于带着一批千牛卫将领跟大量士兵,将这里给团团围住了。 一时间,刀枪如林,兵戈森然。 “谁敢妄动者,格杀勿论!” 徐骁手按刀柄,青筋暴起,显然已经是怒火中烧了。 “王性于,不好好当你的定远将军,非要搅合进这种乱局里,你是真嫌命不够长啊!” 王性于自那日被楚奕、萧隐若羞辱的颜面扫地后,一直想着报仇。 所以这一次主动请缨,就是要借此立下大功,好掌握一部分兵权。 他,再也不要让任何人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辱自己了。 “徐骁,一个将死之人,给老子闭嘴!” “你现在能不能活,还得等上面通知。” 徐骁冷冰冰的看着王性于。 最终,他沉默不语,只是浑身散发出一种如弓弦拉满般的危险气息。 …… 左右领军卫,大营帐内。 新任的大将军陆炳正欲点兵符,军靴踏地的沉重轰鸣声突然从帐外传来。 帘幕掀开,涌入营帐的,是李文、田湖等几位将领。 他们,曾是左右领军卫中的低级将官,不久前还在陆炳面前效忠。 可如今,这些人脸上带着赤裸裸的背叛与贪婪。 “陆大将军,如今整个左右领军卫全被我们控制了,就请你安心留在帐内别出去了。” 李文的声音,又带着一丝蛊惑的嘶哑。 “上面的人说了,他们惜才,看中陆大将军练兵的才能。” “只要你弃暗投明,依旧是大将军,如何?” 几名士兵悄然上前,其中一人伸手靠近陆炳的剑,试图将其卸下。 就在这一刻。 陆炳面色骤然一沉,杀意暴涌。 他手中长剑瞬间出鞘,带起一道凄厉的血色弧光 “嗤!” 那士兵的尸首轰然倒地,失去生命的躯体抽搐了几下。 帐内众人被突如其来的血腥震慑,纷纷惊退一步。 陆炳执剑而立,剑尖滴着血,滴答落在地上,发出低低的声响。 “来杀我,试试?!” 众多新提拔上来的将领则是围在陆炳身边。 他们纷纷拔刀怒视向李文等人,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想杀陆大将军,你们得用人命来补!” 双方人马,立刻形成对峙! 其余叛将见状色变。 李文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惧,急忙缓和:“大将军息怒!” 毕竟,他们刚才说什么掌控所有左右领军卫,其实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这里一旦有人跑出去调兵,那事情就麻烦了。 “我等只求相安无事,只要陆大将军接下来按兵不动,就待在这个大帐里。” “等今日之后,泼天富贵,指日可期!” 李文停顿了一下,目光闪烁,试图用利益打动陆炳。 “至于那林昭雪,她今日死期已定,绝不可能活下去。” “陆大将军又何必为了一个死人,葬送自己的命?” “她的死,就是陆大将军跟诸位青云直上的阶梯!” “不动则生,顺之则贵,何乐而不为?” 陆炳紧握着剑柄的手微微一颤,目光中原本沸腾的杀意,似乎稍稍减弱了一分。 李文等人对视一眼,都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大局,已定! …… 一名斥候,疾步闯入一处大堂。 “报!林昭雪仅率一百骑,轻装出城!” “监门卫、千牛卫、左右领军卫皆已落入掌控,北衙军未曾有一名士兵踏出宫门一步!” “至于林昭雪城外八百亲兵,依旧按兵不动。” 杨元昊闻言,眼中寒光暴涨。 他猛然转头看向旁边的右骁卫大将军——杨文路。 “文路,就在城外,替本将将林昭雪……彻底抹杀!” “她若活着,今日之局,将功亏一篑。” “呵呵,她不是很能打嘛,点一千精骑,务求万全,碾碎她!” 杨文路毫不犹豫地躬身领命,声音铿锵有力: “是,大将军。” 随后,他转身疾步而出。 其弟杨文山紧随其后,刚一出门便低声急道: “兄长!区区一百骑,何须动用千人之众?” “小弟率三百铁骑,足以取其项上人头……” 他眼中满是武将的倨傲和对功劳的贪婪,但也透着一丝莽撞。 杨文路脚步稍停,瞥了他一眼,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林昭雪骁勇善战,若有差池,你我皆担不起责。” “听大哥的,不可违逆!照办便是,速去点兵!” 杨文山闻言,虽有不甘,却只能低声应道:“是!” 此刻。 朱雀门。 林昭雪身着一袭戎装,腰间佩剑,英姿飒爽。 这一次,她准备了带一百名骑兵出城,前往左右骁卫大营参观军演。 调大量兵,是需要三省跟兵部行文的。 显然,他们不会给。 但无所谓! 今日,她的夫君已经替自己安排好了一切,一百人出城足矣! 然后,林昭雪就在城门口见到了——夫君。 “侯爷,我陪你一起去。” 在外面,要讲职称。 在床上,才可以喊宝宝。 林昭雪眉头轻蹙,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会有危险。” 闻言,楚奕嘴角笑意更深,目光中透出一抹冷冽。 “我跟侯爷,才是最大的危险。” “该害怕的,是他们。”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一股毋庸置疑的霸气。 “今,四月二十一日,天时应煞,唯见杀伐——宜杀人!” 第368章 且,让本将教教他们,什么才是冲锋! 半个时辰后。 杨文山率一千余杀气腾腾的铁骑,冲出左右骁卫大营。 他极度张狂,竟连遮掩面容的功夫都懒得做,只是大大咧咧地策马狂奔,目光中透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得意。 当这位左骁卫大将军率军狂奔数里后,终于在远处的郊野间捕捉到了那百余骑的身影。 杨文山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狞笑,接着怒吼一声。 “取林昭雪首级者,赏二十万钱,上京豪宅一栋,新罗美婢三名!” “以后,你就是我杨文山的异姓兄弟了!” 这般狂妄, 当真是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而他麾下的一千铁骑也如同被点燃了斗志,眼中透着浓浓的贪婪与兴奋。 什么镇北大将军,不过是他们的讨赏罢了。 “杀杀杀!” “林昭雪,取你脑袋者,是我李四!” “二十万钱,我来了……” 郊野处。 楚奕立于高坡上。 他身披玄鸟服,迎着风,衣袂猎猎作响。 当他望着滚滚而来的烟尘,还有杨文山等人那毫无遮掩的骄狂姿态,只是冷笑了一声。 “侯爷,他们来的不少,但似乎把我们当成待宰的羔羊了。” 林昭雪端坐在马背上,面色沉稳,眼神如冰雪般冷冽。 她看着那近千骑如钢铁洪流般铺天盖地而来,完全没有一丝慌乱。 在北境,自己无数次目睹过数千甚至上万骑兵狂奔冲锋的壮观场面。 她抬起下颌,冷冷注视着那远处的敌军,语气中透着轻蔑与杀意。 “一群养在上京城的鹌鹑,安敢朝本将扑杀冲锋的?” “且,让本将教教他们,什么才是冲锋!” “点火,列阵!” 下一秒。 一支特制的鸣镝响箭划破长空,发出刺耳的尖啸声。 那百名骑兵随即停在原地,动作整齐划一,迅速调整阵型,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杨文山看到林昭雪那区区百人竟然不逃,反而摆出一副迎战的架势,顿时大笑起来。 “那狗屁女将军,肯定是被我们吓傻了!” “就凭一百人,还想反杀我们?” “好好好,就让她们好好见识一下,我左右骁卫的骑兵厉害!” 这是他花重金打造出来的骑兵,每一匹战马都耗费了无数财力。 平日里,他时常带着他们外出猎杀兔子、山鸡等等。 一个个骑术、箭术,那是相当的厉害。 这一次,林昭雪等死吧! 但没一会后。 “轰隆隆!” 如同,平地惊雷炸响! 杨文山的狂妄叫嚣,瞬间被一阵马蹄轰鸣声彻底淹没! 地平线上。 一道道漆黑的身影,骤然涌现! 那是林昭雪带回京的八百玄甲骑兵。 而此刻。 他们如山崩,如海啸,以摧枯拉朽之势碾压而来! “什么?” 杨文山脸上的狂笑,瞬间冻结。 该死,不是说这八百人一直在城西郊外没出动吗? “还有,我不是早就安排了一千人拦住他们的必经之路,他们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除非……” 那一千人已经被迅速解决了。 一念及此,杨文山整颗心骤然一沉。 现在局势出现了大逆转,双方人数差不多,关键打持久战容易产生其他变故。 今日林昭雪一旦逃回去,那事情就麻烦了。 “快!分出四百骑,拦住他们!” “只要拦住他们,本将军重重有赏!” 那四百名骁卫骑兵还未意识到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反正听到有重赏,就冲锋了。 他们与玄甲骑兵碰撞的瞬间,噩梦降临了。 八百玄甲! 那是真正从北境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百战精锐! 所以,四百骁卫骑兵在接触的瞬间,便被撕裂得七零八落。 玄甲骑兵根本不需要特别费力冲杀。 他们仅仅只是维持着无可阻挡的冲锋阵型,就将当面之敌撞得人仰马翻、阵型溃散! “啊,救命……” “我的腿断了,帮帮我。” “我不想死,别杀我,别杀我?” 惨叫声、战马的悲鸣声,被彻底淹没在铁蹄之下。 仅仅一个照面。 那四百骁卫便土崩瓦解,残存的骑兵惊恐地四散奔逃,完全失去了组织抵抗的能力。 那所谓重金的打造,似乎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笑话! “快跑,快跑啊……” 杨文山眼见阻挡瞬间瓦解,玄甲骑兵势不可挡地碾压而来。 他心中惊骇欲绝,却仍强行压下恐惧,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 “杀林昭雪!只有杀了她,我们才有生路!” 他带着剩余的六百骑,不顾一切地朝着山坡上那百余骑核心部队直扑而去。 目标直指——林昭雪! “林昭雪,纳命来!” 杨文山嘶吼着,身边几员平日骄纵的亲信将领也同时扑上,试图以擒贼先擒王的亡命之举扭转败局。 “呵!” 林昭雪面对数倍于己的贼人正面冲锋,脸上毫无波澜,只有北境风雪磨砺出的冷峻与不屑。 当那几名骁卫将领咬牙切齿、满脸狰狞地冲到面前时,她才终于动了! “咔嚓!!” 第一员骁卫将领瞳孔骤然放大。 他只来得及看到寒光一闪,便被那如死神镰刀般的枪尖,精准洞穿咽喉。 “死!” 可林昭雪的枪势并未就此停下。 她反手横扫,枪柄带着千钧之力,砸在第二员将领的太阳穴上。 当场毙命! “林昭雪,去死!” 第三员将领咬牙怒吼着挥刀而至,却只看到一道白练般的枪光骤然卷过。 他的胸前护甲如薄纸般被撕裂,刀刃未及落下,胸口已被贯穿,鲜血狂喷而出。 “啊……” 一声惊呼之后,他摔死在地上。 林昭雪的身形在马背上微动,轻易避开刺来的兵刃,口中冷叱: “就这点本事,也配向本将索命?” 而这时。 王猛如猛虎入羊群, 一柄开山巨斧大开大合。 “砰!” 一名骁卫举刀试图挡住巨斧,却只听刀锋断裂的脆响。 紧接着斧刃横扫而过,连人带马被斩成两段,鲜血喷洒而出,溅满了周围的土地。 “拦,拦住他!”有人惊呼。 但无论是试图格挡的兵器还是骑士的马头,在那巨大的斧刃下都脆弱不堪。 断肢与血肉横飞。 王猛在敌阵中,硬生生犁开了一条血路! “好久没有杀人了,痛快,痛快啊!” “兔崽子,快过来让爷爷我杀啊。” “一个个,排队等死吧!” 另一侧的张嗣不甘示弱,手持双刀,展现出惊人的精准与凶悍。 “噗嗤!” 一名骁卫刚抬起刀试图反击,便被张嗣的战刀斜斩而过,手臂连同护甲一同飞了出去,鲜血喷涌着洒满战场。 他冲锋的路线,同样布满了骁卫士兵的尸体……和哀嚎的伤兵。 “杀杀杀!” 林昭雪身边的百骑亲兵,也如同被点燃的火药。 他们战意飙升,怒吼着与主将同进,奋力砍杀近身的敌人。 大量左右骁卫士兵,开始成片倒下。 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玄甲军如山的压力也从侧后方合围而来…… 巨大的惊恐,瞬间攥住了杨文山的心脏! “不……不可能!” 等他看到林昭雪那仿佛看死人一般的冰冷眼神,再看看自己溃散的部属,肝胆俱裂! 什么张狂、什么赏格、什么大将军的威严,在死亡的恐惧面前荡然无存。 “撤!!快撤!!” 第369章 左右骁卫的丧钟,今日,由她亲手敲响! 林昭雪眼神冷漠地注视着那群溃兵如丧家之犬般狼狈奔逃,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笑意。 “全军,止步!” 她厉声喝止追击。 “不放杨文山逃回,本将如何一举吞下左右骁卫?” “待会,再去那大营杀个痛快。” 王猛等人意犹未尽,却无暇再屠伤兵。 大战将至,每一秒都是战机。 楚奕见状,走到了林昭雪面前,眼神发光。 “侯爷战场厮杀的时候,整个人身上像是发着光,很……迷人!” 这是他第一次在外面这般夸奖林昭雪。 瞬间,就让这位修罗女将军冰冷的神色稍许消退了不少。 她有些羞赧的同时,心里却是甜滋滋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娇嗔般的责备。 “夫君,别在外面说这些话,让人听见不好。” 楚奕咧嘴笑了笑,语气轻松却透着一丝宠溺。 “好,听侯爷的。” “现在,我只是侯爷的一员小卒罢了,随时听从调遣。” 林昭雪从始至终就没有对今天的行动抱有紧张什么,因为她是真正经历过生死血战的。 甚至于,好几次她陷入漠北铁骑重围,差一点就要死了。 所以,来杀一群绵羊般的左右骁卫根本没有半点压力,眼下也就轻松的一笑: “那就请楚镇抚使,替本将牵马!” “没问题!” 楚奕一口应下,毫不犹豫地从马背上跳下。 他快步走到林昭雪战马前,伸手牵起缰绳,朝前走去。 林昭雪望着楚奕的背影,眉眼间浮现出难得的柔情。 她的心头涌起一阵甜蜜,嘴角的笑意也越发温柔。 真希望,这辈子都让夫君牵着自己的马,一直走下去…… …… “杨将军,今天这件事闹得这么大,不是你们死,就是我们亡,所以……我想活下去!” 长信侯森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后。 他再一次拔出剑,却是闪电般斩了过去。 “噗嗤!” 一声闷响后。 那位杨将军咽喉,瞬间喷血。 他瞪大了难以置信的眼睛,颓然倒地。 “你,你……杀我?” 只见长信侯缓缓将滴血的剑收回,冷冷地扫了一眼周围错愕的众人,随即厉声大喝: “众将士,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随本侯……助林大将军平叛!” 封闭的衙门,轰然洞开。 无数早已蓄势待发的监门卫将士,如同决堤的洪流般涌出。 梁国公等人更是纷纷拔刀,砍向了那些猝不及防的叛贼们。 “狗日的,就凭你们这些跳梁小丑,也敢来监门卫夺权?” “殊不知,今日之事,镇北侯早就知道了!” “本公,要拿你们的脑袋,为我梁国公府铺路!” 霎那间,整个衙门内喊杀声震天,鲜血流淌如河。 更深处。 千牛卫驻地内,也爆发出了震天的杀声! 无数千牛卫士兵蜂拥而出,直接让王性于看傻眼了。 “你、你们这是疯了啊,别过来,全都别过来……” 他的话还未说完, 徐骁猛然冲上前,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了过来。 王性于被打得眼冒金星,还未反应过来,又被一把粗暴摁在桌案上。 “就是你说,要决定老子的死期?” “来来来,老子的脑袋现在就在这里,你他娘的有本事取啊?” 王性于已经完全被吓破了胆,连连摇头,哆哆嗦嗦地说道: “徐、徐大将军,这一切都是个误会,我是王氏……” 徐骁手中的刀高高举起,带着雷霆之势猛然劈下! “砍的,就是你王氏子弟!” “下辈子遇到老子,你记得先喊一声爷爷!” 噗! 王性于的脑袋应声而落,血如泉涌。 徐骁冷哼一声,拂袖而起,大喝道:“点兵出城,去为镇北侯助阵、平乱!” 顿时,千牛卫士兵士气大振,齐声呐喊: “助阵!助阵!” …… 左右领军卫营帐。 外面,骤然听见一阵嘈杂的厮杀声传来。 李文心头一颤,下意识感到不妙。 他正准备出去查看情况,却见营帐帘子被一股大力掀开。 冷风,夹杂着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李文,好久不见。” 伴随着一道熟悉而冰冷的声音。 曾经的右领军卫中郎将苟齐,正带着一身煞气踏入了营帐。 他手握血刀,刀锋上血滴尚未干涸,面容冷峻如铁。 李文瞬间脸色惨白,喉咙像被扼住了一般,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你……竟然还活着?” 苟齐冷冷一笑,嘴角勾起一抹杀意。 “镇北侯找陛下求情,饶我一命!” “老子藏在暗处这么久,等的就是你们这群叛贼暴露!” “奉镇北侯令,一概叛逆者——杀无赦!” 这一声咆哮,彻底点燃了众多将士们的血性与怒火。 一时间,杀声震天。 “杀!” 陆炳第一个提剑冲了上去。 他面对错愕的李文毫不留情,一剑便刺穿了对方的胸膛。 “你爷爷我在北境杀蛮子的时候,你还在给人做狗呢,也敢来控制我?” 营帐内的混战很快结束。 大量鲜血染红了地面,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帐中。 陆炳看了眼苟齐,沉声一喊。 “弟兄们!随某……去踏平逆党!” …… 另一边。 杨文山满头大汗地跑进左右骁卫大营。 他一进帐,便带着哭腔嚎道:“兄长,不好了!出事了!” “林昭雪,她藏了亲兵八百突然杀出来,将我的人杀了个干净。” “现在,我们怎么办啊?” 杨文路闻言,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眼中闪过一抹狠辣的杀机。 他猛地拍案而起,寒光自眼中迸射而出,咬牙低吼: “事已至此,今天不是林昭雪死,就是我们死!” “传令,召集全部左右骁卫士兵,去将林昭雪给杀了!” 杨文山听得连连点头,连滚带爬地冲出帐去调兵。 不多时。 林昭雪来到了左右骁卫营门口。 她冷冷的扫过营门前,那群如临大敌的卫兵。 “站住!左右骁卫重地,擅闯者死!” 一名守营的校尉突然上前,拔刀出鞘,怒声呵斥。 楚奕剑眉一挑,冷冷地扫了那校尉一眼,声音如铁铮铮作响。 “放肆!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此乃南衙禁军大将军,林昭雪!” 那校尉一听,露出一丝慌乱之色,但随即故作强硬的开口: “老子不知道什么南衙大将军!这里,只有左右骁卫大将军说了算!” “找死!” 楚奕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哼,话音未落,刀光已如白虹贯日! “噗!” 那名校尉喉头一凉,所有的话语戛然而止。 一颗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高高飞起,热血染红了冰冷的地面。 周围的士兵见状,无不惊怒交加,纷纷拿起兵器。 “大胆!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弓弩手,准备!” 林昭雪眼中寒芒暴涨,目光如凌厉的刀锋扫过那些士兵。 她抬起手中长枪,枪尖遥指营门,声音冷酷而铿锵,如雷霆炸响: “冲、进、去!” “拦者,杀无赦!” 左右骁卫的丧钟,今日,由她亲手敲响! 第370章 斩将夺旗——修罗女侯! “杀!” 王猛喉间瞬间爆发出一道野兽般的低吼。 他早就按捺不住心中嗜血的战意,第一时间便策马飞跃冲出,撞碎了营门前的栅栏。 “挡我者死!” 那些守门士兵大感意外。 他们没想到,己方这边都架上弓弩了,还敢有人冲锋。 “放……” 可下达命令还未落下。 王猛就已经大开杀戒,直接将弓手阵型给冲散了。 如此猛人,堪称无敌! “驾!” 林昭雪又一马当先。 她长枪横扫,连杀数人,锐不可当! “冲!” 至于楚奕也不甘示弱,紧随其上,左右劈砍。 转眼间,这几人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断肢横飞! 更别说身后近千名悍卒一拥而上,直接堂而皇之的杀进了这座有着上万士卒的左右骁卫大营! “敌袭!!” 有人破声大喊。 更多的士兵却是满脸疑惑。 这年头,还有人敢来冲击左右骁卫大营? “疯了吗?” 这边的动静,很快传到了杨文路兄弟耳边。 “好一个贱人,是真没有将本将军放在眼里,擂鼓点兵!” 随着他们一道道的军令下达,黑压压的甲士,不断从四面八方冲出来。 眨眼间。 林昭雪他们就被数千左右骁卫士兵,团团围困住。 场中气氛,变得凝重! 杨文山看着陷入重围的林昭雪,脸上露出狰狞而得意的笑容,声如洪钟。 “林昭雪!你已经陷入重围,插翅难逃!” “你若是现在速速下马投降,本将念你是女流之辈,可免你死罪!” 他看着林昭雪那般英气勃发的绝美之姿,暗想若是收入囊中,日夜蹂躏,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唰唰唰!” 林昭雪一枪挑飞两名扑上来的骁卫士兵。 她勒马昂首,清越而冰冷的嗓音,穿透嘈杂的战场,带着无双的傲气与决绝。 “本将一生征战,枪下亡魂无数,尚不知‘降’字如何书写?” “今日,唯一战而已!” 她冷冷的看着那个跳梁小丑,只是露出一抹鄙夷跟不屑。 “就凭你这区区一介败将,也配劝本将投降?痴心妄想!” “众将士听令——死战!” 数百名镇北军悍卒,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死战!死战!死战!” 他们气势如虹, 竟将围困的压力生生顶了回去几分。 反倒是,让那些左右骁卫士兵生出了一丝惧意,他们只觉得眼前这位女将军气势如虹。 不可匹敌!! 杨文山气得恼羞成怒,当场大吼: “不知死活的贱人,全军听令,给本将杀了她!” 轰隆隆! 西北角的营墙处。 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烟尘蔽日中,无数悍勇的身影裹挟着滔天杀意,如同怒海狂澜般冲撞进来! “侯爷勿忧!我宋老三来也!” 为首大将,正是潜藏多时的旧日右领军卫悍将——宋老三。 他带着当日一千名被贬到北境去当苦力的老卒,化作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凿向骁卫士兵的后背! “什么?” 杨文路脸色陡然一僵。 他明明将各方势力全都给钉死了,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支军队的? 等等,左右领军卫,怎么还会有成建制的军队潜藏这附近的,简直匪夷所思! “来人,给本将军拦住他们!” “他们就千余人,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碾碎即可!” 杨文山当即领大批士兵前去狙击宋老三他们,更是决计不相信这群人的战斗力,可以跟林昭雪的玄甲骑兵相比! “给本将军杀!” “今日,本将给你们办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几乎同时。 正东面的营门却是如同一个被巨锤砸碎的蛋壳,轰然崩塌! “北衙禁军在此!助侯爷平叛!” 杨文路整个人懵了。 整个皇宫全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下。 这些天根本就没有一个北衙军士兵出来,这是哪里冒出来的这么多禁军? 他却忘记了,当日女帝曾秘密派出两千北衙军前往琅琊抓捕谢氏一族,这批人早就抵达上京城了。 但女帝一直放任留在外面,等的就是今日一刻! “虎!虎!虎!” 两千北衙铁甲精锐,终于露出了森森獠牙,如钢铁洪流般杀入核心战场! 瞬间,砸碎了左右骁卫精心布置的包围圈! 一连两支军队的横空杀入,再加上遍地的杀喊声,让大部分左右骁卫士兵们根本不知道外面来了多少军队? 所以,等前列的士兵被击杀不少后,后面的军心瞬间就溃散了。 “快跑啊!”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越来越多的左右骁卫士兵,丢盔弃甲的四处逃窜。 军心,大乱! “不!” 杨文山看到这一幕目眦尽裂。 兵败如山倒的绝望,瞬间吞噬了自己的理智。 他看着前面正陷入奋战的林昭雪,眼中涌起最后的疯狂与孤注一掷的恶毒。 “贱人!要死一起死!” 他又一次带着亲兵,朝林昭雪扑杀过去。 杨文路已经意识到不妙,立马大喊: “二弟,回来,别去。” “林昭雪,非善茬啊,我们先退……” 可杨文山却是大嚷道:“兄长,让我取林昭雪首级,来为你再往上推一把,做一个南衙军的卫将军!” 但,他面对的是曾于万军之中……斩将夺旗的修罗女侯! 就在杨文山冲至马前十步之地。 “来得正好!” 林昭雪手腕一抖。 她手中精钢长枪,顿时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厉芒! “嗤!” 那凌厉无匹的一枪, 快到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精准、迅猛、刚猛绝伦! 这一刻,枪尖毫无阻碍地洞穿了杨文山精良的护心镜! “轰!” 那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魁梧的身体,硬生生挑离了地面! 杨文山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便被挂在长枪之上,鲜血如瀑般顺着枪杆淌下。 “去!” 林昭雪手臂骤然发力,猛地一震。 杨文山整个人便如一只破麻袋般被甩飞出去,重重砸在惊骇的人群之中。 他瞪大了眼珠子,全身剧烈抽搐几下,再无声息。 这女人,为什么能这般恐怖? 他,悔啊!! “唰!” 林昭雪长枪斜指,枪尖滴血。 她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瞬间死寂的战场,冷漠的声音,带着无上威严与毁灭的压迫感。 “杨文山已经伏诛!” “还有谁冥顽不灵——想死?!” 这雷霆手段,这惊世一枪,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众多骁卫士兵心中最后一点抵抗意志,彻底灰飞烟灭! “哐当!” “扑通!咚!” 先是密集的兵器脱手坠地声,接着是成排成片的膝盖,砸在血水浸透的泥地中。 那一瞬间,沉闷的磕头声和带着哭腔的哀嚎,取代了所有喊杀: “镇北侯饶命啊!” “投降!我们投降了!” “饶命啊、侯爷,别杀我们……” 胜负,已定! 杨文路眼睁睁看着弟弟惨死,心如刀割。 他又看着麾下精锐如羔羊般跪倒一片,那如山呼海啸般的平叛援军,更是碾碎了自己最后的希望。 “哈哈哈哈……” 这位右骁卫大将军脸色惨白如纸,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他看向不远处那个如同战神般的身影,惨然一笑。 “林昭雪!仅凭数千人马,就撬动我上万军队,不愧是我大景朝第一女将军!” “你赢了!我输给你,不冤啊!” 第371章 这么多将领,你们没有斩首公文,敢杀一个试试? 林昭雪只是冷眼看着杨文路,表情淡漠,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别做无畏的抵抗了,投降吧。” “你之生死,随本将回京,由陛下定夺!” 只不过,杨文路却是猛地挺直脊背。 他眼神凄凉的扫视跪满的部属,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声音带着一种决绝的悲壮: “今日之祸!皆为我杨文路一人妄念,与他人无干!” “所有罪责,杨某一肩担之!” “请镇北侯回禀陛下,杨某甘心认罪,莫要牵连他人!” 话音未落。 他手中长剑寒光一闪! “噗!” 那一抹锋利的剑刃, 无情地抹过了自己的脖颈! 杨文路高大的身躯晃了几晃,轰然倒在地上。 他双目圆睁,似有不甘,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狠绝。 不少亲兵将领见状,纷纷哭泣哀嚎: “大将军……” 甚至,有十数名亲兵一咬牙,便也跟着自刎了。 可见,此人在军中还是有几分人心的。 其他人,皆是哭声不断! 楚奕缓缓策马向前。 马蹄踏在染血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目光如铁,扫过杨文路倒地的尸身,低沉着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冷酷的评估。 “临死断腕,想保家族?倒有几分枭雄气。” “没想到杨氏,还能冒出这么一个敢作敢当的汉子。” 随即,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猛然转向那些噤若寒蝉的杨氏部属,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气。 “可惜,死你一个不算什么!” “来人,将左右骁卫的所有杨氏将领,统统拿下!一个也不许漏!” 而这时。 兵曹参军李暮站出来了。 他开始亲自找出藏在人群中的杨氏将领,女帝的棋子发挥作用了。 “叛徒,你不得好死!” 有人一声咒骂之后,被李暮一脚踢出去。 “本官从来只忠于陛下,何来叛徒一言?” “倒是你们食君禄,却妄图将左右领军卫窃据为杨氏私军,你们才是叛徒!” 有人还想骂,却被其他士兵殴打在地。 败者,就是这种下场! 没一会儿。 一个个杨氏将领全被揪出来。 大部分人是惴惴不安的,但其中一些硬骨头却是破口大骂。 “我等乃是朝廷册封的将领,狗东西,想杀我们,你们得上报三省六部!” “这么多将领,你们没有斩首公文,敢杀一个试试?” 对此。 楚奕很干脆。 他只是回应了一个字。 “杀!” 话毕。 镇北军士兵开始将这些杨氏将领一个个砍下脑袋,大片的鲜血撒在了地上。 血腥味,一时很浓! 但效果很好。 硬骨头杀光了,剩下的一个个心中骇然,却是不敢吭声了。 这楚阎王,当真是不管不顾的就杀人。 这么多将领,要杀他们,最起码要问问上层啊? 无诏就杀! 真狠! “呵!” 林昭雪见状完全无动于衷,任凭楚奕下令杀人。 不就是杀几个兵变将领罢了,有什么责任,她一力承担! 楚奕看向还剩下的七八名杨氏将领,倒是暂时停止了屠刀,反而冷酷的看向他们。 “是谁指使你们袭击镇北侯的?” “要死要活,就在你们自己一念之间。” “本官可以给你们一个方向,杨元昊,你们觉得呢? 那些杨氏将领面面相觑,但显然脸上更多的还是挣扎,背叛家族跟活下来。 实属,两难! 楚奕等了几秒见他们没吭声,很满意的鼓了鼓掌。 “有骨气,本官就欣赏你们这种人。” “让我想想,若是将领袭杀大将军,还是一个侯爷,这罪按照大景律是形同谋逆。” “所以,你们不但会死,而且家中女眷一起会被株连。” “相信本官,她们的下场会很惨。” 他话音刚落下, 就有镇北军士卒开始面无表情的斩杀剩下的杨氏将领。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直接大吼了出来。 “对对对,是杨元昊。” “我们愿意招供是杨元昊,只求饶我家人一命。” “我什么都听你的,别祸害我夫人她们,求求你了……” 楚奕见这些人的心理防线已经被攻破,便继续问下去。 “那诸位,可愿随本官去朝堂上,指证杨元昊?” 这些人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咬着牙应下。 “我等愿意,但镇北侯需要答应我们一件事,保全我们的家人。” 楚奕淡淡道:“本官已经答应你们……” 但那些人却是大声说道:“我们只相信镇北侯的话!她一诺千金,绝对不会反悔的。” “楚镇抚使,别怪我们不信你,反正我们就只信她!” “否则,我们就是死,也不答应了!” 谢晋死后,他女儿都成楚奕日夜摆弄的奴婢了。 这种时候交给楚奕保全家小,那他们的女儿得多惨啊…… 楚奕沉默了一下。 不是,他现在的风评已经这么差了吗? 但他随即便看向了自家夫人,只见林昭雪沉声道: “本将,答应你们!” 那些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谁不知道镇北侯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是为人光明磊落,她又重情重义。 既然她开口了,他们的家小肯定没事了。 “我等愿遵从侯爷吩咐!” 楚奕:“……” 随后。 林昭雪又看向了李暮,眼中闪过一抹赞赏。 今日这一切,全都要感谢这位参军暗中策划帮忙。 若非是他,也不可能将左右领军卫跟北衙军的踪迹藏起来,让他们顺利抵达这里。 “此番平叛,李参军功劳不小。” “左右骁卫将军一职出缺,上万人马亦需整编安置。” “这临时督抚之责,便由你暂代,待局势稳定,再报兵部转正左右骁卫将军一职。” 李暮心头剧震。 这不仅是连升数级,更是将有机会执掌这万余降卒! 他强压下激动,深深一揖: “谢侯爷信任!末将定不负所托,妥善安置军士,安抚人心,确保军权平稳交接!” 林昭雪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楚奕,温声道: “夫君,接下来这万余人的整编、甄别与安置,乃眼下第一要务,我得留下来。” “上京城里杨元昊的罪证收罗与指证,刻不容缓,就交由你了。” 楚奕朗声道:“秦朗留给你,听从夫人和李将军调遣,有事即刻快马报我就是。” 随即,他翻身上马,径直返回上京城。 城门口。 萧隐若正端坐在轮椅上。 一身玄黑绣金螭纹的官袍,裹住那纤细合度的身形。 她微微抬颌,一张冷玉雕琢般的脸庞,曝露在炽烈的阳光下,肌肤胜雪却透出霜刃般的凛冽。 日光越是灼目,越衬得她绝美到让人心悸的皮相之下,是连骨髓都渗着阴寒的煞气。 “哗啦啦……” 城门往来的人流众多。 但他们远远便绕开萧隐若所在的位置,无人敢直视那双洞穿人心的眼睛。 那是执掌皇城生杀大权的执金卫指挥使独有的威压,只需淡淡一瞥,便教人如坠冰窟。 这,就是气场! 第372章 第十二次针灸! 龙三迎着有些炙热的阳光,小心翼翼的提醒: “主子,你这都等一早上了,我们要不还是先回去吧。” “这城门口人来人往的,这要是引来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就麻烦了。” 毕竟,自家主子最近几个月干的事情,树敌无数,真的很容易遭到仇家暗杀。 闻言,萧隐若唇角倏然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吐出的字句仿佛裹着淬毒的寒针。 “龙大人,连话都不会说,你是在粪坑里泡大的吗?” 声音冷淡如碎玉,却字字诛心。 完全将执金卫指挥使的刻薄阴狠与掌控生死的冷艳戾气,彻底碾进每一寸空气里。 龙三委屈的说道:“主子,属下是担心你的安危,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萧隐若嘴角瞬间勾起一抹极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眼神危险地眯起,语气不善。 “你,这是在诅咒本官?” “去前面蹲着跳一百下,现在立刻马上!” “少一个,你今天就别想回去了!” 龙三露出一脸的无奈,他很想讨价还价一下,但看着对方冷若冰霜的神色。 最终,他叹了口气,就去蛙跳了。 没多久后。 楚奕骑马带人回来了。 他一眼就看到龙三在城门口蛙跳,还吸引了不少人偷看,顿时一头雾水。 “龙哥,你这是搞哪一出?” 萧隐若见到楚奕的第一刻呼吸不由得放缓了不少,不过依旧还是冷声道: “这就是不懂规矩的下场,本官,最喜欢‘依法办事’。” 龙三眼神幽怨的看了看楚奕,不过他这次变聪明了,故意跳的很慢,尽量不发出声音。 这样,就能最低程度降低存在感,从而让主子忽略自己。 他,就能偷懒了! 楚奕听着那一贯冷冰冰的熟悉语调,嘴角上扬。 “指挥使,你是在这里等卑职吗?等很久了吧。” 萧隐若看了眼楚奕,发现他身上沾染了一些血迹。 当时,她心头一紧,可随即语气转冷。 “不就是去杀一群兵痞废物罢了,办得七零八落,还把自己弄得一身伤!” “本官是缺你这点卖命钱买棺材吗?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滚去医馆看大夫!” “楚奕,你要是再敢带着伤在本官面前碍眼,本官就亲手给你伤口上撒把盐,让你长长记性!” 随后,她便转动轮椅作势要离开。 “龙三,现在立即马上去请一心堂的神医过来,慢上一分,本官剁了他的脚。” 龙三眼前一亮,不用蹲跳了,立马就跑出去了。 “是,主子。” 楚奕看着萧隐若冷冰冰话语下藏着的那一抹关心,心头微热,便主动上前推轮椅。 “指挥使,卑职没受伤,这些全是叛兵的血。” “卑职也没怎么动手,左右骁卫的确废物,王将军他们一冲锋,就直接冲垮了。” 萧隐若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当她想到这逆臣明明可以安心留在上京城的,可最终却是选择跟林昭雪出城并肩作战。 这种生死与共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不禁冷冽开口: “居然没受伤,实在是可惜,本来你差点可以提前去棺材里躺一下,看看尺寸合不合适了。” “行了,既然没死,还不来给本官针灸!” “等你?呵,你想多了!” 她这几天针灸过的效果远比之前的强烈,尤其是两只脚已经轻微抬起来一点了。 再针灸几次,自己或许可以尝试慢慢下地了! 这种重新可以慢慢站起来的感觉,真的很棒,而这一切全都拜这逆臣所赐!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稍许多了些复杂…… 其实,楚奕也知道萧隐若所谓的故意来找自己针灸,不过是一个合理的说辞罢了。 再迫切,也不差这么一会儿。 她啊,总是嘴硬心软,所以才会特意一大早就在城门口等自己的消息。 或者说,只有亲眼见到自己回来的那一刻,才算是安心。 “指挥使,我们先进城去找个地方针灸。” 萧隐若淡淡道:“不用,就去马车上。” 楚奕眼神稍稍有些古怪,但还是应下来了,随即推着她上了马车。 “咔咔咔……” 车厢轻晃。 碾过城门凹凸的石板路。 楚奕取来一个金针盒。 他的目光,也随即落在萧隐若那被玄黑官袍下摆半掩的双足上,眼神稍稍变得火热了一点。 “指挥使,今天是第十二次施针了。” 萧隐若只是淡漠地应了一声,偏头望向窗外,耳根却不知为何隐隐漫上一丝几不可察的红晕。 “唰!” 楚奕轻车熟路的俯下去身。 他的指尖轻灵地勾开,自家指挥使右脚处微微滑落的白色罗袜口。 “嘶嘶嘶……” 那一只罗袜似薄霜般被缓缓褪下,一寸寸展露出来,那被精心养护了十年的足部。 “脱快点!” 萧隐若现在已经完全感受到这逆臣的手指,一点点划过自己足踝处的肌肤触感。 愈发的,让她感到心慌!! 那是一种酥酥麻麻的异样感觉,二十年来从未感受过…… “是,指挥使。” 楚奕反正口头上应的很顺从。 至于他的手,则是继续慢慢感受着那一份娇嫩肌肤的柔腻肌肤。 “窸窸窣窣……” 只见萧隐若那一只小巧玲珑的玉足,宛如冰雪凝成,骨线流畅优美,一路延伸至小巧圆润的足跟。 那十颗足趾更是仿佛温润珠玉,趾尖处还泛着淡淡的樱花粉晕,安静地蜷伏着。 由于她常年未曾承重与行走。 这双足除了极致的精美,更笼着一层近乎脆弱易折的珍稀感,让见者屏息。 楚奕小心翼翼的拢住自家女上司的足踝,指腹下的肌肤冰凉滑腻,沁着一丝薄汗。 “涌泉穴,至阴穴,以通经导气。” 指间三寸金针寒光一闪,稳稳抵住足心涌泉。 “唔……!” 恰在此时。 马车猛地一歪,碾过路上的凹坑。 那剧烈的颠簸,让楚奕指腹下的玉足——骤然失控。 “唰唰!” 足踝,在他掌中猛地弹起。 至于那五根纤巧的足趾,更是瞬间仿佛濒死的蝶翼般抽搐蜷缩,晶莹汗珠自冰凉细腻的皮肤上沁出。 “啪嗒!” 楚奕下意识收拢五指,更紧地扣住那试图挣脱的足弓。 那纤细踝骨在他有力的掌握中轻颤,冰冷滑腻的触感与挣扎的力,反馈在自己指掌间流窜,激起一股微妙的电流。 “别动!” 一道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在车厢里响起。 下一秒。 楚奕宽大的手掌,近乎强硬地将那不断试图蜷缩战栗的玉足……给轻轻的按稳住了。 他掌心的灼热与玉足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每一次挣扎和按压都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激起无形的涟漪。 “呼……” 那一瞬间。 萧隐若疼得齿尖深深陷入下唇,殷红的血珠不禁渗了出来。 只不过,她喉间苦苦压抑的痛吟,很快就被“辘辘”的车轮声碾,碎成细弱的丝缕气息。 “继!续!” “不!用!停!” 第373章 指挥使,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嗤!” 当楚奕手中的金针, 再一次深入萧隐若更深一点的穴位。 刹那间,酸、胀、麻、热混合着一股撕裂般的痛感,顺着经络汹涌窜动。 “呼!!” 萧隐若忍不住剧烈喘息的同时,又一次的不受控地痉挛。 楚奕的左手并指如风。 他迅疾点向小腿处的承山穴——试图止痉。 “呃~!!” 萧隐若的腰肢如被无形的丝线猛力向上提起,划出一个绷紧的弧度。 楚奕敏锐地捕捉到她身体感知的强烈变化,手指感受着掌下前所未有的震颤,带着一丝兴奋确认。 “指挥使的知觉,果然已经差不多快要复原!” “这感知,当与常人无异了。” “嘶!” 萧隐若疼得近乎虚脱, 她试图伸手去抓楚奕的衣襟寻求支点。 最后,指尖却只在身旁冰冷的檀木上刮出刺耳又绵长的锐响。 楚奕见状,欺身向前。 他的另一只手臂绕过轮椅靠背,扣住了她的肩膀。 “指挥使的任脉,看样子是真要‘通’了……” 此刻,萧隐若身体仍在微微颤栗。 等她呼吸略显粗重的抬起头,正好看见从车窗外飘进的柳絮,恍若提前降了场新雪。 同时,也意味着自己的新生!! 她偏过头深呼吸了一口气,将眼角的泪珠缩了回去,整张脸却是极致的快意。 “还算是有点本事。” “只是有点吗?” 楚奕的拇指打着圈儿按压,感受着那薄透皮肤下新涌血液的温度。 “嘶~” 萧隐若的呼吸骤然一滞。 “说……” 她开口,声音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哑。 “左右骁卫的事……” 这是,在借机转移那逆臣的注意力,真够混账的!! 随后,楚奕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萧隐若却是讥笑了一声。 “才杀了这么一点人,看来镇北侯的枪也不快啊。” “走吧,进宫、杀人。” 她又看着楚奕那张冷峻的脸庞,忍不住有些失神,却很快缩回了视线。 “按得不错,本官有赏。” “指挥使……” 楚奕的声音反而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慵懒而危险的磁性。 “刚才痛过之后,酸软入骨……” “当真,舒服么?” 这直白又暧昧的询问, 像一个无形的巴掌狠狠拍在萧隐若的神经上。 一股混杂着恼怒的极致羞意轰然炸开,直冲她的头顶,以至于气得声音都变冷了。 “逆臣!” “你放肆!” 她低叱,想要挣扎。 可此刻,她竟软弱得使不出半分力气,也推不开那滚烫的桎梏。 这感觉,比刚才的剧痛更让这位冷面判官感到一阵心慌! 可萧隐若她想维持住指挥使的威严,厉声命令他放手,但脱口而出的声音却染着娇颤: “拿、开……你的手……” 楚奕的目光, 从萧隐若羞红的耳廓处,滑向那强作镇定的眼眸。 随后,他清晰捕捉到她眼底深处那份狼狈的、前所未有的情动。 这种感觉,令自己血液翻涌。 “呵。” 楚奕发出一声短促低笑,意味不明,碰了碰袜。 突然。 萧隐若浑身猛地一僵。 隐隐混杂着极致的羞耻感与一丝隐秘的刺激。 眼前这种贴己物被触碰带来的心理冲击,远比肌肤相亲更甚。 “逆、臣!”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两个字,似嗔似怒。 那份冷冽气势荡然无存,只剩下被逼至绝境的羞恼。 还有……那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指挥使……” 楚奕却是抬眸迎上她那几欲杀人的目光。 他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意更深,带着十足的挑衅和得寸进尺。 “卑职拿走了。” 什么? 萧隐若瞬间面红如血,连呼吸都彻底乱了。 冰凉的空气激在裸露的足踝肌肤上,却让她觉得自己全身都烧了起来! 他……他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索要! “楚奕!” 轰! 羞恼、错愕。 还有一种从未经历过的被彻底侵犯私有领域的慌乱,瞬间淹没了萧隐若! 这混蛋怎么敢,那可是…… 她胸口剧烈起伏,几乎是气急败坏的脱口而出,连声音都变了调。 “要本官将另一只,也给你吗?!” 楚奕眼神骤然一亮,笑意更深,似乎就在等这句话。 他倾身贴近,灼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她颤抖的唇瓣: “若是……” “闭嘴!没有若是!” 萧隐若猛地醒悟自己失言,立刻尖声打断,脸更是红得能滴血。 “拿出来!否则本官……” 她下意识想拔腰间的匕首,却摸了个空。 以至于,那份威慑显得格外无力,更像是一种羞极之下的窘迫。 “哦。” 楚奕很“老实”地应了一声,眼神玩味地看着她难得的失态。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稳稳扶住她的轮椅,摆明了寸步不让。 “指挥使,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卑职,很乐意为你效劳!” “一切,都可以哦!” 第374章 他亲手布置的兵变夺权,怎会失败? 第一次,权势滔天的萧隐若,在这个看似低眉顺眼的下属面前,尝到了彻底吃瘪的滋味。 她恼怒的瞪着楚奕那张俊朗却写着“无耻”二字的脸,恨不得在上面戳出洞来。 可随着车帘晃动,带来的微光洒入。 这位冷面判官却是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衣襟内那颗狂跳不已的心脏。 以及……那只足心处仿佛依然残留着逆臣体温手掌处传来的、令人心慌的悸动。 “闭嘴,滚一边去!” “是,指挥使。” 楚奕依旧是那一副顺臣模样,只不过做出来的行为,稍微有一点点叛逆罢了。 今日逆一下,明日逆两下。 终有一日,深逆进去! “呼!” 萧隐若深吸一口气。 她强迫自己,迅速敛去了脸上的红晕与残余的羞恼。 下一秒。 这位冷艳美人习惯性地挺直腰背。 尽管双腿仍需倚靠轮椅,但那属于执金卫指挥使的冷冽气场,却是已经重新回到眉梢眼角。 她不再言语,只是用那恢复了深潭般沉静的目光扫了楚奕一眼,似在无声地警告刚才的劣迹。 楚奕会意,收敛了玩笑神色。 他整理衣袍,做好推着她下车的准备。 该,去杀人了! …… 太极殿。 女帝高坐龙椅之上,百官肃立。 此刻,大部分官员并不清楚,突然将他们喊来,是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四姓一些核心重臣,才知道今天城内城外,发生着诸多变故。 或许,将重新变天了! 就在这时。 楚奕推着萧隐若进来了。 他没有过多铺垫,朗声打破了沉寂。 “陛下,如今煌煌盛日之下,居然有人组织大量杀手欲行刺臣跟多名朝廷命官。” “就在今日,臣收到消息,足有五十家联合买凶,欲杀臣、御史台侍御史秦宣封吾卿、北镇抚使司副千户李信、试百户燕小六……”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几个名字。 “其中,刺杀名单上还有指挥使跟执金卫四大镇抚使!” “如此恶劣之事,实在是罪大恶极!” “请陛下,为执金卫、御史台做主!” 这番话一出。 顿时让百官心头一震,各自揣测。 他们不怕楚奕、萧隐若被刺杀,怕的是这对狗男女没死。 那必定,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今日,又会有多少人头落地? “唰!” 王承运眼皮猛地一跳,就说他被勒令在家,今天却被突然喊进宫,原来是为了这事! 可惜他亲自布局,竟还是没能杀掉这小畜生。 这厮的命,怎么这么硬啊? 女帝听到这话,那双凤眸迸溅出一抹很深的寒意,声音如冰。 “奉孝,可查出是谁干的?” 楚奕沉声道:“回陛下的话,已经查出来了。” “本次刺杀案主使者,正是周俊,此人就在宫外。” 女帝立马下令。 “带上来。” 王承运瞳孔微微一缩,怎么偏偏就被抓住了? 他稍微有点慌,但还能稳住! 反正周俊老娘在自己手里,这家伙死也不会反水! 没一会后。 周俊被带上殿来,脸色惨白。 他不敢去看王承运,反倒是直接跪在地上哭喊: “陛下,这一切全是御史中丞王承民、左散骑常侍王明煌、鸿胪寺少卿王镇宇指使我干的……” 王承运一愣。 这个答案,出乎自己的意料。 只见周俊涕泪横流,又转向那几名呆立的王氏重臣,继续嚷了起来。 “全都是你们逼我的!!” “你们抓了我娘,非逼着我去联合对楚奕他们不满的人,然后进行刺杀。” “你们,才是罪魁祸首……” 那几个王氏高官气坏了。 他们这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胡乱将脏水泼他们身上。 这,合理吗? 王承运很快反应过来。 周俊是因为老娘被抓不敢招供,为活命只能咬其他人。 虽然不会牵扯到自己,可这狗东西怎么能咬这么多王氏子弟,这是要端了他王氏的高层吗? “陛下,臣认为这其中有着大误会,周俊受人胁迫,所言不可尽信。” “请陛下允许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 “水落石出前,切勿令此贼子一面之词寒了忠臣之心……” 他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楚奕利用周俊,大力打击王氏在朝堂上的高官势力。 只要将水搞浑,自己就有机会。 但楚奕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冷笑打断,声音如刀: “王相,今日之乱岂止刺杀?就在刚才,监门卫与千牛卫四卫竟然遭人围攻!” “而背后带头者之一,居然是王性于!” “现在,本官严重怀疑你王氏在今日大开杀戒,到底是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 梁国公、长信侯等人疾步入内,衣袍染血,脸上带着激战后的疲惫与愤怒。 他们目光扫过大殿,最终在御阶前跪地悲呼: “求陛下为我们做主!有人欲杀尽武勋,乱我朝纲!” 王承运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事情彻底失控了。 陈中玉更是面色煞白,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不安如毒蛇缠心。 他亲手布置的兵变夺权,怎会失败? 杨玄等三位宰相尽管还是面无表情,可实际上却是心情变得沉重了! 今天这事,大了! 不好善了! 女帝凤眸微眯,杀气凛然。 “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让朕听听,是谁这么大胆要杀你们?!” 长信侯立即叩首道:“陛下,陈侍郎陈中玉以重金收买臣,欲夺监门卫兵权!” “他还送了三辆马车的珍宝,臣当即密报萧指挥使。” “萧指挥使便命臣假意配合,待其发动兵变,一举擒贼!” 殿内一片哗然。 所有目光聚焦陈中玉。 他手指死死抠住身侧的笏板边缘,如坠冰窟,冷汗浸透朝服。 这个狗东西,居然出卖自己! 真该死啊! 女帝一言不发,可龙椅下的空气仿佛凝固。 仿佛,山雨欲来! 眼看铁证如山。 众目睽睽之下再无退路。 陈中玉浑身剧颤,仅存的一丝侥幸彻底瓦解。 他眼中闪过一抹绝望跟决然,踉跄着冲出队列,面如死灰地重重磕头。 “陛下,臣……臣一时糊涂,听信谗言犯下大逆!” “求陛下看在罪臣劳苦功高的份上,赐臣一死……” 声音里满是哀求,试图保全陈氏血脉。 “一时糊涂?” 女帝缓缓起身,龙袍无风自动。 “朕看你是处心积虑!” “你现在认罪倒爽快,可今日那些因你一时贪念而死的士兵们,何其无辜?” “奉孝,你说他今日种种罪行,该如何判刑?” 萧隐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终究是没忍住看了眼女帝,又随即收回了视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奕想了想,则是高声道: “按大景律,陈中玉有八议免罪之权,最终可被判绞刑!” “至于阳武陈氏上下,理当流放岭南。” “终生,不得返!” 第375章 来人,上虎头铡! “嘶!!” 殿内,骤然响起一阵抽气声。 当时,陈中玉瘫软如泥,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眼神无比怨毒的看向楚奕,这小畜生实在是狠辣至极,真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但,这还不够。 只见楚奕又冷笑一声,声调陡然拔高: “还有,凡举荐陈中玉者、上级官长、乃至同门师友……” “一概全部查清,论罪下诏狱判刑!” 陈氏主动送上门的一刀,他自然要拿起来,狠狠砍上去。 得,让他们一个劲的叫疼! 太狠了! 陈中玉脸色大变! 这小畜生是要那些人跟亲族,全憎恨自己啊。 不,今日他必死,那这份仇视,将随着那些人遭受的罪责,迁怒于自己那一房的人! 好阴狠的心机啊!! “唰唰唰!” 其他人再看向楚奕的眼神,也是多了一抹极深的忌惮。 这小畜生手段狠毒,实在是可恨! 女帝听完之后,却是冷声下令。 “好,就依奉孝所言,将陈中玉及一干人等,依法处置!” 众臣沉默了。 他们脸上除了震惊之色,还有复杂的情绪。 可谁叫陈中玉兵变没有成功,让这些人连帮忙说情的机会都没有。 只能,等死了! “呵呵……” 陈中玉面如土色。 他知道自己这一房损失极其惨重,若是没机会得到大赦,怕是一连数代都要烂在岭南了。 可这个结果,最起码没有连累陈氏,也还能让他这一房继续得到家族庇护。 “臣……领旨谢恩!” 楚奕处置完陈中玉后,又继续高声道: “陛下,还有王性于、王峰等人也参与了此事,理当同罪论处。” 女帝毫不犹豫道:“准!” 王承运呼吸一窒。 好在他派出去参与夺兵权的王氏子弟并不多,这一次的损失,勉强还能接受。 再等等,待晋阳军抵达上京城,那便是王氏的天了! 秦蒹葭、楚奕,全去死吧! 楚奕顿了顿,又接着提高声音,继续汇报。 “回禀陛下,还有一件大事!” 这话听得众臣心头一颤,你娘的到底有多少大事? 女帝沉声道:“何事?” 楚奕朗声道:“今日,镇北侯去左右骁卫大营军演,却遭到杨文山的袭击……” 等他说完之后, 全场陷入一片寂静。 所有人震骇的意识到,左右骁卫,也将被林昭雪给掌握了。 这女人,已经手握南衙军十座卫府了。 难道,真要一统南衙十六卫? 大事不妙啊! “嗡!” 杨玄也是心头剧震。 杨文路这兄弟俩,到底在搞什么? 一万名左右骁卫,还拿不下一个林昭雪? 废物,十足的废物!! 女帝眼中厉色一闪,冷冷的看向了人群中。 “杨元昊,还不滚出来!” 杨元昊刚才听得头皮发麻,整个人后背全是冷汗。 他也是万万想不到,林昭雪那么猛,居然可以只靠几千人,干穿了整个左右骁卫。 这,还是人吗? “陛、陛下,这件事背后另有蹊跷……” 楚奕直接打断他的话,声音冰冷。 “杨将军,不用狡辩了,不如请左右骁卫的将领上来指证,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幕后真凶?” 女帝淡淡道:“宣!” 杨元昊又是浑身一震,隐隐生出一股不安。 那几个杨氏将领一进来,就纷纷开始指证杨元昊。 “陛下,一切都是杨元昊逼我们去杀镇北侯的,我们完全是被胁迫的。” “请陛下饶命,我等以后再也不敢了……” 杨元昊整张脸直接变得煞白,失去了全部的血气。 今天,自己在劫难逃了! 所以,他咬着牙,将全部责任一个人揽下了。 “陛下,末将是怕林昭雪夺南衙军的军权,影响到末将的地位,所以胁迫他们杀人。” “末将,糊涂了!” “这一切,全都是末将一人所为,跟其他人毫无关系,末将请陛下治罪!!” 又是弃车保帅! 可女帝面对他的哭诉无动于衷,反而看向了楚奕,目光灼灼。 “奉孝,朕听说执金卫最近新出了个刑具叫做三头铡,专门用来绞杀罪官?” 楚奕立即回道:“回陛下,是的,那三头铡分为龙头铡、虎头铡、狗头铡。” “其中虎头铡,专门用来斩杀犯法的贪官污吏、文武大臣。” 众人眼神古怪。 就说这执金卫是真变态,居然还搞出这种刑具。 以至于,他们对于楚奕心中的厌恶愈发之深了,恨不得将这等酷吏永远驱赶出去。 只见女帝冷冰冰的下令道:“将陈中玉、杨元昊等人,就在这里用虎头铡——杀了。” 此言一出。 如冰锥坠地,掷地有声! 满殿朱紫公卿,瞬间屏住了呼吸。 偌大的一个太极殿,转眼间落针可闻。 “嘶……” 更深的、带着惊恐颤音的抽气声,更是在一片死寂中此起彼伏。 在皇帝处理朝政、百官议事的太极殿,当堂要用一个铡刀斩杀数名朝政重臣? 大景开国百年,闻所未闻! 这已经并非只是在处置逆臣了,分明是在借机昭告天下。 皇权凛凛,顺昌逆亡! “陛下……” 王承运刚要开口劝阻, 便见女帝的唇边噙出一丝冷酷至极的讥诮。 “求情的话,给朕咽回去。” “朕的铡刀,不听软骨头嚼舌!” 王承运脸色煞白,又急声谏阻,试图用史笔压人。 “陛下!此乃开国未有之酷烈!恐污圣德清名,更将重墨载于史册啊!” “污名?” 女帝倏然抬眼,凤眸凌厉。 她那张绝美威严的脸上,更是勾起一抹凛冽到近乎残忍的笑意。 “朕不怕这个,尽管让史官写!” “朕要后世翻开大景的卷章,第一眼就看见朕的血,还有逆臣的血,染透山河的血!” 无人再敢置喙。 这已非帝王威仪,而是盖代枭雄的血色宣言! 一股寒气从所有人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满殿文武百官心神俱裂! 楚奕眼中也是闪过一抹惊叹。 就女帝这一份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已经彻底碾碎了杨元昊等人任何求饶的幻想。 这一刻,杨元昊仿佛才从极度的恐惧中,挣脱一丝意识。 他猛地向前一扑,以头抢地,额角瞬间青紫,顿时大声哭嚎了起来。 “末将糊涂!求陛下……赐末将一个全尸啊!求陛下开恩!” 声音凄厉,带着濒死的绝望。 “全尸?” 女帝俯视着他,如同看着一只肮脏卑微的蝼蚁。 那双掌控生死的凤眸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纯粹的杀伐果决罢了。 “若你战死沙场,纵敌方千军万马,朕也不惜一切代价,为你收殓英魂。” “但你谋害大景栋梁,其心可诛,只配枭首分尸!” “来人,上虎头铡。” 楚奕眼神一厉,猛一挥手。 “执金卫,行刑!” 第376章 小汤行刑,暴爽! 下一刻。 数名执金卫合力抬上来,一个寒光四射的沉重刑具。 “轰!” 一声沉闷巨响。 那一具形制狰狞的刑具,重重落在金砖地面上。 只见巨大的青铜砧板中央,赫然是一个精钢铸造的巨大虎头! “谁先来?” 汤鹤安满是兴奋的询问了一句。 就说,跟着大哥有人杀。 现在他都可以去杀一部侍郎跟一个卫将军了,未来可期。 下次,试试能不能杀一个宰相! 比如,王承运就不错! 颜惜娇眼神一阵古怪。 自家这个表弟那一副蠢蠢欲试的模样,真把杀人当成一门乐趣了? 一时间,她很是头疼,小姨我对不起你啊…… “先杀陈中玉!” 女帝声音平静的开口,一言断人生死。 这,就是人间帝王! “是,陛下。” 汤鹤安一步上前。 他单手熟练地拉开,那一道厚重冰冷的虎口铡刀机关。 “嚓咔!” 铁器摩擦的刺耳声。 顿时,让殿内群臣集体哆嗦了一下,仿佛这个鬼东西随时可能落在他们的脖子上。 “请吧,陈侍郎!” 两名执金卫立即将瘫软的陈中玉,按倒在冰冷的铡台上。 当那冰冷的、散发着淡淡血腥气的铡刀横亘眼前时。 这位兵部右侍郎才彻底察觉到死亡的气息。 他眼神怨毒地死死盯向楚奕的方向,嘴中爆发出垂死的怨毒呜咽。 “楚奕小畜生,你必不得……” “陛下圣裁!罪臣陈中玉!伏诛!” 汤鹤安一声暴喝,一脚踹在陈中玉膝弯,将其死死按倒在铡刀冰冷的砧座上。 甚至,他还迅速调整了一下,对方脖颈的位置。 铡刀,抬起! “咔嚓!” 一颗带着极端惊愕与凝固怨毒的头颅,冲天而起! 大片鲜血如失控的喷泉,激射出去,染红了一片金砖地面。 陈中玉那一具无头的残躯,更是在铡刀上剧烈抽搐了几下。 他的脖颈断裂处豁口狰狞,白骨森然! 整个过程,死得干净利落!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唯有鲜血“滴答”砸落地面的声音。 群臣中有人控制不住地干呕,更多人面无人色,抖若筛糠。 杨元昊更是双眼翻白,裤裆一片湿热。 此刻,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是连求饶的力气都彻底消失。 这一幕,对于自己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杨将军!” 随着汤鹤安一声大喊,立马吓得杨元昊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该你了!请上铡!” 杨元昊惊恐的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可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直到,他的视线对上了楚奕。 这位年轻镇抚使正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同时,他的嘴型动了动。 “一路走好!” 杨元昊眼中闪过一抹极深的绝望跟后悔。 如果,他一开始没有选择强压林昭雪,而是去拉拢这对夫妇。 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杀!” 汤鹤安拖着来不及多想的杨元昊,上了虎头铡。 这位曾经南衙军二把手的实权卫将军已经吓得面无人色。 “我、我……” 汤鹤安没有给他多说话的机会,直接扣动铡刀。 又是一颗人头落地! 看得众人心惊胆颤,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 这女人,怎么暴戾到如此程度了? 不当人君啊! 至于女帝看着有不少大臣已经偏过头去,冷冷道: “全都给朕睁大眼睛,看清楚。” “谁要是敢偏头,就将他拉到虎头铡面前看个够!” “还有,将周俊、王承民等人依次处决!” 登时,那些偏过头去的官员只能不情不愿的转过来。 女人当政,没有天理啊! 暴君,女暴君! 王承运急了。 你杀陈中玉杨元昊没事,但别杀我王氏重臣了。 “陛下,关于他们伙同周俊刺杀楚奕等人一事,还存在疑点……” 可女帝根本懒得废话,只是吐出了一个字。 “杀!” 汤鹤安立马周俊拽上虎头铡。 周俊吓得涕泗横流。 死亡的恐惧彻底压倒了一切,他挣扎着嘶喊。 “陛下!陛下饶命!我有话说!王……” 就在“王”字说出口的刹那。 楚奕眼神骤然一厉,汤鹤安心领神会。 他粗暴地将周俊按倒在虎头铡冰冷的砧座上,单手猛地压下机关! “咔嚓!” 周俊那句未出口的指认,连同他最后的一丝生机,被瞬间斩断。 楚奕现在还等着这老东西造反,可不能牵连到他。 王相,我对你好吧! 王承运气得浑身一颤,到嘴边呵斥汤鹤安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此刻,他只剩下瞳孔深处剧烈收缩的愤怒与后怕。 “再抓!” 王承民几人随即被如狼似虎的执金卫揪了出来。 “冤枉!陛下!天大的冤枉啊!” “我们绝没有参与刺杀!是周俊,是他丧心病狂诬攀同僚啊!” “陛下明鉴,臣等愿发下毒誓,若有害楚镇抚使之心,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其他几人也跟着哀告,声嘶力竭,涕泪横流,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只有楚奕知道,他们到底是有冤枉的? 但那又如何? 王氏族人的血,流在此刻的太极殿,正是浇灌权力的养料。 他如同欣赏一幕注定结局的戏剧,沉默地看着执金卫再次将喊冤者死死按牢。 冰冷的铡刀,再次高高扬起,咔嚓剁下一颗头颅。 “冤枉啊……” 王承运满脸愤然。 他就算要把持朝政,也是需要族中众多高官子弟帮忙的。 现如今,王氏上层高官被杀了一大堆。 这对于自己今后要掌控朝堂来说,会存在不少麻烦。 等晋阳军兵临城下,定要秦蒹葭这个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而这时。 女帝坐在龙椅上,神色淡漠的开口。 “关于漕运三策一事,朕还想再问一遍,诸位考虑的怎么样?” “谁还有意见,现在可以提出来!” 前几日,她提出这一政策,遭到了百官的反对,也就不了了之。 现如今趁着刚杀人立威,决定重新问一遍! 秦锋第一个开口附和。 “陛下,漕运三策利国利民,臣没有意见。” 李相、张相也表示赞同。 萧隐若坐在轮椅上,冷冰冰道:“臣无异议。” 吴重等帝党官员也纷纷站出来附和。 适时。 楚奕张嘴说道:“陛下,此次参与夺兵权的事件中,还有一些人出身杨氏、陈氏、柳氏。” “但他们并非首罪,只是被蛊惑,可以从轻发落。” 女帝微微一怔。 她刚才也只是随意说出口这番话,没曾想奉孝瞬间就领悟自己的心意,甚至帮忙威逼。 这才是真正的七窍玲珑心,此子很懂朕! 随即,她冷冷的看了眼杨玄几人。 其中意味很清楚。 你们若是不答应,那你们族中子弟的罪行便处以最重,再狠狠的削你们一刀。 杨玄等人自然清楚这个意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原本,今日监门四卫被夺下、林昭雪被杀,事后他们的子弟不但不会受到惩罚,而且还会掌握更多的权利。 可现在,一切都落空了。 当务之急,是保全家族势力。 “臣,无异议!” “臣,也无异议……” 第377章 太后,要死了? 自此。 漕运三策,正式在朝堂上,全票通过! 女帝龙颜大悦之下,这才慢悠悠的回话了。 “奉孝之言,准!” “此次围攻监门四卫其余从犯者,一律轻判。” 杨玄等人松了口气。 这一次,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好生难受。 至于那反水的长信侯,日子还长,看以后谁能护住你? “哼!” 王承运见女帝这对狗男女一唱一和将漕运拍板,气得瞪向了楚奕。 这小畜生恶心至极,就等晋阳军破城之日,便是他的死期! 楚奕见这老狗瞪过来也没有计较。 唉,反正你儿子这两天就要死了,希望你到时候还能继续有精力瞪我。 这一次,他不但要王彦昌死,柳乘风也要跟着一起共赴黄泉! “散朝!” 等百官相继离开后。 女帝唯独留下了楚奕跟萧隐若。 等她看到楚奕衣服上有一些血迹,立马露出一抹关心。 “奉孝,今日出城对敌,这是受伤了?” “惜娇,速去召太医,来给奉孝治伤。” 颜惜娇只觉得陛下对楚奕是真厚待,随即立刻躬身领命。 “是,陛下。” 于是,她转身快步去传召太医。 唰!! 萧隐若原本微微敛眸的姿态骤然绷紧,冷漠的目光如同凝了寒霜的刃锋,直直刺向女帝身边低眉顺目的楚奕。 更准确地说,是钉在女帝那只想探向他伤口方向,如今却又收回的手上。 她胸腔里不合时宜的涌起一股陌生的烦闷,却怎么也压不下这份因女帝对楚奕那毫不掩饰的关怀而生的躁郁。 “请陛下放心,他死不了,倒是不用陛下‘格外’费心去请太医了。” 她刻意在“格外”二字上加了点不易察觉的力道。 仿佛是在撇清什么,又像是在无声地宣告某种不悦的边界。 这句话引来了女帝的抬眸,那双凤眸之中充斥着一抹疑惑。 怎么感觉,隐若有些不高兴了? 关键是,她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有些奇怪…… 楚奕头微微大了点,连忙开口: “回陛下,这些全是叛贼的血,臣倒是没有受伤,劳烦陛下关心了。” 女帝现在对于楚奕的好感愈发之重,只觉得君臣一心。 她更是将他视作肱骨之才在培养了,自然不希望对方有什么闪失。 “没受伤就好,今日之事,多亏了奉孝跟昭雪。” “尔等夫妇的功劳,朕全都记在心上。” 待平息晋阳军后,功劳一起算,自然不会亏待两人。 “夫妇”二字,又让萧隐若不高兴的撇了撇嘴,唇角处勾起来的弧度很是不快。 以至于,她看向楚奕的眼神愈发的凌厉,像是要洞穿了他! 这让楚奕很是无奈,最后立马恭敬道:“承蒙陛下厚待,臣跟侯爷感激不尽。” 女帝刚要笑着说话,恰此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宁静。 一名宦官跌撞而入,神色焦急: “陛下,太后、太后突然昏迷不醒,几名太医说是救不了了……” 女帝脸色骤然一变。 她下意识攥紧玉手,随即表情凝重的说道: “去仁寿殿!” 楚奕皱着眉看向了萧隐若。 可对方却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冷漠模样,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 罢了,先去看看太后情况再说。 很快。 一行人匆匆疾奔至太后寝宫。 楚奕刚踏入仁寿殿门槛。 一道惊慌失措的身影从内殿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一不小心撞进了自己怀里。 “呜……” 怀中的娇躯带着馥郁的馨香和明显的颤抖。 正是渔阳公主。 她抬起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如同受惊的小鹿。 那双含泪的眸子对上楚奕时,瞬间涌出更多的委屈和无助。 “太后、太后她突然吐血了,然后就昏厥不醒了,太医说太后要不行了……” 楚奕看着她那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下意识将怀中娇软的身躯拥紧了几分,低声安抚: “殿下莫慌,太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低沉的声音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魔力。 渔阳公主感觉到他坚实臂膀带来的支撑和温暖,眼泪流得更凶了。 所以,她忍不住将自己更深地埋进他怀中,轻轻啜泣。 “嗯……” 突然。 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瞬间笼罩了楚奕,让他只觉得背脊生凉,如芒在背。 他略显僵硬的偏过头,只见萧隐若,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 那视线沉沉地压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凛冽审视与一种几乎喷薄欲出的…… 愠怒?杀意? “咕噜!” 楚奕的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他心中暗叫糟糕,环抱着渔阳公主的手臂微微一僵,随即颇为尴尬地松开…… “殿下,没事了。” 渔阳公主先是一怔,但等她顺着楚奕的目光侧头望去,正对上萧隐若那双毫无温度的眸子。 那眼神里蕴含的威压和彻骨的寒意,吓得她一个激灵,连哭泣都猛地噎住了。 “萧、萧指挥使,你,你也在啊……” 萧隐若冷冷的盯着她,说出来的话,更是冷的很。 “是啊,谁叫殿下满心满眼全都只有楚镇抚使,哪里还看得见其他人?” 闻言,渔阳公主小脸瞬间煞白。 她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几乎是弹跳着从楚奕怀里站直了身子。 “咳咳,不是的,本公主就只是刚好撞上去了……” 她又下意识向后缩了半步,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再喘一下,哪里还敢流露半分委屈? 这个坏女人,气场好大,怎么比陛下还可怕? 一时间。 楚奕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眼神四处飘忽,只能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幸好此时,女帝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前面的太医令上,无暇顾忌其他的事情。 “太后,情况如何了?” 现如今,东平郡王已经带兵去平息奚人暴乱了。 这种时候,如果传出安太后的死讯,对于前线战场很不利。 尤其是要是有人故意捏造安太后是被自己害死什么,容易造成军心动荡! 要知道,这几年时常有谍报入京,说东平郡王跟燕王走动的很近。 燕王,是先帝的四弟,受封于河北定州。 当年,可是有人提出去迎燕王进京,登基为新君的! 太医令声音有些颤抖道: “陛下,太后脉如雀啄、邪祟入髓,臣、臣无力回天!” 女帝闻言则是勃然作色,不禁发出一声厉喝。 “朕不想听这些废话,朕只有一个要求,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太后救回来!” 太医令欲言又止,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臣现在需要去看古籍,查一下太后的具体情况……” 女帝喝道:“立刻去!” 太医令这才心情忐忑的走下去。 而这时。 楚奕的视线落向了,锦绣幔帐深处。 只见安太后容颜苍白,胸腔起伏若有似无,仿佛一尊即将碎裂的琉璃美人。 不过这位大景国母纵然昏迷,那张脸上依旧透着不容亵渎的贵气,始终绷着一股皇家的风仪骨架。 哎,也是个多灾多难的苦美人。 前世死于党争毒害中,这一世不该还是这样的命运! 第378章 渔阳……的酒……好喝…… “陛下,太后她、她真的,不会死吗?” 渔阳公主泪眼婆娑的看向了女帝,说出来的话,更是颤抖如珠。 此刻,女帝有些心烦意乱。 但等她看着渔阳眼睛都哭红了,心中蓦然一软。 “朕一定不会让太后有任何闪失的,别哭了。” 渔阳公主闻言这才缩了缩眼泪,稍微安定了一下心,又忍不住去偷看了眼楚奕。 这一刻,她心头那份无依无靠的惶然,竟鬼使神差地松动了些许。 幸好,还有狗奴才在这里! 就在这时。 楚奕眼神变了变,像是发现什么。 于是,他走上前弯下腰,捡起安太后床榻外几颗散落的荔枝,是岭南贡品。 他用力碾碎果肉,凑近鼻尖轻嗅。 铅丹的涩味,瞬间刺入肺腑。 果不其然! 安太后,就是碱中毒! 这位年轻镇抚使第一时间看向了萧隐若,没想到对方直接抢先说话了。 “楚奕,本官听说你平日里对于毒药也颇有了解。” “太后好端端的昏迷吐血了,会是中毒吗?” 女帝凤眸一挑。 她现在被萧隐若的话点破,立马意识到太后在皇宫多年,从未发生过这种症状。 现在看来,只怕是真遭人下毒了。 好一个贼子,将毒都下到朕的皇宫里了。 “奉孝,你怎么看,太后是真的中毒了吗?” 楚奕瞬间明白萧隐若说这话是在给自己搭台子,也是在给自己能够清楚了解这个毒药做铺垫。 “陛下,若是臣没有猜错,是有人给太后下了毒。” “而且,问题就出在这荔枝上。” 女帝眼神一变,声音骤然降至冰点,杀意凛然。 “传朕旨意,即刻封锁,整个仁寿殿!” “太后中毒一事,给朕彻查到底!” 萧隐若又声音冷淡的问道:“楚奕,既然你看出太后是中毒,可有法子救这毒?” 如果说到这一步,楚奕还想不明白,那他可就白活两世了。 萧隐若,在给他制造救太后的机会! 没什么,比救太后更重的恩情,这样一来不单单能让安太后感激自己,而且还帮了女帝一个大忙。 更有可能,得到东平郡王的一份人情。 一件事,收获三样东西。 “陛下,臣有办法,能救太后。” 女帝眼中骤亮,立马说道:“奉孝快说!” 楚奕朗声道:“陛下!当务之急,需立即派人取浓盐汤,盐越多越好!” 他语气坚定,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另外,请速速准备煅牡蛎壳、新挤的羊乳、玄明粉、连钱草!” 女帝凤目如电,紧紧锁住楚奕沉稳的面庞。 她虽然从未听过如此古怪的药方,但楚奕一路走来屡破奇局、洞察入微的智谋,早已深植于心。 此刻他笃定的神情,更让她心中那份怀疑,瞬间被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取代。 事已至此,太医束手无策,眼前这个屡次创造奇迹的臣子,已经是朕最后的希望。 “就依奉孝所言,速速照办!一点都不得延误!” 很快。 楚奕要的那些材料全取来了。 “来人,快喂太后喝下这一碗浓盐汤。” 安太后身边的贴身吴嬷嬷捧着那碗盐水,面露迟疑地望向了女帝,这么咸怎么喝啊? “陛下……” 女帝的目光如磐石般沉定,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碾碎了殿内所有犹豫的碎响。 “照奉孝说的做,朕信他。” 她略一停顿,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凝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他既敢出手,必有道理,喂太后喝下。” 这不仅仅是对忠心的信任,更是对他能力和判断力,在生死关头的最直接背书。 于是,吴嬷嬷这才开始喂安太后喝下去。 可安太后唇如封蜡,那张嘴怎么也打不开,根本就灌不进半点盐水。 “张嬷嬷,来帮我一下。” 对面的张嬷嬷,立马上去帮忙。 可就算两人一起合力,也没能打开安太后的嘴巴。 毕竟是一国太后,她们也不敢太用力弄伤对方,场面一时有些僵硬。 “哎……” 萧隐若见状,直接冷冷道: “楚奕,你去弄。” 要我帮忙可以。 但这过程,难免会有一点肌肤之亲。 所以,楚奕只好看向女帝,征求这位陛下的意见。 女帝知道男女有别,更何况还是一朝太后,可如今安太后情况危急,片刻耽误不得。 “奉孝,救太后要紧。” “你无暇顾忌俗礼了,快去吧。” “是,陛下。” 楚奕立马走上前。 同时,他在右手三指上裹着一层素帛,又对着安太后说了一声。 “太后,得罪了。” 说完,他伸出左手钳住这位病美人的雪白下巴,力道微暴地撬开她牙关。 “咕噜咕噜……” 贝齿分开的一瞬。 那温热的盐汤,便已经汩汩灌入。 “呼!” 安太后炙热的呼吸喷在楚奕腕间,冰凉的唇珠也无意识的蹭过他手指,软糯而冰凉。 他喉结微动,但很快收敛心思,指探入喉。 稍稍用力,一勾一顶。 “呕!” 安太后受到这一番强烈的刺激后,猝然弓身。 刹那间,从她那张樱桃小嘴中喷涌出不少秽物,其中就有未消化的荔枝肉裹在黏液间…… 楚奕一边伸出手温柔的替她擦拭嘴唇,一边喊了一声。 “快将急煅的牡蛎壳弄成灰,然后混入新挤的羊乳,我要喂太后喝下。” 吴嬷嬷听得皱起了眉头,可还是照办了。 没一会后。 楚奕半跪于榻上。 他那粗糙的掌心小心的托起安太后光滑的后颈,另一只手则是持着药碗,将温热的浆液慢慢倾入。 但因为安太后每一次喝进去都吐出来,三次沿唇角滑落,染污了牡丹枕畔。 “哎……” 楚奕不得不俯身靠得更近,胸口几乎要碰到她的衣衫。 这一幕,看得萧隐若眼皮直跳。 可最终,她还是收回了视线,只是整个人看上去愈发的冷漠僵硬。 “咕咕……” 当药浆再次被强制灌入时。 “咳咳咳……” 安太后剧烈的呛咳了起来。 她那脖颈处的精致锁骨,也因为剧烈呼吸起伏,而变得更加凹陷。 几滴滑落的药液蜿蜒着,流入那片敞开的雪白颈窝,衬得那裸露的肌肤愈发脆弱如羊脂,沁出一丝熟透的丰韵。 楚奕无奈只好命人拿来一块玉刮板,轻轻捺开她冰凉的唇瓣,小心地将药往里推送,口中低沉安抚: “太后,喝下去便好了。” 等他的指尖揉按喉间穴位时。 那一股剧痛与异物的强烈刺激下,这位久居深宫的太后,在无意识中发出一声呻吟: “嗯……” 声音细若游丝, 却清晰地回荡在骤然安静的殿内。 吴嬷嬷等宫人齐齐垂头。 她们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都不敢喘。 女帝面色如常。 只是,她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渔阳公主则是眼神稍稍有些古怪,但很快就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下一刻。 安太后又猛地绷紧了腰身! 她修长微凉的指甲在楚奕毫无防备的颈侧处,猛地抓出数道血痕! 与此同时,她沾着药渍的唇瓣颤动了几下,含糊地呢喃: “渔阳……的酒……好喝……” 第379章 隐若,你到底要干什么? 登时! 渔阳公主面白如纸,脑中一片空白! 太后啊太后,你人都昏迷不醒了,怎么还惦记着酒? 她心如擂鼓,目光仓皇如惊鹿,不受控制地偷瞥向一旁的女帝! “唰!” 只见女帝凤目一凝。 那冷锐的目光,恰恰与她慌乱偷觑过来的眼神,在半空撞个正着! “啊!” 渔阳公主慌忙低头,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完了,我不会被陛下拖出去杀了吧? 呜呜呜,我还没有活够啊! 狗奴才,救我啊! “?” 女帝的眼神却变得复杂难言。 渔阳这蠢丫头,脑子到底怎么想的,竟还在偷偷给太后带酒喝? 但太后想饮酒又何必偷摸,朕何曾禁止过? 堂堂一国太后弄到要‘偷喝’的地步,这传出去成何体统!! 下一刻。 楚奕骤然抬眼。 他眉间悬着汗珠,目光灼灼迫人。 “陛下,烦请谴退所有人。” “太后命悬一线,容不得半分惊扰。” 这命令式的口吻,在威严的帝王面前,大胆的令人屏息。 女帝目光如电扫过众人,瞬间权衡,果断挥袖。 “全部退下!” 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股不容违逆的力量。 吴嬷嬷等人立刻躬身退出。 张嬷嬷则是深深的看了眼楚奕,随即很快收回视线。 唯有渔阳公主还僵在原地,满脑子只剩‘死罪难逃’的恐惧,如木偶一般。 女帝瞥见她这副魂飞魄散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无奈。 她再度开口,语气不容置喙: “渔阳,出去。” “哦哦……” 渔阳公主这才猛地惊醒。 她全身冰凉地踉跄往外走,临到门边,脚步一顿,猛地回身看向楚奕,眼中含泪,声音发颤。 “楚、镇抚使!求、求你……一定要救活太后!” 泪水,在她桃花般的眼眶里打转。 楚奕迎上那双充满哀求的泪眼,心头莫名一颤。 他压下所有杂念,重重点头,字字铿锵: “请殿下放心!” “臣,必救活太后!” 渔阳公主这才松了口气,又走了出去。 “砰!” 待寝殿大门合拢。 楚奕的目光在萧隐若身上微顿,最终沉凝地投向女帝。 他喉结滚动一下,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声音低沉而清晰: “陛下,臣接下来救治之法,需以掌力直探脐下病灶。” “故恳请为太后解衣,臣自愿蒙缚双目!” “若陛下觉得不妥,臣不敢放肆!” 他坦然直视女帝,不卑不亢。 这个请求很逾越,甚至触碰到了,皇族尊严与男女大防的核心禁忌! 萧隐若一愣。 但很快,她的眼神之中就透着一丝危险意味了。 楚奕许是察觉到自家指挥使的眼神变化,所以只能故意硬着头皮不去看对方,否则要完蛋了。 女帝瞬间陷入沉默,眼中光芒激烈闪烁。 “奉孝,你与朕说实话,救太后的把握,有几成?” 楚奕深呼吸了一口气,毫不迟疑: “十成!” 女帝眼中寒光暴射,决心已定,厉声下达最后命令: “好!朕允你施救!’ “今日之事,出此门者,凡有半句言语外泄,无论何人,格杀勿论!” 事关皇家尊严,她只能这样对待。 “惜娇,去给太后解开衣服。” 萧隐若下意识攥住了轮椅扶手,唇瓣处的冷意愈发之深了。 “是,陛下。” 颜惜娇眼神稍许复杂的,领命上前。 她指尖微颤,小心翼翼地一层层解开安太后繁复的宫装,很快露出大片如凝脂般细腻的肌肤和因痛苦而微微绷紧的小腹。 “嗯~” 昏迷中的安太后蹙着眉,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更添几分惊心动魄的脆弱。 “楚镇抚使,脱好了。” 楚奕早就已经背过身去,以素帕紧缚双眼,隔绝视觉。 “请舍人先助太后服下芒硝溶液,随后,引我手至太后小腹处。” “好。” 颜惜娇屏息凝神。 她引导着楚奕滚烫的手掌,慢慢探向那片禁忌的肌肤。 期间。 楚奕的指尖不可避免滑过安太后那微凉细腻的肌肤,那触感让他喉结不自主地滑动了一下。 位置既定。 他沉腕用力,隔着那层薄薄的丝料,精准抵住脐下三寸,感受着那阵剧烈的不适在掌下挣扎、搏动。 而掌根下的肌肤,又传来细腻的弹性和惊心动魄的体温…… “嗤!” 萧隐若目光鹰隼般死死锁住楚奕的手,眼神阴鸷得几乎要将其洞穿! 这逆臣,先前可没说救人要到这般境地! 可事已至此,她也不想让楚奕救安太后功亏一篑,只能暗暗吃下这个哑巴亏! 那只脏手,等自己腿好了,一定要狠狠踩几脚报复!! 女帝犹豫了一下,随即低声道: “隐若,我们先出去。” “留,惜娇在这里照看情况。” 毕竟,一国太后被一个男子用这种方式施救,身边围观的人的确不该这么多。 萧隐若万分抗拒,根本不愿意离开。 可女帝直接过来推着她出去了,她最终只能狠狠剜了楚奕一眼,带着冰冷的警告。 殿外回廊,稍远几步。 “全都退下!” 萧隐若声音冷硬如铁。 众人犹豫了一下,又看向了女帝。 女帝沉声道:“下去。” 殿门紧闭。 偌大空间只余女帝与萧隐若两人。 萧隐若强行将刚才楚奕救人那一幕摒弃出去,又恢复了冷静,缓缓开口: “太后中毒,是我放任贼人下的。” 女帝骤然侧首,凤眸圆睁,瞳孔紧缩如针! “隐若,你到底要干什么?” 此刻,萧隐若的神色已经迅速恢复了那惯有的、近乎冷酷的冷静。 她迎着女帝的目光,清晰剖析: “逼幕后的‘宗室之鬼’现形!” “他们匿于暗处,反意昭然,现在太后如他们所愿中毒,便是引蛇出洞的诱饵!” 女帝闻言心头一凛,咬牙道:“可太后若是有什么闪失,你想过这个后果吗?” “朕,又当如何自处?” “不会。” 萧隐若回答得斩钉截铁,眼中是对自己判断的绝对确信。 “楚奕能救她,事态仍在掌控之中。” 女帝惊觉萧隐若对楚奕的信任,竟然已经到了以太后性命为赌注的程度。 这份信任,会不会太多了? 什么时候,隐若也能如此信任一个人了…… “罢了罢了,你都这样做了,朕还能说什么?”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朕必须做最坏打算!若太后……” 萧隐若强势打断,语气决绝: “不需要,陛下,此刻正是良机,我们应迅即布局,将计就计!” “趁太后‘遇害’,静待他们跳出水面,一网打尽!” 女帝看着萧隐若冰冷的侧脸,良久,终于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萧隐若,你这一次,下手太狠了。” “再怎么说,她也是我们名义上的母后。” 萧隐若神色陡然一冷,语气带着一股刻意的疏离与警告: “陛下,请慎言。” “你是君,我是臣,不可混淆一谈!” 第380章 楚奕救太后 君、臣? 女帝凤眸深处,光芒流转不定。 那其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更是深不见底。 她看着已经将轮椅偏转过去的冷漠女人,语气幽幽。 “隐若,朕跟你……何时竟生分到这般地步了?” 萧隐若脊背挺得笔直,却对女帝的叹息置若罔闻,更无一句回应。 仿佛,是一个人在撑着什么? 空旷的殿宇,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殿内。 楚奕放在安太后小腹上的手掌沉稳有力,力道更是随着呼吸调整。 随着他精准的按压推揉,这位太后带着痛楚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胸口那揪心的起伏也平缓下来。 有一说一,安太后这片肌肤光滑如玉,摸起来手感极佳! 当然。 楚奕这个正人君子是不会流连于这种事情上面的。 他保持着姿势片刻,确认无虞后,这才缓缓卸去力道,沉声吩咐。 “颜舍人,连钱草汁,快。” 一直揪着心的颜惜娇如梦初醒。 她慌忙端起早已备好的药碗,递到楚奕手边。 “楚镇抚使,给。” 楚奕在颜惜娇的协助下,小心地将药汁,一勺勺喂入安太后微启的薄唇间。 “咕噜……” 药汁滑入喉中。 那陷入昏睡中的安太后,眉间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颜惜娇瞥了眼蒙眼的楚奕,侧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刚毅。 其中,有几滴汗水沿着鬓角滑落,在烛火下竟显出几分平时难见的……俊俏? 她赶紧摇了摇头,为自己在这生死关头竟生出这种念头而羞愧,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和杂念。 “楚镇抚使,太后想要醒来,大概需要多久?” 楚奕想了想,沉声答道:“毒已拔除大半,疏导及时,应该不会太久。” “现在,我接下来需给太后再行揉按疏导,请颜舍人多留意情况。”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颜惜娇看着眼前如此镇定的男子有些感慨,若是寻常人遇到这种事多少会有几分慌乱。 毕竟,今日之事,他所做行为很是逾越。 倘若最后没能将安太后救醒,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也正是因为楚奕的这一份沉稳表现,反倒是让她安心了几分。 “嗯。” …… 待王承运回到府上后。 他脸上的阴沉几乎能滴出水,看着迎上来的儿子王彦昌,目光锐利如刀: “好个秦蒹葭!她逼我王氏太狠,欺人太甚!” “暂且最后忍耐几日,她没有几天快活日子可以蹦跶了!” “算算时间,晋阳军也应该抵达蒲津关了。” “最多四天,上京城,就要变天了。” 王彦昌听到这话,内心激动又忐忑。 倘若晋阳军真的推翻了秦蒹葭的皇位,那他王氏可就是大景第一门阀了! “父亲,需要孩儿帮忙做什么吗?” 王承运摆摆手,道:“等到最后一天再说,现在无需多做什么。” “我儿,也是时候该挑起王氏大梁了!” 王彦昌心中振奋之余,脑海中却是想到了谢灵蕴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清贵模样。 五日之期快到了。 可惜他找了不少人,却始终不能将王夫人从掖庭宫救出来。 罢了,先将谢灵蕴带走,到时候再好好劝说她就是。 谢灵蕴啊谢灵蕴,你终究是我的! …… 过去了许久。 安太后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可,闯入她视线的,竟是一张棱角分明、英挺得迫人的男子侧脸! 更让自己惊骇的是,他的一只温热手掌,正隔着薄薄的寝衣,按压着自己的小腹之上! 这是何等惊悚的事情? “啊!” 一声带着惊怒和羞愤的尖利低呼脱口而出: “放肆!你竟敢……亵渎哀家!!” 安太后猛地就想推开那只轻薄的手,却发现自己浑身绵软,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她只能绷紧身体,眼中喷薄着屈辱的怒火,苍白的脸颊因羞愤和尚未褪尽的病容,而泛起异样的红晕。 反倒是,显得更加的成熟诱人! 不过,楚奕反应极快。 他几乎是太后惊叫的同时,就迅速收手后退,稳稳站到床榻外。 “太后得罪了,还是请颜舍人解释吧。” 自己说的,没有旁人说的更有真实性。 颜惜娇连忙解释道:“太后,息怒!” “太后,你先前中了剧毒,危在旦夕,太医令更是束手无策,断定你回天无术了。” “幸好有楚镇抚使及时抢救,才将你给救回来。” 等她说完,自己整颗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没想到,安太后真被他救活了? 不可思议! 楚奕啊楚奕,越是跟你接触,越是发现你的深不可测。 难怪萧隐若如此器重你,果真不凡。 “但请太后知晓,楚镇抚使并未做其他逾越之事,我一直在旁边看着。” “有些许冒犯,还请太后恕罪!” 此刻,正是替楚奕说好话,建立双方亲近关系的好机会。 安太后听闻救命原委,剧烈起伏的胸口陡然一滞,瞳孔猛地收缩,怒火稍消。 昏迷前那份蚀骨钻心的绞痛,如冰冷的潮水般轰然回涌,瞬间浇灭了她大半的羞愤。 旋即,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后怕,还有那死里逃生的寒意。 “剧毒……” 她冷静下来的目光,下意识地再次落向前面那道沉默挺拔的身影。 他,此刻仍然还蒙着眼,是为避嫌! 羞愤如潮水渐渐退去,却留下一片更为复杂难言的情绪。 “哎……” 安太后心底那份差点错怪救命恩人的愧疚感,混杂着刚刚被一个陌生男子以如此方式触碰自己身体的不适感…… 一时间,她脸颊上的羞红更深了几分,却不再是单纯的怒意。 “楚卿,是哀家误会你了。” “你的救命之恩,哀家铭记于心。” “待哀家身体恢复了,定要好好感谢赏赐你。” 楚奕低着头,语气恭敬且沉稳,不带丝毫邀功之意,反而充满克己的请罪姿态。 “臣虽为救命所需,可冒犯凤体罪该万死,不该要赏赐,还请太后责罚。” 安太后看着这位年轻臣子这般谦卑诚恳的态度,完全不挟恩图报,愈发的对他有好感。 随后,她又恢复了那一副雍容端庄的高贵模样。 “哀家非不明事理之人,今日乃事出情急罢了,无需多言了。” “总之,哀家欠楚卿一命,不可再说什么问罪了。” 楚奕见好就收,否则再演下去,反而要出问题了。 “太后宽宏大量,臣不胜感激。” 颜惜娇看着楚奕现如今又收获了安太后的一份人情,这今后在朝中的倚靠是越来越多了。 青云大路,就在眼前啊! 随后。 楚奕又继续叮嘱道:“现太后凤体虽已无性命之忧,但余毒未清,还需继续服药修养。” 闻言,安太后立马心中一紧,昏迷前的那种痛苦滋味,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所以,她立马显得有些迫切的说道: “劳烦楚卿开药了。” 楚奕微微一笑道:“太后无需过多担心,接下来,只要每日以晨露浸泡白茅根露灌服调理。” “三日左右,就能使余毒散尽,瘀滞尽消,彻底恢复凤体安康。” 第381章 现在!立刻!马上!给本官滚! “呼!” 安太后立马松了一口气。 但她那张苍白的脸颊却骤然涨红,小腹处更是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强烈胀坠感。 这并非什么毒性发作,而是令人极度尴尬的生理需求! “咳咳……” 楚奕感官何等敏锐。 他第一时间察觉到安太后急促颤抖的呼吸,知道连钱草汁利尿,于是果断开口。 “太后需要多多休息,臣先告退了!” 他果断躬身,摘下黑布,以最快速度退出内殿。 安太后见他识相退去,又连忙冲着颜惜娇说道: “颜舍人!快!快扶哀家起来。” “哀家要……要如厕!” 颜惜娇赶紧上前,小心翼翼的搀扶。 “啪嗒!” 安太后双脚一沾地,整个人便是一软,差点摔倒,幸好还有颜惜娇架着。 随即,她步履虚浮,踉跄地朝净室挪去。 要尿出来了…… “砰!” 楚奕退出内殿,关闭大门。 他刚出去,就看到女帝肃立等候多时,立刻上前低声禀报。 “陛下,太后已醒,状态尚稳。” “关于余毒清理后续事宜,臣也已经叮嘱颜舍人了。” “请,陛下勿要担忧了!” 女帝紧抿的唇线骤然放松。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积聚的沉重阴霾尽数排出。 “奉孝,此次你立下大功了,朕绝对不会亏待你。” “虽然太后暂时脱离了险境,但朕仍怕有什么万一之失。” “奉孝,今夜就辛苦你,留在仁寿殿照看太后。” “明日若一切太平,你再回去。” 安太后,切记不可有闪失。 其他,可暂时忽略。 楚奕没有任何推辞,躬身抱拳,声音斩钉截铁: “臣遵旨,定当寸心守护,不负圣托!” 萧隐若冷若冰霜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只不过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她费尽心思,才让楚奕救了安太后。 今晚这位国母要是再出事,那一切就白费了。 再然后。 女帝眼中寒芒一闪,多出了几分凌厉。 “朕已查实,这些天在太后荔枝中投毒的,就是吴嬷嬷!” “奉孝,你待会陪朕再演一出戏。” 楚奕毫不犹豫应下:“是,陛下。” 看来,萧隐若已经跟陛下说清楚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说那毒其实是她放任下的? 应该,没说吧?! 很快。 这三人便走到了外殿。 一直焦急踱步的渔阳公主见状,立刻扑了上来,眼圈通红的问道: “楚镇抚使,太后怎么样了?她醒了吗?” 那位混在人群中的吴嬷嬷,也瞬间紧张的偷看向楚奕。 楚奕脸上瞬间切换成疲惫沉重的表情,沉重地叹了口气: “唉,太后还是处于昏迷中,臣让殿下失望了……” 渔阳公主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整个人显得失魂落魄。 “怎、怎么会这样……” 吴嬷嬷闻言立马放松下来,就说那毒无人能解。 女帝面无表情的瞥了眼渔阳公主,声音冷淡道: “渔阳,莫要在此喧哗添乱。” “太后需要静养,你且先回府去吧。” 第一次,渔阳公主几乎是鼓足了平生的勇气,抬起头,眼中含着泪花的看向了女帝。 “陛下,我想留下来照顾太后……” 女帝凤眸扫过她,那无形的威压如实质般落下。 “回去。” 渔阳公主好不容易积攒出的那点勇气,瞬间烟消云散。 她肩膀一垮,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了头,声如蚊呐: “是,陛下。” 女帝随即又喊来了张嬷嬷,轻声说了几句只够两人听到的话。 张嬷嬷脸色瞬间一变,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但很快被强行压下。 她连忙垂下头,声音微颤却清晰: “是,老奴明白了。” 女帝将事情安置妥当后,这才离开仁寿殿。 至于楚奕推萧隐若出去后,则是低声说道: “指挥使,没想到下毒之人居然是太后的枕边人,还真是防不胜防。” “防?不必防。” 萧隐若缓缓偏过头,视线落在楚奕身上,声音平静无波,却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你当本官不知道她的底细?” “从她进入仁寿殿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本官监控起来了。” “若不是本官默许,她连接近太后的机会都没有!” 楚奕没想到自家指挥使在皇宫里面,也有着这么强的情报网,就连太后身边全都是探子。 但这件事,是陛下默许的吗? 如果是,只能说女帝对她太过于信任了! “指挥使,这一次的事情还是太悬了。” “要是稍有不慎,太后极可能魂归九天……” 可萧隐若却是冷冷的打断他话,透着几分寒意。 “你不是信誓旦旦说,能救回太后,何来太悬一说?” 呃。 楚奕呼吸一窒,试探着问道: “指挥使,卑职之前要是只是随口一说呢?” 萧隐若的目光锐利如电,清晰地锁定在他的脸上,吐出的话语比寒冬腊月的风还冷: “那你就跟着太后一起去死!” 楚奕悻悻然的苦笑了一下。 但他也清楚意识到这一次巨大风险下,所获得的回报,也是极为惊人的。 若是没有萧隐若这看似疯狂、实则胆大包天的纵容和信任,自己也绝不会拿到这个机会! 所以,他发自肺腑的看向这位执金卫指挥使,满是感激。 “指挥使,谢谢。” 萧隐若一直紧绷的身躯也在这一刻终于缓和了几分,只是很快,她就闻到了残留在楚奕身上的一些气味。 那双仿佛淬炼了寒冰的眼眸,锐利地上下扫视着他,又多出了几分讥讽冷意。 “泥潭里打滚的野猪,现在都比你要体面!” “一身腌臜味,腥臭扑鼻,是想把本官熏臭吗?” 她的声音又骤然转厉,如同一根鞭子般抽打过来: “现在!立刻!马上!给本官滚!滚去洗干净!” “再让本官闻到一丝异味,就把你泡进化尸水里彻底去去味!” 楚奕表情一僵。 他现在身上全是安太后的味道,还有点颜惜娇的,也难怪萧隐若这般大发雷霆。 算了,被骂两句反正也习惯了。 当是……情话了! “是,指挥使。” 萧隐若看着他这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却又想到每一次他都是这样以下犯上的,愈发的羞恼了。 她又想到这逆臣今晚还要在太后寝宫住一夜,心底更是泛起一股无名火。 “明天,要是让本官见到你一副被妖精吸干了精气的模样,本官就送你去冰窖里醒脑子!” “还有,在仁寿殿给本官安分点,要是敢有半分逾越惹怒了太后,本官第一个不放过你!!” 楚奕无奈地揉了揉鼻子,立马很果断的应下。 “请指挥使放心,卑职绝对不会有半分逾越。” 萧隐若这才勉强心宽了几分,又冷着脸自己推动轮椅离开了。 “离本官远点,滚!” 楚奕看着那一道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笑了笑。 他又想起刚才渔阳公主惊慌失措的样子,等明天太后彻底没事,得找机会去安抚她一下。 不然,她得哭死! 一会后。 一名穿着素净宫装的小宫女,偷偷摸摸的跑出仁寿殿,找到了楚奕。 “楚镇抚使,麻烦你跟奴婢从后门进去……” 第382章 睡得好 下一刻。 楚奕在那名小宫女的带领下,偷偷摸摸的进入了仁寿殿。 吴嬷嬷守在寝殿门外,她脸色凝重,声音压得极低。 “楚镇抚使,你就一个人进去吧。” “这殿里出了内鬼,老奴还得守着点动静。” “秋香在外头值夜,若有事,你轻唤一声她便是。” 楚奕点头应声。 他推门而入,室内烛光摇曳,空气中弥漫着安神香的淡淡气息。 而此时,颜惜娇爷刚从内殿走出来,准备离去。 楚奕快步上前,拦住她去路。 “颜舍人,请留步。” 他微微躬身,语气恳切。 “能否请你帮个小忙?” 颜惜娇停下脚步,挑眉问道: “楚镇抚使,要我帮什么忙?但说无妨。” 她现在巴不得楚奕找自己帮忙,好促进双方关系。 楚奕眼神稍微有些变化,于是压低了嗓音: “颜舍人,能否将王夫人送到我府上? 颜惜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母女? 你玩这么大,镇北侯知道吗? 萧隐若,知道吗? 楚奕看着她惊愕的表情立马意识到对方误会,赶紧解释。 “我打算利用谢灵蕴坑死柳乘风,届时便能顺理成章接薛绾绾离开琉璃坊。” “这里,就需要用王夫人牵绊住谢灵蕴。” 颜惜娇听罢松了口气,唇角泛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好,小事一桩。” “明日,我便派人将王夫人送到你府上。” 楚奕如释重负,拱手道:“多谢颜舍人,这份情我记下了。” 颜惜娇不再多言,悄然离去。 楚奕这才定了定神,缓步走进了寝殿。 只见安太后独自坐于软榻上,虽然面色苍白如雪,却难掩其雍容华贵之美貌。 那月白色的寝衣,尽管衬得她有些虚弱,却仍然透着一股凛然不可犯的天家气度。 此刻,她见到楚奕,神情略显局促,仿佛深宫中一只紧张的孤凰。 “楚卿来了啊。” 楚奕犹豫了一下,随即张嘴说道: “太后,你大病初愈,还是早点歇息吧。” “臣就在这帘外的暖阁守着,若有任何动静,臣即刻便至,太后安心便是。” “嗯。” 安太后低应一声,缓缓卧到榻上休息。 殿内,复归一片沉寂。 良久之后。 床榻上,安太后辗转反侧。 深宫七年,她早已尝尽孤苦伶仃的滋味。 先帝病逝、吴王兵变、女帝登基,朝堂波谲云诡。 现如今,她竟连这一处安身之所也成了步步杀机的牢笼。 又是谁,大逆不道要杀自己? 她想着自己从未被人真正守护过的前半生,少女时的憧憬早成了枯井般的冷寂,太后尊位更不过是一道金铸的枷锁。 哀家的枕畔,除了透骨的凉薄,可还有一丝温热? 这位太后越想心中越堵,终是忍不住发出一道沉重绵长的叹息,仿佛要将满腔幽怨吐尽。 帘外的楚奕闻声,声音带着试探的关切: “太后,莫不是因为臣在此,才难眠么?” 安太后沉默了一下,这才声音略显沙哑的开口: “楚卿不用多想,哀家,不是因为你在才睡不着。” 她顿了顿,声音微颤。 “哀家是在想,究竟是谁想杀哀家?” 楚奕从帘后回应,声音沉稳。 “陛下定会彻查此事,太后无须过多自扰。” 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便岔开了话。 “太后,以前也会失眠吗?” 安太后许是经历了过一次生死,又到了晚上,情绪莫名有些失落。 “偶尔吧。” 楚奕又问道:“那时太后,又会做些什么?” 安太后随意答道:“看书,但如今这般光景,书也看不进。” 楚奕灵光一闪:“不如臣念书给太后听?或许可助入梦。” 安太后迟疑片刻,终是允了。 “也罢,楚卿去外间书架上,择一本便是。” 楚奕起身,借着烛光在书架上搜寻。 不过,他却没想到找到了自己上一次送给渔阳的精装版红楼梦。 安太后微微抬起头,隔着帘隙望去。 只见楚奕身影挺拔如松,倒映在烛光中,平添一股安定之气。 倒是个精壮的好儿郎! “太后,臣给你念红楼梦吧。” 安太后一愣之后,却急急制止:“换一本吧!” 她没想到楚奕居然找到了这本杂书,实在是令自己羞赧。 楚奕却是故意问道:“太后不喜欢这本书?那为何放在这里。” 安太后有些尴尬的说道:“这是渔阳送来的,哀家,未曾读过。” 楚奕听出她话中推诿,笑着说道:“太后,此书作者恰是我好友,他写的挺好看的,太后不妨听听?” 安太后一脸惊喜:“那你知道第三卷内容嘛,咳咳,没什么,你念吧。” 楚奕也没有拆穿安太后的口是心非,低声诵起内容,声似沉泉润玉,字字清缓。 初时安太后心跳如擂鼓。 她从未与一外臣男子深夜独处一室,羞赧与抗拒交织。 可那声音穿帘而入,竟渐渐抚平她的惊惧。 渐渐的,让她听入迷了。 待听他念至“林姑娘到了”时停顿下来,她忍不住探身追问: “然后呢?” 话刚说出口,安太后就顿觉不妥,只能假装没说话。 楚奕借机轻咳了一声:“太后恕罪,臣有些口干。” 安太后这才意识到对方今晚已经讲了很久了,略显不好意思。 “楚卿,桌子上有茶,你先喝几口。” “是,太后。” 安太后突然想起,那桌上仅置了自己平日常用的白玉盏。 那楚奕喝了她的杯子,岂不是跟自己…… 霎那间,她脸颊如烙铁滚烫,忙以袖掩面,心头鹿撞,却羞于启齿,嗫嚅难言。 深宫妇人矜持与一丝莫名悸动在她胸中撕扯,终只得强作镇定。 “咕噜!” 等楚奕喝完茶水后,又继续背诵下去。 他的音色愈发温柔,安太后却陷在纷乱心绪里。 这般被人护佑的夜晚,竟是毕生未遇之事。 他那沉稳声线似能驱散整座深宫的阴霾,书中宝黛情深,又恍惚间勾起了她少女时残存的念想。 可自己是太后啊,岂能贪恋一个外臣的温言? 羞耻感与眷恋,在黑暗中悄然缠绵。 不知不觉,她眼皮沉重,紧绷的身躯终松懈下来,呼吸均匀起来。 朦胧间,她似被卷入暖流,这不再是威严的太后寝殿,倒像是幼时母后的臂弯。 末了,一声无意识的喟叹逸出唇边。 那其中藏了多少孤寡女人的悲酸,又凝了几缕不敢深究的甘甜? 楚奕诵了半晌,见帘后彻底静了,轻声一唤: “太后?” 无人回应。 楚奕便将红楼梦,重新放回书架。 翌日清晨。 安太后从梦中惊醒。 她猛地坐起,本能地攥紧被褥。 衣衫完整。 并无异样! 突然,帘外脚步声响起。 吴嬷嬷掀帘而入,面色透着一丝古怪: “太后,楚镇抚使今早已告退离宫,你睡得可安好?” 安太后一时怔住,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怅惘。 昨夜恍如一梦,他的声音、那共饮的茶杯、红楼梦的未尽故事…… 一切分明真实,却又如云烟消散。 半晌后,她才回神,低语: “睡得好。” 是啊,从未有过那么安心的睡过一夜了…… 第383章 水、水有些凉了,奴去添些热水…… “太后,该用早膳了。” 吴嬷嬷瞧着安太后一脸怅然的模样,欲言又止,终是没提其他之事。 “至于昨夜之事,陛下说等早朝过后,会来找你商议。” 安太后微微颔首。 她收拾了一下复杂的心情,重新变得雍容端庄,高贵不可逼视。 待起身后,这位娘娘的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飘向书架上的红楼梦,红楼一梦吗? “唉……” 另一边。 楚奕刚回到府中, 他就见到魏南枝已经在门口等候许久, 身影静静立在晨光里,宛如一幅等待夫婿归家的仕女图。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朴素的淡青色布衫,布料洗得微微发软,勾勒出成熟女子含蓄而丰盈的身段曲线。 那被岁月蕴养的、深入骨髓的温婉韵味,并未因衣着简素而稍减半分,反倒愈加清晰地穿透出来。 此时,她只需要静静的站在那里,无须任何雕饰,周身自有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阿郎,你回来了。” 一道清泉般温柔的嗓音响起,瞬间熨帖了楚奕心底所有的浮躁与疲惫,让他不由得精神一振。 他每一次见到这位姑姑,都仿佛倦鸟归巢,卸下千斤重担,说不出的舒心。 有她在,家的感觉才更强烈! “姑姑,麻烦你一大早在这里等我了,以后我要是早归,你就不要等了。” “不然,我会心疼的。”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满眼全是浓浓温柔。 魏南枝心头一跳,愈发的温暖,唇角处也就不由得漾起一抹温顺的笑意,应了声“好”。 “阿郎,娘子昨夜没回来,派人传话,说这几日要在左右骁卫大营整顿军务。” 她顿了顿,目光里含着体贴: “奴想着,娘子在家舒坦惯了,军中营帐毕竟清苦,便自作主张,差人送了些新的被褥、换洗衣裳,还有平日使惯的物件过去。” 说着,她又冲楚奕眨眨眼,添了几分少有的俏皮。 “奴还从府里拨了个厨子专门去给娘子做饭食,省得娘子吃腻了粗粮,嘴上淡出鸟儿来。” “派去的人自然会说是阿郎的意思,娘子在营中受了这照料,心里头定会暖融融的,念着阿郎的好。” 楚奕望着她这般事事想得周全周到的模样,心头温热,像被春水缓缓浸泡过。 有她在,自己这府邸上下才真正有了模样,可以免去多少琐碎忧心啊。 “姑姑,辛苦你了。” 魏南枝抿唇一笑,眼波温软。 “奴是阿郎的人,自然处处要为阿郎尽心。” “比起宫里头那些千头万绪、人心叵测,这家里的事,一点儿不辛苦。” 她上前轻巧地替楚奕掸了掸衣襟上存在的一点灰尘。 “阿郎,水已备好,快去洗洗吧。” “还有早膳奴也安排好了,就等着阿郎待会洗完澡吃上一口热乎的。” 楚奕心头一动,顺势笑了起来,指尖状似无意地拂过她雪白如玉的腕侧。 “好,听姑姑的。” 他又突然顿住脚,侧头看她,眼含深意。 “待会,姑姑可得进来,替我……擦背哦。” 魏南枝被他那混着促狭和不明意味的笑语逗得耳根一热,纤白的手指绞了绞袖口,终是低低应承: “是,阿郎。” 一会后。 待楚奕浸入宽大的浴桶中,热水洗涮着紧绷的肌肉,只觉得十分舒适。 这时候,要是有个美人伺候,那就更舒服了。 “阿郎……” 魏南枝拿着一块毛巾走了进来。 她刚走近,视线便被楚奕那精悍的脊背吸引,仿佛涂抹了一层温润的蜜蜡,展现出坚实的线条。 她喉咙微动,旋即挽起杏子红色的袖口,温声道: “奴来给你擦背。” 她的指尖刚小心翼翼地触碰到楚奕肩胛骨间深刻的沟壑,手腕却猛地一紧。 “啪嗒!” 只见楚奕反手攥住魏南枝的手,不由分说地将她拽近自己,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戏谑响起。 “姑姑的手……好烫啊。” 仿佛那不是水温, 而是她指尖传递过去的灼人温度。 “嘶~” 魏南枝面颊微热。 她有些羞涩的缓缓抽出被阿郎攥住的手腕,又拿起一旁的香皂。 “阿郎别闹,奴来给你涂一下香皂。” 楚奕笑吟吟的应下了:“好,麻烦姑姑了。” 下一秒。 魏南枝深呼吸一口气。 她稳定心神后,这才将滑润的香皂,沿着楚奕挺拔的脊椎骨线,缓缓向下涂抹、推按。 “啪嗒嗒……” 那些晶莹的水珠,缓缓滚过楚奕肌理分明的背部,在凹陷的腰窝处汇聚成一小汪温水。 当毛巾轻轻拂过,水面不禁荡开一层细微的涟漪。 “呼!” 楚奕却很快放松下身体。 他整个人更是向后仰倒,以至于湿漉漉的发梢,不经意间扫过魏南枝的胸襟前襟。 “嘶~” 那一股冰凉的触感,激得这位姑姑腕上的玉镯,轻轻撞上浴桶边缘,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叮铃”脆响。 “姑姑……” 楚奕见状,带着笑意唤了一声 然后,他抬手掬起一捧水,故意泼向她刚才被水溅湿的袖口腕间。 “哗!” 魏南枝轻薄的衣料瞬间湿透,紧紧贴附在肌肤上,透出底下那一线雪白的腕骨。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戏弄惹得又羞又赧,贝齿轻咬下唇,透着一丝幽怨。 “阿郎,别这样……” 话未说完, 纤指却被他张口叼住。 温热的唇舌,裹挟着偶尔轻磕的齿尖,密密摩挲着自己敏感异常的指尖。 一股奇异的、直达心尖的酥麻,更是顺着手臂倏然窜升! “阿郎……” 魏南枝心头慌乱起来。 她浑身颤巍巍的想抽回手,声音里面也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水、水有些凉了,奴去添些热水……” 她慌忙起身, 可楚奕岂会容她轻易逃脱? 在魏南枝转身欲离的刹那,男人强健有力的臂膀,猛地一带! 魏姑姑猝不及防,“哎”的一声轻呼之后,整个人便又重新跌坐回浴桶旁的矮凳上。 紧接着,足踝上骤然一紧! “姑姑!” 楚奕那一只湿漉漉的大手,已经牢牢扣住了她纤细的脚踝。 同时,那一双绣鞋与罗袜也随之被溅出的水浸得湿透,黏腻地贴在肌肤上。 他的拇指精准地按压在她足心的涌泉穴上,打着暧昧的圈,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控制感。 “冷热?此刻,我还是分得清的……” 魏南枝扶着湿滑凳沿的手,指节因为微微用力,而隐隐泛白。 她那小巧精致的耳垂彻底红透了,宛如浸透了胭脂的玛瑙珠子,艳丽欲滴,无声诉说着主人的羞赧与无措。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哗啦——!” 就在这凝滞又滚烫的瞬间,一声巨大的水响,打破了僵局! 浴桶边缘,猛地溅开大片水花。 只见楚奕长臂骤然发力,水花迸射。 “啊?” 魏南枝根本就躲闪不及,整个人惊呼着,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拽进了蒸腾的浴桶! 冰冷,瞬间被彻底驱逐…… 第384章 姑姑,人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起来啊? 刹那间。 魏南枝身上那件素淡青衫,已经吸饱了热水。 待紧紧贴合在身上后,又很快勾勒出一副跌宕起伏、惊心动魄的诱人曲线。 “嘶~” 再接着,湿漉漉的长发凌乱地贴上楚奕汗湿的颈项。 魏南枝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还有那不断蒸腾的热气搅得头晕目眩,眼尾处染开一片桃花色。 “阿郎……” 此时此刻,她就只剩下胡乱的轻唤,方才能强压下此时的慌乱。 “给姑姑这身,也染染我的味儿!” 楚奕低沉的声音,在水汽中模糊又性感,愈发的勾人。 “呀!” 魏南枝本能地惊喘一声。 她喘息粗重,忍不住用手按住,那一只已经趁势而入的滚烫手掌。 “咚咚咚……” 楚奕胸膛里强健有力的心脏, 正隔着两人湿透的薄薄衣衫和她的掌心, 如催战前擂响的鼓点,一声声,沉雷般敲击着自己的指尖,震得她心魂皆颤。 “姑姑,今天夫人不在家!” 楚奕近在咫尺的眼眸锁住魏南枝,里面翻涌着她不敢直视的炙热情绪。 “你害怕吗?” 那低沉蛊惑的尾音,尚未完全消散在氤氲水汽中,便被魏南枝突然仰起的头打断。 她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然,用自己柔软的唇瓣堵上了他未尽的话语。 甚至,还报复般地在他下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奴不怕!” 声音虽轻却无比清晰,带着喘息,也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而这一幕大胆的动作,如同投入干柴的烈火。 浴桶内壁的水波,剧烈地晃动起来。 至于那倒映在墙壁上的两道人影骤然放大,纠缠着与烛芯猛烈爆开的火焰一同燃烧、攀升…… 不知过去了多久。 楚奕的声音,突然传出门外。 “外面是谁轮值?” 谢灵蕴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响起。 “是奴婢。” “去姑姑房间,取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门外的谢灵蕴显然完全没料到会听到这么一道指令,足足愣了两息,这才惊愕的反应过来。 旋即,她脸上泛起了一抹冷笑跟讥诮,好一个教奴婢不准勾引主人的魏姑姑啊! 你,就是这样以身作则,来教我的? 但随后,她很快压下那一抹复杂情绪,恭敬应下。 “是,主人。” 接着是,匆匆远去的脚步声。 此时,魏南枝仿佛刚从云端坠落,瞬间清醒,巨大的羞窘席卷而来,让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她下意识缩进楚奕怀里,声音又急又窘: “哎,阿郎,怎、怎么让她去拿了?” “这、这太羞人了!以后,奴还怎么立规矩,怎么见她……” “怕什么?” 楚奕低头看着这位姑姑慌乱又绯红的脸颊,轻轻拂去魏南枝眼角犹存的湿痕。 他将她收紧环抱,下巴抵在其发顶,一字一句,清晰又极具分量地砸入她混乱的心湖。 “等夫人回来,我就跟她说,将把你正式收房。” “这楚府二夫人,非你莫属!” 魏南枝心头猛地一跳。 她瞬间被这一股承诺的甜蜜,几乎要扑进阿郎怀里,忍不住哭出来了。 自己,不过是一介从宫里出来的女官罢了,何德何能,可以成为这偌大楚府的二夫人? 但对方,真切的许诺了! 她浑身都在颤抖,最后还是被理智压下了一切冲动,只是急切地仰头,眼中水光潋滟,几乎是哀求: “阿郎,不行,眼下万万说不得,哎……” 前段时间晚宴上的针锋相对就在眼前,她这时候可不敢提出被阿郎收入房中,否则会惹得娘子不快。 而且,那位指挥使也不是好惹的…… “阿郎,其实奴能够这样伺候你,就挺好了的。” “再等等吧,只要阿郎心里有我,奴可以连名分都不要。” 楚奕对上她惊惶恳求的眸光,那双总是深藏温柔的眼里,此刻只清晰地映着一个为他乱了方寸的身影。 他沉默片息,指尖划过她微肿的红唇,最终叹了一声,妥协道: “好,听姑姑的。” 旋即,他却是加重了语气。 “但名分之事,是迟早的,姑姑,我不会委屈你的。” “夫人那边,我去搞定。” 魏南枝闻言,只觉得心中阵阵温暖,随即便满心欢喜的依偎在楚奕怀中。 “阿郎,奴能做你的女人,已经很满足了。” “其他的,真的不想奢求什么……” 说着,她眉眼间却是突然又泛起一丝忧愁,好几次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将剩下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阿郎,阿郎…… 不久后。 谢灵蕴端着叠好的干净衣衫,低垂着眼帘走进来。 室内暧昧的水汽和那股难以言喻的情潮味道尚未散尽,让她脚步微顿,心情愈发的沉重。 隐隐,还有一些道不明的不悦…… 她强忍着不去看那飘着花瓣的浴桶和那对相拥的身影,只将衣服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声音干涩: “主人,姑姑的衣服取来了。” 楚奕这才放开魏南枝,径直从尚温的水中站起。 “哗啦啦……” 那些温热的水珠,顺着他健硕分明的肌理滚落。 楚奕宽肩窄腰,线条流畅充满力量,一瞬间毫无遮掩地展露在谢灵蕴低垂却无法回避的余光里。 “轰!!” 这一幕极具冲击性的画面让她浑身一颤,呼吸都窒了窒,脸颊瞬间飞红。 她猛地别开脸,整颗心更怦怦直跳个不停。 这个奸贼真不要脸,但他的身材怎么能这般之好,呸呸呸…… “杵着做什么?” 楚奕随手扯过巾子擦了把脸,声音带上一丝不耐。 “过来,擦背。” 语气是主人对奴婢理所当然的使唤。 “是,主人。” 谢灵蕴贝齿狠咬了下唇。 她将指尖掐进掌心才稳住心神,又稍微有些不情愿的挪步上前,拿起另一块干净的巾帕干起伺候人擦背的粗活。 但等自己目光所及,却是男人背上未消的水痕和紧实的肌肉线条。 “唰唰唰……” 这位谢氏贵女的手带着微微的颤抖,触碰到楚奕温热的皮肤时,如同被烫到一般,动作更是僵硬。 可她还是强迫自己用力擦拭,力道稍微有些失了分寸,仿佛要通过这擦拭抹去眼前令人羞窘的景致。 还有心头的某种屈辱与……不甘。 “用点力,没吃饭吗?” 楚奕不乐意的声音,再次在谢灵蕴耳边炸起。 惊得这女人立马回过神,然后加重了力气。 “是,主人。” 好不容易擦完。 谢灵蕴几乎是逃也似地匆匆退出门外。 待那一扇厚重的木门合拢,也随之隔绝了室内那令人窒息的气氛。 她背靠着墙壁上心跳如擂,刚才所见所闻在脑中反复闪现,一股难以言喻的郁气和羞恼终于冲破束缚。 最后,这位谢氏小姐对着紧闭的门,用尽力气却又不敢高声地啐骂了一句。 那声音含在唇齿间,带着一丝鄙夷与刺痛: “不知羞耻!” 门内。 楚奕已经换上干爽衣物,随即转身回到浴桶边。 此时,魏南枝已经羞得埋首水中许久,反倒是透着一丝美人诱惑感。 楚奕轻笑一声,眼底掠过一丝得趣的光芒。 “姑姑,人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起来啊?” 第385章 谢灵蕴出逃,王彦昌中计! “哎……” 这一刻,魏南枝心中羞赧万分,却是不敢应答半分。 阿郎,实在是太坏了! 于是,楚奕只好伸手将这位出浴美人给捞了出来。 同时,他不顾魏南枝细微的惊呼,动作温柔却不容拒绝地替她擦拭身上水痕。 “姑姑,别动,我来给你擦干净。” “总是你服侍我,这一次,该换做是我来伺候你了。” 接下来,他擦得很慢,很细致,仿佛像是在擦拭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魏南枝心头一热。 旋即,她也就含笑着闭着眼,任由他摆布,长睫湿漉漉地抖动着,分不清是水汽还是泪意。 待擦干水迹后。 这位姑姑这才幽幽的睁开眼眸,满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 “阿郎,你出去吧,奴自己来穿衣服。” 楚奕本想帮她穿衣服,但见对方一副态度坚决的模样,只好应下。 “好,我先出去了。” “嗯。” 魏南枝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唇瓣处全是爱意。 只不过,她现在微微有些涩痛,阿郎这般厉害,估计也就只有娘子可以承受得住了。 想到这里,她那张脸红透了…… 很快。 等楚奕走出去后。 他就看见谢灵蕴僵立在原地,脸色在廊下灯笼的光晕里,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嗒嗒!” 他面无表情的走到这位谢氏贵女面前,那高大的身影,随之带来一股浓重的压迫感。 “主人……” 谢灵蕴感受到对方不怒自威的积压,只觉得心头一颤。 这奸贼,现在的威势,怎么越来越重,甚至于比族中宗老们还要令人感到恐惧? 下一秒。 楚奕抬起手指。 他并非抚摸,而是用指背冰凉的关节,轻轻抬起谢灵蕴的下巴,迫使她对上自己审视的视线: “今晚的事,准备好了吗?”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敷衍的威严。 谢灵蕴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强行压下所有情绪,恢复了几分恭顺的麻木: “回主人,全准备好了。” “很好。” 楚奕嘴角牵起一丝满意的弧度。 那粗糙的指腹在那张娇嫩的脸颊上,轻佻地刮了一下,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嘉许。 “这才乖。” 随即,他放下手,目光却如鹰隼般锁住她眼底深处,透着一抹斩钉截铁。 “今夜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事成之后……” 他刻意停顿,满意地看到谢灵蕴眼中骤然亮起希冀与紧张的光芒。 “你就能见到你娘亲了。” 这句话,仿佛点燃了谢灵蕴最后一点力气。 她身体微微前倾,眼中燃起决绝: “是,主人!” 楚奕收回目光,不再看她,大步流星地离开。 廊下,只剩下谢灵蕴一人。 她目送那奸贼的身影彻底消失后,蓦然又反应了过来,内心泛起一股苦涩。 今夜,是娘亲的活路,但同样将是王郎的死路! 一命换一命吗? …… 夜渐深。 一处客栈前。 王彦昌等待许久。 他此刻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夜风中来回踱步。 他眼神焦急地不断扫视着前面黑暗的道路,嘴里不住念叨: “怎么还不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又等了好一会后。 就在王彦昌快要失去耐心之时,他终于看到夜色中一个纤细踉跄的身影奔向这边,心头大喜。 “灵蕴!” 他连忙迎上去,急声喊道: “快!这边!” 突然。 一辆马车,毫无征兆地从暗巷里冲出。 “唰唰唰!” 一名身手矫健的少年,不等马车停稳便如苍鹰般扑下,瞬间将猝不及防的谢灵蕴给制住! 她连一声惊呼都未能完全发出,就被拖向马车! “灵蕴!!!” 王彦昌见到这一幕目眦欲裂,狂吼着冲过去。 “嘭!” 一声闷响,他又被汤鹤安轻松地一脚踹翻在地,胸口剧痛,狼狈地滚了几圈。 “狗东西,你们知道我是谁嘛,怎么敢动手打我的?” 可等王彦昌捂着胸口, 看着那个缓缓掀开车帘、从容走下的身影,瞬间瞳孔一缩,生出了几分慌乱。 “呵呵!” 楚奕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地的王彦昌,眼神冰冷如霜刃。 随后,他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精准地掐住了谢灵蕴的下巴,强行将她的脸扭向外侧,朝向王彦昌的方向。 “想跟一个野男人私奔?” 谢灵蕴被他掐得嘴巴生痛,可还是按照一早的说辞,强行脱口而出。 “不,不,这一切跟他没关系,全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你要杀就杀,不要为难王郎!!” 王彦昌顿时大受感动。 他没想到谢灵蕴在这等危险处境下,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还是自己的安危。 “灵蕴……” 闻言,楚奕嘴角一咧,目光刮过王彦昌涨红愤怒的脸。 “王大公子,你给这小贱人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这般心向着你,居然连死都不怕?” “我如果有这么一个甘愿为自己去死的女人,我就算是为她去死也愿意。” “王大公子,你说对不对?” 这些话刺痛了王彦昌,是啊,谢灵蕴是爱他的,这是他的女人,决不能再落入楚奕这狗贼手中。 今天,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下灵蕴! 此刻,他再顾不得疼痛,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再次冲向马车,嘶吼道: “楚奕!放开她!你放开灵蕴!” 只可惜,前面挡着汤鹤安,根本不给靠近的机会。 “再动一下,别怪小爷打断你身上的骨头!” 王彦昌知道这小子极其残忍,是真的敢动手的,最后憋屈的站在原地。 “楚奕……” 楚奕冷哼一声,随意一甩,将谢灵蕴的下巴狠狠甩开。 他睥睨着王彦昌,语气轻蔑至极: “这是我的奴婢!王大公子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她是我的私产,我要怎么管教,怎么处置,又关你何事?” 王彦昌被他冰冷的眼神和话语刺得心头发寒,但看着谢灵蕴痛苦惊惶的神色。 他只能硬着头皮,喘着粗气,几乎是乞求地说道: “楚、楚奕!算我求你了。” “你提个条件,只要你能把灵蕴给我,你要什么,但凡我有、但凡我能做到全给你……” “我,只要灵蕴!” 谢灵蕴听到这些话,只觉得心头一阵刺痛。 彦昌,我不是一个好女人,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放弃我吧…… 她好几次欲言又止,可想到母亲的身影还是楚奕的狠辣手段,终归还是全部咽了回去。 楚奕眸光微闪,嘴角处的残忍笑意,似乎加深了一分。 他像在思考什么有趣的提议,片刻后,才慢悠悠地开口: “哦?条件?这样吧,你现在就去琉璃坊,把薛绾绾赎出来。” “只要将她交到我手里……” 他朝谢灵蕴的方向,轻点了一下。 “她,就还你。” “薛绾绾?” 王彦昌失声惊呼,脸上血色褪尽。 那可是琉璃坊的头牌花魁,柳乘风视若眼珠子的禁脔! 他要是去赎她,柳乘风非得跟自己翻脸拼命不可! “这个不行,楚奕,换一个!” “换别的条件,什么都行!钱?你要多少钱,五万贯够不够?” 此时,楚奕脸上残存的笑意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片深潭般的冷意。 “不行?” 第386章 我要给薛绾绾赎身!现在!马上! “呵呵!” 楚奕许是对这无趣答案感到失望,于是便毫无留恋地转身。 同时,他一把扯过僵立着的谢灵蕴,将她粗暴地拖入漆黑的车厢里。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楚奕!” 王彦昌见状立马就急了,连忙嘶喊了一声。 “你别带灵蕴走……” 此刻。 马车内部狭小的空间。 瞬间,被楚奕高大的身影和窒息的威压填满。 谢灵蕴被他掼在座位上,细弱的肩胛撞在坚硬的车壁,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随即,她死死咬住下唇,屈辱和冰冷的恐惧如潮水般再次将自己淹没。 “脱。” 楚奕的声音重重响起。 如同寒冰碎裂,清晰、冷酷,没有一丝温度。 他双臂抱胸,靠在车厢壁上,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毫不避讳地锁住她因羞愤而剧烈颤抖的身影! “嘶!!” 谢灵蕴瞬间僵住,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 她知道这不是命令,而是一道酷刑,更是为了刺激车外那个绝望的男人而想出来的折磨手段罢了! 轰!! 王彦昌听到那个字,像被雷劈中。 他彻底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问道: “什……什么?” 可,根本没有人回应他! “呼!” 谢灵蕴大口喘息着。 最后,她终归还是带着巨大的羞耻,颤抖着摸索到腰间系带的结扣。 “窸窸窣窣……” 扣子,解开了。 谢灵蕴能清晰感受到楚奕那冰冷审视的目光,像蛛网一样缠绕着她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让自己无所遁形。 可,她却毫无办法? 除了屈服,就只剩下屈服了…… 这,便是奴的命! 楚奕就这样看着谢灵蕴笨拙地解开腰带,看着那身外裙如枯叶般自肩头滑落,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给我。” “是……” 楚奕接过那一件衣裙,“啪”地一声,扔了出去。 王彦昌还处于惊怒之中时,一件素雅裙子突然从车窗里扔了出来,软绵绵地落在他面前肮脏的地面上。 很快,就响起一道悲愤欲绝的嚎叫: “楚奕,你在干什么?” 楚奕没有回应王彦昌,只是目光更加沉冷,毫无波澜地吐出下一句话: “再脱。” 绝望,已经不足以形容谢灵蕴此刻的状态。 她像是被剥光了所有尊严的提线木偶,却只能伸出颤抖的手指,触向内衬的系带。 “啪嗒!” 内衬小衣被解开,滑落。 很快,就勾勒出谢灵蕴仅着肚兜、单薄身躯的剪影。 那一片布料下剧烈起伏的胸口和绷紧的脊线,在冰冷的空气里瑟瑟发抖。 “主人,可还满意?” 楚奕的眼神毫无温度,如同审视一件正在被拆封的物品。 他又再次弯腰将那件小衣,如丢弃秽物般,利落地抛出窗外,落在了王彦昌的面前。 “王彦昌,你家灵蕴现在上半身就只剩下一个肚兜了。” “再脱,可就彻底要光了哦。” 王彦昌听到这话,彻底怒火上涌。 他发了疯似的冲上去,却被汤鹤安宛如小鸡般给拎了起来,还遭到了一番嘲讽。 “就这点软骨头也敢冲,信不信我一拳下去,就能打死你?” “要不,我们试试啊?” 王彦昌奋力挣扎,可惜却是根本就挣脱不得,心中充满了屈辱。 最后,他只能放弃不跟这个莽夫较劲,只是咬着牙抬起头看向前面那辆马车。 “楚奕!叫他放开我,放开啊……” 楚奕见这狗东西还不答应自己,只好将目光落在谢灵蕴身上仅剩的那片小小布片上。 细腰硕果,颇为勾人! “谢氏,将你这身段养的真好。” “可惜,王彦昌有缘无分见不得这半点。” 谢灵蕴眼角狠狠一抽。 只不过,她却是不敢去伸手遮掩半分,只能屈辱的任由一个男子这般肆无忌惮的打量自己暴露的身材…… 最后。 楚奕微微侧头。 那冰冷的嗓音带着一丝残忍的玩味,清晰的传入车外那已经接近崩溃的王彦昌耳中: “怎么?王大公子舍不得自己的眼珠子?想让我继续剥干净,顺便在这车上就让你听一场好戏?” “那可以,小白,你待会叫的越大声越好。” 紧接着,他冰冷的视线重新笼住摇摇欲坠的谢灵蕴。 “再、脱。” 这两个字仿佛一根鞭子,粗暴的抽打在王彦昌彻底崩溃的神经上。 他再也忍不住,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 “我去!楚奕!” “我现在,就去琉璃坊!” “求求你!别!别脱了!我这就去!!” 闻言,楚奕冰冷的嘴角终于掠过一丝满意的弧度。 他走出马车,弯腰捡起那两件被丢弃在地上的衣服,粗暴地扔回了车厢内。 “记住,今晚我要是见不到薛绾绾……” “明天,我就坐着马车来你王氏大院门口,我会让你听听清楚,什么是‘车震’。” 王彦昌不知道什么是车震。 但他大概也明白是什么意思,那是对谢灵蕴、对他王家更甚百倍的公开羞辱!! 他嘶哑着嗓子,声音破碎不堪: “我……这就去!我这就去把薛绾绾带给你!” “但你,不准再羞辱灵蕴了!” 楚奕随口应下:“好的。” 等他看着王彦昌如丧家之犬般消失在夜色后,这才走回车厢。 他也没去理会蜷缩在角落剧烈颤抖的谢灵蕴,只是闭目靠在车壁上,仿佛刚才那场冷酷的折磨从未发生。 “小汤,准备一下,去琉璃坊。” 汤鹤安尽管目睹了刚才这一幕,但对此毫无感觉,大哥做的事情一定是对的。 如果有人说他做错了,那自己宰了对方就行。 “好勒。” 不多时。 王彦昌终于冲到了琉璃坊。 门口花枝招展的迎客姑娘们,看到他这副衣冠不整、神情癫狂的样子,都惊诧地掩住了嘴。 他粗暴地推开试图阻拦的人,像个疯子一样冲了进去,嘶声力竭地大喊: “琉璃坊管事的在哪里!快给我滚出来!” “我爹是当朝宰相王相!带我去见管事!快!!” 他的叫嚣,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很快, 风韵犹存、脸上带着职业性笑容的雪姨匆匆迎了上来,她看到王彦昌的样子也是吃了一惊。 “哎哟,王公子?” “你这是,出了什么事?这般风风火火的?” 王彦昌一把抓住雪姨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她皱起了眉头: “我要给薛绾绾赎身!现在!马上!” “多少钱?你开个价!我王彦昌绝不还价!” 他眼睛通红,只想尽快解决此事,带回谢灵蕴,结束这场噩梦。 雪姨的眼珠转了转,显得有些为难,拍了拍王彦昌抓得死紧的手。 “哎呀,王公子,你别急呀。” “这事怕是有些复杂,绾绾姑娘跟我们签的契约,眼看就要到期了,她跟我们琉璃坊就要没关系了。” “所以,你得自己去问她,愿不愿意跟你走。” 王彦昌哪里听得进去这些推诿之词,只觉得每一句拖延都是催命的符咒。 “她在哪里?” “我现在就要见她!” 雪姨拗不过这位发疯的相府公子,只得引着他往楼上去。 “王公子,她在二楼雅间‘听雪阁’,给几位熟客弹琴……” 第387章 整个上京城,我清河柳氏怕过谁? “唰!” 王彦昌一把用力甩开雪姨。 他急匆匆的跑到听雪阁门口,不管不顾的直接推门而入。 “砰!” 几位宾客正在悠闲品茗。 他们骤然听到破门声,全都愕然抬头。 “谁啊,这么莽撞?” 王彦昌根本就没有理会那些人,反而一眼就锁定了那个坐在古琴后的绝美身影——薛绾绾。 他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几步冲到她面前,眼中满是急迫,语气更是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硬。 “薛绾绾!你跟我走!我给你赎身!立刻赎身,不管多少钱!” “我爹是宰相,王氏有的是钱!” “你说!要多少银子?” 他今晚受到了强烈刺激,以至于脑子都处于一个混乱亢奋的状态,否则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没等薛绾绾有任何回应。 从外面却是猛地响起一个带着浓重醉意的声音,充满了惊愕和敌意: “表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彦昌浑身一僵,错愕的地扭头看去。 只见一个锦衣华服却醉眼朦胧的年轻公子,正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乃是他的表弟——柳乘风! 万万没料到,这家伙今晚竟然也在这里!! “干!!” 顿时,王彦昌一个头变得两个大。 他此时心急如焚,却只想立刻带走薛绾绾,赶紧应付楚奕那尊煞神,只能含糊一说: “乘风,这事你先别管!” “你先回去,我回头自会跟你好好解释!” 柳乘风本来就是个纨绔性子。 现如今酒劲上头,看到表哥突然要为他心中的白月光赎身,一股巨大的醋意和愤怒瞬间冲垮了理智。 他踉跄着挡在王彦昌和薛绾绾之间,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重的酒气和怨气: “王彦昌,你叫我离开,好让你独占薛绾绾?!” “我呸!你想得可真美!王彦昌,你凭什么赎走她?” “你明知道我喜欢薛绾绾多年,你现在是几个意思,是想跟我抢人吗?” 他的质问尖锐刺耳。 整个雅间登时剑拔弩张。 场面眼看要失控时,薛绾绾却忽然抬起了头。 她没有看暴怒的柳乘风,而是将清冷平静的目光,投向了满面焦躁的王彦昌。 “既然王公子今夜有心为妾赎身……这份心意,妾身十分感念。” 她微微一顿,眼波在王彦昌惊愕的脸上流转了一下,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缓缓吐出了一个决定: “妾,应了。” “今夜,还请王公子留宿小院。” 这话一出,柳乘风彻底炸了。 他若是放在平时听到这句话照样气死,更何况现在喝了酒,脑子更加不清醒了。 他用力的一脚踢翻案几,茶盏哗啦碎了一地,指着王彦昌,舌头打结。 “王彦昌,你现在赶紧走。” “否则,别怪我不认亲情,翻脸不认人!”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嘶吼出声,同时脖颈青筋汹涌暴起,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王彦昌皱了皱眉头,很是烦躁不凡。 这一刻,他想到了谢灵蕴刚才受辱时的无助模样,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表弟,你帮我一次,我……” 可柳乘风见王彦昌居然不肯离开,而且还要自己帮他,气得火冒三丈,怒不可遏。 “王彦昌,你的女人被楚奕玩烂了,现在就想来玩薛绾绾,报复他是吧? “你把她给我玩,一样可以报复楚奕。” 王彦昌听到前半句话,一股无名火从脚底板窜上来,直接将他给激怒了。 “柳乘风,你够了!!” 柳乘风眼神阴鸷的盯着恼羞成怒的王彦昌,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危险。 他猛地冲过去,揪住对方的衣领,声音愈发暴躁。 “最后问你一句,你肯不肯?” 王彦昌被柳乘风揪住衣领颇为恼火,想要将他推开,两人争执愈发激烈。 “柳乘风,你松手,你松手……” 但柳乘风早就怒火中烧,他情急之下,直接抽了王彦昌一个巴掌。 “我打死你,信不信?” 王彦昌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废物表弟竟敢打自己一巴掌,也是怒火上涌,昏了头脑口不择言地骂道: “柳乘风!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罢了!” “你以为自己很得宠?这辈子,你都比不上你大哥!” “甚至,就连你姐柳璇玑都比你强!你算个什么东西,废物,今晚我要定薛绾绾了……” 薛绾绾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仿佛一个看客,尽情欣赏这一出闹剧。 闹吧、闹吧,闹到你死我活才有意思! “呵呵,废物……” 柳乘风本就因酒劲上头而暴躁,此刻更是被戳中痛处,还是当着薛绾绾的面丢这种脸。 他立马双眼赤红,怒吼道: “王彦昌,你他娘的,才是废物!” 话音未落。 他猛地抄起旁边案几上的青瓷花盆,狠狠朝王彦昌头上砸去! “砰!” 青瓷花盆在王彦昌头上炸开的瞬间, 整个听雪阁的空气都凝固了。 大量鲜血顺着宰相公子的额角喷涌而出,在雪白的地砖上,溅出刺目的红梅。 “柳公子,住手啊!” 雪姨的尖叫声划破死寂。 这两个祖宗是不是疯了,怎么闹成这样? 那几个龟公刚要上前,却被柳乘风的随从们一把拦住。 “滚滚滚!” 那几个龟公面面相觑,终究还是不敢再上去了。 王彦昌闷哼一声。 他踉跄后退几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等他伸手摸向额头,摸到一片温热黏腻的血,电光火石间,却是猛然醒悟过来了。 太巧了! 谢灵蕴刚到,楚奕就来了。 至于自己也刚抵达这里,柳乘风也来了。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有人在暗中布局,目的就是要坑死他跟……柳乘风这个蠢货! 是楚奕!! 这一秒,王彦昌不可抑制的泛起了一股惊恐。 那小畜生的城府心机实在是太深了,自己居然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谢灵蕴是不是也一直在骗自己? 贱人,贱人…… “乘、乘风,是我错了……” 但一切为时已晚。 柳乘风根本没去听王彦昌的解释。 他现在依旧不解恨,踩着满地碎瓷,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般,再次揪起王彦昌的衣领。 “叫你骂我!叫你骂我!” “今天,本公子就要让你这杂种知道,你爷爷我不是废物!” 砰! 又是一拳。 拳头砸在颧骨上的闷响令人牙酸。 “啊!” 王彦昌被砸得头晕目眩。 他双腿一软,仰面栽倒,后脑重重撞上地砖,发出一声闷响,瞬间瞪大了眼珠子。 宾客们终于从震惊中回神,有位老者连忙上前劝阻。 “柳公子!这可是当朝宰相的儿子……” “宰相算个屁!” 柳乘风震怒之下抄起半截烛台,铜制的底座,在烛光下泛着寒光。 他舔了舔溅到唇边的血,在众人倒吸冷气声中咧嘴一笑: “我柳氏,也有宰相!” “整个上京城,我清河柳氏怕过谁?“ 王彦昌知道柳乘风现在彻底上头了,无论跟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所以,他立刻挣扎着往门口爬,拖出一道蜿蜒血痕,却被柳乘风一脚踩住后背,烛台高高举起。 “这一下,是替我打的!” “这一下……就为你这条贱命!“ 他每说一句,就狠狠砸落。 那些飞溅的血珠,甚至还沾到了房梁垂落的纱幔上。 当第二下砸中后脑时,王彦昌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像条离水的鱼般弹起又重重摔落。 “啊!” 第388章 柳氏的势力,何其庞大可怕! “啊!” 一声惨嚎后。 这位前途无限的宰相嫡子,双眼暴凸。 从他的嘴角处疯狂涌出混着脑浆的血沫,双腿更是无意识地蹬了两下,便再也不动弹了。 他恨啊,他悔啊,可他还是死了…… “嘭!” 死寂中。 不知是谁,碰翻了灯盏。 那一抹跳动的火光,瞬间将柳乘风满是狰狞的血脸,映得如同一头恶鬼。 他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是甩了甩沾满红白之物的烛台,又突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 “你们,一个个全都看到没?” “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就算是一个宰相之子也不行,哈哈哈……” 他又得意的抬脚踹向尸体,鞋底黏稠的血浆拉出细丝,却见王彦昌头颅随着力道歪向一侧,暴凸的眼珠直勾勾盯着房梁。 笑声,戛然而止。 “公、公子……” 一名奴仆颤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王……王公子,好像没气儿了。” 柳乘风喉结剧烈滚动,酒意混着血腥味突然涌上喉头。 他这才发现王彦昌双目圆睁,脸色惨白,已经没了呼吸。 当时,他立刻呆住了,酒意瞬间被突如其来的恐惧、后怕冲散,踉跄后退几步,喃喃道: “死……死了?” “表哥,你,你别吓我,你怎么能死啊?” 他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王彦昌的鼻息,更是吓得血色全无,手无足措了。 “完了完了,我我也没用力啊,表哥你怎么就死了?” “走、走、快走……” 说完,他面无人色,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了。 不行,得回家找姐! “啪嗒!” 薛绾绾的指甲用力掐进琴弦。 那根被绷断的丝弦,在她掌心勒出一道细痕,像极了自己此刻疯狂跳动却不得不压抑的脉搏。 她知道,今夜柳乘风活不了了。 杀了王氏嫡子,而且还是当众杀人,死罪难逃! 楚奕啊楚奕,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这是想让我用一生还啊…… 那,就许一世之名,还你终身之恩! “死、了?” 雪姨已经彻底惊呆了。 王相的儿子,居然死在了自己这里。 而且,杀人的还是柳氏的嫡子,这叫什么事? “我这琉璃坊,一个多月死三回人,一个比一个身份尊贵,最近风水是不是有问题?” “不行,明天必须请几个大师来看看。” 同时,她急匆匆的走出去,去寻求背后的郡王,来处理此事。 与此同时。 龙三神色匆匆的跑进鹰扬楼。 他迎面撞见白水仙提着鎏金食盒,刚好从书房走了出来。 “劳烦白姑娘进去通报一声,八百里军情急报!” 白水仙心神一凛,立马转身重新进入书房,很快又走出来了。 “龙哥,指挥使让你进去。” “好。” 书房内。 萧隐若斜倚在窗边,看着窗外渐沉的夜色。 她雪白的指尖捻着一枚黑棋,棋盘上正摆着一副太原城的沙盘。 这玩意,还是楚奕造出来给自己的,小玩意有点意思。 听到脚步声,这位指挥使头也未抬,只是淡淡问了句。 “晋阳军动了?” 龙三一愣,立马感叹于指挥使敏锐的判断力,随即恭敬的呈上军报。 “是的,主子,那王承运比我们预想的更果决。” “没想到,他数日前就已经下定决心造反暗中调兵进京了,现如今晋阳军已经在秘密进京的路上了。” 他说这话时,透着一抹凝重。 这件事,可是石破天惊的大事,处置的稍有不慎,是要改天换日的! 萧隐若接过军报,目光扫过几行,唇角处确实勾起一抹冷笑。 “无所谓,早两天,早点去死也挺好的。” “都说太原被王氏把持,固若金汤,即便二十万大军围城,也能固守一年半载。” 她指尖一弹,黑棋“咔”地钉进沙盘上的晋阳军大营。 “好,就看本官如何用执金卫这把刀,将太原切开一个口子,放镇北军进城。” 下一秒,她抬眸,眼底寒芒如刃: “王氏,该灭了!” “等楚奕处理完王彦昌,喊他过来。” 龙三立马回道:“主子,最新消息,王彦昌已经死在琉璃坊,柳乘风逃回柳氏大院了。” “接下来,估计楚镇抚使会亲自去柳氏大院抓捕他。” 对此,他也是颇为唏嘘。 没想到楚奕不杀人则已,一杀就要设计弄死两个大族嫡子。 这换做其他人,谁敢? 这小子能被主子倚重,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纯纯杀胚啊!! “唰!” 萧隐若瞳孔骤然一缩,指节微微收紧。 柳氏,可是有一个与楚奕纠缠极深的女人。 想到这里,她心底莫名涌上一丝不悦。 “走,去柳氏。” 龙三愕然:“啊?” 萧隐若冷声道:“啊什么?需要本官给你开一剂砒霜,治治吗?” 龙三悻悻然道:“那倒不用……”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滚过来推轮椅,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本官养头猪都比你有用!” 萧隐若紧紧抿着唇,冷意沉凝,脾气愈发暴躁。 “是,主子。” 龙三委屈的过去了。 也就是主子身边离不开自己,否则他早走了。 这,都是命啊! …… 待薛绾绾回到小院时,小环立即迎了上来。 “娘子,楚镇抚使来了。” “嗯。” 薛绾绾脸上露出一抹似喜似嗔的复杂表情,随即推门而入。 屋内。 楚奕正坐在椅子上。 他脸庞冷峻,修长指尖轻叩刀鞘,绣春刀横在膝前,刀刃映着烛火,泛着森冷寒光。 听到脚步声,他抬眸,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谁死了?” 薛绾绾看着那一张英俊的脸庞,只觉得心头怦怦直跳,就连眼神都变得又温柔了好几分。 “王彦昌死了,柳乘风跑了。” 对此,楚奕轻笑一声,显得毫不在意。 “无妨,我已经派人盯着,他今晚无论逃到哪里,都必死。” “这一回,柳氏,保不住他!” “我要让柳氏,自己把棺材钉敲进嫡子的灵柩里!” 他今晚一手制造了这场局,让柳乘风在酒醉震怒中亲自杀了王彦昌,最后锒铛入狱,完全不会让柳氏怀疑到薛绾绾身上。 这就是两码事,关一个小小花魁什么事? 而且,王承运死了个儿子,想必会彻底疯狂,果断掀起造反大旗,还会跟柳氏闹翻。 此刻,柳氏正头疼如何处理这件事,没人会去管薛绾绾的。 一箭,数雕! 薛绾绾看着眼前这位言语间透着一股豪气的年轻男子,不知不觉中,他越来越有上位者的凛然威势了。 所以,她收拢心思后,便开始细细诉说柳氏底蕴。 “楚镇抚使,这清河柳氏乃是耕读传家的顶级大族,坐拥关中最肥沃的膏腴之地。” “他们家族的粮仓遍布各地,佃户成千上万,掌控着上京乃至整个关中的粮食命脉。” 她说到这里,已经收起了调笑之色,反而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不仅如此,柳氏还涉足酿酒、制陶等生意,更开设了大量“质库”,进行土地抵押等高利贷业务。” “借贷人员多是其他中小士族、官员甚至落魄宗室,这就形成了一股很大的人情钱债关系。” “族中子弟更是在户部、工部、漕运担任要职……” 这两年,她在琉璃坊凭借各种人脉,调查整个清河柳氏,却也只是查出一个大概。 但就是这么一处冰山一角,却令自己感到触目惊心! 柳氏的势力,何其庞大可怕! 第389章 这小妖精,学会了换气! “嘶~~” 烛火在青瓷灯盏中微微摇曳,将楚奕棱角分明的侧脸隐隐镀上了一层金边。 他那修长的指尖轻敲案几,发出沉闷的声响,眼底却是映着一抹跳动的火焰: “薛老师,学生还知道,这柳氏是上京,或者说整个关中最大的盐商。” 薛绾绾看见青年镇抚使唇角勾起一缕锋利的弧度,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出几分冷冽的肃杀。 “他们掌握了关中盐、粮命脉,绝非谢氏可比。” “甚至于,陛下在某些时刻下,也是不敢轻易得罪柳氏。” “否则,整个关中经济会瘫痪。” “这就是富甲天下,扼帝国之喉啊!” 所以,这也是薛绾绾一直不愿意将楚奕卷入得罪柳氏的漩涡中。 柳氏,是一尊真正的庞然大物,不可轻易得罪! “楚镇抚使既然明知道柳氏的底蕴,还这样做,就不怕东窗事发,惹来柳氏报复?” 闻言,楚奕眼中生出一抹凌厉。 前世,柳氏在下半年的旱灾中大发国难财,敛财无数。 正是他们一手将粮价哄高,赚足了钱,还贱价购买了大量流离失所的百姓用来替他们种地。 最后,还得了一个救苦救难大善人的好名声! “呵呵!” 那时,他被蒙在骨子里什么都不知道,直到死前不久才无意知道了这件事。 楚奕也曾出去几次放粮救人,期间见到过无数百姓饿死在街头,倘若没有柳氏那般操作,绝不可能死那么多人! 他们的暴行,可谓是,令人发指!! 这一世,自己要靠红薯等种种手段,定要摧毁他们的发财梦,再狠狠的砍下无数的柳氏狗头! “无所谓,我弄的漕运,就是砍向柳氏的第一刀。” “想将他们现在疯狂敛财的巨大优势化解,首先要在漕运上面做文章。” “只要上京粮食、食盐不再依靠关中,柳氏就无法用这些手段,掌控上京的经济命脉了。” “到时候,谁是鱼肉,谁是刀俎,可就不知道咯。” 薛绾绾眼波流转,微微有些看呆了。 眼前这位年轻镇抚使谈起正事时眉宇间的锋芒,总让自己想起六前他执笔破题的模样,如今却更添了分摧折山河的狠劲。 所以,她突然跌进楚奕怀里,晶莹的指尖缓缓划过他的喉间,嗓音低柔带笑。 “妾这样躺在楚镇抚使怀里,你家夫人若知道了,应该不会有事吧?” 她腰肢一拧又宛如一个妖精似的跨坐到楚奕腿上,鼻尖又蹭过他滚动的喉结,充满了勾引的意味。 “妾想,镇北侯那么大度,肯定是不会的。” “但楚镇抚使现在顶得妾心慌……却是真真的……” 楚奕呼吸一窒,眼神愈发的炙热,小腹处更是有一股火直接就被勾了起来。 要说勾引人的诱惑感,除薛绾绾外,再没人这般厉害了! “薛老师在说什么,学生怎么不懂?” 薛绾绾见他装糊涂,含笑着用娇嫩的足尖踢翻了矮凳,白绫袜半挂在足踝晃荡。 她的指尖也随之陷入楚奕后背锦袍里,感受着衣料下绷紧的肌肉,也是眸光闪了闪。 “妾刚才说了几句拱火的话,柳氏不会迁怒于妾……” 话音未落。 她那足尖出,却是突然传来一阵羽毛拂过般的触感。 原来是楚奕不知何时解开了自己的绣鞋暗扣,那玄色官靴,正不紧不慢地碾着珍珠白的缎面鞋尖。 “学生,会保着老师。” “薛老师,又该怎么报答学生?” 薛绾绾眼神幽怨的看着这个逆徒越来越过分的行为,最后也只是娇嗔一声,满满撒娇的意味。 “那你,想什么妾怎么报答?” 楚奕听着这娇酥入骨的媚声,喉结愈发的滑动厉害。 两人自从那夜将话说开后,眼前这尤物似乎也彻底放开了,才会有现在这般勾人。 因此,他也不再遮掩什么,反而变得越来越大胆。 “薛老师,你这双踏雪寻梅的步子,学生想赏玩已经许久了。” “不知今日,可否尽兴?” 他的锦靴抵着薛绾绾的鞋跟缓缓下压,缓缓露出了半截莹润如羊脂的足弓。 “哎……” 薛绾绾羞恼要缩,却被铁钳般的手掌扣住脚踝。 最后,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条白绫袜被对方的指尖勾着金线边一寸寸褪下。 月光透过窗户,将那只终于挣脱束缚的玉足,照得宛如冰雕。 此时的纤纤足尖还泛着方才挣扎的薄红,圆润趾珠更是像五颗粉贝,嵌在雪浪里。 “咕噜!” 楚奕的拇指突然按上那足心娇嫩的月牙窝,惊得薛绾绾脚背绷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度。 “别……” 薛绾绾腰肢发软,诃子金链随着喘息簌簌作响。 不过,楚奕却变本加厉擦过她珍珠似的踝骨,玄鸟服蹭过足趾时,又听到怀中人溢出一丝带着哭腔的喘息。 ““薛老师,现在知道怕了?” 他低笑着,将那糙指腹顺着雪白足跟,缓缓滑向胭脂色的趾缝,满意地感受着掌中玉足的轻颤。 “这般会撩拨人的脚,合该用金链拴在……” 薛绾绾慌忙要躲,却被按住后腰贴得更紧,她便忍不住媚眼如丝的瞥了眼这逆徒。 “其他的,要不要脱?” “要!” “呸,不要脸……” 就在楚奕咬开她腰间鸳鸯结时,薛绾绾却忽然仰颈反客为主。 她香软的舌尖,划过他上颚的力道像蘸墨的狼毫,这次竟记得用鼻息勾缠着他的节奏。 “嗯?” 楚奕喉结猛地一滚,掌心掐住她腰窝的力道,几乎要捏碎葡萄纹诃子。 这小妖精,学会了换气! 待后来,唇分时。 薛绾绾眼尾微红,满是喝醉酒后的诱人媚态。 她吐息如兰地蹭过楚奕汗湿的鬓角,轻喘着开口: “楚镇抚使,该出去做事了。” 那一只小巧的玉足,还故意踩着他袍角,足弓弯出新月般的弧。 “薛老师今日……” 楚奕的粗粝指腹突然按进薛绾绾腰后凹陷处的柔软。 “倒是会要人命。” “但现在这样,你要我如何出去?” “那该怎么办?” 薛绾绾略显苦恼的说着,只不过眼里却是含着笑,很是撩人。 “薛老师点的火……” 楚奕抓着她的手腕按下,锦袍下搏动的热浪,烫得对方一颤。 “自然要劳烦你亲手给灭了。” 薛绾绾红着脸,将纤纤玉指探入层叠衣袍,生涩如执笔描红。 楚奕闷哼一声,嗓音沙哑道: “当年薛老师教学生执笔时,可没这么抖。” 薛绾绾第一次做这种事,脸颊绯红,羞怯难掩,又没好气的白了眼楚奕。 “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再说,自己去解决!” 楚奕笑了笑,也就没有继续去取笑,这位看似大胆实则羞涩的薛老师了。 待一切平息。 薛绾绾轻推了一把楚奕,眼神间透着一丝幽怨。 “哎,脏死了,还不快把湿巾拿给妾,以后别准叫妾做这种事了。” 楚奕笑眯眯的将一块湿巾递给薛绾绾后,又发出低沉的声音: “待会,学生会派人接你去诏狱的。” “我要薛老师亲眼看着,我是如何杀了柳乘风的。” 第390章 小汤,扛好王彦昌的尸体,去柳氏抓人! 薛绾绾一怔,指尖微蜷。 “其实,你没必要为妾做到这份上……” 但突然,她竟然从楚奕前襟里摸出自己的那一只白绫袜子,顿时耳尖滴血。 “哎,你什么时候藏进去的,莫非真要拿它当战旗?” 楚奕笑而不答,只是一昧将那只袜子抢了回来,又大步流星的走出去了。 “薛老师,等我!” 这几个字,重若千钧! 顿时,薛绾绾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身影。 檐下风铃骤响,她蜷起黏腻的右手,任由上面淌着的暖流,灼穿这两年冰封的岁月。 良久,她低笑一声,嗓音轻软: “学生这么不听话,那就让老师好好踩踩你吧……” 至于楚奕刚走出去院子,便见到燕小六迎了上来,神色严肃。 “大人,柳乘风跑回柳府了。” “至于他刚才的那群同伴也全被控制了,人证俱在,随时可以拿来。” “还有王承运也到听雪阁了,我们要上去看看吗?” 楚奕眼中精芒一闪,笑吟吟道: “自然要去的,走,去安慰一下我们的宰相大人。”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苦很难抗的。” 一会后。 楚奕面色冷峻的走进听雪阁。 他右手按在绣春刀柄上,玄鸟服下摆沾着几滴未干的血迹,在灯笼映照下泛着一丝暗红光泽。 阁内烛火摇曳间, 却是将此刻王承运佝偻的身影拉得老长。 这位曾经掌握御史台巨大权柄的当朝宰相,正跪坐在地上。 而他怀中王彦昌青白的脸孔对着楼梯口,圆睁的瞳孔里,似乎还凝固着临死前的惊惧。 “我儿啊……” 他颤抖的手指正反复抚过王彦昌脸上的血痕,锦缎衣领早已被泪水浸透成深色。 这可是自己最器重的嫡长子,是自己的接班人啊,怎么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这里? “我儿,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到底是被谁这般残忍杀害的,你们说!” “说不清楚,今夜本相就平了你们这琉璃坊,让你们坊内所有人都为他去陪葬!!” 当他抬起头时,那双浑浊的眼球布满无数血丝,额角暴起的狰狞青筋,在烛光下清晰可见。 “王相……” 雪姨战战兢兢的上前。 她不断用绢帕擦拭着冷汗涔涔的额头。 随即,她便将事情解释了一遍,还拉来了那几个喝酒的贵客,一起作证。 “请王相息怒,这一切全都是柳乘风干的。” “哎,当时我们全都上去劝说柳乘风住手,可他们人多势众,没用啊……” 柳!乘!风!! 王承运知道谢灵蕴对于王彦昌的执念,买薛绾绾去刺激楚奕正常,但为什么事情最后会发展成这样? 他恨啊,恨自己没有将自己最喜欢的儿子给盯住,现如今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该死的东西,全都该死,该死啊!” 楚奕一直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直到王承运突然暴起一把揪住雪姨衣襟。 老宰相枯瘦手背上凸起的血管,如同盘踞的蚯蚓,愈发显得狰狞可怖。 “这么多人拦不住一个柳乘风,你们全都在吃干饭的吗?” “我儿死了,为什么你们不去死?” 当这番话从牙缝里挤出时,他喷出的唾沫星子,全部溅在雪姨惨白的脸上。 这位老鸨面对一名宰相的死亡威胁,瞬间就慌了。 “王、王相……” 适时。 楚奕表情冷淡的走上前。 他丝毫没有在乎这位宰相的威胁,反而嘴边泛起了一抹冷笑。 “王相,当着本官的面威胁杀人,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本相手中的刀,还未染过丞相血!” “不如,拿你试试?” 话音刚落。 汤鹤安便露出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随即,他还舔着舌头,更是做好了随时动手爆锤宰相的准备! “大哥,你歇着,放着我来就是。” 门口处。 雷震岳原本只是懒散站着的,可听到自家大人的话,也是忍不住迈进去了几步。 杀宰相,貌似挺有意思的? “大人,要不我来?” 汤鹤安顿时紧张起来了。 这杀宰相都有人跟自己抢,不容易啊! “雷哥,你去旁边歇着,我来我来……” 王承运突然听到这几句话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同时心底涌出一股更加愤怒的火。 这年头,什么时候狗杂碎都敢来杀自己的? 等他转过头,暗账松垮的面皮在烛火中投下狰狞阴影,恶狠狠的瞪着楚奕,全是浓浓寒意。 “楚奕!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奕无视对方凶狠几欲杀人的狠戾目光,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 “本官收到报案,说王彦昌被柳乘风当众杀了,如此大案值得我执金卫处理,特来调查此案。” “现在本官已经锁定杀人凶手柳乘风,正准备去柳氏大院抓人,王相要一起去吗?” 王承运沉默了一下,看着楚奕这张脸也是恨之入骨。 “我儿不是柳乘风杀的,你查错了。” 因为,晋阳军已经在来的路上,很快就能抵达上京,他要亲自去杀柳乘风! 楚奕一眼就看出对方的意图,倒也是个狠角色居然现在还能压的下杀子之仇。 只可惜,遇上了他,何其不幸啊? “王相,这件事你说了不算,本官抓人只看证据。” “来,带上这具尸体,去柳氏。” 王承运气得双眼仿佛要喷火,又挡在了众人面前,咬着牙暴怒吼道: “全都给本相滚,别碰我儿的尸体!!” 楚奕冷笑一声。 他一步上前,轻松的拽起王承运时,听到老宰相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这位位极人臣的老者此刻像破布娃娃般被狼狈的拎起,头帽歪斜着露出里面灰白的发髻。 “王相,我执金卫办案,你就别瞎掺和了。” 他随意的将王承运放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再一次俯身逼近,绣春刀鞘抵住对方咽喉。 “否则,就算你是宰相,本官也照杀不误!” 这话一出。 整个听雪阁,悚然一寂! 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看着楚奕当众威胁一名宰相! 他们早就听说过楚阎王的凶名,可现在却是清楚的见到他狂妄的姿态,愈发感到忌惮、震惊、惊惧不安…… “唰!” 尤其雪姨更是双眼陡然瞪圆,她这些年不知道见过多少张狂的青年。 可唯独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狂! 她心头百感交集,恍然间终于明白难怪薛绾绾这两年对任何男人不假颜色,却只对楚奕绽开笑颜。 这,便是原因! “你……” 王承运知道这个小畜生是真的敢杀他,甚至于对方巴不得有一个正当理由杀自己。 他想到这里不由得露出一抹悲凉。 自己出身于顶级门阀太原王氏,更是当朝宰相,怎么在一个小畜生眼里比狗还不如? 最终,他只能喘息粗重的朝外面走去。 “楚奕!今夜之事,本相记住了!” 既然秦蒹葭能屠了谢氏,为何我不能屠了柳氏?! 反正,双方今夜之后也是死仇了! 不如,等晋阳军过来屠了! 还有楚奕这个小畜生,也要一起去死!! 楚奕瞧着王承运佝偻着身子离开这里,也只是笑着耸了耸肩。 “小汤,扛好王彦昌的尸体,去柳氏抓人!” 第391章 那便……拆了这院子 “此子,必当前程无量,贵不可言……” 雪姨看着当朝宰相硬生生被楚奕逼走,心头愈发的震撼、悸动! 这般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当真是吸引人啊! 可惜,自己老了啊…… 与此同时。 柳氏高大的院墙内,几盏孤灯在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 柳璇玑正坐在窗边。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弄着案几上的琴弦,眉头微蹙,似是藏着什么心事。 “咚咚咚!” 忽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 待柳璇玑有些不喜的抬起头,只见柳乘风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额头上布满冷汗,脸色苍白如纸。 “姐,出事了!出大事了!” 他的声音颤抖,双手紧紧抓住门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柳璇玑眸光一凝,放下手中的琴,快步走到他面前。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我……我刚才,错手杀死了表哥,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 柳乘风的声音低哑,眼中满是惊恐,浑身都在一个劲的颤抖,说出来的话更是语无伦次。 那可是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表哥。 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手头,这种巨大的冲击力,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后怕。 “哪个表哥?” 柳璇玑心头一紧,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隐隐露出了一抹巨大的不安。 闻言,柳乘风几乎要哭出来,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 “王彦昌!王彦昌啊!” “什么?!” 柳璇玑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深知王彦昌那可是那位姨夫最为器重的嫡长子,当做王氏接班人在培养的,被自己的蠢弟弟给杀了?? 此刻,她只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个蠢货,你到底干了什么,那可是你的亲表哥,你这样怎么去跟娘交代?” 柳乘风从小就怕这个姐姐,见她动怒,立马便带着一丝哭腔了。 “姐,我当时喝了酒,然后他一直骂我,我一下子没控制就打了他一下,就一下啊。” “我怎么知道他这么不经打,一下就死了。” “姐,你帮帮我,王相肯定不会放过我的,你救救我啊……” 柳璇玑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个蠢货,可谁叫这是自小跟在自己身边的亲弟弟。 “不管如何,上京城你是不能呆了,只能连夜逃出去。” “还有,这件事势必会惊动执金卫,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所以,你必须现在就走,从后门出去,我给你安排人接应!” 柳乘风慌乱地点头,完全只能听从姐姐安排。 “姐,我不想死……” 他一脸委屈害怕的看着柳璇玑,这让对方心头一颤,最终幽幽的叹了口气。 “爹、大哥现在不在上京城,我会护着你的,绝对不让你出事的。” 随后,她便叫人下去安排。 柳乘风这才松了一口气。 毕竟,自家亲姐那可是柳氏的顶尖智囊,有她在,自己肯定没事的。 至于王彦昌,以后每年我都会替你烧纸钱的! 表哥,你就安心走吧…… 但没一会后。 柳璇玑的贴身婢女夏荷急匆匆地跑来,脸色惨白。 “娘子,不好了!外面出现了不少执金卫的人影!” “现在这时候出去,怕是要被当场抓住。” “来得好快!” 柳璇玑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柳乘风更是慌得六神无主,哭着说道:“姐,完了,我逃不出去了,我今晚会死吗?” 柳璇玑一把拉住惊慌失措柳乘风,厉声道:“现在知道怕了?杀人的时候就不动动脑子吗?” “你躲在这里,别出去!” “我现在去请叔父过来,帮你暂时平息此事!” 但还未等夏荷去通报,又一名奴婢紧张的跑了进来。 “娘子,一批执金卫正在砸门,好像要闯进来了!” 柳乘风彻底慌了,哭着说道:“姐现在怎么办了,我死也不要被执金卫抓了……” 柳璇玑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对着夏荷吩咐道: “去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若是有执金卫查到这里,你就说我在沐浴,看他们敢不敢闯进来?” 夏荷立马应下: “是,娘子。” 此时。 楚奕一身玄鸟服,腰间配着绣春刀,冷峻的面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锋利。 他站在柳氏大院门口,身后跟着一众执金卫,气势逼人。 前世,自己还曾在这里住过一年,没想到再一次过来,却是来杀自己以前的小舅子。 造化弄人! 今夜,会见到她吗? 无所谓了! 如今,这位年轻镇抚使心如磐石,早已不受外物所干扰。 区区一个没有感情的前妻,见与不见没问题。 “进去!” 夜风骤起。 柳府门前的灯笼剧烈摇晃。 忽然。 人群如潮水分开。 一袭黑袍自阴影中缓缓浮现。 萧隐若端坐于轮椅上,膝头覆着绣金线的墨色绒毯。 她抬眸的刹那,那双琉璃般的瞳孔映着火光,似淬了冰的刀刃。 明明是被轮椅禁锢的身形,却让周遭执金卫不自觉地低首退后半步,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楚奕略显诧异,似没想到她会过来。 随即,他便微微拱手,声音低沉: “见过指挥使。” 萧隐若没有理会楚奕,只是淡淡问道: “人在里面?” 楚奕答道:“在。” 萧隐若漫不经心的拂去袖口一片落叶。 待她鸦羽长睫垂下时,掩住眸底一丝讥诮。 “猎犬带了吗?” “带了。” 楚奕侧身露出身后龇牙的几条猛犬。 萧隐若冷笑一声,苍白指尖划过轮椅雕花,骤然加重了一丝语气。 “那便……拆了这院子。” 话音未落。 那几头猎犬突然狂吠扑出,撕碎了柳府门前悬挂的锦幡。 伴随着的,是汤鹤安暴烈的拳头。 “执金卫办案,开门!” 很快。 大门开了。 楚奕等人在一名管家愤怒注视下,来到了柳氏大院的正厅。 此时。 宰相柳普正身着锦袍,端坐在主位上。 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仿佛对眼前的紧张气氛毫不在意。 他是柳氏青州房的掌权者,今推门族,青州房乃是天下阀阅之最,冠婚之盛,无人能及。 如今朝堂上,柳氏青州房更是显赫一时! 尽管他不是柳氏长房、也不是宗长,但地位却是极高,整个柳氏是不能忽略他的任何一道一间。 “萧指挥使、楚镇抚使,今夜突然造访我柳府,有何贵干?” 他的声音温和,目光却深邃如潭。 楚奕冷笑一声,挥手示意汤鹤安将一具尸体给抬了上来。 那一具尸体上盖着白布,血迹斑斑。 “就在刚不久,柳乘风在琉璃坊众目睽睽之下亲手杀了王彦昌,请叫杀人者出来吧。“ 柳普眉头微挑,似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事情,顿时疑惑的张了张嘴。 “楚镇抚使,你会不会弄错了,王彦昌那可是乘风的亲表哥,他怎么可能杀对方的?” 楚奕将雪姨还有一批柳乘风同伴全都拉了上来。 “说吧。” 在这些人七嘴八舌之下,柳普也终于知道事情经过了,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为了一个女人,这对表兄弟反目成仇也就算了,最后还杀了一个。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 最后,他只能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管家: “柳善,乘风回来了吗?” 第392章 我家娘子正在沐浴,诸位这是要干什么? 柳善眼底掩去一抹对楚奕等酷吏的轻视,随即冲着柳普恭敬的答道: “回相爷,没有。” “今夜老奴盯着很严,乘风公子并未回府。” 柳普又看向楚奕,一脸歉意道:“楚镇抚使,你也听到了,乘风并未回府。” “不如,你们去其他地方查查?” 说着,他又补充了两句。 “我柳氏子弟既然犯下了杀人罪行,那就定然不会包庇的!” “到时候,楚镇抚使若是抓住了柳乘风,不管怎么判刑,我们也毫无怨言。” 好一个义正言辞的好宰相啊! 但你现在不就是在包庇? 楚奕从一开始就派人盯着柳乘风,他进没进这里,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 睁着眼睛说瞎话,糊弄鬼啊? “柳相,你家管家说的不算数,本官现在还是要彻查你柳氏大院,追寻柳乘风的踪迹!” “当众杀一个宰相之子,如何恶劣的性质?” “今夜,本官不惜一切代价,定要将如此凶徒手刃归案,请你让让!” 柳普闻言并未动怒,而是继续用温和的语气,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虽然执金卫有先斩后奏之权,但这里毕竟是柳氏大院,不如请楚镇抚使去陛下那边请一道圣旨再来搜捕?” “当然,要是最后什么都没有查出来,那楚镇抚使也得给本相一个满意的交代,如何?” 威胁? 萧隐若冷笑了一声。 她这人最吃不得威胁二字,指尖轻叩轮椅扶手,完全直视柳普,眼神锐利。 “柳相,本官养的猎犬既然已经闻味而至这里,你又何必再演?” “不如交出柳乘风,省得惊扰府上女眷。” “否则,今夜本官会做出什么事,就连本官自己都不知道,你信不信?” 柳普自然是知道这位执金卫指挥使的狠辣手段。 谢氏覆灭可是出自她之手,又何时将他柳氏放在眼里? 就说女人当政,这心思狭隘,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只不过,他尽管受到了这种威胁,依旧笑意不减。 “萧指挥使的狗,若真能叼出人来,本相自当认罚。” “可若是查不出呢?” “我柳氏的脸面,可不是你执金卫可以随意冒犯的!” 他渐渐加重了语气,那一副属于宰相的威严,也随之弥漫了出来。 真逼急了自己,明日便让上京粮价翻上一倍,看秦蒹葭那个女人急不急? 场面,顿时陷入了一片僵硬! 楚奕则是眯起眼睛,盯着柳善,语气不善的再次质问: “你确定柳乘风没回来?“ 柳善挺直腰板,目光坚定:“小人敢以性命担保。“ “好!” 楚奕忽然大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一挥手,几名执金卫牵着几条凶猛的猎犬走了进来。 “巧了,本官这次过来带来几条猎犬,是它们闻着柳乘风的味道一路追进来的。” “你现在说他不在府上,待会我要是查出来,第一个就杀你。” 说完,他又抬头看向一旁的柳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若是查不出来,今晚本官的脑袋给柳相,这样一个交代可好?” “本官,说话算数!” 萧隐若也毫不犹豫的冷声道:“再加上本官的脑袋,够分量了吧?” “若柳相还是执意不肯,那就请你在这里等着,本官现在就派人去陛下那边请一道圣旨。” 柳普心头一沉,他的目光扫过那群龇牙的猎犬,心知楚奕跟萧隐若有备而来。 若强行阻拦,反落人口实。 他捋须一笑,只好笑了笑:“既如此,萧指挥使请便。” “但若惊了内眷,本相必上奏参你一本!” 柳善脸色一变,急忙上前,神色慌乱的说道: “相爷,我们柳氏……“ “啪!” 楚奕反手一记耳光重重甩在柳善脸上,力道之大,让这位管家踉跄着撞上廊柱。 瞬间,头破血流! 柳善惨嚎一声,他捂着脸的手指缝间渗出鲜血,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惊惧跟愤怒。 “你家相爷都让本官查了,你一个管家还敢阻拦?” 楚奕的刀鞘又瞬间抵住柳善的咽喉,那冷铁贴着皮肤,登时让他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再拦路,下一刀便割了你的舌头!” 汤鹤安等人摩拳擦掌,眼中满是凶光。 柳善捂着脸,心生又惊又慌,却是不敢再吭声了。 柳普皱了皱眉,有些不快道:“楚镇抚使,这毕竟是我柳氏大院,你就算要打狗也得看主人的脸。” “你现在这样动手,是不是太不给本相面子了?” 楚奕缓缓收回了刀,却是诡异一笑。 “哦,也是,那这样吧。” “本官这次带来的人,你随便选一个抽一巴掌报复,如何?” 顿时。 汤鹤安抡着金瓜锤冷冷上前。 他目光阴狠的盯着柳普,像是在说——老狗,有种来打我试试? 雷震岳毫不犹豫的抽出一把大斧。 他又仿佛一名朴素农夫般,冲着柳普憨厚一笑。 “柳相,你打俺,俺绝不还手。” 其他的执金卫倒是一个个沉默不语,只是一味的抽刀,真叫一个良善队伍!! 柳普沉默了。 这他娘的狗日楚奕,带出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怎么一个比一个凶? 就说酷吏的存在,本身就不合理!! “要搜快搜!” 楚奕呵呵一笑,随即挥手,任由那几头猎犬在院中四处嗅探。 “汪汪汪……” 那几头猎犬跑了好一会后,最终停在了一处雅致的小院前。 楚奕站在院门外,神情却忽然有些恍惚。 前世,他也曾多次踏入这座小院,如今故地重游,心中竟生出一丝莫名的情绪。 “这是何处?” 柳普眼神稍许古怪的说道:“是我侄女柳璇玑的院子。” 萧隐若皱了皱眉,眼皮骤然一跳,多了几分凌厉的寒意。 “看来,柳乘风就藏在这里。” “来人,给本官进去搜!” 这时,夏荷从院内走出。 她看着外面数十名彪形大汉拿着刀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攥着帕子的指节发白。 “我家娘子正在沐浴,诸位这是要干什么?” 楚奕看了眼这位柳璇玑的贴身丫鬟,以前可没少看不起自己,时常冷嘲热讽他。 偏偏,柳璇玑对此视而不见,从来不干涉说什么。 而他爱屋及乌,也就忍下来了。 果然,这人啊一旦选择了忍耐,任何人都会蹬鼻子上脸,变本加厉的欺负你。 “执金卫查案,柳乘风在里面吗?” 夏荷看着眼前这位穿着一身玄鸟服气势凌人的楚奕,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家伙跟一年前那一副赔笑的讨好模样,截然相反,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多了很多凌厉的威势。 以至于,她第一次面对楚奕,居然说话都开始了结巴。 “少、少郎君,还从未来过,你们,请回吧。” 楚奕盯着夏荷看了好几秒,愈发让对方感到心虚,甚至于还往后面退了两步。 “让开,本官现在要进去查。” 夏荷终于反应过来了,她咬着唇,壮着胆子说道:“不行,娘子现在还沐浴。” “今夜你们要是进了,那可就是坏了她的名声。” 说着,她看向了柳普寻求援助。 “相爷……” 第393章 上京城第一才女?柳氏第一女智囊? 柳普负手立于廊下,锦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语气渐渐变得不快。 “是这个理,我柳氏女眷的名声,不能因为一条狗而被败坏了。” 他说这话时,眼角余光扫过楚奕,其中意味很清楚。 楚奕听着对方一语双关的话,还敢借机骂自己是狗,随即便冲着柳普一笑,又突然松开了绳索。 但是,那条最健壮的猎犬,瞬间如离弦之箭蹿出。 “不好,此条陈年老狗凶猛,恐怕会伤人。” 他佯装惊慌,却故意慢了一拍才追上去,却是任由它去追寻柳乘风的味道。 柳普嘴角抽了一下。 这小畜生倒是有仇必报,这么快就讽刺回来啊? “啊?” 夏荷见状大急。 她提着裙摆正要阻拦,汤鹤安却突然横插过来,还将其一把撞开了。 “放开那条狗,让我来!” 夏荷直接被撞倒在地上,疼得立马哭出来了。 “你,你混蛋……” 萧隐若端坐在轮椅上,月光将她苍白的脸色映得近乎透明,更加展现出一抹冷艳的绝美感。 她轻轻摆手,龙三立即心领神会推着轮椅向前。 “其他人,走!” 众多执金卫相继跟上去。 谁还敢拦? 柳普眉头紧锁,皱纹在眉心挤出一道深沟,见事已至此,终究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进吧!” 只希望,别查到什么。 不然,事情就麻烦了…… 不多时。 楚奕一路追到浴室前。、 几名侍女如惊弓之鸟般拦在雕花木门前,大声尖叫起来。 “娘子在里面洗澡,你想干什么?” 楚奕这才停下来。 屋内传来水声轻响,接着便是柳璇玑清冷的声音,像冰棱坠地: “何事?” 楚奕再一次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略显有些恍惚,但很快定下心神来,沉声道: “柳乘风涉及杀人案件,本官现在要带他回去。” “恰好,本官的猎犬闻到他的气息,就藏在里面,还请柳小姐行个方便。” 他故意提高声调,让每个字都清晰地穿透门板,同时也是在给柳璇玑一丝面子。 以沐浴之名藏人,真不怕传出去名声扫地吗? “请柳小姐,叫他自行走出,免得本官亲自进来抓捕!” 屋内静了一瞬,只听得水珠滴落的声响。 等到柳璇玑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刻意维持的平静: “楚镇抚使,舍弟并未在这里,请去其他地方查吧。“ 楚奕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腰间的绣春刀,鞘上缠着的红绸在风中飘动,像一道未干的血迹。 “柳小姐,本官给你留了几分面子,但你似乎不领情?” “本官数三声,柳乘风若是不出来,本官破门而入!” “三——” 他故意拖长声调,手指按在刀柄上,皮革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屋内,柳璇玑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要搜查可以,但只准楚镇抚使你一个人进来。” 萧隐若被龙三推着轮椅刚赶到这里时,就听到了这句话,指节立马扣住扶手青筋暴起。 刹那间,她眸中寒意几乎凝成实质。 “为何要他一个人进去?” 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柳璇玑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却是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 “柳氏嫡女的清誉,在你们执金卫眼里,也不算什么是吗?” “好,你们尽管进来,我大不了死在你们面前!” 如此,刚烈吗? 柳普急忙出来打圆场道:“萧指挥使,我这侄女的清誉,也涉及到柳氏名声。” “你们就算要查案,难不成还要逼死一个女人,坏了我柳氏百年名誉不成?” “若是这样,那本相就连夜进宫,问问陛下,是不是要将我柳氏所有人都逼死,才算满意?” 这,同样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关键,他有这个底气! 楚奕不待萧隐若发作,连忙低声说道:“指挥使,卑职一个人进去吧。” 萧隐若深深的看了眼楚奕,最终冷声道: “速去速回!” 每个字都像冰锥般刺人。 “是。” 楚奕推门走了进去,又将门关上了。 房内水汽氤氲,混合着兰蔻香料的甜腻气息,屏风后的浴桶还冒着丝丝白雾。 柳璇玑赤足踏在猩红地衣上,足弓如新月般莹白透粉,脚踝处肌肤胜雪,十分诱人。 几滴未干的水珠,顺着那微微露出一小截的小腿滑落,在地衣上露出深色的痕迹。 她抬手将湿发拢到耳后,待下颌微抬时,脖颈线条像冰瓷刀裁出的孤傲弧度。 可偏生唇色又艳得惊心,仿佛雪地里绽了朵红山茶,清冷如画! “楚镇抚使,好久不见。” 声音像浸了冰水的玉磬,在氤氲水汽中格外清冽。 是啊。 好久不见! 楚奕心中生出几分感慨。 他又很快注意到水珠顺着柳璇玑雪白的脚背滚落,像碾碎了一串琉璃珠子…… “嗯?” 当柳璇玑注意到他的视线时,倏然蜷起脚趾,珍珠般的甲缘因羞恼泛起淡红。 她迅速将双足藏进裙裾,眼尾染着薄怒。 柳氏嫡女的玉足,何曾被外男窥见? 此刻,这位清冷才女连耳尖都烧得绯红,偏还要端着清冷声线。 “楚镇抚使,看够了么?” 声音,依然保持着世家贵女的矜持。 楚奕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是本官冒犯了。” 他环视四周,目光如刀般扫过每个角落。 “接下来,本官要搜捕罪犯柳乘风了。“ 柳璇玑冷冷道:“若是搜不到,楚镇抚使该给我一个交代。” “好。” 楚奕干脆地应下,开始搜查。 而柳璇玑似乎真的有恃无恐,还真的任由楚奕在这间浴室寻找了起来。 浴室不大。 所以,找起来很快。 楚奕一无所获的皱了皱眉,猎犬的鼻子没问题,就在这里,怎么没人呢? 最终,他将视线,落在了前面的屏风上。 柳璇玑见状,立马开口打断他的思绪。 “楚镇抚使,你也找了一遍,连个人影都没有,也无话可说了吧。” “今夜之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你得欠我一个说法。” 楚奕没有理会,看着屏风上挂着一个嫩绿色肚兜,金线绣的缠枝纹在烛光下闪闪发亮,于是伸手过去。 “你干什么?” 柳璇玑急了,声音陡然尖锐。 但楚奕却只是将屏风推开,他紧接着猛地将手伸进浴桶里,一把揪出了藏在里面的柳乘风。 “抓到你了!” “楚奕!“ 柳乘风惊怒不安,脸上的水渍也掩不住涨红的脸色。 柳璇玑急步上前,纱衣下摆沾湿了,也浑然不觉。 “楚奕,你当没看到,行吗? 她的声音突然软下来,不服刚才那般的有恃无恐,反而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哀求。 “若是交出去,乘风必死,就当是我求你了。“ 柳乘风闻言却暴跳如雷,拍打着水面溅起大片水花。 “姐,你别求他!” “你可是上京城第一才女,更是我柳氏第一女智囊,一个破落户也配你求他?给他脸了啊!“ 楚奕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 “上京城第一才女?柳氏第一女智囊?” 他忽然扭头逼近柳璇玑,近到能闻到她发间残留的桂兰蔻香气。 “呵呵,你知道这两个称谓,其中掺杂了多少水分吗?“ 柳璇玑脸色骤变,忍不住深处指尖,深深掐进楚奕的手臂。 “楚镇抚使,你别说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慌乱。 第394章 楚奕,把手松开,你弄疼我了! 柳乘风抹了把脸上的水,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姐,你拦着他,就让他说!” “我倒是要听听,他一个泥腿子出身的杂碎,凭什么说你的才华有水分?” 他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头,指节因为过于愤怒用力,而迅速发白了起来。 “整个上京城谁人不知,我姐才华冠绝天下,无人能及,被多少大儒文坛宗师极力称赞过?” “狗东西,你说啊,我要听你是怎么诋毁我姐的?” 柳璇玑朱唇微启似要阻拦,却在抬眸的瞬间,对上了楚奕那双寒冰般的眼睛。 那眼神陌生得让她心头一颤,仿佛被毒蛇盯上的猎物,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曾经这双眼睛里充满了对自己的爱慕,可现如今却怎么就只剩下了一片令人心悸的寒意? 短短一年多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意吗? 这一刻,这位柳氏贵女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以至于不愿意再去看楚奕那双阴厉的眼神。 “柳璇玑……” 此时,楚奕那张脸愈发的冷峻,带着几分威势。 “是听我继续说下去,还是要我现在,就拉着柳乘风出去?” “正好,执金卫正在等着!” 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敲击着桶沿,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柳璇玑心上,让她心头一慌。 从来,都是她掌控支配楚奕的。 可现在,凭什么轮到他来威胁自己,操控两人的话语权了? 第一次,柳璇玑觉得眼前这个曾经温润如玉的男子,竟是如此的面目可憎!! 最后,她纤细的手指死死绞着衣袖上的金线刺绣,在楚奕威胁的目光下,终究没有再出声了。 楚奕看着被迫屈服下来的柳璇玑,眼中泛过一丝讥诮。 那时候,这位高高在上的清冷大小姐可是从来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就像是一个陌生人。 就算是两人婚后,她照样是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态度。 那时候,他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一直对她用心好,柳璇玑就会被自己感动的。 可惜,最后感动的不过是自己罢了。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柳乘风,好好想想,你姐是什么时候,才开始展露惊人的才华?” 柳乘风不明所以,但还是皱眉思索。 “不就是四年前......”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因为楚奕的眼神陡然变得骇人。 “四年前……” 楚奕突然提高声调,眼中翻涌着一股压抑多年的恨意。 “是啊,那时候我父亲因为献上一条鞭法从而获罪,以至于我楚家瞬间一贫如洗。” 他喉结滚动,声音沙哑。 “恰屋逢漏雨,母亲搬出淮阴侯府没多久,又不幸病逝。” “那时候,我家穷的连下葬的钱都没有,最后还是你姐‘好心’出殉葬费,才让我母亲下葬,得以入土为安。” 他刻意加重了“好心“二字,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讥讽的弧度。 对此,柳乘风却是得意地昂起头。 “对,你娘都是我姐出钱下葬的,这份恩情你拿什么还?” 当然,是拿你柳氏全部人命来还! 若不是柳氏跟其他四姓出手,楚奕他娘怎么会死,又何必需要其他人出钱下葬? 更别说,他爹还是被柳宗平派人毒死的!! 楚奕想到这里差点要暴走,可最终还是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发出低沉的声音。 “是啊,你姐的确对我恩重如山,所以当她向我索要诗词时……” “楚奕!” 柳璇玑突然喉头发紧,尖叫出声! 楚奕闪电般出手,一把掐住她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我说住嘴!” 他眼中的怒火终于彻底撕破了表面的平静,额角青筋暴起,冷冷的怒视着那张苍白的脸。 “你听不懂吗?” “瞧瞧,你柳大小姐这张脸倒是越发清丽了,就像你偷来的诗,越心虚就越要装得光鲜。” 柳璇玑被他掐得脸色发白,更被他言语羞辱的很是不甘心,却倔强地咬住下唇。 “楚奕,把手松开,你弄疼我了!” 这是第一次有个男人,敢抓自己的手,还给抓疼了。 一时间,她对于楚奕又多了几分厌恶! 柳乘风也是立马冲上去,愤怒的说道:“楚奕,将你的臭爪子赶紧从我姐身上拿开!” “否则,我今晚弄死你!” 楚奕瞥了眼气势汹汹的柳乘风,却只是嗤笑一声,随即将手松开了。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他突然吟诵起来,声音里却是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这首《如梦令》,写得不错吧?” 柳乘风不假思索道:“当然不错!” “这可是我姐的成名之作,正是靠着这首诗,我姐才开始在上京城文坛崭露头角的。” 他说着骄傲地看向柳璇玑,却意外捕捉到姐姐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什么,情况? 楚奕却是发出了一声冷笑:“呵呵,那你问问她,这首诗到底是从谁手里抢来的?” “柳乘风,那是我亲手写给她的!” 柳乘风扬起的下巴突然僵住,不自觉地看向姐姐寻求否认。 “楚奕你疯了吧?这怎么可能是你写的,我姐写这一份的墨宝,现在还挂在翰林院!” “姐,你说是吧?” 可他却看见柳璇玑颈间翡翠项链,正随着急促呼吸起伏,像被困住的翠鸟。 这个自幼崇拜的姐姐,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慌乱姿态! 这,怎么回事? 柳璇玑的手指无意识绞紧金线,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这件事遮掩不过去了。 于是,她索性便强作镇定的说道: “楚奕,你莫非忘了,当日是你主动赠诗的,那这首诗就是我的了。” “我用我自己的诗,有什么问题吗?” 这话一出。 柳乘风惊呆了。 这首诗,居然真的不是姐写的。 这这这,怎么可能? “姐……” 柳璇玑微微有些不敢去跟柳乘风对视一眼,只是装作没有听到这一声,继续保持冷静之色。 闻言,楚奕也只是讥笑了一声。 “把赠你的诗,说成是自己写的,你柳小姐可真要脸的。” 柳璇玑听得心中恼怒,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在泥潭里打滚的狗腿子来讥讽自己了? 所以,她当时就气不过,冷冷开口: “楚镇抚使,那诗稿上可盖着我的私印,翰林院诸位大人都是见证。” “难道满朝文武还比不过你一个破落户的疯话,你说是的,就是你的吗?” 说到这里,她又继续不解气的说下去: “再说了,这首诗本就是一个女子所写的,你一个男的怎么可能写出这种诗?” “我看怕不是你偷了哪个才女的文章用来讨好我,现如今,怎么还有脸来质问我?” 柳乘风犹豫了一下,却也跟着说道: “对,我姐用你一首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诗,让它得以名扬天下,这怎么了?” “你若是真的要脸,就不该一直记着这件事!” “作为一个男人,你还去跟一个女子斤斤计较,你这说得过去吗?” 第395章 你,要毁了我才高兴吗? 楚奕看着这对姐弟的无耻嘴脸,只觉得自己前世真的瞎了眼,又不由得畅快的笑了起来。 好在,如今他娶了一个很好的妻子,还有好几个真心的红颜知己,今生足矣!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这首《白头吟》也是我写的,还有《泰山吟》、《凤凰台上忆吹箫》……全都出自我手!” “现在,你再问问你姐,她到底有什么狗屁才华?” 他又似想到了什么,还特意补充了两句。 “这一年来,我再没有给过她一首诗,你可见她写出一首不逊于上面几首的诗?” “我偷诗,你他娘的见过有人偷这么多诗,首首都这么惊艳绝伦的吗?” 柳乘风脸色骤然大变。 这些诗每一首单独拿出来都是精彩之作,就算放到文坛上,也是影响力巨大。 可现在,楚奕说这些全是他写的? 这,怎么可能? 可这一年来,姐的确再没有写过一首诗了…… “姐……他说的是真的吗?” 柳璇玑根本不敢去看柳乘风质疑的眼神,恼羞成怒之下,突然拽住弟弟的袖子。 “乘风!我就只用过他那一首赠诗,其他的全都是我自己写的。” “难道,你宁愿信个外人,也不肯相信你亲姐?” 她眼底闪过一丝阴狠,更多的还是打起了亲情牌。 “别忘了,这些年你闯吓那么多祸,是谁在后面一直替你遮掩善后的?” “若没有我,你早就要跪在柳家祠堂,不知道挨多少次打了?” 这话让柳乘风浑身一僵,很快被戳中软肋,又立马咬牙改口: “我……我信我姐!楚奕,你休想挑拨!” “楚奕,你个卑劣小人,居然还敢来用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来诋毁我姐,你简直不是一个男人!” 对此,楚奕不过是轻蔑一笑。 他目光骤然一沉,又将手缓缓移向腰间的绣春刀,整个人气势陡然一变,多了几分杀气。 “柳璇玑,我再问你一遍,这些诗到底是不是你自己写的?” “你只有一次机会,说错了,可别怪我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柳璇玑被他的动作吓得瞳孔骤缩,最终还是不相信楚奕敢在这里杀自己,于是冷冷道: “楚奕,是我出钱替你母亲下葬,这般恩情就只要你一首诗而已,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恩人?” “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年跪在我面前磕头,说此生不忘葬母之恩的?” “你现在告诉我,你拿刀对着恩人,就是这样报答的?” 柳乘风也强撑着气势喊了起来。 “对!就要你几首诗而已,比起葬母之恩,这一切实在是太轻了。” “楚奕,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不是人!!” 楚奕却是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房间里显得格外瘆人: “柳乘风,几首诗的确不算什么。” “但她献给柳氏的晒盐法,还有向官府申请盐田开发权、联合其他家族形成盐业联盟,控制区域盐价等等……” “这些,全都是我一手帮她规划的,这一桩桩一件件,又算什么?“ 柳乘风如遭重击,脸色越来越苍白。 “不可能,这些分明全都是我姐自己想出来了,她可是我柳氏的女智囊。” “我爹说过,我姐之才能不输任何男儿,你这是在诽谤她!” “楚奕,你太卑鄙了……” 楚奕看了眼面色愈发苍白紧紧抿着嘴的柳璇玑,又声音平静的说下去。 “盐业为百业之基,掌控盐源,即可掌控粮草、军需。” “未来或可借此涉足漕运、钱庄,成就百年世家!” “这两句话,是我写的。” 柳乘风彻底呆住了。 因为,这两句话是柳氏机密,父亲亲自下令,不准任何人外传。 否则,不管是谁,一概杀之! 她姐不傻,是不会将这些说给楚奕听的,所以这一切全都是…… “姐,这不会是真的吧?” 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听到这里,柳璇玑精心描绘的黛眉,终于扭曲。 她突然发现铜盆水面倒影里的自己,金丝发簪不知何时歪斜,像极了当年偷看楚奕诗稿时心虚的模样。 这个发现让她胃部痉挛,却硬生生咽下喉间腥甜,转而用指尖抚平衣襟强撑着。 “楚镇抚使,你还真是好记性啊!!” “那想必更记得,当年是谁跪着求我收下这些……小玩意儿的?” 她眼神怨毒的死死盯着楚奕,第一次,自己从未那么恨过这么一个人! 为什么,要将这一切说出来? 你,要毁了我才高兴吗? 只可惜,楚奕整个人迅速平静了下来,却比刚才怒吼时更令人胆寒。 “以前是我傻,但柳璇玑,你给我记住,我给你柳氏的,远比你给我的多得多。” “我从不欠你们柳氏,相反,是你们欠我。” 前世,柳璇玑嫁给他,不过是看中了自己的才华。 而他那时候根本不知道父亲是被他们害死的,只认为柳璇玑如此大恩理该重报,便甘心居于幕后,成全她的智囊才名。 现在想来,简直可笑至极! “唰!” 楚奕突然揪住柳乘风的衣领往外拖。 “说完了,也该抓人了!” 柳璇玑一愣之后,连忙惊慌失措地扑了上来。 “楚奕,别抓我弟弟出去。” “你尽管开条件,无论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能饶我弟弟一命。” 她长这么大,从未求过人。 现在,是第一次! 楚奕却头也不回地泛起一声冷笑: “抱歉,本官最是守法,绝不会知法犯法。” “柳乘风杀了人,那他就该被抓!” 他的声音在浴室里显得格外冷酷。 顿时,柳乘风慌了。 他再没有刚才面对楚奕时气愤的强硬模样,反而露出了一抹手足无措。 “姐,救我,我,我不想死……” 柳璇玑咬着唇瓣,眼神冰冷的说道: “楚镇抚使,若是我将你与苏玉柔的事传出去,你家镇北侯想必会很不开心吧!” 她的声音因不安而扭曲,却仍强撑着威胁。 当时,柳璇玑知道楚奕离开自己跟苏玉柔好上后,本想赶走这女人。 没想到却发现那是苏明盛的女儿,不太好处理,更担心这件事传出去,苏明盛会不惜一切杀了楚奕以护自己清名。 早知今日,就该将那对狗男女一起处理了,也就不会有现在的麻烦了。 好在,现在她还能这个来威胁楚奕了。 可楚奕听到这话,却只是冷冷一笑。 “我早就告诉她了。” “什么?” 柳璇玑一脸愕然。 这种事情,他怎么会主动告诉林昭雪的? 一时间,她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说假话,却还是眯着眼说道: “但我若是将这件事说出去,苏明盛最看重自己的清名,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楚奕面对如此可笑的威胁,也只是轻蔑说道: “一个区区户部尚书,你以为我在乎?” “柳璇玑,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不然我就要带你弟弟出去了。” 柳璇玑没想到一年前那个对着自己百般讨好的卑微男子,现在已经狂妄到连户部尚书都不放在眼里了。 不就是走了大运当了个酷吏,侥幸得到了女帝的赏识,装什么? “楚奕,你就非要跟我柳氏不死不休吗?” 楚奕可笑的看着她: “还有吗?” 第396章 莫非,是跟柳氏嫡女……续上前缘了? “楚奕!” 这一刻,柳璇玑气得恼羞成怒。 她那张素来清冷如霜的脸庞眼下更是涨得通红,还失去了以往的分寸,显得十分气急败坏。 “呵呵……” 可楚奕面对这一幕,不过是嗤笑一声。 就这? 他懒得搭理这位所谓的世家大小姐,随手便轻松拽着惊慌失措的柳乘风朝着外面走去。 眼见,就要到门口了。 “姐,救我啊……” 柳乘风想跑,只可惜根本挣脱不了楚奕的束缚,只能哭着向柳璇玑发出哀求。 “呼!” 柳璇玑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突然拔下金丝发簪抵住咽喉,拿着尖端端抵住雪白的脖颈,硬生生压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楚奕,你给我站住!” “你若是现在敢带我弟弟出去,我立刻死给你看!” “柳氏嫡女被你活生生逼死,必将会朝野震动,就算是陛下也绝对保不住你这酷吏!” 楚奕脚步未停,反手将柳乘风掼在地上,转身时绣春刀鞘“啪”地打落铜盆。 水花四溅中,他竟低笑出声,薄唇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要死……就快点。” 他漫不经心地用刀尖在空中比划,展现出的是一抹绝情。 “簪子得记着斜着往上三寸,这样刺穿颈动脉才最利落,死的也更快点,好少受点痛。“ 说着,他突然逼近一步,阴影笼罩住柳璇玑, “需不需要我帮你用力?” 柳璇玑骤然瞪大了眼眸,不敢想象曾经那个百般讨好自己的男人,现如今会变得如此不近人情!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 此时,她的手腕剧烈颤抖,簪尖在肌肤上划出细小的血线,却迟迟不敢深入。 本就是虚张声势,哪里真敢自杀? 自己的命,金贵的很! 柳乘风见状倒是没有多想,只觉得姐姐为了自己牺牲太大了,不由得嘶吼: “楚奕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想当年……” “当年我替你姐写的《盐策论》里,正好有一段关于人体构造的记载。” 楚奕突然捏住柳璇玑的手腕,将那一根簪子咽喉送,惊得她踉跄后退,面色迅速惨白下来。 “不是要死吗?怎么连皮都没破?躲什么躲?” 他讥诮的话,直接狠狠的刺痛了柳璇玑的尊严,只觉得这男人简直粗暴不堪,哪里还有的半分温润如玉? “楚奕!你是真的要逼死我啊?” 楚奕听到这话越发觉得好笑,又突然一巴掌打飞柳璇玑的手中的簪子。 “既然不敢死,那柳大小姐这是演给谁看?” 簪子“当啷”一声落地,在寂静的浴室里,格外刺耳。 柳璇玑也顺势跌坐在湿漉漉的地砖上,那精心描画的妆容此时被旁边淋湿的冷水糊成一片。 不少胭脂顺着脸颊晕开,反倒是像极了斑驳的血迹。 “你……你这个魔鬼……” 她声音嘶哑,华丽的衣裙沾满水渍,显得十分狼狈。 柳乘风更是气得勃然大怒,伸手就要对楚奕动手。 “狗东西,你竟敢打我,我要杀了你!” 啪! 楚奕干净利索的给了柳乘风一个巴掌,当场打得对方眼冒金星,瞬间老实下来了。 随后,他再不看这对姐弟,踹开雕花门扇,惊起檐下一群夜鸦。 “指挥使,逮到人了。” 门外,柳普瞬间脸色大变。 这位宰相不由得皱了皱眉,怎么真被抓出来了,偏偏还藏在一个女子的浴室里。 这对于柳氏的名声,将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呵!” 萧隐若端坐在轮椅上,月光为她苍白冷艳的脸庞,镀上一层寒霜。 她冰冷的目光锁住惊慌失措的柳乘风,那纤细的手指,更是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 “楚奕,你说柳璇玑窝藏逃犯,该是什么罪?” 她的声音,像淬了冰。 楚奕没有丝毫犹豫,果断的说道:“一个窝藏之罪,该判流放了。” 柳璇玑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楚奕。 她湿润的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烛火,却照不亮眼底的怨恨跟痛苦!! 这个混蛋东西,竟如此绝情!! 此刻,柳乘风也终于反应过来了,急忙开口辩解: “我一直藏在浴桶里,我姐根本就不知情,这不算是窝藏,你们不要乱指控她!” “我既然被你们抓了,我认了,这一切跟我姐没有任何关系!” “来来来,你们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尽管拿去,我给你们!” 柳璇玑一脸愕然。 她很是感动的看着柳乘风,却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口。 心中,更是悲痛欲绝! 进了执金卫手里,他还怎么能活着出来,想到这里,自己愈发憎恨楚奕! 若不是他,弟弟怎么会要去死? 萧隐若神色冷淡的将视线落在了惊愕的柳璇玑身上,似是对她现在的表现很不满意。 甚至,隐隐带着一丝失望。 “好一个姐弟情深,看得本官大受感动啊。” “然如此,本官就恕柳璇玑无罪。” “楚奕,将柳乘风带走。” 柳璇玑的目光立马追随着楚奕,可那人只是粗暴地拽着柳乘风的衣领往外拖,连个眼神都吝于给予。 走到院中时。 楚奕突然停下脚步,转向旁边瑟瑟发抖的管家。 “哦对了,柳善,你刚才说什么的?” 柳善闻言浑身一僵,却是半个字都不敢说了。 汤鹤安立马很及时的补充说道:“大哥,他说柳乘风根本就没有回来,这分明是在窝囊罪犯,包庇呢!” 柳善人麻了。 你小子不会说话,那就少说话…… 只见楚奕深以为然的说道:“那就以窝藏罪逮捕,带走!” 这管家知道柳氏不少事情,带回去有用。 汤鹤安这个魁梧少年立即上前,像抓小鸡般将干瘦的柳善提了起来。 老管家双腿悬空乱蹬,脸色惨白如纸: “楚镇抚使明鉴!老奴冤枉啊!相爷,救我……“ 柳普立马沉声道:“楚镇抚使,柳善刚才不过是跟你说了几句戏言罢了,这不算窝藏。” 楚奕却是漫不经心的说道:“可他刚才说,跟本官赌命啊。” “现在,他赌输了,命自然是属于我的!” 柳普不满道:“堂堂朝廷官员跟一个下人赌命,说起来何其荒谬?” 萧隐若则是在旁边冷声说道:“柳相,那我们不如现在去找陛下,问她关于这件事到底荒不荒谬,如何?” 柳普一时语塞。 就女帝那人百分百会帮衬着楚奕他们,去个屁! 所以,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柳善被拖出去,脸色也渐渐阴沉下来了。 柳璇玑立马走上前:“叔父……” 柳普说道:“明日,本相会去再找萧隐若聊聊,想办法保下乘风的命。” “不外乎付出一些代价,本相给了。” 柳璇玑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神色黯然的应了声。 “谢过叔父了。” 众人出去后。 萧隐若冲着楚奕声音冷淡道: “上来。” “是,指挥使。” 楚奕熟练的推着萧隐若的轮椅,利索的上了马车。 车厢里,萧隐若从袖中抽出一封密信,扔给了楚奕。 “晋阳军动了。 楚奕略显惊讶的接过那封密信看了几眼后,又重新拿给了萧隐若。 “王承运的魄力,远超我们的想象。” 萧隐若面无表情道:“镇北侯,做好准备了吗?” 楚奕点了点头,答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萧隐若冷声道:“太后那边也差不多了,此战许胜不许败。” 她顿了顿,神色稍微不舒服。 “明日一早,你去将镇北侯喊进宫,跟陛下商议。” 楚奕抱拳:“是。” 萧隐若突然攥紧密信一角,在她指节下发出细微的脆响,喉间溢出一声冷笑。 “楚奕,你在浴室抓个人而已,居然耽搁了那么久。” “莫非,是跟柳氏嫡女……续上前缘了?” 第397章 你要杀人妾就陪你,就让妾做你最美的刀 “我的缘……” 楚奕正擦拭绣春刀的手顿了顿,光亮的刀面上,映出了萧隐若绷紧的下颌线。 他忽然抓住了她的右手掌,雪白如玉,摸着手感极佳。 “不就在这辆马车里?” “放肆!” 萧隐若脱口而出的呵斥,却是伴随着这逆臣大胆妄为伸过来的手,给打断了。 楚奕笑着伸出拇指,碾上了那一片唇瓣,将她苍白的唇色蹭成一片糜艳的红。 “指挥使,难道……是在吃醋吗?” 这句话,可谓是胆大的很! “唰!” 萧隐若瞬间瞳孔骤缩,长睫如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动, 她呼吸陡然急促,胸前绣着暗纹的衣袍,更是随着起伏绷出紧绷的弧度。 这个逆臣,胆子越来越大了! 她不免有些恼羞成怒,扬手欲掴,却又被他咬住腕骨,湿热的舌尖舔过手背,不由得浑身一颤…… “滚下去!!” 声音凶戾的很, 可落在楚奕耳中,却是有着一种外强中干的意味。 待他眼神玩味的抬起头,看着眼前人耳尖泛红的恼怒模样,随即低笑着松开齿关。 再挑逗下去,怕是真要惹出火来,便顺势退开半步,维持一副顺臣的模样。 “谨听指挥使命令,卑职告退!” 萧隐若看着低眉顺眼的逆臣,越想越气! 你真要是这么听话,那谁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自己? 尤其是等楚奕离开后,她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被咬过的腕骨,那里还残留着灼热的触感。 “咔咔……” 而此时。 马车碾过地面的声响,也渐渐盖过这位冷面判官狂乱的心跳。 直到某个瞬间,她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正死死攥着衣襟——正是方才碰过他唇的那只。 “该死的逆臣!” “该剁了嘴!” …… 诏狱内。 一股潮湿的霉味, 混着血腥气在甬道中弥漫。 火把噼啪炸响,照出墙上层层叠叠的血痂。 柳乘风激烈的叫骂声在石壁间回荡,惊起角落里的老鼠四处窸窣逃窜。 “我是清河柳氏的公子!我大哥是右武卫中郎将,我二哥是工部郎中,我爹是柳氏宗长!” “你们要是敢动我一下,必要被夷三族……” 铁门开启的“吱呀”声打断了他的咆哮。 只见楚奕踏着血水走来,玄色披风,扫过地面凝结的血洼,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凛然气势。 顿时。 吓得柳乘风将嘴闭上了。 此刻,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确有几分凶气。 “哼,楚奕,你到底要怎么样?” 而突然,他发现一身素衣如雪的薛绾绾,竟然跟着楚奕走了进来。 她腰间羊脂玉佩随着步伐轻晃,在阴暗地牢里像一抹游动的月光,格外的诱人。 “贱人!” 柳乘风瞪大的眼睛里血丝密布。 “你怎么会在这里?!” 薛绾绾静静地看着这个逼死自己父亲的男人,眼中的恨意如同实质。 “我是来杀你的!” “我爹是……” 柳乘风的话,被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 随后,楚奕拽着他的发髻狠狠撞向石墙,丝毫没有留手,力量十分之重。 “嘭!” 第一下,就撞碎了鼻梁, 那软骨断裂的脆响,混着鲜血喷溅在斑驳的砖面上。 “今夜,就写你畏罪自杀,撞墙而死吧?” 楚奕的声音带着笑,手上却一次次加重力道。 “啊!” 柳乘风被撞得头破血流,狼狈不堪。 这一次,他是真的害怕了,再不敢放出半句威胁。 “我,我就算有罪,也要正常进行审判,你不能滥用死刑啊……” 可薛绾绾盯着那抹猩红,恍惚看见父亲悬在房梁上的尸身——也是这般刺目。 “你是真该死!” 所以,楚奕一次次将柳乘风的脑袋砸向墙壁。 大量的鲜血,很快顺着斑驳的石砖蜿蜒而下,在墙角汇成暗红的小洼。 柳乘风再也忍不住,开始求饶,声音含糊不清,混着血沫从齿缝溢出,看上去十分的凄凉。 “别……别杀我……” “楚楚奕、楚、镇抚、使,饶命,我不想死……” 薛绾绾却突然上前,纤细的手指抓住柳乘风的头发,用尽全身力气往墙上撞去。 “你害死我爹娘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了!!” 她的尖叫在牢房里回荡,泪水混着血水,溅在雪白的衣襟上。 “砰砰砰!” 不知道撞了多少下。 直到柳乘风瘫软在血泊中,他的眼球凸出,四肢抽搐着蹬地,血沫从嘴角汩汩涌出,便再无动静。 薛绾绾这才脱力地跌坐,松开手,染血的裙裾,任其肆意的铺开在肮脏的地面。 她盯着柳乘风死去时扭曲的脸,一边哭着一边笑了起来。 “爹、娘,女儿用仇人的血祭你们了……” 楚奕单膝跪地抓起她染血的右手,抽出一块素白帕子,细细擦拭每根手指。 火光映照下,他冷硬的轮廓,显出几分温柔。 “女孩子的手,不该染上血。” 薛绾绾忽然伸出食指,轻轻抹过自己嫣红的唇瓣,然后将沾着口脂的指尖点在楚奕唇上。 “楚镇抚使,甜吗?” “甜。” 薛绾绾幽幽的看着他: “楚镇抚使,你看妾这从未接过客的身子,可值千金?” 楚奕毫不犹豫道:“值!就算是万金,学生也愿意给。” 薛绾绾听到这话,心里像是蜜糖一般甜腻,忍不住伸出指尖划过楚奕的锁骨,突然被对方攥住手腕。 她顺势贴近,闻到他身上血腥气里混着的沉水香,深深嗅了一口气。 “从小到大,他们都说妾天生该在男人掌心里化开,进了琉璃坊更是如此。” “买我吧,在你玩腻前,我会乖得像春雪消融。” 楚奕听到这话却只觉得心疼,随即手臂收紧,将她箍在怀中。 “十岁那年初见薛老师,学生就已经心动了。” “但造化弄人,你我直到现在,才算可以真正的在一起。” “薛老师,你是学生的瘾,这辈子都不会腻的!” 薛绾怔怔的看着楚奕,泪如雨下。 “以后,你要杀人妾就陪你,就让妾做你最美的刀。” 楚奕皱眉欲言,却被她捂住嘴。 这位花魁小娘子依偎在他怀里,将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贴着他的掌心里呢喃道: “妾不需要名分、退路,甚至不需要你心疼。” 她引着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说出来的话却是令人动容。 “这里跳的每一分,都是为你算计的棋路。流的每一滴血,都会替你染红前路。” “说说现在属于自己的配置势力吧,看看妾能不能做你的刀?” 地牢火把噼啪炸响,映得她半边脸如修罗,半边脸似谪仙。 楚奕心头剧烈一颤,旋即他还是选择拒绝道:“薛老师,学生不希望你……” 薛绾绾却直接打断他的话,语气玩味道:“你要是不说,那妾可就一直待在琉璃坊不出来了。” 楚奕望着她执拗的眼神,终是叹息。 “北镇抚使司已掌控,监门四卫有武勋旧部。” “殷城子主谋略,沈熙凤掌商路,皇城帮派有丁青,等到后面打算拿下地下城……” 薛绾绾等听完他的话后,认真思索了一下。 “明面的势力齐了,但暗里你却缺一个替你整合一切情报来源,还有管理地下势力帮派,做脏活的人。 “妾,恰好能做这个。” 第398章 你是说,我们要造反? 楚奕猛地将薛绾绾按在斑驳的灰墙上,掌心贴着她后颈渗出的冷汗,湿冷黏腻的触感让他指节微微发白。 他垂眸看着她那张又纯又欲的小脸,眉目间的冷厉,像刀锋般压得人喘不过气。 “薛老师……” 他的嗓音低哑,喉结滚动间似压着千钧重量,仿佛每个字都带着挣扎与克制。 “我这辈子……只活两个字。” 薛绾绾忽地反仰起头,苍白的唇瓣狠狠咬住他的虎口。 血腥气在齿间弥漫,她含糊笑道: “楚奕,就是你!” 她又踮起小脚,凑近眼前男子的耳畔,热气喷吐,很是撩人。 “你现在走在悬崖上,随时走错一步就是粉身碎骨,让妾帮你吧!” 那尾音像把钩子,将楚奕眼底最后一丝挣扎撕得粉碎。 他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嗓音沙哑: “好,我的刀鞘……永远只装薛老师这把刀。” “稍后,我会派个女子给你,她武功不俗,任你派遣,以后丁青、小六也都会听从你的吩咐。” “你要钱我给钱,你要人我给人,而我要的不多。” “只要你,平安无事!” 薛绾绾听见这句话,身子轻轻一颤,随即展颜一笑,格外撩人。 “七天后,妾跟琉璃坊的契约就要到期了,到时候楚镇抚使可要记得……” 她抬起纤细的玉指,戳在他的心口,笑得妩媚又带着几分狡黠。 “来、接、妾。” “好。” 楚奕捉住薛绾绾作乱的手,掌心薄茧摩挲着她的腕间红痕,又转头对外面候着的魁梧少年吩咐道: “小汤,送薛老师回去。” 少年应声时,灯笼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爬满薜荔的老墙上。 一会后。 待薛绾绾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楚奕的目光才幽幽收回,脸上的柔情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如往常的冷峻。 “叫水娘子和小六过来。” 他的余光瞥见柳乘风僵硬的尸身,月光在那张青灰脸上镀了层银霜,不免得讥笑了一声。 上一世没能做到的事情,今生可算是完成了! 薛祭酒,我替你报仇了! “将他的尸体,明天送回柳氏。” “还有,等天一亮城门开了,立刻派快马去左右骁卫大营请夫人回来。” 雷震岳憨憨的应下。 “是,大人。” 稍后,楚奕将手头的诸多事情一一安排妥当,这才转身回家。 路上,燕小六、水娘子匆匆赶来。 “大人,你找我们?” 楚奕停下脚步,目光深沉地看着他,语气沉稳而有力。 “小六,薛老师的事情你也知道的,以后就由她负责管理猛虎帮和所有暗线。” “我现在需要一个人官面上跟她对接,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燕小六一愣,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请大人放心,卑职一定会好好辅佐薛小姐的。” 其实,他现在的事业已经到瓶颈了。 尤其是他也认知到自己的能力不足以继续上升,不如去做一些只有心腹才会做的事情。 楚奕拍了拍燕小六肩膀的肩膀,认真说道:“以后一个千户,乃至于镇抚使,我是不会缺你的。” 燕小六心头一震,满眼全都是期待之色。 “谢过大人。” 楚奕没有多言,转而看向水娘子。 她身材窈窕,眉眼间带着江湖女子特有的英气,见楚奕看过来,眼中闪过一抹恭敬。 “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说就是。” 楚奕就喜欢水娘子的爽快。 “以后,你就跟在薛老师身边,听她吩咐。” “你再去招募一些江湖高手,为薛老师所用。” 水娘子微微一怔,旋即低头应道:“是。” 楚奕继续道:“我能给你的不多,最多就是让你母亲和妹妹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水娘子心头一震,这就是她所希望看到的,立马应下: “大人请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薛小姐,绝对不让她有半点闪失的。” …… 王氏大院内,灵堂一片肃穆。 白幡在夜风中翻卷,发出“哗哗”的声响。 此刻,王承运站在棺木前,目光死死盯着儿子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眼中充满了悲痛欲绝的苦楚!! “我的儿啊……” 身后传来夫人压抑的呜咽声。 那声音细碎却撕心裂肺,仿佛一把钝刀在王承的耳边一下一下地磨着。 他的手微微攥紧,指尖泛白,似乎在极力克制什么。 “父亲……” 次子王彦文走到他身旁,低声说道: “秦忠来了。” 王彦昌深呼吸一口气,调整神色后,便暂时离开了灵堂,从而来到了一间隐蔽的屋子。 他刚进去,秦忠便叹了口气,满脸惋惜之色: “相爷,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 他也想不到今晚会发生这种事,好端端的柳乘风怎么脑子抽了,会将自己的表哥给杀了啊? 只希望,这次沉重的打击,不会影响王承造反的心! 不然,事情就麻烦了! 王承运微微眯起眼睛,声音低沉如冰。 “节哀,那是给活人听的。” “我现在只想让很多活人,变成死人。” “喊你过来,是告诉你一声,三天后我儿出殡,也是晋阳军抵达上京之日。” 他顿了顿,语气透着一丝寒意。 “皇宫那边,你们该送太后殡天了!” 秦忠心神一震,满脸喜色。 “明白,届时请王相领着晋阳军进城就是,皇宫那边会有人接应。” “秦蒹葭这三年的确对北衙军掌控的很不错,只不过北衙军原先就有一部分人是忠于宗室的。” “他们,愿意助王相拨乱反正!!” 王承运“嗯”了一声。 他又跟着秦忠聊了会,这才去了隔壁的房间。 这里,召集了王氏几房亲族以及牵连甚深的门生女婿们。 可以说,是他王氏所有的核心骨干存在了。 待王承运推门而入。 众人立刻起身行礼,恭敬称呼一声: “相爷。” 王承运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他缓缓走到主位上坐下,目光冷冷地扫过众人,嘴角勾起一抹渗人的冷笑: “教诸位知道,你们早就跟我王氏绑死了。” “王氏若亡,你们也必死!” 开头就是一句王炸。 顿时让众人面面相觑,神色不安。 可他们也知道自己跟王氏羁绊太深,怎么也撇清不了关系。 今夜,怕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王承运见他们一个个都被震慑住了,这才缓缓开口。 “本相现在欲跟诸位共商一件大事,事成,诸位全是从龙之臣!” “你们没听错,本相说的是从龙!” 这四字如雷炸响。 所有人全都震惊了,一个个瞪大了眼珠子,满是瞠目结舌。 满室死寂中。 茶盏坠地的碎裂声格外刺耳。 “相爷……” 一名心腹再三犹豫之后,终究还是试探性地开口,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迟疑和小心翼翼。 “你是说,我们要造反?” 王承运微微眯起眼,目光如刀锋般扫向那人。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非造反,乃是清君侧罢了!” “女帝无道残害忠良,人神共愤,不杀不足以平天下。” “我等要做的是匡扶正义,扶持新皇登基!” 第399章 殿下你就帮帮微臣吧! 众人一片哗然。 房间里空气仿佛瞬间凝滞。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相爷,这……这是真的?” 事到如今,还是有人语气颤抖地发问,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主要造反,那可真正是翻天覆地的大事了! 稍有不慎,满族皆灭! 王承运自然看出众人的心中顾虑,随即沉声道:“三日后,两万晋阳军就要抵达上京城。” “至于如何杀入皇宫,本相也早已安排好了。” “如此大事自然不是本相一个人能够完成,会有宗室出手帮忙。” “诸位,请下决定吧!”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如重锤般砸在众人心头,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众人再一次沉默了。 空气中只剩下低沉的呼吸声,仿佛每个人都在权衡利弊。 可最终,还是有人先低下头,咬着牙说道: “愿随相爷共襄大业。” 这一句话仿佛打开了闸口,其他人纷纷点头应和: “我等,愿随相爷共襄大业!” 这些人实在是没有别的选择了。 王氏一败,他们这些牵连甚深的亲族门生,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 就算现在去泄密,事后也是难逃一死!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搏上一搏。 有人见群情汹涌喉头滚动,终究咽下了劝阻的话。 王承运满意地点了点头,面上的冷意稍稍收敛了一些。 “晋阳军要进城,第一步,必须拿下城门。第二步,压制金吾卫,免得出乱子,保证骑兵通行无阻。” “本相要用最快的速度,让晋阳军入主皇宫,掌控整座上京城!” “相爷。” 忽然有人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犹豫。 “我们扶持的是哪位王爷?”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王承运,眼中带着好奇与紧张。 王承运却故弄玄虚地笑了笑:“事言必泄,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 他没有再多说,目光扫过众人。 “诸位,这一次,若能成事,你们便是从龙之臣。” “可若是失败……那便是死路一条。” 众人闻言,皆不由得低下头,神色复杂。 他们心里明白,已经没有退路了。 王承运冷冷地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抹寒意,枯瘦的手指突然掐灭跳动的灯芯。 “三日后,辰时!” 黑暗里,骤然响起了瓷杯碎裂声。 “我要看见晋阳军的旗帜,插在午门!” “诸位,切莫让我失望!” …… 等楚奕回到楚府,却发现魏南枝站在廊下,眉头微蹙。 “阿郎!” 她快步迎上,声音压得极低。 “渔阳公主已经等候多时,自戌时起便泪落不止,任谁劝慰都无用。” 楚奕今天忙了一天,倒是忘记这个小渔儿了。 “好,我过去一下。” 一会后。 楚奕刚进去,就见到渔阳公主正蜷缩在软榻上小声抽泣,如瀑青丝散落肩头。 “殿下?” 渔阳公主听到声响,猛地抬头。 那张平日里明艳如三月桃花的脸庞,此刻梨花带雨,长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那一双红肿的眼眶非但不减其美,反添几分脆弱易碎的动人。 尤其是脸上的几道泪痕在烛光下泛着细碎的光,顺着她精致的下颌线滑落,有几滴还悬在尖尖的下巴上,将落未落,更显动人。 “狗奴才!” 她赤着脚从榻上跳下。 那雪白的足踝,在深色地板上格外醒目。 等渔阳公主扑过来时,衣袖带起一阵带着泪意的香风。 “本公主担惊受怕了一整天,你……你怎么才回来?” 声音里的哭腔像小猫爪子,挠得人心尖发颤。 楚奕主动伸出手接住这位小公主,指腹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那肌肤触之微凉,像上好的瓷器,却因哭泣泛着淡淡的红晕。 “是臣的错,其实太后并无什么大碍了,接下来只需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行了。” “当然,这件事你可不能告诉其他人。” 说罢,他弯腰将这位未亡人拦腰抱起,朝着前面走去。 “啊呀!” 渔阳公主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楚奕的脖子。 紧接着。 楚奕走到旁边的黄花梨木椅前坐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好了,不哭了,再哭明日眼睛该疼了。”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带着一股安抚的力量。 渔阳公主颤抖的肩膀,这才终于渐渐平息下来,激烈的抽泣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 她依恋地在楚奕怀里拱了拱,把脸颊贴向他温热颈侧,像一头寻求庇护的小兽汲取着安心。 “知道了,狗奴才,本公主不哭了。” 可就在她鼻尖无意蹭过他的衣襟时,忽然敏锐的闻到了几丝若有若无的脂粉香气。 一股酸涩与恼怒瞬间交织涌出,让她狐疑地盯着眼前这个狗奴才。 “狗奴才,如实交代,你身上怎么有两个女人的味道?” 她的眼神陡然警惕了起来,泪光未干的眼眸更像是雨打过的海棠突然着了火,美得惊心动魄又危险。 “而且,其中一股怎么会是绾绾的?” “你说,你到底去了哪里,又跟哪个野女人去厮混了?” 卧槽! 小渔儿,你狗鼻子吗? 楚奕神色不变,只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我接到有人报案,就去了一趟琉璃坊,柳乘风跟王彦昌死了。” “什么?!” 渔阳公主瞪大眼睛,震惊得连哭泣都忘了。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楚奕的衣襟,指节发白。 “狗奴才,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两个怎么会死的,谁杀死他们的?” 楚奕顺势握住渔阳公主冰凉的手指,三言两语将事情带过,当然没有说这是自己设计的。 但尽管如此,也是让渔阳公主唏嘘不已。 “哎,那绾绾怎么样了?这件事会不会牵扯到她啊?” 楚奕继续轻拍她的背,说道:“倒是没什么事,柳乘风杀的人,关她什么事?” “更何况,有我在,肯定不会让他们欺负薛老师的。” 渔阳公主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叹息道:“绾绾挺不容易的,狗奴才,你有空的话多去照看她一下。” 楚奕点了点头,又正色道:“殿下,微臣跟陛下在谋划一件大事。” “这件事,现在微臣想要让你帮个忙” 渔阳公主身子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一脸紧张的松开揪着他衣襟的手,结结巴巴道:“小、小事你可以找本公主,但你跟陛下的大事,你还是找别人去吧。” “时候不早了,本公主也该回去了。” 说着,她就要从他怀里挣脱。 是什么错觉,让这狗奴才认为救她这个胆子,能干大事的? 自己干过最大的事,也就是跟这个狗奴才偷情,最后被骗了身子,呸呸呸…… 楚奕却是收紧手臂,不让这小渔儿逃走,反而还十分认真的说道: “殿下,这件事非你莫属,除了你没人能干成!” 他捧住那张圆润的脸蛋,眸色深沉如古井,倒映出她惊慌的模样,语气诚恳。 “在微臣心里,殿下聪明伶俐反应灵敏,心思敏捷。” “关键是脑子转得快,会随机应变,还能本色出演,殿下你就帮帮微臣吧!” 第400章 殿下的也不小,又何必羡慕奴? “非我莫属?” 渔阳公主被他夸得一愣一愣的,眨了眨还带着泪花的眼睛,整个人都有些支棱起来了。 原来,我在狗奴才心里,是这么聪明的啊? 尤其是现在楚奕眼中的信任却像一团火,灼得她心头发烫,不由得闪过一抹挣扎,最后迟疑的问道: “哦?什么忙?你说说看。” 楚奕见到小渔儿上钩了,说话时喉结滚动,热气拂过她耳畔处的绒毛。 “这两天,估计会有其他公主邀请殿下,一起进宫看望太后。” “等到了仁寿殿,肯定会有人阻拦你们不准进去的,到时候你就直接闯进去。”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深意。 “殿下,你不用担心事后会怎么样。” “因为这是陛下默许的,反正那些人也不会真正拦着你闯进去的。“ “而你只要进去看到太后的情况后,故意说一些话,说太后是不是死了之类的就行……” 屋内烛火摇曳,映得渔阳公主的眸子水光潋滟。 待她听完楚奕的话,瞳孔骤然一缩,猛地摇头,鬓边珠钗簌簌晃动,声音微微发颤: “啊?不、不行的!” “本公主,怎么能说这种话?!” “太后娘娘待我那么好,若我这般咒她,岂不是要遭天打雷劈?” “狗奴才,你也不能说!!” 楚奕低笑一声,指腹轻轻摩挲渔阳公主迅速泛红的耳垂,温热的呼吸拂过她颈侧。 “殿下放心,这是太后与陛下的意思,她们不会怪罪于你的。” 他眸色深沉,似暗夜中蛰伏的兽。 魏王让宗室发难的前提,是确定太后的死期。 而渔阳公主跟安太后的关系放在这里,她肯定要去看望的。 所以,自己只是叮嘱一些事情,顺理成章的让安太后被毒害暴毙的消息传递出去罢了。 渔阳公主似懂非懂的说道:“狗奴才,你不会害本公主吧?” “对,微臣要害殿下。” 楚奕在她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攫住她下巴,微微加重的力道迫使她抬头,却刻意留了半分空隙。 他滚烫的吐息拂过渔阳公主娇嫩的唇珠,声线暗得像淬毒的钩子: “微臣要害殿下,可殿下堵得住么?“ 渔阳公主睫羽急颤想后退,腰肢却被楚奕掌心牢牢压向胸膛。 “咚咚咚!” 隔着一层薄绡寝衣。 两人剧烈的心跳,在厮磨的衣料下撞出鼓点。 “你、你要干什么?” 渔阳公主吞咽了一口,有些结结巴巴的发问。 “唔唔唔……” 忽然,楚奕低头封堵住她的下唇,舌尖描摹唇缝的力道,像是在拆解最精致的贡品丝绳。 “呃啊~” 渔阳公主喉间忍不住溢出一声呜咽。 尤其是那齿关松动的瞬间,便被这个狗奴才长驱直入。 楚奕接吻的节奏,一直带着暴君般的掌控欲,唇舌交缠间渡来一丝甜腥血气。 是这位羞怯的公主殿下,过于紧张时,不慎咬破了自己舌尖。 而他却是变本加厉地卷走那滴血珠,在厮磨中,将那淡淡的铁锈味,满满酿成情欲的蜜!!! 良久后。 待楚奕终于松开时, 渔阳公主跌伏在他肩头急喘。 那衣袖滑落露出的雪白小臂处,不由得浮起一阵绯红战栗。 她想啐他放肆,可喉间灼烧的酥麻感,催着自己分泌唾液,吞咽声在寂静中清晰得令人羞耻。 “嘶~” 楚奕伸出拇指擦过渔阳公主湿漉漉的唇角,又将沾染的粘液,抹在她嫣红颊侧。 “现在,殿下还觉得微臣要害你么?” 渔阳公主猛地攥紧楚奕散落的衣襟,想用指甲掐他皮肉报复,指尖却不受控地深陷进肌理间贪恋体温。 羞愤与眷恋撕扯下,她眼神凶巴巴的,声音却软得像融化的蜜糖。 “若……若你骗我……” 楚奕低笑着用下巴蹭她发顶,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宠溺。 “微臣便任殿下处置,像上次一样,给你骑大马如何?” 渔阳公主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像是被火烧透了一般,又神色极不自然的将头偏转了过去。 “哼,本公主勉为其难的相信你一次。” “反正要是你如果骗本公主,到时候本公主就说是你教的。” 楚奕笑着说道:“好的。” 渔阳公主又瞧了眼外面,揪住了他袖口。 她微微仰着脸庞,烛光映得那眼底波光粼粼,声音软糯: “外头……怪黑的………” 她眨着眼的样子像幼鹿,方才的刁蛮劲儿全化成了水,含情脉脉的看着楚奕。 楚奕轻笑,指腹掠过她泛红的耳尖: “那便留下?” 渔阳公主眼眸微亮,刚欲点头,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偷眼望向内室方向。 “镇北侯,她在吗?” “在啊。” 楚奕勾唇,语气促狭。 “哦。” 渔阳公主像是被烫着般猛地缩回手,脸上瞬间飞起比方才更浓的霞色。 她慌忙低头,用脚尖蹭着地上的落花,强作镇定道: “那……那本公主正好去找魏姑姑歇息!” 话未落音。 她已经拎起裙角,头也不回地匆匆逃离,随之带起一阵甜香。 楚奕望着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底浮起玩味的笑意: “殿下,慢点跑。” 他今夜也的确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大战在即,自己需要多次复盘,确保将每一次的细节全都掌控到位。 这一次的兵变,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氏,你们的死期要到了……” 西厢房里。 魏南枝正就着烛火缝补中衣。 她忽然听见门轴转动的声响,待抬起头时,正对上渔阳公主那双妩媚多情的眼睛。 “魏姑姑,晚上本公主跟你一起睡。” 魏南枝微微一愣后,旋即笑着说道: “殿下,奴这房间不够敞亮,不如奴去给你收拾一间舒适的房间出来如何?” 其实,她这房间是一处独院,环境静谧,是个好地方,阿郎特意挑选给自己的。 但跟个公主睡一晚,终归是有些逾越。 不过,渔阳公主满不在乎的说道: “没事,姑姑你这床也够睡两个人了,我今夜就跟你睡了。” 魏南枝见她坚持,只好无奈道: “委屈殿下了,奴去拿一床新的被辱,给你整理一下。” “嗯嗯。” 一会后。 锦被翻涌如浪。 渔阳公主翻身假寐,齿尖却反复碾磨下唇。 那一处被楚奕咬过的地方正突突跳动,他抵开自己齿关时,掌心的茧擦过颈侧…… 最要命的是分开时那声啜响,混着她咽不下的唾液,此刻仍在耳蜗里糜烂发酵。 “哎呀……” 这位殿下忍不住蜷紧雪白脚趾。 那锦缎下摆摩擦腿根的触感,竟幻化成他指尖,拂过膝盖内侧的麻痒。 刚才逃得那样狼狈,身体却背叛地镌刻着每个细节,心口更是像揣了只兔子般怦怦直跳。 尤其是他唇舌卷走自己呼吸的掠夺感,此刻像烙进肺腑的疤,一呼一吸都灼着一股隐秘欢愉。 她忽地撑起身子,盯着魏南枝衣襟微敞处露出的雪肤,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姑姑,你这里好大啊。” 她的指尖悬在半空,像要触碰又不敢。 魏南枝“噗嗤”笑出声来,胸前起伏引得帐影晃动。 她故意将绣枕拍得蓬松,丝绸面料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殿下的也不小,又何必羡慕奴?” 第401章 狗奴才,臭奴才,我讨厌你…… 渔阳公主眼前一亮,不由自主的挺了挺胸,唇瓣处勾起了一抹压不住的喜色。 随后,她想到姑姑是狗奴才身边最近的人,应该知道不少隐秘的事…… 她犹豫了半晌,终于憋红了脸凑近,带着烫人的羞意: “姑姑,你有没有跟楚奕……那个过?”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埋进了枕头里,泄露出主人的心绪不宁。 “哪个?” 魏南枝装作不解,手指却悄悄攥紧了锦被边缘。 “就是房事……” 魏南枝面色微微发红,又十分镇定的说道: “殿下问这个作甚,奴只是一个奴婢,可不敢逾越。” 渔阳公主松了口气,又红着脸问道:“姑姑,一般情况下,他们行房时不是要有丫鬟陪着的吗?” “你就没有晚上,咳咳,一起进去陪着,随时准备接替镇、镇北侯……” 话未说完。 她就先把自己羞得埋进了被窝,只露出绯红的耳尖。 哎呀,怎么就问出这种话来了!! 魏南枝表情稍微有些不自然,随后她抬手将鬓发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有些发热。 “奴没有进去过,娘子不喜欢这种,而且她也不需要。” 锦被里,突然钻出个毛茸茸的脑袋。 渔阳公主眼睛亮得惊人,像是发现了一个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他……是不是很厉害?还是说,镇北侯一个人扛得住?” “姑姑,做那种事,到底快不快乐?” 问完,她立刻用掌心捂住嘴巴,指缝间漏出急促的呼吸声。 上一次,自己其实并没有怎么好好体验,主要她太疼了,也就匆匆结束了。 “奴,不知道。” 魏南枝下意识拢了拢衣领,却掩不住骤然漫上颈侧的霞色。 “应该……快乐吧?” 她的尾音飘忽得如同窗外掠过的夜风。 渔阳公主却是突然支起上身,发丝垂落扫过魏南枝的脸颊,一脸的狐疑。 “姑姑,你一边说不知道,一边脸红是什么意思?” “姑姑,你肯定知道的是吧?” “这里就我们俩,你就跟我说说嘛,快说快说……” 她歪着头的样子,像极了发现线团的猫儿。 “我……” 魏南枝慌乱中碰倒了床头的铜镜,清脆的撞击声里,混着她急促的喘息。 “哎呀,好了,殿下别摇了。” “就有一次,奴晚上经过阿郎的房间,就,就听见里面动静挺大的。” 话到此处,她却突然咬住下唇,贝齿在唇上留下浅浅的齿痕,似是想到了自己那时候也喊的挺大声。 哎,怎么就控制不住…… 帐内熏香,突然变得浓稠。 渔阳公主正听得认真呢,立马不依不饶地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魏南枝的锁骨。 “然后呢?” 魏南枝猛地侧过头,对上渔阳写满好奇与羞窘的眸子,那双猫儿般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 她心头一阵慌乱,目光落在渔阳公主微微敞开的细领口下,那截白腻的颈子,忽然掩唇轻咳了一声: “殿下这水做的身子可得好好养好,不然以后怕是要被折腾的下不了床来。” 语气温和,却掩不住一丝促狭。 渔阳公主瞬间烧红了整张脸,仿佛被那未尽之语烫到。 她想到上一次自己就下不来床了,立马慌忙躺下,扯过锦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睡……睡觉!” 可这一晚,她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翌日。 楚奕看着饭桌前呵欠连连的渔阳公主,她眼下那片淡淡的黛色,在晨光下映衬着瓷白的肌肤,格外明显。 “殿下,你这是一晚上没睡?” 渔阳公主纤长的睫毛忽地颤了颤。 昨夜,她跟魏南枝说的那些羞人话,此刻却突然仿佛在耳边回响。 她下意识地想低下头躲闪,却又莫名地僵着背脊,维持着骄傲的姿态。 “没有,睡了,睡得可好了。” 楚奕极自然地伸出手轻抚她的眼周,指尖微凉,随意揉着。 “臣给殿下揉揉。” 渔阳公主几乎在他触碰的瞬间绷紧了身体,像一只受惊的猫,不过很快体态就放松下来了。 “哼,狗奴才,揉的还可以,继续。” 揉着揉着。 那只手便滑向她的脸颊,掌心温热地贴上那片柔腻肌肤。 “唔!” 渔阳浑身猛地一激灵,像被投进温热春水的初生嫩苗,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异样的敏感。 “哼,狗奴才,你揉哪里去了?” 她试图找回公主的威仪。 只不过落在楚奕眼里,却是愈发的撩人。 “自然是揉的这里。” 突然,渔阳公主瞪大了眼眸,似乎连心跳都漏跳了几拍,只剩下那片惊人的炽热和被掌控的触感在无限放大。 “狗、狗奴才,大大早上的。” “哎呀,别抓那里……” 她想推开那只放肆的手,想呵斥这登徒浪子,可竟将自己刚刚升起的那点微末力气瞬间揉碎、抽空。 最后,泛起了一丝舒服。 这位殿下脸颊艳红如熟透的石榴,视线模糊地飘向别处,不敢看楚奕,更不敢低头看那羞人的地方。 “你,你够了……” 直到最后,楚奕才意犹未尽的松开手,指腹处似还残留着那份腻滑的触感。 “好了,微臣要去上朝了。” “殿下,拜拜。” 说完,他整了整衣袍,径直转身出门,脚步声在廊道上回响。 “哼!” 渔阳娇故意红着脸哼了一声。 可很快,她就轻咬着唇舌,回想着刚才那只大手所带来强烈到无以复加令人战栗的欢愉感。 “哎哎哎,狗奴才,臭奴才,我讨厌你……” 不多时。 楚奕刚抵达午门,便见到了迎面走来的柳普。 这位柳氏宰相脸上依旧挂着一副和气可亲的笑容,显得很友好,似完全忘记了眼前男子昨夜刚夜闯柳氏。 “楚镇抚使,你我聊聊如何?” 楚奕脚步未停,眼风掠过柳普,语气冷淡。 “下官急着入朝,怕是无暇跟柳相相谈。” 柳普就算遭到对方的拒绝,依旧没有动气,只是幽幽叹了一声。 “楚镇抚使,或许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不如找个幽静的地方,将话说开如何?” 楚奕依旧沉声说道:“柳相,先去上朝吧。” 柳普二次被拒后,脸上那和气的笑容非但没消失,反而更深了几分,只是眼底透出一丝锐利如冰针的冷光。 “好,就依楚镇抚使的意思,先上朝。” 他抬手理了理官袍的袖口,动作看似平常,却莫名带起一股寒凉。 那投向楚奕背影的目光沉寂下来,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海面! 朝会上。 女帝正在聆听众臣奏疏, 却突然急匆匆跑走进来一名宦官。 他几乎是踉跄着跪倒在御阶之下,将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急促地说了几句话…… “咔嚓!” 这位皇帝陛下握着龙椅扶手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眼中的惊怒几乎要凝成实质。 “今日,朝会到此为止!” 话音未落,她已经迅速离开太极殿。 只留下满殿群臣面面相觑,还有那股未散的帝威和巨大的惊疑沉沉压下。 要知道这位陛下这三年来从未半途散过早朝,显然是出大事情了。 柳普眼瞳深处精光一闪,唇角无声地勾起一个更深的弧度,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随后。 萧隐若带着楚奕,秘密来到了御书房。 第402章 十败十胜论 御书房内。 女帝面色凝重的坐在御座上。 但此时,她倒是没有刚才在朝堂上故意表现出来的失态。 颜惜娇看了眼进来的楚奕两人,清丽的面容上笼着一层薄霜,轻声说道: “萧指挥使、楚镇抚使,今早吴嬷嬷又动手了。” “那药下得比以往更狠,其心昭然若揭,是铁了心要在这一两日内,害死太后。” “看来,他们已经准备要逼宫了。” 萧隐若闻听此言,那双狭长眸子里寒光一闪即逝,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终于按捺不住了,无妨,该收的网,早已布好,便让他们来吧。” “正好,一网打尽!” 王氏、宗室,全去死吧!! 这时。 房门再次被推开。 一名挺拔修长的女将军,大步走入。 此刻,林昭雪一身黑甲,在透窗的光线下反射出凛冽锋芒,腰悬佩剑随步履轻碰发出沉稳声响。 她径直走向御座,目光锐利如鹰隼,战意盈胸。 “末将,参见陛下。” 萧隐若淡淡的瞥了眼英气勃发的林昭雪,随即收回了视线,指尖轻敲着轮椅扶手。 不知,在想什么? 女帝凤眸一挑,目光落在林昭雪身上。 “昭雪,告诉朕,叛军有两万人,兵锋直指上京,你……打算怎么打?” “以力破之!” 林昭雪的声音斩钉截铁。 旋即,她取出一份上京城的地图,右手食指如利箭般戳在城外一处用朱砂标记的位置上。 正是——朱雀门外的一片开阔地带。 她抬起头,直视女帝,眼神燃烧着一股属于百战名将的绝对自信。 “陛下,就在此处!” “末将聚兵三千,静待叛军前来送死!” 自从萧隐若定下灭晋阳军之策开始,她就已经密诏陛下,暗中调拨镇北军两千二百名精锐入京。 为何只调三千? 因为,她认为三千人,足以横扫那一支晋阳军! 女帝的视线顺着林昭雪的指尖在地图上移动,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昭雪,你是说放弃上京坚城之利,要在朱雀门外野战?”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甚至于有些疯狂的战术。 “坚城自要固守!” 林昭雪挺直腰背,手按剑柄,朗声说道: “请陛下令北衙、南衙诸军严守上京城便可。” “我镇北军将士,纵马疆场,不惧任何敌人!反观叛军远来疲惫,看似两万,实乃乌合。” “城外野战,正是以精锐击其疲弱、动摇军心之良机!” “末将此去,若不能胜,定血染黄沙,死战不退!” 她眼中那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令人动容。 楚奕心知此刻女帝需要强有力的信心支撑,他踏步上前,声音沉稳而有力: “镇北侯勇略兼备,其策甚善!” “陛下,臣仔细观之,那叛军虽看似声势汹汹,实则不过是外强中干的草虫螳螂。” “他们妄想用区区螳臂,来撼动上京这座擎天白玉柱,何其愚蠢!何其不自量力!” “彼等有十项必败之因由,而我军,则有十项必胜之依仗,根本不足虑也。” 他朗朗之声在御书房内回荡,充满了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这“十败十胜”之论,瞬间点燃了女帝的兴趣。 她身体不易察觉地微微前倾,那双深邃的凤眸锐利地落在楚奕身上,透着一种探究与期待: “奉孝,你来说说何为十败十胜?” 林昭雪也是颇为好奇的看向自家夫君,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来,多出了几分期待。 楚奕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将胸中韬略倾泻而出,却更加凝练。 “叛军首逆,行篡逆之实,师出无名,失道寡助,此其一败也!” “然陛下承天命,御宇内,抚百姓,守社稷,顺天应人,得道多助,此一胜也!” “叛军虽有两万之众,然观其组成,或地方戍卒、流民、山匪杂凑而成,未经整训,号令不一,如群羊驱虎,此其二败也!” “反观我镇北军三千铁骑,百战余生,威震北境,锋镝所指,胡虏授首。” “更有北衙禁军两万,天子亲卫,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拱卫京师,随时策应。” “此精锐之师对上疲敝乌合,岂非二胜也?” 萧隐若坐在轮椅上,听着楚奕的声音激昂如擂鼓,震撼人心,那冰冷的眼神逐渐融化。 最后,她看着那个气势如虹,尽显大好男儿气象的年轻下属,忍不住轻轻咬住了唇瓣。 那一抹目光,从始至终,就没有移开过他的身上半分! “陛下,叛军自晋阳远道奔袭,千里行军,士卒疲敝,辎重难继,如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此其三败也!” “我军以逸待劳,坐守上京坚城,粮秣充足,兵甲犀利,休养生息,士气正旺,此三胜也!” “叛军所为,皆为一己私利、野心驱使,士卒离心,各怀鬼胎,稍有挫败,必作鸟兽散,此其四败也!” “我军上下一心,众志成城,为陛下而战,为社稷而守,报国赤诚,坚逾金石,此四胜也!” “叛首王盛,志大才疏,急功近利,远袭京师乃行险侥幸之举,实无万全之策,此其五败也……” 林昭雪看着自家夫君只凭胸中韬略,却对兵家大势了然于心,将“十败十胜”逐条侃侃道来。 她只觉得心中充满了必胜信念,恨不得此刻便跟他一起上战场奋勇杀敌。 夫妻同战,何不快哉? “叛军所过之处,劫杀沿途守军跟百姓,为求保密踪迹,如今民心尽失,沿途州县皆视之如寇仇,此其九败也!” “陛下仁德泽被苍生,上京城内万民拥戴,父老乡亲皆愿效力守城,此为陛下之耳目爪牙,此九胜也!” “逆天而行,岂能长久?观彼仓皇起事,行险弄兵,可知气数已衰,覆灭只在旦夕,此其十败也!” “陛下坐拥天下,天命所归,此战必胜,叛氛必清,社稷必固!!” 说到振奋处,楚奕袍袖无风自动,整个御书房仿佛都回荡着他充满自信和力量的声音。 当他最后一句“此乃煌煌天道,大势所趋,陛下洪福齐天,此十胜也!”,铿锵落地。 那一刻,御书房内,一时寂静无声! 那激昂磅礴的分析,如雷霆般在众人耳边轰鸣回荡,瞬间清空了所有的疑虑。 “啪嗒!”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骤然响起。 颜惜娇手中捧着的茶盏,被那足以洞穿乾坤、的气场所慑,竟失手跌落了一角。 滚烫的茶汤泼洒在她的裙裾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水渍,自己却是浑然未觉。 “楚……奕?” 这位女相瞪大明眸,难以置信地望向那个掷地有声的年轻身影,脑子里只剩下楚奕那如同天神宣判般的威严声音在嗡嗡作响。 这个人,竟能说出这等气吞万军的话语?! “我,还是小瞧你了啊……” 此时此刻。 即使是萧隐若这般久经风浪、心如铁石的人物,现在也控制不住眼底深处掀起的惊涛骇浪。 平日里运筹帷幄、洞悉人心的她,竟有种被对方那深不见底的才智……和对局势把控所震慑的感觉。 她仿佛要重新度量,眼前这个展现出超越自己认知极限才干的男人。 “惊天纬地之才?” 第403章 郡公,只是见本官的门槛罢了 “陛下,有此十败十胜!” “晋阳叛军看似凶猛扑来,实则不过是被野心鼓动的无根浮萍,根本经不起我军雷霆一击!” “三千镇北军乃破敌之刃锋,两万北衙劲旅乃拱卫之金汤,更有数万南衙精兵随时成围剿之网!” 楚奕目光炯炯,再次抱拳请命,声音带着无匹的锐气。 “臣敢请命,跟镇北军一起率军迎击,必令其片甲不得近帝都。” “上京城必固若金汤,请陛下宽心!” 眼下,林昭雪如同中了定身术般,僵直在原地。 她英气逼人的脸上,原先燃烧着一股熊熊战意,此刻却只剩下了纯粹得化不开的惊愕。 夫君那一番令人叹为观止的十败十胜论,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自己那颗以铁血坚韧著称的心上。 她感觉喉咙发紧,胸腔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只能下意识地重复着脑中唯一的想法: “自家夫君,果真是天生的将才!” 必须拐去北境啊! 至于女帝凝神细听着楚奕条分缕析、逻辑森严的论断,紧蹙的眉峰一点一点舒展开来。 待到他说完,她眼中最后一丝忧虑终于消散,双眸已经是光华流转,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激赏。 等她再望向楚奕那道挺拔的身影,心中澎湃的思绪,却如同惊涛拍岸。 能臣、将才,这才是朕真正能倚为江山的王佐之才! “奉孝一席话,如拨云见日,朕心甚安。” “传朕旨意,即刻起依汝与昭雪所奏,整军备敌,不得有误!” “待贼至之日,定要……” 她白皙修长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微微泛白,目光陡然变得凌厉无比,如同实质的刀锋。 “叫他们有来无回!!” 决断已下。 女帝又雷厉风行地安排诸多事宜。 “昭雪,军务紧急,劳烦你即刻下去安排整军。” “隐若,城内王氏跟宗室的所有动静,你得严密监控起来,不得有任何闪失。” “惜娇,整座皇宫跟北衙军所有将士的情况,你务必监察到位,看看谁会被勾结?” 最后。 她又目光柔和的看向楚奕。 “奉孝,尽管军务重要,但你得随朕去找一下太后。” “待会,朕会将戏装得足一点,骗过外面那些人,然后你跟朕进去,仔细查看一下太后的真实情况。” “切记,不可让太后真的出任何岔子!” 楚奕躬身应下,神色同样肃然: “是,陛下。” 萧隐若见这逆臣又要去进仁寿殿了,莫名的不快。 那一张脸色似笼罩了一层寒霜,以至于说出来的话,也是冷冰冰的。 “楚奕,待会你来鹰扬楼,王氏搞了些小动作,本官需要跟你商议如何处理。” 女帝忍不住多看了眼萧隐若,眼中尽管有一抹狐疑,不过却没说什么。 楚奕沉声答道:“是,指挥使。” 而这时。 林昭雪却是走向了萧隐若。 她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只是声音平和的说道: “萧指挥使,本将推你出去吧。” 楚奕的眼皮猛地一跳。 一丝极其微妙的不安,迅速掠过心头。 宝宝,你这是要干什么? 这两个可是火药桶,一点就炸的,别在皇宫炸啊!! 刹那间。 空气中似有一根看不见的细弦被绷紧。 萧隐若只微微抬眼瞥了林昭雪一下,嘴角勾起一个辨不出情绪的笑意: “好啊,多谢镇北侯了。” 女帝看到如此和谐的一幕,心情也不由得大好。 “隐若、昭雪,你们皆是朕的股肱之臣,能如现在这般并肩而行,共同为国效力,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她的笑容和煦,带着帝王的抚慰之意。 只可惜。 其他人却是不这样想的。 颜惜娇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楚奕,一副自求多福的模样。 楚奕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缕笑意,他尽管心中无奈,但也没有办法。 只希望,你们待会别吵起来! “陛下,末将先带萧指挥使走了。” 随后,林昭雪推起萧隐若的轮椅,向殿外走去。 待这两人离开御书房后,她才开口。 “上次晚饭太过仓促,萧指挥使想来未能尽兴。” “等这场大战过后,若萧指挥使得闲,可以赏脸过府用个便饭!” 萧隐若听到这带着明显“宣告主权”意味的话语,那双细长冷冽的凤目微微眯了起来,透出几分玩味。 这是在故意彰显大妇气度? 有意思。 “好,本官一定会来的。” 待这位指挥使又看到林昭雪眉宇间那股昭然若揭、理所当然的“正妻”气度,仿佛楚奕的所有权已经不容置喙。 她这心中便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忍不住抬起手腕,指尖轻轻摩挲着套在白皙腕上莹润剔透的玉镯。 那灼灼日光下,这一个价值连城的玉镯,更显得血色有光泽。 “楚奕送的这个镯子,确实别致。” “本官向来不喜欠人情,正好赴宴那天,本官好送一份重礼回来。” 她刻意加重了“重礼”二字,语含深意。 “嗯?” 林昭雪的视线落在那玉镯上,几乎是瞬间,她清澈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其强烈的不舒服。 但她很快就压下了那股异样的情绪,随即坦然大方的说道: “萧指挥使言重了,你帮了我家夫君那么多,区区一个镯子,权当谢意,就不需要什么回礼了。” 接着,她话锋一转,脚步不停,声音却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漠北风沙特有的凛冽: “对了,萧指挥使博学多闻,不知可否知晓漠北母狼的规矩?” 萧隐若本就因为“夫君”二字感到不适,听到这话便又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问道: “什么规矩?” “敢叼我窝里肉的……” 话音未落。 林昭雪向侧前方一踢,脚尖精准踢中一块碎石子。 “咻”的一声轻啸。 那一粒石子便如一枚激射而出的铁弹,狠狠嵌入不远处一棵碗口粗的古树树干之中。 破坏力,惊人! “剥下来的皮,正好垫狼崽的窝。” 那潜藏的、血淋淋的警告,却比怒吼更加摄人。 “哈哈哈哈……” 萧隐若突然放声笑了起来,眼神却是锐利如鹰隼,透着浓浓压迫感。 “巧了,本官从很早之前就养了一头狼崽子。” 她笑声渐歇,盯着林昭雪英挺的侧脸,一字一句地问。 “你知道,本官给它取名叫什么吗?” 林昭雪微微侧过头,斜睨了萧隐若一眼,带着一股绝对的漠然。 “抱歉,本将没兴趣知道。” 她挺直腰背,昂首望向前方宏大的宫门,语气中又一次充满了舍我其谁的自信与傲然。 “本将只知道,此战过后,凭我所立军功,这爵位怎么说也得往上推个两阶。” “下次见面……” 她那张英气勃发的脸庞上,带着一股毋庸置疑的锋芒。 “萧指挥使,你得喊我一声——郡公!” 郡公? 萧隐若像是听到了一个什么笑话。 她的目光漫不经心般扫过重重宫阙,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勾起一丝讥诮。 “郡公,只是见本官的门槛罢了。” “不过,本官还是拭目以待!” 第404章 鱼儿咬钩了 仁寿殿内。 殿内角落站满了大气不敢出的宫女太监。 待女帝匆匆踏入殿门,直接神情焦虑的看向那名太医令。 “太后,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闻言,太医令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 他整个人匍匐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 “陛下,臣、臣无能啊!” “太后的脉象,已经如悬丝般微弱。” “臣等实在、实在是回天乏术,太后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他每说一个字,苍老的身体就筛糠般抖动一下。 女帝的视线如冰锥般扫过后面跪成一排的太医们,声音陡然拔高。 “你们也都没有办法了吗?” 众太医以头抢地,砰砰作响,声音惊恐杂沓。 “请陛下恕罪!太后脉如悬丝。” “臣等,束手无策,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女帝的脸色在那一瞬间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她猛地一挥袍袖,声音森然: “一个个别给朕在这里,说这些废话!” “从现在起,你们谁也别想出去!都给朕守在这殿里,全力救治太后!” “救好了,朕重重有赏,救不好,后果自负!” 她冰冷的目光逐一扫过那些瑟瑟发抖的太医,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迸出。 “现在滚一边去,给朕好好想一个救太后的办法出来!” 众太医面露难色。 可他们还是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聚到旁边,开始商议对策了。 “会是什么百年不遇之奇毒吗?” “谁听说过类似的啊,性命攸关,别藏着了……” 不远处。 张嬷嬷的眼皮微不可查地,快速眨动了几下,勾起了一丝冷笑。 女帝又深吸一口气,平复翻涌的心绪。 随后,她又将目光投向,弥漫着药香的寝殿内室入口。 “奉孝,随朕进去看看,太后的情况究竟如何?” “是,陛下。” 于是,两人进入了寝殿内。 昏黄的烛光下。 安太后斜倚在软塌上,面容是掩不住的苍白憔悴。 几缕汗湿的鬓发,贴在那玉雕般的颊畔上。 但那病弱之态非但无损她沉淀多年的威仪,反将那份深宫蕴养出的雍容华贵衬托得更甚。 那挺直的鼻梁和紧闭的唇线,即使在病中,也透着一丝不容侵犯的庄严。 下一秒! 女帝走近榻前,轻声问道: “太后,这里没其他人了,你现在情况如何?” 安太后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尽管,她现在脸上仍是一派虚弱,眼神却清明了许多。 “陛下,哀家没事。” “幸好有楚卿教的法子,这才骗过了那群太医。” 说着,她将盖在手臂上的毯子取下,只见一根绑在肘窝上方的细绳,还缠绕了好几圈。 这一办法,可阻断部分静脉回流,伪造脉搏变得十分细弱,仿佛病入膏肓了。 “楚卿,这根细绳绑的哀家手都开始麻了,何时才能取下来?” 楚奕随即回道:“太后,现在四下无人,你觉得难受就取下来吧。” 安太后这才开始拆解那一根细绳。 女帝也是松了口气,郑重说道:“请太后放心,这一次给你下毒的幕后真凶,朕一定会查到的。 “奉孝,上来给太后把一下脉,看看情况如何?” 楚奕随即走上前,对着这位容颜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妇人,微微躬身。 “太后,臣冒犯了。” 他走近塌边,轻缓坐下,动作沉稳而恭敬。 “啪嗒!” 当楚奕带着一丝温热的指尖,搭上安太后腕间那寸微凉的肌肤时,她的身体极细微地僵了一下。 她脸色稍微有些异样,于是试图压下心底那阵莫名的悸动。 可那只手的存在感如此强烈,再加上一股属于年轻男子的干净气息,若有若无地传来。 以至于,脉搏在他指下陡然变得快了一拍,又似乎更乱了…… “嗯?” 楚奕每天一蹙。 他感受着手下那瞬间的微妙颤动与脉象的细微异变,手指微微一顿。 稍后,那一抹审视的目光不易察觉地扫向了安太后,见她的脸颊不由得染了一抹薄红,略显诧异。 但很快,他便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陛下,太后脉象虽弱,但心气已固,基本上没什么大碍了。” “接下来,太后安心静养,多喝水以助疏导体内残毒即可。” 他顿了顿,起身道: “容臣去为太后倒一杯水。” 说完,他去了外间的桌案,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进来。 “有劳楚卿了。” 安太后伸手欲接茶盏,指尖却不经意间擦过楚奕的手背。 那一点温热的触碰如同细小的火星溅落,令她心尖猛地一缩,又强作镇定,唇边勉强勾起一抹虚弱的弧度。 女帝见安太后既然基本无事,也就说道: “太后请好生歇息,朕就不打扰了。” 安太后“嗯”了一声:“陛下去处理公务吧,这里有哀家足矣。” 楚奕也准备告退时,又一次温声叮嘱。 “太后,待无人打搅时,切记多饮水。” 安太后见楚奕又一次强调这件事,其中还透着一股浓浓关切,心底那处微妙的异样再次浮动,不禁化为一片暖意。 “楚卿,哀家知道了。” 待楚奕跟女帝离开后,寝殿又恢复一片寂静。 安太后略坐了一会。 于是,她依言起身想去桌案边再添些水。 等她伸手去提壶时,却无意间看到壶下压着一本书籍,赫然是红楼梦第三卷。 是了,方才楚奕倒水时,曾短暂地在桌边停留,原来…… “哎~” 安太后的心绪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无声地漾开。 他知道自己喜欢《红楼梦》,竟连这等细节都留意到了,且在此时送来给她解闷。 这位娘娘望着那本书,嘴角不自觉地牵起一丝柔和的弧度。 “倒真是个……有心人。” 她心头那股暖意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亦不可与人言的淡淡怅惘。 另一边。 张嬷嬷偷偷跑到仁寿殿一处隐蔽墙下。 她见四下无人,便将一张纸绑着一块石头,顺着高墙扔了出去。 没一会后。 一个小太监偷偷摸摸经过这里。 他瞧了眼周围发现没人,于是捡走石头上的纸,朝一个方向匆匆离去。 暗处,有人盯着这一幕。 “回去告诉指挥使,鱼儿咬钩了!” …… 华灯初上。 漱玉轩内丝竹盈耳。 一处戏台上正演着一出《卸甲封王》。 这出戏,讲的是前朝名将郭仪功高盖世却忠贞不二,其七子八婿皆为显贵。 君臣相得,满门荣耀。 此刻,一名老王爷正粉墨登场,扮演那位功勋卓著、却谦恭退让的老汝阳王郭仪。 他身披蟒袍,头戴王帽,髯口飘洒,身段沉稳大气。 其中,他的唱腔醇厚悠长,饱含忠义之情,字字句句都在颂扬皇恩浩荡。 “想当年……在沙场东挡西杀,保定了楚社稷锦上添花。” “万岁爷待老臣恩比天大,赐金帛赏田宅荣耀有加,臣唯有沥肝胆忠心报答,愿吾皇坐江山一统中华……” 台下坐着的几位受邀前来的清流名士、退休老臣,听得如痴如醉,频频颔首。 “魏王,唱得好啊,一副忠臣典范。” “对对对,尤其是,那份赤诚跟谦卑演得更是入木三分……” 第405章 她恨那个薄情寡义,心冷如冰的男人! 就在这一片祥和之际。 管家秦福出现在通往前台的侧幕阴影里。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台上的主人,显然有十万火急之事,却不敢贸然打断。 但,魏王何等人物? 他一眼捕捉到了秦福的身影。 待一段唱腔结束,趁着锣鼓点稍歇的间隙,他极其自然地做了一个转身背对观众、整理蟒袍水袖的动作。 这个动作在戏里合情合理,却恰好将他的侧脸,暴露在侧幕秦福的方向。 刹那间。 魏王的眼神瞬间变了。 刚才台上的忠厚仁和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鹰隼般的锐利和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没有开口,只是用眼神无声地投去一个询问。 “何事?” 秦福立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微微上前半步,迅速将那条致命的消息挤出喉咙: “宫里传来消息,太后病重,恐怕撑不过今夜。” 闻言,魏王依旧保持着汝阳王忧国忧民的姿态,但眼底深处却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 一丝对那位名义上的太后,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乎其微的叹息? “咚咚咚——锵!” 一阵急促而震耳的锣鼓点,骤然响起! 该他转身接唱了。 只见魏王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观众,脸上瞬间又恢复了那副赤胆忠心的模样。 他一甩水袖开口,依旧是那醇厚悠扬的唱腔,但唱词却微妙地变了。 “听闻得宫闱内风云骤降,老臣心似油煎挂肚牵肠。” “挂肚牵肠忧圣躬难安寝卧,愿苍天佑圣躬安然无恙,待来日再叩首拜谢穹苍……” 将一个老臣的忧心如焚演绎得淋漓尽致,引得台下沉寂片刻后爆发出更加汹涌的掌声与喝彩。 “好,魏王,唱的太好了……” 趁着又一个转身空档。 魏王挪动脚步,再一次靠近侧幕。 他没有去看秦福,目光仿佛沉浸在角色的悲痛里,嘴唇却以极细微的幅度翕动。 “那几个公主该进宫请安了,让她们去看望太后,尽尽孝心。” “找人扮作公主随从跟进去,必须是生面孔,机灵点的。” “进去后,眼睛给我擦亮了,闻汤药气味、观太医神色、找殿里有没有提前备下的丧葬用品。” “本王要确切的信儿,是病重,还是已薨?” 他再次转身面向观众,脸上悲戚更浓。 甚至于,魏王为求逼真,还挤出了几点泪光,将郭仪对君王的担忧演绎得淋漓尽致。 再一次,引来台下一片唏嘘赞叹。 “魏王千岁!好!唱得太绝了!” “好一个忠肝义胆……” …… 另一边。 柳普刚回到府邸,就看到柳璇玑浑身发颤,紧紧抱着柳乘风的尸体痛哭。 “乘风,你醒醒,你醒醒啊……” 她的双臂用力到指节发白,仿佛要将这冰冷的残躯,重新捂热。 可,一切全是徒劳! “乘风,你就这样走了,让我怎么去跟爹娘交代啊?” “乘风,是姐姐没有护住你……” 这位宰相闻言沉默了一下,一声冷笑旋即从喉间挤出,透着几分寒意。 “好一个执金卫,好一个诏狱,好一个楚镇抚使!” “这笔血债,我柳氏上下给他记下了!” 他冰冷的目光又落在柳璇玑身上,立马缓和了几分。 “璇玑,先给你弟弟办葬事,让他……入土为安。” “这个仇,我柳氏定要跟他执金卫,好好清算!一桩桩!一件件!连本带利!” 闻言,柳璇玑更加用力的抱着柳乘风,满眼恨意。 楚!奕! 她恨那个薄情寡义,心冷如冰的男人! 若不是当年自己施以援手、赠予银钱,他那个低贱的母亲,怕是至今都无寸土可埋,尸骨早朽! 不过是拿了他几首酸腐不堪的诗作,他又何至于那般咄咄逼人,现在竟又害了她胞弟的性命! 此仇不报,她誓不为人! 夏荷眼圈通红,全是悲伤。 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柳璇玑剧烈颤抖的肩膀,声音带着哭腔劝慰: “娘子节哀,万莫如此悲伤。” “你这身子骨那般金贵,再哭下去可怎么得了,奴婢求你了。” “先让下人们进来,打些热水,给公子爷清洗清洗身子吧……” 这番提醒,倒是让柳璇玑癫狂的悲痛,稍缓了一瞬。 她艰难地松开了僵硬的双臂,任由旁人将柳乘风冰冷的尸体,从怀中挪开。 “擦得干净些,乘风最喜欢干净了。” “就算是要走,也要干干净净的走……” 待柳璇玑悲痛欲绝的走出去后,又声音沙哑的对着夏荷吩咐道: “立刻,去将萧云毅给我秘密请来。” 夏荷看着自家娘子那充满了疯狂恨意的表情,到嘴边的疑问硬生生咽了回去。 “是。” …… 鹰扬楼。 楚奕步伐沉稳地走着, 前方引路的是身姿袅娜的白水仙。 她步履轻盈如踩莲波,束腰长裙勾勒出动人的曲线,在幽深廊道烛火的映照下,极为赏心悦目。 “这几日在楼里住着如何,可还习惯?” 白水仙闻言微微侧首,露出一抹布满爱意的温婉笑容,柔声回应: “谢楚爷挂怀,楼中一应俱全,水仙一切安好。” 楚奕“嗯”了一声,又闲聊了几句。 紧接着。 沉重的门扉被推开。 楚奕进去时见到了四位镇抚使,这些可都是执金卫手握实权的重要人物。 其中,章镇抚使看见他后,很热情地拍打着身旁预留的空椅。 “奉孝!来来来,坐到我身边来!” 其他几位镇抚使见状,交换着微妙的眼神。 眼前这位年轻人,他们早就耳闻其声名,知晓他手段凌厉,并且深得指挥使倚重。 此时,一场仅限镇抚使级别的绝密会议,竟也为他敞开了大门。 甚至,那位威压全场的指挥使,也居然一直在等待此人,这是何等殊荣啊? 此刻。 萧隐若静静坐在轮椅中。 她面容如玉琢般绝美,却透着拒人千里的森冷寒气,美艳与酷烈完美交融,令人不敢逼视。 随后,她纤长冰冷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一点,打破沉寂,直接切入正题: “开始,汇报。” 楚奕迎上众人疑惑的目光,语速平稳,内容却如惊雷: “回指挥使,所有于昨夜入王氏大宅的人员,均已严密标记严查,并按计划部署了外围眼线。” “从昨夜至今,其中大部分目标,已呈异常活跃状态。” “今天,他们之中有人频繁接触朱雀门轮值统领及副将,秘密联络其旧部于金吾卫中担任要职者,还有人在出城运军械……” 几个镇抚使脸上逐渐显出惊疑不定的神情。 “王氏,这是要干什么?” 楚奕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吐出石破天惊的结论: “造反罢了。” 厅内,瞬间响起几声倒抽冷气的声音。 萧隐若面如寒霜。 那一股无形的威压,陡然扩散。 她环视在座的心腹,继而斩钉截铁地下令: “所以,诸位得替我盯紧了,就是这几天,他们一旦动了,就要摁死。” “城外战场,自有镇北军收拾大局,城内就交给我们执金卫了。” “接下来,谁要干的比镇北军差,本官就剁你全家脑袋,来补上那不足的功勋!” 第406章 我们执金卫,怎么要去跟镇北军比了? 衙署内堂。 几位镇抚使听完萧隐若的话后,彼此快速交换了一个困惑的眼神。 我们执金卫,怎么要去跟镇北军比了? 但他们最终还是将这一抹疑问咽回肚里,垂首应诺纷纷答应下来。 “请指挥使放心……” 只有楚奕不由得多看了眼萧隐若,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跟宝宝比上了? 头疼哦! 接下来。 萧隐若目光扫过众人时带着习惯性的锐利,唇线抿得紧直,开始部署接下来的计划细节。 一会后,她冰冷开了口。 “其他人,还有什么要说的?” 楚奕想了想,认真回道:“指挥使,卑职觉得朱雀门这边还需要再多一层部署……” 萧隐若并未打断他的话,反而听他将意见全部说后,最终选择了采纳。 “嗯??” 这一幕,让那三位镇抚使颇为惊诧。 指挥使向来说一不二,基本上不会采纳别人的意见,这楚奕还真是深受信任跟器重啊! 同时,他们也发现章镇抚使从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话,竟完全由着楚奕这年轻人主导发言,俨然一副北镇抚使司新主之姿。 这般年轻便开始执掌北镇抚使司,真是后生可畏! “我等没什么要说的,全凭指挥使安排。” 随后。 众人这才躬身告退。 其中一名镇抚使回头瞥了一眼还留在原地的楚奕,心底再次浮起一丝疑惑。 不过,他并未来得及多想,只是匆匆离去。 很快。 内堂只剩两人。 楚奕抬眸望向案后的萧隐若。 却见到她一手扶额,眉头紧紧蹙起,眉间似有一股化不开的郁气。 “听龙哥说,指挥使今早晨起时,曾有呕逆不适。” “《诸病源候论》言道,此乃肝气犯胃之症,容卑职为指挥使疏解一二。” 不等拒绝。 他宽厚温热的掌心,已经不容分说地贴上萧隐若后颈微凉的肌肤,精准按压风池穴。 “唔!” 一股强烈酥麻如电蛇窜过脊椎,令这位冷面判官浑身微震。 那十年锤炼的坚韧定力,似在这突如其来的接触下,猝不及防地产生一丝动摇。 “你……” 楚奕的指法独特,不停揉捻,仿佛是在拆解一个顽固的结。 他每捻转一圈,她紧束的发髻便滑落一缕青丝。 “够了,别碰……” 可惜萧隐若的的警告如被揉碎的叹息,破碎地哽在喉咙,既无力又带着几分仓惶。 对此,楚奕果断选择恍若未闻。 他只是沿着那背部紧绷的督脉缓缓下行,最终在腰阳关穴处,骤然施力一按。 “嗯!” 萧隐若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 她指尖一松,紫玉雕狼毫笔“啪嗒”落地,滚出老远。 可随着那指尖的按压捻揉,一股奇异的暖流从后腰扩散,奇迹般地缓解了那份紧绷。 “呼!” 她紧蹙的眉头竟真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舒展开来,只能慌忙咬唇绷住表情。 “指挥使,还需要再揉揉。” 趁着萧隐若心神微懈的刹那。 楚奕那一只大手又迅疾如蛇般,探入她松垮腰衿的缝隙! 他的指腹隔着薄薄黑绸中衣,不轻不重地按了起来。 “冲脉郁结,盘踞在此。” “卑职得罪了。” 那掌心的热度烫得惊人,穿透三重衣料,直直烫上她敏感的肌肤。 “放肆!” 萧隐若只觉得惊羞交加,心中生出了几分恼火。 一瞬间,那些积压的情绪骤然爆发,她想也没想的攥紧拳头砸向他,可又突然猛地收回力。 可惜,她的腕骨根本来不及撤回,就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牢牢抓住、抵在半空。 “指挥使,《外台秘要》记载,郁气伤肝者,当疏泄冲带二脉……” 说着,楚奕的拇指又陷进她腰侧的带脉穴,力道强劲! “啊!” 一声短促而失控的惊呼,从萧隐若唇齿间迸出,小腹深处随之猛地窜起一股汹涌诡异的暖流! 那令人万分羞耻的麻痹感,瞬间从腰眼向下蔓延,直冲双腿! 她下意识并拢双膝想闪避,却反而将楚奕按在她腰侧的手,给死死夹在了腿间! “哦?” 楚奕动作一滞。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夹紧的手,浓眉微挑,发出一声低沉的疑问: “指挥使,你这是何意?” 萧隐若被他这句话,刺得浑身一颤。 她几乎是在羞愤和狼狈中猛地松开双腿,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强行恢复的冷硬: “好了,可以了。” 楚奕非但没放手,反而就势逼近身,目光灼灼地看进她慌乱闪躲的眼底。 “指挥使,这疏通尚未完成呢?” 萧隐若有些恼怒的说道:“本官不用了。” “也不用重新站起来了?” 楚奕反问一句。 那句“站起来”如同一簇火种,瞬间点燃了萧隐若骨子里……被深埋十年的疯狂渴望! 羞愤刹那间被一种更汹涌、更迫切的东西压过,几欲要冲破所有的理智! 她的胸膛微微起伏,沉默了一瞬,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快点。” 楚奕这才慢慢屈身半跪。 他修长的手指,缓慢划过那一条黑裙下摆,停驻在系带紧束的罗袜边缘。 “指挥使,通常来说,肝气郁结根源仍在足三阴。” “因为涌泉穴闭塞,热毒才不得泄。” 他伸手手指,勾缠着萧隐若素白锦袜上缘的银丝绦带,灵巧一挑。 “啪嗒!” 丝带松落。 袜口顺势下滑,堪堪堆叠在纤细的踝骨处。 一股温凉的空气顿时覆上肌肤,萧隐若足背一绷,晶莹玉琢般的肌肤自阴影中显露。 其色,如新雪初融的瓷胎。 “嘶!~” 萧隐若喉间,不禁溢出一声短促的抽气。 她蜷缩的雪白脚趾,无意识蹭过持股已掌心粗粝的厚茧,登时激起一阵战栗。 “你,脱快点!” “好!” 待罗袜彻底离体。 那一只玉足,便毫无遮拦地暴露在烛光下。 楚奕的眼神,瞬间变得炙热起来。 谁叫萧隐若雪白的脚背绷紧如一张素弦,指节玲珑若精心雕琢的玉豆,足跟光洁圆润如浸过乳浆…… 谁家的孩子馋哭了,他不说! 时至今日。 萧隐若若是还不知道眼前这逆臣的一些特殊癖好,那她就真的白被轻薄那么多次了。 她蓦地咬紧下唇,知道这家伙又趁机要玩弄自己的……脚! 所以,她有些不爽的试图挣脱脚踝,没曾想反被他五指如铁箍般钳制。 偏偏,那滚烫的拇指又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重重按上自己足心涌泉穴…… “呃!” 萧隐若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她的右腿猛一抽搐,足尖竟狠狠蹬在楚奕心口! 楚奕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稳稳擒住她仍在微微颤抖的脚踝。 “看来,指挥使下肢恢复的越来越快了。” 萧隐若脚趾在剧痛和难以言喻的激流中拼命蜷缩,几乎要抠进他掌心的厚茧纹路里。 那一道道掌纹,此刻在她感知中如同燃烧着的沟壑。 “那本官是不是要感谢一声楚大人?” 楚奕没有回应。 只是当他将指尖滑向三阴交时,萧隐若却突然暴起,紫毫笔掷向他身后,身子狼狈后仰。 “够了!滚出去!” 楚奕倒是显得异常从容,慢条斯理的说道:“指挥使脉象浮数,显是虚火过旺……” 话音,突然戛然而止。 第407章 渔阳很急! 下一秒。 萧隐若牙关紧咬到发出“咯吱”声! 此刻,她正在用尽平生意志和几乎崩断神经的力量,双手死死扣住沉重的轮椅扶手。 十年未曾承力的筋骨,不禁发出濒临撕裂的悲鸣,眩晕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脑海! 但她不管! 支撑着自己全部意念的,就只剩下那三个字。 “站起来!” 楚奕脸色渐渐凝重。 他一声不吭,只是一直盯着眼前这幕。 很多时候,是要自己主动去迈出第一步的,才能取得巨大的成功。 “啪嗒!” 萧隐若那颤抖的左脚,终于离开轮椅踏板。 她仿佛带着千斤之重,艰难地,一寸一寸地将右脚挪向那冰冷的地面! “轰!” 她力竭的身体,又轰然跌坐回轮椅,撞得轮子微微后移。 内堂,陷入死寂。 只剩下萧隐若如濒死的鱼一般剧烈而痛苦的喘息,冷汗浸湿了鬓角发丝,粘腻地贴在绯红的颊边。 生理性的泪水因巨大痛苦和虚脱感在眼眶里打转,又被她很快全部缩了回去。 随即,她发出了压抑不住、近乎癫狂的笑! “哈哈哈哈……” 她做到了! 她终于,触碰到站起来的边际了! 哪怕只是一瞬,哪怕如此狼狈,哪怕最终还是失败了。 却,依旧值得自己兴奋! 楚奕刚才就是故意一再的刺激萧隐若,为的就是让她在愤怒之下试图站起来。 很显然,她成功了! 他眼神温柔地望着这个坚强的女人,俯身将掌心稳稳托起那只刚刚踏地的玉足,小心翼翼地为她穿上袜子。 “后天寅时,卑职再来行针。” “恭喜指挥使,马上可以下地行走了。” 萧隐若深呼吸了一口气,将状态调整回来后,声音略显颤抖的冷冷开口。 “滚出去,叫白水仙进来。” 楚奕笑了笑,又将她黏在脸颊上的发丝捋到了耳后。 “是,指挥使。” 然后,他走了。 萧隐若则是一动不动地坐着,目光死死盯着右脚。 那白皙的肌肤上,五个清晰的微红指痕似被烙铁烫过,又像一枚突兀而暧昧的私印,嚣张地宣告着刚才的所有。 那冰凉的触感仍在,而他手掌的温度……更是挥之不去。 一股难以抑制,混杂着羞怒和异样的燥热,猛地蹿上她的脖颈、双颊,最后连耳根都滚烫起来。 “逆臣!” “呵!” 马上就能站起来了。 你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想到这里,她的唇瓣忍不住上扬,甚至发出了一抹压不住的笑意。 “指挥使,你找我?” 萧隐若听到白水仙开门进来的声音,立马收敛笑容,绷紧了神色。 “本官要洗澡,过来伺候!” …… 一处奢华的别苑暖阁内,熏香袅袅。 萧云毅垂首站在厚重的波斯地毯上,竭力掩饰着眼底翻涌的激动。 柳璇玑,终于又肯见自己了! 而且,还将他请来了从未踏足过的柳氏大院,这代表自己在她心里是有一定地位的!! “柳小姐……” 柳璇玑懒得跟他寒暄,直接开门见山。 “我有一件事想叫你去做,事成之后,我替你举官。” “工部主事,或者更肥些的漕运司,任你挑一个,你意下如何?”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毫不掩饰的俯视与倨傲。 这并非询问,而是支配! 安敢,拒绝? 萧云毅先是一愣,但很快心生一抹烦躁。 他跟以前一样,很不喜欢对方使唤自己的态度,太过高高在上了,像对待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但此时,自己需要这份“恩赐”,哪怕代价是舔舐这份屈辱。 “柳小姐,请尽管吩咐。” 柳璇玑冷冷地吐出命令:“过两天,薛绾绾的妓馆契书到期,我要见到她。” 她目光陡然锐利如刀,锁定萧云毅瞬间惊愕的表情。 “我不管你是花重金去买,还是暗中找人掳掠,总之,我要你将她秘密送到我面前来!” “这件事,不准任何人知道,更不准牵扯到我头上来。” “否则,你跟整个萧氏会死的很惨!” 萧云毅眉头紧锁,他最近可是听说过薛绾绾跟楚奕有些不干不净的关系。 “柳小姐,我听说楚奕似乎很喜欢她……” “别提那个名字!” 柳璇玑指节骤然攥得发白,厉声打断他,眸底翻涌起难以遏制的血色。 她现在仿佛被这两个字刺穿了心脏,目光如淬毒的冰棱射向萧云毅,语气森寒。 “只问你一句,能,还是不能?” “做不到,我换人。” 这句话,彻底碾碎了萧云毅最后的犹豫。 他一旦拒绝,那将永远失去这次翻身的机会,继续在泥潭中挣扎! 若是可以做成此事,攀上柳氏这棵大树。 楚奕,又算得了什么? “能!柳小姐放心,我一定将薛绾绾送到你面前!” 柳璇玑神色稍霁,挥手让他退下。 楚奕,你弄死了我的亲弟弟,断我柳氏血脉! 一报还一报,我用你心爱的女人来偿命! 公平得很,是吧? …… 翌日。 渔阳公主、寿阳公主等一行人进宫匆匆来到仁寿殿,却被吴嬷嬷拦在了门口。 她身形微佝,那张刻板而皱纹深刻的脸上,露出一抹冷淡。 “诸位殿下安好,太后娘娘凤体违和,此刻不宜打扰,还请你们先回去吧。” 前面不远处。 张嬷嬷则是弓着背,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昨日之后,整个寝殿便被封闭起来,根本不准任何人进去。 她好几次想借机进去,全被吴嬷嬷拦下来了。 太后,到底死没死? 渔阳公主是个急性子。 她率先开口,细长的柳叶眉微蹙,声音中带着急迫。 “吴嬷嬷,我们就只是进去看望一下太后,不会打扰她的。” 寿阳公主也深深的看了眼这位老嬷嬷,紧跟着说话。 “我等忧心太后,关心凤体,定要亲眼瞧瞧才安心!” “吴嬷嬷,你现在拦着我们,意欲何为?” 吴嬷嬷无动于衷,依旧面无表情道:“诸位殿下,这是陛下的旨意,你们就不要为难老奴了。” “等过些天太后安康了,你们再过来看望也不及。” 寿阳公主立马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渔阳公主以前看见吴嬷嬷是有些害怕的,但这一次,她想到狗奴才的话,也就故意壮着胆子将她推开。 “陛下才不会阻拦我们去见太后,肯定是吴嬷嬷你私自乱说的。” “不管,我们现在就要去见太后。” 寿阳公主见状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就说带着这个蠢货进宫,可以摆平很多麻烦。 “走,我们也进去看望太后。” 那几个公主郡主也跟着一起闯进去了。 吴嬷嬷被推开后,立马露出了焦急之色。 “不行,不行,各位殿下,你们不能进去啊……” 这般着急慌乱的模样,落在张嬷嬷眼里愈发觉得可疑,又连忙跑上去。 “吴嬷嬷,我们快进去拦住她们。” 吴嬷嬷赶紧说道:“对,快进去!” 此时。 殿内光线骤然昏暗。 厚重的锦缎帷幔低垂,隔绝了外界的光明。 同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几乎令人窒息的药味。 “唰!” 渔阳公主疾步冲向垂着重重珠帘的内寝,当她掀开最后一道珠帘后。 床榻上的景象,让所有人瞬间僵立原地。 第408章 太后,她,她是不是真的死了啊? 帐幔半掩。 往日里威严端方、仪态万方的安太后,此刻竟然毫无生气的躺在凤榻上。 她长发散乱地铺陈在锦枕上,脸颊上是一片灰白之色,嘴唇微微张开一条缝隙,双目紧闭。 看上去,仿佛一尊失了魂魄的、精美而冰冷的极品玉雕。 “太,太后,她怎么了?” 渔阳公主失声尖叫,踉跄一步,手指紧紧揪住了身旁寿阳公主的衣袖。 “她,她是不是死了啊?” 她颤栗的声音,在死寂的寝宫里,显得格外凄厉刺耳! 寿阳公主也是大吃一惊。 只不过,她眼眸里却是多了一抹深意,像是压不住的喜色? “渔阳,你别乱说,你过去摸一下鼻息。” 其他公主郡主见状纷纷捂住嘴,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惊恐。 此时,渔阳公主吓得腿都软了,别提叫她上去探鼻息了,立马拼命摇头。 “不不不,我不去,三姐,你你去……”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涌了进来。 “太后娘娘她不过是睡着了,几位殿下怎敢在此惊扰?” 众人惊惧不安的回头。 只见颜惜娇冷着脸,带一群禁军士兵冲进来了。 她微微抬手,身后那群士兵立刻上前一步,冰冷的铁甲碰撞声咣当响起。 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下来,迫使这群公主们不得不后退。 “请诸位殿下出去,别打扰太后休息了。” “切记,出去后莫要乱说什么。” “否则,后果自负!” 她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目光如淬了寒冰的针,从每位公主脸上扫过,带着赤裸裸的警告。 无需更多的言语。 禁军士兵们沉默却强势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形成的包围圈已经指向殿门的方向。 几位金枝玉叶,何曾受过这等对待? 可在这群刀兵无声的威慑下。 她们满腔的疑虑和悲愤终究被压制下去,不得不被半推半“送”着,退出了这令人窒息的仁寿殿。 “呵呵!” 颜惜娇目送这些人离开后,唇角处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意。 “来人,给我盯住这些公主,看看她们回去后,又跟谁接触了?” 一名禁军将领立即拱手应下。 “是,颜舍人。” 路上。 渔阳公主脸色白得吓人。 就连她唇上那抹惯用的胭脂,也遮不住此刻的青白。 “殿下,当心。” 月婵急忙扶住她摇晃的身形,感受到殿下冰凉的手指,正死死掐着自己的手臂,略显担忧。 随即,渔阳公主红着眼,泪眼汪汪的看向了其他几位公主,楚楚可怜。 “太后,她,她是不是真的死了啊?” 几个公主一听心里一沉,相视一看,皆流露出了一抹不安。 “我,我瞧着也像是死了,但陛下为何秘而不宣?” “慎言!” 寿阳公主立马呵斥了一声,声音虽低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厉。 “皇宫根下说这些,你们脖子上的脑袋是摆设吗?” “全都散了,各自回府去,记住,今日所见,管好你们的嘴。” 其他公主们立马沉默了下来。 气氛有些沉重。 一会后。 寿阳公主匆匆上了马车。 她又将刚才跟进去的丫鬟喊了进来,声音则是压得极低。 “你刚才在帐幔后,可看到太后胸口有起伏?” 那丫鬟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十有八九,是死了。” 寿阳公主没有说话。 她只是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 渔阳公主由月婵搀扶着,几乎是踉跄着被推上了自己的朱轮车。 车帘落下的瞬间,车厢的昏暗光影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响起: “殿下,你这泪珠子都能把车轱辘泡坏了。” 渔阳公主猛地抬起头。 她透过朦胧泪眼,赫然看见楚奕的身影就坐在对面的锦垫上,不知已经等候多久。 这一刻,她再也绷不住了,立马哭着扑进了他怀里。 “狗奴才,太后她好像死了,呜呜呜……” 楚奕愣了愣,下意识说道:“殿下,这都在马车里还演啊。” “好了,车里没人了,不用演了,别哭了。” 闻言,渔阳公主抬起泪眼,睫毛上还挂着细碎泪珠: “什么没人,谁在演啊?” “我说真的,太后她好像死了,我,我就她一个好朋友,她也就我一个好朋友。” 她越说哭的就越起劲,怎么也止不住眼泪,瞧上去可怜极了。 “你别看太后平时很庄重威严的,但实际上她私底下很平易近人的,她什么都跟我说。” “有一次喝醉酒她还说,自己一个人在上京城举目无亲,是把我当最亲近的人。” “她怎么死了啊,狗奴才,我好伤心,张弦死了,我都没这么伤心,呜呜呜……” 楚奕沉默了一下。 亏他还真觉得小渔儿演的真好,得了,这真是本色出演了。 原本准备好的调侃,也突然卡在喉头,化作了一声轻叹: “殿下,你是忘记我跟你说的那场戏了吗?” 渔阳公主挂着泪珠的脸庞又倏然抬起,沾湿的睫毛,像被雨打湿的蝶翼。 “什么戏?” ?? 楚奕一脸的无语,果然她忘记的一干二净了。 他伸出手拭去她的颊边残泪,开口解释。 “是我的错,其实太后没死。” “这是陛下跟太后联手演的一出戏罢了,你看到的都是假象。” 渔阳公主紧绷的肩线骤然松弛,长吁一口气瘫软在锦垫上。 “没死?可、可那脸色,你没骗我吧?” 楚奕又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语气温柔。 “我发誓没有骗你,接下来,算了,殿下别回公主府了,直接去我府上住。” “这两天,上京城要变天了,公主府可能不安全。” 渔阳公主一边小声抽泣,一边忽然扯住楚奕袖口,小脸有些害怕的问道: “狗奴才,上京城是不是要打仗了?” 楚奕一愣,颇感诧异。 “殿下,你怎么这么聪明,这都能猜到啊?” 渔阳公主见他瞳孔微缩一副很惊讶的模样,刚才压抑难受的心情立马好了几分,还带着几分得意翘起嘴角。 “三年前,许司马也说要变天了,然后吴王带兵进京,就打仗了。” “这一次你也这样说,那你说是不是要打仗了?” 楚奕哭笑不得道:“是的,但这一次,陛下还是会赢的。” 渔阳公主也终于收住眼泪了,反而咬着唇,满脸忧色的问道:“那这一次,你会参与吗?” 楚奕点了点头,道:“会的。” 渔阳公主整个人立马变得十分紧张,又连忙说道:“狗奴才,你可以不参与吗?” “你就只是一个执金卫啊,又不是士兵,你去打什么仗啊。” “而且,战场上刀剑无眼,很危险的,你要不别去了,陛下那边我去求求她,让她别让你去,好不好?” 楚奕看着满眼全都是自己的小渔儿,心头微微一暖,眼神愈发的宠溺。 “殿下,臣不上战场的,不会有危险的。” 渔阳公主见他都这样说了,只能撅着小嘴说道:“那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她说着,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眸子眨了眨,充斥出了一股羞涩,反倒是显得更加诱人了。 “只要你平安回来,你,你要什么,本公主都给你……” 第409章 秘不发丧藏祸心,天赐良机助寡人! 楚奕看着渔阳公主说完这句话后,立马从耳尖红到锁骨,不由得调侃了一句。 “包括,殿下吗?” 渔阳公主被如此直白的话,说的直接“哎”了一声,又羞恼的捶了捶楚奕。 “狗奴才,你,你不准说了。” 楚奕就喜欢调戏这条小渔儿,随即又故意追问一声: “是不是?” 渔阳公主一下羞红了脸。 她扯回袖子,又别过脸去盯着车帘晃动的流苏,许久才从齿缝里挤出一道几不可闻的声音。 “是。” 楚奕听到了。 于是,他将脑袋凑了上去。 渔阳公主被他看得心头发紧。 那目光像是带着实质性的热度,烫得她刚刚退烧的脸颊,又迅速烧灼了起来。 “哎……”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 可后背却抵住了冰凉的车厢壁,根本无路可退。 “狗奴才,你别看本公主了,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哼!” 楚奕只是笑着抬起手,指腹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托住了她小巧的下颌,微微上抬。 这个动作,让渔阳公主的嘴唇不得不微微张开,像一朵初绽的、等待采撷的蔷薇花瓣。 “哎,狗奴才,你,你要干什么?” “殿下,你说呢?” 渔阳公主的瞳孔因紧张跟未知的期待而微微放大,里面清晰映出他越来越近的脸庞轮廓。 “我,我不知道。” “但这里是马车,你,你不可以乱来。” “殿下……” 楚奕的嗓音低沉沙哑得不像话,仿佛被某种浓烈的东西浸染过,透着一抹蛊惑。 “既然你这几天要住微臣府上。” “那现在,臣就想收一部分房租报酬……可以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甚至没有等待渔阳公主的回答。 或者说,她此刻颤抖的呼吸,还有那盈满水光的眼眸,就是最好的答案。 “啪嗒!” 目标,精准地攫取了那一片柔软的唇瓣。 这一瞬间。 立马击穿了渔阳公主所有的神经。 她脑中轰然一片空白,身体变得僵硬,就连呼吸都彻底停滞了。 “唔……” 这位殿下只觉得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席卷了,那是一种比之前感觉更猛烈的浪潮。 她立刻头晕目眩,浑身发软。 那抵在楚奕胸膛的手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半分力气,像是在欲拒还迎。 仿佛过去了很久。 又仿佛只是短暂的一瞬。 楚奕终于放过,那被蹂躏得愈发红润诱人的唇瓣。 “殿下这唇,很润啊。” 此时,渔阳公主眼神迷离。 她唇瓣红艳微肿,残留着刚留下的湿意。 “狗奴才……” 她大口喘息着,仿佛刚从深水中浮出水面。 整个人还沉浸在刚刚那惊心动魄的吻里,意识迷蒙,脸颊酡红如醉。 “我,我讨厌你,哼……” 楚奕低垂着眼眸,目光掠过她绯红的耳根、水润微肿的唇瓣,喉结不易察觉地滑动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胜利感和欲望,得到的满足,在胸腔里空前的膨胀。 但此刻美人在怀,一丝对更高权位的渴望也不可遏制地滋生。 三日后的平叛,我,也该升爵了! 与此同时。 魏王府深处。 室内只点了几盏精致的宫灯。 光线昏黄,将魏王的身影长长投在挂满前朝戏曲人物画,还有无数兵戈图谱的墙壁上。 今天他并未扮戏,只着一身玄色常服,似在等待什么? “吱嘎!” 秦福推门了进来了。 他脸上弥漫着一丝巨大的兴奋。 “大王,确认了。” “安太后已薨,宫里秘不发丧。” 闻言。 魏王骤然抬起头。 那双平日里温润的眼睛,竟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幽暗得可怕。 “最近河北那边奚族闹得凶,东平郡王正忙的焦头烂额。” “这消息传过去,军心、民心,怕是要乱成一锅粥!” “本王那侄女压下不发丧,也是怕局面失控,这也恰好证明安太后真的已死!” “这恰恰是……天助大王啊!” 秦福眼中精光闪烁,语气变得亢奋而恶毒。 “大王,她越是不敢发丧,咱们就越能说,是她害死安太后的!” “是她为了独掌大权,容不下这位碍眼的母后!是她不孝不义,罔顾人伦!” “只要这风一放出去,大王,这就是现成的、捅破天的‘清君侧’、‘正朝纲’的大旗!” “天下这悠悠众口,看她如何堵得住!” 魏王并未看秦福,而是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仿佛在凝视那座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的宫阙。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如同在吟唱,将心中翻腾的滔天野心,尽数倾注于一段即兴改编的戏词之中: “哈!秘不发丧藏祸心,天赐良机助寡人!” “她道是瞒天过海稳乾坤,却不知烈火已燃薪上薪!” “孝字大旗手中擎,清君侧号令天下闻!” “只待那——” 他拖长了调子,眼中全是噬人的光芒。 “万事俱备!只欠晋阳军!” 顿时间。 秦福整个人激动起来了。 “大王,你等待多年,终于要成功了!” 魏王收回视线,将手指重重按在地图上“上京”的位置。 “秦福,晋阳军,必须如期抵达上京城外指定位置!” “沿途所有关节,全给本王打通!” “若有半分差池……” 他眼中寒光一闪,未尽之语,却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胆寒。 秦福心头一震,毫不犹豫重重应下。 “请大王放心,老奴敢以性命担保,一定会让晋阳军,成功抵达上京城的。” 魏王点了点头,又重新继续说下去。 “传令,我们掌控的所有宗室元老、勋贵,告诉他们,风起了!” “给本王把女帝鸩杀太后的消息,给我像瘟疫一样散出去!要快!要狠!” “要让他们人人自危,更要让百姓群情激愤!” 他顿了顿,眼中杀机不加掩饰。 “最后,让北衙那几个自己人,给本王把眼睛擦亮,耳朵竖直,刀磨快!” “待时辰一到,全给本王动起来里应外合!给咱们那位高高在上的女帝陛下……一个天大的‘惊喜’!” 秦福浑身一凛,深深低下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是!大王,老奴明白!” “老奴这就去办!定叫那黄毛丫头,措手不及!” “这帝位,终归还是属于大王的!” 魏王却是幽幽的叹了口气。 “帝位,与我而言,还不如戏台来的重要。” “但女子登基却是牝鸡司晨、颠倒乾坤,是对我秦氏皇族和江山社稷的亵渎啊。” “本王是皇室正统的守护者,更是拨乱反正的唯一人选。” 他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庞上,更多的是一丝不忍。 “记得,别伤了她。” “那,是本王的嫡亲侄女,以后给份荣华富贵,安度一生即可。” 秦福立马应下:“大王仁慈,老奴肯定不会让晋阳军,伤害伪帝半分的。” 只不过,他眼神深处却是闪过一抹阴鸷。 大王,你仁义,我狠辣就可! 秦蒹葭,必死! 第410章 起兵,造反! 三天后。 天色灰蒙蒙的! 武库巨大的门,在冷风中嘎吱作响。 一大群士兵在晨曦的微光中匆匆赶至这里,他们的步伐沉重而凌乱,声破了死寂。 “呼!” 卫尉少卿魏言站在最前列,神色间透着一抹紧张。 他深呼吸一口气,从袖中迅速抽出一卷明黄诏令,双手高举,声音洪亮: “奉旨轮值!武库即刻开启!” 诏令的丝绸边缘在风中瑟瑟颤动,映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最后决绝。 武库乃是朝廷重中之重。 基本上每一次打开从里面取出兵甲装备,都需要负责宫廷宿卫的卫尉寺官员亲自陪同打开的。 只不过以往来的都是卫尉丞,今天来的却是卫尉寺二把手。 “轰!” 武库大门随之被打开。 今日负责去皇宫轮值接班的,是右龙武军翊府。 中郎将李虎身材魁梧如熊,粗糙的脸上布满风霜,此刻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躁动。 只见他大手一挥,声如洪钟: “所有人,进!” 顿时,大群士兵如潮水般涌入武库。 灰尘在昏黄的光线中飞舞,冰冷的铁架排排林立,上面挂满了锈迹斑斑的诸多武器和甲胄。 “所有人,迅速穿上甲胄,拿好兵器!” 李虎大步向前,粗鲁地从架上扯下一件件沉重的铠甲,急促地穿戴起来。 铁甲叮当作响。 他的动作粗暴而迅疾,仿佛一刻也不能耽误。 的确,今日时间紧急,一切得抓紧! 管理武库兵甲的署令张裕从角落疾步走出,瘦削的身子裹在官袍里,眉头却是紧锁成一个川字。 “李将军,今天过来的右龙武军士兵,是不是太多了?” “而且,他们穿戴得也好像过多,依律例,轮值只可轻装简行……” 他的话没说完,便被李虎生硬粗暴的打断。 “张署令,闭上嘴,别多管闲事!” 张裕愣了愣,隐隐有些不安。 作为守土之责的官吏,他深知若不管控武库大开后的影响,那后宫将不堪设想。 “李将军,你……” 李虎却是突然如怒狮般暴起。 他双眼一瞪,赤红如血,猛地抽出腰间的长刀,寒光一闪! “噗!” 张裕的脖颈处,鲜血瞬间如喷泉般涌出。 他身体摇晃了一下,眼瞪得圆大,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便软软地栽倒在地。 “你……要造反?” 轰! 这位署令不幸的惨死了。 其他的武库守卫士兵们一时愣在原地,一个个都懵了,怎么还有将军敢杀署令的? 这,什么情况? “唰!” 李虎甩掉刀上的血滴,刀锋在冷风闪耀着骇人的光芒。 他环视四周,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接着高举起刀,声音激昂地吼道: “翊府将士听令,杀!” 命令如雷贯耳。 顿时,众多右龙武军的士兵如狼似虎般扑杀那群守卫。 “啊!” “你们要干什么?” 一阵惨叫声,此起彼伏。 刀光剑影闪烁过后,那群守卫转眼被屠戮殆尽,尸体横陈。 李虎随后大踏步走出武库门外,对着远处大吼: “来人!快去将左龙武军、右羽林军的兄弟们全都喊进来!” 没一会。 大量士兵进入武库开始拿兵器。 最终,一支整整三千人武装好的黑压压军队,就此形成! 李虎站上一块破旧的石阶,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风中扩散。 “我等今日是为清君侧,请诸君共襄大举!” “事成之后,所有人官升三级,赏黄金千两!” “加官进爵,就在当下!” “现在,进宫!” 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 众多士兵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仿佛大好前程,已经在眼前闪烁。 “进宫、进宫!” 与此同时。 上京城另一端的王氏大院。 今天,正好是王彦昌的出殡日。 灵堂内。 檀香和冥纸的熏烟袅袅上升,融进昏暗的烛光。 一口沉重如墨的棺材停在中央,四周挂满白幡,风吹过时发出沙沙的哀响。 王彦文身穿孝服,站在灵前。 他望着旁边的王承运,眼神中交织着一种难以遏制的兴奋跟激动。 “父亲,朱雀门轮值守将已经全部换上了我们的人。” “现在就等晋阳军抵达城门口,他们会第一时间把控城门,顺利让他们进去。” 话音未落。 一名信使风尘仆仆冲入。 “报、相爷!之前被遣散的一千名金吾卫,全部重新武装好了。” “他们现在整装待发,随时可直奔金吾卫署衙,就等宰下秦牧的脑袋了!” 另一名探子踉跄闯入,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龙武军、羽林军已经夺下武库,正在集结,准备径直杀进宫了!” 紧接着,最后一名亲信跪报: “相爷,各府的家丁打手全都到齐了,共计两千余人。” “兵甲也全发下去了,随时可以出兵!” 灵堂的空气瞬间凝固,烛火摇曳,映出每个人脸上的紧张。 毕竟,造反,那可是夷三族的重罪! 今日若是不成,他们一个个都将破门灭族,死无葬身之地! 可若是成了,那便是飞黄腾达! 王彦文眉头一挑,忽然低声问道:“父亲,林昭雪那贱人,我们就暂时不管了吗?” 王承运眼睑微抬,表情平静,却蕴含风暴。 “她在城外,只待我们控制住秦蒹葭,就可以把她诓骗进城,再杀了不迟!” “今日之重,在于控制上京城!” 他骤然挺起胸膛,眼中寒芒爆射,声音如金石般冷硬: “彦文,你立刻领那一千金吾卫,火速拿下秦牧后,便去清街,务必保证让晋阳军畅通无阻地入宫!” 王彦文双手抱拳,神情凝重如铁应道: “是,父亲!” 王承运又转向另外一个儿子,眼中杀机毕露。 “彦武,你领三百人,直扑楚奕府上,将他干娘的脑袋给我取来!” “这小畜生跟本相作对那么久,本相今日定要他痛不欲生!” 王彦武猛地点点头,肌肉绷紧,仿佛已闻到血腥的味道。 “请父亲放心,不就是一个老婆子,我随便就能割下她的脑袋。” 王承运微微颔首。 随即,他的目光又转向自己的三儿子,声音愈加的冰冷。 “彦源,你领七百人,立刻去北镇抚司,将那里所有的执金卫全都宰了!” “我要用他们的血,震慑其他三司,告诉他们,谁敢不听本相的话,这便是下场!” 他之前跟执金卫阵营不一样,所以才厌恶这个机构。 可等自己掌握朝廷大权后,这执金卫却可以成为自己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还是要收复的! 灭一司,拿三司,很划算! 王彦源朗声道:“晓得了,父亲。” 此时,王承运的脸上很快浮现出一种近乎狰狞的决绝。 他双拳握得死紧,骨节泛白,缓缓转向众人,一字一顿道:“至于本相,我亲自去鹰扬楼!” “今日,定要亲手宰了那萧隐若!” “若非那贱人一直咄咄逼人,我王氏何至于落到这般地步?”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仇恨和报复的快意。 “更何况,我还要提着她的脑袋进宫,让楚奕那小畜生好好看看,他一直以来的靠山,究竟是怎么死的!” “我王氏百年大计,全在今日!” “所有人,杀!!” 第411章 早朝逼宫! 正值早朝。 整个太极殿,森严庄重。 空气中弥漫着燃香的氤氲气息,却夹杂着一丝压抑的寒意。 “咚咚咚!” 宗正卿秦忠须发戟张。 那双浑浊的眼眸中怒火如炬。 他身后簇拥着一群宗室遗老,匆匆的地踏入殿门。 此刻。 女帝坐在龙椅上。 她看着这一幕,眯了眯眸子。 “宗正,你今日带这么多宗老上朝,是要干什么?” 朝堂上。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秦忠身上。 柳普杨玄等三位宰相眼神一亮,他们没想到跟王承运勾结的,赫然是这位皇族宗正。 难怪,那老贼敢有恃无恐的起兵造反。 只是,他支持的又是哪位王爷? 人群中。 楚奕身形挺拔的站着。 他嘴角处勾起一抹冰冷冷意。 只见秦忠胆大包天的抬起头来,直指御座,怒视女帝,仿佛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我等听闻太后已死,特来问一下陛下,你可知道这件事?” 一时间。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安太后什么时候死的,他们怎么半点消息都不知道? 其中一位老臣踉跄一步,喉头滚动,颤声问道: “秦宗正,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忠冷笑一声,道:“本官什么意思,你得去问陛下。” “问问她,太后现在是不是还活着呢?” 闻言,女帝端坐不动,金冠下的面容如覆寒霜。 那双凤目深邃无波,只淡淡说道: “太后还活着,秦宗正,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秦忠却丝毫不为所动,再一次开口询问: “陛下,那请问整个太医院的人,现在全在哪里?” 女帝的回应依旧平静:“在仁寿殿,太后生病了。” 秦忠步步紧逼,语速急促。 “陛下,敢问太后得了什么病,需要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彻夜未归的留在仁寿殿治疗?” 众人不由得心生疑惑。 女帝的话语,却如冰泉般流淌: “太后,乃是被人下毒了。” “但万幸,太后已经救过来了,现在并无什么大碍。”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 “朕封锁了仁寿殿的消息,只是不知道秦宗正,又是怎么得知太后病逝的事?” “你,该给朕一个交代了!” 殿内登时掀起更大波澜,大臣们疑云满面,面面相觑。 这还有人,敢进宫毒害太后? 这件事,大了! 秦忠却丝毫不惧,也压根没有回答女帝的话,只是振袖道:“荒谬!渔阳公主她们亲眼所见太后仙逝了。” “而毒杀太后者,正是陛下你!!” 殿内陷入死寂! 满朝文武惊骇欲绝。 他们急剧扩大的瞳孔里,布满了不可思议的惊恐。 什么? 女帝毒杀太后? 秦忠眼见文武百官开始心生震骇,正当得意之际,却见到楚奕跨步大声质问: “放肆!秦忠,谁叫你来这里污蔑陛下的?” “满朝上下谁不知道陛下敬重安太后,又怎么会无缘无故要杀她?” “你休在这里信口雌黄,否则本官便要将你杖杀于此!” 秦忠瞥了眼这个小畜生,冷笑连连,同时高举出一份明黄圣旨。 “先帝遗诏在此!其上明载,继大统者,乃其十弟广陵郡王,而非什么秦蒹葭!” “秦蒹葭,你之所以毒害太后,正是因为她握有此诏!” “而你,则是纂改遗诏的奸贼!” 众人眼神一度变了。 秦忠你玩真的的,遗诏都出来了? 只不过,谁不知道广陵郡王从小体弱多病,出门走几步路都喘。 所以,他一直被养在上京城,并未去封地。 若是论名正言顺性,这广陵郡王是除魏王外最有资格当皇帝的,但他是个病秧子啊! 先帝死前再昏庸,也不可能将天下交给一个随时可能暴毙的弟弟。 这份遗诏的真实性,就有待考究了。 而眼下。 秦忠越说越激动,仿佛化身一名真正的宗室忠臣。 “太后死前将这份遗诏送到老臣手中,为的就是揭露你的真面目,好为她报仇!” “来人,请广陵郡王上来!!” 很快。 一名三十出头的男子,坐在轮椅上被推了进来。 那位郡王蜷缩着身子,面色蜡黄如败絮,双唇剧烈翕动,似想说什么,却只化为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 他颤抖的手掩口时,一缕鲜红的血液从指缝渗出。 这一副风中残烛的模样,如何继承大统? 秦忠见状完全忽略了他的身体情况,反而猛地双膝跪在广陵郡王面前,说出来的话更是颤抖不已。 “陛下!秦蒹葭这伪帝窃据大位,残害忠良,天地不仁!” “今日,老臣拼却这颗白头,也要替先帝、替太后、替这万里江山,向逆贼讨回公道,为你夺回正统!” “你,才是这大景江山的万民之主!!” 广陵郡王看着他这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还想说什么,可又是一阵咳嗽,连话都说不出来。 秦忠又骤然撑起身,血泪模糊地死盯着龙椅上的女人。 “伪帝秦蒹葭为谋大宝,先以慢药鸩杀先帝于病榻!” “再令太医令陈平为爪牙,伪作调和之象,实耗先帝精血,终致龙驭归天!” “你——弑父逆伦,禽兽不如!” 指控一出。 殿内霎时静若死水。 对此。 女帝却并没有反驳,而是在等。 她想看看,除去这批宗室遗老,还有谁会站出来? 果然。 下一刻。 一名紫袍老臣站了出来。 赫然是门下省左谏议大夫李昱。 他板着脸,大不敬的仰起头,怒视向女帝。 “陛下,请给我等一个解释!” 解释? 她为女帝! 要什么解释! 还不够,鱼儿咬钩了,跳出来的不够多! 柳普等三姓的人则是一言不发。 今日之事,也可以说是他们一手促成的,那自然要等狗咬狗。 咬的差不多,再出来不急! 就在这时。 尚书省右丞卢琮一步跨出。 他也是直指御座,更是从袖中露出一张血渍斑斑的布帛碎片。 “秦宗正刚才所言,此非无证妄言!” “太后临终前三日,突然昏迷不醒,口不能言,却以指蘸血,于寝衣上写下蒹葭二字!” “若非知晓秦蒹葭你弑父夺位、灭绝人伦的真相,太后何至于此?” 这位正四品大臣又猛地提高了声音。 “本官有证人,仁寿殿的张嬷嬷可以作证,证实秦蒹葭的一切暴行!” 张嬷嬷随即跌撞而出。 她目光畏缩不敢直视,扑通跪倒,颤巍巍地说道: “诸位大臣,是陛下逼我给太后下毒药的,令她心力衰竭而死!” “奴婢实在是于心不安,特来揭发。” 这番话一出,秦忠又嘶嚎再起: “好一个毒妇,现在连太后也敢毒杀,简直是丧心病狂!” “你以一介女子之身,窃据帝位,杀父弑母,乃是天下第一巨奸大恶!逆贼!” 他字字剜心,句句泣血。 满朝文武目光齐刷刷射向龙椅之上的身影,眼神玩味。 如今,皇族宗室,第一个反你。 且看你,如何应对? 同一时间,又有十余名五品以上的高官站出来,拱手一拜。 “请陛下告诉我等,秦宗正所说是不是真的?” “呵!” 女帝始终端坐如一尊玉雕。 只有她搁在龙椅上的手,缓缓摩挲着,仿佛只是在经历一件小事罢了。 那双凤目微垂,透出一种山雨欲来的威严。 “杀父、弑母?” “还有什么罪名,一一说出来!” “朕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一个多罪大恶极之人!” 第412章 请陛下——即刻退位! 秦忠顿时不爽了。 这贱人都到这份上了,还装什么帝王气势? 正当他准备再度开口诋毁时,一声断喝,却如惊雷炸响! “住口!” 只见楚奕面沉如水。 一抹激愤的火焰,在他眸底熊熊燃烧。 “尔等这些无君无父、颠倒黑白的狗彘之辈,安敢在此金殿之上,污蔑圣上,亵渎天听?” 今日,正是他当众对女帝表露忠心的大好时候。 也是,在朝野上下树立忠臣的绝佳机会! 秦忠被他骂得面皮紫涨,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狗。 “楚奕!有遗诏、血书、张嬷嬷,铁证如山,你敢说这些不是事实?” “事实?” 楚奕发出一声极尽轻蔑的嗤笑,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可笑的笑话。 “尔等口中的事实,尽是你们这些蛇蝎心肠里,炮制出的毒汁秽物罢了!” “先帝圣体违和,沉疴难起,天下皆知!” “太医署轮值记录俱在,上呈脉案、用药汤方皆有底档可查,历历分明!” 他倏然转身,清亮锐利的目光,扫过满殿神情各异的文武百官。 “而陛下当时以公主之身,侍奉汤药于病榻之前,昼夜不息、衣不解带,这份孝心,内侍宫人无不为之动容!” “那份卷宗里所谓的慢药,是你们这些奸贼不知篡改了多少宫闱秘档,才拼凑出来构陷陛下的!” “事到如今,你们敢将所有原始档案,交由三省六部共同勘验吗?” 秦忠被这凌厉的气势一逼,眼神下意识躲闪,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这小畜生,好一张伶牙利嘴! “哼,本官手中的档案就是真相,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 楚奕目光如炬的冷冷盯住秦忠,声若洪钟。 “说不过就变成本官在胡搅蛮缠了,可笑啊。” “若真如尔等所言铁证如山,何惧查验?” “你们现在所说的一切,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一群小人!” 话语落定。 太极殿回音,回荡不息。 众人眼神怪异的看向了楚奕,这小子对女帝这么忠心啊? 此刻。 女帝冰冷的面容看不出波澜,心底却泛起一丝微澜。 没想到,楚奕竟会在她几乎被污名彻底淹没之际,第一个如此激烈地挺身而出。 那份几乎燃烧自身的愤怒,是自己意料之外的惊雷。 果真,是她所看重的王佐忠臣! 再接着。 楚奕停都未停。 他又一次将矛头直指秦忠,目光如刀: “还有太后,陛下对其敬爱至深,情逾亲生!” “更别说太后每日用药皆由三名太医联署,并由身边宫人亲自过目、熬煮、侍奉!” “一个嬷嬷将毒药混入其中,岂能不被察觉?” “太后贴身嬷嬷、太医多人尚在人世,尔等可敢此刻就召他们入殿,与尔等当面对质?” 对个屁! 秦忠被他连珠炮般的质问,刺得心头发慌。 他深呼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哼了一声,想挽回颓势。 “好,你现在去喊来吧!” 反正,李虎马上就要带兵到了。 到时候,这里就是他的天下。 谁作证,也没用! 楚奕又重重以掌捶胸,发出“砰”的一声沉闷巨响。 “陛下待我皇恩浩荡!我楚奕这条命,连同这颗心,都是陛下给的!” “你们污蔑陛下弑父杀母,不啻于剐我心肝!” “尔等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陛下自登基以来,减免赋税、兴修水利、整饬吏治……” “一个逆贼、禽兽之主,岂能有此仁德功绩?!” 秦忠不由得皱了皱眉,生出了几分恼火。 待会,必须将小畜生抽筋拔骨! 不然,今日逼宫会顺利很多,你娘的跳出来干什么? 这一刻。 女帝的嘴角忽然向上牵动了一下。 虽然转瞬即逝,但那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却如冰河乍融。 她看着殿中那道清瘦身影,心中某个角落悄然涌动起一种模糊而复杂的情绪。 “呼~” 颜惜娇暗暗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 这小子,太会选时机、选场合了,千载难逢的机遇就此落他手了。 今日之后,楚奕必将成为陛下身边最得信赖,地位无可动摇的外臣了。 随后。 楚奕又将满腔怒火,再次投向秦忠几人。 “尔等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今日这恶毒的指控,不过是为你们谋图造反,颠覆社稷寻的一块遮羞布罢了!” “以先帝之名,行乱国之实!以太后之慈,为造反之阶!” “你们其心可诛,罪当夷灭九族!” 秦忠等人脸色由涨红转为苍白,又很快由苍白转为铁青。 他们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被楚奕那凛冽的气势噎得喉咙发紧,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一时间。 整个朝堂死寂一片。 所有大臣的目光全集中在楚奕身上,被他那近乎殉道般的气势所震惊,不免生出了几分撼动。 但也有人不屑一笑。 此子愚忠罢了,怕是没什么好下场! 秦忠勉强定了定神,色厉内荏地吼道: “楚奕!你不要在此胡言乱语,混淆视听了!” “秦蒹葭弑杀太后乃是……” 话未说完,一个意想不到的的女声,却自殿门处清晰地传来: “哦?哀家怎么不知道自个被‘弑’了?” 满殿皆惊! 所有人“唰”的一下,投向殿门。 一位身着华贵朝服的美妇人,扶着吴嬷嬷的手,踏入了太极殿里。 正是——被“冤死”的安太后! 张嬷嬷呆立当场。 她惊得瞠目结舌,安太后怎么没死? 安太后冷漠的目光,缓缓扫过秦忠等人惊愕不已的脸庞,扯出了一抹冷笑。 “哀家没事,活得还算硬朗,让众卿……挂心了。” 秦忠彻底懵了。 安太后,怎么还活着? 那他的指控,就完全站不住脚了! 就在这时。 龙椅之上传来一声极其平静的声音: “秦忠、卢琮及其党羽,意图构陷君上,混淆视听,行谋逆之举。” “证据确凿,不必再议。” “来人……” 女帝的声音陡然转厉。 “将这几个乱臣贼子,拿下!” “剥去官袍,打入天牢,凡有同党,尽数缉拿!彻查!” “朕要看看,这庙堂之下,还有多少魑魅魍魉!” 命令尚未落定。 殿门处骤然爆发出一阵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 秦忠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李虎身披甲胄,手持钢刀,带着一批杀气腾腾的北衙军士兵汹涌而入! 他眼中的死灰瞬间被狂喜点燃,巨大的转折带来的极恶快感,让自己几乎窒息。 秦忠知道。 最后一搏的时刻来了! “上!” 李虎面容冷酷,一声令下,全副武装的北衙禁军士兵瞬间涌入。 锋利的戈矛林立,将整个太极殿围得水泄不通! “秦蒹葭,你倒行逆施,残害忠良,早已人神共愤!” “今日,我等是来拨乱反正的!” 满殿哗然! 百官惊叫之声四起,满满的震骇。 “隶属于陛下的北衙军反了?” “天啊!宫变!” 秦忠再也按捺不住,他对着女帝猖狂地叫嚣了起来。 “晋阳两万勤王之军,此刻已经抵达上京城外!” “一时三刻后,大军就要进城了!” 众臣大脑一片空白。 晋阳军,什么时候竟能无声无息的兵临城下了? 今天,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秦忠看着龙椅上沉默不语的女帝,更是肆无忌惮的高声一喊。 “秦蒹葭,你是束手就擒,还是等着被碎尸万段?” “请陛下——即刻退位!” “否则,请赴死!” 第413章 整个太极殿,彻底乱了! 上京城外。 朔风凛冽,卷起漫天尘沙。 黑压压的骑兵阵列,像是从大地深处奔涌出的洪流。 一名身材魁大的将领勒住躁动不安的战马,身上盔甲溅满泥点,深痕交错。 周围走过来一名亲兵,低声说道: “将军,一切准备就绪。” “只待你一声令下,就可破城而入了!” 王盛缓缓抬头。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那高耸入云的城楼,雄浑的轮廓,在晨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 就是这堵墙,就是这座城,承载着大景王朝的心脏! “儿郎们,看看前面是什么?” 他的声音如一道惊雷劈开狂风,瞬间压下了所有喧嚣。 “是上京城!” 两万骑的目光,齐刷刷聚焦过来! 这位晋阳军主将挥舞着手中的重剑,直指那巨口般的上京城门。 “从太原到这里,我们日夜兼程,千里奔袭,为的是什么?” “是为了给那个在宫中奢靡享乐,视我等为蝼蚁草芥的女人,继续磕头称臣吗?” 他厉声质问,唾沫横飞,眼中血丝密布。 回答自己的,是两万骑低沉压抑,却如同火山喷发前兆般的怒吼: “不!” “对!绝不!” 王盛的声音陡然拔高,因为极致的亢奋而微微变调,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看看你们手中刀枪的寒光,看看你们座下战马的铁蹄!” “我们的父辈、爷辈,用血汗、用尸骨,这才千辛万苦的堆砌成了这座城的基石!” “可我们得到了什么?” 一名亲兵立即吼了出来,嘶声竭力。 “是苛捐杂税!是无休止的劳役!是那高高在上的贵胄们,一个眼神就能决定我们的生死荣辱!” “今天,历史的铁轮,就要由将军带着我们亲手扭转!” “这巍峨的上京城墙,挡不住我们!城里的北衙军、南衙军更挡不住我们!” “我们,是这天下最强的刀锋!” 一时间。 那两万晋阳骑兵,不由得开始蠢蠢欲动。 他们内心的躁动,全都被这番话一点点的勾动了出来! 王盛见状露出了一抹满意神色,声音如同最后的战鼓擂响。 “今日,就用我们手里的刀枪,敲碎这上京的大门!” “把那鸠占鹊巢、弑父杀母的妖妇秦蒹葭,从龙椅上扯下来,把这颠倒的乾坤,重新正过来!” “儿郎们!记住,只要推翻了那个妖妇,这上京城里的金殿银瓦、美人美酒,就是我们分赏的殿堂!” “那堆积如山的库藏,那世代公卿的爵位,万代荣耀的门楣,都将属于我们!” 所有晋阳骑兵全被他所勾勒出来的蓝图,刺激得一个个双眼充血,仿佛一切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了。 唾手,可得! 王盛激动的扬起头颅,对着那座城墙,发出了最后的狂吼。 “你们的功绩,将彪炳青史!” “你们的家族,将万世昌隆!” “所有人,跟我冲!踏平上京!诛杀妖妇!” 刹那间,一股震天的杀声直冲云霄,将那晨曦彻底震碎! “杀杀杀!!” “踏平上京!诛杀妖妇!” “富贵荣华!我要做从龙之臣!!” 无数马蹄践踏着大地,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决绝地、疯狂地,涌向上京城! …… 太极殿。 女帝冷冷地扫过阶下群臣,那张绝美的脸庞上露出了一抹寒意。 “其他人……也是这个想法?” 话音未落。 几道身影毅然出列。 楚奕走到大殿中央,步伐坚定,深深一揖。 “臣,不与这等乱臣贼子同流合污!” “谁要是敢逼陛下退位,先从臣的尸体上迈过去!” 安太后瞧着这一道年轻挺拔的身影第一个站出来,心头微微一颤,这般凛然气势当真是少见。 难怪,皇帝这般信任他! 良臣,是也! 再接着。 秦锋、吴重、赵敬文,国子监祭酒等一干帝党众臣,纷纷整齐划一地躬身高呼: “臣等,愿与陛下同生共死!” 秦忠见状气得不轻,这群狗东西一个个看不清局势,不知道优势在他手里吗? “好好好,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既然冥顽不灵,那就待会等着跟秦蒹葭一起去死吧!” 可惜,楚奕等人面对他的威胁,根本无动于衷。 “我呸,奸贼,不得好死!” 女帝又看向了柳普、杨玄等人,声音依旧冷冽。 “几位宰相又如何说?也来逼朕退位?” 杨玄神色不改,淡淡道:“臣不敢,秦宗正,弑父弑君之罪,非同小可。” “证据,可确凿无误?” “今日之事,还是先等调查清楚再说吧。” 他出于谨慎,并未跟着秦忠一起逼宫,反而站在中立位置。 反正他们三家放在这里,不论谁最终坐上那个位置,终归离不开他们的支持与安抚。 这份根深蒂固的底蕴,让他尽管面对造反,依旧显得格外从容。 柳普也跟着点了点头:“本相也觉得杨相说的有道理,还是要再好好查查吧。” 都兵变了,还查个屁! 秦忠眉头一皱,有些不快。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表个态,那事情就成了啊! 不过,他深知这三家动不得,只能看向女帝,带着最后通牒般的决绝。 “请陛下即刻退位,为社稷安稳计!” 大殿门口。 几名面色不善的叛军士兵,不自觉地手握住了腰间刀柄,隐隐想要上前胁迫女帝了。 女帝无视了那些士兵迫人的视线,又缓缓环视整个太极殿。 “还有谁也要逼朕退位的?尽可站出来。” 大部分臣子倒是选择沉默,唯有少数几名官员走出来力挺秦忠。 “陛下,事到如今,你就安心退位吧。” 女帝见状,倒是有些失望。 真没想到,竟只有这么少的人站出来。 杨玄这些老东西,一个个跟个狐狸似的不站队,当真是难缠! 待她再抬眸时,忽地笑了,那笑容并不明艳,反而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狂放与肃杀。 “罢了,罢了!” “既然尔等铁了心,要逼朕退位……” 她缓缓站起身,那身帝王衮服在殿内格外鲜明,一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那么,就先问问北衙四军的将士们,答不答应?” 叛军人群中。 右郎将张衡眼帘低垂。 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光闪过。 他的拇指悄然抚过系在右手臂上的红绸一角。 闻言,秦忠不屑一笑道:“能够冲到这里来的北衙军,那全是本官的心腹!” “你问他们,好啊,尽管问!”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女帝最后的垂死挣扎罢了。 “诸位将士!” 女帝骤然发出一声暴喝,洪亮、威严、不容置疑: “你们,可答应?” “不——答——应!!!” 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怒吼骤然响起,并非来自殿外,而是炸响于太极殿之上! 什么情况? 秦忠惊愕之余,刚扭头一看,赫然见到张衡猛地抽出佩刀,大喝一声。 “肩缠红绸者,为我同袍!” “其余人,杀无赦!” 数百名北衙军士兵瞬间反水,杀向周围的叛军! 他们肩上无一例外系着一条刺眼的猩红绸带,如同滚烫的热血,灼烧着每个人的眼睛。 “杀!杀!杀!” 短暂的死寂,被彻底打破。 惊呼、惨叫、兵刃碰撞的铮鸣,响作一片! 整个太极殿,彻底乱了! 秦忠被一群叛军士兵护住,脸上因惊怒瞬间扭曲酱紫,他死死盯住冲在最前的张衡。 “张衡,本官待你不薄,你怎敢背叛我的?” 第414章 自古以来,功高莫过救驾! 寒光乍现! 张衡手中腰刀,带起一蓬猩红滚烫的血雨。 一名叛军士兵连哼都未哼一声,便沉重地栽倒在地砖上,颈间绽开一股温热的液体。 他对秦忠刚才的怒吼只觉得无比荒谬,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满含讥讽的冷笑。 “背叛你?哈!” “你这背主之贼,也配与本将说背叛二字?” “本将之忠,天日可表,只献于陛下,永不褪色,至于你算个屁,我呸!” 他又狂笑一声后,叫嚣了起来。 “来人,与我取下这老狗的脑袋献于陛下!” 数十名北衙军士兵,顿时跟着他横冲杀了过去。 闻言,秦忠气得额角青筋暴跳,整个人在原地跳脚直跺,,满是怨毒。 “好个牙尖嘴利的畜生!可就算你们这几百人反水,那又如何?”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这麾下两千多的儿郎,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了你们!” “李将军,速速出手,拿下这群冥顽不灵的蠢货!” 李虎眼神一狠,生出几分戾气。 “张衡,老子平日里带你吃香喝辣玩女人,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啊?” “好好好,今天老子非要活劈了你这个蠢货!” 正待他拔刀上前时, 一道低沉的声音,却从殿外骤然响起。 “蠢的是你!” 殿门处,突然传一阵来雷霆般的咆哮! 只见一名身披玄色重铠、面容威猛如虎的中年将领,率先踏入! 至于在他身后,则是跟着整整三千名身着明光铠,手持百炼横刀的北衙禁军精锐! “末将秦江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这一声恕罪,似是宣告局势逆转的信号,也意味着该收场了! 李虎脸色一僵,瞳孔中涌出几分忌惮。 自己的顶头上司来了! “末将张锋,救驾来迟!” 又是一声雄浑暴喝,从侧翼炸响! 下一瞬,左龙武军大将军张锋,同样率领着大量甲胄精良的精锐士兵,如一柄烧红的铁钎,狠狠扎入叛军侧翼。 寒兵如林,锋芒毕露! 李虎脸色大变,握住腰刀的手微微颤抖。 张锋这厮,今日不是回家休沐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隐隐的,他感觉到一丝不安! “末将李进、徐莫,奉旨护驾!” 几乎是同时,另一侧又轰然涌入两股强劲洪流。 左右羽林军两位大将军联袂杀至,铁马冰河般的气势锐不可当,瞬间将李虎苦心构筑的包围网撕得粉碎! “不好!!” 李虎瞬间表情失控,更多的是惊骇! 北衙四军的四位大将军居然全都到了,那来的禁军又有多少? 刹那间。 人影憧憧,杀声冲天! 甲胄碰撞、粗重喘息声交织在一起,如闷雷一般,滚过太极殿前的广场。 “这,怎么回事?” 等到秦忠放眼望去,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全是杀气腾腾的北衙禁卫锐卒! 怕是,上万了吧? “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他一开始的想法是借着轮值的便利,让李虎带着三千北衙禁军直捣黄龙,控制住太极殿。 只要女帝一死,再等晋阳军进宫,双方形成内外包抄,剩下的北衙军就只能投降了。 可现在,他们反被彻底包围了! 杨玄见状微微流露出一抹叹息,只差半步就能弑君了,没想到还是被救驾了。 同时,他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站队秦忠,否则现在遭到血洗的就要多一个自己了。 但同时,他对女帝愈发忌惮了! 女帝见到大局已定,冷声说道:“诸位来的不迟,正好将这群叛逆拿下。” 秦忠却是不服气的大吼了起来。 “秦蒹葭,你以为这样就赢了吗?” “两万晋阳军就在外面,他们此刻已经攻进城了。” “还有王相麾下也有数千人,他们现在也控制了金吾卫、执金卫,整个上京城全在我们掌控之中。” “你们现在不投降,尔等待会俱要为齑粉!” 女帝听到这话,挺立身姿。 她露出俯瞰众生的眼神,散发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帝王威严。 “晋阳军?呵……秦忠,收起你这白日呓语!你让他们进得来,上京城门再说吧!” “世人皆言,晋阳军是羊,镇北军是狼。” “今日,便让天下人看个分明,当温顺的羊羔撞上北疆磨牙吮血的恶狼,会是一副什么光景?” “镇……镇北军?” 这几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秦忠天灵盖上! 要知道镇北军的威名,那可是一刀一枪在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 “不可能,镇北军一直被钉死在太原城外。” “如果他们真的来了,太原守军一定会拦住他们的。” “秦蒹葭,你休在这里信口雌黄,乱我军心了!” 他想清楚后,立马变得有恃无恐,反而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最疯狂的嘶吼: “放箭!别管其他人!快!射死秦蒹葭!杀了她!” “只要她死了,我们才有活路!动手!” 叛军群中。 一名射手骤然抬臂。 霎那间,弓弦发出一声刺耳的厉啸! “陛下小心!” 颜惜娇眼角瞥见那抹致命的寒光,心脏骤然停跳。 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决然扑向女帝身前! 可,有人比自己更快! “噗!” 一声沉闷声,重重撞击在黑影的前胸! 那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甚至将楚奕带得趔趄半步,让他忍不住低哼一声。 只不过,他的胸膛处,却是并无血花爆开。 只见箭头被里面的贴身软甲稳稳挡住,幸亏有萧隐若所赠的软甲,也正是如此自己才敢这般拼命挡这一箭。 自古以来,功高莫过救驾! 这一波,值得! “嘶!” 颜惜娇完全呆住了。 她的扑势戛然而止,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放大的望着那个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背影。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猛地攫住了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撞击着,呼吸几乎都要忘记。 没有他,或许自己已经死了…… “奉孝!” 女帝同样将楚奕的奋不顾身尽收眼底,冷峻的凤眸在箭矢撞击的瞬间,骤然一凝,随即又猛地收缩! 在她深如寒潭的眼眸中翻涌出了震惊、惊讶,但更多是某种说不出的异样情绪。 她看着那一道挺拔的背影,唇线微不可察地紧抿了一下。 下一刻。 楚奕眼中瞬间燃起凶戾无比的火焰。 他右手悍然抓住箭杆,肌肉贲张,“嗤啦”一声将这一支利箭生生拔了出来。 “敢杀陛下,那就是要我的命!” “狗东西,拿命来!” 他立即如一头出闸的猛虎,扑杀进混乱的敌阵,一把夺过一名叛军士兵手中的腰刀! “滚!” 楚奕一刀砍下去。 那一抹凛冽刀光顺势斜劈而下,带着破骨的闷响,将那位士兵半个肩膀连同锁骨一起被斩开。 “啊!” 那名叛军士兵惨嚎着栽倒,彻底痛苦大喊了起来。 “疼,疼死我了,救我,救我……” 另一名反应稍快的叛军士兵,立马挺枪刺来。 “去死!” 楚奕动作极快,侧身迅速让过枪尖。 随即,他的左手如铁钳般猛地扼住枪杆,右手腰刀精准反撩而上。 “噗嗤!” 是喉管撕裂。 一股热血如喷泉般飙出。 溅在楚奕冷硬的脸颊上,更添几分狰狞。 他又反手一刀扎穿第三名扑来叛军士兵的胸膛,刀尖透背而出,猛地将其踹开,血溅三步! 转瞬之间,三名叛军士兵,被他如麦秆般被轻易收割! “挡我者死!” 第415章 晋阳军,全体听令,冲锋! 这电光火石间,爆发出的恐怖杀戮效率。 一时间,竟让原本汹涌扑上的叛军士兵们为之呼吸一窒! 就连正在搏杀的禁军老兵也忍不住侧目,眼中充满了一阵不可思议的震撼和惊叹。 “这小子,好生悍勇!” “当兵的料。” 就连女帝也是颇感惊讶的看着那般生猛的楚奕,完全没有想到一名酷吏出身的年轻人,还有这份刚烈勇武。 好一个文武双全的,顶级能臣啊! 她是越看越欣赏! “你,别过来啊……” 那名神射手看得骇然失色,惊得魂飞魄散,当即急忙后退。 “哪里逃?!” 一道暴喝之后。 楚奕手中锋利的腰刀带着风雷之势,由上至下,以绝对暴力,狠狠劈落了下去! “噗嚓!” 一道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肉破碎声,重重响起! 那名射手竟然连人带弓,被活生生劈成了两半,死状极其凄惨。 “你、你不是人……” 他惊恐的发出一声哀嚎后,红的、白的瞬间泼洒一地,腥味浓烈! “轰!!” 所有人猛地泛起一阵惊骇。 他们全被这血腥暴戾、却又勇猛绝伦的一幕,所深深震撼。 好生性的年轻人啊! “呵!” 楚奕面带冷笑,独立于尸体中央。 他单手持刀,刀尖滴血,周身煞气冲天,宛如战神临凡! “请陛下,稍等片刻!” “臣,这就为你取来秦忠的项上首级!” 秦忠从一开始对楚奕的轻视到现在的惊惧,再也吐不出半句狠话了,只是一个劲的大吼。 “挡住他!挡住他!” “我给你们黄金万两,必须挡住他!!!” 此刻,李虎也是头皮发麻。 可他造反了,已经没有其他退路,只能咬着牙嘶吼。 “所有人,跟我冲,杀了楚奕,杀了秦蒹葭,荣华富贵就在当下!” “不想死的,就拿命去拼!” 柳普眼见楚奕不要命地冲向叛军的核心战圈,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怨毒和幸灾乐祸。 “不知死活的小畜生,仗着有几分勇武,还敢往刀口上撞!天助我也。” “最好……死在那里!” 此时。 朱雀门口。 一群守城士兵的脚下,陡然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轰鸣。 “老天爷!那是什么声音?” “难不成,要打雷了?” “傻猫,你家打雷,从地上打啊……” 一名瞭望的守兵最先变了脸色,指着西边方向,忍不住嘶声大喊。 “快看!敌袭?!” 只见遥远的地平线上,烟尘冲天而起,有一支数量庞大的骑兵冲杀过来了。 “什么情况,这可是上京城,怎么会有军队杀过来的?” “不好,快关城门……” 那些士兵刚准备关闭城门,可突然间有一名守城校尉,却是拔出刀,振臂一呼。 “快,杀了他们!” 有十多名叛军士兵,立马开始杀向其他的守城士兵。 “嗖嗖嗖!” 十多支利箭,激射过来。 顿时,就将那些叛变的士兵全部射杀殆尽。 下一秒。 一名黑衣黑甲的年轻女将,策马冲了出来。 她仰起头,看着那座巨大的城门,那张五官精致的脸庞上,露出了一抹肃杀之气。 “镇北军在,城在!” 此时城外。 王盛亲率两万骑兵,即将接近朱雀门了。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将成为节制天下兵马的大将军,这上京城就是自己青云直上的阶梯! “封王,就在眼下了,哈哈哈……” 就在这时。 整个大地,开始低鸣。 那不是擂鼓,也不是号角,而是无数沉重的马蹄声,像是踏在大地骨架上发出的闷雷! “唰!” 王盛瞳孔猛地一缩。 他猛地勒住战马,极目向前望去。 只见城门口处,一面巨大的玄色战旗,高高扬起。 旗面上,用如雪银线刺着一个“林”字。 要知道,整个大景,只有一支军队主将旗号为林,那便是——镇北军! “律!” 一骑神骏倏然加速, 转眼间便跃到阵列的最前沿! “本将林昭雪,携玄甲军,等候诸位多时了!” 林昭雪一身黑甲,在阳光下反射着幽冷致命的寒光,宛如从幽冥中踏出的战神。 人马皆被狰狞的重铠,覆盖。 她手中一杆丈八长的漆黑长枪,直指叛军前锋! 而在其身后,是整整三千名同样装束,人马俱披重甲的恐怖骑士! 三千玄甲,三千具装! 他们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狂热的嘶吼,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沉默,比任何呐喊都更令人胆寒! “林、昭雪?” “玄……玄甲军?!” 晋阳军中不知谁先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呼,瞬间引爆了刚刚还在为即将破城而兴奋的叛军队伍。 人的名,树的影! 这可是能生生撕裂漠北铁骑洪流的玄甲军,而且还是由本朝第一女将军亲自带队! 他们,不是应该在遥远的北境? 怎么会在这里啊? “是,玄甲军啊,这,我们这怎么打?” “我们要完了,打不过啊,林昭雪那可是猛人……” 军心,动乱! 王盛握住缰绳的手微微发抖,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骇然。 但那丝恐惧仅仅只是存在了一瞬,便被一股破釜沉舟的狰狞,所吞噬! “全都给本将军闭嘴!” “稳住!结阵!他娘的慌什么?” “长矛手向前!顶死阵脚!弓弩手!覆盖!”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片越来越近、沉默推进的黑色死亡洪流,强行压下心脏的狂跳。 “一个个给我看清楚!” “他们才多少人啊?两三千顶天了!” “我们可是足足有着两万大军!拿人数堆死他们!给老子射光箭囊里的每一支箭!” “射!射!射啊!!” 那些晋阳军士兵们闻言这才暂时压下了内心的恐惧,他们一个个开始弯弓搭箭。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箭雨,泼向那片推进的黑色钢铁城墙! “叮叮当当!” “噗噗噗噗……!” 但,那些足以撕碎普通皮甲的强劲箭矢,除去少数几支重箭在这些具装玄甲上钻出几点火星,留下一道白痕。 绝大多数箭矢,却如蚊蝇撞石,徒劳地折断、滑开…… 可以说。 这轮箭雨,几乎没能掀起半点波澜。 甚至于,它们看似恐怖的攻击,却是连玄甲军推进的速度都未曾迟滞半分! “不可能!” 王盛见到这一幕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支玄甲军的甲胄,为什么会如此坚硬? 这要是连箭矢都射不死,还有什么能够杀死他们啊?! “撞过去!!” “凿穿!” 林昭雪冷如冰刃的声音,穿透闷雷般的马蹄声,在冰冷的空气里骤然炸开。 没有多余的命令。 整个玄甲洪流,却骤然开始提速,爆发出毁灭性的冲刺! 由沉闷雷音,变为万钧霹雳! “咚咚咚!” 大地疯狂地颤抖! 王盛见状心中猛地一沉。 可他深知狭路相逢勇者胜,此刻自己退不了,退必死! “杀林昭雪者赏十万金封镇北侯,杀一个玄甲军士兵赏千金封男爵!” “晋阳军,全体听令,冲锋!” “碾碎玄甲军,杀!” 那些晋阳军骑兵面对玄甲军心生惧意,但眼下这时刻,除了拼命别无他法了。 更何况,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为了封侯万金,杀! “杀杀杀!” 他们,发动了冲锋! 第416章 这不是战斗,是屠杀! 下一瞬! 三千玄甲骑,就这样,轰然撞了上去。 “砰——” “咔嚓!” 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天塌地陷。 “啊啊啊……” 无数晋阳前锋轻骑,被铁壁撞上的刹那,人马俱碎。 “挡住!” 一名名骑兵,试图举盾抵挡。 但他们的动作,在对面狂暴的冲击力下,显得徒劳。 盾牌,瞬间崩碎成木屑。 接着,是那些单薄的皮甲和人体,在恐怖的碾压力下爆裂,发出清脆的“咔嚓”音。 大量断肢和内脏飞洒,染红了尘土飞扬的地面! “杀!” 林昭雪首当其冲,冲进晋阳骑军中。 她漆黑的重甲覆盖全身,只露出一双冰冷如霜的眸子。 再然后,她手臂猛地发力,枪尖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气爆声,悍然挑飞一名敌将身躯。 “嘭!” 枪尖穿透厚重环甲时火星迸溅,瞬间击穿三层。 可余势未消,“噗嗤”,一声又贯穿后方士兵的心脏,将他的尸体死死砸飞出去。 连带着,数名晋阳骑兵全都被撞翻,沾染的鲜血滴滴答答滑落…… 这种情况不止一处,而是放眼望去,全是! 这不是战斗,是屠杀! 是绝对碾压! “杀!” 三千玄甲军凭借恐怖的重量和速度形成的冲击力,根本不是单薄的人体、皮甲、骑盾所能抵挡的! 前方,一匹匹战马前腿被撞断裂,嘶鸣着跪倒。 一名名晋阳骑兵被冲下马腹部遭到重创,面孔因剧痛而扭曲,只能发出短促的哀嚎。 旋即,他们一一被后续马蹄踏成肉泥。 “救我,啊,救我……” 有一名骑将郎将见状不妙,却只能大声喝道: “不要乱,不要乱,长矛攻击,将他们打下马。” “我们占据人数优势,能打,能……” 那一刻,大量锋利的长矛刺在那些玄甲上,可结果要么弯曲弹开,要么寸寸断裂! 根本,就没有用! 对方冲势太猛了,完全破不开甲! 为今之计,就是放所有骑兵散开,用放风筝的战术,不断消耗玄甲军。 可,晋阳军本就是大半步卒仓促几天形成的骑兵。 他们,没这个本事! “杀!” 林昭雪手中的漆黑长枪,一枪击杀了那名在前线指挥的郎将。 她每一次的点刺,都在爆裂的火星和骨肉分离声中,带走一名叛军将士的性命。 很快,便留下一道血肉铺垫的真空地带! 枪锋所至,无人能敌! “咚咚咚!” 三千恐怖的玄甲骑兵,紧随其后。 他们如被林昭雪这柄无坚不摧的锥尖引导着,直接在晋阳军中犁了一遍! 当沉重的马蹄践踏过处。 无论士兵是死是活,一律化作血肉模糊的肉泥,在空气中蒸腾起腥热的雾气。 “挡不住!根本挡不住啊!” 一名晋阳老兵嘶吼着,脸上爬满绝望的皱纹,眼珠子瞪得溜圆,转身就想逃窜。 “怪物!他们是怪物!” 另一名年轻士兵惊慌失措的丢下盾牌,手脚并用爬起,却被后方人流撞倒。 “逃!快逃!” 那些曾经叫嚣着要踏平上京的晋阳骑兵,此刻被玄甲军打穿一次后,彻底崩溃了。 恐惧,像瘟疫般蔓延。 “我们投降……” 随后,林昭雪带着玄甲军横穿了晋阳军一次后,又挥舞起了长枪。 “玄甲军,冲锋!” 第二次,冲杀进晋阳军中。 要知道,重装骑兵一旦冲锋势头形成。 它的破坏力如山洪倾泻,任何轻装部队,就算是有严密长矛方阵抵抗,也会瞬间土崩瓦解。 更何况,晋阳军看到他们再一次冲杀过来,直接吓破了胆。 “跑,快跑啊。” “我不想死,爹,救我……” 下一刻。 玄甲军,就是这毁灭洪流的具象化! 再次,打崩了整一支晋阳军! “为、为什么会这样?” 王盛惊恐地看着自己的精锐铁骑,在这支重甲骑兵面前,如同麦草般疯狂倒下。 再等他朝着四周望去,到处全都是溃逃的士兵。 晋阳军,被打得四崩五裂了。 “不行,不能跑,跑了,就彻底要输了。” 他声嘶力竭地挥动令旗,试图重组溃散的防线: “重组!” “给我顶住!” 但那狂吼的声音,很快被战场的喧嚣吞没。 下一秒。 那名手持染血长枪、如神似魔的黑甲女将, 以及她身后那股无坚不摧的钢铁洪流,一路碾碎阻挡,朝王盛所在的位置狂飙突进! 这一次,要擒将了! “将军!” “挡不住了!” 一名亲兵惊恐奔来。 他脸上涕泪横流,声音带着哭腔撕心裂肺。 “撤吧!快撤吧!” 兵败,如山倒! 王盛脸上全是惊骇跟绝望。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林昭雪的玄甲军战斗力这般恐怖? 自己,又为什么输的这么惨? “走!走!!” 他几欲咬碎牙齿的,狠狠一鞭抽在坐骑上。 随着这位晋阳军主将,如丧家之犬般亡命奔逃,战局彻底结束! “律!” 林昭雪勒马立于尸山血海之上。 她左手轻抚马鬃,右手长枪斜指苍穹,枪锋上滚烫的鲜血,正顺着缓缓滴落。 在她身后,三千玄甲静默如山。 他们的重甲上沾满凝结的黑血,残肢碎肉粘附在甲叶缝隙。 至于刚才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冲锋凿穿,仿佛只是他们一次平平无奇的日常演练。 玄甲军,天下铁骑之冠,其锋——不可挡! 林昭雪看着王盛逃跑的狼狈模样,不屑冷笑了一声。 “王猛,五百人卸甲,追击!” “本将,要押着这狗东西,进宫审判!” 王猛立马得令,他带五百精骑迅速卸下部分重甲,随即朝着追击了。 林昭雪旋即又下令,声音穿透寒气: “其余人跟本将分十队,一路杀,杀到他们跪地投降为止!” …… 与此同时。 王彦文率领着金吾卫旧部,冲进了金吾卫衙署,却愕然发现大门敞开,内里静得瘆人。 他扫视了一圈,发现这里没有一名轮值士兵,眼中闪过迷惑和不安。 “怎么回事?” “那么多人全死去哪里了?” 突然。 秦牧推开大堂门,走出。 他身披战甲,脸上挂着冷酷而嘲讽的微笑。 “二公子,本将等你很久了。” 话音未落。 四周所有屋门“砰”然打开。 大量金吾卫、监门四卫士兵如潮水般涌出,持刀搭箭,将他们团团围住。 紧接着,左右领军卫的人马也纷纷现身,脚步声铿锵如雷。 庭中气氛,瞬间紧绷! 王彦文和他的部下直接被困在中央,如同瓮中之鳖。 他脸色煞白,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兄弟们,给,给我先去杀了秦牧,我们的援军就在后面……” 秦牧活动了一下筋骨,冷冷一笑。 “奉陛下令,诛杀王氏叛逆。” “反抗者,杀无赦!” …… 楚府朱红大门,被重重撞开! 大量火光倏地亮起,映照出王彦武那张杀气腾腾的脸。 他舔着嘴唇,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笑意。 “去,将楚奕的干娘抓出来宰了!” “至于这府上的所有人,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通往内院回廊的拱门前,矗立着一尊怒目金刚。 雷震岳并未着甲,只一身紧身劲装,古铜色的筋肉虬结。 他手中那两柄沉重异常的玄铁大戟,在灯笼幽微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寒芒。 “贼子安敢!要害大人女眷,你们都得死!” 第417章 还有谁,要来送死? “什么人?” 王彦武惊愕的看着拦在门口的魁梧男子,还未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冲杀过来了。 “呼呼呼……” 那一对大戟横扫,带起凄厉的风声。 一名冲在最前面的家奴格挡的刀,连同半截手臂,被齐齐砸断,血雾喷溅! “啊!” 雷震岳脚步如电,双臂交替挥砸格挡, 那一对沉重的铁戟,在他的手中,竟显得轻灵狠辣。 所过之处,非死即伤,惨叫连连。 这位莽夫硬生生一个人守住拱门要害,截断敌潮,叫那么多人进不得半步! “还有谁,要来送死?” 就在大量人马,被雷震岳的凶悍震慑住时。 “杀杀杀!” 从楚府内院两侧的月洞门、假山石后,大量人影如潮水般冲出。 三百名执金卫,在燕小六的率领下,仿佛地狱里涌出的凶兵,迅猛地投入战场。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来我家大人府上杀人的?” “今天,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他们五人一组,刀光闪烁成网,刚一接触就将猝不及防的敌人,分割绞杀。 一时间。 王彦武等人被逼退出去,又大声嘶吼起来。 “他们人不多,全给我冲!” 此刻。 楚府外。 丁青咧开嘴。 他露出一个残酷的冷笑。 “兄弟们!替楚镇抚使看家护院的时候到了!” “楚镇抚使说了,今天替他杀人,杀多少都不会有人问罪,尽管去杀个痛快!” “今日之后,我们猛虎帮,就是整个上京城第一大帮派!” 随着他的手臂,狠狠挥落。 身后蛰伏的一千名猛虎帮汉子,如嗅到血腥的饿狼,爆发出震天的嘶吼: “杀杀杀!” 很快。 就有人匆匆跑到王彦武身旁。 “三公子不好了,外面冲杀进来太多人了。” “我们中计了,现在被包围了。” 王彦武心头一沉。 他想不通十拿九稳的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尤其是当他看到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反观黑压压的敌人越来越多,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快,快冲出去!突围!” “哪里走?” 王彦武只觉背后一股恐怖劲风袭来,心胆俱裂,慌忙回身格挡。 但雷震岳的冲势太猛,力量又太大了!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 王彦武的头颅,瞬间冲天飞起! 一具无头尸体,重重栽在血泊中,抽搐两下便不再动弹。 “呵!这么不经打!” 雷震岳高大的身影,立于尸首旁。 他胸膛起伏,呼出灼热的白气,手中大戟的锋刃上,黏稠的鲜血正滴滴答答落下。 “谁,还要死?” 众人惊惧,纷纷投降。 另一边。 内院厢房内,隐约传来渔阳公主的抽泣。 她小小的身躯筛糠般抖着,整个人都缩在了魏南枝的怀里。 “姑姑,我怕……” 外面的厮杀声太重了,令人心慌。 魏南枝脸上同样带着忧色。 不过,她却强自镇定地轻拍着渔阳公主的背,用尽可能柔和的语气安抚: “殿下别怕,阿郎安排了一切,不会有事的……” “哐当!” 门被人大力推开。 雷震岳拎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姑姑,你看,俺砍了个带头的!” 他兴冲冲地大声说道,甚至还将那颗还在滴血的人头,提起来一点。 “是那个姓王的宰相的龟儿子!” “他刚才威风得很,闯得挺凶,但还是被俺一戟……” “啊!” 渔阳公主双眼一翻。 她身体软软地从魏南枝怀里滑倒,直接晕厥过去。 魏南枝赶紧将她搂住,一脸无奈的看向雷震岳,语气幽幽。 “这东西是可以给女人看的嘛,你是要吓死殿下吗?” 闻言,雷震岳粗犷的脸上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窘迫,他又赶紧把脑袋藏到了身后。 “姑姑,俺错了。” 魏南枝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无力地挥挥手。 “别藏了,你派人去通知一下阿郎这里没事了,还有将这颗脑袋拿过去给他吧。” “好勒。” 雷震岳如蒙大赦。 他提着那颗尴尬的头颅,赶紧离开。 …… 鹰扬楼外。 当王承运带着上千家丁打手出现在这里,顿时傻眼了。 只见整个鹰扬楼前的开阔地带,赫然陈列着数十架形似巨兽的强弩——车弩! 每一架车弩旁边,都肃立着数名执金卫。 那粗如儿臂的巨型弩箭,闪烁着密密麻麻的寒星光芒,正对着广场入口。 其中,弓弦被绞车绞得紧绷到极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蓄满了毁灭的力量。 “这……” 王承运的脸色很快苍白如纸。 饶是他宦海沉浮多年,此刻也不禁腿脚发软,隐隐有些心慌。 “车弩这可是军国之器,怎么会出现在此?” “该死,萧隐若她这小贱人,凭什么可以调这么多架车弩在这里?!!” 他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声音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惊惶。 至于其他人更是头皮发麻,原先嚣张的气焰,也随着这么多架车弩变得烟消云散。 整个广场前,鸦雀无声! 下一刻。 萧隐若被龙三推着轮椅出来。 她冰冷的目光扫过王承运,透着几分冷意。 “王相,劳烦你亲自带大队人马到我这鹰扬楼前,可是要来诛杀本官?” 她特意在“诛杀”二字上加重了语气,顿了顿,嘴角处又勾起了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 “只不过,这事,王相得先问问这些车弩,它们可愿意点头?” 登时间。 王承运陷入进退两难了。 他们这些人现在冲上去必死无疑的,甚至自己也可能已经进入了射程之中,危险得很。 以至于,他多年积累的官威和镇定,几乎在那些寒光闪闪的箭簇下碎了一地。 “咳咳,萧指挥使,本相并不是来杀你的,而是劝降你。” “劝你莫要助纣为虐,本官可以给你封王……” 回应他的,是萧隐若极其简短的两个字。 “放箭。” 霎时间! 广场上,响起一片恐怖的崩弦声! “嘣嘣嘣——!” 尖锐得仿佛要撕裂空气的破空声,立刻响彻云霄! 数十根手臂粗的巨箭,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如暴雨般倾泻而下,覆盖了整个广场入口。 “保护相爷!” 一名心腹护卫猛地从侧旁扑出。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将王承运重重地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下一瞬。 无数血花,在人群中疯狂绽放! 前排的骑兵和护卫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连人带马直接被射穿、钉死在地! “啊啊啊……” 到处,都是哀嚎、惨叫声! 血流,成河! “呼……” 侥幸捡回一命的王承运浑身都在剧烈颤抖,心有余悸地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血泊。 此刻四周死伤无数,断臂残肢随处可见,刺鼻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偌大的广场入口处,还能站立的活人,寥寥无几。 巨大的恐惧,瞬间击垮了王承运的理智。 “跑,快跑……”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血泊中爬起来,不管不顾地嘶声尖叫,声音尖利变形,全无半点宰相仪态。 “我们快跑,去找晋阳军,我们就有赢的希望!” “萧隐若,本相一定会回来报仇的。” “届时,就是你的死期……” 第418章 残暴!碾压!摧枯拉朽! 王承运在一众残兵败将的簇拥下,刚冲出广场,迎面见到几个浑身浴血的身影惊恐的撞了过来。 为首一人发髻散乱,正是他的第四子王彦源! “彦源,你这是怎么回事?” 此刻,王彦源脸上布满血污。 他一看到父亲,仿佛看到了主心骨,带着撕裂般的哭腔,嘶喊出声。 “父亲,我们刚到北镇抚使司,就中了埋伏!” “到处都是执金卫啊!我带去的亲信、家将,一个都没逃出来,他们全死了,全死了……” 王承运看着儿子这副惨状,巨大的打击让他身体晃了晃,差点再次栽倒。 他甚至忘记了问详细过程,也忘记了安抚儿子,只剩下逃命的念头。 “走!走!快离开这里!” “只要我们跟晋阳军汇合,那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一时失败不算什么……” …… “暂时失败不算什么,两万晋阳军援军,还有金吾卫、各路人马,他们就快杀进来了,所有人撑住!!” 李虎已经杀得满身是血,却怎么也杀不尽越来越多的北衙禁军。 他渐渐开始力竭了,却也只能大声尽量稳定军心。 可尽管叛军们还在负隅顽抗,只不过阵脚已乱,落败就在眼前! “杀!” 混乱之中。 楚奕杀过去的一路,所向披靡,根本无人能挡。 秦忠眼看一个文弱酷吏竟出乎意料的如此骁勇,心头不由得慌乱起来,瞳孔因惊惧而微微收缩。 “他……他不过是个鹰犬酷吏啊!” “是谁教他这么猛的,来人,给本官挡住他,挡住他啊!!” 声音,尖锐了起来! 可周围的叛军士兵早已看得胆寒,动作也因为震惊畏惧,渐渐变得迟滞起来。 这就是一尊杀神,谁还敢上去送死? 不远处。 女帝凤目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 她红唇微启,眸光一阵闪烁,难掩其中欣赏,对着颜惜娇说道: “此前,朕倒是听过奉孝有几分勇力,未曾想竟勇猛至此。” 她搭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曲起,泄露了内心的震动,但更多的却是欣喜。 仿佛,找到了一块可以雕琢的宝玉! 颜惜娇眸光灼灼地望着浴血奋战的楚奕,脸上带着一丝惊叹与追忆。 “陛下,太祖朝时的淮阴侯,亦是一位惊世勇将。” “当年鄱阳湖水战,太祖与陈亮决战,淮阴侯便是凭着一艘小船,单枪匹马杀入敌军万舰之中,险些亲手斩下了陈亮的首级。” “我观今日楚镇抚使之勇,足以媲美其先祖当年风采了!” 安太后在旁边思索了一下,低声说道: “哀家想为朝廷挽此良将,恳请陛下考虑,恢复楚卿先祖之爵位。” 女帝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她的目光依旧紧紧追随着殿中那道矫健的身影,轻轻“嗯”了一声。 “且再看看。” 语调平稳,却蕴含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帝王心思。 安太后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一直看着楚奕拼杀,不由得露出一丝紧张之色。 可不能,出什么事! 就在此刻。 秦忠眼见楚奕就要杀到自己面前。 他毫不犹豫将旁边一名宗室,如抛弃一件垃圾般,狠狠推了出去。 “啊!秦忠,你个卑鄙小人!” “楚镇抚使,求你别、别杀我!我是汝南县公……” 那位县公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尖声求饶,声音也因为极度恐惧,而扭曲变调。 但回应他的,只是一道冰冷决绝的雪亮刀光! “噗嗤!” 血光冲天而起。 那颗带着惊骇凝固表情的头颅,瞬间高高飞起。 与此同时。 楚奕的脚步没有丝毫迟滞! 他目光如电,死死锁定了人群后方的秦忠,又冲了上去。 “老忠狗,你这是要往哪里跑啊?” 秦忠慌不择路的朝着李虎的方向逃去,再没有之前入殿时的嚣张跋扈。 “李将军,救我……” 可突然间,汤鹤安那魁梧的身影蛮横的闯入他的视野。 然后,秦忠就见到一幕令人惊骇绝伦的画面…… “李虎小儿,你汤爷爷来取你小命了!” 汤鹤安那魁梧如山的黑影,带着碾碎一切的蛮横气势,直扑向仍自浴血顽抗的李虎! “呵!” 此时的李虎,虽已经显露疲态。 但他周身那股悍勇煞气依旧逼人,刀锋过处,仍能轻松带走北衙禁军的性命。 当真的,百人敌存在! “小畜生,想取你爹的命,来啊!” 他迫切的想要再杀几个猛人,好鼓舞叛军士兵们的士气。 而这小子的脑袋,正好拿来震慑敌军! “死!” 汤鹤安粗壮的手臂,猛然抓起金瓜锤,抡起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半弧! 快! 暴烈无匹的快! 沉重到超越视觉极限的快! 那一个金瓜锤,最终化作一道撕裂视线的乌黑残影! “呜——轰!” 第一锤! 势若奔雷,不可抵挡! 李虎手中那把精钢大刀,在一瞬间寸寸碎裂! 他虎口直接爆裂,强壮手臂如遭雷亟般被狠狠砸落,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裂响! 但那锤子余势不减,还砸中自己的胸腔,瞬间塌陷,破碎…… 大股混杂着内脏碎块、骨渣碎末的污血,从被巨锤凿入的胸腹缺口处,狂喷而出! “你这小畜生,怎么能这么猛?” “我恨,恨啊!” 他那庞大的身躯,直接如同被巨浪拍碎的破船般,轰然倒下! 再也,起不来了…… 整个过程,迅疾如电闪雷鸣! 从汤鹤安强势闯入,到李虎变成血肉稀烂的恐怖残骸,不过呼吸之间! 残暴!碾压!摧枯拉朽! “呼!” 喧嚣的战场核心。 瞬间,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汤鹤安如山如岳般站立在血泊与残骸之中,满脸戾气的看向剩下的叛军士兵,怒吼一声。 “李虎已死,你们谁还想跟着一起死?” 一时间。 所有的叛军士兵,心生恐惧与震骇! “李……李将军,死了?!” “怪物!那……是怪物!” “投降!陛下!我们投降!!别杀了……” 随着第一个被吓破胆的士兵失声哭喊,“哐当”、“铛啷”,大量兵刃脱手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们,全都降了! 叛乱,已定! 女帝赞许的目光投向颜惜娇,毫不吝啬夸奖之词。 “惜娇,你这表弟亦是一员难得的悍将。” “此番平叛之功,当载入册。” 颜惜娇垂首,眼底隐有欣慰,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 “陛下,可要将他重新召入北衙军?” 女帝摆摆手,笑着说道:“不用,朕听说他认了奉孝做大哥,都住进楚府了,可见两人感情深厚。” “就怕朕要他回来,你这表弟也不肯回来,就让他留在奉孝身边好好效力吧。” “跟着奉孝,也有一番前程。” 第419章 输了,我们王氏输了…… 其实。 颜惜娇现在也并不愿意汤鹤安回来。 她也想明白了,富贵险中求,不如彻底将表弟交给楚奕。 至于以后的路,就让他自己去闯了。 小姨那边,找机会聊聊吧…… “老狗,休走!” 楚奕终于冲杀到秦忠面前。 他的大手如铁钳般,狠狠扼住了对方的喉咙,将其猛地扔倒在地! “啊呦!” 秦忠被摔得眼冒金星,疼得发出一声惨叫。 他身为宗正卿,何时受过这般羞辱? “小畜生,你安敢打本官,你……” 话音未尽,他就被两名北衙军士兵死死按住,挣扎不得,狼狈地匍匐在地。 “再敢废话,打死你!” 可秦忠即使现在已经成为阶下囚。 他依旧死死盯着高坐龙椅的女帝,沙哑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的怨毒。 “秦蒹葭!你抓了我也没用!晋阳军马上就要杀进来了!” “这太极殿,即将易主了!” 他猛地扭过头转向楚奕,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迸发出恶意的幸灾乐祸。 “哦,对了,还有你那干娘跟萧隐若,她们现在估计被王相亲手杀了。” “你马上就可以见到她们的尸体了,你是不是很高兴啊,哈哈哈哈……” “哦?” 一道冰冷的嗓音如寒刃般,突然从大殿门口传来,生生截断了那阵狂笑。 “你说,本官死了?” 殿门处,光影摇曳。 一道身影逆光而来,黑袍染血,气息凛冽。 她生着一张让人惊叹的冷艳脸庞,唇边同时勾起一抹震慑众人的冰冷弧度,冷冷看向匍匐在地的秦忠。 “你的意思,本官是鬼?” 这一问,问得整个大殿的空气,似凝滞了几分。 秦忠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殿门,露出了一抹不可思议。 “你,你怎么没死啊?” 当时,他心头生出了一股浓浓不安。 楚奕第一时间冲到萧隐若面前,急切地上下打量着她,语气焦灼: “指挥使,你有没有受伤?” 萧隐若看着他紧张的模样,薄薄的唇瓣微微动了动,眸子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与……暖意。 她微抬下颌,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带着强大自信的得意跟傲然。 “区区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叛兵逆贼而已,也妄想伤到本官分毫?” 但等她目光扫过楚奕身上的大片暗红,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里的关切,甚至盖过了刚才的得意。 “你身上怎么有这么多血?是不是受了伤?” 楚奕连忙摇头:“没受伤,这些全是叛贼的血。” 萧隐若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对他的回答很是不满,冷冷哼了一声。 “平叛的事情自有人干,要你一个镇抚使,冲到最前面砍杀,装什么猛将?” “这次算你命大,下次再敢自作主张,本官不介意用你的骨头,试试新到的刑具是否趁手!” 楚奕被她说得微微一滞,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指挥使,卑职知道了。” 而此时。 秦忠艰难地抬起磕出血痕的额头,眼中怨毒更深,发出破风箱般的冷笑。 “萧隐若,你没死那又如何?” “王相的人马很快就到,待会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王相?” 萧隐若的视线从楚奕身上移开,再次落到秦忠身上时,已经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冷漠。 她脸上勾起一抹讥诮到极致的冷笑,如同看着一只在陷阱里徒劳挣扎的猎物。 “你说的,是他吗?” 话音落下。 两名执金卫拖着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那人身上的宰相袍服早被撕扯得不成样子,沾满泥污和血渍,昔日精光闪烁的眼眸黯淡无光。 正是,权倾一时的丞相——王承运! “王,王相?” 秦忠看到如死狗般被拖出来的王承运,那双充满疯狂怨毒的眼睛猛地一瞪,喉咙里咯咯作响。 “你,你怎么会落到萧隐若的手里啊?” 他的声音,直接发出了尖叫,显得不敢置信。 王承运听到这话大口喘息,又死死盯向萧隐若,发出野兽般困兽的嘶吼: “萧隐若,你别高兴得太早!成王败寇,尚未盖棺定论!” “晋阳军跟其他地方,本相布置的后手,定会成功!” 砰! 一道沉闷的重物落地声,重重砸在地上,滚了几滚,刚好停在王承运面前。 那赫然,是一颗惊恐交加的人头! “彦、武?” 王承运惊恐的目光,猛地聚焦到那颗头颅上。 他整个人如被抽掉了脊梁骨,身体剧烈一颤,随即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恸惨嚎: “我的儿啊!!” 就在这时。 燕小六拎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大步流星的走进来了。 “老狗,来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儿子?” 等王承运看到第二颗熟悉的头颅。 他的惨嚎声戛然而止,如被扼住了喉咙的鸡。 这一刻,这位老宰相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瘫跪在地,老泪和着脸上的污血纵横。 “我的儿,我儿……” 萧隐若冷漠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只是冷声说道: “王相,这两颗脑袋,你可喜欢?” “若是不喜欢,你这边还有个四儿子,要本官当场砍下他的脑袋,给你凑个数喜欢一下?” 王彦源吓得双腿发软。 他直接跟着跪在地上,嘴唇哆嗦,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萧隐若!!” 一股濒死野兽般的怨毒,猛地从王承运胸腔炸开。 他抬手指向龙椅上的女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欲要撕碎这些贱人! “秦蒹葭!萧隐若!楚奕!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等着吧,等着盛儿带大军杀进来!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要给老夫的儿子陪葬!” “一个,全都别想活!!” “王相。” 一道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冷漠轻蔑的声音,骤然响起。 林昭雪排开众人,大步走了进来。 她那身玄黑色甲胄上,凝结着尚在缓缓滴落的暗红血浆,衬得如同从地狱血海中厮杀而出的女战神。 下一刻。 这位年轻女将便把一名中年重重踢到王承运面前,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 “你说的盛儿,不会指的是他吧?” 等王承运看到王盛面无人色的摔在自己面前,脑中最后支撑他的那根希望支柱轰然崩塌。 “晋阳军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本相的两万骑兵呢?” 此时,王盛满脸恐惧跟痛苦,再没有半点晋阳主将的意气风发,只是一个劲的哭嚎: “死了,全死了,玄甲军太恐怖了,一交战,晋阳军就败了。” “两万人,杀不过他们,杀不过啊!” “输了,我们王氏输了……” 王承运整个人如遭重击,直勾勾地盯着痛哭流涕的王盛,渐渐凝固成一尊绝望的雕塑。 无边的死寂笼罩着他,却是比最凄厉的哭嚎,更令人感到窒息。 “输、了?” 楚奕没去理会这对难叔难侄,立马跑上去,关切的看向了林昭雪。 “夫人,有没有受伤?” 第420章 发疯的萧隐若 林昭雪那一直紧绷的神色在见到楚奕后,似冰消雪融,瞬间扯出了一抹温煦如春的笑容。 她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眸里,映满了楚奕的身影。 “没有,让夫君担心了。” “晋阳军不经打,一触即溃,直接就赢了。” 她的声音一改平日的冰冷刚硬,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小小的雀跃跟轻柔。 像是,一个在向夫君炫耀的小娇妻。 “那就好,那就好。” 奕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胸中紧绷的那根弦,瞬间放松。 昭雪宝宝,太棒了! 晚上,必须得用几个新的知识,狠狠奖励她!! 至于萧隐若看着楚奕急冲冲跑向林昭雪,眉头霎时紧蹙,一股难以言喻的涩意夹杂着不快涌上心头。 她的红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随即被强压下去,但周身寒意明显更重了几分。 另一角。 秦忠看着连最后依仗的王盛也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心头骤然一沉,眼中闪过了一抹决然。 他突然拼命地朝女帝叩头,咚咚作响,额角很快在砖上撞出乌青和血痕。 “陛、陛下!陛下饶命啊!臣知错了!” 看上去,万分凄惨懊悔。 可那深藏在乱发后的怨毒,却正在疯狂闪烁! “臣一时糊涂!臣是被王承运这老贼蒙蔽蛊惑!” “陛下!求您看在……看在……” 他那双老眼,骤然爆发出孤注一掷的凶光! 机会,就在眼前! 这条老狗赫然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不顾一切地朝萧隐若猛扑过去。 只要挟持了她,就能逃出去了! 到时候,只要去找魏王,自己就能活…… “找死!” 楚奕一步果决迈出,毫不犹豫的挡在了萧隐若面前。 “噗嗤!” 一声金属穿透衣物的沉闷声响,当即响起! “呃!” 伴随着楚奕一声压抑的闷哼。 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已经狠狠扎在了他的胸口正中央! “楚奕!” “夫君!” “奉孝!” “楚卿……” 一连串带着无比惊骇的尖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万幸! 千钧一发之际! 萧隐若所赠的贴身软甲挡下了这一刀,并未伤到楚奕的皮肉,只不过震疼了他一点。 他眼中厉色一闪,右手如闪电般挥起腰刀,狠狠劈砍而下…… “噗嚓!” 秦忠那握着匕首的整条右臂,被楚奕干脆利落地齐肩斩断,直接摔在地上,暴血淋漓。 “啊,我的手,手……” 可这远远还没完。 一道更为冷厉、暴虐的黑影,动了! 是萧隐若! 刚才那匕首刺向楚奕胸膛的瞬间,她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慌涌上来。 此刻,她见到楚奕暴起反击后,一股随之而来的滔天怒火,化作了一片恐怖杀意! 她迅速弯腰捡起那把匕首, 第一下就狠辣地刺穿了秦忠的脖颈侧面! “噗!” 鲜血,如喷泉般飙射! 可这一道致命伤,却未能让萧隐若停下。 此时,一宛如一个失去理智的杀人机器,一刀!再一刀!继续一刀!疯狂地在秦忠的脖颈、肩胛、锁骨、心口等要害处狠狠捅刺…… “噗嗤!噗嗤!噗嗤!” 断刃入肉的声音连续不断,令人毛骨悚然。 不过眨眼间。 秦忠的脖颈和上半身,已经是一片模糊的血肉狼藉了!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身体剧烈抽搐着,像破败的麻袋般软倒下去,喉咙里痛苦的发出“嗬嗬”漏气声。 “啪嗒!” 楚奕动作异常温柔地,抓住了萧隐若那握刀的手腕。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阻止了她再一次挥下的动作,那柄滴血的断刃,也终于悬停在空中。 “指挥使,他活不了了,可以住手了。” 那语调,更是透着一抹柔和。 那冰冷且熟悉的触感,这才让近乎失控的萧隐若身躯微微一震,狂暴的杀意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冷静下来。 “快去请太医!”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一幕,让林昭雪眼神变得很复杂。 因为,她看到了萧隐若现在展现出来的疯狂,基于对夫君的浓浓…… 女帝深深的看了眼失态的萧隐若,隐隐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测,但很快不可思议的压了下去。 “速宣太医!要快!!” 楚奕连忙张嘴说道:“谢陛下、指挥使关心,臣无事。” “幸得指挥使所赐宝甲护体,并未伤及根本,不用传召太医。” 可萧隐若却是依旧强势霸道的说道:“传太医,好好给你检查一下筋骨!” 这时候,女帝也是点点了头。 “隐若说得对,是该让太医好好给奉孝你检查一下。” “惜娇,速速派人去请太医!” 颜惜娇一口应下,转身去吩咐太监照办。 “呼!” 安太后见到楚奕一副并无大碍的模样,不禁松了口气。 只不过,她略显疑惑的看了眼脸上沾着鲜血的萧隐若,似乎有些奇怪,但并未往深处去想。 至于其他朝臣见到了萧隐若的发疯行为,愈发的鄙夷跟忌惮! 此女,太疯了! 紧接着。 萧隐若的目光又转向地上还剩下一口气的秦忠,一丝残忍快意的冷笑,扭曲了她美丽的唇角。 “秦忠,放心去吧,本官定会善待你的家眷。” “你最爱的夫人,本官会亲自将她送到琉璃坊,让她成为上京城第一头牌,想来你泉下有知,定会欣慰?” “你最宝贝的小儿子,本官会阉了他,送进宫里当差正合适。” “你秦府满门上下,本官会一个个亲手炮烙绝不放过,本官的手段,你是清楚的!” 她现在的一字一句,如凌迟之刀,清晰缓慢地切割着秦忠最后的神智。 他双目凸出,死死盯着萧隐若那如同罗刹般的面庞,怒急攻心之下,狂喷一口黑血。 他真的后悔了,不该招惹这个女疯子,悔之已晚啊…… “饶……饶了她们……” 待萧隐若亲眼看着秦忠被自己活生生气死后,她眼中的疯狂杀意这才慢慢褪去。 “呵!死有余辜的东西!” 女帝倒是并没有在意她那般怨毒的话,就刚才秦忠敢伤害隐若的事,足够让他全家死上一百遍了! 受些酷刑,又怎么了? 随即,她看向瘫在地上的王承运,此人前不久还意图在朝堂搅动风云、妄图染指神器。 可转眼间,便沦为了阶下囚,可谓是造化弄人! “王承运,逆贼虽平,但乱根未尽。” “今日之事,除了你跟秦忠、卢琮等人,还有谁?” 王承运闻言,却突然发出一阵嘶哑的冷笑。 “有!当然还有!” “而且他的地位之高、潜藏之深,远非你能想象!” “他就在这殿上,或许还是你倚重的栋梁!更可能……是你枕边之人!” 他故意加重了最后一句,目光怨毒地扫过一些面色微变的大臣,最后停留在女帝那波澜不惊的玉容上。 “秦蒹葭!” 王承运直呼帝名,声音带着临死前的癫狂。 “你想知道吗,可我偏不会告诉你!” “这份猜疑、这份未知的恐惧,就让它一直像毒蛇一样缠着你,让你日夜难安,让你时刻提防!” “就算今日你赢了,可明日、后天呢?” “你永远不知道,那把悬在你头顶的剑会何时落下,你是注定坐不稳这龙椅的!!” 第421章 造反,便是这等下场! “嘶!” 不少朝臣心头一凛。 他们暗骂王承运这老贼真狠,死前还要拖人下水。 所以,这些人不敢跟他有任何目光交接,生怕被打上王党逆贼的标签。 这一瞬间。 恐惧和猜疑的种子, 似乎就要随着这番话生根发芽。 “呵呵!” 可女帝听完这番话,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惊惧忧虑,反而绽开了一抹极淡的笑。 “朕坐在这万仞之巅,睥睨九州,手握乾坤。” “区区魑魅魍魉,也配让朕恐惧?” “你臆想中的高深之人,在朕眼中,不过是皇宫角落里,滋生的蝇鼠之辈罢了。” “此刻,他也许正躲在你们之中某人的身后,正因你的无能狂吠而窃喜侥幸。” “又或许……” 女帝话锋一转。 她的唇角处,又勾起一抹绝对掌控的嘲讽。 “他正如你这般,早就被朕识破。” “只不过是一只待宰的笼中雀,而不自知!” “朕留他一时,并非不察,只是想看看,这笼中鸟雀,又能掀起几片风浪?” 这话带着极度的自信与冷意,让殿中温度骤降。 “漂亮!” 楚奕只能说女帝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确有着寻常男子没有的强大气魄。 换做其他人,只怕现在已经乱了方寸,哪能如她这般镇定?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女帝看着王承运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又继续说下去。 “王承运,你以为放出这虚妄的烟雾,便能搅动朕心,撼动帝位分毫?” “朕自十六岁以嫡皇女身份,奉先帝诏令监国,一路走来,经历过多少狂风恶浪? “宗室、勋贵、权臣、悍将……多少如你这般自命不凡,意图噬主之辈,都妄图将朕拉下这皇座?” “可,结果呢?” 她停顿片刻,目光再次扫过噤若寒蝉的朝臣,最终一步步朝着王承运走过去,透着一股强大的气场。 “朕,至今还坐在这里,君临天下!” “而你王承运,将和他们一样,连名字都成了后人笑谈中不自量力的注脚!” 她微微俯身,靠近王承运的耳边,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况且,你口中那个人,你真以为朕不知道,他是谁?” “朕,只是嫌他,还不到该死的时候!” 这句话,瞬间让王承运全身剧烈颤抖。 他不相信魏王已经暴露出来,于是便一个劲的拼命反驳质疑。 “你在胡说,你根本不知道,你在骗我……” 女帝不屑多言,直接起身。 此刻,她又重新恢复成那一副君临天下的常态,声音清晰,而冷酷地说道 “那些藏头露尾之辈,朕就在这皇位之上,等着看他们如何飞蛾扑火,如何自取灭亡!” 话音落定。 整个朝堂落针可闻。 仿佛间,似连风都凝固了。 只有女帝傲然独立的身影,在九重宫阙的阴影下,熠熠生辉。 那是一种睥睨苍生,执掌一切的绝对霸气和冷硬心志! “秦蒹葭!” 王承运看不惯女帝这般狂傲的姿态,更加为自己的失败而感到不甘心,立马大吼了出来。 “你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你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我告诉你,他会在暗处推翻你的……” 而这时。 楚奕直接走过去。 他弯下腰,将声音压的很低,打断对方的话。 “你说的,是魏王吗?” 上一世,魏王也是这般谨慎的先推出广陵郡王,自己却藏于幕后暗中控局,可谓是狡猾至极。 要不是后面东平郡王在河北造反,魏王还不会暴露出来。 王承运瞬间如遭重击。 他整个人惊呆在原地,满脸骇然,又迎上楚奕戏谑的笑容,变得又惊又惧。 可很快,他就强压下那一抹忐忑不安,试图混肴视听。 “小畜生,你猜是不是他?” “对,就是他,哈哈哈,有本事就去抓他啊!” “快快快,现在就去杀了他……” 萧隐若冰冷的视线犹如一把实质的刀子,扎在王承运身上,话音淡漠得没有一丝波澜。 “杀了他最后一个儿子,问他还要不要猜?” 楚奕一口应下:“是,指挥使。” 王承运瞳孔骤缩,一句“且慢”刚冲到喉头,就见到楚奕一刀砍向王彦源。 “噗!” 那颗头颅,瞬间滚落在地上。 王彦源的躯体重重瘫倒,死死瞪大眼珠子,痛不欲生的看着王承运。 “彦源!我的儿啊——!” 王承运整个人猛地向前扑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地上的血泊,迅速扩大。 他浑身筛糠般颤抖,随即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楚奕!你这小畜生!老夫要诅咒你,咒你不得……” “啧!” 上方传来一声轻嗤。 萧隐若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支着下巴。 她修长的指节在轮椅扶手上叩了叩,目光像是审视一件无趣的死物。 “本官记得,王相似乎还有个刚满五岁的幼子?” “有本事,你再诅咒一句试试?” 她话调平平,却字字如冰锥。 “啊!” 王承运的诅咒声,戛然而止。 他硬生生憋屈的闭上了嘴,又因为愤怒,咬的满嘴是血,看上去狼狈不堪。 “太原城中,还有一万精锐甲士!” “再加上城高池深,粮草充足,若他们拼死固守,朝廷一年半载也休想攻下!” 他将目光死死锁住女帝的方向,声音仿佛破风箱般嘶吼。 “你若肯留我王氏一条血脉,老夫可替你说降他们,必定献城归顺!” 就在他这绝望的乞求,刚刚落音的瞬间。 “报!八百里,加急军情!” 一名满身尘土的士兵急促地冲入大殿,跪倒在御阶之下,声音洪亮而清晰。 “启禀陛下!镇北军飞马传讯。” “三日前,镇北军已经攻克太原!特请示下,如何处置城中王氏叛贼余孽?” “什、么?” 王承运猛地抬起头,脸上最后一点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太原城,被攻下了?” “这不可能!这才几日,镇北军怎么可能攻下……” 但他又突然想到今日种种全都像是被算计,可见自己造反,秦蒹葭早就知道,甚至做好了准备。 那太原城,或许真的沦陷了! 这下,他半点可以讨价还价的依仗都没了…… 女帝未多看王承运一眼,清冷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叛贼,当诛。” “晋阳贼军全杀了,一个不留!” 她要的,就是以这晋阳军上万将士的性命,以这累累尸骨筑起的杀戮,警告天下所有心怀不轨者! 造反,便是这等下场! 第422章 凡成年男丁,一律斩立决! 王承运眸光骤然收缩,心里掀起一阵骇浪。 这一刻,他整个人的血都凉了,脑袋一片空白,嗡嗡作响,险些要昏厥过去…… 太原王氏,完了!! 女帝又目光欣赏的看向林昭雪,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金石般的冰冷硬度。 “诏,左右领军、左右骁卫,即刻发兵,分路追剿此次溃逃的晋阳叛卒,凡遇抵抗,格杀勿论!” “至于同州等地胆敢私自纵放叛军通行,等同谋逆!” “着镇北侯,率玄甲铁骑立刻驰往,查实官员将领,凡有勾结者……” 她顿了顿,吐出两个字。 “族诛!” “末将,遵旨!” 林昭雪抱拳领命,甲胄发出低沉的金属摩擦声,脸上杀气腾腾。 好一员,勇将! 女帝的目光又扫过吴重这位新的御史中丞。 “吴中丞,你带五名御史一同前往,辅佐镇北侯彻查所有涉事将领、官员之私通证据,不容徇私!” 吴重立即躬身应是,神色凝重如铁。 “是,陛下。” 这两道森然的命令,顿时让整个太极殿为之一肃。 杨玄、柳普等三位宰相瞬间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巨大压力,彼此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心头俱是烦躁。 这下好了,吃鸡不成蚀把米。 同州、汾州那片区域,怕是要被女帝犁庭扫穴一番了,彻底变天,失去掌控了。 可现在,女帝大败晋阳军,又力挫王氏造反阴谋,正是锋芒最盛之时,谁敢触怒? 今天太极殿死的人难道还不够多,要再加上自己吗? “厉害!” 楚奕眼神微微一亮。 果然当日殷城子的猜测是正确的,女帝就是要趁这次机会,对于同州等多地进行血洗。 今日之后,女帝在朝野上下的威望跟影响力,又将上升一个极高的高度了! 剩下三姓,接下来怕是要彻底慌了! 最后。 女帝冰冷的视线,又落回像一滩烂泥的王承运身上。 此时此刻,昔日宰相的威仪荡然无存,紫袍凌乱地压在身下,狼狈不堪。 “奉孝,今日这些逆贼,犯下这般大罪,当如何判刑?” 这句话刚问出口,便让文武百官心头一震。 要知道,王承运这次犯下的罪可比谢氏的巫蛊要严重的多,定刑如此大罪,女帝竟然问楚奕? 这,说明什么? 女帝分明是在借这次机会,极大程度的展现对楚奕的信任跟器重! 再加上之前她特批,让楚奕来参加朝会。 此子,怕是要脱离酷吏之列,被女帝开始培养入主朝堂了吗? 一时间。 满殿众人,心思各异。 但他们深知一件事,今日之后。 楚奕此子,已经有了影响朝堂的分量!! “唰!” 萧隐若第一时间抬起头,看向了女帝,却不曾对方竟似早有准备,也看了过来。 这两人,瞬间四目相对! 尤其是当她看到女帝似是露出若有深意的表情,莫名的让自己有种什么被看穿的不快感觉。 于是,这位冷面判官很是恼火的将视线偏向了一边,同时忍不住猜测,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女帝看着萧隐若这般故作镇定的模样,凤眸一阵闪烁,看来自己要找个机会,跟她好好聊聊了。 若是其他男子也就算了,可奉孝已经娶妻了啊。 甚至,娶的还是自己最器重的女将军! 而且,当初不是你主动更改计划,让奉孝去救昭雪,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楚奕虽然有些意外。 但深知自己最近的种种表现,让女帝彻底刮目相看,当下便是自己的机会! 他深呼吸一口气,朗声开口: “逆贼王承运,起兵谋逆,兵指上京,罪大恶极。” “其嫡系一脉,自其以下,三代之内,年十六岁以上尽数戮于市曹,悬首于午门城楼,曝尸十日,不得收殓!” 他的每一个字,都是像一把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王承运的脊梁上。 他猛地一抽,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手指痉挛地抠着地面,指节惨白。 “楚!奕!!” 可这远远还没有完,楚奕眼神如刀锋般扫过王承运沙哑的悲鸣声后,又继续说下去。 “伯叔父及兄弟之子,皆绞!” “三族父子、母女、妻妾并流三千里。” 那“绞”字余音刺耳。 文武百官站在这堆满尸体的大殿,只觉得颈后一凉。 要知道王承运的母族乃是河东司马氏,这下直接受到株连了,怕是彻底要一蹶不振,很难重振起来。 至于他的妻族又是颍川郭氏,瞬间元气大伤。 “啊!!” 王承运的身躯彻底瘫软下去,剧烈抽搐着。 他仿佛看到司马氏、郭氏两个曾经煊赫的世族,正被无形的巨手,轰然拽入深渊。 而这一切,全拜自己所赐! “至于乱党魁首秦忠……” 楚奕的语调,又陡然变得更加森寒。 “他阴结朝堂,构陷君上,散布恶毒谣言,意图颠覆国本,罪……较之王承运,犹有过之!” “当褫夺其宗室一切封爵、赐姓!” “即秦忠者,永除宗籍,其罪等同于庶民谋逆!” “秦府上下,跟王承运同罪,处置!” 此言一出。 群臣脸色煞白,死死咬住了嘴唇 褫夺宗籍、永远革除,意味着秦忠一家,从皇室血脉中彻底被抹去,死后连祖坟都无资格踏入。 这是对一个人根基最彻底的抹杀,比死亡更残酷的污名化! 楚奕这小畜生,下手当真狠绝! 下一刻。 楚奕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震惊的脸庞,没有丝毫停顿: “三日后,将王承运拖至承天门下,千刀万剐后,再依律剥皮实草。” “陛下,臣奏请将其皮囊悬于刑部衙门外,其草身置于城外乱葬岗入口,永世受风蚀雨打,行人践踏唾弃!” “再将其头颅,悬于其原籍祖坟山门之上,使其死后亦不能归宗,永镇其门庭,警醒其不肖子孙及九泉之下先祖!” “嘶……” 一时间,殿内响起成片的倒吸冷气声! 这处置,实在是狠! 不仅要活着看亲人惨死,死了还要遭受如此极致的侮辱和惩罚! 剥夺身份、剥皮实草、悬颅祖坟…… 每一项都超越单纯死亡的恐惧,直击灵魂深处,让王氏彻底从世间被抹去所有存在过的痕迹! 对此,女帝并没有感到半点残酷,只是继续让楚奕说下去。 “其余参与王氏谋逆之核心党羽、亲族,无论是否身在朝堂或地方。” “凡成年男丁,一律斩立决!” “家中十四岁以下男童,入宫为净奴。” “其余女眷没入教坊司,世世代代为奴为娼,永世不得脱籍!” “王氏所有府邸、田产、财货,尽数抄没充公!” 第423章 封赏,一门双爵! 女帝对于楚奕的判决很满意,只觉得此子跟自己心意相通,知道自己要什么。 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如此令自己满意的臣子了。 “奉孝所言,深得朕心,这便是谋逆犯上的下场!” “谢氏之罪,朕尚且还能给他们留些许颜面,然王氏竟敢起兵造反,其罪滔天,其行可诛!” “朕就以此刑,昭告天下,凡谋逆犯上者,无论亲疏贵贱,必将断其根、灭其种,永为不赦之鬼! 卢琮等叛臣听到这番话,一个个全都吓傻眼了,忍不住大声呼喊了起来。 “陛下,我们全都是被秦忠给蛊惑了。” “求陛下开恩,陛下,我们知错了,请陛下饶命啊……” 只不过。 女帝对于这群叛臣的求饶,无动于衷。 她只是摆摆手,便命令北衙禁军将他们拖下去闭嘴。 “传旨!着执金卫,按律即刻办理!” “另,政事堂并六名宰相,亲临刑场,观刑后并详录,回宫禀报!” “朕要听听,这铁血浇铸的警示之声,够不够响亮,够不够让那些还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肝胆俱裂!” 一抹冰冷的杀意在大殿弥漫,压得众人喘不过气。 杨玄等人的脸色很差。 这女人,分明是借这次机会敲打他们,偏偏自己毫无办法。 秦锋等三名宰相毫不犹豫的拱手说道: “臣,领旨。” 杨玄三人被迫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是,陛下。” 一片死寂中。 女帝威严的目光,扫过阶下众臣,最终缓缓落在一处。 “林昭雪!” 被点到名的黑甲女将如松挺立,大步出列。 顿时,她单膝跪于御阶之前,甲胄上干涸的血迹,在烛火下折射出暗红色的光。 “末将在。” 女帝看着今日大胜归来的女将军,冰冷的唇瓣上不禁露出一抹笑意。 “尔率三千玄甲,于上京城外迎战两万叛军,以寡敌众,大破其军,将其铁蹄碾碎于京畿门户之外!” “此一役,挽社稷于倒悬,救黎民于涂炭!” “其功至伟,当彪炳史册!” 一瞬间。 满殿的目光,全聚焦在那道黑色身影上。 这番话,可谓是是对臣子功勋至高无上的评价! 但他们同时也意识到,女帝接下来,只怕是要给林昭雪封赏了!! 这一刻。 楚奕也很好奇。 他暗想女帝会给自家宝宝,封赏什么? 县公? 下一秒。 女帝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与浩荡皇恩: “今,特擢林昭雪,晋爵——镇北郡公!” “哗!!” 御阶之下, 再也无法压抑的死寂被立刻打破! “什么?” 一道道惊呼声如疾风掠过麦田,此起彼伏! 就连那些历经两朝的老臣,脸上的表情也全都瞬间裂开了! 自开国以来,能以军功得封郡公者,不过寥寥三数人,且皆是开国时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开国元勋! 那代表着世袭罔替的超然地位,代表着封疆裂土的莫大尊荣,代表着无上的荣耀! 而现在,一个女子武将,竟一跃而居此位? 霎那间。 无数道目光,变得极其复杂。 其中,夹杂震惊、难以置信、仰望、炽热……以及那再也无法掩饰的、如实质般的嫉妒!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酸涩灼热的味道。 林昭雪依旧单膝跪地,只是沉声应诺,声音平静无波: “臣,林昭雪,领旨!” “谢陛下,天恩!” 语气之镇定,仿佛受封的不是裂土之爵,而是寻常赏赐! “哦?” 萧隐若微微仰起头。 她一脸戏谑的看向林昭雪,试图看透那冰冷的玄甲,刺探这位新晋郡公的心绪? 不惊不喜,这般镇静? 的确,有大将风范,可那又如何? 她,亦不惧分毫! 女帝的目光扫过众人精彩纷呈的脸,未作停顿,随即又转向另一处,清晰唤道: “楚奕!” 楚奕精神一震。 可算是轮到自己了,不知道会得什么封赏? 他立刻整肃衣冠,走上前,姿态恭敬。 “臣,在!” 不同于林昭雪,他的出现,登时让满朝文武全都皱起了眉头。 这个酷吏,今日救驾有功,又会得什么? “汝有双重大功,于社稷!” 女帝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在众人尚未从上一个惊雷中缓过神来的当口,再次投下一颗威力更甚的重磅炸弹! “其一,于殿前护驾有功!逆贼作乱,逼宫御前,是你当机立断,护朕周全!” “其二,更亲自救太后于鬼门关,使其免遭毒害之危,此举,乃天高地厚之恩!” “更甚者,亲擒反贼魁首秦忠!为今日彻底肃清逆党之乱,奠定基石!” “此等擎天保驾,救危护国之功,虽古之纯臣,亦不过如此!” 群臣的心跳,再一次被女帝的话,给狠狠攥紧! 护陛下!救太后!擒魁首! 这哪一桩,不是泼天大功? 这功劳的分量,丝毫不亚于林昭雪的沙场破军! 甚至于,在某些层面上,因其涉及女帝、太后安危,更为特殊,更显厚重! 而且,这小畜生竟被女帝亲口称赞为古之纯臣,这封赏怕是不轻啊! 闻言,林昭雪神色稍许有些紧张。 她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封赏爵位,却十分看重自家夫君的赏赐。 种种功劳之下,应该能升一阶爵位吧? 可惜爵位不能转让,否则她是真的想将镇北郡公,让给夫君! 很快。 女帝的声音,威严而郑重地传遍大殿: “今,擢楚奕,晋爵——淮阴侯!” “噗通!” 不知是哪位心神巨震的大臣,忍不住低呼出声,声音都走了调! “淮……淮阴侯?” 侯爵! 而且,还是淮阴侯! 这既是女帝对其功劳惊天动地的承认,更是向所有人传递了,一个可怕的信号。 在她心中,楚奕此人,潜力无限! 这“淮阴侯”的分量,要知道一直以来,是隐隐压过了一些开国时传下来的县侯、乡侯! 乃是,顶级侯爵! 这小畜生,何德何能,怎么能连升两阶,一跃成为新侯爷啊!! “侯爷?” 萧隐若对于这道封赏稍许有些不满意,勉强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 若是换做她,定要给个县公! 下一刻。 楚奕深深躬身。 他的声音故意带着一丝激动的颤抖。 “臣楚奕,感陛下再造之恩!” “虽肝脑涂地,万死难报,领旨谢恩!” 林昭雪则是露出了一抹喜色。 没想到陛下如此厚待,不惜给出一个侯爵。 以至于,她再看向楚奕的目光,布满了一抹欢喜。 “唰唰唰!” 群臣的目光,在这对夫妇身上反复游走。 他们震惊过后,便是羡慕嫉妒,以及那浓浓的不甘——凭什么? 林昭雪不过一场决战,楚奕不过护驾擒贼……这对狗男女竟能一步登天至此! 镇北郡公林昭雪,淮阴侯楚奕! 一门双爵,女帝这封赏……实在是太重了! 重到足以压垮无数人的心境! 但没人反对。 谁叫如今女帝现在的威势,太盛了。 哪个,敢有意见? 第424章 要说前程,没有指挥使,何来卑职的如今? 此刻。 太极殿内, 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女帝端坐于龙椅之上。 她面如寒霜,凤眸微眯,仿佛坐在白骨累累的王座上,愈发显得威慑天下。 “传朕旨意,王氏余党,由执金卫全力抓捕,不容有失。” 随后,她又转向台阶下的群臣,语气冰冷的下达第二道旨意。 “此次抄家王氏,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执金卫联手合办。” 这几个部门,对于之前执金卫单独抄谢氏颇有微词,她今日索性给他们一起抄家的机会。 看,他们还有什么要说? “唰唰唰!” 刑部、大理寺官员眼前一亮,好一个肥差要落到自己手里了。 可未等众人欢喜,就又听到女帝的下一句话。 “至于执金卫就由奉孝带队,刑部、大理寺、御史台,皆去配合他。” 顿时间。 殿内一片寂静。 刑部、大理寺官员纷纷交换眼神,整颗心都凉了。 这项油水丰厚的肥差,此时随着楚阎王的插手,却成了一块烫手山芋! 有这尊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在,谁还敢明目张胆的贪污? 而且。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这分明是女帝故意在给楚奕敛财的机会,那他估计连口汤也不会给他们喝! 气煞,我等也!! 楚奕也是第一时间知道女帝的心思,暗想可算是轮到自己发家致富了。 于是,他立马沉声道: “臣,领旨。” 事已至此。 众臣也是无可奈何,除了暗骂楚奕几句,别无他法。 “臣等,遵旨。” 紧接着。 女帝看向了前面病弱的广陵郡王,声音缓和了下来。 “皇叔,朕知你是被秦忠奸贼胁迫的,朕恕你无罪。” “来人,送皇叔回去。” 一个从小到大都是病秧子的皇叔,你叫他现在来争夺皇位,开什么玩笑? 更何况,今天她杀的人够了,没必要再染一个叔父的血。 广陵郡王如释重负。 他艰难地躬身,沙哑地挤出两个谢字: “谢……谢陛下……” 随即,他在两名太监搀扶下蹒跚退去。 再接着。 女帝又让众臣散去。 王氏被诛,她还有很多道早就准备好的命令要依次颁布下去了。 这一次,自己将进行疯狂扩张势力,攫取更多的权利! 与此同时。 楚奕快步上前,对着林昭雪关切叮嘱道: “夫人,这次去扫平叛军余孽,切记注意安全。” 林昭雪眸光微动,心头蓦然涌上一股暖流。 她满眼温柔地凝视着楚奕,唇角轻扬: “夫君,我会注意的,你也要记得照顾好自己。” 她的话语虽轻,却清晰可闻,引得前方萧隐若心头猛地一揪,胸中醋意如沸水般翻涌。 最终,她强压住情绪,只不动声色地攥紧了袖中的拳,神情恢复冷峻,佯作未睹。 楚奕跟林昭雪又说了几句话,这才分开。 他又立马跑到了萧隐若那边,去推轮椅。 “指挥使,卑职送你出宫。” 闻言,萧隐若冷笑一声,头也不回。 “呵,楚侯爷,真是好忙,刚温香软玉在怀,转头又来伺候我这轮椅上的瘸子。” “怎么,是怕本官嫉妒你那举案齐眉,耽误了你的锦绣前程?” “还是说你夫人心善,特意嘱咐你来可怜可怜本官?” 楚奕听到这些话中带刺的话,讪讪然道: “指挥使,这纯纯没有的事。” “要说前程,没有指挥使,何来卑职的如今?” “其实,卑职觉得指挥使今日才该封侯。” 萧隐若尽管听着他说的软话,可还是一把拍开楚奕欲扶上轮椅的手。 “别碰!一股其他女人的味道,还刚杀过人,手都没洗,就敢碰本官的轮椅?” “呵呵,你嫌本官还不够晦气?” 楚奕深知这种时候得要顺着她来,也就直接推着轮椅朝外走去。 “指挥使,卑职准备了一份独一无二的惊喜,过两天送你。” “保准,你满意。” 萧隐若闻言依旧不屑一笑,但神色隐隐稍微有些缓和。 随后,她突然操控轮椅急停,让楚奕险先一个趔趄,唇瓣直接扬了起来。 “呦,怎么?楚侯爷这双手,推个轮椅都推不稳了?” “难不成,心思还飘在你夫人那?” “滚开!本官自己会走!用不着你这心不在焉的假惺惺!” 楚奕装作没听到,只是一味继续往前推。 他忘不掉刚才萧隐若疯狂杀秦忠的画面,那是因为自己。 “指挥使,今天这一切多亏有你运筹帷幄。” “不然,这上京今天可就要乱了……” 萧隐若听着他说了好久的好话,这才终于消气了,旋即冷冰冰的说道: “王承运嘴里还有不少王氏辛密,赶在他被处刑前,挖出来!” “这活儿,你有经验。” 楚奕眼神倏然锐利,抱拳应道:“是,指挥使。” 此时。 女帝搀扶着安太后,一同离开沾满血腥的太极殿。 “此次多亏太后配合朕,重挫叛军阴谋。” 安太后眼角泛起笑意,语气却谦逊如常:“这一次,哀家什么都没做,全赖陛下之功。” “陛下,哀家想设宴款待楚卿表示感谢救命之恩,你何时有空同来?” 女帝略作沉吟,步履放缓,思索后道:“后天吧。” 安太后点头应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不知为何,她隐隐有些期待后天了。 …… 走出宫门后。 三个宰相并排而行。 杨玄忽地一摆手,身后跟随的文武大臣如潮水般退后,留出一段距离。 可见,其煊赫威势。 “今日之事,两位怎么看?” 柳普皱眉捋须,率先开口:“太顺了。” “秦忠、王承运像是被人一步步推着走上来,只怕秦蒹葭早就知道这一切,索性暗中布局了。” “敢拿上京城、皇宫做战场,她的确有大气魄。” “今后,我等不可小觑她,否则必吃大亏!” 这话说出来。 三人的心情有些沉重。 因为王承运能这么顺的让晋阳军进入上京城,其实也有他们三家的暗中帮忙。 但万万没想到,最后居然成全了女帝。 杨玄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嗓音。 “之前不管是什么心思,但从今以后,你我三家必须永结一心。” “否则,我等必被秦蒹葭逐一攻破。” 他这话一出。 柳普、陈渊纷纷点头。 “上一次的谢氏,她还未吞并完,这王氏她更加吞不完。” “你我三家分了吧,抢在她前面吃干净,巩固自家势力。” “接下来行事,我们三家先暂避她锋芒,等以后再制衡她。” “至于现在,她就算想对我们动手,也有心无力了。” “否则,我们三家乱了,她这座江山也别想坐了。” 事到如今,他们就算现在要跟女帝和解,那女人也是不会的。 而且,他们家族这些年的基业放在这里,很多时候,自己但凡露出一些怯弱,只怕会有更多的豺狼扑上来啃食。 所以,他们不能退,也退不得! 柳普微眯着眸子,目光阴沉道:“不过,我们得警告一番,让她安分点了。” “否则,真当我等好惹?” 杨玄嘴角微挑,眼中闪过一抹寒芒。 “让安西、陇右、平卢三位大将军上疏,庆祝朝廷平叛。” 他话语中,藏着机锋。 因为,安西军大将军是杨玄的女婿。 陇西军大将军,是柳氏青州房的人。 平卢军大将军,是陈渊的养子。 三大重要军区的影响力,足够女帝慎重了。 另外两人,当即应下。 “好。” 第425章 抄家,王氏! 魏王府。 一名穿着藏青色锦袍的青年匆匆进入书房,此人便是中山郡王——秦钰。 他旁边跟着礼部尚书,苏明盛。 这两人面色沉重,眼神中透着难以掩饰的忧色与焦虑。 秦钰一进书房,便急声道:“皇叔,大事不妙!事情比预想的更糟了……” 他语速极快的,将今日的惊变讲述了一遍。 “谁也想不到,王承运的谋逆竟早就被陛下洞悉,她也早就布下后手,秘调镇北军进京。” “此番,我们恐是大祸临头了!” 他说完,紧张地看向端坐于书案后的人。 烛光映着魏王半阖的眼中,深邃幽暗,看不出丝毫波澜。 他缓缓抬起眼睑,目光平静如水地扫过两人焦急的脸庞,不疾不徐的开口。 “哦?孤,那大侄女竟有如此城府,倒是孤小觑了。”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不带一丝焦虑着急,仿佛只是在随意点评一句,显得风轻云淡。 “如今看来,孤那份徐徐图之的慈心,倒是成了她网中收线的引子。” “就是可惜了王相与秦宗正,他们那一番社稷之心啊。” 他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淡漠的唏嘘,却绝无半分慌乱懊恼之意。 那份洞明世事的了然和稳坐钓鱼台的姿态,令人心折。 秦钰见魏王如此镇定,心中稍定,道:“万幸的是皇叔行事谨慎,此前皆是由秦忠在暗处周旋,宗室与朝臣尚不知道你的身份。” “可如今王承运落网,若他抵不住诏狱酷刑招供,陛下顺藤摸瓜……怕是对皇叔不利。” 忧惧之情,溢于言表。 魏王闻言,唇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既如此,就想法子抢出他的小儿子,让王承运慢慢松嘴,指控他今日之举,是有燕王在暗中支持。” “就等广陵郡王登基后,再引燕王进京当摄政王。” 燕王,乃先帝的八弟,受封在河北定州。 “孤那八弟手底下有一支五千人的铁骑,很是骁勇,这几年借口抗击奚人等异族频频招兵买马,其心……也未必安分。” “正好,转移大侄女的注意力。” 秦钰立马眼前一亮,燕王一经说出口,那女帝肯定会起疑心,也就不会再查到魏王身上。 自家这位皇叔,还真是老谋深算! 说着。 魏王又转向苏明盛,声音温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明盛,此事系于你身,务必办妥。” “必要之时,不妨动用那份埋了多年的暗棋。” 苏明盛喉头滚动了一下。 他深知在诏狱行动如同火中取栗,耗费巨资和心力埋下的狱卒棋子,可能就此暴露报废。 但面对着魏王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眸,他终究还是躬身应道: “是,大王。” 魏王轻轻颔首。 他的目光又移回秦钰,继续布局,语气沉稳如昔。 “王氏倾覆,中枢、州郡必将出现大量权利空缺,三姓又岂会错过这等瓜分权柄的良机?” “所以,他们定会暗中争夺,但忌惮于蒹葭之势,肯定不敢大张旗鼓。”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子瑜,这正是我们的良机。” “渔阳、寿阳那些公主们麾下的斜封官,也该动起来了。” “借她们之名,在暗处扶持新进,悄然填补空缺,切记务求稳妥,无声无息。” 秦钰肃然领命。 “是!皇叔深谋远虑,侄儿明白了。” 魏王身体微微前倾,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替的光影,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如珠落玉盘: “还有楚奕此人,贵为新晋侯爵,又借林昭雪手握南衙兵马,如今圣眷正隆,炙手可热。” “若能将其握于掌心,南衙军、镇北军、乃至执金卫……皆可为我所用。 “子瑜,薛绾绾的契书该到期了吧?你得想法子控制她,让她去勾引楚奕,引他入彀,步步沦陷。” “最后,为我所用。” 秦钰重重点头,再没有一开始的惊慌了。 “请皇叔放心,侄儿待会回去,便去办妥此事。” 随后,他领命告退,苏明盛也下去联络那名狱卒。 而这时。 秦福面色凝重的走进来了。 他捧着一个精致的食盘,盘上几碟菜肴色香平平,未动分毫。 魏王瞥了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轻蹙。 “王妃,今天又怎么没动筷?” “偌大的上京城,竟连合王妃口味的新菜,都寻不出一碟?” 秦福垂首而立,轻声回答:“大王息怒,老奴听闻楚奕新开了一家酒楼,据说是什么炒菜,口味极好,生意很是火爆。” “他们那边能请厨子入府烹饪,老奴这就去请来试试?” 魏王这才略微舒展眉头,摆手道:“去办吧,莫要让王妃委屈了肚子。” 然后,他独自凭窗,望着皇城方向,深邃的眼底如渊海,将所有的算计、野心与那份临危不变的镇定尽数收于无形。 时运? 在真正的棋手眼中,不过是棋盘上的风,吹动了棋子,却从未吹乱他的布局! 大侄女,这场权利角逐的游戏,才刚开始! 你,做好准备了吗? …… 另一边。 楚奕也已经抵达王氏大院。 他第一次来抓走王琳将其勒死了,第二次来在门口处砍死了王海,第三次来抄家。 物是人非,唯有肃杀依旧! “走,进去。” 后院。 刑部一名年轻人,正带着几名官员巡视。 他叫柳子林,最近刚升上五品官,是柳氏青州房一脉,柳普正是其大伯。 这一次,他过来就是捞取政绩的,没一会后停在羁押女眷之处。 “咦?” 柳子林的目光如同粘腻的毒蛇,瞬间就缠上了,人群中两位姿容绝代的女子。 其中。 王承运的长女王玉茹哭得梨花带雨,泪眼婆娑,更显得她的容颜凄美无比。 柳子林平日里就风流成性,在青州没少祸害过良家妇女,来到上京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娘子。 他盯着王玉茹贪婪地看着,舔舐着干裂的嘴唇,发出一阵低哑难听的“咯咯”怪笑。 “你叫什么,进来伺候本官,若是让本官满意了,那就放过你。” “否则,今天本官就让你死在这里。” 这般直白赤裸裸的话,瞬间吓坏了王玉茹,立马哀声泣求: “奴家叫叫王玉茹,求大人开恩,放过奴家吧,我才嫁人一月啊……” 声音哽咽,几不成调。 至于其他的刑部官员闻言立马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一抹鄙夷,随即小声劝说: “柳郎中,今天毕竟是抄家大事,不宜生出其他事端。” “真要玩她,等她进了教坊司也不急……” 第426章 王氏双姝 柳子林却是不爽的说道:“王氏抄出来的女眷全都要送到教坊司去,现在不抓紧机会玩最新的。” “等让她们被执金卫带走,那就是别人玩剩下的次货了。” “行了,你们别说了,出了什么事,我一力承担就是!” 那几个刑部官员面面相觑,很是头疼。 你大伯是柳相,真出了什么事,不得迁怒到我们身上啊? 这种二世祖,怎么就被塞进他们刑部了…… 而这时。 另一名女子挺身而出。 她眼中燃着怒火,冷声呵斥道: “堂堂刑部官员,竟是作贱弱女的禽兽行径?” “我王氏就算今天落魄了,但也绝不是可以任由你们肆意侮辱的!!” 此女,正是王承运最喜欢的小女儿——王玉燕! 柳子林看着她身段玲珑,肌肤胜雪。 此刻因愤怒,那双秋水明眸亮得惊人,平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美,看得愈发心痒难耐。 “啧啧啧,早就听说王家有绝色双姝,想必你就是妹妹吧?” 王玉燕迎上他淫邪的目光,只觉得说不出的厌恶,根本不屑回答。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早上而已,王氏居然被打上了谋反的罪犯,全族皆要下狱!! 父亲啊父亲,你到底在干什么? “嘿嘿……” 柳子林的目光在王玉燕的面容上狠狠剐过,又瞟着她身后怯弱的新婚少妇,喉结忍不住吞了几下。 “你姐姐这嫁过人又初承雨露的滋味儿,老子最是喜欢了。” “现在你王氏已经崩塌了,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也顾不上这儿,你们两姐妹就从了我吧!” “我这几年在青州可是闯下了响当当的名头,多少青楼女子都喊我为不倒金枪!” “你们啊,有的快活了!” 他贪婪地盯着王玉茹,淫笑了一声。 “来,先让爷尝尝你这新媳妇的味道……” 王玉燕脸色剧变。 她抢上一步,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挡住害怕的姐姐,厉声道: “住手!别碰我姐!” 她顿了顿,语气决绝,眼中杀机毕露。 “要碰,就碰我!” 柳子林先是一愣, 随即爆发出更加狂浪的大笑。 他整个人看上去愈发的得意,浑身都快意了起来。 “好好好!有种!性子够烈!” “嘿嘿,爷今天就先摘了你这带刺的花,看你待会在床上还敢不敢烈了?” 他话音未落,粗暴地攥住王玉燕纤细的手腕,朝着里屋进去。 王玉茹惊呼着想阻拦,却被那几名官员粗暴推开。 “妹妹,妹妹……” 柳子林一进去,就迫不及待的催促: “来来来,快脱衣服!” 王玉燕咬着银牙,想自己身为王氏贵女,往日里多少高贵,何曾受过这般羞辱? 既如此,那就一起去死! 所以,她眯着眸子,强压下那一抹屈辱,颤抖着脱下外裙,露出白皙香肩。 “你,过来!” 柳子林呼吸粗重,双目赤红。 他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淫笑,嘴角甚至有不明液体渗出,急不可耐: “好好好,你快脱了小衣!” 就在他急色俯身,几乎要贴上来时。 王玉燕一把从发髻上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簪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他那张因欲火而扭曲的丑脸上狠狠刺去! “啊!你敢伤我?” 柳子林猝不及防被刺伤,不禁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 他捂着脸颊,指缝间鲜血瞬间飙射而出,染红了袖口和半张脸,显得分外狰狞。 “贱人,你找死,你找死啊……” 王玉燕毫不退缩。 她趁其剧痛分神之际,举起簪子,再次凶狠地扎了下去! 直接,扎穿进他的血脸中…… “啊!” 柳子林又痛又怒。 他眼中血丝密布,疯狂咆哮。 “小贱人!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随即,他像一头发疯的蛮牛朝她扑去,意图掐死她。 与此同时。 屋外院落中。 楚奕带着人正经过这排厢房。 他敏锐的耳力捕捉到,从屋内隐约传来一阵凄厉惨叫…… “里面在做什么?” 那几个刑部官员见到楚奕那身凛冽如刀锋的气势,顿时如被毒蛇盯住的青蛙,浑身剧烈一颤! 为首的官员面如土色,嘴唇哆嗦着,硬着头皮支吾: “呃……楚、楚镇抚使……” 汤鹤安踏前一步,指着那人鼻子劈头盖脸地怒骂: “我大哥现在是侯爷了,重新喊。” “再敢喊错半个字,老子就剁了你的舌头!” 他声如洪钟, 震得那名刑部官员两股颤颤。 最终,他也只能语无伦次地改口: “是,侯爷,里面并没有什么声音,是柳郎中在、在审问犯人……” 他的惊惧情状和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慌张辩解,落在楚奕眼中,简直是拙劣的掩饰。 所以,他薄唇边倏然勾起一抹冰冷弧度,只是简单的吐出两字: “滚开!” 那名刑部官员知道里面的事情,这要是被楚奕发现了,那他们可就全完了。 他又鼓足勇气,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楚侯爷,刑部官员这次过来抄家,也有审讯罪犯的权利……” 汤鹤安立刻上前一步。 他怒目圆睁,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名官员脸颊血肉模糊,疼得浑身抽搐,蹲在地上呻吟不止。 “我大哥,你都敢拦啊!” 周围的刑部官员们见状,吓得纷纷后退一步,无人敢再动。 空气瞬间凝固, 只余下一阵风声呜咽。 王玉茹愣了愣,瞳孔处映出一抹异样。 她看着这般威风凛冽的年轻男子,只穿着一件玄鸟服,就敢让手底下掌掴刑部官员。 就算是曾经的王氏,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吧? “啪嗒!” 楚奕大步踏入屋子里,目光如炬。 他刚好看到王玉燕手持一把沾血的簪子,眼中闪着疯狂,再一次扑向柳子林。 柳子林正匆忙闪避,两人僵持不下。 这时。 一个刑部官员心急如焚。 他急步上前推开了王玉燕,口中大喊: “柳郎中,你这这怎么受伤了,快去请大夫过来……” 王玉燕踉跄几步后,才站稳。 等她看到那么多人已经冲进来,知道杀柳子林最佳的时机,已经错过了。 “狗官!你们这些狗官……全都不得好死!!”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挥簪刺向自己的喉咙,却在刹那间被楚奕一把夺下。 “放开我!让我去死!” 楚奕一把甩开,顿时让王玉燕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妹妹……” 王玉茹连忙冲上去,一把搂住她,泪眼摩挲,瞬间哭成了一个泪人。 而此刻。 柳子林喘着粗气。 他脸上布满鲜血,面目狰狞的作势冲上前去。 “小贱人,我要弄死你!” 第427章 姐,你想活吗? 楚奕冷然一笑。 他的手臂闪电般探出,一把攥住柳子林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对方龇牙咧嘴,疼得弯下腰。 “你……” 他还未来得及多说什么,便又听到了一道冷漠的声音。 “身为刑部官员,不秉公执法也就算了,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你可知,自己现在该当何罪?” 王玉燕微微一怔。 她有些错愕的看向了楚奕,这名执金卫居然还这么正派? 一时间,她感官微微有些复杂。 “呵!” 柳子林听闻这话,却是直接怒火中烧。 他在青州那边做任何事都是肆无忌惮的,更无任何律法敢约束自己。 来到了这上京城玩个案犯女儿,怎么了? 所以,他抬头挑衅,嘴角扭曲: “你他娘的谁啊,也敢来管本官?” “给本官松开手,你弄疼本官了,知道吗?” 楚奕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随即松开了手。 “看你也是穿着绯袍,不知道我是谁?” 柳子林刚升官不久,自然不知道楚奕的身份。 但看对方穿着玄鸟服,那不就是执金卫的一条狗罢了。 他柳氏百年门楣,岂是一群酷吏能比的? “呵呵,那你知道本官是谁吗?” 汤鹤安抢步上前,唾沫飞溅地骂道: “你他娘的算个屁,也敢这样对我大哥说话?” 他直接摩拳擦掌,打算狠狠教训这个狗东西一顿了! 柳子林从小锦衣玉食,从未这般被人骂过,顿时恼羞成怒。 他刚想回嘴,一名刑部官员低声凑耳道: “柳郎中,这是新晋的淮阴侯楚镇抚使……” 王玉燕脸色一变,瞬间知道对方的身份了。 这就是那个声名狼藉的楚阎王啊!! 她在家没少听大哥骂此人,而且自己跟谢灵蕴关系很好。 可自从听说谢灵蕴成为了楚奕的奴婢后,对他愈发的厌恶了。 “楚镇抚使?” 柳子林是听说过楚奕的不少恶名,可那又如何? 自己,可是柳氏子弟,怕个屁? 所以,他不甘示弱,哼道:“就算是侯爷又怎样?现在一名案犯之女动手要杀我……” 楚奕直接打断他的话,话语如冰凿: “你犯下了奸罪,依律当绞!” “小汤,拿下!” 汤鹤安应声而动,猛地按住柳子林的肩膀,疼得对方龇牙咧嘴。 其他刑部官员面色惊慌。 他们刚要开口,却被楚奕一声冷喝镇住: “汝等知情包庇,知法犯法,一并锁了!” 下一刻。 一群执金卫,从院角冲来。 铁链声中,这几名官员被迅速制服,懵在原地,眼中满是恐惧。 “楚侯爷……” 柳子林猝不及防被按。 但一股剧痛与羞辱让他瞬间癫狂,自己在青州可从未受到过这种待遇! 更何况,他认为自己干的这点事根本就不算什么,就算这楚奕杀过不少人,但那又如何? 自己在青州,也没少杀人! 难不成,这狗东西在上京城,还敢随便杀自己不成? “楚奕!我大伯是当朝柳相!你最好少管我的事,不然我大伯可不会放过你的……” “聒噪!” 楚奕眉峰骤冷,杀气透骨。 话音未落,他腰间那一柄绣春刀“锃”地一声出鞘,森冷寒芒直指柳子林咽喉! 其速度之快,只在瞬息之间! “你再多说一个字,本侯就砍了你。” 柳子林一愣之后,却根本没有在意,只是认为对方不过是虚张声势。 所以,他索性便伸出脖子,大声狞笑道:“众目睽睽之下,你这位淮阴侯,有种就杀本官试试?” “本官就算再不懂法,可也知道当众杀官,那是死罪!” “来来来,朝着这里砍,砍啊……” 刹那间。 王玉燕的目光,死死钉向楚奕手中那柄长刀! 这姓楚的狠人,他真敢动手吗? 尽管他杀过不少人,可这般当众杀官,想必还是不敢的,可惜了…… 下一刻! 楚奕骤然挥刀。 刀尖如电,瞬间贯入了柳子林狂跳的心脏! “呃——!” 柳子林的狞笑瞬间凝固,瞳孔猛然放大。 他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处,上面插着一把刀,有粘稠血液在渗出。 一股剧烈绞痛,让自己全身痉挛,喉头然不住发出破碎的嗬嗬声。 “你,你,怎么敢拿刀捅、捅我,你你,拔拔出去,求求你了……” 他,终于意识到恐惧跟害怕了,甚至开始开口卑微求饶。 可楚奕没有回话。 他另一只空着的左手铁钳般闪电探出,五指箕张,精准狠厉地扣住了柳子林的脖颈!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瞬间炸裂的骨裂脆响,清晰响起! 柳子林的脖子,被扭断了! 他那双开始涣散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凝固到极致的惊恐与痛苦,还有深深的懊悔…… 可,为时已晚! 待楚奕松开手。 那具失去所有生命气息的身体,重重砸在了地面的血泊中。 这一连串的动作,从心脏贯穿到脖颈拧断,行云流水,暴烈无情,只在短短的呼吸之间完成! “啊!” 王玉茹目睹这极端血腥暴戾的一幕,如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发出一声短促而惊骇的尖叫! 她吓得死死抱住了身边的王玉燕,娇躯如风中残叶般抖个不停。 “呼呼呼!” 王玉燕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过死亡竟是这般的近在咫尺,又是如此的冷酷暴烈! 那份对楚奕的憎恨,在绝对的血腥力量面前,瞬间被碾压得粉碎,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冰冷寒意。 霎那间,她眼里只剩下楚奕暴戾的身影,被深深震撼了…… 这一刻。 所有人都如石化的雕像,连呼吸都忘记了。 那些刑部官员更是惊骇欲绝。 他们连牙齿打颤的力气都仿佛被抽走,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楚阎王太凶残了,柳相的侄子说杀就杀,完全跟个疯子一样! 完了完了,这下要出大事了! 楚奕却仿佛只是拂去衣角尘埃般若无其事,杀完后更是转身踏过血泊,声音冷淡。 “柳子林强奸王氏罪女未遂被本侯发现,他欲杀本侯反被杀,有人要补充什么吗?” 刑部官员们心神一震,这是逼着他们要伪造口供,可事到如今,他们能怎么办? “没、没有……” 屋中陷入一片死寂,唯有鲜血,从那具尸身汩汩渗入砖缝的滴答声。 所有人屏息垂首,无人敢直视地上那颗头颅。 “血迹清理干净。” “下一处——府库。” 楚奕面无表情的走出去。 他完全没再去看王玉燕姐妹一眼,那般冷峻无情的气势,更彰显出其强大的气场威势。 王玉燕一直看着他的身影,表情凝重复杂。 “姐,你想活吗?” 王玉茹愣了愣,哭着点了点头。 “想。” 王玉燕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立马冲着楚奕大喊一声。 “楚侯爷,奴家知道王氏府库在哪里,愿意带你过去!”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 “奴家,是……是逆贼王承运之女,王玉燕。” 这话刚说出口,心中一阵苦涩。 她,居然称呼最敬重的父亲为逆贼,何其可笑? 可眼下为了能让她们姐妹不受欺辱的活下去,还能有什么办法? 第428章 抄出巨富,触目惊心! 其他人也都惊了。 尤其是王氏女眷似有些难以置信,这位曾经最受王相疼爱的女儿,如今竟这般背刺他? “啪!” 楚奕脚步一顿。 他扭过头,看向了王玉燕,眼前微微一亮。 在一片惶然的女眷之中,她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焦点。 当家族倾颓,女眷们无不面如死灰,唯有这张绝色的容颜上,毫无怯懦悲戚。 呈现出来的是,异于常人的沉静跟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 “走!” 楚奕收回了视线。 他大步流星的朝着外面出去。 王玉燕松了一口气。 她先是安抚了一下同样惊愕不理解的姐姐,随即便立马追了出去,又指了一个方向。 “侯爷,这边请。” 楚奕看着她追出来后,发髻可能稍微有些乱。 但落在鬓边耳畔处的几缕青丝,非但没有给她添狼狈,反而愈发衬得侧脸白皙胜玉。 这要是让王承运知道他的女儿,这般逢迎自己,不知道会作何想法? 他转而冲着燕小六,下达一道吩咐。 “警告所有人,再有侵犯女眷的事情发生,后果自负!” 燕小六当即心情激荡的应下。 “是,侯爷。” 自家大人,现在是侯爷了。 这前程,太广大了! 王玉燕听到这道吩咐也是一愣,可很快便低垂下脑袋,只是安分的带路。 王氏大院,很大。 楚奕一直穿行于重重院落,才抵达目的地。 “侯爷,这边是府库正院……” 王玉燕手指颤抖地,指着一道厚重的精铁大门。 谁能想到,昔日显赫百年的顶级大族,现如今居然要被抄家了…… “砰!!” 当沉重的门锁,被汤鹤安暴力砸开。 登时,一股混合着金银锈气、上等木料香等等复杂气息,扑面而来! “唰!” 楚奕犀利的目光,扫了进去。 下一秒,即使是他见惯了上京繁华,此时瞳孔也不受控制的一缩! 眼前的景象,只能用金山银海来形容! 并非夸张! 靠近门口处,码放着一摞摞足有半人高的白银铸锭。 再稍微往里面看去,堆砌着诸多如小丘般的黄金元宝、马蹄金,金灿灿的光芒刺得人眼睛发痛。 无数紫檀大箱被打开,里面装满大如鸽卵的东珠、血红珊瑚、流光溢彩的各色宝石…… “嘶嘶嘶……” 那一群执金卫,不禁发出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他们的眼睛瞬间布满血丝,那是震撼和无法掩饰的贪婪本能!! “这,也太多了吧!” 而王玉燕显然不是第一次进入府库。 她看着这么多琳琅满目、价值连城的珠宝,表现的很平静,眉眼间也只是掠过一丝黯然。 从今日起,这些财宝,将再也不属于王氏了…… “登记造册!” 楚奕的声音冰冷如铁,没有一丝波澜。 一会后。 王玉燕打开侧厢一个不起眼的小库房。 里面,放着三个整齐码放,如城墙一般的巨大书柜! “唰!” 楚奕随手抽出厚厚一叠,眼神瞬间变得阴鸷无比! “晋州肥田三百顷、同州水田五百顷,冀州上等田一千二百亩……” 一张,一张,又一张! 每一张纸,代表着膏腴之地、商铺巨利、山泽之利! 这般庞大的数量,简直骇人听闻! 楚奕心中迅速估算,仅是上京周边和田契所载田亩数量,其产出就足以供养十万大军五年所需! “呵呵,这些纸张,全是用上等楮皮纸精心印制的,还带着淡淡的熏香。” “但在本侯眼中,这每一张纸上,都浸透了无数农夫的汗水和血泪。” “这些,全是无数小民倾家荡产、卖儿鬻女的根源,也是压在大景千里田畴上,喘不过气来的沉重枷锁!” “好一个,百年王氏啊!” 封吾卿今天奉命跟着楚奕过来抄家,看到这一幕,再也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迸出几个字。 “贼!蠹!硕鼠!” 王玉燕听到这些话,沉默不语。 她跟姐姐不一样,暗地里知道不少王氏的事情,对此也是无话可说。 楚奕又冷冷的看向了她,目光冰冷。 “王小姐,还有什么好地方,让本侯开开眼吧。” 王玉燕从未见过似楚奕这般锐利的眼神,仿佛能将自己撕碎,不由得心中一揪。 “是,侯爷。” 当她带着楚奕来到一处隐秘的地窖时,却发现这里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巨大仓廪! 他随便打开其中一个,竟是堆积如山的陈年稻米! 甚至于,因为存放太久,不少米粒都已经板结发黄,散发出浓郁的霉变气息! “这么多米,怕是不下十万石!” 他阴着脸,又去了紧邻的仓廪。 这里面储存的,则是一捆捆皮草,有上等的紫貂、雪狐、玄豹…… 同样是,积年累月未曾动过! 封吾卿因为愤怒全身不禁颤抖了起来。 他仿佛看到了江南水患时,灾民流离失所,瑟缩在寒风中那绝望的眼神! 这么多皮草粮食,可以救活多少百姓吗? “眼前,这一件件、一桩桩被挖出来的如山铁证,早就证明了王氏已经超越了贪婪的界限!” “他们吸食天下膏血,敲骨吸髓,视万民如草芥,好一个簪缨世家!”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仿佛裹着血和恨。 楚奕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很深的寒意。 “这满院的金银珠宝、地契田产、粮食皮货,哪一锭、哪一张、哪一颗粮食、哪一根兽毛……不是从天下百姓的骨髓里榨出来的?” “记录!!每一粒米,每一张纸,每一块砖,都给我登记在册!” “我要让这满纸的贪婪,化呈御前铁证,昭示于天下!” 这一刻,即使是冷酷如他,心中也被对极致贪欲和权力堕落的巨大愤恨所充斥。 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理解了什么叫做“蠹国巨害”,什么叫做“民之膏血尽吸于一门”! 抄家,抄家,这抄出的哪里是财富,分明是足以点燃整个大景怒火的滔天罪恶! “王氏,死不足惜!” “继续抄!” 等他返回地面,一名执金卫匆匆来报,说是又找到一处名为“金玉堂”的隐秘所在。 “走!” 等楚奕走进那个房间,发现里面塞满了小巧玲珑的玉锁、玉坠、金锁、银项圈…… 一眼望不到头,怕是有个数千件? 甚至,上万? “这些,全是各房少爷小姐满月、周岁订婚等等时收的贺礼。” 一个王氏老管家颤抖着解释: “实在是太多了,分不清谁送的,老夫人,哦不,那罪妇王氏就让收到后统一收缴,放到这‘金玉堂’里锁起来。” “说起来,这随便拿出去一件也是价值不菲,能囤这么多估计也就只有我王氏才有了……” 语气里,还残留着一丝往日的炫耀。 楚奕捏起一只赤金长命锁,黄金冰冷沉重的质感,似乎也压不住他胸腔里奔涌的火气! 百姓卖儿卖女,换不来三斗粗粮。 而这些饕餮巨蠹,竟将这些象征祝福的金玉玩物,当作垃圾一样随意囤积、束之高阁! “你,似乎很得意?” 第429章 奴家,愿意成为侯爷手中的棋子 老管家管心中一慌。 他强自压下眼底那丝闪现的得意, 刚想开口编个解释将这个恶贼搪塞过去,却见楚奕握着那个赤金长命锁,狠狠砸了过来。 “啊!” 老管家瞬间发出一声惨叫,眼中布满惊骇欲绝。 那坚硬的黄金边缘重重击中了他的颅骨,直接深嵌了进去! 一抹刺目的猩红血液立即狂涌而出,混杂着白色的骨屑碎渣,溅射开来! 他重重摔在铺满金玉的地面上,又惊又惧,满脸恐慌,气息微弱的张了张嘴。 “侯、侯爷,救我……” 可楚奕站在血泊之上,眼神比玄冰更冷,一声低沉的话语从齿缝间挤出, “垃圾!” 他毫不犹豫的转身,任由这个垃圾在这里等死。 这一幕,看得王玉燕心头一颤,冰冷的恐惧瞬间爬满背脊。 这位年轻侯爷性情暴戾,动辄就杀人,杀人如碾死一只蝼蚁,当真是活阎王临世! 可她如果去了教坊司,下场只会比这老管家凄惨百倍。 与其在绝望中凋零,不如孤注一掷…… 当楚奕刚走出去, 燕小六匆匆赶来,停在他面前。 “侯爷,王承运的小儿子失踪了!” 楚奕眼神骤然一寒,勾勒出冷峻的线条。 王氏大院的确很大,今天事情那么多,抓了不少人出去,也有不少人进来。 但在进进出出之间,居然还能在执金卫的眼皮底下带走一个人。 可见,来人的势力很大,是另外三姓家族在暗处作祟,还是魏王那老狐狸在背后指使? 看来,该找时间去见见那位魏王了。 “彻查!” 语毕,他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在旁边的王玉燕身上。 “你觉得,会是谁干的?” 此时,王玉燕面对楚奕如炬的目光,顿觉一股压力磅礴般涌来,这可比父亲的压迫感强多了! 她紧张地咬住下唇,纤指微卷衣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侯爷,奴家不知。” 突然,她跪在楚奕面前,头深深叩下,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半张脸。 “求侯爷收留奴家跟姐姐,我们姐妹俩愿意为奴为婢!” 燕小六看得目瞪口呆。 这可是太原王氏的大小姐,堂堂宰相的千金,现在竟主动跪在地上,低声下气地求着当侯爷的奴婢? 更奇的是,还是姐妹花同求! 他心中啧啧称奇,甚至一时忍不住暗暗艳羡起侯爷来。 啧,姐妹花啊。 这可真是……太爽了! “哦?” 楚奕神色未动,只伸出修长的手指,捏起王玉燕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指尖下的触感柔滑微凉, 她的肌肤,更是在阳光下泛出玉一般的光泽。 而且,这位王大小姐的美,并非娇弱易折的芍药,而是经历风雨后、愈显坚韧卓绝的寒梅。 “姐妹花,的确是不错。” “但本侯身边不缺女人,更不缺美人。” “在本侯面前玩美人计,似乎有些拙劣哦。” 说起姐妹花,假设萧隐若真如传闻一般是个公主,那跟小渔儿是不是堂姐妹? 看来,他得抽个时间,找小渔儿聊聊陛下妹妹的事情了。 “嘶~” 王玉燕还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触碰肌肤,稍微有些不自然。 但很快,她恢复了冷静,那清亮的眸光更是变得十分坚定,宛如雪后初霁的寒星。 “侯爷,奴家知道不少王氏的辛密。” “其中涉及很多藏在杨氏柳氏三姓官员的秘密,也知道那些来见过父亲……逆贼王承运的官员名单。” 她语速很快,但不失条理,眼底带着求生的急迫,还有一股聪明才智。 “这些人,奴家全都可以帮侯爷找出来,为侯爷所用。” “而且,奴家还知道王承运在京外的一些庄子,里面藏有大量钱财金银。” “奴家,愿意成为侯爷手中的棋子,只求侯爷让奴家跟姐姐活下来,我们不想去教坊司。” 楚奕此人虽然穷凶极恶,但却是整个上京城唯一能够庇护她们姐妹的! 被一个男人玩弄,跟被一群人羞辱。 孰轻孰重,可想而知! 更何况,她宁可在一个男人身下逢迎承欢,也不愿意带姐姐去教坊司过万人糟蹋的苦日子! 楚奕眼神闪了闪。 这女人很聪明,有脑子,也很识趣。 但他不打算带回家,倒是可以交付给薛绾绾调度差遣,于是淡淡道: “走吧。” 王玉燕见状,心底骤然一松。 尽管楚奕此刻说的义正言辞不好美色,可等到她真正在他身边,就不信凭着自己这张脸跟身段,还勾引不了他! 她立即起身跟随,声音更是换作恭敬顺从: “是,主人。” 她的改口快得惊人,可见察言观色的本事。 楚奕挑了挑眉,但没说什么。 燕小六眼神中掠过一丝兴味,这可比谢灵蕴识时务者多了。 那头小白,要有竞争对手了? 楚奕在经过女眷羁押地时,王玉燕不由得放缓脚步,试探性地小声开口: “侯爷,奴家这就去将姐姐带过来?” 楚奕没有回答。 但他的脚步也未停,依然不紧不慢地前行。 王玉燕却会意,连忙跑到女眷中,拉住王玉茹的手腕,拽着她朝楚奕的方向走去。 同时,她又迅速压低声音,道: “快叫主人!” 王玉茹脸上先是一愣,继而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和巨大的羞辱! 她堂堂太原王氏的嫡女,怎么能喊一个男人主人? 偏偏,这人还是王氏的仇家! 她想抽回被妹妹攥紧的手腕,唇瓣却颤抖着发出破碎的呜咽声。 “妹妹,你,你是疯了嘛,我不……” 话音未落。 王玉燕非但没有松手,反而猛地一用力,几乎要将姐姐细弱的腕骨捏碎。 顿时,痛得王玉茹浑身一颤,未出口的话也被强行堵了回去。 “快叫主人!” 王玉燕又以极快的速度,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在她耳边急促低语: “姐,你想被丢进教坊司,被无数男人践踏到死吗?” “不想死,就听我的!” 楚奕本来是不感兴趣的。 但此时,他却因这对姐妹的反应,忽然生出一丝兴致。 所以,他停步转身,眼神玩味的看向了王玉茹。 她跟妹妹王玉燕的坚韧形成鲜明对比,整个人看上去宛若一株浸满晨露的娇嫩芙蓉,在巨大的家族变故面前,已经花容失色,泪落如珠。 一双秋瞳盛满了惊恐和无助,不断滚落晶莹泪珠,在吹弹可破的桃花粉面上蜿蜒出湿亮的痕迹。 “我、我……” 等王玉茹看到楚奕盯着自己,瞬间身子一僵。 在想着他刚才杀人的狠辣劲,立马害怕的泛起细微的啜泣,使得线条圆润饱满的脸颊微微颤动。 那一副哀怨凄婉的模样,足以唤起任何人心底最深的怜惜。 可楚奕无动于衷,依旧冷冷的看着她。 王玉燕没办法只能揪了一下王玉茹,疼得她又想起刚刚柳子林飞溅的脑浆和鲜血。 巨大的恐惧,终于压倒了一切尊严和羞耻。 王玉茹整个人像是被烫到般瑟缩了一下,樱唇几度开合,才从喉咙深处挤出委屈巴巴的颤抖声音: “主、主人……” 其中,夹杂着无尽的惧意。 第430章 郡王认妹,谁才是猎物? 楚奕看着这对并蒂莲姐妹花,一个坚强冷静、一个柔弱胆怯,唇角扯出了一丝居高临下的玩味。 “走吧。” 王玉燕如释重负,终于能安心求活下来了。 她又看了眼还在默默流泪的姐姐,心底幽幽叹了一口气,似有千般沉重。 罢了,纵使自己献身楚奕,也会竭尽全力护住姐姐,让她少受苦楚。 楚奕将这姐妹俩的神情尽收眼底,一抬手示意燕小六上前: “安置好。” 声音,听不出喜怒。 …… 琉璃坊。 一缕缕檀香,自狻猊香炉孔窍中逸出。 薛绾绾青丝半挽,纤纤玉指在琴弦上轻盈拨动。 此刻,她正在为楚奕的安危担忧着,隐隐有些心神不宁。 “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从外面响起来。 紧接着。 秦钰带着雪姨一起进来了。 “薛小姐的琴艺,果然高超。” “依小王所见,已经有了一代大家的水准。” 雪姨在旁边神态恭敬的为薛绾绾介绍道:“绾绾,这便是琉璃坊的真正主人,中山郡王殿下。” 薛绾绾按弦收势,琴音戛然而止。 她抬起眼帘,眼中掠过一丝讶异,旋即恢复平静,起身行礼,姿态不卑不亢: “原来是大王驾临,妾身薛绾绾见过大王。” 她早就听楚奕说过这琉璃坊背后的主子是中山郡王,但没想到这位大王居然来找自己了。 还偏偏是今天王氏造反的日子,怕是那场叛乱已经出结果了。 秦钰目光在薛绾绾绝美的脸上停留了数秒,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语气随意: “小王听说薛小姐过几日跟琉璃坊的契约就要满了,出去后,有什么打算?” 薛绾绾犹豫了一下,轻声答道:“回大王的话,妾身打算回蜀中老家看看。” 秦钰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又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薛小姐,你可知今天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薛绾绾抬起眼帘,眼眸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大事?妾身不知,还请大王明示?” 她藏在袖中的手指悄悄收拢,不知道楚奕是否有没有受伤? 秦钰的声音冷了几分,带着肃杀之气。 “王氏逆党不知死活,大胆举兵作乱,幸亏有楚镇抚使跟镇北侯力挽狂澜,这才平息了一场祸乱。” “就在前不久,陛下已经下旨,重封楚镇抚使为淮阴侯!” “至于镇北侯更是晋升成为了镇北郡公,一门双爵,放在上京城也是绝无仅有啊!” 他说着,目光紧紧锁在薛绾绾的脸上,不放过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此刻,薛绾绾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但她面上却露出一派猝不及防的震惊,杏眸圆睁,檀口微张,一副惊闻天人的模样。 “竟是这般惊天地的大事?王相他怎么如此糊涂,哎……” 她的震惊表情,做得滴水不漏。 秦钰并没有在薛绾绾脸上发现什么端倪,反而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弧度。 “所以,你现在离开上京,舍得楚侯爷吗?” 薛绾绾立刻恢复了清冷的神色,避开他那探究的视线,语气反而变得幽幽。 “大王说笑了,妾与楚侯爷,素来清清白白,毫无瓜葛。” “清清白白?” 秦钰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玩味和试探。 “好啊,那小王想请你帮个忙,你能不能帮小王,让你们之间的关系变得不清白呢?” 伺候在旁边的水娘子闻言,不由得蹙了蹙眉。 薛绾绾心头猛地一跳。 但她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无波,只有眉头极轻地蹙了一下,流露出茫然: “大王此言,是何意思?” 秦钰坐直身体,收敛了戏谑,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薛小姐,小王也不兜圈子,就直说了。” “小王听闻你与楚侯爷颇有渊源,如今他如日中天,炙手可热,小王想与他交好,但苦无门路。” “所以,小王想借着你的关系,跟楚侯爷交好。”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 “要小王说,楚侯爷身边就该配一个如薛小姐这般的绝色美人,不如让小王成全你们如何?” 薛绾绾倒是没想到这位郡王说的这么直白,稍作思索后,便委婉的说道: “大王抬举妾身了,妾身份低微,怎配得上楚侯爷这样的贵人?” 秦钰仿佛就等着她这句话,眼中精光一闪。 “这个不难!小王今日与薛小姐一见如故,心中甚喜。” “不如,小王认你做义妹,如何?” 不等薛绾绾回应,他又从袖中取出一张纸,轻描淡写地推到她面前的琴案上。 “小王已经替薛小姐打点妥当,你的贱籍,自此消了。” “如今,你是良民之身了。” “小王的妹妹,这层身份,想让薛小姐入了侯府大门,还是有几分资格的。” 薛绾绾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故意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震惊。 她又颤抖着拿起文牒,细细看着那改变自己命运的字迹,随即站起身,敛衽,对着秦钰,清晰地唤道: “大王之恩,妾身无以为报……妾身,见过王兄。” “哈哈哈!” 秦钰仿佛卸去了所有重担,立马畅快淋漓地大笑了起来。 “好!好!小王今日也算得偿所愿,喜获一个冰雪聪明的妹妹!” “既是妹妹,兄长岂能空手?来人!” 很快,一名侍从捧进来一口沉甸甸的金妆奁箱。 随后,秦钰将箱盖开启。 只见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金钗玉簪、明珠宝石等,华贵逼人。 “区区俗物,算不得什么见面礼,妹妹权且收着玩赏。” “不如趁着今日高兴,小王即刻送你离开琉璃坊,到楚侯爷府上去早些叙旧,如何?” 薛绾绾微笑说道:“王兄好意,妾身心领了。” “只是家父在世时常教导妾凡事有始,则当有终。” “琉璃坊于妾身有容身之恩,契约未满前离去,终是不美。” “况且,那日又正好是家父忌辰,妾身想着待那日再行离开,也算告慰家父在天之灵。” 秦钰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随即咧开嘴,又恢复了那爽朗不羁的模样。 “既是妹妹一片孝心,那做兄长的岂能强求?” “好!就依妹妹!今后妹妹若是遇到任何棘手的事情,可随时来找小王。” “你我兄妹,今后可得多多亲近。” 薛绾绾深深一福,姿态恭敬而优雅,轻声应道: “是,妾身谢过王兄。” 秦钰满意地点点头,随即不再过多打扰,便带着雪姨走出去了。 “以后,你跟她多亲近往来。” 雪姨明白郡王的意思,毫不犹豫点头。 “请大王放心,妾身会的。” 至于薛绾绾待秦钰离开后,表情不复刚才的温婉柔顺,变得沉静如水,眼神深不见底。 她伸出手,在冰凉的珠宝玉器上缓缓滑过,最后取出一个金丝脚镯。 “这个倒是不错,过两日,让你家侯爷,亲手给妾戴上吧。” 第431章 楚奕!凭什么,你能够封侯? 而这时。 薛绾绾又看了眼旁边的水云天,笑着吩咐了一句。 “去告诉侯爷一声,他被中山郡王盯上了。” 水云天心中一凛,应了一声: “是。” 薛绾绾拢了拢肩上的轻纱披帛。 她看着水云天走出去的身影,红唇轻启,喃喃自语道: “妾出去那一日,这琉璃坊,保不准还会发生其他有趣的事情呢。” “或许,还能替侯爷钓几条鱼上来咯……” …… 城北。 一处不起眼的小院。 萧云毅紧裹着一件略显单薄的玄色外袍。 他此刻的神情跟平日温文儒雅判若两人,眉头紧锁,脸上布满焦虑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盯着眼前一个面容粗犷,眼神却透着市井狠戾的中年汉子。 “大哥,人都找好了吗?” 萧震点了点头,脸上横肉僵硬。 “人是从地下城那几个黑窝子里凑的亡命徒。” “给银子的时候,我说得明明白白,只是要掳走一个青楼女子,事后另有重赏。” “至始至终,我没露过脸,他们也不知道我是谁。” “好!” 萧云毅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 “琉璃坊那边,我已经花费重金买通了里面一个老仆。” “等到了夜里,他会在靠近薛绾绾住所旁的小院放把火,等制造出足够混乱的场面,就叫他们去抢薛绾绾!” “大哥!此事若成,我们萧家就能重新找到倚靠,东山再起!” “所以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一丝一毫都不行,否则我萧氏一门,将有灭顶之灾!” 此时,萧震也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凶狠。 “云毅,你放心,我萧震这条命,是老爷给的。” “真要有什么万一,我绝不可能活着落到别人手里,一定自绝当场,死也不会连累萧家!” 萧云毅闻言,强压下心头的悸动。 “大哥,别说这等不吉利的话了,我们一定能成功的。” 随后,他又叮嘱了义兄几句,这才匆匆离开这里,等抬头看着外面的阳光,心里却布满了阴霾。 楚奕!凭什么,你能够封侯? 若我娶了林昭雪,必定做的比你更好!! …… 楚奕一直忙到晚上,才回到府上。 这一次,他又在府邸门口见到了等待自己回家的魏南枝。 她穿着一身合体的藕荷色长裙,发髻一丝不乱,只在鬓边簪了一支素净的玉簪。 这位姑姑见到楚奕后,脸上瞬间漾开一抹温婉得体的笑容,仿佛冬日里一道暖阳。 “阿郎回来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柔和,带着一种邻家大姐姐般的温存。 “忙到这个时辰,可真是辛苦了。” “阿郎,饭食一直在小厨房灶上温着,奴这就叫她们端上来,奴还炖了一些燕窝,你待会喝一点。” 楚奕看着魏南枝细致周到的模样,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也确实立马放松了几分。 “姑姑,不是叫你晚上别在外等我,这要是受凉了什么,那就不好了。” 魏南枝微微一笑,很是温顺的点点头。 “知道了,阿郎。” 可楚奕看着她这一副模样,就知道她没有听进去,只不过心里却是暖暖的。 于是,他一边带着魏南枝走进府邸,又一边说话: “姑姑,这两天要麻烦你办一下封郡公宴,到时候会来不少人,得借机扩充下人脉了。” “至于宾客名单、席面规制、府内人员调度……方方面面,姑姑,全要辛苦你总揽一下了。” 魏南枝也已经知道自家娘子封了郡公,立马应下。 “是,阿郎。” “不过,阿郎,你的封侯宴不跟着一起办吗?” 楚奕听出魏南枝为自己着想的意思,随即笑了笑。 “办啊,但我那封侯宴五天后办吧,至于规格简单点就行。” “请的人也不多,就萧指挥使接个人,我到时候写一张名单给姑姑,安排一桌即可,不用声张。” 他之所以想办郡公宴,是想给等林昭雪回京一个大大惊喜。 但那天场面太大,萧隐若估计也会来,自己心里还是有点慌的,所以先用一个封侯宴特意先请她过来给个大惊喜安抚下。 这样,他就可以稍微宽心点! 魏南枝眼眸一闪,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唇角处扯出了些许无奈。 “阿郎,奴明白了。” 忽然。 一袭紫裙摇曳入室,正是大嫂沈熙凤。 那软绸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丰腴有致的身段,纤腰款摆间,妩媚气质浑然天成,仿佛庭院里乍然绽放的牡丹。 她眼波流转,唇边噙着温婉笑意: “奉孝,恭喜你封侯了。” 那说话语气里带着一丝由衷的欣慰,就说奉孝非同凡响,绝非池中之物。 短短几个月时间,就重新成为侯爷。 这份能力,令人惊叹! 楚奕看着这位大嫂,也是笑了笑:“侥幸罢了。” 而后,沈熙凤移步近前,神色添上几分忧虑。 “奉孝,现在地下城各大工坊都在平稳运行,但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最近几天,我们从地下城运出的货物屡有短缺,每每在半途被窃,虽非大数目,却也扰人心神。” “庄爷正带人彻查,尚未有结果。” 楚奕眉峰骤然一紧,眼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 “转告他,盯紧些,务必揪出那些宵小之辈。” “我的东西,可没有那么好偷。” 随即,他神色稍缓,语气温和。 “大嫂,我正要去用膳,要不一起?” 沈熙凤温声回答:“奉孝,妾身已经用过了,你快去吧,莫要耽误。” “好。” 沈熙凤伫立原地。 看着他挺拔的身影穿过回廊,渐行渐远。 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眸底无声流转,最后化作了一声幽叹。 前厅。 楚奕吃了一会饭后,燕小六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侯爷,琉璃坊那边传来线报……” 等楚奕听完后眼神多了点变化,这次魏王挺阴险的,没有冒头出来躲过一劫。 他也并没有告诉萧隐若秦忠背后是魏王,毕竟暂时毫无证据表明这一切,只能等自己查到再说。 而现在这中山郡王忽然跳出来,很可能是魏王的爪牙。 “这件事我知道了,对了,鹰扬楼那边本侯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去领副千户之职。” 燕小六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巨大兴奋。 他从未想过,自己这般出身的人,居然也能成为北镇抚使的副千户。 而这一切,全都是侯爷所赐! “是,侯爷!!” 等燕小六刚退下没多久,渔阳公主盈盈而至。 她此刻显然是做了极用心的装扮,一身金线牡丹红色宫装,华美夺目。 那一身几乎堆砌的珠光宝气,非但不显累赘,反而将她明艳绝伦的脸庞衬得愈发娇奢逼人。 她的视线落在楚奕身上,红唇微启,带着一贯的高傲,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嗔怪: “哼!狗奴才,听闻你封侯了。” “这升迁的速度,还行吧。” 语气虽是揶揄,尾音却微微上扬。 楚奕拍了拍自己的腿,声线低沉微哑,透着一股明目张胆的诱惑: “殿下既来了,不若……过来坐到臣腿上,一道用膳如何?” 第432章 柳氏族会:璇玑,你怎么说? “哦!” 渔阳公主刚一口应下。 可她忽然反应过来了,又立刻竖起了柳眉,娇叱一声。 “本公主何等身份,才不坐你腿上,哼……” 她话是这样说的。 但莲步轻移,眼波流转,又似嗔似喜地瞪了楚奕一眼,最后腰肢一扭,坐进了他的怀里。 “哗!” 楚奕一只手揽住那柔软的腰肢,另一手却执起筷子,夹了块清淡的玉笋,递到她唇边。 “殿下,尝尝?” 两人共处的空间,骤然变得粘稠暧昧。 “不吃!” 渔阳公主扭捏了一下。 她又象征性地偏开头,旋即微微启唇,含住了那块笋。 清清凉凉的,很爽口。 “味道,还行吧。” 这位公主殿下贝齿轻啮,目光却始终胶着在楚奕近在咫尺的俊朗侧脸上。 诶,这狗奴才现在怎么越看越帅了? “在看什么?” 楚奕随口问的一声,顿时让渔阳公主一惊。 她又羞又恼的哼了一声,又微微偏转一下了小脑袋,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没看什么,吃你的菜就是。” “哎呀,别喂本公主吃了,本公主早就吃饱了,今天身上有没有受伤啊?” 楚奕笑着摸了摸渔阳公主的小肚肚,果然鼓鼓的。 “没受伤,微臣来跟你说说今天的事情……” 期间,他偶尔低笑几声哄她,喉结滚动,热气便扫过渔阳公主的额角鬓发,引动一些细微的痒意。 彼此的体温在衣料间交融,呼吸纠缠。 一顿简单的饭食聊天,最后却吃得满室生香,旖旎丛生。 楚奕将满脸通红的渔阳公主抱得更紧了些,在怀中娇躯轻颤时,忽然站了起来。 “哎呀,狗奴才你干嘛……” 渔阳公主小小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只觉得这男人给自己的安全感太足了。 真希望,这辈子都可以这样被他抱着…… “殿下,还记得之前答应过微臣什么吗?” 楚奕调笑了一声,随即抱着她进了一间卧房。 “狗奴才……” 渔阳公主的声音低不可闻,微微带上了颤音。 她纤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楚奕胸前的衣襟,身体紧绷着向后仰。 “我……我有点怕……” 那天的体验,其实并不是很好。 通,真的通! 她,怕疼! 楚奕将渔阳公主小心翼翼的放在锦榻边缘,俯下身,两人气息再度纠缠。 他的眼神带着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温柔,牢牢锁着她那张近在咫尺,妆容精致却透出慌乱的小脸。 “殿下,别怕。” “这一次,臣定会……十分温柔。” 渔阳公主抬起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眸子,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似在分辨话语里的真假。 她咬了下饱满的下唇,留下一个浅浅的齿印,娇嗔道: “上一次,你也是这样说的……” 语气里带着一股可怜巴巴的小委屈。 楚奕轻笑起来,胸腔发出低低的震动,震得紧贴在他胸前的渔阳公主心口发麻。 “这次,臣是认真的。” 他再次靠近,鼻尖几乎贴上她光滑的脸颊。 那一股温热的呼吸拂过,带着不容抗拒的低磁声线,如羽毛般轻轻搔刮着渔阳公主的心尖。 她终于在他强势的注视下败下阵来,又松开攥紧他衣襟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认命的纵容。 “哼,那……那本公主就勉强再信你一次。” “你,先去将蜡烛吹了……” 声音轻若蚊呐,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渴盼。 楚奕笑了笑,怎么跟昭雪宝宝一样的习惯,但他直接将外袍扔到了旁边的屏风上。 “殿下,今夜让微臣好好伺候你!” “哎呀,你你个坏蛋,我我自己脱,你别乱动手,摸哪里啊你,讨厌,哎……” 屋内烛影摇动,低语渐乱。 魏南枝看着内室模糊纠缠的两道人影,听着那若有若无,令人面红心跳的呼吸与低语,最终幽幽叹了口气。 阿郎这般惹下的情债,来日……又该如何是好呢? …… 柳氏大院。 一间肃穆的偏厅里。 柳普目光阴沉地凝视着柳子林的尸体。 他的脸庞线条紧绷,嘴角紧抿,那双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旁边,一对夫妇跪在地上,掩面哭泣。 “相爷,子林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年纪轻轻就,怎么就被楚奕那小畜生给杀了呀!” “这可是你的亲侄子,他在青州的时候就一直以你为傲,你要为子林做主啊!” 柳普叹了口气,轻声安抚道: “放心,这件事本相会查清。” “如果说真是楚奕胡作非为,本相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三弟,你们先给子林安排后事,定要办的风风光光,让他走的安心些……” 那对夫妇还是哭个不停。 柳普安慰了一会后,这才借口走出去,随即来到了内厅的议事堂。 这里面坐着几位柳氏族老跟一些族内核心成员,其中柳璇玑是唯一一位年轻后辈得以列席的女子。 正因为柳璇玑献出晒盐法,这才让柳氏盐业大肆扩张,光是这份功劳,就无人能比。 柳普进来后,低声说道: “子林的事情,本相已经知道了,是他作孽非要去玩王承运的女儿,才招惹的祸事。” “这件事就算捅到陛下那边,她也不会给楚奕定罪的。” 那些个族老一听这话,立马跟炸开了锅似的。 “那子林,就这样被杀?” “子林好歹也是我清河柳氏的嫡系子弟之一,那我柳氏颜面何存?” “楚奕这小畜生一朝得势就杀人不眨眼,当初宗平说要招楚奕为赘婿,幸好没招进来,否则就是我柳氏之祸……” 柳璇玑听着这些话,脸上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与此同时。 一名中年人,踏入了厅门。 柳璇玑见状眼前一亮,生出了几分依仗,立马恭敬喊了一声: “父亲。” 其他人也相继喊了一声“宗长”。 柳宗平“嗯”了一声,随即直接走到主位上落座。 下座,过了好几个位置才坐着柳普。 这便是宗族的规矩,即便身为朝堂重臣,在宗族面前也须依循辈分排座。 只有宗长,才能有资格跟几位族老坐在上座。 谁叫自己,非主脉呢! 柳宗平环视一周,低沉开口: “我还死个儿子,这个仇,够大了吧?” “但我的意见是先暂时搁置下来,如今楚奕势大,不可力拼,想办法拉拢就是。” “等到榨干他身上的价值,再杀即可!” 有人问道:“怎么拉拢?” 柳宗平看向了柳璇玑:“让璇玑去。” 柳璇玑的身子瞬间一僵,如被冷水泼过般,凝固在原地。 宗老中倒是有人附和道:“对,那小子之前对璇玑爱慕的不行,将他拉过来。” “就是要暂时委屈璇玑了,不过以璇玑的本事,肯定不会吃亏的……” 柳宗平微微颔首,眼神平静的看向了柳璇玑。 “璇玑,你怎么说?” 第433章 去见王承运 “唰!!” 柳璇玑缓缓抬起头。 她的目光在众人无声逼视下,渐渐蒙上一层冷意。 父亲不容置疑的眼神,族老们如芒在背的视线,宗族的巨轮碾压下,个人意愿轻如鸿毛。 她默默将所有情绪狠狠压入冰冷面具之下,声音清晰而决绝: “此事,璇玑愿办。” 话音落下。 议事厅内,针落可闻。 族老们交换眼神,皆是露出了一抹喜色。 柳宗平指尖微顿,终是将目光从柳璇玑脸上移开。 “既已定下,来聊聊通漕三策的事。” “这道政策推行下去,我柳氏将丧失工部、漕运的巨大话语权,而且各大生意也遭到重大影响。” 这部分极为重要的家族生意,一直掌握在他手里,也是整个柳氏现如今的经济命脉。 现在有人,要断他柳氏的根了! 这,决不允许! 立马有人开口说道:“不如在清淤经费上面做文章,克扣那些银两,叫他们拿不出钱支付给民工……” 柳普摇了摇头,接话道:“这一次的清淤经费,是陛下直接从内库拨款的,不走国库。” “一个谢氏已经喂饱了她,再加上她如今在抄王氏,据说抄出来不少。” “未来五年内,她并不缺银子。” “我们,已经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卡着她的脖子了。” 对此,柳宗平不以为然,只是淡淡道:“清淤需要民工,但如今百姓忙于农耕,哪里有这么多人?” “再让漕帮传下口令,不准百姓出人,就算要出,也给我出老弱病残去。” “从上京到洛阳黄河两岸,没我柳氏点头,哪个青壮敢去请淤?” “呵呵,不行的话,就让李严去强征民工吧,正好引发几场暴乱,摘掉他的宰相帽子。” 他的话语平静,却透着一股残酷的算计。 几位族老点头赞同,神情淡漠如石:“好,此事就这么办。” 柳普没有反对。 众人又聊了一会后,随后会议散去。 待柳普回到自己的院子后,第一时间喊来自己最器重的儿子柳琦。 “盯紧柳璇玑,她与楚奕的每次见面、密谈,事无巨细皆需呈报给我。” 柳琦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父亲请放心,孩儿会盯紧她们的。” “现在大房并没有什么出色人物,全靠柳璇玑跟柳乘临撑着,若再让他们联手楚奕可就麻烦了。” 他话锋一转,压低声线: “儿有一计,不妨将柳璇玑跟楚奕幽会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 “孩儿观林昭雪是个性烈之人,眼里容不得其他女人,到时候我看楚奕怎么办?” 柳普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微笑,轻描淡写道:“不急,等柳璇玑先跟楚奕见过几面再说。” “到时候,我再将他们密会之事闹到林昭雪手里,看她能不能忍?” 柳琦立马应下:“是,父亲。” 柳普又拍了拍儿子的肩,脸上带上了几分期许。 “如今多事之秋,你出门在外什么的,更加需要注意你的安危。” “我准备让你在工部往上走走,这工部的担子,你也得替为父慢慢担起来。” 柳琦脸上绽出一抹笑意,眼神明亮:“父亲,孩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青州房的门楣,也将在我父子手里发扬光大!” …… “楚奕你个畜生,你想要光宗耀祖、振兴门楣,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我今日的下场,就是你的明天!!!” 王承运进了诏狱后一直破口大骂楚奕,一遍又一遍,以至于在死寂的牢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楚奕!你这狼心狗肺的小畜生,你不得好死……” 就在这时。 隔壁不远处的牢房里。 一名王氏子弟被吵得心烦意乱了。 他怒气冲冲的扑到分隔两牢的木栅栏边,沙哑着嗓子,大吼了出来。 “够了!吵什么吵!” “你个老东西,有本事在这里骂楚奕,怎么不想想你家宅里的事?” “告诉你吧,就在今天下午,柳氏有个狗杂种,差点把你大女儿王玉茹给玷污了!” 这番话,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顿时让王承运的咒骂戛然而止。 他艰难地扭过头,又用尽全身力气扑向木栅栏,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木条。 “你说什么?” “然、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 那人见到王承运终于失态了,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嘲讽的快意: “然后?然,后你那二女儿主动提出来,替你大女儿跟着柳氏子弟进了房间呗……” “啊啊啊!” 王承运瞬间目眦欲裂。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忍不住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嚎叫。 “这一切全怪楚奕那个小畜生,全都是他害的!畜生!小畜生啊……” 他的悲愤呐喊,在牢狱里激烈回荡。 那人见到王承运崩溃的模样,心中也是一阵得意,若非这个老东西执意要造反,自己怎么可能落得这番田地? “老东西,吵嚷狗叫什么?” “后来。那楚奕就闯了进去,把你两个女儿救了,还把那小子给宰了!” “你猜,你现在该喊楚奕是仇人,还是救命恩人?” 刹那间。 王承运满腔的嘶吼像被掐住脖子,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他眼神空洞地瞪着前方摇曳的火把,脸上的肌肉扭曲着,震惊、茫然、难以置信…… “楚、楚奕?” 他失魂落魄地杵在原地,再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似一尊被抽空血肉的泥塑。 那人终于觉得耳朵清净了。 赶紧睡吧,再不睡以后彻底没的睡了。 …… 翌日。 锦帐低垂,晨光渗入。 床上,渔阳公主睡得正沉。 凌乱的锦被堆在腰间,裸露在外的香肩和玉臂仿佛上好的精美白瓷,只是上面此时却布满了点点暧昧的红痕。 可见,昨夜这两人有多疯…… 平日里骄横跋扈的公主,此刻更是浑身瘫软无力,像一只满足的小猫咪,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弹。 她俏丽的脸庞埋在绒枕中,眼睑下带着一丝浅淡的疲惫阴影,但嘴角却自然地上扬,勾着一抹极度满足后酣畅淋漓的笑容。 在睡梦中,她甚至还无意识地咂了咂嘴,含糊不清地呓语了一句: “狗……狗奴才,再、再快一点,用力……” 楚奕看了眼床榻上睡梦香甜的小渔儿,无声地掩好房门走了出去。 不多时。 这位年轻侯爷走进诏狱深处。 两侧牢房里,关满了昨天被捕的王氏族人,及其党羽门生。 当他出现在这里时,宛如往滚油里泼下了一瓢冷水。 那些罪犯纷纷扑到木栅栏前。 他们用尽毕生最恶毒的言语,齐声咒骂着这个将自己打入地狱的年轻人。 “楚奕,你这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鹰犬走狗,残害忠良,老天爷一定会劈死你的!” “你心思歹毒邪恶,屠胆敢戮王氏满门,你必会遭受天谴……” 第434章 你就不想替自己的这双儿女报仇吗? “呵!” 楚奕仿佛听到了一群笑话。 他的脚步并没有丝毫停顿,只是在那喧天的唾骂声中,冷漠地转过头,一寸寸刮过那些狂吼的面孔。 “骂得痛快么?” 他的话音未落,就已经有几名王氏囚徒被那锋利的眼神威势硬生生吓得逼退,踉跄后退着撞上铁栏。 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被一头饕鬄猛兽盯上了,只要自己再敢多说一个字,就会死! “也好,骂得尽兴些,免得后天死了,留遗憾。” “反正,你们横竖都是个死,不过呢……” 楚奕故意拖长了尾音,欣赏着这群囚徒骤然收缩的瞳孔和恐惧的表情,显得十分愉快。 “在咽气之前,还有的是乐子。” “比如,让本官拿把滚烫的小刀,把你们身上的皮肉,一片一片地给割下来。” 他锐利的目光,再一次如刀子般剐过众人,透着一股巨大的压迫力。 “诸位,可扛得住?” 闻言,最前排的一名壮汉膝盖一软瘫倒在地,尿骚味混着血腥气弥漫开来。 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身上皮肉被割下来的痛苦…… 一瞬间。 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刚刚还在咆哮嘶吼的众多囚徒, 一个个惊恐地瞪大双眼,死死闭紧了嘴唇,连呼吸都屏住了。 楚奕见状,不屑一笑。 那张冷峻的脸上,涌出了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一群软骨头,在本侯面前装什么忠烈骨气?” “真有那份刚烈,昨天进来的时候,怎么没人去一头撞在墙上,来个痛快?” “现在有胆子狗叫了?好!本官给你们机会!” 他骤然提高了声音,更加震慑得众多囚徒们心脏乱跳,惊慌失措。 “撞!现在就撞!” “本侯就在这儿亲眼看着,看谁想第一个证明自己是条汉子?!” 这一刻。 囚徒们眼神躲闪的纷纷低下了头。 甚至于,他们连喘息都变得小心翼翼,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好死不如赖活着,谁真的敢去撞墙自杀啊? 突然,那些哀切的求饶声瞬间爆发出来。 “侯爷饶命啊!侯爷,我不想死,你救救我。” “呜呜呜,侯爷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我愿意给你做牛做马。” “请侯爷开恩,替我们向陛下去求求情,我们再也不敢了,只求能活一命啊……” 哭声、磕头声、哀求声混成一团,充满了绝望和卑屈。 楚奕冷眼看着这场闹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闭嘴!” 两个字如同惊雷般炸响,声音不高,却蕴含着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威压和冰冷。 一时间。 所有的哭喊和哀求全被掐断。 毕竟,眼前这位年轻侯爷威势太重,可一言断他们生死,真真活阎王啊! 楚奕不再理会这些蝼蚁,走到王承运的监牢,推门走了进去。 等他瞧见那位神情憔悴的王氏宰相,漫不经心说了声: “聊聊?” 王承运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目光跟楚奕锋芒十足的眼眸对上。 他只坚持了不足半息的怒视,那滔天的恨意像是遇到了某种压力,瞬间熄灭,化为颓败和灰暗。 “想,聊什么?” 楚奕随意地扫了眼王承运那张写满绝望和疲惫的脸,又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比如,聊聊怎么对付柳氏?” “什、什么?” 王承运想过对方可能是来炫耀、来折辱、甚至是来亲手处决自己,但唯独没想到话题竟是这个。 短暂惊讶过后,一声干涩的冷笑,从他的喉咙里挤了出来,充满了讽刺: “楚奕,你的脑子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你凭什么认为,一个跟你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人,会帮着你对付柳氏?” “我告诉你,我巴不得你被柳氏弄死,成为一具枯骨,也好陪着我王氏一起上黄泉!!” 楚奕神情不变。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昔日的政敌,话语直刺要害。 “昨天,柳氏一名子弟差点玷污了你两个视若珍宝的女儿。” “前不久,柳乘风弄死了你最引以为傲的嫡长子,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尝尽丧子之痛。” “王承运,你就不想替自己的这双儿女报仇吗?” 霎那间。 王承运紧握成拳,指甲深陷皮肉,脸上涌出一抹巨大的愤恨。 如何,不恨? 只恨,自己现在沦为了阶下囚,否则定要柳氏全族覆灭!! 楚奕看出了王承运脸上的意动,声音低沉,且充满蛊惑力: “而且,你真认为晋阳军可以畅通无阻的进入上京城,这其中没有柳氏帮忙?” “同州那几个地方,可也有柳氏的部将跟官员。” 王承运一愣。 他攥紧了拳头,紧紧抿着嘴,沉默不语。 楚奕站在旁边,冷眼一笑。 “现在,你王氏子弟抄斩在即。” “可柳氏却依然高居庙堂,锦衣玉食,呼风唤雨,看着你们王氏家破人亡的惨状……你觉得,这公平吗?” “只有我,能帮你把柳氏也拉下来,让他们也尝尝你现在品尝的滋味!” “难道,你真的不想吗?” 王承运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极大的挣扎,又迅速冷静下来。 “呵呵,差一点,本相就要被你说动了。” “你这小畜生的确舌绽莲花,蛊惑人心的本事,本相算是领教了!” “可惜,本相虽然恨他们,但也恨你,你们狗咬狗一起死,才是让本相最高兴的。” 楚奕神态自若,语气平静无波:“谢晋用谢氏暗棋跟数十万贯钱,换他那一房的女眷活命。” “他在掖庭宫的女眷,现在活的很好,没受到任何人的欺辱。” “你也可以将你这一房的女眷交给本侯,免得进教坊司受苦,如此,你王氏总还能留下那么可怜的一丝血脉。” 闻言,王承运瞬间被滔天怒火取代,眼睛里射出无比怨毒的光。 “然后,让她们像谢灵蕴那样,成为你随意玩弄的贱奴吗?” “说起来,若不是因为你带走了谢灵蕴,我儿彦昌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你也是间接害死他的凶手!!” “你将我王氏害到这一步,有什么脸面站在我面前,跟我谈条件?” 楚奕面对这歇斯底里的指责,脸上没有任何愧疚或动容,只是冷冷反问: “是本侯叫你带着晋阳军造反的?” “是本侯叫你王氏陷害忠良,贪赃枉法,强取豪夺的?” “还是本侯叫你藐视皇权,没有将陛下放在眼里,甚至想要改朝换代的?” 王承运面对这些质问,陡然沉默了下来,眼中是极深的痛苦跟不甘。 “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 “本相也不想跟你多说什么了,滚吧。” 第435章 姐妹跪求,父亲心疼! 啪啪啪! 楚奕面无表情的拍了拍手。 与此同时,两名貌美的绝色姐妹花,互相搀扶着走了进来。 “玉茹、玉燕……” 王承运看到两个女儿的瞬间,整个人立马变得激动起来。 “父亲……” 王玉燕抬起头。 她看着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泥潭的父亲,心情很是复杂。 可随后,她死死咬住自己几乎没有血色的下唇,直到唇上留下深深的齿印。 “父亲,你就听主人的话,助他对付柳氏吧……” 霎那间。 王承运如遭雷击!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狱中待久产生了幻听? 否则,自己那骄傲的掌上明珠,不然为什么会称呼楚奕为主人?! 可下一秒。 王玉茹也跟半低着头,不敢直视父亲,只能怯弱开口: “父亲,主人他……” “你、你叫他什么?!” 王承运这一次终于听清楚了,彻底失态了。 他目眦欲裂的看向楚奕,眼中燃烧着要将对方生吞活剥的熊熊怒火。 “你,你这畜生!” “你到底,到底对我两个女儿做了什么?” 王玉燕眼见父亲情绪彻底失控,慌忙开口,声音急促而急切。 “父亲,主人并没有对女儿跟姐姐做什么不轨之事。” “昨日,若非主人及时赶到,我和姐姐只会比现在凄惨百倍,完全会被那柳子林,甚至更多人当作牲口一般糟蹋凌辱。” “父亲,是女儿主动求着主人,收我跟姐姐为婢女的。” 她如此直白的话语, 像是重锤一般,狠狠砸在王承运心上。 他从未见过女儿这般低声下气的模样,张着嘴,喉咙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楚奕看着这位宰相曾叱咤风云的锐气转眼间便被绝望磨平,只剩下眼底深处一丝不甘的暗芒。 “你若是愿意帮本侯对付柳氏,你可以活着看着,我不会去动你这两个女儿。” 这句话,反倒是让王玉燕蹙了蹙眉,隐隐有些微妙。 王承运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震颤了一下,随即下意识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奕神色平淡道:“就是字面意思,本侯能让你活下来。” 柳氏,远比王谢两家更难缠、更难对付。 所以,他现在需要一个十分了解柳氏内部情况的老狐狸,而且这人是一门心思会去弄死柳氏的。 没人,比跟柳氏姻亲王承运更合适了。 而且,王承运身为王氏宗长,暗地里还掌握着一些余党势力跟财富,自己也得全部挖出来。 至于将价值彻底榨干之后,再杀也不急! 时至今日,楚奕早就有了掌控、利用一个落魄宰相的资本跟权势,不外乎当做是训狗了。 王承运一脸错愕,显得难以置信: “你能让我活?” 楚奕语调依然平缓,却带着掌控一切的强大自信力。 “只要你尽心替本侯做事,本侯能保证,让你活到柳氏覆灭的那一刻。” “想尽量多活一段时间,还是后天去死,你自己选吧!” 王玉燕在旁边劝说道:“父亲,能多活一段时间也是好的,你,你就当是为我和姐姐活,行吗?” “王氏走到这一步全是咎由自取,可我跟妹妹何其无辜,你真的忍心看着我们被扔到教坊司,任由那些男人糟蹋吗?” “噗通!” 她直接跪在地上,哭着看向王承运。 “父亲,你救救我和姐姐,求你了,父亲……” 王承运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女儿第一次跪在自己面前哭泣,眼神剧烈地挣扎、交锋。 楚奕许是觉得还要再加一把火,便瞥了眼王玉茹。 “还愣着干什么,求你爹。” “不然,待会送你去教坊司,让我想想,王氏嫡女、宰相千金、新婚俏寡妇,会有多少男人点你啊?” 这话一出。 王玉茹吓得面无人色。 她连忙跟着扑到王承运的脚下,直接哽咽道: “父亲,女儿不要去教坊司,不要被那些男人玩弄,女儿求你了,你就听主人的好不好?” “父亲,女儿不想死,不想死啊……” 王承运怔怔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女儿,眼中终于有了一抹决断跟悲哀,更多的还是惊惧。 他终于明白谢晋死前为什么要将谢灵蕴送给楚奕的感受了,也明白了楚奕的可怕。 此子心性残忍冷酷,最关键的是善于玩弄人心。 自己,输的不冤枉! “让她们出去吧。” “我们来聊聊,这一次造反,我到底是怎么失败的?” 楚奕知道王承运已经彻底动摇了,便挥了挥手,让王玉燕姐妹离开。 “指挥使在魏王身边有暗棋,所以我们一早就知道他要给安太后下毒宫变。” “我跟指挥使便索性将计就计,策划逼你造反,将王氏跟宗室一锅端……” 等听到最后,王承运已经面如死灰。 他脸上最后那一丁点不甘的狰狞,也褪随之去了,最终叹了一口气。 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是瓮中之鳖,何谈翻盘? “活!我,要活!!” 谁能想到,他现在会向自己的政敌求活,这是何等讽刺啊? 楚奕神色冷淡道:“要想让你活下来,本侯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所以,你得吃点苦头,首先这张脸要毁了,还有声音也得换了。” “你,可愿意?” 王承运沉默了一下,随即扯出了一个扭曲的笑。 “好!毁了好!” “从今天起,王承运就已经死了!” “呵呵呵,我,现在也挺想让柳宗平那老狗,再尝尝丧子之痛、家族被灭之苦……” 于是,楚奕对着监牢之外吩咐道:“取油跟火来,还有炭。” 王承运眼皮跳了一下,但没说什么。 成王败寇,既然输了,那他就认了,自己已经毁了一个王氏,不能再毁了那对女儿。 留一点血脉,苟活吧! 很快。 燕小六端着一个粗碗和一根新点燃的火把,走了进来。 王承运最后看了一眼摇曳的火光,眼中仅存的留恋,被彻底的疯狂取代。 他毅然决然地,将那晚粘稠滚烫的油,倒在了自己脸上。 “呃啊!!!” 王承运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嚎后,本能地想抬手,却死死忍住。 他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剧烈地抽搐,弓成了虾米,滚倒在地上,疯狂扭动翻滚。 一股刺鼻的焦臭味,很快弥漫开来。 对此。 楚奕无动于衷。 他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幕,若非自己要对付柳氏,才不会留这条老狗一命。 不过,终难逃一死! “继续!” 剧痛,尚未平息。 王承运又大口喘息着,从炭盆里抓出一块烧得通红的木炭,狠狠塞进了他的嘴里! “嗤!” 一股皮肉焦糊的声响,伴随着更大的痛苦爆开! 王承运的脖子以一种非人的角度,骤然向后仰起,眼球暴突欲裂! 紧接着,他的身体剧烈痉挛后,仿佛被瞬间抽去了所有骨头,瘫软下去。 那通红的炭块在口腔内灼烧、粘连、吞噬! 痛不欲生! 第436章 王承运的震惊! “噗!” 几秒后。 王承运用尽最后力气,吐出了那块炭。 一股黑色的血沫,混着焦灰,从他焦黑破烂的嘴中涌出。 良久,他耗尽了所有力气才慢慢爬了起来,那张地狱恶鬼般的面孔转向楚奕的方向,咧开一个瘆人的弧度。 “如此,你可满意?” 声音暗哑,宛如砂纸摩擦朽木,透着一股沙砾感。 楚奕面无表情的将火把给扔到了前面的稻草上面,瞬间发出“噼啪”的燃烧声。 他看着火开始烧起来后,对着燕小六吩咐道: “小六,可以叫张神医进来治伤了。” “再对外放出消息,就说有狱卒蓄意纵火,已经将王承运烧死。” “正好,将责任推到苏明盛安插进来的狱卒身上。” 那个人刚被苏明盛买通没多久,就被萧隐若发现了。 论安插间谍找出暗棋,自家指挥使才是真正的内行、专家。 燕小六刚应下,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声说道:“侯爷,前面监牢里还关押着不少人。” “他们现在看到王承运被背出去,保不准在行刑时,会当众说些什么?” “卑职以为,为保万全,不如索性放火,烧他半监,再将剩下活着的舌头全割了?” 楚奕笑了笑,倒是不觉得残忍,王氏这群人可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好,就按你的意思办。” “待会,记得手脚麻利点,别留下不该活的舌头。” 燕小六眼中寒光一闪,抱拳应道:“遵命!” 随后,他转身出去,指挥一群执金卫,走入通道两侧的牢房。 “啪嗒!” 楚奕没有回头,抬步向出口走去。 一股刺鼻的油味,很快就从他身后弥漫开来,随即是“腾”的一声爆燃。 一声声凄厉绝望的惨嚎,也仿佛沸腾的油锅,瞬间炸开。 “救我,救我啊……” 一会后。 张神医将一瓶药膏,一点点涂抹在王承运血肉模糊的脸上。 每一下触碰,王承运都会控制不住地剧烈抽搐一下,喉咙深处溢出痛苦的呜咽。 “呃啊~” 小半个时辰后。 王承运那张脸被简易包扎了起来。 楚奕吩咐燕小六带张神医出去后,这才继续看向已经改头换面的王承运。 “待会,本侯会让人找一处院子,你以后就住那边。” “没有本侯的吩咐,你不准外出一步。” “当然,你可以试试半夜偷着跑出去,本侯给他们的命令就是当场格杀。” “哦对了,本侯会让你两个女儿过来照顾你的,你死她们也一起死。” 照顾二字意味深长,既是监视,也是捏住了他最后的软肋。 王承运看了眼楚奕,喉咙里像是有破风箱在拉扯。 随即,他发出一道艰难的嗬嗬声,才终于挤出几个嘶哑模糊的字眼。 “柳……氏、你……如何……对……付……” “现、在……” 楚奕知道对方现在说话困难,直接从旁边抽屉里取出纸笔,递到了王承运面前。 “写字吧。” 王承运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用这种方式跟人沟通,可很快压下心思,齐刷刷的写下一行字。 “陛下怕是没时间对付柳氏,忙着收拢我王氏留下来的权柄,你就算要对付柳氏也要等很久了。” 楚奕淡淡道:“不急,慢慢来,先断掉柳氏的根基再说。” 他说话语气沉稳,带着成竹在胸的自信。 王承运坐在一张破旧的木凳上,继续又写了一行字: “你知道柳氏真正的根基,是什么吗?” 楚奕抬眼,目光锐利: “盐,粮,漕运。” 王承运闻言,身体似乎震动了一下。 沉默一下后,他继续写下去。 “从前,柳氏贩盐虽利厚,却也非独步天下。” “全赖族里出了一个女智囊柳璇玑,她也不知怎么研究出了一个什么晒盐法。” “从此,柳氏盐量暴增,这才彻底把控了整个关中乃至更远的盐道。” “可以说,柳氏要是跺一跺脚,整个上京城都将没盐吃,你可知这种影响力有多大?” 楚奕语气平淡道:“晒盐法,是本侯教给柳璇玑的,但现在本侯有更好的制盐法可以超过柳氏。” “而且,本侯也已经安排人手正在全力炼制,最多半个月就会有大量低价、质优的食盐涌向市场。” “本侯倒是要看看,柳氏那个盘踞多年的盐市龙头,经不经得起我的冲击?” 王承运的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放大收缩。 他不认为楚奕会在这种事上说谎。 原来,多年前撼动整个盐业格局的始作俑者,竟是眼前这个看似蛰伏的年轻人! 那深深的挫败感和难以置信的惊惧,几乎要将他再次击倒。 “有、盐……还不够!” 半晌,他才从喉咙深处挤出艰难的声音,又只能颓然的写字。 “柳氏贩盐多年,渠道、信誉早已固化!” “你空有盐,也难以打破他们建立的基业,更难在短时间内抢占市场。” 楚奕随口说道:“玩商战,十个柳氏也不是本侯的对手。” “你就看着,我怎么将柳氏盐业搞垮,断了他们的经济来源。” 王承运急促地喘息几下,眼神落在楚奕身上,透着一抹质疑。 只不过,他见对方如此信之凿凿,也就暂时压下疑惑。 “就算盐这一块,你能撕开口子。” “可柳氏能把控上京乃,至整个关中经济命脉,最倚重的,还是水路漕运!” “要知道,盐粮可都是要靠漕船周转!” 闻言,楚奕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明显的笑容。 “所以,本侯弄了个通漕三策,断他们的水路。” “什、么?” 王承运失声惊呼。 因为强行发声太猛,导致牵动伤口,疼得他倒抽凉气。 但那双眼睛里的瞳孔却再次急剧震动,比刚才得知晒盐法时更为骇然! 震动上京,极可能动摇柳氏命脉根基的通漕三策,竟是出自楚奕之手?! 他的眼神越来越复杂,惊惧、困惑,还有一种与虎谋皮的荒谬感。 自己,以前到底得罪了一个什么样的对手? 而这一次柳氏,又将面对何等可怕的敌人? “柳氏,绝不会坐视你们清淤漕河的!” “那等于直接断了,他们在河道上巧立名目盘剥的财路!” “漕帮就是他们养的恶狗,你清淤,他们必会放出来闹事。” “光是靠河吃饭的漕工,就有七八万人!” “他们分布沿河各大口岸,若被煽动起来闹事,民乱沸腾,你拿什么应对?” “一旦激起民变,你的通漕三策再好,也是灭顶之灾!”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楚奕脸上,仿佛要找出他一丝底气不足的痕迹。 楚奕唇角勾起,非但不惧,反而露出一丝冷酷的期待: “执金卫在漕帮埋了几个钉子,随时可用。” “他们若是敢闹,正好给本侯夺权的机会。”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后靠,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王承运,又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低笑。 “不过,王相,说了这么久,光是本侯一个人的想法了,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那本侯冒着巨大风险,把你从阎王殿门口抢回来,又有何意义?” 第437章 楚大侯爷,昨天你可真威风啊 王承运稍作沉默了一下,这才在纸上匆匆写下几句话。 “漕帮有三十六个堂主,其中五个是我的心腹,接下来你得出钱帮他们在漕帮里面大肆招兵买马。” “但漕帮帮主曹胜虎此人非善茬,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身边养了不少武林高手,心思更是缜密。” “你得让执金卫帮忙策划一起刺杀事件,从我的人里面,选一个堂主去救他一命造成重伤,好顺势成为他的心腹。” “到时候,再慢慢除去曹胜虎的羽翼,趁机架空漕帮大权,便能让数万漕工为你所用!” 等他写完这些,心中百感交集。 谁能想到,自己曾经多次恨不得将楚奕这小贼给杀了,但现在却在为对方出谋划策。 可谓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啊!! 楚奕迅速看完王承运写下的计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就说这老狐狸奸诈,看似跟柳氏联姻多年,一副同气连枝的模样,背地里却早就把触角伸进了漕帮的筋骨里。 保住他一命的效果,已经渐渐显示出来了。 只不过,他不会真的傻乎乎任由王承运的人掌握漕帮大权,得反过来,让那批人来配合自己的人。 “这个计划可以实行,还有吗?” 王承运收回了复杂的心绪,又重新在纸上面,写下了一大段话。 “柳氏暗地里掌握的除去漕帮外,还有一个盐帮。” “因为柳氏是关中地区最大的盐商,不知道多少人从他们手里拿食盐贩卖,自然而然养了大量的亡命徒。” “这个盐帮你也得拿下,不然他们会搅乱整个关中地区的食盐市场,到时候陛下只会拿你出来平息众怒。” “至于盐帮,我也放了几颗棋子,他们现在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想必很愿意投靠你的麾下。”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虽然楚奕在上京城凶名昭著,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女帝心腹。 而且,还是一个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真正的上京新贵! 只要楚奕愿意发出橄榄枝,现如今,不知道会有很多人争先恐后的想要投靠。 这,便是他的此时的影响力!! 楚奕似笑非笑的的看了看王承运,都说捅自己最深的,最可能是最近的人。 柳氏打死也想不到,他们的姻亲王承运会在暗地里搞了这么多的手段,貌合神离不过如此。 “你在柳氏那边也肯定也埋了一些人,全部交给我吧。” 事到如今,王承运也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肩膀颓然垮塌,只能认命地垂下头。 “好!” 随后,楚奕又跟着他聊了一会儿,收获了不少关于柳氏的信息,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出去。 有这头老狐狸在自己身边查漏补缺,对付柳氏会越发的得心应手。 至于王承运是否有异心,无所谓。 他自信,压得住这头苟延残喘的王氏宰相,真敢暗中搞鬼半分,直接杀了便是! 王承运看着离开的楚奕身影,目光幽幽,复杂至极。 曾几何时,自己是多少风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坐拥宰相权利,掌生杀定夺。 可如今,他之性命操于一年轻人之手。 “假……以……时日……位极……人臣吗?” 等楚奕出去后,第一时间去喊来殷城子。 “殷先生,王承运就交给你负责了。” “总之,你要是觉得他有半分问题,不用问本侯,直接杀了就是。” 那位老道须发皆白,道袍洗得有些发旧。 但听闻这话,那双眼神却精光内敛,带着一股恭敬。 “请明公放心,我一定会看好他的。” “今后,他说的每一句话、献上的每一道计策,我都会反复斟酌、分析,绝不会让他有任何谋害明公的机会。” 他看着眼前这位,年纪轻轻就封侯,这般前途,放眼整个大景,绝无仅有。 就说,跟着这位主,才是真正的前途无量! 此生,誓死效忠明公! 楚奕对于殷城子的能力还是很放心,旋即便吩咐道:“殷先生,关于盐帮,你得替本侯挖掘出更多的消息出来。” “至于漕帮在外面暂时不好拿下,不过盐帮就在眼皮底下,先解决它。” 殷城子微微眯起眼睛,随即声音平缓地报出一条关键线索: “明公,盐帮想运盐进入上京,正好就要经过地下城,只要掌握了庄明,就可以暂时切断盐帮的食盐。” “虽然其他几座城门也可以进,但他们要重新构建盐道会稍微有些麻烦,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金吾卫有管着进出货物的职权,明公一句话,是可以让柳氏一粒盐进不了上京半分的。”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柳氏的反应,不过眼下他们刚经历王氏叛乱,明面上是不敢乱动弹了。” “至于暗地里的手段,待我们以雷霆之势拿下盐帮,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楚奕闻言,侧首看向殷城子,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厉芒。 “殷先生说的没错,看来我过两天,要去将庄明拿下了。” “那一座地下城,也该易主了!” 待会,他还要出城去自己的秘密基地看看,也不知道墨鸦姐的火药研究的怎么样了? 随后。 楚奕来到了肃穆威严的鹰扬楼。 廊道两侧的阴影,仿佛都因这里的威势而凝固。 不远处。 白水仙静静侍立在前面。 她穿着月白长裙,面容姣好带着一抹温柔,如同一朵绽放在寒夜里的白莲花。 见到楚奕后,她瞬间绽出了一个十分甜美的笑容,语态恭敬。 “妾身,见过侯爷。” 那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布满了爱意,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去。 楚奕迎上她这般温柔娴静的乖巧模样,微微一笑: “指挥使,在书房吗?” 白水仙立马轻声说道:“在书房呢,但指挥使早上的心情……可不算好。” “侯爷进去时,可得多注意。” 楚奕点了点头,随即跟她寒暄了两句,便来到书房,抬手轻敲。 “卑职,求见指挥使。” 片刻后,门内传来一道冰冷似铁的声音: “进。” 楚奕推门而入。 只见书房开阔而冷峻,除了黑铁木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卷宗,再无一丝多余装饰。 一抹阳光透过窗户, 恰好洒在窗前那一道身影上。 萧隐若那一张绝美的脸,在光影中更显冷艳。 她的皮肤似白玉雕琢,唇线紧抿如刀锋,眼神却锐利得犹如淬了冰的匕首,冷冷的扫过楚奕。 “楚大侯爷,昨天你可真威风啊。” 她开口,声音低沉而透着一抹冰冷,带着一种割裂空气般的巨大压迫感。 “冲冠一怒为红颜,杀人杀得倒是爽快。” 第438章 你给几个女人,洗过头? 下一刻。 萧隐若的身子,稍稍前倾。 她那雪白下巴微昂,那姿态如审视一只失职的猎物,唇边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却毫无暖意。 “可你这尾巴收得,比三岁稚童偷糖时留下来的痕迹,还要明显!” “怎么,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你动的手?” “蠢钝如猪,下次再留下这种蠢货把柄,本官就先把你当首尾给处理了!” 楚奕头颅微垂,瞥了一眼她那双冷眸,略显无奈。 “回指挥使,主要是柳子林欺人太甚,羞辱无辜女眷……” “嗬!” 萧隐若发出一声充满了不屑的轻呵,修长手指轻敲轮椅扶手。 “你这副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真是让本官……作呕!” “记住了,执金卫是陛下的刀,要的是锋利和冰冷,而不是让你去普度众生的!” “再敢对罪臣之女露出那副令人作呕的同情嘴脸,本官就送你去感业寺剃度,让你对着佛祖哭个够!” 楚奕深吸一口气,只能躬身应诺:“卑职,知错。” 萧隐若突然眯着眼,仿佛闪烁着一抹危险的光芒。 “听说,王承运两个女儿,生得十分漂亮。” “楚侯爷,莫非是想趁机收她们为奴?” 楚奕听着这送命题,毫不犹豫道:“绝无此意,卑职救她们,实际上是想拿她们控制王承运。” “指挥使,卑职已经策反王承运,此人可作利器,用来对付柳氏。” 顿了顿,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若说漂亮,十个她们也比不上指挥使万分之一的美貌。” 萧隐若的眉眼微不可察地一动,指尖仍在轻抚袖口金线,有些恼怒这逆臣的插科打诨。 只不过,她却是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深究什么,声音缓和了几分。 “随你去办就是,不过,楚奕,若这次办砸了,莫怪本官拿你的脑袋去祭旗。” “记住,执金卫的刀,要锋利……更要听话。” 楚奕听着她一语双关的话,只能应下来。 “指挥使,萧雅轩现在的生意很好。” “卑职打算在上京城再开三家分店,地址也选好了,你来看看……” 萧隐若并未抬眼,反而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这种小事,你自己看着办就是,别来烦本官。” “真把本官当做是你的姆娘,事事替你做主吗?” 楚奕眨了眨眼睛,似乎表现的稍微有一点惊喜。 “真的可以吗?” “什么?” 萧隐若一下子还未反应过来,但下一秒立马气恼的将旁边的笔筒直接砸向了楚奕。 “混账东西,你有种再将刚才的话说一遍!” 楚奕一个灵活走位,将那个笔筒躲闪过去,旋即目光滑过她略显散乱的发髻边缘。 那几缕碎发,似是不驯地贴在细白如瓷的颈侧,反而增添了一抹凌乱美感。 “指挥使,卑职去打一盆热水,给你洗洗头。” 萧隐若冷着脸开口拒绝道:“不需要,若是没事了,那就滚出去,继续抄你的家去!” 楚奕没吭声,只是走了出去。 萧隐若看着紧闭上的门,不知为何,心中又是涌起了一股恼意,没好气的将一支笔狠狠砸到了地上。 “逆臣!迟早叫你跪在地上求饶!” 不多时。 脚步声,去而复返。 楚奕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盆,走了进来。 “指挥使,卑职来给你洗头了。” 萧隐若愣了愣。 那唇瓣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但很快又冷下来脸了。 等她抬起眼,冰冷的眸光如淬寒针,直刺楚奕,声音陡然凌厉: “谁准你给本官洗头了,滚出去!” “本官,不洗头!” 她的下颌绷紧。 那股无形的威压几乎化为实质,自轮椅扩散开来,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只不过,落在楚奕眼里,倒像是拉不下脸罢了。 于是,他唇边笑意不减反增,端着水盆稳稳走近,仿佛那迫人威压只是一道春日暖风。 “指挥使,接下来你别乱动,当心绞了头发,那可就真是卑职的罪过了。” 那氤氲的热气,裹挟着一股陌生的、带着皂角与男子洁净气息的味道,悄然弥漫。 转眼间,便是冲淡了室内几分冰冷的氛围。 “啪嗒!” 楚奕修长的手指度探出。 他捻住了萧隐若那束发银链尾端的活扣,轻轻一抽。 霎那间,三千青丝如瀑布决堤,带着一丝极淡的清冽冷香,瞬间铺满了她单薄的背脊和轮椅靠背。 “指挥使,乖,低个头。” 萧隐若眉眼一跳,刚想发作,却察觉到那逆臣的手已经轻轻摁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她强压下心头处一丝莫名的慌乱,又突然语调冷硬地开口质问: “你给几个女人,洗过头?” 该死,怎么又提这个! 楚奕当即摇摇头说道:“请指挥使放心,这是卑职第一次给人洗头,必当……悉心伺候。” “荒唐!竟敢拿本官练手?” 萧隐若挑了挑眉,感到一抹被人当作试验品般摆弄的羞恼,又隐隐掺杂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快意。 随后,她这才不情不愿的低下了头。 “洗不干净,待会本官就用刀在你的心脏处,刻下凌迟两个字。” 她冰冷的威胁语调下,藏着一丝微不可闻的急促。 楚奕低笑一声,那笑声低沉地擦过耳畔。 “遵命,指挥使。” 他拿起铜勺,舀起一瓢温水,却并未直接浇在发顶,而是故意绕开中心,先缓缓淋湿了她的发尾。 “指挥使,水温如何?” 他问话的同时,指腹更是不经意的掠过萧隐若散落肩头的一缕发丝,带来轻微的酥痒。 “要洗就洗,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萧隐若不耐的呵斥了一声,尽力维持着主官的威严,脖颈却不禁挺直了几分,身体出现一丝本能的紧张。 每一次跟这个逆臣有肢体上的接触,总是让她莫名其妙的心慌,真是恼火!! “哗啦啦……” 那股水流有意无意地绕过萧隐若那精巧如珠的耳垂,顽皮地坠落下去,砸进微微敞开的衣领深处。 一阵冰火交加的极致湿黏感,骤然贴上肌肤,她像被蛰了般猛地一颤,试图挺直腰背坐起。 “楚奕!你好大的胆……” 她那带着怒意的威吓,才冲出半句,第二瓢水便带着有些惩戒的力道,霸道地自头顶泼落。 紧接着,楚奕低沉的嗓音,带着一股近乎蛊惑的力量,在萧隐若耳后响起。 “《诸病源候论》有载,此‘风池穴’若淤堵,则易生头痛眩晕之症。” “所以,这里得多揉揉。” 他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稳稳按压在萧隐若后颈两侧的风池穴上,指尖同时不经意地蹭过她敏感的耳根…… 第439章 这逆臣,愈发放肆了! “嗯哼~~” 萧隐若即将出口的叱骂,骤然化为一声短促的闷哼。 那声音尽管细微、破碎,却是带着一丝就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控,陌生得让其心头巨震! “你……” 这位冷面判官试图扭动脖颈,摆脱楚奕那磨人的深层掌控。 可下一秒,她却被那恰到好处的酸胀感,还有随之蔓延开的奇异松快感牢牢钉在原地!! 该死! 这个逆臣,平日里都在忙着练习找穴位按摩吗? 此刻,那一股冰冷的怒火,却是被那指尖的温度烫得,几乎无法维持…… “啪啪!” 楚奕按摩的手指未停,力道反而更沉了两分,笑着回应: “指挥使,现在是不是很舒服了?” 他的指节轻轻碾过,她脑部一处紧绷的硬结,手法专业,却亲昵暧昧。 刹那间。 萧隐若感到头皮阵阵发麻。 一股无法自控的热流,也悄悄漫上耳尖,变得炙热滚烫。 “不、舒服!!” 她依旧一贯保持着嘴硬,也免得被这个逆臣,一直牵着鼻子走。 萧隐若其实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她对楚奕的绝对支配,但后面渐渐被他所掌控。 不行,这种不正之风,必须遏制!! “嘿嘿……” 楚奕听出萧隐若的口是心非,也就没有拆穿。 “好,那卑职,再给指挥使按得舒服些。” 萧隐若一边默默舒服着承受着一切,又一边透过平滑如镜的盆沿上,看到自己鬓发湿乱狼狈的一幕。 而自己的眼尾,不知是水汽还是别的什么染上一点薄红。 这,怎么会这样? “停下来……” 她话刚说出口,又愕然发现那两片吐露铁血杀伐命令的嘴唇,现在被牙齿咬得异常鲜红欲滴。 宛若,熟透濒裂的樱珠! 等待他人的汲取! “嗒嗒……” 那柔滑冰凉的湿发,更是丝丝缕缕的,缠绕上楚奕结实的小臂。 这一秒,萧隐若脑子不由得产生一个荒谬的念头…… 好想拿一套精工打造的玄铁镣铐,将这个胆大包天的逆臣就地锁拿,然后狠狠的践踏! “指挥使的发间……” 楚奕的声音微微一顿,乎是在仔细嗅辨着什么。 他滚烫的气息,又直直拂过萧隐若敏感的皮肤,伴随着低语,鼻尖甚至若有似无地蹭过那湿漉漉的鬓发。 “像……初雪消融时的松针。” 这逆臣,愈发放肆了! 萧隐若的拳头下意识骤然攥紧,可后颈处却是瞬间泛起一阵无法言喻的轻微细栗。 “够了!” 恰在此时。 一把黑犀角梳被执起,插入她松软打结的发丛深处。 楚奕的另一只手掌,稳稳托住了她的后脑勺,指节陷入柔顺潮湿的发根。 “指挥使,卑职来给你梳头。” 萧隐若再也受不了这种被楚奕掌控的异样感觉,尤其对方分明是在趁机轻薄自己。 她突然反手擒住楚奕的喉结,冷冷一笑: “本官的头颅值万金,楚侯爷莫不是想领赏?” 楚奕完全无视横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玉手。 他只是不疾不徐地用没被发丝缠绕的那只手,抽出那支玉簪,将其重新簪回她滴着水珠的发髻。 收回手时,他的指尖带着赤裸裸的撩拨意味,从那已经变得通红滚烫的耳垂肌肤上缓缓掠过。 “卑职,不舍得。” “住嘴!” 萧隐若厉声呵斥,指节却因用力泛白。 等她在氤氲水汽中抬头,正好迎上他唇角处悬着的水珠坠落,莫名有种舔舐的冲动…… 呸呸呸,她立即松开手,又将面色发烫的脸偏转过去,避开对方的视线。 “现在!立刻!马上!滚出去!” “咳、咳……” 楚奕清了清嗓子, 佯装没注意到萧隐若隐隐有些慌乱的表现。 随即,他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仿佛刚才惊心动魄的对抗,从未发生过。 “指挥使,过些天,等镇北郡公大捷归来,会办一场郡公宴,卑职想请你来赴宴。” 若是有选择, 他其实并不希望萧隐若过来。 但萧隐若原先惊慌的心绪却在这一瞬间恢复了冷静,同时眼神转变的甚至比冰锥更冷。 “届时,本官一定会来的,还会给公爷送份大礼。” ??? 别送! 求你别送啊!! 楚奕真的不想死。 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不过五天后,卑职打算办一个封侯宴。” “就只请了几个亲近的人,到时候,卑职亲自来接指挥使。” 他打算先用一个封侯宴以示亲近,安抚一下萧隐若。 郡公宴上,自己还得多做其他准备。 最起码,不能吵起来! 萧隐若眸光一闪。 她又冷冷的看向了楚奕,似是想说什么。 “指挥使先忙!” 楚奕却抢先一步截住了她的话头,语气自然地告退。 “卑职去抄家了。” 书房的刚才喧嚣,随着他的离去,陡然沉寂了下来。 唯独轮椅扶手边缘,几颗残留的水珠,缓慢汇聚、下淌,在地上晕染开一小片不规则的湿痕。 “呵呵!” 萧隐若看着那紧闭的门,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膝上湿冷的袍袖。 刚才被那逆臣指尖抚过的耳垂,此刻火辣辣的感觉尚未完全褪去,让她心头五味杂陈。 “想提前拿个小宴搪塞本官,你以为本官这么好糊弄?” “郡公宴,好威风啊!” …… 楚奕刚快步走出去, 便见燕小六急冲冲奔来,脸上带着一抹喜色。 “侯爷,宫里传旨的公公刚走。” “陛下口谕,宣大人后日未时正刻进宫,去仁寿殿赴宴!” 这在他看来,自家侯爷圣眷太浓了。 陛下、太后一起相约,谁还有这种特殊待遇? “知道了。” 楚奕倒是显得很平静。 他昨天做了那么多,女帝、太后的好感早就刷够了,有此宴会也实属正常。 燕小六看着自家侯爷轻描淡写的应下,这般沉稳气度,实在是太帅了。 今后,自己肯定要好好跟着学。 而随后。 楚奕又恰好看到白水仙正要出门的身影。 “水仙,你去哪里?” 白水仙声停下脚步,回身温婉一笑: “侯爷,妾身之前租了个小院落,偶尔会存放些旧物和不常用的东西。” “今日得空,就想去理一理。” 楚奕随口说道:“本侯送你吧。” 白水仙眼前一亮,笑道:“劳烦侯爷了。” 随后。 两人在马车里聊着天,没多久抵达了那处小院。 白水仙有些不舍的看了看楚奕,最终还是说道: “侯爷,妾身先进去了。” 楚奕“嗯”了一声,目送她进入院子。 但白水仙刚关上门,一道黑影突然从柴堆后窜出。 他满脸横肉,一双绿豆眼死死黏住眼前美人,咧着嘴,露出满口黄牙。 “小娘子,自从那天见到你之后,老子惦记你这一口嫩肉好几天了。” “今天总算逮着你回这兔子窝了,快过来,让爷好好尝尝你这滋味,是甜是咸?” 第440章 皇叔,出事了! “啊!” 白水仙惊呼一声。 她似一头受惊的小鹿般,猛然后退几步。 幸好这些天呆在萧隐若身边,性子磨砺得坚韧了不少。 她强压下扑通狂跳的心,毫不犹豫地抄起旁边斜墙靠的一根半柴火棍,竭力让声音听起来冷硬决绝: “不怕死,你就过来!!” “今天,大不了,我把你打死,去监牢里做个囚犯!” 换做其他男人,可能就被吓到了。 可这汉子见状,咧开一口黄牙,非但没有退缩,眼中反而燃起更加浓厚的兴趣。 “看不出来你柔柔弱弱的,原来还是一头胭脂虎啊。” “这性子烈,老子今天偏要骑虎难下!” 话音未落。 他竟真的大踏步冲上前来。 白水仙急了。 她拼尽全力,重重一棍子砸了下去。 大不了,就是打死! “嘭!” 一声闷响后。 那棍子,结结实实的砸在汉子厚实的肩膀上。 “嗡!” 白水仙只觉得虎口一麻。 再等她回过神来,那根棍子已经被对方蒲扇般的大手轻易抓住、夺下。 “小娘们,你这力气太弱了,给老子挠痒痒也不够。” “玩够了吧,也该轮到我来玩你了!” 白水仙眼看唯一的倚仗失去,脸色“唰“地白了。 此刻,她距离院门口还有不少远,根本就绕不过这个汉子逃出去。 “救命啊!!” 为今之计,只有呼救了! 汉子看着她大声呼喊丝毫不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射出赤裸的淫邪之光。 “今天,你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你这等尤物,老子就算是用上十年阳寿,也要跟你一日春宵!” 一道冰冷的声音,却突然在院门口响起。 “十年阳寿,倒是够点盏长明灯。” “等你被野狼啃剩骨头时,也差不多刚好照着阎王殿的门槛!” 楚奕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他面色沉静如水,眼神却冷冽得如一汪冰封的寒潭,透着一股杀气。 “谁?” 汉子猛地一惊。 他霍然转身,脸上写满一抹凶狠。 “喂,老子是盐帮的人,你小子最好别多管闲事。” “否则,将你扔到护城河喂王八去。” 要知道,盐帮在整个上京城也是赫赫有名。 就算是一般权贵,也不愿意轻易招惹。 得罪他们的,基本上没一个好下场! “盐帮?” 楚奕的声音轻蔑至极。 仿佛听到的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盐帮,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名号。 “算个屁!” 他在对方惊愕的瞬间,只一步便已经冲到面前,右手如铁钳般狠狠扼住了汉子的咽喉。 “呃啊……” 汉子脖子剧痛,呼吸瞬间困难,双眼暴凸。 他脸上所有的凶狠、淫邪尽数凝固,扭曲成一种很深的恐惧与震惊。 这小子怎么不怕盐帮,而且那眼神凶的真像是要杀人啊! “别别杀我,我真真是盐帮的,你杀了我,会,会惹来大麻烦的。” “我我有钱,你收下,饶我一命吧……” “咔嚓”一声。 楚奕轻描淡写的扭断了汉子的脖子,整个身躯如断了线的木偶般软软栽倒在地,再无声息。 “小汤,拖出去处理了。” “是。” 汤鹤安应声而入。 他动作麻利地架起尸体拖走,显示出对眼前景象早已习以为常。 院中重归死寂。 白水仙剧烈地喘息着,高耸的胸脯急促起伏。 等她再看向楚奕的眼眸里,充满了感激和后怕。 “侯爷,这一次多谢你了。” “哎,侯爷你的手脏了,进来擦擦吧。” 楚奕略一点头,跟着她走进去。 很快。 白水仙端来一盆清水。 她犹豫了一下,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侯爷,妾身看你脚也脏了。” “不如,让妾身来给你洗洗脚。” ?? 楚奕沉默了两息。 最终,他的眼神透露出了一丝玩味。 “好。” 于是。 白水仙挽起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皓腕。 她跪坐在水盆前,宛如小娇妻似的帮楚奕脱去靴袜,将他的脚掌浸入水中。 “哗啦啦……” 那只娇嫩的小手,在温热的水中,小心翼翼地揉搓。 气氛,安静得有些暧昧。 “唰!” 待楚奕的目光落在白水仙身上时,骤然凝住。 那轻薄的衣衫领口松散,露出一大片欺霜赛雪的雪白肌肤,仿佛要被吸入其中。 精致的锁骨在烛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向下延展出令人心旌摇曳的曼妙弧度。 拿这个,考验侯爷? 一会后。 白水仙仔细擦干楚奕的脚,然后缓缓站起身。 她并未去倒水,而是红着脸低下头,双手颤抖着,开始解自己腰间的系带。 罗裳轻解,如剥开的花瓣,一点点滑落,最终堆叠在脚边。 “侯爷,妾身,很想你……” 楚奕早就知道白水仙的意图。 所以,他猛地横抱起这具温香软玉般的身子。 “哎哟……” 骤然悬空,白水仙又本能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微微僵硬了一瞬。 可转眼间,她就双手勾住了楚奕脖子,声音都多了几分颤抖。 “房间在隔……隔壁……” 楚奕低头看着她泛红的俏脸,邪魅一笑。 “不用,就在窗台上。” 白水仙迎着他的目光,咬着嫣红的唇,眼中带着一丝媚意: “嗯~~” …… 魏王府。 漱玉轩偏厅。 魏王正对着落地铜镜,一边哼着曲调,一边练习着《霸王》中梁羽的悲怆身段。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他的身体,也随着曲调缓慢而有力地起势、收势、走步、回身…… 就在这时。 秦钰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和急切。 “皇叔,出事了。” 魏王并未停下动作。 他只是缓缓收势,随后才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额角处的汗水,声音带着一丝舞台腔的余韵: “何事?” 秦钰上前一步,压低声音: “昨晚,诏狱起了一场大火,火势极猛,扑救不及,王承运跟数名王氏子弟被烧死了。” “据说,他们的尸身全都焦了。” “目前,整个执金卫全都在彻查纵火者是谁,暂时还未查到,看来有人比我们还想要王承运死啊。” 魏王擦脸的动作,顿住了。 他的目光在铜镜中与自己的倒影对视,那残留油彩的脸上,表情变得极其微妙。 惊讶?怀疑? 还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沉思片刻,他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秦钰,抛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明盛收买的那个狱卒呢?” 秦钰的脸色变得更沉:“他失踪了,诏狱那边只说此人昨夜当值后再没出现过,家里也空了。” “兴许是他动手时被发现,所以被执金卫灭口了。” “早知道有人也要杀王承运,我们就不白白浪费一个棋子了。” 闻言,魏王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带着浓浓的深意。 “你说,这王承运是真死,还是假死?” 第441章 墨鸦姐,炸雷了! 不过,魏王不待秦钰回答,又自顾自的说下去了。 “罢了,王承运犯下造反这等十恶不赦的大罪,纵使今日不死在那火里,明日也逃不过菜市口那一刀。” “更何况,萧隐若也不会留他,完全没必要弄假死这一出。” “多半是真被人谋害了,早死也好。” 他说话的语气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秦钰却是有些担忧的说道:“皇叔,就是不知道他死前有没有将你泄露出来?” “一旦泄露了,那我们兴许已经被陛下她们给盯上了……” 魏王脸上的淡然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眼神骤然锐利起来,沉吟片刻,眉头渐渐锁紧: “这件事,必须彻查清楚!” “诏狱那边,唯一的突破口,就在楚奕身上。” “当然,你也别慌,你跟本王的交际还是很隐秘的,就算查到本王,也不会查到你。” 他顿了顿,又笑了笑。 “而且,就只凭借王承运一人之言,断然是抓不了本王的。” “否则,此刻本王早就是诏狱的阶下囚了。” “莫慌,一切还在本王掌握之中。” 秦钰闻言顿时放下心来,又立马接话道:“皇叔,刚收到消息,楚奕要等林昭雪回来,办郡公宴。” “帖子,应该很快就会送到皇叔你府上来。” “这或许,是我们刺探消息的机会。” 魏王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好,届时,本王携王妃一同过去看看,正好试探一下他是否知情?” “薛绾绾,安排好了吗?” 秦钰立刻挺直背脊,脸上露出一丝成竹在胸的阴冷笑容。 “皇叔放心,我已经按照计划,认了薛绾绾做妹妹。” “她一个无根浮萍的孤弱女子,骤然得攀高枝,日后想进侯府,自然要我的鼎力相助,肯定会对我言听计从。” “接下来,我只需再施些小惠,点拨几句,让她在楚奕身边站稳脚跟,就可以成为我们的眼睛和耳朵。” 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冰冷的诱惑: “待她尝够了甜头,彻底沉溺其中。” “一个见识过富贵、尝过权势滋味的女人,自会替我们去吹那枕边风,一点点,蚕食楚奕的心防。” “皇叔,你且静观其变,我会让她成为刺向楚奕心脏,最致命也最意想不到的那根毒刺!” 魏王听着秦钰的汇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他再次开口,竟又带上了《霸王》的腔调,但词句却已经完全变了味道,满是不屑的嘲弄。 “天亡我楚?非战之罪也!” 他将那件象征权势的蟒袍轻轻搭在臂弯,对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了一个布满野心的笑容。 此刻,镜中的“霸王”,眼中燃烧的,不再是末路的悲凉…… 而是即将吞噬对手的,名为阴谋的熊熊烈焰! …… 与此同时。 楚奕跟殷城子他们,来到郊外一处偏僻的庄子。 他刚走进去没多久,便敏锐察觉到从暗处射出,数道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 看来,这里的暗哨布置的还不错。 前方。 庄门未开。 墙后方,立马响起一个透着警惕的声音: “什么人?天王盖地虎!” 楚奕顺势接了一句暗号。 “宝塔镇河妖!” “是自己人,把门开了。” 下一刻。 庄门立马打开了。 数名执金卫刚走出来看到楚奕后,瞬间大喜,神色变得十分恭敬。 “见过,楚千户。” 这些都是楚奕很早之前,从北镇抚使司挑选出来,送到这里来的人。 “走,带我去见墨鸦姐。” “是。” 一名执金卫殷勤的带着楚奕几人进去。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从前面炸开! 整个地面仿佛都随之震动了一下,惊得墙头几只歇脚的乌鸦,也尖啸着扑棱棱飞走。 “打雷了?” 汤鹤安一脸茫然的看向了远处几间仓房,雷声是从那边传来的。 “不好!大哥,天雷劈下来了,快跑!” 说着,他作势要带楚奕逃离这个危险之地。 “不是打雷。” 楚奕摆摆手,示意对方停下来。 同时,他眼神热切的看向了前面,这是炸成功了? “不是雷,不用走。” 而后。 一股混合着硫磺、硝石的呛人味道,伴随着灰黄色的烟尘,从爆炸的方向滚滚弥漫开来,直呛得人喉咙发痒。 “咳咳咳……” 一道极其狼狈的身影,踉跄着冲出。 正是——墨鸦。 此刻,她那身包裹着诱人葫芦身段的衣衫上,沾满了尘土,发髻也散乱不堪。 那一张艳丽的脸庞更是布满了烟熏的痕迹,只有一双惊魂未定的美眸,仍亮得惊人。 “呸呸呸!这什么鬼玩意儿,差点把老娘交代了!” “等老娘见到楚奕那没良心的,非得狠狠敲他一笔银子不可,老娘的卖命钱得狠狠的涨!” “还有,其他人赶紧记住刚才的配方,就是这样,下次在调试,咳咳咳……” 她一边咳嗽一边扭头说话,目光却突然瞥见了前面似笑非笑的楚奕。 “楚、奕?” 这位成熟大姐姐,动作一滞。 她惊愕地瞪大了沾着灰屑的眼睛,我的老天娘啊,这家伙怎么来了,刚才自己说他,也被听到了? 所以,她瞬间就变了脸色,声音说话都夹起来,变得嗲嗲的了。 “哎呀,楚千户,好久不见。” “你怎么长得越来越帅了,看得奴家我心里都痒痒的了。” 楚奕看着她那熟悉的招牌式变脸,还有那标志性的波涛汹涌,目前为止,就没一个女人能跟她媲美。 于是,他不由得笑了笑。 “好了,墨鸦姐,你先去洗个澡吧。” 墨鸦见他没有计较松了口气,又赶紧说道: “楚千户,待会等奴家洗完澡,再好好来陪陪你哦。” 那声音娇滴滴的,透着几分勾人的意味。 “好。” 等楚奕看着那一道曲线玲珑的背影,因为匆忙离去的步态,反倒是平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扭动感。 这身材,兴许只有安太后能比了吧? 而这时。 殷城子也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极度震惊于刚才爆炸的效果,眼中闪过了一抹激动。 “明公,这就是你说的火药啊。” “这如果真的研究成功,拿来做攻城利器,实在是太厉害了。” “关键这声音跟雷声差不多,我们还完全可以当做天雷来搅乱人心,好东西啊。” 他之前对于明公说的这个火药倒是没有太多直观感觉,眼下是彻底被震撼到了。 楚奕摸着下巴,也是露出一抹欣喜道:“殷先生,这得问问你师兄,这火药现如今进程如何了?” 殷城子立马看向前面一名穿着破旧道袍,跑出来的中年道士。 “林师兄,你这火药研究的怎么样了?” 第442章 恭贺侯爷今年再升几级,财源滚滚,早生贵子 此刻,那位林师兄的道袍上也有不少焦痕。 他的脸膛更是被熏得很黑,像是刚从煤矿里跑出来,但一双眼睛却闪着兴奋的光。 “嘿,有成果了,这次威力不小吧?” “贫道感觉路子很对,再多炸几次,打磨一下配比分量和时机,应该能有更大突破!” 楚奕眼前陡然一亮。 这只要火药配比成功了,就可以搞下一步的火器了。 当然,炼钢术也得跟上。 不然,一般铁器根本承受不住火药的喷射,直接炸膛那就先杀自己了。 “林师兄,我这次拿过来黄金千两,你们尽管拿去实验,使劲花,不够再问我拿。” “这个火器要是研究成功,我给你们封爵。” 他毫不夸张的敢说,自己只要将火器拿给女帝,她绝对会给林师兄他们封爵。 想想,几百个神机大炮拿出去对轰,谁家城门能扛得住这种打击? 就算东平郡王以后造反,轰他大军几次,看他们垮不垮? 林师兄愣了愣。 他脸上先是愕然,随即是一抹狐疑。 “啥?造这东西,还能封爵啊?” 殷城子在旁边解释道:“林师兄,如今明公已经贵为淮阴侯了。” “至于镇北侯则是镇北郡公了,他们两夫妻一门双爵,是如今上京真正的贵胄门庭。” “明公许下的承诺,定然是真的!” 他当然也想封爵,不由得有些羡慕师兄了。 不过,自己并没有灰心,以后跟着明公,说不准也能封爵! 林师兄大感意外。 但他摆摆手,一口婉拒道:“封爵什么的,贫道倒是不在乎。” “贫道就只是觉得这炼丹之道,竟能激发出如此惊天动地之威能,妙啊!太妙了!” “每每思及此,便让贫道心生无限向往,心痒难耐,这力量实在是令人痴迷!” “这辈子,贫道要是不能研究好,就算是死也不甘心啊!” 楚奕对于林师兄的极度狂热,哭笑不得。 但现在,他其实还真的挺需要这种炼金狂人的。 “林师兄,你就放手干吧。” “无论要什么,我都全力支持你。” 两人又聊了一会, 他才进了隔壁一间屋子休息。 一会后。 墨鸦重新沐浴更衣好,随即走了进来。 此时,她已经换上了一身罗裙,恰到好处地包裹住,那足以令任何男子心跳加速的妖娆曲线。 那高耸的胸脯、纤细不堪一握的柳腰、骤然丰隆的翘臀,尽显葫芦身段的致命诱惑力。 微湿的乌黑长发随意地拢在颈侧,几滴水珠沿着白皙光洁的颈项滑入微敞的领口,更添几分慵懒媚态。 “呦~~这不是楚千户吗?” “今儿,你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有空屈尊降贵,光临我们这穷酸偏僻的地方啊?” 她脸蛋也恢复了往日的白皙红润,眉眼间顾盼流转,风情万种。 只不过说话间,那双眸子里含着的幽怨又深了几分,似是带着一丝控诉,又带着一抹勾人的迷离, 楚奕看着眼前这位仿佛被遗弃在深闺太久的痴女,不禁讪讪一笑。 确实,自从把她扔到这个庄子后,自己忙的焦头烂额,完全没时间过来。 “墨鸦姐,最近我事情多,太忙了,这才没空过来。” “对了,以后啊,别喊我楚千户了。” 墨鸦闻言,柳眉轻轻一挑,透着一抹惊讶。 “难不成,大人正式成为千户了?” 啧啧啧,这升官速度还真快。 楚奕听到这话,也只是笑了笑。 “那倒没有,只是当了个小小的副镇抚使罢了。” 墨鸦表情一滞,略显复杂。 她忍不住抬手拨了拨额前散落的发丝,动作间,显出几分慵懒的随意感。 “难怪要改口,大人你这升官速度也太快了,楚镇抚使~~” 她的声音清脆,夹杂着些微的调侃,但更多的还是浓浓的羡慕。 四品大员,多少官员一辈子望尘莫及的级别啊? 可眼前这位年轻人,就已经轻松走过了他们一辈子都走不完的路,谁能不嫉妒啊! 楚奕微微一笑,声线沉稳地回应道:“其实,我进爵的速度也还行。” 墨鸦眉头轻蹙,狐疑地眨了眨眼,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楚镇抚使,你可别告诉我,你升县子了?” 那可就,太惊人了! 谁家新贵,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升两阶爵位? 放在整个大景,那也是凤毛麟角。 汤鹤安在旁边插嘴说道:“县子算个屁,我家大哥,现在可是开国县侯。” “啥??” 墨鸦惊得瞳孔骤然放大,嘴巴微张。 她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深吸一口凉气,引得衣襟前的波涛微微涌动,呼吸也变得略显急促。 “我才在外面呆了一段时间,怎么大人,不,侯爷你加官进爵的这么快啊?” 她从未想过楚奕居然能这么快就重新恢复爵位,成为一个新的侯爷,这也太吓人了!! 楚奕含蓄一笑道:“侥幸罢了。” ??? 墨鸦整个人彻底都要傻眼了。 谁家升爵是侥幸,你这实在是太夸张了。 “侯爷,你跟我说说,现在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了?” “难不成,你将王氏给抄了,所以,陛下给你赐侯爵了?”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那可是太原王氏,掌握着金吾卫、三万晋阳军,陛下怎么可能干死王氏? 没想到,楚奕还真点点了头: “是的,昨天刚开始抄,接下来几天我还要继续去抄。” “嗯,这次陛下钦点我为主抄官。” 墨鸦绷不住了。 她用力的一拍大腿,胸脯起伏剧烈,带得前襟的布料剧烈翻动,仿佛要迸发出惊涛骇浪般的情绪。 下一秒,她那张脸庞因为过度兴奋而泛红,双眼放光,惊呼道: “侯爷,你玩真的啊?” 于是,楚奕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墨鸦听着听着眼神却悄然变化,初时是愕然,逐渐转为震惊,再后是满眼的钦佩与炽热。 她身体微微前倾,嘴唇微张,鼻息轻颤,颇为感慨。 “哎呦喂,就说我家林侯爷最厉害,不,现在该叫公爷了。” “哎呀,都是侯爷你逼着我来这边搞什么火药,本来我都可以跟着公爷并肩作战。” “不行,侯爷,你得赔人家这个损失费~~” 她双手叉腰,动作夸张地前俯后仰,显出几分娇嗔的姿态,声音带着一丝撒娇的埋怨。 楚奕看得眼神稍微有点直,随即很快恢复了正常。 他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更何况刚才自己也看到了丹炉爆炸的威力,火药的研发进度还是很可以的。 最近,墨鸦姐的确付出了不少。 “墨鸦姐,拿个一百贯去买点胭脂水粉,如何?” 一百贯!! 墨鸦心尖骤然一颤。 这位年轻侯爷,现在实在是太阔气了! 她立马眉开眼笑,看向楚奕的眼神都快拉出丝了。 “谢过侯爷,恭贺侯爷今年再升几级,财源滚滚,早生贵子。” 第443章 王夫人,许久不见 “啧啧啧……” 也就是楚奕最近没少受薛老师跟小渔儿的诱惑。 不然,在这位成熟大姐姐这种深情眼神攻势下,没准真会露出些许窘迫。 “墨鸦姐,前些天,我派人通知你搞的烟花,做的怎么样了?” 他那天看到萧隐若喜欢烟花。 只不过现在大景的烟花水平很烂,自己便动了整出一个更璀璨烟花的心思。 这就是,楚奕过几天准备送给萧隐若的惊喜。 “基本没问题了。” 墨鸦听闻这话,立马拍着沉甸甸的胸口,十分晃眼。 “侯爷,你想什么时候用,随时可以拿走。” 楚奕唇角微扬,点头赞许。 “墨鸦姐,干得不错,到时候本侯会继续重赏你。” 墨鸦一听要赏,眉眼愈发的荡漾了。 但随即,她故意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态,双眼圆睁的说道: “侯爷,奴家在这里待太久了,想回去休息两天可以吗?” 楚奕笑了笑,说道:“可以,正好过两天放烟花,还得你亲自去操作。” “等会,你跟着本侯一起回城吧。” 墨鸦顿时喜形于色,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是,侯爷。” …… 下午。 楚奕回侯府拿一份公文。 他刚进前院没几步,就看到魏南枝领着两位女子袅娜而来,一大一小。 小的那个,身形纤细,正是谢灵蕴。 她一路走过来,宛如一竿遗世独立的翠竹,腰背挺得笔直,清冷孤高的气质未减。 只不过,那一双琉璃般漂亮的眸子里,此刻却是沉沉的,像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雾霭。 谢氏傲骨,名不虚传! 身旁那位年长妇人,则是身姿丰腴曼妙的王夫人。 优渥生活滋养出的成熟风韵,让她只是原本雍容的脸上,如今多出一种努力维持的镇定和深藏眼底的彷徨。 “阿郎,回来了。” 魏南枝第一个快步迎上,裙裾微漾,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低声道: “王夫人是早上宫里送来的,奴就带她们母女过来见阿郎了。” 上一次,楚奕在掖庭宫见到王夫人教导谢灵蕴勾引自己,就知道她是懂事的。 现在,她初来乍到,就想来刷他的好感,这就很有生活了。 “王夫人,许久不见。” 王夫人眼神一闪,最后深深跪在楚奕面前。 那一副柔软丰腴的身段,更是因为这个动作,从而展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曲线。 “妾身王氏,叩谢侯爷救命之恩!” “从今以后,妾身愿为侯府奴,留在侯爷身边尽心侍奉,以报天恩!” 现在女帝威势日隆,作为陛下心腹的楚奕,权柄只会与日俱增,最终成为这上京城的一代权臣。 她们这对无依无靠的母女,除了依附于他这棵参天大树苟延残喘,还能有什么出路? “母亲……” 谢灵蕴看着王夫人那恭顺卑微的跪姿,喉头一哽,一股巨大的委屈和酸楚瞬间冲垮了她强装的冰冷。 她心中那刻骨的恨意仍然在翻涌,可眼前残酷的现实,却像一盆冰水浇下。 自己费尽心机、百般算计,到头来却连成为楚奕一个像样对手的资格都没有,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笑话…… “扑通!” 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矜持自傲的谢氏贵女,紧咬着下唇,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也重重跪在母亲身旁。 “奴婢,愿以死报答侯爷大恩!” 楚奕看着这对风情各异的母女花,跪伏在自己脚下,眼中生出一抹玩味。 随后,他伸手去搀扶王夫人。 “王夫人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可担不上什么恩情。” “今后,你就安心在侯府住下来,当做是自己家就行。” 当王夫人看着他面上带着谦和的微笑,语调温润如玉,与那日在诏狱对待自家丈夫时冷酷嗜血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她一时有些失神。 “王夫人,怎么了?” 就在她怔愣的瞬间,楚奕已经将手伸到她的眼前,甚至还关切的询问了一句。 “啊?没,没事……” 王夫人唇瓣无意识地咬得更紧。 刹那间,犹豫只在眼底一闪而过,随即她便认命般任由将手放入楚奕的掌心中。 尽管这于理不合,尽管自己从未被其他男子搀扶过手,尽管……寄人篱下,何谈什么尽管? 就算是为了灵蕴,自己也不能恼怒了楚奕。 罢了,罢了…… “嘶~” 当那带着强大力量感的男性手掌,覆上自己柔腻的手背时,仿佛有细微的电流窜过。 王夫人身体又是一僵。 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飞起两抹红霞,最终颤抖着借助楚奕手上传来的力道站起身来。 “谢……谢过侯爷。” 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微微垂首,不敢直视。 谢灵蕴看到那曾经只属于父亲的手,就这样被一个陌生且心怀叵测的男人稳稳握着扶起,心中掠过一股极其别扭的不适感。 但很快,她心中便涌出一个极端的念头。 反正自己已经自甘堕落了,那就索性堕落到底,可也一定要保护好母亲,绝不让她受楚贼半点侮辱…… 楚奕将王夫人扶起来后,又微笑着让她们母女俩进去。 可等这两人离开后,他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转而多了一抹凝重。 “姑姑,就不用给王夫人安排什么活计了,好生养着便是,但得叫人盯着。” “还有谢灵蕴,明里暗里都叫人看紧。” “这两天,我听说有谢氏余孽似乎来京了,他们极可能想办法联络谢灵蕴。” “虽然她现在出不去侯府,但还是得多加注意,防患于未然。” 魏南枝心中一凛,肃容躬身: “是,阿郎。” 待楚奕环顾庭院并没有再看到其他人,于是伸手揽住魏南枝柔软的腰肢。 “姑姑,我好想你啊……” 他低下头,在她耳畔又甜言蜜语了几句,惹得魏南枝雪颈微扬,面上飞起红云。 “阿郎,讨厌~” 楚奕哪里受得了姑姑带着撒娇的表现,立马带着掠夺性,亲了下去。 “呜呜呜……” 廊下的光影。 在这两人纠缠的身影上明灭不定,只余下令人脸红的细微吮吻声,还有急促呼吸。 好一阵。 楚奕才松开手,就此离开。 魏南枝气息不稳地靠住廊柱。 她的双腿一阵阵发软,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鬓角,也微微散乱。 “坏阿郎~” …… 天色渐暗,华灯初上。 薛绾绾刚沐浴完,坐在菱花镜前。 那一头湿漉的乌发尚未完全干透,水汽氤氲衬得她肌肤胜雪。 今夜,她的装扮格外用心,眉眼如画,樱唇点朱,在摇曳的烛光下,宛如从月宫跌入凡尘的仙子。 两年之期已满,从今以后,自己不再是贱籍花魁,而是只属于楚奕的清白女人。 现在,就等那逆徒来接自己了! “呦,绾绾,今晚这模样,简直是九天玄女下凡尘了,瞧着我心肝儿都颤了!” 第444章 侯爷,你是来接妾身的吗? 雪姨带着一脸堆笑走了进来,看着薛绾绾啧啧称赞。 “楚侯爷待会过来,怕不是要被你迷得神魂颠倒,连家都舍不得回了!” “这将来啊,你要是进了侯府,可千万莫忘了雪姨我。” 薛绾绾对着雪姨,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温婉笑容,眼波流转: “雪姨,你这说得哪里话。” “这两年,你待我如自家女儿一般,处处照拂,这份情义绾绾时刻铭记在心。” “日后,你我也定要常来常往,只盼你莫嫌扰了清静才是。” 两人正言笑晏晏间,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一阵尖叫声。 “走水啦!快救火啊!” 小环也从外面急匆匆跑了进来,难掩其中惧色。 “娘子,隔壁的院子着火了,怕是要烧到我们这边来,我们快跑出去吧……” 薛绾绾看了眼前面的水娘子,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 “雪姨!快走!” “好,走。” 雪姨慌里慌张的,跟着薛绾绾朝外面跑去。 “哎呀,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着火了?” 水娘子跟两个小厮,跟在这两人身后。 她们眼神警惕,时刻注意周遭情况。 此时。 院外烟雾弥漫。 一抹冲天火光,映照夜幕。 几人刚冲出琉璃小院,突然从前方阴影处窜出几条粗壮黑影,将她们团团围住。 “站住!” 一个蒙面大汉手持短刀,拦在前面。 他冲着薛绾绾目露凶光,闪过一抹贪婪,随即恶狠狠地说道: “薛绾绾!现在赶紧跟我们走!” “你要是敢喊一声,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果然,冲她来的! 薛绾绾见状丝毫不慌。 她反而眯起那双妩媚的眸子,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水娘子,动手!” 闻言,水娘子立即动了! 她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只听见“嗤”的一声轻响,一道寒光自袖中闪电般吐出! 那名拦路大汉喉咙处,骤然绽放出一朵刺目的血花。 他都没来得及哼出一声,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我家娘子也敢来抓,找死!” 其余几个大汉大惊失色,显然没料到这看似柔弱的女子身边,竟有如此杀神。 “该死!有硬茬子!” 其中两个反应快些的,立刻抽出腰间短刃扑上。 “杀了这贱人!” 就在他们动手的同时,薛绾绾身后那两个小厮,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 他们身形暴起,抽出腰刀,如猛虎扑食般,迎向对手! “杀!” 几道惨叫声与刀刃入肉的闷响,瞬间混杂在一起,场面也随之变得混乱起来。 可薛绾绾,却被死死护在身后,想要抓走怕是有些困难了。 那几个绑匪见到这一幕,暗骂情况不妙。 “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可周围登时涌出十多名执金卫,瞬间封锁了所有去路。 带头的校尉拔出了绣春刀,立即冷笑一声: “诸位来这边对薛小姐出手,问过我执金卫同意了吗?” “全部,拿下!” 那群精悍的执金卫,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上,转眼间就将这群残匪尽数按倒在地。 “啊?” 雪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她这琉璃坊,啥时候藏进来这么多执金卫了? 可她很快清楚的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楚奕对于薛绾绾的重视,远超乎想象! 此时。 薛绾绾莲步轻移。 她缓缓走到那些被按倒的绑匪面前,语调淡漠。 “说,是谁指使你们,来抓我的?” 烛光和火光在她绝美的侧脸上跳跃,映照出其眼中深不见底的冰冷。 那位汉子似乎缓过一口气,梗着脖子嘶喊: “要杀就杀!老子们不怕!” 其他的汉子也跟着一起叫喊起来。 “对,我们不怕死,这一次认栽了,赶紧杀了我们。” “否则,你绝对没一个好下场……” 薛绾绾笑着说道:“真是个汉子。” 随即,她看向了雪姨,语气依旧温柔。 “雪姨,你还是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等楚侯爷过来会解决的。” 雪姨迟疑了一下,最终应下。 “好。” 薛绾绾等雪姨离开后,这才收回视线,眸底寒光一闪即逝,唇角那点温婉早已无踪。 “来人,去将救火的人暂时赶出去,将这边全面封锁。” 带头校尉没有多问,立即带人出去驱赶封锁。 薛绾绾这才看向了水娘子。 “水娘子,麻烦你打断他的四肢,丢进前面的火海里。” 嗯? 水娘子似有些诧异。 这位花魁小娘子,手段这么狠辣? 可她见薛绾绾神色坚决,立时会意,于是走向那个嘴硬的汉子。 “你……” 汉子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 水娘子已经如疾风闪电,狠辣的打断了他的四肢关节,动作果决得令人窒息。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惨叫。 水娘子面无表情地拎起那个汉子,手臂猛地发力,将他狠狠掷入了那片熊熊燃烧火海中。 “呃!啊!” 一道惨绝人寰的嚎叫,猛地炸响。 那名汉子被抛落的地方,火焰轰然爆蹿,瞬间将他的身影完全吞没。 浓烟裹挟着令人作呕的焦肉味,迅速弥漫开来。 “救命,救我,救……” 可,没有一个人冲进去救他。 以至于,那汉子只能活生生的被痛苦烧死…… 周围那些汉子脸色煞白如金纸,眼神惊骇欲绝,牙齿咯咯作响,头皮一阵阵发麻发炸。 这女人,好狠的心! 薛绾绾冷漠的目光,从那翻滚焚烧的烈焰上移开。 她的指尖优雅地抬起,对着那些汉子。 “接下来,选谁呢?” 每一个被她指到的人,宛如被毒蝎蛰到般身体剧烈一颤,喉结剧烈耸动,艰涩地吞咽着恐惧的口水。 “好难选啊,不如就选你?” 这位花魁小娘子眸光流转,似乎真的带着一丝困扰的兴味,樱唇微启,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甜腻的无辜。 最终,她的指尖落在一个面如死灰的汉子脸上。 水娘子眼神一厉,一步踏出,作势要去擒拿那个被指定的目标。 “等、等等!我招!我全招!” 那个被选中的汉子彻底崩溃,几乎是嘶吼出声,声音尖锐变形,带着哭腔。 “我们是地下城第五坊的人!是接了份悬赏委托,专门来这抓薛……薛小姐的!” “别打断我的四肢,我说了,我已经全都说了……” 其他汉子欲言又止,可最后没一个人去呵斥对方,换他们也扛不住。 薛绾绾纤长的睫羽垂了垂,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 “来人,去把火灭了。” “剩下的人,看管起来,等侯爷过来。” 水娘子立马应下,同时开始对薛绾绾生出了几分敬畏之心。 这位花魁小娘子看似长得纯欲无辜,可实际上心狠手辣,绝非什么善茬,不可小觑! 不多时。 楚奕进来发现那半座焦黑冒烟的院子,顿时一愕。 他英挺的剑眉,瞬间蹙紧,眸子中掠过一丝凛冽的警觉。 “怎么会烧成这样?” 他匆匆进入琉璃小院,眸底那点冰冷,在见到薛绾绾时瞬间化为一抹不可遏制的灼热。 一袭淡粉的轻纱长裙衬得肤光胜雪,领口精致的盘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截莹白如玉的颈项。 尤其是此刻,她贝齿轻轻咬住下唇。 那清纯中带着致命诱惑的动作,配上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足以让人溺毙其中。 “侯爷,你是来接妾身的吗?” 第445章 二入地下城,美人相伴 楚奕看着薛绾绾那张明媚动人的小脸,显出一种既纯真又无端撩人的媚态。 他的心头猛地一荡,当时有些把持不住,不由分说地将那馨香柔软的身体狠狠卷入怀中。 那灼热的唇,近乎贪婪地在她鬓间印下属于自己的印记,鼻息间尽是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处子清香。 “薛老师,你好香啊。” 这不仅是描述称赞,更是一种无声的侵占宣告。 “唔……” 薛绾绾低呼一声,自己整个人被包裹进楚奕坚实宽厚的胸膛里,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他肌肤传来的灼人热度。 她笑吟吟的伸出细嫩手指,轻轻勾缠着他胸前的襟带。 随后,在对方心猿意马之际,才用带着微微颤音,将刚才发生的经过细细道来。 “侯爷,刚才可把妾吓坏了呢~~” 吐气如兰。 每一个字的尾音,都像带着小钩子。 听得楚奕心头一酥。 以至于,箍着她的手臂又添了几分力气,恨不得将这尤物揉进骨血里。 但很快,他眼中的炽热情欲骤然褪尽,尽数化为一股森寒杀气。 “又是,地下城!” “看来上次的整顿,还不足以让他们这群藏在阴沟里的老鼠,学会安分。” 他压下翻腾的杀意,低头看向怀中人时,冷硬的线条瞬间软化了几分,指腹轻轻摩挲她娇嫩的脸颊: “薛老师,我先送你去东湖别苑,那里安全清静,以后你就住那边。” “剩下的事,交给我来解决。” “今晚,学生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动你,后果会很惨!” 薛绾绾摇头,扬起小脸,那双漂亮的眸子里跳动着跃跃欲试的火焰,没有丝毫惧色。 “不,妾要跟侯爷一起去。” “既然侯爷已经将暗地里的活都交给妾了,那今晚这件事肯定要妾跟着一起处理。” 楚奕紧紧握住薛绾绾微凉的小手,十指强硬地嵌入她的指缝,紧紧扣住,声音带着一抹宠溺: “好,那便一同去。” “来人,准备一下,去地下城!” …… 城南边缘。 第五坊。 这里混杂着一股劣质酒气、浓郁脂粉味等等的浑浊气息,沉闷得让人呼吸一窒。 周围更是有很多粗鲁的吆喝声,骰子滚动声,醉汉的咒骂,在污浊的空气里四处飘荡。 显然,这是一处混乱之地! “啪嗒!” 当一身矜贵的楚奕,带着薛绾绾出现在这里。 这位容颜绝世、衣袂飘然,宛如误入泥淖仙姝般的花魁小娘子,瞬间,便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嘶……!” 整个喧嚣嘈杂的地下坊市,仿佛被人猛地掐住了喉咙,声音诡异地沉寂了一瞬。 “唰唰唰!” 无数道目光从各个阴暗角落射来,带着赤裸裸的惊愕与贪婪,死死钉在薛绾绾身上。 有大汉失手打翻了酒杯,酒液泼了一地,也浑然不觉。 更有年轻人目光呆滞,喉结滚动发出吞咽的声响,窃窃私语如同涟漪般扩散: “我们这里,居然还能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瞧瞧那脸蛋太娇太嫩太白了,好想摸上一把。” “就这女人,要是能陪我一夜,我就算明天去死也愿意啊……” 隐隐,有人蠢蠢欲动,似要上前,看看能不能占一下那位绝色美人的便宜。 就算只是近距离的闻上一口香味,也是好的。 运气好,兴许能摸上一把。 可转眼间。 十多名身材健壮的黑衣男子,便出现在了楚奕两人周围护卫。 他们腰间堂而皇之的配着刀,一个个眼神凶狠,很显然杀过人,绝非善茬! 那些人瞬间清醒过来。 难怪这么漂亮的美人敢来这里,敢情身边带着一群狠人。 罢了罢了,远远看一眼就算了。 楚奕对周围的窥视恍若未见,目光冷冽地扫过人群,直接进入一处院子。 里面,盘踞着十多人,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我有事见你们坊主,叫他出来!” 一名干瘦男子在薛绾绾身上贪婪地扫了一圈,这才警惕地看向楚奕,又瞄了眼身后跟着的十多名黑衣男子。 他显然意识到对方身份不低,看这架势也不是好惹的主,极可能过来谈生意的。 “坊主不在,副坊主在,我上去问问。” 他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 跟在楚奕身后一个被抓的汉子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惊恐,不顾一切地嘶声大喊: “黄老三!任务失败!快杀了这个男的!快……” 他的狂吼在死寂的坊内,显得格外刺耳。 “聒噪!” 一声暴喝,如同炸雷。 只听见“噗”的一声闷响。 汤鹤安的金瓜锤裹挟着千钧之力,毫不留情地狠狠砸在那汉子的脑袋上! 瞬间,如同熟透的西瓜爆裂。 几滴温热的血珠,正好溅落在薛绾绾胸前那件颜色素雅的衣裙上,瞬间染开几朵刺目的红梅。 这位花魁小娘子微微一怔,随即幽怨的看向楚奕,用足以腻死人的娇滴滴语调软声撒娇道: “侯爷~你瞧……” 她伸出纤细的指尖,轻轻点了点血迹。 “脏了呢~” 楚奕直接抚上了那被血染污的衣襟,忍不住用指腹轻轻擦拭着那抹艳红。 待触碰到一抹柔软后,自己的动作,不由得带着几分狎昵的亲昵。 “无妨,脏了,学生给薛老师擦干净就是。” “好嘛~” 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与这血腥混乱的环境,形成了无比诡异的反差。 几乎是同时。 “哗啦啦!”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速响起。 二十多个手持刀剑的劲装汉子,从二楼杀气腾腾地冲了下来。 他们立即将楚奕等人团团围住,刀刃反射着油灯惨淡的光,透射出一抹杀气! “放肆!谁敢在我第五坊闹事?!” 一个阴鸷的声音从二楼高处传来,带着绝对的权威。 只见一名中年男子在两名打手的簇拥下出现在栏杆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楼下的一幕。 他,就是这第五坊的副坊主。 这男人身形略显虚浮,一双三角眼闪烁着阴冷的光。 待他的视线扫过地上的尸体,最后落在楚奕和薛绾绾身上,脸上浮起狰狞的厉色: “男的砍了四肢,扔出去喂狗!” “女的留下来,让老子今晚爽!” “砍我四肢?” 汤鹤安嗤笑一声,整个人立马如一支离弦之弩箭,骤然拔地而起! “你得有这个命啊!” 他快得只在昏暗的光线中,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拦住他!” 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 汤鹤安直接突破包围,冲到了副坊主身旁! “你的人,太慢了!” 副坊主瞳孔骤缩,心生不安。 他脸上的暴戾瞬间化为惊骇,伸手就想拔腰间的短刀。 “我先扯了你的耳朵……尝尝滋味!” 汤鹤安狞笑着,蒲扇般的大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捏住了副坊主那只肥硕的左耳。 刹那间,五指如同铁钳一般猛然发力,往下一扯! 第446章 去叫庄明,滚过来!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惨嚎。 一只血淋淋的耳朵,被汤鹤安活生生撕下! “我的耳朵,耳朵,疼死我了……” 此刻,副坊主疼得浑身剧颤,鲜血犹如喷泉般,从伤口狂涌而出。 很快,溅红了他半边脸颊,滴答滴答的落在栏杆上。 “你个小畜生!我要将你千刀万剐,杀了你……” 汤鹤安随手将那团血乎淋剌的肉块丢在地上,抬脚踩住,如同踩死一只臭虫。 他又一把死死掐住副坊主的脖子,差点让对方呼吸不过来,同时煞气凛冽地环视楼下那些目瞪口呆的汉子,怒喝一声。 “谁他娘敢动一下,老子先弄死这独耳鬼?” 声如洪钟,带着一股血腥杀伐气。 那二三十人被他凶狠的气势彻底震慑住,面面相觑。 他们握着武器的手都在微微发抖,竟无一人,敢再上前一步,但有人趁机跑出去了。 场面,一度陷入了沉凝! 楚奕这才悠然抬起眼眸。 他扫了眼浑身抽搐的副坊主,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问一件事,谁叫你派人抓薛绾绾的?” 听到这话,副坊主猛地抬起头。 他瞪着充血的双眼,那里面混合着一股刻骨的怨毒,还有虚张声势的狂怒。 “小畜生,你敢来我地下城闹事,今夜……休想活着离开!”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碎渣,恨意满满! 楚奕目光淡漠地扫过副坊主那只仅存的右耳。 “扯了。” 汤鹤安的嘴角立即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大手毫不犹豫地,再次探向副坊主完好的右耳! “呃啊!!!” 副坊主的那一只耳朵又被连皮带肉地硬扯下来,剧痛让他整张脸都扭曲变形,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尖叫和抽搐。 “疼死我了,啊,好痛好痛啊……” 楚奕无视对方凄惨的哀嚎,只是神色平淡的说道: “既然你不选择说,接下来挖眼吧。” 薛绾绾看着面无表情的楚奕,只觉得眼前这位年轻侯爷举手投足间,尽显一股令人心悸的气势。 昔日的读书少年郎,终究是成为了一代枭雄式的大人物! 既如此,妾愿意做你手中最锋利的刀…… “呼呼……” 副坊主吓得浑身都在剧烈颤抖,这是哪里来的狠人啊,为什么手段如此毒辣?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突然,从外面涌进来一大群人。 为首的魁梧男子正是第五坊的坊主,他瞬间锁定在楼上双耳尽失的弟弟身上,瞳孔猛地一缩。 霎那间,怒火冲天啊! 他只能强迫自己压下狂怒,声音更是因为极力控制而略显沙哑。 “放开我弟弟!” 他扫视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楚奕身上,死死盯着! “我做主,让你……活着离开!” “嗯,你一个人离开。” 他又稍微偏头,扫过楚奕身后的汤鹤安等人,杀机毕露,语调中充满了血腥的寒芒。 “其他人,留下来。” 旁边有人直接喊了起来:“坊主,跟他废话什么,直接上去杀了他们得了。” 其他人也是蠢蠢欲动,一个个想动手了。 “对,不知死活的敢来我第五坊闹事,活腻了啊?” “今天必须将这几个剁成肉泥……” 楚奕面对突然涌进的强敌和人数的绝对压制,连眼神都未曾偏移半分。 他甚至扯动了一下嘴角,似乎觉得坊主的宣言很有趣。 “你有点狂啊,不过我最后问一遍,叫你们接单抓薛绾绾的,是谁?” 坊主见这小畜生一副油盐不进的强硬态度,冷冷盯着楚奕: “我只喊三声,你要是不放……” 嗤! 一道干脆利落的穿透声,猛地打断了坊主的叫嚣! 在所有人全都来不及反应的刹那,楚奕握刀的手快若闪电般一递一收,直接捅进了副坊主的左眼! “嗤!!” 一股暗红浓稠的液体,瞬间从副坊主眼眶溢出,顺着他惨无人色的脸颊蜿蜒流淌而下。 那股瞎眼的剧痛,直接让副坊主发出了一道悲惨的呜咽声。 “嗬……嗬……” 而这时。 楚奕微微侧头。 他冰冷的目光,落在坊主那瞬间褪尽血色的脸上。 “你说什么?” “重新,再说一遍。” “反正,你弟弟还有一只眼睛!” “不行,就削鼻、割舌,挑手筋,多的是玩法。” 坊主看到自己亲弟弟的惨状后,眼球布满了血丝,牙关紧咬,仿佛能听到他后槽牙被碾碎的声音。 “呵呵,你有种!” 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压下几乎焚毁理智的怒火和心疼。 “这件事,我并不知道……” 楚奕直接冷淡的打断他的话。 “她是上京第一花魁薛绾绾啊,你们还亲自去了琉璃坊抓人,你说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知道?” “别再惹我生气了,不然你弟弟会死的很惨。” 坊主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挣扎。 “我们接单不问雇主名字,但今夜事成之后,会将人送到安康坊七十六号去。”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信息到手。 楚奕随意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燕小六。 “带人去监控起来。” “是。” 只不过,燕小六看到外面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面无表情的回过头。 “爷,外面全是他们的人。” 坊主冷声说道:“放了我弟弟,我做主让你们活着出去,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了。” “否则,你的人头会挂在……”” 话音未落,楚奕握着短刀的手腕一抖,直接干净利索的一刀割掉了副坊主的脖子。 “现在,谁能挂谁的头?” 副坊主的身体剧烈弹动了一下。 那一只瞪着楚奕的右眼,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无神。 就连他的头颅也无力地歪向一边,彻底不动了。 “弟!” 那一刻,坊主理智的堤坝,彻底崩塌了! 他猛地拔出手侧的腰刀,刀身因为自己的狂怒,而发出嗡嗡的震颤! “给我杀了他们!!” 堵在门口的打手们听到命令,轰然响应,挥舞着利刃如决堤的洪流般汹涌扑入! 楚奕见状,丝毫不慌,只是随意说了声。 “大雷,拿下他!” “好勒。” 雷震岳带着一股刚猛无匹的气势,直接冲了过去。 有几个人想要阻拦,却被他轻松甩开,随即虎目圆睁,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雷般的低吼,扣住了坊主挥刀的手腕! “咔嚓!” 那一瞬间,骨头错位的脆响,清晰可闻! “啊!” 坊主手腕剧痛。 可惨嚎声才起一半,雷震岳另一只手,已经闪电般锁住了他的咽喉! “给俺起来!” 那魁梧的坊主, 在雷震岳面前,完全如小鸡般毫无反抗之力! 他直接被拽离地面,双脚离地,整个人被那铁塔般的身躯死死抵压在冰冷的墙壁上! 撞得这位坊主眼前发黑,骨骼作响! “就这?”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从坊主暴起发难到被生擒活捉,这家伙甚至都没能挥动他的刀,可谓是一个笑话。 “谁敢动一下,俺就杀了他!” 雷震岳扭过头,那一副宛如凶神般的气势,更是直接震慑住了在场众多打手。 楚奕随手拿来一张椅子,搂着薛绾绾娇柔的细腰,坐了下去。 “去叫庄明,滚过来!” 第447章 薛老师,这慈悲要施么? 不多时。 庄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坊主见到他的出现,瞬间对楚奕涌出了一抹浓烈杀机。 “小畜生,我大哥来了。” “今晚不管你到底是谁,是绝对逃不出去的。” “你啊,就等死吧!” 楚奕懒得理会这种蝼蚁的狂妄之语,只是不屑一笑。 等庄爷看到他身影的瞬间便猛地一顿,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朝左右挥了挥手。 “所有人,滚出去,关门!!” 第五坊的打手们迟疑了一下,相互交换着不安的眼神,却是站在原地没动。 “我说滚!” 庄爷的语调陡然拔高,眼神锐利的剜过众人。 那迫人的气势让所有人心中一凛,再无一个敢逗留,全都出去顺便将门关上了。 木何曦则是守在门口,一声不吭。 空气骤然凝固。 庄爷收敛了几分锋芒。 他强压下心头波澜,转向楚奕,强作镇定地说道: “侯爷大驾光临,庄某有失远迎。” “不知,侯爷今夜屈尊到此,有何贵干?” 坊主惊呆了。 他浑身猛地一抖,脸上血色褪尽。 是上次那位差点夷平地下城的那一尊杀神! 他吓得立马跪下来,连滚带爬地膝行到楚奕脚边,额头“咚咚”狠命磕在地上。 “侯、侯爷饶命!小人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 “求侯爷高抬贵手,饶小人一条狗命吧……” 楚奕俯视那颤抖的身躯,又在坊主颤抖的脑袋上随意拍了两下,那动作轻佻中带着绝对的掌控力。 “本侯很好奇,你是否听说过,薛绾绾跟我的风言风语?”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如果连这点消息都不清楚,那你这地下城的第五坊开着,还抓什么人?” 坊主弓着腰,小心翼翼地抬眼偷觑楚奕的脸色,声音仍带着残留的惊惶: “听、听说过,但……” 楚奕直接右手一翻,寒光乍现,刀锋精准抹过坊主咽喉。 顿时,他双目圆瞪,喉咙处多出一条细长精准的血线,身体晃了晃,软软地瘫倒在地。 “听过还敢动,死得不冤。” 说着,他又眯着眼,看向了惊愕的庄爷。 “庄明啊,你觉得他该死吗?” 庄爷看着轰然被杀的坊主,心中生出了一股悲凉。 可谁叫这混蛋脑子热了,怎么敢去抓楚奕的女人,这真是嫌活腻了! “该、死!” 紧接着,楚奕面无表情道: “从今天起,你地下城不准再接任何抓人、杀人的单子。” “如被本侯查到,便平了你这地下城。” 庄爷心中一凛。 他知道,这位侯爷眼下正是烈火烹油,权势熏天之时。 上一次冲突,这位煞星就差点真把地下城给掀了,他的话,绝非虚言恫吓。 “是,侯爷。” 楚奕摸着薛绾绾娇嫩的小手,又淡淡说道: “庄明,最近香皂、纸张那摊子买卖,你打理得倒是还像点样子。” “可是,为什么每一次货刚出地下城的地界,就会无缘无故地丢一些?” 随即,他的话锋一转,语气陡然转冷。 “量是不大,但长久下去,这偷走的,可是本侯的真金白银啊!” “所以,你,得给本侯一个解释。” 不是能否,而是命令。 庄爷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一下,愈发感受到这位年轻侯爷的强势。 那批货丢失确实与他脱不开干系,或者说,是那些手下们自作主张的结果。 可他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定然是要庇护住那群人! “这件事,是小人监管不力!” “请侯爷放心,小人定当严查,给侯爷一个满意的交代!” 楚奕神色冷漠道:“本侯,现在就要。” 庄爷咬牙说道:“侯爷,所有丢的货价值多少钱,小人一定全部赔偿给你!” 他,想花钱消灾! “哦?” 楚奕像是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笑话,唇边的冷意更深了几分。 “庄明,你是不是忘记,你还欠着本侯不少钱啊!” “你这辈子赚的每一文钱,都是属于本侯的,你还能拿什么补偿?” 庄爷脸色一僵,面露黯然。 他捏着拳头,却是好几次松开、又攥紧,心情颓然。 楚奕见他沉默不语,又继续讥笑了一声。 “你讲兄弟义气,本侯知道。” “可你那些手下手脚不干净,你光在这里大包大揽,能顶什么用?” “将他们交出来,这件事到此为止!” 而此时,薛绾绾像是无骨的菟丝花,轻柔地依偎到楚奕的肩头。 “侯爷,既然这位庄爷如此讲义气,依妾身看,不如将他身边在乎的那几个兄弟……” 她顿了顿,唇边漾开一抹纯净,却让人心底发寒的笑意。 “一个个抓出来,当着他的面,全部杀了。” “兄弟都死光了,自然也就没什么义气可讲了,是吗,庄爷?” 庄爷惊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薛绾绾。 这女人容貌绝艳,宛如精心雕琢的玉人,气质也干净得似空谷幽兰。 可,从她那张樱唇里吐出的言语,却残忍得如同地狱的判词! “侯、侯爷……” 更让他惊惧的是, 楚奕还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脸上竟然还带着一丝赞许的神情: “薛老师此言,甚合吾心,就这么办。” 好一对,豺男狼女! 最终,庄爷眼中闪过一抹挣扎,颓然的说道: “是第三坊、第八坊的人干的,侯爷,小人可以将那些人抓出来,给你谢罪。” 现在,他只能弃卒保车了。 薛绾绾依偎在楚奕怀里,那双仿佛盛着秋水的眸子淡淡扫过庄爷,眼神清澈却深不见底。 “如此重要的一大批货,妾不相信你不会对下面的人警告。” “可还是有人偷了,真的只是几个小喽啰能干出来的?” “依妾看,只怕是这两个坊主默许干的。” 庄爷只觉得悚然一惊,这女人洞察力好敏锐,绝非善类。 楚奕看了眼木何曦,问道:“这两个坊主在哪里?” 木何曦声音平稳,口齿清晰的回答: “侯爷,他们此刻应在老酒馆里喝酒听曲。” 楚奕眉峰微挑,目光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重新落回庄明身上。 “庄明,现在给你两条路,你自己去,亲手解决掉那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或者,本侯亲自走一趟?” 刹那间。 庄明心中一凉,浑身的力气好似被抽干了。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通牒,若楚奕亲去,恐怕就不是死两个人那么简单了。 “侯爷,他们这次的确坏了规矩,动了不该动的东西,所有的损失,小人可以让他们加倍偿还。” “但小人以性命担保,绝对没有下一次了,能否绕他们一命?” “小人知道,我们这些人的命在侯爷眼里不值钱,但能否求你看在……” 他想找一个理由,却发现自己早已没有任何筹码。 “求你今晚大发慈悲一次!” “就这一次!放他们一条生路!可好?” 楚奕轻笑,指节在薛绾绾颊侧摩挲,语气兴味。 “薛老师,这慈悲要施么?” 第448章 薛绾绾的算计 薛绾绾眼波一荡,修长白皙的手指点了点楚奕的手背,透着一股勾人的意味。 “那就,饶一次吧。” “但这一次货物的丢失,补偿得二十倍,差一文就要一条命。” “侯爷,你觉得怎么样?” 明明说出来的话透着一股心狠手辣,可偏偏语气软腻的像是在撒娇,让人欲罢不能。 以至于,楚奕小腹处微微一热,今夜定要吃了这小妖精。 “听薛老师的,庄明,你觉得可以吗?” 庄爷额角青筋猛地一跳。 这二十倍叠加在一起的数额,可不是一笔小钱。 但跟丢了命比起来,总归是划算的。 “可以。” 随即,楚奕淡淡道:“去吧,待会,本侯会派人将丢失数额总量告诉你的。” 那语气轻松得,仿佛在打发一个寻常跑腿。 偏偏,这位地下城之主不但不敢有半分脾气,还得低眉顺眼的说上一声谢谢。 “谢侯爷开恩,谢薛小姐。” 说完,他就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楚奕待那扇门重新关上后,便开始对着薛绾绾介绍。 “薛老师,这地下城,看似只是上京城脚底污浊不堪的一个贫民窟,实则地理位置得天独厚。” “柳氏从启夏门运进来的食盐,必须要经过这里,连带着不少商队也要穿过这边。” “所以,这地方油水很足。” “当然,这里对于我的意义来说,是可以趁机切断柳氏的盐路,同时打开销盐通道。” 薛绾绾依偎在楚奕怀里,轻声问道:“那侯爷,是动了拿下这里的心思?” 楚奕点了点头,又同时伸出三根手指,一一曲下。 “不过,这地下城明面上是庄明做主,可暗地里那些坊主,背后都杵着上京城里的牛鬼蛇神。” “其中,就有京兆府、盐帮,甚至就连寿阳公主府也把手伸了进来。” 闻言,薛绾绾倒是有些意外。 “区区一个地下城,居然有大族、官府、宗室插手其中,这里相当之乱啊。” 楚奕眼神骤然一寒,生出几分杀气。 “我的想法,是将这些人全部宰了,重新扶持一个龙头。” “但地下城除了庄明,其他人没那么大的威望,很难撑起这个台子。” “偏偏这人重情义,是优点也是缺点,现在不愿背弃旧主,我现在拉拢不了他,有些头疼。” 薛绾绾眼波一荡,闪过一丝狡黠的亮光,唇边绽开一抹了然的笑意。 “妾倒是有个法子,可降服这庄明。” 楚奕身体前倾,眼中迸发出探询的光芒。 “哦?薛老师请说?” 薛绾绾眼波流转,朱唇轻启: “刚才,妾故意索要二十倍的补偿,实则是留了个活扣。” “毕竟,现在究竟丢了多少货,价值几何,眼下只由侯爷一人说了算,我们不妨……来个漫天要价。” “届时,再让木何曦找机会无意间透个风声出去,说这二十倍天价赔偿的主意,是庄明为了铲除异己,主动向侯爷提议的。” “倘若他们拿不出,侯爷就会杀他们。” 不远处的水娘子听到这些话,目光缩了缩,对这位花魁小娘子愈发的忌惮了。 难怪,侯爷会将自己的暗势力交给这么一个弱女子。 此女心思手段,太狠了! 只见薛绾绾又继续温声细语的说下去,仿佛只是在说些玩笑话罢了。 “然后,我们就只需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静静看着那两位焦躁、猜忌、惶恐,最后……铤而走险,去杀庄明!” “我们则只需适时出现,救下庄明性命。” “到了那时,恩威并施,迫使他别无选择,只能彻底与我们捆绑在一起。” 说着,她的声音慢慢转冷,带着一丝铁血的决然。 “待侯爷下一次再来这地下城,便是雷霆手段血洗诸坊,彻底肃清障碍、收入囊中的时机了!” 楚奕听得眼中光华大盛。 他从早就知道薛绾绾心思聪慧,不输男儿身。 果然,这一番谋划,深得自己心。 所以,他毫不避讳众人目光,俯身在她雪白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哈哈哈!妙!实在是妙!” “薛老师,你这一石二鸟之计,可真不错!” 薛绾绾没料到这逆徒如此孟浪,脸颊瞬间飞起两抹霞色,一直染到耳根。 她飞快低下头,白玉般的贝齿轻咬着下唇,略显慌乱的推了楚奕胸膛一下,声音带着娇嗔: “哎呀,别、别闹!” 那一副羞涩模样,与她刚才运筹帷幄时的冷冽,判若两人。 楚奕心满意足地笑着直起身,顺势拉住她微凉的手,拇指在她光滑的手背上轻轻摩挲安抚着。 “好了,正事要紧。” “走,薛老师,我们去安康坊看看。” “到底是哪路神仙,胆敢把手伸到我的薛老师身上?” 说到后半句,他眼中已经恢复了深沉与冷厉。 …… 半个时辰后。 汤鹤安抵达坊主给的位置,上前一步,重重拍击门环。 “人呢,出来接人。” “吱呀”一声。 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警惕的走了出来,正是萧震。 他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到了,被楚奕牵着手的薛绾绾身上。 只见这女人虽然眉头微蹙,但十分配合居然没大喊大叫,而且也没有过多惊慌,不由得愣了愣。 地下城的人办事效率不错,将人控制的也还行。 不过,他还是埋怨了一声。 “你们抓到人了,怎么不给她堵上嘴?” “赶紧进来,这大晚上的杵在门口,是想引人注意吗?” 楚奕神色平淡的拉着薛绾绾进去,又随口问了句:“是谁要抓她啊?” “钱货两清,行有行规!” 萧震猛地提高了音量。 再接着,他带着强硬的抗拒,挥手做出驱赶的动作。 “不该问的别问,你们现在将人放下,把钱拿走,你们可以走了……啊!!!” 他话音未落,凄厉的痛呼声骤然爆开! 汤鹤安铁钳般的大手已经扣住了萧震的小臂关节,五指骤然发力。 “咔嚓”一声。 那条臂膀,瞬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 “我家大哥问你话,你耳朵聋了吗,还不回答?” 萧震身体剧震,疼的要死,也根本挣脱不得。 他猛地反应过来,这些人看着不像是地下城的亡命徒。 再看薛绾绾从始至终就没有慌过,不好,是她的人! 眼下,他想逃也逃不掉,很快停止了徒劳的挣扎,面具下粗重的喘息渐渐平复。 “落在你们手里,算我栽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要杀就杀。” 声音颤抖沙哑,透着一股穷途末路的悲凉。 楚奕这才松开薛绾绾的手,走过去摘下萧震面具,并不认识。 “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招供。” 萧震抬起头盯着楚奕,几乎带着颤音问道: “你是谁?” “楚奕!” 萧震听到这个名字瞳孔一缩,血丝瞬间凝固。 他艰难地挤出声音,因疼痛而扭曲变调: “原来是你,你叫他松开,我,我愿意说。” 楚奕淡淡道:“松开。” 汤鹤安冷哼一声,依言松开了手。 萧震浑身一轻。 他大口喘气,又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决绝与疯狂。 “楚奕狗贼,去死吧!!” 第449章 待会,妾好好补偿你 薛绾绾的第一反应是毫不犹豫的挡在楚奕面前,却被他用力握住手腕拉到自己身后。 一瞬间,她被护在阴影里。 这位花魁小娘子只觉得他掌心的温热,透过衣袖传来,令自己的心跳疯狂加速。 “侯爷,小心!!” 那一声惊呼,终究还是迫切喊出口,布满浓浓关切。 只不过,楚奕却临危不惧。 他神情冷静的反手从萧震手中强势夺下匕首,动作迅捷如电,手腕猛然一转,匕首锋刃直剁了过去。 “咔嚓!” 伴随着萧震凄厉的嚎叫,两根血淋淋的手指被直接剁下,腥气骤然弥散开来。 下一刻。 汤鹤安大步冲上前。 他的脸上写满暴戾,一把将痛得痉挛的萧震摁在地上。 那厚重的鞋靴高高抬起,带着一阵风,“噗嗤”一声狠狠踩中对方的右手掌。 “啪嗒!” 骨头断裂声刺耳地传来。 萧震那一只手掌瞬间血肉模糊,鲜血飞溅,惨叫声戛然而止。 这一刻,他仿佛刚从热锅里逃脱出来的鱼儿,疼到整个人虚脱,仿佛濒死,大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下一秒。 汤鹤安骤然弯下腰。 他鼻息粗重,瞪视着瘫软、有气无力的萧震,恶狠狠道: “什么玩意,也敢杀我大哥,找死!” 那一股剧烈的疼痛,几乎让萧震昏厥过去。 等他艰难的抬起头来,却正好撞上楚奕俯视过来的目光——那眼神冰冷而戏谑,似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和绝望,猛地涌上心头,让他的面孔扭曲嘶吼,鲜血从嘴角溢出。 “楚贼,来啊,来杀你爷爷我。” “今晚,你爷爷要是向你求饶一句,爷爷就是你这个狗娘生的……” 紧接着,他眼神陡然一狠。 与其接下来被这个畜生酷刑折磨,不如现在就断了祸根! 突然。 楚奕脸色微变。 他身影如电扑前,铁钳般的手指死死扼住萧震的下颚,将对方嘴巴用力掰开! “噗!” 一股血沫混杂着半截软塌塌的舌头,被强行从喉间挤出,喷溅在楚奕手上和地上。 他嫌恶地松开手,甩掉污血,盯着眼前痛苦不堪,却依旧怒视着他的萧震。 没想到,这家伙骨头居然这么硬! “有点意思。” 而此时。 萧震尽管没能自杀成功。 可他现在没了半截舌头,彻底说不出来了。 所以,楚奕这奸贼想从自己嘴里,挖出云毅的信息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满是得意的看向楚奕,甚至还透着一抹挑衅。 “啊呜啊呜……” 楚奕自然看出他的意思,于是眼中精光一闪。 “让本侯想想,你宁可咬舌自尽去死,也不愿意说出幕后之人,那说明那个人对于你来说极其重要。” “薛绾绾跟我关系不浅,而你又知道我的名字,所以动手的应该跟本侯有仇。” “所以,你猜如果本侯动用整个执金卫的力量,能不能找到他?” 他看着萧震脸色陡然变得僵硬,又笑了笑。 “你再猜猜,本侯找到他需要几天,或者说,等本侯找到他,你觉得我会怎么对付他?” “抽筋拔骨,还是扔进油锅,抑或是切成水煮肉片呢?” “但无论是哪一种,本侯都会当着你的面,仔仔细细,一寸寸地加在他身上。” 登时间。 萧震的身体似被电击般,剧烈抽搐起来。 他那失血过多的躯体,又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如离弦之箭般猛地向楚奕扑去! 可汤鹤安如同磐石,轻松地再次将他重重按回地面,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有我在,你还能动得了?” 一时间。 萧震心中布满绝望! 他决计不能让楚贼找到云毅,否则萧氏全完了!! 楚奕看着他过激的表现,淡淡道:““小六,送入诏狱,给本侯好吃好喝照顾。” “哦,他不吃也没事。” “因为,本侯三天内必会查到那人是谁,你只要看紧,让他活着看到就行。” 萧震瞬间目眦欲裂。 他嘴巴里一个嗷嗷乱叫,只可惜却什么用都没用,就被燕小六亲自抓下去了。 于是。 楚奕转身,声音恢复威严: “彻查这个院子,将角角落落,全给本侯查清楚了。” 大批执金卫应声而动,开始检查每一个角落。 再接着。 楚奕蹙眉看向了薛绾绾,有些不高兴。 “薛老师,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你第一时间保护好自己的安危就行了。” “你刚才要是有什么闪失,你让学生怎么办?” 汤鹤安闻言立马接了一句:“是啊是啊,薛老师,以后遇到这种事,交给我来给大哥挡刀子就行。” “我这个人,皮糙肉厚……”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雷震岳直接一把往外面拉了。 “诶,大雷哥,你拉我干什么?” 雷震岳瓮声瓮气的说道:“人家小两口在那边互相关心,你凑什么热闹?” “还有,只有侯爷可以喊薛老师,你以后得老老实实喊薛小姐。” 汤鹤安愣了愣,只觉得有些复杂,索性就抛开了脑子。 “噢噢,行,听大雷哥的。” 与此同时。 薛绾绾听着楚奕看似埋怨实则包藏关心的话,心头立马变得暖暖的,随即抿嘴一笑。 她伸出手,轻轻揪着楚奕的衣袖,发出撒娇似的甜腻声音。 “侯爷,妾知道了。” “没有下次了,你不要生气嘛~~” 那酥麻入骨的声音,登时让楚奕浑身一震,随即无奈的刮了刮她的鼻子。 “没生气。” 薛绾绾又吃吃一笑。 那双勾人的眼眸,透着几分妩媚的意味。 “待会,妾好好补偿你。” 楚奕呼吸略显急促,隐隐有些想快点回去了。 “嗯。” 片刻后。 一位执金卫拱手回报: “侯爷,里外皆查过了,没有查到半点有用的。” 薛绾绾眉头轻蹙,柔声道:“侯爷,那人刚才说话的口音,像是豫州那边的。” “而且,他身上的料子看着也不廉价,是上等绸缎,绝非寻常管家仆役能穿,最起码在家里有一定身份的。” “先查查这个院子的来源,看看是谁买下的,然后再往前推,对近日城门过所上可曾有类似身份的豫州人士登记?” “这个人,交给妾来查吧。” 楚奕伸出食指,轻点她的额头,动作亲昵。 “好,薛老师,就交给你来调查了。” 他知道薛绾绾是想证明自己的价值,那就给这个机会。 “薛老师,走,带你去新房子。” 不多时。 楚奕带着薛绾绾,来到了一处崭新的院落。 院中种着几棵梅树,花香幽幽。 “薛老师,以后这里属于你,你就是这里的新主人。” 他的手臂环绕住薛绾绾的腰,让她贴近自己,一抹呼吸随之喷在那雪白耳畔处,温暖而灼热。 薛绾绾脸颊微红,避开他的目光,轻声说道: “好了,妾先去洗澡,侯爷你也去洗。” 她的手指略显不安地绞着裙角,声音甚至于带着一丝微颤。 可见,对接下来的事情,还是有些紧张的。 楚奕的笑容更盛,眼神炙热,追问: “一起?” 第450章 得偿所愿的薛老师 “不行,侯爷自己去洗澡。” 薛绾绾嗔了楚奕一眼,眉梢稍稍一挑,几抹红晕悄悄蔓延至耳根。 “不然,待会,侯爷你就别想上妾的床了。” 声音酥酥麻麻的,只是听上两声,就足以让男人发生反应。 楚奕只觉得每一次听薛绾绾说话就是一种极大的考验,想着那时青春期时听她上课。 反正,那时候他每天都是硬邦邦的少年郎,年轻真好! “知道了,薛老师。” “记得,洗得香香白白,等我哦!” 他说话中带着一丝迫切,想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可以吃掉曾经国子监无数学生心中的女神了!! 今夜,薛绾绾只会是他一个人的形状了! 薛绾绾看着楚奕那一副侯爷的模样,也是脸颊越来越滚烫羞红。 尤其是想到待会要面对着什么,心中又是羞涩、又是紧张,可自己想了那么多年,不就是想将自己清清白白的交给他…… 所以,她心情忐忑的走向了院内的浴房。 “啪啪啪!” 楚奕迅速洗完了澡。 他激动的推开卧室门,眼前的景象,却是不禁令自己怔在了原地。 床前。 薛绾绾也刚洗完澡。 她裹着一层淡粉色的薄纱,秀发湿漉漉地垂在肩后,有几滴水煮顺着洁白的脖颈滑落,渗入其中,充满诱惑。 “薛老师……” 楚奕站在门口,喉咙有些发干的喊了一声。 烛光下。 这位薛老师的肌肤如玉生辉,眉眼含情,红唇微抿,整个人美得一塌糊涂。 待她抬眼望向前面那个已经被自己迷倒的年轻男人,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轻声说道: “侯爷,妾的脚还没有干,可以帮妾擦擦吗?” 她雪白的脚踝纤细。 十根粉嫩的脚趾蜷缩在薄毯上, 就连那脚背上也不禁泛着一丝珍珠般的光泽。 “可以!” 楚奕眼神炙热的走上前。 他坐在床沿,拿起一块柔软毛巾,小心翼翼地帮薛绾绾擦拭了起来。 “这个力度,可以吗?” 薛绾绾只觉得自己肌肤上很快泛起一阵阵的颤栗,可却是透着一道道的欢愉。 她身子微颤,脸上涌起潮红,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随即,这位从未接过客的花魁小娘子,伸出手搂住楚奕的脖颈,唇瓣贴近他的耳朵,声音如蜜般甜腻: “今夜,妾是属于你的!” 她的手臂收紧, 将他拉入满满当当的怀中。 两人相拥倒上床,锦被如云般舒展。 “薛老师……” 薛绾绾咬着红唇,眼波流转,有些害羞地别过脸。 “这都到床上了,就别叫这个了,挺奇怪的……” 她的呼吸略显急促,声音如蚊蚋。 楚奕听闻这话却是摇摇头,语气玩味道: “那不行,一日为师,终身就得叫这个!” “不管是在哪里,你始终都是学生的老师!” “薛老师,待会记得叫我楚同学。” 他故意压低声线,似在学堂般正经。 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大逆不道! 薛绾绾哪里不知道这个逆徒的想法,轻咬下唇,眼底闪过一丝羞涩的勾人笑意。 她贴近他的耳朵,呼吸舔舐耳廓,柔声唤道: “楚同学,是这样吗?” 那一道软腻的声音,仿佛带着一丝诱惑的沙哑。 哪个男人,挡得住? 楚奕浑身一震,仿佛打了鸡血一般。 “是的,薛老师!” 一阵欢声笑语,在房间回荡。 烛火摇曳下,映照出两道缠绵的剪影,抵死不休…… …… 夜色更沉。 萧云毅在另一处偏僻小院里等待许久。 他看着跟萧震的约定时间已过,整颗心一沉,如坠冰窟。 “大哥……” 这人眼中闪过一抹挣扎,最终还是咬牙离开了这里,心中却满是悲痛。 那可是从小跟着自己长大的大哥,对自己极好!! “可为什么?明明我都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为什么大哥你还会出事?” 他恨啊! 到底,是哪一步出现了问题? 今夜之后,自己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大哥了…… “大哥,只希望你已经死了,这样就可以少受折磨,会是被楚奕抓了吗?” “不管是谁,我都会替你报仇的!” 半个时辰后。 萧云毅鬼鬼祟祟的,来到了柳氏大院的后门。 此刻。 柳璇玑正等候在那里。 她身披斗篷,见到萧云毅独自一人,柳眉紧蹙,唇线抿得笔直。 “薛绾绾呢?” 她的声音冰冷如霜,字字如箭。 萧云毅低着头,肩膀垮下,沙哑道: “计划,出了点问题。” 他的眼睛避开她,死死盯着地面。 “但这件事到我为止,决计不会牵累到柳小姐。” 柳璇玑肩膀一僵,面无表情的朝他勾手: “你过来。” 萧云毅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柳小姐……” “啪!” 一个响亮耳光,重重扇在萧云毅脸上。 他的脸上顿现清晰红痕,忍不住闷哼一声,却不敢往后躲避,只能继续站在原地。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滚!” 柳璇玑眼睛圆瞪,鼻翼翕动,似要喷出火来,心中更是充满了恼火。 “这点小事都办不成,你怎么有脸来见我的?” “就你这窝囊样,还想入赘我柳氏,你觉得自己配吗?” 说完,她转身欲走。 萧云毅遭到这番羞辱后,眼中闪过一抹极度愤恨,可最终还是屈辱的跪在了一个女人面前。 “柳小姐,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柳璇玑冷笑一声,转过身,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 “现在你已经打草惊蛇了,你叫我怎么给你机会?” 萧云毅抬起头,眼中泛起血丝,急声道:“薛绾绾离开了琉璃坊,还带走了一个贴身丫鬟,叫小环!” “她是上京人士,还有父母兄弟在世,所以她肯定会回家看望父母的。” “到时候,我就尾随她找到薛绾绾,这一次一定能抓到她!” 他的双手撑地,身子挺直,唇边渗出血丝,眼神决绝。 “若是抓不到薛绾绾,我以死谢罪!” 柳璇玑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片刻后,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话音刚落,她便走进柳氏后门,消失不见。 “谢柳小姐!” 萧云毅一口屈辱的应下来。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满是浓浓的恨意跟不甘。 若不是自己投胎投的不好,又怎么会被一个贱女人这般羞辱,迟早有机会,定要扒下你柳璇玑的衣服,任我糟蹋!! 还有楚奕,我一定会亲手抓了薛绾绾,让你痛不欲生的! …… 第二天。 楚奕一睁开眼, 就看到薛绾绾在他身侧沉睡。 几缕晨光,勾勒出那一张无瑕的侧颜轮廓。 三千青丝如瀑铺散在枕畔,她的肌肤如羊脂白,更因为一夜疯狂缠绵,而愈发显出初承雨露后那惊人的纯与欲。 纯净得如不谙世事的婴孩,红晕未褪的睡颜上,却偏偏残留着昨夜被他狠狠疼爱过的春痕。 “薛老师……” 第451章 薛绾绾为人处世的手段 “咕噜!” 楚奕的喉结,忍不住滑动了一下。 他再看着薛绾绾眼尾处的微红,微肿饱满的唇珠,甚至颈侧、锁骨间几处淡淡吻痕,都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至于那床薄被则只堪堪盖到丰腴的胸线下方,柔滑的肩头和一片初现的春光毫无遮拦地裸露着,泛着莹莹珠光,诱人采撷。 “真美啊!” 他由衷的感慨了一声后,便不忍心打扰这位小美人继续睡觉,毕竟昨晚两人疯坏了。 自己身强力壮倒是没什么事,就是薛绾绾初承雨露,还需要好好休息。 哎,昨夜折腾薛老师的感觉,可真爽啊! 天生媚骨,弄起来就是带劲! “唰唰唰!” 楚奕轻轻的掀开被子,想要离开这里。 却不想薛绾绾忽然睁开了眼,那双春水般的眸子里,带着初醒的慵懒与尚未散尽的温存。 她唇角勾起一丝清浅却又妩媚的笑意,如葱管般白皙的纤纤玉臂,倏地一抬,便如游鱼般勾住了楚奕的脖子。 “楚同学,别急着走嘛~” 楚奕现在一听到这三个字,小腹处直接就涌起阵阵热潮。 昨晚,她每一次动情的时候,都在喊楚同学,可把他弄的欲罢不能,简直化身疯狂挖掘机。 怎么,也停不下来!! 这位花魁小娘子将温热的脸颊,轻轻贴在楚奕的颈侧,声音又软又糯,还带着一丝撒娇般的哑意: “让妾来伺候你穿衣……” 薛绾绾撑着手臂想起身,不想牵动了身体某处,黛眉微不可察地轻蹙了一下,唇边那抹笑意里掠过一丝痛楚。 虽一闪即逝,却未能逃过楚奕的眼。 他一只手按住了那微凉滑腻的肩头,阻止了她的动作。 另一只手自然地替薛绾绾拨开一缕散落在鬓边的乌亮发丝,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薛老师,莫动,你且好生歇着,再睡一觉。” “我待会出去唤小环,让她给你备好热水,待你醒了也好沐浴解乏。” 薛绾绾闻言心头一暖,扬起脸,那双含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像盛满了细碎的星辰。 再接着,她又故意用带着点戏谑的语调轻唤道: “嗯~楚同学,那你可要好好去抄家,不要被其他事情分心哦。” 娇软的声音里浸透了甜意与满足。 还有,那一份初为人妇的羞涩与妩媚毫不掩饰地展露无遗,如同一朵盛放在晨露中的娇艳海棠。 她这副媚态横生的模样,直接让楚奕心跳骤然加速。 他强行压下那份悸动,忍耐可真苦,旋即俯身在她雪白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乖,薛老师,别闹。” “晚上等学生回来,你我再大战三百回合。” 薛绾绾将半张脸埋在软枕里,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秋水明眸,目光追随着他,带着毫不示弱的俏皮笑意: “好呀,妾等着你,可不怕你哦~!” 那语气里三分挑衅,七分娇憨,尾音轻轻上扬。 楚奕看着她这副娇憨又诱人的模样,几乎又要被定在原地,深吸一口气才狠下心转身。 “薛老师,你安心是吧,今天注意休息。” 说着,他轻轻带上内室的门,脚步声渐渐远去。 室内,重归安静。 只剩下薛绾绾一人躺在床上。 她的视线不经意扫过凌乱的锦被与散落的内衫,昨夜那羞人的画面,又毫无预兆地冲进脑海里。 他的呢喃、他炽热的吻、他掌心的温度、还有那令人心悸的初次……脸颊“腾”地一下飞起两朵红云。 “哎,是个折磨人的坏学生……” 她羞涩地拉起被角遮住半张发烫的脸颊,又忍不住在被子里悄悄笑了几声,像偷得了蜜糖的雀儿。 不过,那坏学生身子可真精壮,那一次又一次的冲锋,让自己每一次都仿佛飞上云端。 原来,做女人还能这么快乐啊…… 一会后。 薛绾绾才掀开锦被,坐起身。 那如瀑的青丝披散在光滑细腻的肩背,延伸至那不堪一握的纤细腰肢。 一具裸露的绝美胴体,曲线玲珑,白皙的肌肤如玉生辉,带着些许昨夜未散的暧昧红痕。 “小环……” 她清了清微微发干的嗓子,朝外间唤了一声。 “你在吗?” “吱呀”一声。 小环推门进来了。 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不敢直视床榻方向,只是低着头。 “娘子,我在。” 薛绾绾神态自若。 她纤纤玉指捻起被褥一角,掀开。 那方昨晚特意铺上的元帕直接显露出来,上面清晰地印着一抹已经凝固,如绽放红梅般的血迹。 “小环,你去将这沾血的元帕,放进我珍藏的盒子里。” “然后,你去寻水娘子一趟,请她到我这里来。” 这可是自己清白的象征,必须得收好。 好在,总算是将一个清清白白的身子,全部交给了楚奕。 小环闻言,头垂得更低了,连耳根都红透了。 “是,娘子,奴婢这就办。” 她小心翼翼地拈起那方元帕,这才快步退了出去。 不久后。 薛绾绾背靠着桶壁里,舒适的泡澡。 温热的汤水舒缓着四肢百骸的酸软,也熏蒸得她原本白皙的面颊浮起动人的粉霞,如同枝头沾露的桃花。 突然。 珠帘被一只素手撩开。 一位气质温婉,衣着整洁得体的女子进来了。 “娘子唤我,可是有事吩咐?” 薛绾绾对着水娘子招了招手,满脸笑意。 “水娘子,你过来。” 水娘子立即走上前。 薛绾绾拉过她的手,将自己手腕上的金镯,套进了她的腕间。 “水娘子,昨晚若非你挡在我面前,我难免会受伤。” “这是我送你的谢礼,不准拒绝,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水娘子知道这个金镯子很贵重,本想拒绝,但见薛绾绾都这般说了,只能感激的应下。 “谢娘子赏赐。” 薛绾绾见她收下,眉眼笑的更加温柔了。 “水娘子,侯爷跟我说过你家的情况。” “你不容易啊,不过我也不容易,你我同为女子,更该一起扶持。” “今后,只要有我在,你在侯爷那边的地位就不会低。” “但现在侯爷交给我两件事,我得尽兴办好,所以需要水娘子你的帮忙。” 她完全可以去做一个被楚奕供养起来的花瓶,过一个锦衣玉食的富贵女人,可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所以,自己得替这位冲师逆徒做事,解决他的心烦问题。 为此,她不惜双手沾染上大量的血! 第452章 地下城开始乱了 水云天心中一凛,垂手肃立在薛绾绾面前,姿态恭敬。 “请娘子尽管吩咐就是。” 薛绾绾微笑道:“水娘子,去寻木何曦,替我传个话。” “那两个坊主三天内没动手,就叫他安排三拨人轮番刺杀庄明,制造出混乱危险的假象。” “然后,再让他将庄明从地下城救出来,送到我这边来。” “是!” 水云天沉声领命。 薛绾绾话锋一转,眼中冷光微闪。 “还有昨天那个买凶者的院子,将他家周围的每一户仔细盘问!” “凡是见过什么人去过他家,或是他见过什么可疑人物,不分大小细节,统统给我详细记录在案。” 她顿了顿,继续剖析:“一个大男人独居,总得吃喝。” “他若自己开火,必会接触那些菜贩肉贩、粮米铺子。” “把这些相关的商贩也细细打探一番,看能不能挖出什么线索来?” 水娘子之前就知道薛绾绾手段狠辣很有本事,但还是低估了她的智商。 这般缜密心思,可不简单,难怪能替楚侯爷执掌那一片暗势力。 “是,娘子。” 薛绾绾微微偏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 “若那人嫌麻烦,找了人专门上门给他做饭。” “那么这人,想必会在附近住着,或者最近几日定会上门为他做饭。” “一旦有他的消息,找到此人,立刻给我带来!” 水娘子连连点头,只是暗叹打探的人估计会有些怨言。 毕竟,那么多户人家,一时半会可查不好。 而这时。 薛绾绾又喊来小环,端来了一个匣子。 她掀开盒盖,里面整齐码放着一大摞用红绳串好的铜钱,每一贯都是沉甸甸的。 “水娘子,这里有一百贯,你拿去分给那些负责打探消息的兄弟们。” “告诉他们,不论最终有没有查到有用的东西,这些都是我给的辛苦钱,绝不让他们白忙一场。” 水云天看着匣中锃亮的铜钱,面色微动。 这么多钱,足以塞住那些人的嘴了。 甚至于,还会让他们更加认真的干活,提高查案效率。 “娘子,明白。” 薛绾绾的笑容变得更加深邃,带着一丝诱惑: “当然,若是谁查到了关键线索,找出幕后之人。” “我当场再赏他一份加倍的辛苦费!” 水云天眼中瞬间燃起亮光,声音洪亮了不少。 “我代兄弟们谢娘子厚赏!定当竭尽全力!” 可下一刻。 薛绾绾脸上的笑意倏然褪去,转为一种冷然。 “水娘子,我薛绾绾做事,向来有我的规矩。” “用心替我办事的人,我从不吝啬,酬劳只会越来越多。” 她微微前倾身体,压迫感陡增,声音不高却清晰无比地敲在水云天心上。 “可若是拿了我的钱,却没把心放在做事上,想糊弄了事,或者中饱私囊。” “那此人,在我薛绾绾这里,便绝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她停顿了一下,欣赏着水云天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条,继续慢悠悠地道: “而被我弃用的人,你以为,侯爷那里,还会给他留位置吗?” 水娘子脸上的激动和轻松荡然无存,只剩下凛然和敬畏。 一百贯铜钱的重量压在她臂弯,但更沉甸甸压在她心头的,是薛绾绾那番软中带刺的话。 她清晰地意识到,手中的任务稍有差池,不仅眼前这位心思如刀的娘子会弃她如敝履。 背后那座巍然的侯府,也再无自己立足之地。 “请娘子放心,有我亲自监督,他们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句话既是保证,更是警醒。 “嗯,去吧。” 薛绾绾恢复了慵懒的神态,挥了挥手。 此刻,水娘子已经不敢抬头看榻上那道慵懒身影,保持着最恭敬的姿态,迅速退了出去。 刚才,她隐隐有种面对楚侯爷的巨大压力。 这两人,不愧是睡一张床的! 薛绾绾见她离开后,又对着小环吩咐道: “小环,待会,你去请雪姨过来小聚一餐。” 小环脸上露出明显的困惑,眉尖微蹙: “娘子,我们都离开琉璃坊了,还要跟她联络吗?” 在她看来,脱离那个是非之地,就该避而远之。 薛绾绾轻笑一声,从容说道: “正是因为我们离开了,有些事情才更要做。” “中山郡王对侯爷是有所图的,我们不给他们递上机会的台阶,他们又如何按捺不住动作起来?” “至于最后,究竟是他们图谋了侯爷,还是侯爷图谋了他们,且看呢。” 她接着打了个优雅的哈欠,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开心事。 “再过两日吧,你去安排一下,我们去东市逛逛。” “嗯,我要亲自挑选几个伶俐聪敏的小丫头回来。” 小环眼睛一亮:“娘子是要教导她们?” 薛绾绾点头,漫不经心道: “教她们识文断字,习算理、通事务。” “往后啊,好让她们替我分析整理情报秘件。” 她语气随意,却规划深远。 “也算是给我们自己,多备几条有用的臂膀。” “娘子真是深谋远虑,奴婢这就去记下。” 小环只觉得娘子心思聪慧,谋划深远,不由得流露出崇拜之色。 薛绾绾看着小环崇拜的样子,笑了笑,忽然话锋一转。 “小环,现在去小厨房,给我熬一碗避子汤来。” 小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惊愕地看着自家娘子。 她张了张嘴,眼神里充满不解和一丝隐约的忧虑: “娘子?你这……这……” 薛绾绾脸上的笑容不变,眼底却是一片清明和冷静: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呢,本就是侯爷养在外面的一个情妇罢了。” 她坦然地承认这个身份,没有丝毫自怜。 “倘若比那位正头夫人先生下了孩子,这叫什么事?成何体统?平白地给人口实么?” “况且,我本就没打算要孩子。” 小环嘴唇翕动,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薛绾绾又继续说下去,声音依旧从容,仿佛在说今天的菜单: “小环,你记住了,名分、孩子、旁人的眼光,都是虚妄。” “侯爷的信任,才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去吧,按我说的做。” 小环心中的忧惧与震撼交织。 但她也终于彻底明白了,娘子深不可测的谋划和可怕的自控。 “是,娘子!” 中午。 地下城。 两个坊主黄飞、田方,正聚在一起发着牢骚。 “大哥要我们拿出五万贯去补偿楚奕,这他娘的是狮子大开口,真狗日的!” 黄飞猛地一拍桌子,粗糙的手掌击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气得咬牙切齿,吐出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气。 “我们总归就拿了不到几百贯的货,五万贯,现在他是把我们当肥猪宰吗!”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第453章 这,就是有了夫君的女修罗! 田方听着黄飞的气话,压低身子,眼角的皱纹在光线中显得更深: “三哥,这事我们已经摆平不了了,得找徐功曹不可了。” 徐功曹,京兆府的人。 京兆府,就是他们这几年攀附到的靠山。 他们这片地方,货如流水,人似江鲫,鱼龙混杂。 上头那些不好摆在明面上的脏活跟黑货,全都是他们这些人给办的。 双方利益牵扯,很深! 黄飞闻言,犹豫更深,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话是这样讲,但徐功曹会为我们出头,去触一位侯爷的霉头?” 田方嘴角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三哥,你多虑了,徐功曹背后是那京兆少尹。” “这些年,他们可没少从咱们手上刮油水!” “这五万贯的数目,我们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凑不出来。” “这一次,咱们要是过不去,这地下城的买卖断了,他们没钱拿,看急不急?” 这时。 角落里一直沉默着啃指甲的心腹赖三,嘿嘿干笑了两声。 “老大、田哥,我听王二那狗东西喝多了说,本来根本用不着这么钱的!” “全都是庄明那狗娘养的,为了拍楚奕的马屁,才硬是把价码抬得这么高!” “反正,拿不出来这笔钱,最终死的也是老大你们两人,跟他庄明没关系。” “什么?!” 黄飞气得浑身一哆嗦,额头青筋暴起。 “庄明!我操他祖宗!” “这个狗东西,他这是要拿咱们的脑袋,去当他的晋身之阶!” “他不仁?” 田方的眼神倏地变了。 一股寒冰般的狠戾与杀机,在眼底凝结。 “那就别怪咱们不义!” “既然他找死,不如……咱们送他一程!” “只要姓庄的死了,这地下城,就是我们的天下!” “到那时候,咱们手里攥着地盘和兄弟,才有足够的底气去跟楚奕谈!” 黄飞脸上怒气未消,但眼底却掠过一丝惧色,喉头发干,咽了口唾沫: “可、可是,万一楚奕那煞星根本不想谈,像之前那样,直接调兵进来呢?” “就咱们,可挡不住那如狼似虎的京中卫军!” 田方直接发出一连串不屑的冷笑,在屋子里显得格外瘆人。 “你以为京畿重地的兵马,是他楚家小儿的私兵,想调就调?!” “这一次,他敢再调兵?让他调!尽管来!” “这地下城有多大?路有多杂?有多深?四通八达,像他妈一张巨大的蛛网!” “到时候,咱们只管往深处一钻,千洞万窟,叫他有本事掘地三尺?” “还是一口气把地下城的耗子蚂蚁全都杀光?” 他重新坐下,身体前倾,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种血腥的确定。 “行了,就照我说的办!立刻,去挑人手!要嘴严手狠、办事利索的!” “到时候,我们就请庄明过来拿钱……” “这一次,要他没命拿!” “这地下城,也该换个龙头了,三哥,换你去坐!” 黄飞看着田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凶狠和诱惑的话,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 最终,他脸上闪过一丝豁出去的戾气,狠声道: “好!听你的!干了!” “地下城的龙头,我要了!” …… 与此同时。 林昭雪策马立于一处树林。 那一抹猩红的披风在狂风中猎猎飞扬,如同燃烧的旗帜。 她今天特意只点了二十八骑过来,就是以自身为饵,诱使那群叛军杀出来。 果然。 那群蠢货上钩了! 面对前面那蝗虫般蜂拥扑来的五百叛军。 这位年轻女将仅凭手中丈二长枪点地支撑,身躯在凛冽寒风中纹丝不动。 “杀了那个贱人!” “她身边就二十多人,可以杀了她!” “为将军报仇……” 晋阳叛军们狰狞咆哮。 他们挥舞着刀枪,如决堤洪水般咆哮着冲锋而来。 林昭雪冷眼俯视冲至近前的叛军士兵。 那双隐藏在面甲后的眼睛,闪烁着轻蔑的寒光。 “晋阳的耗子,也配在本将面前亮牙?” 话音未落。 她右手猛地一抖! 只听“呜”的一声凄厉锐响。 那杆黑沉沉的长枪,仿佛一条毒龙破空而出。 刹那间,撕裂空气,旋出一道凌厉逼人的半圆寒弧! “啊!” 一名冲在最前的叛军悍卒,眼中凶狠之色尚未褪尽。 一颗硕大的头颅,已经离颈飞起! “噗嗤!” 一股滚烫的猩红血柱冲天喷涌,竟比那沉重的尸体倒落地上还要快上一瞬! “分浪。” 林昭雪冰冷的命令,重重响起。 她身后二十八骑倏然裂作四股绞杀对方。 铁蹄踏碎地面。 不可挡! “驾!” 林昭雪猛地一夹马腹。 她骑着战马化作一道赤电,单骑撞进叛军核心,猩红披风炸裂般怒张,如修罗降世! 杀!杀!杀! 横斩!竖劈!斜撩! 皮甲破碎!血肉横飞!惨嚎惊天! 残肢断臂、碎裂内脏、混合着脑浆骨渣,在她凛冽枪风中被高高抛起,又如暴雨般砸落! 那五百人看似汹涌的黑潮, 在她一人一枪面前脆弱得犹如滚沸汤池里的残雪, 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粗暴地蒸发、碾碎、夷为平地! 混乱中。 一名叛军弓弩手,躲在人堆阴影里举弩偷袭。 “嗖!” 寒芒乍现! 对此,林昭雪甚至未移眼神! 她左臂如鞭一抖,将一具敌尸用巨力抽起,迎向弩矢! “噗!” 一支凌厉的弩箭深深钉入飞来的尸骸之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下一刻。 林昭雪右手长枪闪电般向前刺出。 “呃啊!” 那名偷袭的弩手连反应都来不及。 他整个人被狂暴的贯穿之力撞得倒飞数丈,胸口炸开一个足有碗大的血窟窿。 林昭雪的长枪枪尖瞬间洞穿其前胸后,一道冰冷的嗤笑声再次穿透战场: “想杀本将,你也配?” “嗖!” 枪光划出一道惊艳的弧线。 尸体重重摔在地上。 没多久。 这里死伤无数。 最后几名侥幸活下来的叛军彻底崩溃,他们丢下兵器转身就跑。 “魔鬼,她是魔鬼啊……” 林昭雪停下了马,任由其他骑兵去追击,又一把扯掉那沾染了无数血污的玄铁覆面。 她那英气逼人却难掩几分冷厉的脸庞暴露在冷风中,略显苍白。 随后,她抬头凝视上京城的方向,脸上绽放出一抹极其纯粹的笑意: “夫君,肉酱马上就要打好了。” “等我回家,给你下酒!” 那轻快的语气,仿佛刚才那场冷酷的屠杀,只是为了完成一件给丈夫带的精致特产罢了。 这,就是有了夫君的女修罗! 第454章 妾愚钝,只挖到这些,莫非侯爷已经猜到了是谁? 鹰扬楼顶层。 房间角落鎏金博山炉内, 一缕暗沉青烟无声蜿蜒盘旋,散发出名贵却略显沉闷的龙涎香气味。 萧隐若坐在轮椅上。 她的面容大部分隐藏在背光处的阴影里,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冰冷如不见底的寒潭。 可,依旧美的惊心动魄,让人忍不住成为裙下之臣! “章渊,你入执金卫,满三年了吧?” 闻言,对面的章镇抚使微微躬身,保持一个既恭敬又紧绷的姿势。 “回指挥使,下官入执金卫效力,算来已经有三年零四个月了。” 萧隐若修长白皙的指尖摩挲着一根光滑的笔杆,脸容依旧保持着冷艳气质。 “刚成立没多久就进来了,算是老人了。” “本官也一直都知道,你志不在此。” “你心心念念的,只有两件事。” “如今,楚奕替你报了血仇,就只剩下照顾你那位夫人这一件事了。” 章镇抚使的头垂得更低了。 他的额头处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喉结滚动了一下,不敢接话。 主要,他不知道萧隐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隐若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将他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 “本官现在给你这个机会,卸下腰牌,交出信印,回去照顾她吧。” 章镇抚使如遭雷击,脑袋嗡嗡作响,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语塞。 但多年行走于刀锋之上练就的本能告诉他,这看似恩典的放逐背后,必定是某种更深的图谋。 仅仅是犹豫了一瞬,他便试探性的说道: “指挥使大人恩情,下官感激涕零!” “只是,北镇抚使司事务繁杂,不可一日无主理之人。” “下官斗胆,愿举荐奉孝接替下官之职。” “他忠勇勤勉,能力足可胜任镇抚使一职,定不会辜负指挥使信任!” 萧隐若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静静地看着他。 旋即,她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瞬,冰冷地吐出一个字: “好!” 章镇抚使瞬间大喜过望。 同时,他也终于明白,萧隐若这是在给楚奕铺路。 奉孝啊奉孝,自古美人恩重难消受,以后看你怎么还? 随后,他直接跪了下来,满是感激之色。 “这三年,多谢指挥使照顾了……” 萧隐若却懒得跟他煽情,只是神色冷淡道: “下去吧。” “是!” 等章镇抚使离开后。 萧隐若又开始试着抬起自己的右脚。 只是用上了一些力气。 那一只右足,竟真的慢慢翘了起来。 这在以前,是自己根本不敢想的! 她那张绝美脸庞上,渐渐显露出了一抹疯狂的快意笑容。 “快了,逆臣,等着被本官狠狠踩在脚下吧!” …… “侯爷,妾来替你好好洗洗脚吧~” 薛绾绾唇边绽开一朵娴静又妩媚的笑花,眼波流转,似春水初融。 她直接俯下身,素白纤指轻轻撩开楚奕袍服下摆,动作轻柔地除去鞋袜。 “麻烦薛老师了。” 楚奕本想义正言辞的拒绝,就算要洗,也是我给你洗脚啊! 但奈何薛老师一直强迫柔弱可怜的自己。 这份心意,也就不能被辜负啊! 而今夜。 薛老师内里仅穿着一件绯色的轻纱亵衣。 这俯身之际,那滑腻如脂的颈窝便映入眼帘。 亵衣之下饱满丰腴的曲线,更是因为躬身动作,像是要呼之欲出。 “侯爷,这个温度可好?” “嗯,好!” 烛光下。 这位花魁小娘子衣料半透,凝脂雪肤透出一股诱惑的暖红。 春光掩映间,暗香浮动。 “咕噜!” 楚奕眼神一暗,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他哪里不知,这是她有意为之。 可心中那点燥意,还是被这撩人春色猛地拨旺。 “桀桀桀……” 正人楚君子低笑一声。 他的大手也变得不安分,触手处一片滑腻温软,饱满且富有弹性。 轻轻捏弄起来。 “哎~” 薛绾绾被骤然的动作惊得嘤咛一声。 她忍不住玉体微颤,媚眼如丝地嗔了楚奕一眼。 那一眼含羞带怯,又仿佛带着勾魂的蜜钩,眼尾上挑处风情流转。 “今日中午,雪姨来过……” 她将身子更软地依向他的手臂,感受着那带着薄茧的手指在作乱带来的阵阵酥麻。 “她说过几日中山郡王府要开一场斗兽场,特意请我们过去玩。” “妾没擅自做主,只说要等侯爷你得闲……” 楚奕一手流连忘返,尽情体会着那令人沉沦的丰弹软滑。 另一只手惬意地搭在膝上,享受着她十指在水盆中温柔的按揉。 “去吧,中山郡王这人有点意思。” “前些年还十分落魄,如今却豪奢起来,手眼通天,宗室子弟也多有巴结。”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引得薛绾绾一声轻喘,娇躯微颤。 “之前秦忠、寿阳公主与他都走得近,他背后怕是有人撑着,多半是那位魏王。” “此人,倒是要仔细盯一盯了。” 薛绾绾眼波一闪,贝齿轻咬了下饱满的下唇。 “说到魏王,萧雅轩那边前两日有个厨子,被他请去给王妃做了炒菜。” “听说王妃赞不绝口,魏王有意讨要此人。” 她抬起水润的眸子,媚态中透着一丝精明,柔荑捧着楚奕的脚细细擦干。 “妾想着,不如顺水推舟把人送去?” “正好派去,刺探些内情。” 说话间,衣襟口随着动作又敞开寸许。 那两抹嫣红,隔着薄纱已是蠢蠢欲动。 “唰!” 楚奕眼神瞬间粘着在那勾魂的嫣红上。 此刻,他心中火起,声音更哑了几分。 “好,依你便是。” 他再控制不住,一把薛绾绾拉入怀中。 隔着薄薄的纱衣,那丰盈结结实实地压在他胸膛上,柔软弹滑的触感清晰无比。 薛绾绾顺势倚进他怀里,脸颊靠在他坚实的肩头,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 “侯爷,昨晚那个人有消息了。” “他住处的邻里留意到,有个样貌颇为俊朗的年轻后生,好几次趁着黄昏摸进他家院子。” “只可惜问起具体容貌,那些人又都形容不出了。” 她纤细的手指在楚奕胸前画着圈,微微仰头,红唇吐气如兰。 “还有他常光顾的肉铺老板,曾听他说过,自己是南阳那边的人。” “南阳?” 楚奕揽在她腰间的手臂骤然一紧,眼中寒光乍现。 他嘴角扯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另一只手在她腰后饱满挺翘处抓了一把,变换着形状。 “薛老师,还有其他线索吗?” 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贴上她的额头,气息灼热。 薛绾绾在他怀中轻轻摇头,如瀑青丝蹭着他的下颌,带起一阵酥痒。 随后,她又抬起盈盈水眸,看着那张冷硬又充满魅力的脸: “妾愚钝,只挖到这些,莫非侯爷已经猜到了是谁?” 第455章 一枝独秀,小渔儿 楚奕对上薛绾绾那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娇媚容颜,心中微微一动。 尤其是那因呼吸而起伏的诱人沟壑,更令人邪火交织翻涌。 所以,他忍不住勾起薛绾绾的下巴,俯首在她唇上重重啄了一口。 “若是薛老师愚钝,一天之内,可查不到这些有用的信息。” “不过,薛老师说得对,我还真猜到他是谁了。” “他叫萧云毅,前两年的状元,跟我有点……仇。” “但我想不明白,他一个微末小官,哪来泼天的胆子,敢来掳走薛老师?” 薛绾绾想了想,便轻声说道: “小人物敢做惊人之举,不是失心疯,就是背后有人指示。” “侯爷,再给妾几天时间,定能查出是否跟他有关?” 此刻。 楚奕粗糙的手掌顺着那一片后背滑下,覆住那充满惊人弹性的,五指深深陷入其中。 “薛老师,别人查案,要费劲心思,搜罗人证物证,但本侯何须如此麻烦?” “明日,等本侯忙完王氏抄家的事,就直接抓了他便是。” “本侯倒要看看,这位文弱书生,能熬得住我诏狱几道刑?” 一个微末小官,他抓了就抓了,有什么问题? 薛绾绾这才想起来,如今这位年轻侯爷权势滔天,做事的确可以随心所欲。 但她还是低声叮嘱道:“侯爷,树大招风,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否则,容易落人口舌,没必要徒惹一些麻烦。” 楚奕知道她在为自己着想,也就点了点头,但还是决定用私刑对付萧云毅。 “学生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今的礼部尚书赵敬文,曾托人叫我救薛老师离开琉璃坊。” “他,其实一直都很关心薛老师你。” “薛老师,你若是想见他,学生可以安排。” “当然,若是不愿意也没事。” 他不会去违背薛绾绾的意志做事,所做一切皆是为了她着想。 薛绾绾下意识就想拒绝。 毕竟,她在琉璃坊两年早已辱没了薛家门楣,实在是不愿意去见父亲的至交好友。 但她却瞬间压下这个念头,若是可以靠着自己,让楚郎跟赵叔叔搭上关系,不失为一个好助力。 “就劳烦侯爷了,妾想见见赵叔叔。” 楚奕伸手出捧着薛绾绾那张绝美的脸蛋,语气认真的说道: “琉璃坊的那两年已经过去了,从今以后,学生就是薛老师最大的依靠。” “这上京城,学生不允许任何人说你的闲话!” “所以,薛老师不要一直想着过去的事了,我们安心过好属于两个人的生活就好。” 一时间,薛绾绾心头很是感动。 她媚眼如丝的看着眼前这个的男人,双颊不禁泛起一抹动人的桃花色。 “侯爷,想欣赏妾身的舞姿吗?” 刹那间,楚奕目光炽热如实质。 他贪婪地扫过,薛绾绾每一寸被烛光勾勒出诱人轮廓的身体。 “想!” 下一秒。 薛绾绾莲步轻移。 她慢悠悠的退至,屋中那面巨大的素绢屏风处。 “侯爷,那你可得瞪大眼睛,好好看哦。” 只见她纤纤素手搭上衣带,指尖捻住那精巧的鸳鸯结,微微一勾,动作慢得像是在拨弄人的心弦。 可很快,第一层素白纱衣委落在地,如流云坠地。 “这舞名,唤《霓裳劫》……” 薛绾绾的声音,染上了沙哑的媚色。 待她回眸望向楚奕,眼波深处,似燃烧着一簇野火。 转眼间,那葱白指尖在微透的屏风绢帛上放大、摩挲,以至于让那屏后的影像更加惊心动魄。 “楚郎,可瞧过这种舞姿?” 她的声音,微带喘息。 杏红主腰滑落的瞬间,屏风骤现两弯倒垂的蜜桃弧线。 顶端的红梅,在烛烟里轻颤…… “呼!” 楚奕的眼神,渐渐衍变成炙热溪流。 陡然,屏风上纤腰倏忽弯折,似是银钩倒挂。 那充满爆发力的柔韧下,展现出来的是惊人的浑圆与挺拔。 “啪!” 玉足轻点, 勾起落在一旁的中衣罗裳, 那光影,撩拨人心。 那道身材妖娆到极致的身影,反手抽散青丝,泼墨般的发浪在屏风翻涌。 烛焰将那一抹勾人阴影拉长,正一点点蔓延吞噬掉楚奕僵坐的身形。 “楚郎,当年你在薛府时,总临摹不好《春山行旅图》……” 她声音带着轻喘,每一个字都吐露着情欲的气息,背对着屏风,却将曼妙的曲线以最魅惑的方式呈现着。 “今夜的峰峦沟壑,可能画得几分神韵?” 一条腿,倏然高抬过顶。 那娇小的足弓,在轻薄的绢屏上,清晰绷出惊心动魄的新月般弧度。 美人倏然回头。 她眼中同样燃烧着灼人的火焰,又是隔空轻盈一点,仿佛点在楚奕的心尖上! “楚郎,可愿执笔……入画?“ 那尾音带着钩子, 勾魂摄魄。 屏风上的丽影,陡然急速旋转。 一瞬间,扭动的腰肢,修长交错的玉腿,舞成一个引人沉沦的漩涡。 “愿!” 楚奕再也压不住心中之火! 他如一头被雄狮,低吼着撞向,那撩拨人心的屏风! 此时。 薛绾绾红唇微张。 她齿间还轻轻衔着,一角刚褪下的胭脂色亵裤。 那抹艳色映着雪肌,惊心动魄。 几粒汗珠沿着她脊沟滚下,随着急促又带着一丝得意的喘息,不断晃荡。 当楚奕粗粝手掌向上提时, 那足尖上犹自勾着半片残破撕裂的嫣红绢帛。 薛绾绾媚眼如丝,一声嗔怪中,带着致命的极致诱惑: “楚郎,怎这般性急……” 他啃着她颈侧,轻笑一声。 “今夜,学生定要交出一份最满意的画功课,且看学生如何下笔。” “妾,不信哦……” 窗外,唯有夜色沉静如水。 而室内,情焰正炽。 …… 翌日。 楚奕离开小院时,哈欠连连。 昨夜,他跟薛绾绾贪欢到天亮,体力消耗还是蛮大的。 但好歹是,降服了这一个小妖精,弄得对方都差点喊爸爸了。 薛祭酒在上,一切与我无关! “走,今天,又是抄家的一天。” 中午时分。 楚奕进宫赴宴。 他刚抵达宫门口,就见到一片珠翠交辉,正是以寿阳公主为首的数位皇室贵女联袂而来。 她们或是矜持端庄,或是明艳妩媚,身着各色华服,头戴精巧金翠,无一不是上京城中令人侧目的娇娆佳人。 “挺养眼的。” 楚奕站在不远处,欣赏这一幕时,笑了一声。 可就在这时。 渔阳公主刚一出现,周遭的空气便似凝滞了一瞬。 她云鬓高绾,簪钗星罗密布,熠熠生辉,周身绫罗锦绣,珠光宝气逼人。 这身繁复奢华的装扮,旁人穿来难免有堆砌之嫌。 可穿在她身上,非但未能盖过其半分颜色,反倒是愈发的光彩逼人,娇奢明艳得惊人。 她那份惊心动魄的美艳,硬生生将那几位公主郡主全压了下去,堪称一枝独秀、睥睨群芳。 “哼!” 寿阳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光芒,其余几位公主的容色也在此刻无可避免地黯淡了。 毋庸置疑,这才是顶级美人之姿! 第456章 坏奴才!狗奴才!我讨厌你~ 渔阳公主一眼就看到楚奕身着玄鸟服,立于人群显眼处。 他腰佩绣春刀,墨发束于金冠之中,眉宇间是惯有的冷峭与疏离。 “咚!” 她的心猛地一跳,脚步下意识就想朝他迈去,带着几分雀跃。 可当这位小殿下看到寿阳公主她们都在这里,只好停下脚步。 “哼,狗奴才今天还挺帅的……” 渔阳公主腹诽了一句,努力将视线投向其他地方。 可她眼角的余光一次次不由自主瞟向那抹身影,眸子里藏着不易察觉的依恋和小女儿情态。 就在这时。 寿阳公主那双描画精致的杏眸倏地一亮,眼波流转间带上一丝猎奇与征服的意味。 她毫不犹豫地拨开近旁的两位郡主,扭着曼妙的腰肢便迎了上去。 “楚侯爷,这算是咱们第二次缘分相见了?” 她的声音娇媚婉转,带着刻意的熟稔。 不远处的驸马李锐,身形微胖,原本平静的脸上瞬间笼罩了一层阴霾与不悦。 原来,这就是楚阎王。 殿下怎可如此自降身份,与这等酷吏攀谈? 楚奕身形未动,只微微侧身颔首,礼节周全却透着一丝冷淡: “臣,见过殿下。” 寿阳公主对他的冷淡仿若未觉,反而又走近了一步,两人的衣袖几乎要交叠在一起。 她的身段愈发前倾,胸口那片精致的金绣牡丹,几乎要贴上楚奕,营造出一种过分亲密的暧昧。 “楚侯爷,上一次呀,我们虽有些不甚愉快,但事后本宫每每想起,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呢。” 她顿了顿,舌尖舔了下微丰的红唇。 “不如这般,约个日子来本宫府上小酌几杯?” “也好让本宫给侯爷好生赔个礼道个歉,如何?” 李锐身为丈夫看得不乐意了,但面对强势娇纵的寿阳公主,他并不敢在外面多说一个字。 所以,他尽管心有不忿,可还是忍下来了。 渔阳公主看着楚奕被那香气缭绕、眼神轻佻的三姐包围,心里那股无名火“噌”地就上来了。 那是本宫的狗奴才!凭什么让她这样纠缠! 她几步上前,声音刻意拔高了几分,又带着少女特有的娇嗔急切: “三姐,时候不早啦!太后还在殿内等我们呢!” 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去拉寿阳的衣袖。 几乎同时。 楚奕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 这一步,巧妙地拉开了与寿阳公主那过于贴近的距离。 两人再贴这么近下去,小渔儿怕是要气炸了肺。 寿阳公主见楚奕退避,又被渔阳这蠢货打断邀约,艳丽的脸上霎时浮起一层阴云。 不过,她很快笑逐颜开,尽量表现出自己最美最勾人的一面。 “楚侯爷,你这是要往何处去?” 楚奕沉声道:“陛下与太后在仁寿殿设宴,宣微臣前往陪膳。” 此言一出。 寿阳公主等人眼中顿时流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嫉妒与羡慕光芒。 能被陛下和太后共同设宴邀请,这是何等的荣宠! 楚奕,果然深得圣眷! 寿阳公主立刻又找到了话题,脸上又挂起一抹热络的笑: “那可太巧了,楚侯爷,走走走。” “我们正好同路,一道进去!” 楚奕隐晦的看了眼渔阳公主,见她正悄悄鼓起腮帮子、气呼呼瞪着他,唇角弧度稍微加深了半分。 “几位殿下先进去吧,微臣还要去见一下陛下。” 这话滴水不漏,既是给寿阳台阶,也是明明白白地拒绝同行。 寿阳公主脸上瞬间晴转多云,满心不情愿却无从发作,只得勉强维持着笑容。 “那就不打扰楚侯爷了,楚侯爷要是有空,随时可以来本宫府上玩。” “本宫,肯定会让你有一个很不错的宴会体验。” 临走前,她仍不忘给楚奕抛去一个充满暗示的暧昧眼神。 渔阳公主进宫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楚奕一眼。 那眼神像浸了水,波光潋滟中藏着无尽的幽怨和一丝委屈。 看得,楚奕心头一软,好想欺负她啊! …… 过了好一会。 楚奕才慢悠悠的进入仁寿殿。 软榻上。 安太后一身华贵的明黄色宫装,眉目如画,岁月沉淀下是足以倾城的雍容成熟。 她于这些虚情假意来“请安”的公主、驸马叙话时,神情慵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 可就在楚奕身影出现的刹那,这位太后的眼眸骤然亮了起来! 她甚至下意识地,身体前倾了一些,显露出几分少有的热络: “楚卿,来了啊。” 声音温润悦耳。 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发觉的轻柔与喜悦。 楚奕稳步上前,目光投向这位集尊贵与成熟魅力于一身的顶级美妇人。 她今日的妆容更为精致,樱唇饱满,眉眼间自有万千风情。 他恭敬地行礼,声音低沉而清晰: “微臣,参见太后。” 安太后有许多话想同眼前这个年轻、强悍,却又莫名让她安心的臣子叙谈。 但此刻满殿皆是宗亲耳目,她只能强制自己将目光从楚奕身上挪开,心不在焉地敷衍着旁人的寒暄。 唉,这些人多说一句,都嫌聒噪。 一个个虚情假意,口蜜腹剑,何曾有半分真心? 倒不如楚卿虽为臣子,却可靠得多,实意得多…… “吴嬷嬷,给楚卿赐座。” 众人又是一阵羡慕,看来今后的确要跟楚奕多打好关系了。 “谢过太后。” 楚奕在吴嬷嬷的安排下,坐在了不远处。 安太后看着那道冷峻的身影,不由得想到上次她跟楚奕之间那极其短暂的肌肤之亲。 仅仅那么一点点接触,已足够在自己平静似水的心湖里,投入一颗石子。 一股异样的热流悄,悄爬上她白皙如雪的耳根。 “呼!” 安太后猛地吸了一口气。 那丰盈的胸口也随之起伏了一下,又立即将脑海中那些不该、也绝不能有的绮念强行压下。 瞬间,恢复成那个端庄睿智的天下国母。 楚奕在殿中停留片刻,听着那些毫无营养的客套话,更觉无聊透顶。 “启禀太后,臣有些内急,需暂离片刻。” 言罢。 他躬身行礼,退出大殿。 一会后。 楚奕来到一处专供宫人使用的净房。 他刚踏入门内,正欲解开腰间的玉带…… “哐当!” 木门被猛然推开,又迅速关上! 一道纤细窈窕的火红身影,急冲冲地闯了进来! 正是,渔阳公主。 此刻,她那对水灵灵的桃花眸子瞪得溜圆,紧抿的唇线显示出自己有多么不高兴。 等她闯进来,看到楚奕那已经放在腰带扣上的手,脸上飞霞更甚。 她羞恼交加之下,扬着一对毫无威慑力的小粉拳,对着楚奕结实的胸膛就锤了过去。 “坏奴才!狗奴才!我讨厌你~” 那动作与其说是打,更像是一种亲昵到极致,带着浓浓的暧昧举动。 第457章 殿下,你这是……捶臣作甚? 楚奕脸上故意流露出‘货真价实’的茫然,还有一丝丝的猝不及防。 “嘶,殿下,你这是……捶臣作甚?” 此时,渔阳公主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褪去了平日的骄纵肆意,反而浮上了一种沉沉酸意和幽怨。 她红润的樱唇微微抿着,像是浸了一口醋坛子,又死死盯着楚奕,看上去颇为委屈。 “哼,谁叫你跟三姐说那么久话的?她说的每个字,你都听得那么入神是吧?” 她踏前半步,微仰着头,那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几乎要把楚奕的胸口给戳穿了。 “本公主警告你,你以后不许再跟她靠那么近说话了!” “我跟你说,三姐私下里……哼,养了好几个面首呢。” “她的生活作风不太好,把公主府搞得乌烟瘴气的,所以你不许去她府上喝酒,听见没有?!” 说完,她像是威胁,又像是撒娇般地扬了扬白皙的下巴。 “不然,本公主就……” 楚奕故意用一种带着促狭的眼神,凝视着她那张涨红的脸颊,故意拖长了语调反问: “哦?不然的话,殿下你就如何?” 一抹红霞,瞬间从渔阳公主的脸颊,一路蔓延到脖颈深处,如同是最上等的胭脂浸染了雪白的绸缎。 她用贝齿咬住下唇,仿佛这样能抑制住那颗怦怦狂跳的心,又将那羞臊至极的话几乎是挤了出来。 “就,就再也不给你碰……碰一下了!” 这话语像是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楚奕心中潜藏的火焰,忍不住呼吸都粗重了好几分。 要知道,小渔儿在床上的表现,是可以打满分的。 尤其是她被折腾一会后,整个人就变得像是一汪春水,让他恨不得融进骨子里,愈发放肆的蹂躏! 这种体验感,绝对是相当奈斯! “这样啊,那么殿下……” 他微微凑近,呼吸几乎拂过小渔儿耳边柔嫩的绒毛。 “那臣不去寿阳公主府上的话,岂不是意味着,臣要平白损失些什么?” “难道,殿下不该给臣些补偿么?” 渔阳公主浑身一颤,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身上传来的炽热温度,还有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她下意识想后退半步,脚踝却像被钉在原地上,脸上的红晕更深了,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 “你、你……狗奴才!” 她强作镇定,却又压不住那份羞意,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 这狗奴才胆子太大了,怎么敢在这里要补偿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是仁寿殿,太后随时、随时可能传召我们的!” “你,反正不许你乱来,没有补偿,没有补偿!!” 楚奕仿佛就在等着她这句话。 所以,他立刻收起那份刻意营造的热切,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慵懒地耸了耸肩。 “那微臣,这就去跟寿阳公主说一声,明天就应约去她府上品品美酒。” “殿下,你觉得如何?” 说着,他刻意转过身,做出一副要朝殿外走去的姿态。 “不行!!” 这两个字,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从渔阳公主喉间冲了出来,急切而尖锐。 她着急的伸出手,一把攥住了楚奕的衣袖。 一瞬间,什么威仪、什么羞涩全都抛在了脑后,只剩下最本能的焦急与占有欲。 “狗奴才,你不许去!也不许看她!更不许喝她的酒!” “哎呀,行行行!补偿就补偿!本公主补偿你,你,你说吧,要怎么补偿?!” 她声音里满是被逼到角落的无奈,那双水润的桃花眸子,更是盛满了羞恼。 楚奕眼底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精光,满意地重新靠近渔阳公主,让两个人贴的很近。 “嗯,用殿下的玉……” “呀!” 待渔阳公主听完后,整个人似被烫到一般,猛地缩了一下脖子,瞬间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攥紧拳头,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又羞又怒,声音都变调了。 “狗奴才!你怎么,怎么能想出这种……这种……” 她结结巴巴,搜肠刮肚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让自己面红耳赤的变态要求! 对,就是变态要求! 这个大变态! 楚奕见状,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又继续追问道:“怎么?殿下这就要反悔了啊?” “殿下,就问你在这里行不行?” 渔阳公主迅速低下头。 她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裙角上用金线绣的缠枝莲纹,好像要把它们数清楚,来逃避那令人窒息的羞赧。 “在,在这里啊?” “不行!绝对不行,万一被人看见了……” 楚奕粗糙的手指,轻轻撩起渔阳公主垂落颊边的一缕碎发,温柔的别到耳后。 “殿下,你不是在东暖阁还有个休息的小间?” “那里清静得很,就几步路的功夫。” “现在太后那边说话正酣,一时半刻结束不了,咱们动作快些,时间足够了。” “足够”二字被他刻意拖长,充满了暧昧的暗示,像是在挑战她紧绷的神经。 渔阳公主拗不过对方。 她只能无奈的咬着下唇,那原本粉嫩的唇瓣,被咬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知道了!” 这位小殿下带着一种近乎认命的羞怯,狠狠地瞪了楚奕一眼,声音细弱蚊蝇: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哼!” 说罢,她提起繁琐华丽的宫装裙裾,带着楚奕,几乎做贼似的来到了那一间精致小房间。 “吱嘎!” 厢房门被关闭了。 渔阳公主轻手轻脚的走到那张拔步床边过。 她低垂着头,纤细优美的脖颈上,还透着一层粉红。 “狗奴才,真的不能换一个吗?” 她抱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扭捏的看向楚奕,水盈盈的眸子里全是羞窘,声音像小兔子一样怯生生的: “本、本公主还是觉得,你这要求有点,有点变态……” 楚奕双手抱胸,看着她这副坐立难安的样子,唇角勾起一抹慵懒又带着点无赖的笑意。 “殿下金口玉言,连地方都到了,难不成还要耍赖皮不成?” 这句话精准的戳中了,渔阳公主那点傲娇又好强的性子。 她脸上羞红未褪,却不由得挺直了小身板,努力摆出惯常的骄横模样,又撅起那张嫣红欲滴的粉嫩小嘴 “哼!谁、谁要耍赖了!” “本公主说话,向来都是一言九鼎的!” 她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把眼一闭,将身子微微后仰靠在床柱上,又那只小巧玲珑,穿着金丝绣鞋的脚,微微向前伸了一点。 “狗奴才,来给本公主脱鞋。” 那抬起的脚踝处,一截纤巧的雪白肌肤,在薄如蝉翼的罗袜下若隐若现,诱人遐思。 “好!” 楚奕迅速脱下了她的鞋袜。 在朦胧的纱幔光线下,露出一只精致的雪足。 那几粒圆润可爱的脚趾微微蜷曲着,顶端泛着健康的粉红,如同初绽的花苞…… 第458章 庄爷遇袭! “啪嗒!” 渔阳公主在楚奕脱鞋时,那颗心就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此刻看到他爬上了床,那近在咫尺的身影,更是瞬间带来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尤其是他那炽热的目光,让她全身的血液都不由自主的涌向了脑袋,显得更加紧张忐忑。 “呀!” 她惊呼一声,仿佛受惊的小鹿,想把脚抽回来,脸上红得能滴血,贝齿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叫出声。 “我、我不会,这个太太羞人了。” “哎呀,你别、停下来……” 她语无伦次,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有那每一寸肌肤都似乎在发烫,令自己欲罢不能。 楚奕慢慢引导着,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和鼓励。 “就是这样,殿下,你做的很好。” “殿下,你学得可真快……” 这一刻。 渔阳公主大脑空空的。 可,在他低沉的诱哄下,自己还是鬼使神差的照做了。 她羞怯的连忙将双眼闭上,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所有的羞耻,浓密的睫毛却在烛光下不住地颤动,泄露着内心的滔天巨浪。 “哎呀,狗奴才,好了没有,我、我脚都要酸了……” “快了,快了。” 某个瞬间。 一声羞窘难当的尖叫,骤然打破了满室的暧昧旖旎。 渔阳公主立即睁开眼,脸颊红得像是要爆炸。 她整个人似被烙铁烫般用力蜷缩起身体,整个人羞愤欲绝地朝后缩在床角,完全失去了方寸。 “哎呀,狗奴才,你混蛋。” “快快快,拿毛巾过来!” 她简直无法想象刚才发生了什么,也顾不上什么仪态尊严了,只想立刻把那羞人的痕迹抹去。 楚奕一脸无辜道:“微臣也很想帮殿下,只是这里哪里有毛巾?” “你!” 渔阳公主被他这副模样,气得不轻。 她立马从宫装袖袋里掏出一方金线软罗帕,一把将它恶狠狠地拍在楚奕的脑袋上。 “用这个,擦干净,快点!” 楚奕接过帕子,动作刻意放缓了些,显得格外仔细。 随着那恼人的触感逐渐消失,渔阳公主紧绷的肩膀这才微微松下来,胸口的剧烈起伏也平复些许。 最后,她气呼呼的扭过头,声音还带着一丝残余的羞怒,只不过气势倒是已经弱了几分: “以后,本公主再也不会帮你这样了,知道了吗?” 楚奕看着仿佛在生孩子气的漂亮少女,微微一笑。 “知道了,今天,微臣很满意。” “殿下,你先回去吧,微臣等会再回去。” 渔阳公主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贝齿习惯性地又咬了下唇,最终还是低低“嗯”了一声。 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与异样情绪,脚步有些发热发烫地转身离开,同时还不忘提醒了一句。 “记得把脏袜子扔了,不准私藏!” 楚奕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又笑了笑。 “下次试试不穿袜子。” …… 地下城。 几缕昏黄灯光从狭窄巷陌深处的破窗漏出,却依旧驱不散阴冷与陈旧腐朽的气味。 庄爷带着木何曦几人,正在前往田方家的路上,准备去拿钱。 五万贯,的确多了。 他打算拿出一部分自己的养老钱,去帮他们两个一起凑钱,好歹先将眼前的难关度过再说。 突然,几条鬼魅般迅捷的黑影,从前方的岔口猛扑而下! “唰唰唰!” 寒光一闪,几把锋利的长刀裹着凌厉的风声,毫不留情的向庄爷周身劈砍而来。 目标明确,直取性命! “不好!” 庄爷意识到不妙。 可不久前大腿被刺穿的伤口仍带着隐痛,此刻让他的闪避,显得格外笨拙迟缓。 眼看刀光及身, 一个身影如猎豹般从侧后方切入! “当啷!” 是木何曦! 他手中长剑挑开了那几把刀刃,另一只手则将庄爷用力向后一拽。 “保护庄爷!” 登时,七八名汉子立即涌上来,跟那几个刺客拼杀在一起。 庄爷踉跄着站稳。 他一把靠在墙壁上喘息,下意识抓住木何曦扶在自己小臂上的手。 “好小子!要不是你,我就要死了……” 那些刺客眼见一击不成,立马转身就逃。 “别追了。” 庄爷喊住了自己的人。 同时暗想会是谁在地下城,敢这般大胆的杀他? 他看出了木何曦欲言又止,因为被救了一命,对这小子的警惕倒是散了好几分。 “小木,你有什么就说吧。” 木何曦迟疑了一下,低声道: “早上,有人跟我说赖三背地里在偷偷摸摸调集人手,送到了田方家去。” “我们现在刚出来就遇到了刺客,怕是有些问题。” “田方那边,你要不就别去了吧?” 庄爷愣了愣。 他听出了木何曦话里的意思,田方他们要杀自己! 就,因为这次的五万贯? “这两人,是当年跟着我一起刀口舔血,拼杀出来的交情。” 就算他们这几年暗中跟京兆府搭上线,但要让他们亲手对我动刀子?我……我不信!” 他眼中那点固执的光,最终压过了犹疑。 “我,必须亲眼去看看!” 木何曦不知道为什么,眼神稍许有些复杂。 “庄爷,走正门太扎眼,风险太大,我们不如从田家后门摸进去看看里面虚实,如何?” “如果他们真在里面埋伏了人,我们也能及时撤退。” 庄爷紧绷着脸,重重点了下头: “好!” 不多时。 庄爷等人悄悄来到田家后门,翻墙进去了。 但院内的景象,却是让他瞬间呼吸一窒,瞳孔因为震惊和心寒,而急剧收缩! 天井处立着二三十条身影,个个拿着刀,像是要杀人。 这绝不是寻常的护卫,这是埋伏! 在这一片安静中。 木何曦故意踩到脚边一块碎石,发出了动静。 霎时间。 几十道目光如探照灯般“唰”的一下,扫射过来! “是谁?” “谁在那里?” 下一秒,几声饱含戾气的吼叫,撕裂了短暂的死寂: “他娘的,有人!” “看清了,是庄明那狗日的!” “兄弟们,抄家伙,杀了他,杀庄明……” 最后那三个字,似丧钟重重敲在庄爷心头。 他甚至来不及再看清那些往日可能熟悉,此刻却扭曲狰狞的面孔,便被木何曦推着往外面走了。 “庄爷,快走!” 那群打手立马追了上来。 “休走了庄明……” 庄爷踉跄着转身,心中充斥着难以置信的巨大痛苦,还有背叛的冰凉。 “他们……真的要杀我?” 木何曦用力踹开后门,又冲着守在门口的兄弟们大喊一声。 “保护庄爷,走!” 那些人,赶紧拦在后门,堵住田方的人。 “啪嗒!” 木何曦架着庄爷的手臂,故意朝一条偏僻的小巷道,亡命飞驰! 突然。 一个持刀歹徒如毒蛇般,躲在巷子后面暴起。 雪亮的刀刃带着一股冷风,狠狠劈砍在庄爷毫无防备的后背上! “呃!” 庄爷闷哼一声。 他身体剧痛之下,向前扑倒! “庄明!拿命来!” 行凶者大吼着,发出一道兴奋嗜血的狂吼。 “去你娘的!” 木何曦回身旋踢。 他腰马合一,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脚踹飞袭击者。 “庄爷快走,不好,前面也有人!” 第459章 赏花多闷呀,不如打麻将…… 前方路口人影晃动,至少又有十余人提着明晃晃的刀涌来,死死堵住去路! 危险,如潮水般涌来! “走!” 木何曦眼神一凛。 他一把将庄爷用力拽起,转身钻进旁边的狭窄岔道,头也不回地发足狂奔! 身后,传来一阵激烈的厮杀声。 “庄明,别跑!” 只不过。 那群刺客假模假样的追了一段路后,果断放弃追击。 “计划完成,撤!” 那两人则是不知道跑了多久,这才狼狈的逃出地下城。 木何曦大口喘着粗气停下,扶着膝盖骂道: “狗日的,这批人看着不不像是田方的人。” “庄爷,今天,到底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啊?” 回应他的, 只有沉重的喘息声。 庄爷浑身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 他失魂落魄的靠在墙上,望向地下城的方向时,眼里翻涌着无法言喻的痛苦。 那里曾是他奋斗的基业,如今却满是背叛的利刃!! …… 仁寿殿。 等楚奕再一次走回去, 刚好见到寿阳公主她们准备回去了。 安太后总算是赶走这批苍蝇了,心情放松之余,又看向明艳动人的渔阳公主。 “渔阳,你留下来,陪哀家用膳。” “是,太后。” 渔阳公公主眉眼弯弯,甜甜地应下。 她那双多情多姿的桃花眸在瞥过楚奕时,仿佛不经意地闪烁了一下,荡漾着一股绵绵情意。 又可以,跟狗奴才一起吃饭啦! 寿阳公主是知道渔阳公主一直以来深受安太后喜爱,对此也早已习以为常。 只不过,她在临走时,又忍不住冲着楚奕嫣然一笑,满是勾引的意味。 这男人,我要定了! 李锐见到这一幕,心中尽管很不舒服,但还是忍了下来。 待殿内只剩下亲近几人。 安太后这才放松了端坐的姿态,略显慵懒的倚在铺着锦缎软垫上。 等她再看向楚奕时,更是没有之前的那一份疏离端庄,反倒是多了一丝亲近。 “楚卿,这两日抄家,情况如何?” 楚奕神情肃然的答道:“回太后,王氏一脉,根基盘错,确如陛下所料,蛀蚀社稷久矣。” “其中府邸奢华异常,库中金银珍宝堆积如山,更有诸多见不得人的账册往来,皆已封存待查。” 他声音平稳,清晰地陈述着,话语间流露出对这些国之蛀虫的鄙夷。 安太后闻言,那张端庄的面庞,瞬间罩上了一层薄怒。 “此等国之蛀虫,万死不足以赎其罪!” “楚卿,抄得好,就要狠狠的抄!” 楚奕沉声应道:“太后圣明。” 两人又围绕着王氏一案聊了起来。 不一会儿。 安太后脸上的怒容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楚奕能力的赞许。 难怪能被陛下这般器重,办事果真犀利能干! 倒是渔阳公主,好几次想插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王氏谢氏,聊的这么复杂干什么? 她悄悄鼓了鼓粉腮,略显无聊地玩着自己腰间玉佩上的流苏。 诶,啥时候,能吃饭啊? 肚肚,咕咕叫了! 适时! 殿门外的内侍,高声通传: “陛下驾到!” 众人这才纷纷起身相迎,露出恭敬之色。 只见女帝徐步踏入殿中。 她身姿修长挺拔,步履间自带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那一张完美无瑕的容颜在宫灯映照下更显绝色,白皙的肌肤好似上好的冷玉。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殿内众人,强大的气场宛如实质般弥散开来,仿佛一位冰山女总裁骤然降临。 “参见陛下……” 楚奕等人相继行礼。 女帝看到楚奕时,那原先紧绷的脸容不由得缓和了几分,以至于微微一笑。 “不用多礼,准备用膳吧。” “是,陛下。” 很快,内侍们有条不紊地布置起精致的午膳。 待众人入座后。 安太后率先拿起青玉茶盏,对着楚奕的方向,虚抬了一下。 “楚卿,哀家如今身子骨还未痊愈,不能饮酒。” “今日,哀家便以茶代酒,谢过楚卿的救命之恩。” 她说着,微微低头,姿态优雅地啜饮了一口清茶。 茶水湿润了那两片饱满鲜艳的红唇,在烛火辉映下,折射出蜜糖般诱人的光泽,更显得成熟妩媚。 楚奕看得喉结滑动了一下,随即岔开视线,立马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太后言重了,那都是臣的分内之事,当不得娘娘如此。” “这一杯酒,该是臣敬太后吉人自有天相。” 说完,他也一仰头,杯中酒尽显诚意。 安太后闻言,心情莫名就好了不少。 她也不知为何,现在跟这位外臣相处是越发的轻松自在了。 女帝凤眸中掠过一丝笑意,玉手轻抬,对侍立一旁的颜惜娇吩咐道: “取酒来,朕今日也要敬奉孝一杯。” “若非奉孝及时救下太后,朕怕是要惹上不少麻烦,更多的还是背负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颜惜娇闻声,微微一怔。 平日里,陛下是何等克制,若非国宴,极少见其举杯,今日竟破天荒地主动要酒? 她不由得看向那位年轻英挺的侯爷,只见楚奕神态从容,在两位帝国最尊贵的女人之间,依旧能不卑不亢。 这位新贵,短短时日,便已经深得两宫信重至此,可谓是不凡! “是,陛下。” 她立马给女帝倒了一杯酒。 “陛下,折煞臣了。” 楚奕迅速将杯中酒再次斟满,神色愈发恭谨,声音沉稳。 “尽忠职守,护佑大景,为陛下分忧解难,乃臣分所当为,万不敢居功。” 女帝看着居功不自傲的楚奕,眼中的欣赏愈发之深,说话也越来越亲近了。 “今早,奉孝上了一道折子,说章渊因身体抱恙,自请辞去北镇抚使一职。” “隐若提名,由奉孝你接任北镇抚使。” “从今往后,北镇抚使司的重担,朕便交予奉孝了。” 北镇抚使! 正四品上,显赫重臣! 这一次,楚奕的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愕然! 指挥使,又一次如雷霆暗涌般,悄无声息地为自己铺平了青云之路。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夹杂着深深的感激,瞬间涌上心头,撞击着他的胸腔。 “臣,楚奕,领旨谢恩!” “请陛下放心,臣定当殚精竭虑,不负陛下与指挥使重托,管束好北镇抚使司,为陛下肃清寰宇,拱卫朝纲!” 渔阳公主那双顾盼生辉的妙目,一眨不眨地落在楚奕身上,眼中的崇拜与倾慕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狗奴才好厉害啊! 这才刚封侯不久,又升官了,父王在时也没见谁升得这般快! 这怕是本朝开国以来,升迁最速、最年轻的高官了吧? 女帝对于楚奕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随即有说有笑的吃完了这顿午膳。 “今天的日头尚好,奉孝、太后,待会不如移步去御花园赏会花?” 她难得去赏花一次,今日就当是放松了。 当时,渔阳公主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赏花多闷呀,不如打麻将……” 话刚出口,她惊觉失言,吓得连忙用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水汪汪的大眼睛瞬间瞪圆了。 同时,心中大呼: 完蛋了! 第460章 三个女人,一场牌局 女帝一脸疑惑的问道:“麻将?何物?” 渔阳公主见事已至此。 她只得红着小脸,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还忍不住偷偷瞄了楚奕一眼: “回陛下,这麻将是楚侯爷弄出来的一个新奇玩意,可以四个人围坐一起玩儿……” 霎那间。 楚奕只觉脸上有些发烫。 我的姐,你是我亲姐,在陛下和太后面前提这玩物作甚? “咳咳,回陛下的话,那不过是臣闲来无事,琢磨出来消遣的小玩意。” “嗯,粗鄙得很,当不得大雅之堂,实在是不值一提。” “臣觉得,还是赏花比较好。” 女帝听出楚奕话里的推辞之意,反倒是更加来了兴趣。 “说起来,朕平日里政务繁杂,对这些市井小玩意的确接触甚少。” “不过,既是奉孝亲手打造出来的新奇之物,那渔阳你速派人你府上,将这副麻将取来。” “今日闲暇无事,朕也想玩玩这小玩意。” 颜惜娇再次心中剧震! 陛下,她居然对这种小玩意表现出了兴趣? 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陛下真正感兴趣的根本不是麻将,而是……它出自谁之手? 她的目光,再一次复杂地落在楚奕身上,心中感慨万千。 渔阳公主见女帝没有怪罪,眼前一亮,不由得高兴说道: “不用拿,太后殿里就有……” 她又意识到失言,眼角余光慌乱地瞥向安太后,又迅速垂头盯着地面,指尖绞紧了衣角。 太后,不会等没人了,然后欺负我吧?! 安太后那张绝美脸庞瞬间黑了几分,有些心虚的瞪了渔阳公主一眼,这张嘴怎么就这么不严实啊? 她干咳了两声,略显尴尬地解释道: “前些时日,渔阳送进宫来一套麻将。” “哀家瞧着它做工还算精巧,就只当是一件精致的物什,让吴嬷嬷收起来了。” “嗯,就在里间偏殿的楠木柜子里,锁着呢。” 她有些不自在地微微别开视线,又对侍立一旁的吴嬷嬷吩咐了一声。 “吴嬷嬷,你去将那盒子取来。” ??? 吴嬷嬷眼神幽怨的看了看安太后,娘娘,你什么时候背着我收这种东西了? 只不过,她并没有拆穿,而是为其打掩护。 “回陛下的话,那麻将的确被老奴收起来了,老奴这就去取。” 安太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微微有些怅然。 待会,估计等牌局散了,吴嬷嬷又要跟个尼姑似的念叨半天了,耳朵要听出茧子来了。 哎,臭渔阳,等着,哀家肯定要找机会好好欺负你一顿! 女帝自从那天听到安太后昏迷中喊出渔阳的酒,就已经明白这位母后,其实并不像平日里那般端庄。 但一个困锁深宫的孤寡女人,想喝点酒、玩点小玩意,其实真不算是什么。 所以,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好。” 不一会儿。 吴嬷嬷捧着一个精巧方盒,回到殿中。 等她将盖子打开,里面放着一百多张镌刻着精细花纹与汉字的象牙牌子。 女帝纤长如玉的手指,从盒中捏起一枚牌子,凉润细腻的触感传来。 她饶有兴致地翻转查看了一番,上面“一筒”的刻纹清晰流畅。 “奉孝,此物怎么玩?” “陛下,这个简单!我懂,我来教你!” 渔阳公主立刻来了精神! 这些天,她可没少苦练牌技,白皙的小脸上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兴奋,抢着要当老师。 “陛下、太后,要赌钱吗?” 话刚出口,那明媚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糟糕,又说错话了,跟当朝皇帝和太后怎么能赌钱? 女帝倒是没有在意,随口道: “赌一点吧。” 渔阳公主松了一口气,又俏皮的吐了吐小舌头,幸好没事。 而这时。 楚奕不忘正事,开口说道:“陛下、太后,过几日,臣想等夫人回来,欲在府中设郡公宴。” “届时,恳请陛下与太后赏光,驾临寒舍。” 他心中快速盘算,只要这两位最大的靠山亲临,那萧隐若即使想在那个场合做些什么,也必然不敢妄动! 太后闻听此言,凤眸中骤然焕发出明亮的异彩! “好,楚卿设宴,哀家必定亲至。” 她已经好多年没出过宫了,这一次有这么一个机会,肯定要出宫去看看。 哪怕,只是去楚奕府上吃个饭,也很满足了。 女帝微笑道:“楚卿有心了,此宴,朕会到场为你庆贺。” “渔阳,让朕来看看你这个老师,怎么教导的,说说这麻将怎么打吧?” 渔阳公主兴奋的开始教导女帝。 “陛下,我跟你说,这个三筒需要搭配二筒或四筒,若是两张同花色……” 她越说语速越快,手势凌乱比划着,“碰、杠、胡”等词夹杂不清,听得女帝眼底浮起一丝困惑。 她揉着额角打断,一脸的无奈。 “渔阳,且慢些说,朕听得头晕。” “算了,奉孝,既是你想出的东西,便有劳你为朕解说一番这具体玩法吧。” 渔阳公主悻悻的闭嘴。 她的指尖用力的戳了下桌面,又没好气的飞给楚奕一记眼刀。 “臣遵旨。” 楚奕笑了笑,这才开始缓慢的详细讲解。 “陛下,此游戏以四人为局,需将牌凑成三张相连或同花,谓之顺……” 安太后虽然早就学会了,但还是故作恍然,修长的指尖不禁抚过牌面: “原来同刻,便是三张一样的花色,倒有几分章法。” 她那成熟美艳的脸上流露出的专注,更添几分风韵。 女帝聪敏过人,反应极快,楚奕略一讲解,她便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 “朕已经会了,开局吧。” 这么快? 渔阳公主愣了愣。 但她给自己打气,陛下肯定打不过我的! “嗯嗯,开始吧。” 楚奕在整理麻将牌时,扫了眼围坐在麻将桌边的三人。 他的对面,是容颜绝美,气质如天山雪莲般冰冷高贵,气场强大的女帝陛下。 左手边,是雍容华贵、风韵成熟的安太后,右手边则是明艳照人、眉梢眼角带着压不住兴奋与紧张的渔阳公主。 而在斜后方不远处,御前女官颜惜娇亭亭玉立。 一袭玉色宫装衬得她身段窈窕,气质内敛温柔,犹如一尊静美的白玉观音。 这一场女人牌局,的确很有意思! “啪啪啪……” 女帝心思缜密,刚开始打的第一圈,她便果断地将手中“九万”牌轻轻推倒。 “胡了,清一色。” 声音清越,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那丝初次胡牌的愉悦亮光,却难以掩藏。 “陛下第一次上桌,这牌打的很不错呦。” 楚奕捧了一句,又不动声色的将早就胡了的牌给弄乱,开始重新整牌。 跟领导打牌,要打的让对方舒心。 这才是,真正的赢! 安太后也不甘示弱,熟练地摸牌、看牌、出牌,牌风娴熟而稳重。 第二把,她就笑着推倒了面前的牌: “胡了,断幺九。” 第461章 地下城惊变! “太后,你这牌打得也太好了。” 楚奕笑眯眯的接了一句话。 随后,他刻意控制着节奏,巧妙而不露痕迹的放炮给两位贵人。 但几圈过后。 女帝抬起眸子,目光落在楚奕脸上,带着一丝调侃。 “奉孝啊,朕看你今日这牌,打出去的点炮牌,吃进来的碰碰杠,莫不是一直在让着朕与太后?” “这牌局上可没有让这说法,不然就不好玩了。” 安太后也在旁边附议道:“是啊,楚卿,哀家也瞧出来了。” “你这牌技明明精熟得很,却总是点炮喂牌,再这般让着哄着我们玩儿,那可就没意思了。” 渔阳公主则是一脸懵,这狗奴才打牌这么厉害吗? 她,怎么没看出来啊,还以为跟自己一样运气不好才没有胡牌,假的吧? 楚奕倒是忽略了。 眼前这两位女人可不是简单角色,今天这牌局上,也就骗骗小渔儿。 “臣倒是没有放牌,只是太后、陛下今天这牌打的的确很好,但接下来臣的牌运马上就要来了。” “到时候,胡牌的就是臣了。” 女帝笑着说道:“奉孝,尽管来胡牌。” “好。” 接下来。 楚奕的余光时不时锁在渔阳公主的弃牌上,她性急贪大牌,专拆边张。 果不其然,三巡后,他将渔阳刚打出的五条一抓。 “吃!” 他打出一张红中,手中暗藏的“六七八条”瞬成顺子,等到又过一圈,摸到一张二筒,直接胡牌了。 “谦让,谦让了。” 渔阳公主忍不住看了眼楚奕一眼,哼唧了一声,这狗奴才只是运气好罢了。 我的运气,马上要来了! 到后面。 楚奕该碰就碰,该胡就胡。 他稳扎稳打地赢回了几把牌,面前堆放的金豆子,渐渐多起来了。 “看来臣今天的手气不错。” 说话间,他洗牌时,指尖倏地触碰到了对面女帝温凉细腻的手背。 “滑!” 楚奕心中骤然一紧。 他下意识抬眼,目光飞快的扫向女帝。 只见这位陛下面上笑意丝毫未减,仿佛全无所觉。 “呼!” 楚奕暗自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背悄悄松懈下来,小心地继续洗牌。 可,女帝并非表面那般无动于衷。 那骤然接触的瞬间,她修长的指尖便微微蜷缩,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无声地荡漾开来。 又,很快恢复平静! 又过两轮。 女帝的视线落在渔阳公主犹豫不决的脸上,指节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 “渔阳,打快点。” “是,陛下。” 偏偏渔阳公主不敢发牢骚,只能赶紧随便打出一张牌。 可她很快发现,楚奕三人落牌如飞,打的越来越快,怎么好像不需要思考? 相比之下,她脑中一片混乱,牌面都快要捋不顺了。 这,不会一直输吧? …… 院子里。 黄飞皱着眉头,紧张的看向进来的赖三。 “庄明人呢?” 赖三立马回道:“老大,有人看到他不知被何人砍成重伤,往城西那边逃去了。” “看那架势,怕是就剩一口气吊着了。” 田方肥胖的脸上,露出一抹惊疑之色。 “还有其他人要杀他啊,看来他在地下城已经是众叛亲离,失了人心了。” “哼,正好,不能给他这口残气喘匀了的机会。” “我们得立刻传令下去,把其他坊主全部请到聚贤堂议事,就说有决定地下城生死存亡的大事相商。” 黄飞皱眉,搓着手道:“光靠咱们的人手和威信,怕是不够吧?那些个坊主能听咱们的?” 田方胸有成竹的说道:“放心,我们派人去告诉徐功曹,让他请京兆府的大老爷们拨些人手过来,给咱们站站台,撑撑腰!” “只要有他们帮忙,这个龙头就是三个你的了!” 黄飞犹豫了一下,最终点点了头。 “好,听你的。” 不多时后。 一座朱漆厢房内。 一名中年弯着腰,毕恭毕敬的向软榻上的锦衣男人,汇报着地下城的事。 这锦衣中年面皮白净,气度沉稳,正是京兆韩少尹。 他听完后,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从喉咙里淡淡挤出两句话。 “事已至此,那就顺势推那黄飞一把。” “你点齐京兆府和万年县衙的得力干吏、精壮衙役,带去聚贤堂,务必将这新龙头的位置,给本官定下来。” 徐功曹立马应下:“是!卑职遵命!” 此刻。 地下城中。 三个坊主正聚在一起商议。 “黄飞派人来了,点名要大家速去聚贤堂,说有大事商议。” “半个时辰前,有兄弟亲眼目睹庄明被人砍成重伤逃出地下城了。” “黄飞那厮,这会儿肯定是要趁火打劫,想自己坐上第一把交椅,就他也配?” 另一个干瘦如柴的坊主,阴恻恻的接口: “就算他算盘打得响,可惜根基不足,独木难支。” “我料他必定搬了京兆府帮忙。” 第三个坊主听到这话,冷冷一笑。 “他们能请外援,我们难道就只会坐以待毙?笑话!” “去!立刻派人,抄小路,请盐帮的兄弟们出山,请他们派些硬茬子过来!” “黄飞想靠官家?我们就靠柳氏!” 没多久。 这个消息,便传到盐帮。 而一个身形魁伟如铁塔的虬髯大汉,正在跟三个胡人壮汉打拳。 与其说是搏斗,不如说是纯粹的虐杀。 唐枭脸上挂着狰狞的笑,沉重的拳头裹挟着呼啸的风声砸在肉体上,发出沉闷可怕的“噗噗”声。 他一拳轰塌了一名胡人的胸膛,又一脚将另一人的膝盖踢成反折。 就在第三个胡人抽搐着咽下最后一口气,内脏碎块顺着嘴角涌出时,一个盐帮小弟小跑着上前。 “五爷,帮主说地下城那边出了点岔子,请你点齐五百得力兄弟,火速过去一趟,把事情收拾干净。” 五爷唐枭乃是盐帮七个堂主之一,也是七大堂主最能打的,行为暴戾疯狂。 他刚打死三个活人,胸中戾气正盛,鼻翼翕张,如刚从血池爬出。 “好得很!正愁筋骨还没活动开!” “走!老子正好把那群碍眼的杂碎,骨头渣子都碾碎了……喂狗!” 与此同时。 另一处寝殿内,弥漫着甜腻的暖香。 寿阳公主躺在床上,一丝不挂,露出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和深深的沟壑。 但此刻,她却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正指着跪在床边瑟瑟发抖的驸马李锐破口大骂: “废物东西!这才动了几下,就没动静了,呸!” 她气恼地抄起一个软枕狠狠砸在李锐身上,声音又尖又利。 “本宫花枝招展地躺在床上等你,你就这点出息?” “这么快就草草收场,活脱脱跟个被阉了腰的老狗似的,本宫要你这窝囊废有何用?” “说!你这废物狗东西,是不是在外面偷腥耗光了力气?” 第462章 殿下,执金卫燕千户求见楚侯爷 此时,李锐满头大汗。 他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 “殿下息怒,臣,臣该死!” “臣这几天操劳兵马司的事情,精力耗损,今日委实是状态不佳……” 他膝行半步,想去抓寿阳公主的裙角。 “没用的东西,滚远点,别用你的脏手碰本宫!” 就在这时,寝殿门外传来一道低沉恭敬的男声: “启禀殿下、驸马,有要事商议……” 这是公主府,姜长史的声音。 寿阳公主正在气头上,闻言更是火冒三丈,隔着门尖声斥道: “聒噪什么,没见本宫正在教训人吗?” 李锐现在巴不得有事情吸引走寿阳公主的注意,也就硬着头皮说了一句。 “殿下,姜长史素来稳重,能让他亲自过来的,想必定是发生大事了……” “闭嘴!” 寿阳公主冷冷的瞪了眼李锐,同时深呼吸了一口气,勉强冷静下来。 “何事?” 语气极其不耐。 姜长史这才将地下城的事,迅速说了一遍。 寿阳公主眯起眼,浓妆下的眼眸,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 她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的李锐,用一种极尽刻薄的命令口吻吩咐道: “床上,你是个软趴趴的摆设,这点事总该能给本宫办好吧?” “你现在马上点齐城南兵马司,所有能调动的亲信人手,给本宫把地下城拿下来!” “这点差事要是都办砸了,本宫就把你给阉了,还不快滚出去?” 李锐是城南兵马司的指挥使,听到这话,如蒙大赦般点了点头。 “请殿下放心,这事臣一定给你办成!” 说完,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出了奢华而压抑的寝殿大门。 寿阳公主欲求不满的目光,又投向了门外那个挺拔的身影,声音瞬间变得慵懒而妩媚。 “姜长史,你进来……” 姜长史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去了。 “殿下,还有何吩咐?” “抬起头来。” 寿阳公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魔力。 “是。” 姜长史抬起头来,愕然见到寿阳公主玉体横陈,雪白的肌肤泛着诱人的光泽。 她轻舔了一下自己的红唇,媚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声音黏腻如丝: “姜长史,本宫,美吗?” 一瞬间,姜司马只觉得一股邪火从小腹蹿升,烧得他口干舌燥。 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扑上去的冲动,声音沙哑地挤出两个字: “极美!” “那么……” 寿阳公主满意的伸出玉足。 那染着凤仙花汁的圆润脚趾,轻轻勾了勾锦被的边缘,发出意味深长的娇笑。 “本宫,现在是你的了。” “姜长史,还等什么,来尽情享用,狠狠蹂躏本宫吧!” 她微微张开双臂, 做出一个迎接拥抱的姿态。 姜长史眼中压抑的火苗瞬间化作燎原烈焰,所有的顾忌,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他再也按捺不住地,扑了上去! 下一刻。 寝殿内,响起粗重的喘息声、衣服撕裂的窸窣声,还有碰撞的闷响。 “啪啪啪……” 这一下午的麻将,已经打了不知几圈。 楚奕三人面前堆起了小山般的金豆子,至于渔阳公主已经输光手边所有的筹码,还倒欠他们不少。 她洁白的贝齿紧咬着下唇,明亮的桃花眸里水汽氤氲,小脸上写满了委屈。 最后,还是安太后看着她鼻尖都微微泛红,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于心不忍。 真要是把她输惨了,以后不跟自己打麻将了,怎么办? “哀家这把牌很烂啊,估计要渔阳胡了。” “陛下,你的牌怎么样?” 女帝秒懂安太后的暗示,主要她也看到了渔阳公主委屈巴巴的小模样,忍俊不禁。 “朕这把牌也不太好,估计这把难胡了,奉孝你呢?” 楚奕瞥了眼小嘴噘得能挂油瓶的渔阳公主,嘴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闪过一丝笑意。 “陛下,臣这副牌,也不太好,你们谁能胡就胡吧。” 于是,三人心照不宣地继续打着“烂牌”,将本可迅速结束的牌局硬是拖了下去。 一张张牌被摸起,又打出。 牌墩渐渐低矮,直至最后一张牌被摸走——牌局宣告结束。 渔阳公主“哇”的一声,将手里的牌扣在桌上。 她红着眼圈,小嘴撅得更高,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我的牌,我的牌也很烂啊……” 楚奕三人相互对视一眼,皆是默然无语。 安太后也知道渔阳公主打的心态已经崩了,再打下去,估计真要大哭出来了。 “陛下,哀家有些乏了,今日就先散了吧,择日有空再打。” 女帝也微微颔首,又冲楚奕说道:“奉孝,麻烦你送渔阳回去。” 楚奕微微躬身,恭敬应道: “是,陛下。” 渔阳公主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跟着楚奕走了出去。 不久后。 两人离开皇宫。 渔阳公主刚坐上马车,再也忍不住了。 她攥紧小拳头带着羞恼,如雨点般砸在楚奕结实的胸膛上,力道却不重,更像是撒娇。 “狗奴才!坏奴才!” 她一边捶着,一边带着浓重的哭腔控诉。 “下午打牌,你怎么一点水都没有放给我,害得本公主一把都没有胡。” “气死我了!丢脸死了!” 一股清甜的香气,伴随着她激烈的动作,弥漫在楚奕鼻端,额前碎发蹭得他下巴微痒。 他低头看着怀里闹别扭的小人儿,将她整个人更紧地拥在怀里,伸出手轻轻抚拍着她的后背,像安抚一只炸毛的猫咪。 “殿下,莫气莫气,全是微臣的错。” 他的嗓音低沉悦耳,带着一股哄劝的温柔。 “打麻将确实需要点运气,今天只是殿下运气不好罢了。” “不如,我教殿下玩一个简单又更有趣的东西?” 渔阳公主捶打的拳头骤然停住。 她埋在楚奕胸口的脑袋微微动了动,带着一丝好奇,声音闷闷地传来: “什么东西?” “五子棋。” 楚奕轻轻拭去渔阳公主眼角的湿润,耐心地解释。 “规则简单极了,而且微臣手上有多套必赢的简易战术,保管教得殿下明明白白。” “到时候,殿下去找安太后下这个五子棋,绝对每一局都能赢,如何?” 渔阳公主的委屈,瞬间被强烈的好奇心和兴奋取代。 她破涕为笑,眼眸霎时亮晶晶如同星辰,急切地抓住楚奕的袖口摇晃。 “狗奴才,你不许骗我!” “走走走,我们赶紧回府去,现在就去教我!” 她脸上的泪痕还未完全干透,笑容却已经明艳得耀眼,这是一个就算哭起来也十分迷人的美人胚子。 但突然。 外面月婵的声音响起。 “殿下,执金卫燕千户求见楚侯爷。” 楚奕脸上温柔的笑意倏然收敛,恢复成一贯的沉稳冷静。 “让他近前回话。” 很快,车窗外传来燕小六的声音。 “侯爷,地下城那边的事情有紧急进展,还请你即刻随卑职回去处理。” 第463章 今夜不管喊进来多少人马,本侯全吞了! 楚奕知道这是薛绾绾在找自己回去,看来地下城那边的事情是成功了,今夜应该将那里的权柄收回来了。 于是,他转过头,一脸温柔的对渔阳公主说道: “殿下,臣有要事处理,臣先让人送你回去。” “这两天,臣抽空过来教你下五子棋。” 渔阳公主那张明艳的脸上,掠过一丝显而易见的不舍。 不过,她还是抿了抿小巧莹润的嘴唇,最终轻轻‘哼’了一声,声音带着些许低落: “去吧去吧,狗奴才,本公主才不要你陪。” 话是这样讲。 但她语气里的眷恋,差不多要涌出来了。 楚奕自然知道对方的心意。 所以,他笑着揉了揉渔阳公主的小脑袋,这才目送对方离开,而那张笑脸也很快冷了下来。 他看了眼这深邃的夜色,语气略冷。 “走,去东湖别苑。” 燕小六立马将青鬃马牵上来,十分恭敬的说道: “侯爷,请上马。” “嗯。” 楚奕轻松的翻身上马。 他直接策马夜袭狂奔出去,身边赫然跟着足足三四十骑。 期间沿途遇到的金吾卫,全都视而不见,放任他带着一大批骑士在大街上纵行。 这,就是他现在的威势! 无人,敢管! 特权,在这一刻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没多久。 楚奕抵达东湖别苑。 他穿过几道回廊,看到尽头处一盏风灯下,出现薛绾绾等候的曼妙身影。 “侯爷,庄明在里面。” 楚奕微微颔首。 他直接拉过薛绾绾柔若无骨的的小手,也任由对方贴了上来,依偎在自己怀里。 “走吧。” 这位年轻侯爷享受着这位花魁小娘子香软的纤腰,一边走进厅堂,一边忍不住回味昨夜她那动人的舞姿。 下次,还可以再试试! 很快。 楚奕见到那位枭雄人物的庄爷,此刻正形容惨淡地瘫坐在椅子里。 “怎么搞的?” 庄爷挣扎着抬了抬眼。 他牙关紧咬,腮帮上的肌肉,也因为剧痛和愤恨而微微颤抖。 “被兄弟背叛了!” 楚奕面上不动声色。 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俯视着对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地下城,本侯要了。” “以后,你就跟着本侯做事。” 庄爷闻言,布满血丝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侯爷救命之恩,小人无以为报。” “可小人的命,早就卖给了一位大人物。” “若非是他当年于水火中援手,世上早就没有小人了……” “是中山郡王吧。” 楚奕的声音毫无波澜,直接点破了这层窗户纸。 他早就让木何曦暗中查到,庄爷一直秘密接触的是中山郡王府。 “啊?” 庄爷骤然僵住,目光惊愕。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楚奕抓过一把椅子,坐了上去,又旁若无人的将薛绾绾搂在了自己怀里。 “知道她的身份吗?” 这顿时,让薛绾绾有些害羞的嗔了楚奕一眼,只不过她并未起身,而是继续靠在他怀里。 这逆徒的胸膛,还真是温暖、贴心。 她又想到昨夜这跟个蛮牛似的一直冲锋,一晚上仿佛劲都使不完。 哎,自己都有些吃不消了,那渔阳公主又该怎么承受? 不行,看来得问雪姨学一些琉璃坊御客的床上本事了,看自己怎么降服这头蛮牛…… 庄爷的脑子飞速转动。 他只知道这位花魁曾经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后来又流落琉璃坊,还能有什么身份? “小人不知,请侯爷明示。” 薛绾绾收回了心思,朱唇微启道:“前不久,中山郡王殿下已经认下妾身做了他的义妹。” “义妹?!” 庄爷瞳孔骤缩,惊愕凝固在脸上。 但更多的,还是浓浓困惑。 中山郡王,怎么会认薛绾绾作义妹的,但他们两人在这种事情完全没必要骗自己。 所以,是真的…… 楚奕修长的手指随意的摸了摸薛绾绾雪白的手腕,语气依然保持着那份波澜不惊的沉稳。 “过两日,中山郡王在府里摆了场斗兽之局,请本侯过去观战。” “到时,本侯会向他将你讨要过来,他不会拒绝本侯的。” “以后,你只需和薛老师对接即可,这算起来,你也是在替中山郡王的妹妹做事,如何?” 他,已经很给庄爷面子了。 但如果这家伙还是不愿意投靠,那自己并不打算继续留着他了。 庄爷眼神变幻了好几次。 他惊惧于楚奕的无孔不入,到挣扎于对中山郡王的最后一丝愧疚,再到认命般地意识到眼前只有一条生路。 所以,他肩膀颓然垮下,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 “愿为侯爷……效力!” 听到这句话。 楚奕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满意。 “很好,地下城现在的声音太多了。” “从今晚开始,本侯要让它安静下来,只留下你一个人的声音。”” 他重新起身,捏了薛绾绾一把丰腴软处,又将锐利的目光投向庄爷,透着一股杀意。 “走!本侯,现在替你去将那些碍事的家伙,彻底扫平!” “今夜之后,你便是真正的地下之主!” 庄爷眼神稍微有些复杂。 他并不想让楚奕牵扯进来,只可惜在这一尊权势滔天的侯爷面前,自己并没有什么话语权。 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积极配合他,尽可能的让今夜少死点人。 “侯爷,既然黄飞他们对我动手了,他们肯定会在聚贤堂召集其他坊主,夺下地下城的龙头位置。” “但仅靠他们的势力不够,就怕会动用京兆府的力量。” “而且,小人最担心的是,其他几个坊主若是察觉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极可能也会动用外部力量,干涉地下城。” 本来,这些年有他在,再加上郡王府的默许,地下城才一直严禁外部势力渗透搅局,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可今夜,这平衡怕是要被打破了。 楚奕然转身,玄色的披风在身后带起一阵凛冽的风,烛光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让他们尽管去搬救兵,今夜不管喊进来多少人马,本侯全吞了!” 一股杀伐之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厅堂。 薛绾绾看着这般 庄爷心头一凛。 但终究,他是什么都没有说。 今夜,怕是要死不少人,血流成河了…… 随后,楚奕看向了燕小六,下达吩咐。 “通知丁青,调集猛虎帮一千精悍人手,集结待命,随时准备听令突入地下城!” “再从北镇抚司,给本侯调八百名执金卫缇骑来,随本侯进地下城!” 燕小六一口应下。 “是,侯爷。” 随即,众人前往地下城。 大战,一触即发! …… 鹰扬楼。 一张书案后面。 萧隐若正端坐着翻阅厚重的卷宗。 一抹跳跃的火苗,在她冷艳绝伦的脸庞上投下摇曳的光影,更衬得眉目如画却寒意森然。 “他这拿下地下城的速度,本官看诏狱里那些被梳洗过的犯人,随便换他们过去,都比他利索!” “龙三,你说是吗?” 龙三下意识点头应和。 “这倒是……” 这话还没落地,一股寒意瞬间将他笼罩。 “是什么是?” 第464章 三家选龙头! 萧隐若的声音陡然拔高。 她用力合上手中的卷宗,发出“啪”的一声清响,一双寒意透骨的眸子似淬了毒的冰锥,直直刺入龙三的眼中。 “本官看你这张嘴,与其空耗,倒不如缝进刚剥下来的人皮里填塞草糠,指不定还更耐用些。” “你看,如何?” 她的话轻飘飘的,却字字诛心。 那一股冰冷的气息,更是让屋内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 “诶?” 龙三委屈死了。 我这不是顺着主子你的话在说,怎么又挨骂了? 得了,保持沉默就是!! 萧隐若见他不说话,也就将目光重新垂落在卷宗上,语气又恢复了那种冰冷的腔调。 “给他添一把火,传本官令,让东镇抚使司立刻派人,把地下城所有的出入口,给本官死死封住” “若是逃出去一个,就让徐宁拿自己的手指头……来凑够数。” 最后三个字说得极慢,每一个音节都敲在龙三的心头。 “是!属下遵命!” 萧隐若一只纤细的手掌,轻轻摩挲着自己修长紧实的小腿曲线,捏了两下,已经有知觉了。 所以,她唇瓣微微扬起,冷笑了一声。 “薛绾绾,去哪里了?” 闻言,龙三神色稍微有些古怪,小心翼翼的说道: “主子,据说是被楚侯爷接走了,但薛小姐具体去了哪里,还不清楚。” 他其实已经意识到,楚奕对于北镇抚使司的掌握,某些时刻,甚至已经超过自家主子了。 以至于,楚奕暗地里做一些事情时,竟然可以暂时蒙蔽主子的耳目。 那位侯爷,御下手段不可小觑! 他有心提醒主子一句,可想到这两人那些不同寻常的关系,硬生生将那些话给缩了回去。 “呵!” 萧隐若精致的眉梢,微微挑动了一下。 她的眸光瞬间变得极其幽深冰冷,一股无形的凛冽寒意,悄然弥漫开来。 “继续查!” …… 聚贤堂。 烛火摇曳,气氛沉重。 田方看向应邀过来的七位坊主,语速急促的开口: “诸位,大哥他瞒着我们所有人,跟楚奕勾结上了!” “他,他打算把我们的脑袋跟整个地下城卖给楚奕,来换做自己的进身之阶。” “现在,他见事情暴露,已经逃出地下城了……” 这番话,漏洞百出。 众坊主个个都是人精。 他们脸上立马露出讥讽,不以为然的神情。 大哥这些年为地下城殚精竭虑,岂是说勾结外人,就勾结的? 更重要的是,若真是反叛,大哥那几个心腹死忠的坊主,此刻怎么会一个不见? 第十坊的坊主张亮是个粗豪的络腮胡汉子,此刻更是毫不掩饰的嗤笑出声。 “田方,你他娘放的什么狗臭屁,滚一边去。” “老子就问一句,大哥现在人在哪儿?” 田方脸色变了变。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再装和气下去,已经是徒劳了。 “行,我挑明了说,大哥他回不来了。” “今晚,咱们地下城必须得有个新的主事人,我田方,推举三哥黄飞担此大任!” 他背后站着京兆府、万年县,这些人代表着一群世家联盟。 那些世家或许单独拿出一家来在上京城并不算很强,也绝对抗衡不了柳氏、公主府。 可他们抱团联盟起来的力量,错综复杂,足以让任何一方都不敢小觑。 “呵!” 闻言,张亮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嘲弄的冷笑。 “田方,你黄口白牙一句话,就想把整个地下城攥进手里?张亮我第一个不答应!” “不信?你再问问在座的各位兄弟,他们同不同意?” 其他几位坊主立刻七嘴八舌地附和,声音虽不高,却带着一致的抗拒。 “不同意!” “就是,当我们是摆设吗?” “田方,你想得太简单了,今晚这龙头黄飞做不了……” 田方的脸色直接阴沉下去,仿佛能拧出水来。 他缓缓抬起头,眼神锋利地掠过张亮等人,再一次冷冷开口。 “容不得你们不同意。” 随即,他提高声音,对着门外方向喊了一声。 “徐功曹,这事儿,您怎么看?” 话音未落。 聚贤堂沉重的大门,被人用力推开。 京兆府的功曹徐平,身着深青色官袍,带着一队按着腰间佩刀的衙役官差,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他面无表情的冷冷扫视全场,声音平直,却带着一股压迫力: “本官代表京兆府尹说话,即日起,黄飞接任地下城龙头之位。” “诸位,有何意见?” 他带来的衙役官差们无声散开,隐隐要将张亮等人围起来。 张亮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一下,非但没有惧意,反而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容。 “哟,你一个正七品的功曹,好大的官威啊!” “但区区一个京兆府,就想压下我们这么多人,徐功曹,够不够格,你自个儿心里没点数吗?” 他身后几位坊主脸上也露出相似的阴鸷冷笑,无声地汇聚起一股抵抗的暗流。 下一刻。 一个身穿万年县尉便服的中年男子,踱步而入。 袁峰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眼神却如毒蛇般冰冷锐利地扫过众人。 这是个行事不按常理、毫无底线、手段毒辣到,连地下城凶徒都谈之色变的狠角色。 算是,这几个衙门放在外面,震慑各种宵小的一尊恶门神! “张坊主,你这话就生分了。” “徐功曹分量若是不够,那本官再加点码?” 他环视一周,目光最终定在黄飞身上,笑意不减。 “本官亲自担保,就让黄飞来管这地下城,如此这般安排,诸位这下可满意了?” 他的手指不经意地敲击着腰刀柄,发出哒哒的轻响,威胁之意弥漫而出。 陈亮几人皱了皱眉。 放在眼前,他们的确忌惮这袁峰,但今夜事关重大,就算这凶神来了,也不行。 “袁县尉,有些浑水,你还是别蹚了。” “今晚不管是谁要当新的龙头,那他首先得有服众的本事。” “黄飞,他还远远不够格!” 黄飞眼见僵局未破,脸色愈发难看,只能抛出早已准备好的筹码。 “诸位兄弟,只要推举我为新的龙头,原本属于大哥的那份大头利益,拿出三成分给大家,如何?” 张亮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声里充满了奚落。 “黄飞,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在座这么多兄弟,几方势力等着分食,你就给区区三成?” “这点东西,是打发街边要饭的吗?” 袁峰脸上的假笑,也瞬间敛去。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暴戾无比,猛地一脚踹开旁边的椅子。 “张亮,你给本官记住了,本官给的,你们才能吃上” “否则,本官叫你们连他娘的剩饭渣子都舔不着,再敢反对,看你今夜能不能活着走出去?” 这是撕破脸皮了! 砰! 唐枭带着一大群人冲进来了,跟衙役们成了尖锐的对峙! 他一脸桀骜,径直走上前,目光如刀,毫不客气地钉在袁峰脸上。 “我当是谁在这儿耍威风,原来不过是个从八品下的小县尉!” “今晚,我盐帮上下倾全力,扶持张亮兄弟为新任地下城的龙头,哪个不服?” “站出来,让老子瞧瞧!” 第465章 无妨,学生抱你过去便是! 袁峰盯着走进来的壮汉唐枭,眉头瞬间紧锁,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盐帮背后是柳氏门阀,今夜之事,麻烦大了! 而突然。 一个精瘦的坊主,站了出来。 他叫田图,平日里一直都很低调,随即笑吟吟的说道: “诸位哥哥,争得这般热闹。” “其实,小弟也有那么点小小的心思,想不自量力地争一争这个位置呢?” 唐枭猛地转过头。 他的一双虎目瞪向田图,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满脸的不屑和轻蔑。 “姓田的,凭你?拿什么来争?” “就凭你那一亩三分地的地盘吗,别出来现眼了!” “哈哈哈……” 盐帮众人中也爆发出一阵讥笑声。 田图面对唐枭的嘲弄。 他脸上笑意丝毫未减,反而更深了些。 “你说,田坊主不够格?” 只见李锐领着大量城南兵马司的士兵进来了。 他此时不复在公主府的软弱,反而趾高气扬的掠过全场,最终落在唐枭脸上。 “那么,就凭我家公主殿下发下话来,要推举田坊主当地下城的新龙头。” “这个份量,可够?” 唐枭认出李锐的身份。 他倒是没将这个窝囊驸马放在眼里,就是对方背后站着的,可不单单只是一个寿阳公主。 那公主其实也只是一部分宗室推出来的代言人罢了,尽管这几年宗室势微,可依旧藏着不少势力。 尤其是先帝搞出来的封斜官大福利,导致这几个公主身边聚拢了一大批中低级官员,形成了一股比较强的势力。 而且,他听大哥说过,那批宗室背后还有人在暗中操控,总之不可小觑。 徐功曹眼见现在三方势力情况极为复杂,也不想真的将事情闹的不可开交。 于是,他便主动打圆场,开口说道: “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咱们都坐下来,冷静冷静,重新好好聊聊。” 一时间。 厅内落针可闻。 唐枭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好。” 李锐也同意了,便让下面的人退了出去。 “那就聊吧。” …… 聚贤堂外。 东街。 五百名盐帮子弟,松散地挤在一起。 他们大多穿着邋遢的短打,腰间别着长短不一的兵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微光。 几个领头模样的舵主,凑在一起低声交谈着,脸上满是笃定与贪婪。 “这地下城,估摸着,今晚就要改姓我们盐帮了!” “呵呵,这里看着穷,但来往货物量很多的太大了,油水足,我们能搞点违禁的弄弄,沾沾手,价码得翻好几番。” “而且,这里不少苦哈哈家养出来的丫头片子,那眉眼身段水灵得很,将来弄多一点到咱自己的窑子里调教……” 就在这时。 前方的街口黑暗处,涌出更多的人影。 那些人同潮水般无声而迅疾般漫来,瞬间打破了盐帮聚集的喧哗,带来一股沉重的的压迫感。 “谁?” 一个舵主下意识大喝一声。 他把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瞪圆眼睛,试图看清黑暗中涌来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很快,对面传来了一道戏谑的声音。 “哦?是盐帮的好兄弟吗?” 那名舵主皱了皱眉。 他刚想说话,又听到了对面自顾自的话。 “看来不是,那就全杀了吧。” 那舵主愣了一下。 他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一片尖锐刺耳的破空声,撕裂了紧张的空气! “嗡!嗡!嗡!嗡……” 数十架手弩,藏在那批人身后,在极近距离猛然激发。 一瞬间,弩矢带着强劲的力道,化作一道道肉眼难辨的黑线,疾风骤雨般兜头罩来! “敌袭……” 最前排的十多名盐帮帮众,包括那位舵主在内,一声惨叫后,全被钉成了筛子! 与此同时。 一道洪亮的怒吼声,从对面轰然炸响,仿佛带着浓浓杀气。 “猛虎帮杀人!不跑者,杀无赦!” 近千名猛虎帮的打手,从黑暗中猛扑而出! 他们大多身形剽悍,身着暗色劲装,疯狂的朝混乱惊惧的盐帮汹涌压去。 “杀!” “杀!杀!!”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动地! 盐帮其余几名舵主,被这骤然的血腥突袭打懵了。 但很快,他们脸上陡然爆发出亡命徒的狠厉凶光,直接暴喝起来。 “抄家伙!!” “干他娘的!!” “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盐帮这边,彻底炸开了锅。 他们操起各种兵刃,迎着猛虎帮的刀锋,混乱地向前压去。 “咣当!” “噗嗤……” 惨叫声、兵刃撞击声、怒骂吼叫声,瞬间混作一团,将这东街一角化作了血肉屠场。 其中,猛虎帮带头的,赫然是汤鹤安! 他带着绝对的碾压之势,脚下一蹬,地面石板仿佛都颤动了一下,整个人宛如一架冲城车般撞进了盐帮人群。 “呜!!” 沉重的破风声,沉重响起! 汤鹤安右手金瓜锤带着一股骇人的威势,快逾闪电般,重重砸中了盐帮一名舵主的脑袋。 “嘭!咔嚓!” 那名舵主坚硬的头骨,好似脆弱的蛋壳般,瞬间粉碎塌陷,红白之物猛地炸开。 他整个身体破烂玩偶般倒飞出去,撞翻了身后数人。 “哗!” 不少盐帮子弟看呆了。 一个个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哪里的猛人? 这般生性! “杀!” 汤鹤安毫不停歇。 他似闯入羊群的狂暴巨熊,双锤抡开! 那一道道锤影直接化作呼啸的风暴,将自己周身彻底笼罩! “轰!嘭!嗙!啊……” 盐帮帮众的刀剑碰到他的重锤,不是脱手飞出,就是被砸弯砸断! 至于他们的身体则是更加脆弱,手臂、胸骨、头颅在巨力轰击下,扭曲变形、破碎飞溅! “挡我者,死!!” 那位持锤少年浑身浴血,宛如炼狱杀神。 他以一己之力,杀得众多盐帮子弟断臂残肢散落其间,汩汩的血水迅速汇聚。 “让开,让开啊……” 那些盐帮子弟完全被吓坏了。 他们头皮发麻,完全被震慑住了,根本不敢再冲上去。 而此时。 那群冲杀过来的猛虎帮打手群中,混杂着大量执金卫。 他们五人一组,有人持盾撞上,有人弩射偷袭,有人刀突补杀…… “噗嗤、呃啊……” 盐帮的亡命徒们纵使再凶狠。 可面对如此密集的弩矢穿透和致命的刀锋劈斩下,很快大量非死即伤,哀嚎着节节败退! “打不了,打不了!” “对方有猛人,也有强弩,快撤退……” 可就在他们撤退时,迅速从附近小巷子里冲出大量庄爷的手下,直接截断了后路。 “降者不杀!!” 战斗,即将结束。 楚奕则是牵着一位绝色倾城女子的手,踩着尚在蔓延的血泊边缘,走了进来。 薛绾绾唇瓣处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慵懒弧度,眼神流转间顾盼生辉,跟这一片杀人炼狱显得格格不入。 这一刻,她仿佛堕入黑暗的仙子,透着一股让人欲罢不能的浓浓诱惑。 “侯爷,这血水脏的很。” “妾的鞋底薄,再往前几步,怕是要湿透了~~”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丝撒娇的尾音。 楚奕一把圈住薛绾绾那不堪一握的柔软腰肢,另一只手则揽过她的腿弯,直接将那轻盈妙曼的娇躯横抱在胸前。 “无妨,学生抱你过去便是。” 第466章 怎么,又来一股势力了? 另一边。 京兆府的衙役、万年县的差役,以及城南兵马司的巡城军卒,正处于对峙情况。 他们都在等着聚贤堂里面的情况,到底是打还是走? 与此同时。 燕小六率领着近千名执金卫,出现在这里。 他一声令下,便瞬间将这片区域包围得水泄不通,无形的肃杀之气压得三方人马呼吸一滞。 “来者何人?” 有人皱着眉头,大声询问了一句。 怎么,又来一股势力了? 闻言,燕小六锐利的目光如扫过这三方人马,随即亮出了一块黑铁腰牌。 “执金卫北镇抚司副千户燕小六,奉我家侯爷之命,命你们放下兵器,就地蹲下!” “违令者,视同对抗执金卫……” 他顿了一下,眼中寒光四射,杀气腾腾。 “当场格杀勿论!” 那近千名执金卫几乎是同一时间,“铮”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绣春刀,令人胆寒。 “执金卫?” 那三方人马心中陡然一惊。 待他们又听到是奉北镇抚司的侯爷过来,那可是楚阎王,当今女帝陛下的心腹,沾上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不少人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他们握着兵器的手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眼神都惊惧不定了。 “不好,是楚阎王的人,这怎么办?” 京兆府那边一个身材魁梧的捕头,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去。 “燕千户……” 他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便戛然而止! 只见燕小六身后一道魁梧如铁塔般的黑影,骤然暴起。 雷震岳一把抓住那捕头的后颈衣领,就像拎小鸡仔一样,将他高大身躯轻松提离地面。 “啊?” 捕头脸上的惊骇还未化开, 便被雷震岳像是扔出一袋沉重的沙包,狠狠摔了出去! “砰!” 那捕头足足被扔出了五六米远,重重砸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他挣扎了几下竟然爬不起来,显然受了重伤。 好一个,猛人啊! “俺家侯爷说了,放下兵器者不杀!” 雷震岳粗壮的双臂抱在胸前。 他筋肉虬结,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目光如电般,扫视向噤若寒蝉的众人。 “你们,是要死,还是活?” 这雷霆万钧的手段和凶神恶煞的气势,瞬间摧毁了所有人的抵抗意志。 这三方人马纷纷放下兵器,直接选择了投降。 “我们要活,要活。” “别杀我们,我们这就投降……” 大局,已定! “吱呀!” 聚贤堂的大门,被人推开了。 楚奕抱着薛绾绾神色从容的走了进来,仿佛回到自家一般,显得十分随意。 他扫了眼正在火热商议新龙头的那群人,还很熟络的打了声招呼。 “全都聊着啊?” 唐枭等人先是一愣,这谁啊? 等他们看到薛绾绾的脸时,那清丽绝俗、肤光胜雪的绝色容颜,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刹那间,各种贪婪、惊艳,甚至垂涎的目光毫不掩饰地亮起。 几个定力稍差者甚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奇珍,好美的女人啊! 唯独李锐看到楚奕面容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脸色一变。 “楚奕!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个名字好似一道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那些原本集中在薛绾绾身上的那些惊艳目光,瞬间转为惊恐、忌惮、不安和难以掩饰的惧色。 最后,齐刷刷投射到楚奕身上。 这位楚阎王,怎么会又一次来到这里? 楚奕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那群神色紧张起来的坊主,语气随和。 “怎么,你们看上去不是很欢迎本侯的到来?” 对此,黄飞这些坊主压根半个字都不敢回答,这要是回答错了,保不准会有杀身之祸。 他们只觉得今晚这事情牵扯的越来越大了,结果难料啊! 下一秒。 庄爷脸色苍白的带着大批心腹进来了。 他在看到黄飞等人时,眼中闪过一抹极深的悲痛,但很快便压了下去。 “大哥……” 那些坊主们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像是吞了苍蝇一般。 前有索命阎罗,后有重新得势的庄明,这下局面完全失控了,接下来还能继续争权夺利吗? “呼!!” 至于黄飞见到庄明的瞬间,便如坐针毡,忍不住看向了同样面色凝重的田方。 今夜,他们还能活着出去吗? “哎……” 田方也是大为头疼。 他本想靠着京兆府的势力,迅速抢下地下城,然后血洗庄爷的心腹,巩固势力。 这样一来,就算庄爷活着回来了,自己也不怕了! 可,谁知道庄爷跟着楚奕一起回来了…… 而此时。 楚奕脸上带着一种闲话家常般的轻松笑意。 他将薛绾绾放下后,自己则是朝着前面走去,那双深邃的眼眸还透着一股冰冷的审视。 “各位,刚才聊得挺热闹啊?” “怎么样,选好地下城这龙头的位子没?” 无人应答。 众人只觉得他每走近一步,那股无形的威压就更重一分。 明明那般年轻,怎么威势如此之重? “要是还没选出来……” 楚奕骤然停下脚步。 他扯出一个愈发灿烂的笑容,仿佛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就让庄明,继续当这个老大,怎么样?” 那些刚才还在为龙头之位争得面红耳赤的坊主们,此刻全都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鸭子。 一个个目光闪烁,互相偷偷瞄着,却连大气都不敢喘,更遑论站出来反驳。 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没有一个人,敢直接面对凶名昭著且权势滔天的楚侯爷! “我有意见!” 唐笑略带沙哑、藏着桀骜的声音,突然冷冷响起。 这个身形壮硕的汉子站直身体,铁塔般的身躯充满了压迫感。 他脸上没有其他人那种明显的惧色,反而挂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冷笑和挑衅。 “既然十三坊的坊主都在,那就该按地下城的规矩来。正正经经地重新选!” “看谁的支持最多,谁就是新的地下城龙头!” “侯爷,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说完,目光灼灼地逼视着楚奕,眼底深处藏着狠戾。 就目前这样情况,其他坊的坊主是绝对不会再支持庄明继续当老大的,那便是自己的机会了! 先将庄明,赶出去再说! 楚奕看了眼行为张狂的唐枭,他的声音依旧不高,甚至带着点笑意。 “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跟本侯说话?” 这句话如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唐枭脸上。 他脸上的冷笑瞬间冻结,愤怒和屈辱涌上眼底,刚准备开口,便听到楚奕轻飘飘的说了一声、 “小汤,杀了。” 第467章 吃你爷爷我一锤! “是,大哥。” 楚奕身后的阴影里,一道兴奋的低吼声响起。 汤鹤安早就按捺不住杀性。 他手持两柄熟铜金瓜锤直接高高抡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尖锐啸声,劈头盖脸朝唐枭冲过去砸下! “吃你爷爷我一锤!” 锤未至。 那足以粉碎金石的狂猛劲风,已经扑面压来,吹得唐枭头发和衣袂向后猛拂! 他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攻击惊了一下,但震惊之后,便是被彻底点燃的暴怒! 自己堂堂一个盐帮的堂主,在上京城也是以一双铁拳打遍敌手,威震一方的狠角色,怎容一个小辈如此羞辱挑衅? “小畜生,拿个锤子吓唬谁?” “老子这双铁拳不知道打死过多少人,今天就先打死你这不知死活的小畜生。” 他的的战术极其简单凶狠。 只要先用东西挡下对方这当头一锤,再凭借自己过人的速度和力量近身,只需一拳,就能把这小子脑壳砸得稀巴烂! 此时。 薛绾绾依偎在楚奕怀里。 她也是今晚初次见到汤鹤安这少年如此生猛,忍不住开口询问了一声。 “侯爷,小汤能赢吗?” 楚奕轻轻的拍了拍薛绾绾雪白的手背,随口吐出两个字。 “必赢。” 反正,王猛这般猛人天下少有,那小汤想输,就很难了。 张亮见状,心中不免生出一抹得意。 这唐枭那可是盐帮第一猛人,杀人如麻,基本上就没有遇到过对手。 那小子看着彪悍,实际上根本不是唐枭对手。 那这样,待会他们就有谈的资本了…… “唰!” 唐枭一双筋肉虬结的臂膀,瞬间鼓胀起来。 他用力的抡起一张长椅,如一面巨盾般,狠狠迎头撞向砸下的金瓜锤! “来啊,小畜生!” 但这一次。 汤鹤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他直接将右手的金瓜锤当作暗器,竟然脱手掷出! “轰——咔嚓嚓!” 那条长椅在足以开碑裂石的巨锤冲击下,纸糊般被砸得粉碎! 那些木屑、断腿、铜钉暴雨般向四面八方激射,惹得楚奕第一时间将薛绾绾护在怀里。 随后,他满是关切的问道: “薛老师,可有被砸到?” 薛绾绾整个人宛如一头小狸猫般被楚奕护在怀里,只觉得说不出的安心,旋即嫣然一笑。 “没有哦~” 声音娇媚,深深烙印进楚奕的心底。 “那就好。” 咚! 随着一声巨响。 那个金瓜锤深深砸进了地面。 汤鹤安的腰部骤然发力,抡在左手上的另一柄金瓜锤以泰山压顶之势,直捣唐枭! 这一锤砸实,足以让对方五脏俱裂! “死!” 唐枭看得亡魂皆冒! 但他那丰富的搏杀经验,反而激发了自己的凶性。 这种时候,这位猛汉不退反进,动作迅猛的一把狠狠抓向了汤鹤安握着锤柄的左手腕! “啪嗒!” 这一下奇袭,导致汤鹤安明显愣了一下! 他感受着手腕处传来的剧痛和巨力,不由得让自己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 “哈哈!小畜生!有点蛮力又如何?” 唐枭脸上瞬间涌起狂喜之色。 他右手下意识就打算挥出,从来,没有人能抗住自己的拳头!! “哦?” 汤鹤安脸上那愣然的表情迅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嗜血的兴奋笑容,仿佛猛兽终于遇到了能咬伤自己的猎物! “你是要跟小爷比力气吗?” 他直接扔掉了金瓜锤,那空出来的左手,闪电般反手一扣,同样狠狠扣住了唐枭的右手手腕关节! “嗯?” 唐枭脸上的狂喜,瞬间变成了错愕! 他感觉到一股更加强横霸道,仿佛能捏碎岩石的沛然巨力,从对方手上传来! “小畜生,是有两把力气……” 可他话音未落。 汤鹤安那怪力无双的手臂骤然发力,一股毁灭性的力量,轰然爆发! “咔、嚓……啊!” 唐枭的右手腕关节,竟被汤鹤安那恐怖的单手握力,硬生生捏得粉碎性骨折! 他瞬间被冷汗浸透全身,眼前阵阵发黑,所有的力气似乎被这剧痛抽空! “小、小畜生……” 此刻,他唯一的念头就是——退! 可汤鹤安哪里会给他机会? 这位魁梧少年非但没有松开左手,反而捏得更紧,用力的向自己这边狠狠一拽! “吃你爷爷一拳!” 他一拳砸在了唐枭脸上,那一只右眼球承受不住狂暴的力量冲击,登时爆裂开来! “噗!” 大量鲜血,喷溅了出来! “啊!” 唐枭那浑身剧烈的抽搐,瞬间停止。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一拳打爆自己的少年,心中充满骇然,最终彻底没了声息…… “嘶!!” 张亮直接看呆了。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被活生生打死的唐枭,彻底惊得肝胆俱裂了。 完了完了,自己今晚要遭了…… 此刻。 所有人骇得屏住呼吸,脸上褪尽了血色。 一些胆小的甚至直接扭开头或死死捂住嘴,强忍着喉头的恶心,眼中充满了恐惧! 好生性可怖的少年,妥妥的猛士! 薛绾绾颇为惊诧的看了眼汤鹤安,直接冲着楚奕笑声道: “侯爷,真被你说中了。” 楚奕淡淡一笑,显得十分淡定。 要是薛绾绾见过小汤每天拿五百斤重的石狮子训练,估计也就不会对他的能力抱有怀疑了。 “啪!” 汤鹤安松开了手,任由唐枭的尸体重重摔落地上。 他活动了下染血的右手腕关节,发出“咔吧”轻响,然后那双炙热的眼眸,极具威慑力的环伺其他人。 “我大哥说让庄明继续当这里的老大,你们谁反对?” 全场鸦雀无声。 众人面面相觑,事到如今,谁还敢反对? 只不过。 人群后方那位徐功曹脸上犹豫了好几次,想着韩少尹的狠辣手段,最终硬着头皮开口: “楚侯爷,下官是京兆府的功曹,此次过来是奉韩少尹的命令前来处理此间……” 楚奕挑了挑眉,直接打断他的话: “一个小小少尹算个屁,滚一边去,派人回去喊你家少尹滚过来赎人。” 徐功曹被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喘,那股无形的威压,让他仿佛瞬间被扼住了喉咙。 “是是是,楚侯爷。” 至于那位袁县尉更是一声不敢吭,跟个鹌鹑一样缩在角落,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的凶武。 遇上楚阎王,谁敢多说半个字? 李锐犹豫了一下,故意装腔作势的说道:“楚奕……” 楚奕神锐利如鹰隼,带着审视牲口般的冷漠扫过李锐的脸庞,仿佛在看一件令人厌烦的脏东西。 “论官职,本官正四品,比你高。” “论身份,本侯乃是陛下亲封的淮阴侯。” “本侯的名讳,也是你一个小小驸马能直呼的,滚一边去,找人回去叫你家公主来赎人。” 第468章 为什么不长记性呢? 刹那间,李锐的脸颊的肌肉剧烈抽搐着,一股巨大的羞辱感瞬间淹没了他! 可周围全都是楚奕的人,他又生怕自己挨打,也就只能放一句狠话,勉强找回一点面子。 “楚奕,你够有种……” 啪! 薛绾绾毫无征兆的给了李锐一个巴掌。 她那张又纯又欲的脸颊上,依旧带着那一副颠倒众生的浅笑,可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冷意。 “为什么不长记性呢?” 她微微歪着头,那双水汪汪的漂亮眸子幽幽的看着李锐被打偏过去的侧脸,仿佛在欣赏一件瑕疵的艺术品。 “来……让妾再听你,直呼一下侯爷的名字?” 她红唇微启,声音如丝缎滑过,诱人却又饱含一股浓浓恶意。 似乎,随时会有第二巴掌抽下来! “啊?” 李锐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他可是当朝驸马爷啊,你一个小贱人,就算长得比公主还漂亮,但凭什么打自己? “你……” “呵!” 楚奕冷冷的泛起一声冷笑。 当场,便让李锐身子一僵,他只是微微抬起头,便见到对方那冰冷的杀意。 他瞬间冷静下来了,同时也意味着自己的颜面,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彻底碾碎践踏。 一同被穿透的,还有他色厉内荏的外壳。 最后,这位驸马被打的不敢吭声了。 场面,一度很沉重! 黄飞、田方等人早就面色惨白了。 此刻,他们见到李锐受辱,更是如惊弓之鸟般瑟缩着,不敢动弹。 这位楚阎王,实在是太恐怖了! “啪嗒!” 楚奕伸手轻轻托起薛绾绾的手腕,指尖摩挲过她微红的指关节,像在擦拭一件珍贵的瓷器。 “打疼了吧,以后叫别人打这种废物就是了。” 薛绾绾垂下眼睫,长睫轻颤。 她嘴角微扬,满是被有人替自己撑腰的安心,旋即回应以一抹浅浅的笑。 “知道了,侯爷~” 至于李锐明知道楚奕在羞辱自己,可事到如今,却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等他回去,一定要找人好好教训这狗东西不可!! 下一刻。 楚奕又冷冷瞥了眼张亮等人,吐出两个字。嗓音虽淡,却像斩断了琴弦的丝线。 “杀了!” 大批执金卫刀光一闪,开始杀向这些坊主。 黄飞突然踉跄着扑到庄爷脚边,额头在地上磕出剧烈的闷响: “大哥!看在我们二十年交情的份上,还有我儿子才六岁啊,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庄爷的手指骤然蜷紧。 多年兄弟情在脑海中翻涌,其中就有黄飞替他挡刀的画面闪现。 他喉结滚动,似要开口,可在楚奕冰刃般的目光下,终是化作了一抹叹息。 “你儿子,我以后当自己骨肉养。” 空气,短暂凝滞。 黄飞瘫软如泥的刹那,田方却骤然暴起嘶吼一声: “庄明,当年我们兄弟俩替你挡刀的情分,你难道全部忘记,现在都喂狗了吗?” 庄爷的青筋在颈侧狂跳。 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沉默如石像,唯有肩头在剧烈颤抖。 一时间,他的那些心腹们则是叫骂了起来: “姓田的闭嘴!没有大哥,你早就死了。” “就你这种背叛大哥的,活该喂野狗……” 下一秒。 黄飞脖颈喷出的热液,溅湿庄爷的靴跟,他满眼全都是悔恨。 “大……大哥,我错了……” 田方被三把刀同时贯穿的躯体钉在墙上,终于生出了浓浓的恐惧,发出颤栗的声音。 “大哥、救救我……” 张亮滚落的头颅撞到墙角,睁着眼停在满地血泊里。 其他有异心的坊主刚准备求饶的哭喊噎在喉头,很快一个个被杀,黏腻血流顺着地缝漫成蛛网…… 最后,这屋子里就只剩下庄爷跟他的几个心腹坊主,再没有其他外人了。 意味着,地下城将在今夜被彻底整合统一! 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意志! 楚奕踩过泊泊血洼,绣金皂靴踏碎半截断指,对着庄爷下达吩咐。 “明天开始,不准盐帮的人将一粒盐从地下城运出去,执金卫、金吾卫会协助你。” 庄爷一愣,迟疑着说道:“侯爷,那没有了盐,不但地下城会乱,就连整个上京城也会乱的。” “而且,盐帮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人多势众很可能杀进地下城来。” “就算我能打退他们,损失也会很重。” 楚奕淡淡一笑,显得胸有成竹。 “明天开始,金吾卫专门巡检城南这块地界,盐帮的人敢动一下,本侯就送他们全去蹲大狱。” “至于盐,先撑个十天,到时候会有一批新盐过来。” “以后,你地下城就做贩盐的买卖。” 庄爷很快反应过来,这位年轻侯爷是要跟百年柳氏的盐帮打擂台了,也将在地下城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可他只是个小人物,在这盘棋中,不过一枚棋子。 唯有低头认命,尽量少死人。 “是,侯爷。” 声音干涩,透着沉甸甸的无奈。 楚奕的目光又转向丁青,那人站在角落,身形精瘦,眼中却闪着狼般的机警。 “别盯着宫城那块地方了,本侯给你腾个位置出来,让你去关中当新盐帮大佬,愿意吗?” 丁青脸上先是一瞬的错愕,随即化为狂喜。 “小人愿意。” 楚奕微眯双眼,沉声说道:“接下来,你组织猛虎帮的人,将盐帮的大小头目一个个去拉拢、暗杀。” “反正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要盐帮在接下来半个月瘫痪了,甚至吓到每个人都不敢轻易出门。” 薛绾绾嘴角噙着温婉却锐利的笑,目光流转道:“丁帮主,这件事明天你来找妾身,妾身会给你一个方案的。” 丁青立马躬身,双手抱拳: “是,薛小姐。” 他,可不敢小瞧这位侯爷旁边枕边人,言听计从即是。 薛绾绾又转眸看向楚奕,眼中却是凝着一丝忧虑。 “侯爷,柳氏在城南广福坊那边搞了一条盐街,全城大部分盐商都是从这里拿盐的。” “这些人是不可能放任让贩盐生意瘫痪的,所以,侯爷你要对付的可不单单只是一个盐帮,还有数不尽的盐商。” 楚奕负手而立,神情倨傲,如高山矗立。 “商人逐利,谁有盐,谁就是爹。” “薛老师,你一边安排人进盐街,将放盐的仓库准备烧毁,另一边去对面将那条街的店铺全部买下来。” “本侯,要打造一条新的盐街,全面垄断他柳氏在上京城,乃至于整个关中的食盐市场。” 这句话,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霸道。 他做事向来不择手段,更何况针对的是柳氏,那就尽管怎么狠辣、奸诈来就行了。 薛绾绾看着这般自信的男人,眸光一闪,熠熠生辉。 “是,侯爷。” 第469章 韩少尹,你赎,还是不赎? 奢华寝殿内。 芙蓉帐暖,熏香靡靡。 烛火摇曳,将晃动的两道人影暧昧的投在锦帐之上,那些喘息声压抑而急促。 突然,一名侍女站在殿外,气息不匀地朝着里面急呼了一声。 “殿下,出事了,驸马爷被扣在地下城了!” “什么?” 帐内的声响,猛地一滞。 一个风骚又带着被打断后不耐烦的暴躁女声,迅速响起。 “你别停,继续!” 纱帐内的晃动变得更加剧烈,夹杂着更加粗重的剧烈喘息,可见状况相当激烈。 “呼……呼……你说什么情况……嗯?你,继续说?” 寿阳公主的声音显然带着一股情欲未褪的喘息,还有一丝强迫的清明。 门外的侍女被里面的动静闹得面红耳赤,低着头,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 “回殿下,淮阴侯带着执金卫亲自去地下城了。” “他们还扣下了驸马爷,说叫殿下你亲自过去赎人,不然后果自负……” “谁?” 帐内的女声骤然拔高。 寿阳公主猛地坐起身,再顾不上半点欢愉了。 她只随手拽过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罩在肩头,便赤着脚几步冲到门前。 刹那间,春光乍泄,浑圆的肩头、若隐若现的丰盈在纱衣下毫无遮掩,甚至还能看到情动时染上的片片潮红。 紧接着,这位公主殿下一把拉开殿门,看向那位侍女,厉声质问: “说仔细!到底怎么回事?一个字也不许漏!” 侍女不敢大意,连忙将事情经过又重新说了一遍。 随后,寿阳公主脸颊上的潮红又迅速慢慢涌现了出来,还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暧昧意味。 “备车!立刻去地下城!” …… 地下城。 聚贤堂大厅。 燕小六快步走进来。 他走到楚奕面前,躬身低声禀报: “侯爷,京兆府的韩少尹到了。” 此刻,楚奕正斜靠在一张铺着兽皮的椅子上,姿势闲适得仿佛在自己府邸。 他一边把玩着薛绾绾娇嫩的小手,一边漫不经心的说了句: “让他进来吧。” 没一会后。 一名面色阴郁的中年男子,眼神不善的走了进来。 他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楚奕,开口便是不加掩饰的质问,语气硬邦邦的像是含了一块冰。 “楚侯爷,你今晚闹这一出,是何用意?” 闻言,楚奕这才懒洋洋地坐正了点,随意地打量着来人。 此人出身河东韩氏,是韩氏的掌舵人之一,他一直以来跟着一群世家处于中立阵营。 他有个儿子叫韩仕林倒是有眼光,曾经是女帝身边的韩待诏,现在倒进了礼部当郎中,前途无量。 “没什么用意,就是想着你们既然破坏了规矩,让京兆府的人进来地下城夺权。” “那你们现在要带走他们,就得拿银子赎。” “这里有两个你的人,一人一万贯,至于那些差役什么的,本侯就不收你钱了,你免费带回去。” 韩少尹的额头青筋瞬间暴起,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一人一万贯?!楚侯爷,你怎么不去抢?” 他身为京兆府的少尹,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四品重臣,现在居然被勒索,简直就是一个奇耻大辱! 楚奕脸上的笑容瞬间扩大,那笑容里充满了恶劣的快意,还有赤裸裸的嚣张。 “嗯?本侯,现在不正是在抢吗?” 这句话,彻底引爆了韩少尹的怒火。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在昏暗的光线下划过一道厉影,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楚侯爷,本官不给,你又能如何?” “还有,我儿是韩仕林,你敲诈本官,是要影响跟他的同僚之情吗?” 他料定楚奕不敢真把事情彻底做绝,否则将平白得罪韩氏这一大群世家,还会招惹上自己的儿子。 一般有脑子的人,肯定不会这样干! “今晚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免得你我两家伤了和气.“ “至于地下城,楚侯爷你要就给你了,可我韩氏在这里的份额一点不能少。” 他深知楚奕这人极为强势,不然也不会去当屠灭王谢的刀。 因此,自己决不能在其面前示弱,不然将被对方踩着脸欺辱,只要态度足够强硬,也能让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好惹的,自然不会得寸进尺。 单归根到底,还是世家的倨傲本性,瞧不起楚奕这酷吏出身的侩子手罢了。 当然,还有楚奕自从上台后,便一再抢走了韩仕林在帝党的风光,做父亲的自然心中不爽。 “哦?” 楚奕听到这话,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轻蔑,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愚蠢的猎物。 什么狗屁韩氏许氏,在他眼里全都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罢了。 至于韩仕林,又是什么东西? 所以,他只是将目光落在一旁侍立的汤鹤安身上,轻描淡写却又冰冷刺骨地吐出一个字: “杀!” 那命令如寒冬的惊雷,短促,决绝,不容置疑! “嘭!” 汤鹤安抄起金瓜锤。 他带着一阵破空声,狠狠砸在旁边袁峰的头颅上! “噗!” 一抹猩红的血花骤然爆开,瞬间喷溅在徐功曹的脸上。 他的感官似乎在那瞬间停滞,随即爆发出一声撕裂夜空的、完全不成调的惊恐尖叫! “啊啊啊啊!” 韩少尹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他浑身剧烈一颤,难以置信,这楚奕怎么一言不合就当着自己的面杀官? 早就听说此人嚣张跋扈,行事残忍暴戾,可自己总归还是低估了此人的杀性跟无法无天。 这分明,就是无视律法啊! “楚侯爷,你竟敢当着本官的面……杀官?” “本官可是京兆府的少尹,有权现在将你缉拿,你可治罪?!” 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愿意落了自己的威严,所以只能装出一副强硬的态度。 不然,今夜的事情传出去,自己颜面尽失,以后还怎么在上京城行走?! 楚奕对于韩少尹的印象挺差的,都到这一步了,还在装腔作势什么? 而且,他其实也很想将这群中立世家一锅端了,留着也只是糟蹋百姓罢了。 “前两天,本侯刚杀了刑部一个主事,所以本侯杀官你应该很习以为常啊?” “至于现在杀的这个县尉,他的罪名也很简单。” “此人试图杀本侯,本侯奋起反抗,哪一点违背朝廷律法了?” 他又瞥了眼抖得像筛糠一样的徐功曹,仿佛在打量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虫子。 “喏,还剩下这一个。” “韩少尹,你赎,还是不赎?” 第470章 谁敢乱动一下,死! 此时,徐功曹完全吓坏了。 他摸着脸上的血,又看着袁峰惨死在自己面前,裤裆下已经一片湿热,发出难闻的腥臊味。 “大人,救救我,求您了!” “赎我,我不想死,我不想像袁峰那样死啊……” 他涕泪横流,拼命抱住韩少尹的一条腿,声音更是因为恐惧,而变得嘶哑。 这楚阎王太可怕了,说杀官就杀官,完全是百无禁忌! “嘶!” 韩少尹感受着楚奕那如同实质的冰冷目光,只觉得一股寒气直透骨髓,这小畜生杀心实在是太重了! 他很想表现的再强势一点,可此刻却是真慌了。 这小畜生不会一怒之下,杀了我吧? 这种做事不顾后果的杀神,怎么跟个疯子一样…… 楚奕看着他脸色变幻不定,现在内心陷入极大的挣扎中,又轻飘飘的说了两句。 “韩少尹若是不赎的话,本侯不介意将今晚你见死不救,弃自己心腹于不顾的故事,明天让全上京城的老少爷们都听听。” 这软肋,抓得准狠至极! 韩少尹的脸由白转青,由青转紫,牙齿几乎要咬碎! 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这般威胁过,可偏偏对方权势不亚于自己,更做事无所顾忌。 罢了,今天权且忍下这一口气再说! “本、本官……赎!!” 他心中不甘,又抬起头,恶狠狠地剜了楚奕一眼,声音带着毒蛇般的森冷: “但是,楚侯爷,以后走夜路的时候,最好小心着点……” 一直沉默矗立如铁塔的雷震岳,铜铃般的眼睛骤然一瞪。 他巨熊般的身躯猛地向前一步,如捉小鸡仔般,一把揪住韩少尹的前襟! “啊?” 在韩少尹惊恐的失声叫喊中,雷震岳轻松的将他整个人提离了地面。 “韩少尹,天黑路滑,俺家侯爷不用小心,但俺可先亲自送你走段夜路开开眼!” 这一刻。 韩少尹的身体悬在半空。 他两条腿徒劳地蹬踹着,帽子歪斜,脸上充满了巨大的惊愕和愤怒。 自己可是京兆府的少尹,什么时候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放本官下来!快!楚侯爷!叫你的人放我下来!快啊……” 他手脚并用地挣扎,刚才的威胁狠话被这暴力行动撕扯得粉碎,只剩下纯粹的羞辱。 “呵呵……” 楚奕仿佛在看一场马戏表演,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松手。” 什么狗屁京兆府少尹。 不过如此。 雷震岳闷哼一声,大手猛地一松。 “噗通!” 韩少尹毫无防备,重重砸落在地。 他的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显然是崴到了。 “楚奕!你……” 楚奕只是微微抬眸,冷冷扫了他一眼。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视生命如草芥的漠然,还有绝对掌控下的威慑。 “嗡!” 韩少尹心头一寒。 他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又咽了回去。 “楚侯爷,明日,本官定会将钱送到你府上!” 最后,他强忍着这口气,一瘸一拐的朝门外挪去,背影仓惶无比,哪还有半分从四品下重臣的威严。 汤鹤安朝楚奕看过来,似想询问,是否要拦下他? 楚奕摆摆手说道:“不用,让韩少尹回去吧,本侯相信他的信用。” “真要是不给,本侯带执金卫亲自登门来取就是。” 韩少尹听到这话嘴角狠狠抽了一下,等执金卫上门,那他韩家怕是要被翻天了。 至于徐功曹则是看着韩少尹离去的身影,哀嚎着喊了一声。 “大人,记得来赎我啊……” 而这时。 燕小六又再次进来说道: “侯爷,盐帮的帮主来了,想求见你一面。” “呵!” 楚奕鼻腔里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轻嗤。 “一个不上台面的帮派头子,也配求见本侯?” “告诉他,明天天亮之前,凑齐十万贯钱,拿来把他这些被扣下的虾兵蟹将赎回去。” “然后,叫他立马,给本侯滚!” 薛绾绾那张妩媚动人的脸上绽开一个春花般明媚的笑容,声音清脆婉转。 “侯爷,十万贯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就怕他不肯拿。” 楚奕微微眯起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冷光。 “他不肯拿,那就不要咯。” “我们就将那些盐帮的小喽啰放回去,对他们说本侯只要一千贯。” “可你们敬爱的帮主,连这点银子都舍不得花来赎你们。” “就让他们这些人,带着满身伤痛和一肚子怨气,回去好好告诉他们那群帮众。” “是帮主吝啬,不顾手下兄弟的死活!” “到时候,本侯再在暗中煽风点火,足够让盐帮大乱了。” 闻言,薛绾绾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如同盛放的罂粟花,妖艳又危险。 她看着楚奕的侧脸,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心思缜密狠辣得令人心悸,也更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侯爷此计甚妙,不费吹灰之力便能从内部瓦解敌人。” “这件事交给妾去做,定叫那盐帮上下鸡犬不宁!” 楚奕对于薛绾绾的能力还是足够信任的,当即便点点了头,现在就等寿阳公主过来了。 宗室的油水蛮多的,这笔钱得继续敲诈! “赚钱不易哦。” 另一边。 燕小六缓缓走出聚贤堂。 他身穿玄鸟服,腰悬佩刀,每一步都踩在地上发出沉稳的声响,脚步间透着几分威仪。 行至大门口,他抬眼便见几名中年男子立于阶前,微微扬起下巴,声音不高不低,却如寒冰般刺骨。 “侯爷叫你立刻滚,还有,明日备十万贯钱来赎人。” 带头者叫柳贸,乃是柳氏一支旁支的子弟。 他看着对方这般嚣张心生不悦,但还未开口,一个桀骜不驯的堂主便冷冷开口: “什么玩意张嘴就要十万贯,这个钱,我们半分都不会给的……” 燕小六眼中寒芒一闪,当即爆喝一声。 “拿下!” 两名执金卫一左一右扑向那堂主,当即将膝盖顶住他的后腰,狠狠摁倒在地。 “咚!” 地上发出一道沉闷的撞击声。 那位堂主的脸颊顿时擦破,鲜红的血迹渗出。 他心生愤怒,努力挣扎着,却被两名执金卫压制的动弹不得。 “放开我……” 燕小六居高临下地俯视那位堂主,眼神凌厉如鹰。 “一个身上沾着人命的狗东西,也敢用这种语气跟本千户说话,你找死啊!” 说着,他还恶狠狠的给了堂主一脚,当场踢碎对方的门牙,疼得龇牙咧嘴。 柳贸的眼神瞬间骤变,一丝杀意悄然升起。 这些盐帮的堂主平日里蛮横惯了,背后仗着有柳氏撑腰,连官府都没放眼里。 所以,他们当时气不过想动手,大量执金卫直接涌上前来,将他们一行人团团围住。 燕小六见状,嘴角挑起一个警告的冰冷弧度。 “谁敢乱动一下,死!” 第471章 你说,本官该怎么罚你啊? 一时间。 柳贸那几名盐帮堂主面色凝重的僵在原地,也不敢乱动了。 看对方这架势,是真的会动刀子! 不过,那名倒地的堂主倒也是个倔骨头,立马大喊了起来: “我们盐帮后面站着柳……” “唰!” 燕小六果断抽刀。 他毫不犹豫的一刀砍死了那名堂主。 “嗤!” 一股从脖颈间喷涌的温热血浆,瞬间在地上晕开一滩刺目的深红。 全场,陡然一寂! 柳贸等人惊愕的看着这一幕,似完全没料到对方动手如此狠辣! 这执金卫的千户,为什么这么凶狂? 只见燕小六缓缓将沾血的绣春刀在尸体衣襟上随意蹭了蹭,同时朝着吐了口唾沫。 “呸!什么腌脏玩意,也敢威胁本千户?” 他又冷冷的看向震惊、愤怒的柳贸,眼中翻涌着毫不掩饰的赤裸杀机。 “你也想死?” 柳贸这才猛地反应过来,立马收敛起强烈的屈辱和愤怒。 他深知自己现在的性命攥在对方之手,只能强压着情绪,被迫低下了头。 “不想,敢问千户大人,我那兄弟唐枭……” “死了。” 柳贸脸颊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显露出一股极深的痛苦,那可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 怎么,就这样死了…… 燕小六见状,一脸讥笑道: “还不快滚,等着爷爷送你们上路吗?” 柳贸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也只能点头哈腰的带着其他兄弟,朝着外面走去。 周围的执金卫像是得到信号,同时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呵斥。 “滚!” “滚出去!” “滚!” 柳贸这几人如丧家之犬,踉跄着挤出人群。 等他们离开这里后,冰冷的夜风一吹,脸上火辣辣的羞辱感更添几分寒意。 “干他祖宗老母的,老子就从未受过这种鸟气,真想弄死那个狗仗人势的东西!” “大哥,你一句话,我们现在回去召集人马,干他们!” “对,大哥,这口气不出,咱们盐帮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柳贸想着里面那个姓楚的杂碎、还有姓燕的狗官……屈辱、愤怒,以及一股玉石俱焚的狠戾在眼中交替翻涌。 他并非鲁莽之人,但今天这口鸟气不出,盐帮名号就真的砸了! 八千盐帮子弟齐出动,足以把这小小的地下城碾平,再趁乱杀了楚奕,家族必会对他刮目相看。 反正法不责众,朝廷能把八千人全抓去砍了不成,顶多找几个替死鬼顶上! 这买卖,值得赌! “咽不下这口气?好!” “都听好了,回去,立刻召集我们在城内城郊所有能调动的兄弟,有多少算多少!” “备好家伙,一个时辰后,给我把这破地下城围死!” 他指向身后地下城那灯火之处,声音里是豁出去的疯狂。 “楚奕的人头,老子今晚就要挂在墙上!” 众人眼中燃起凶光,于是便准备出去召集人马。 可等柳贸他们刚走出去没一会儿,却发现前面站着大量的执金卫。 他想装作没有看见,带着人从旁侧默默绕开。 “站住!”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像冰块砸在地面。 “过来。” 柳贸身体一僵。 他愣在原地暂时没动,没曾想对面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耐。 “本官叫你们滚过来,是耳背,还是腿瘸了?” 登时间,二十多名执金卫如虎狼般迅捷地扑了上来,不由分说便将柳贸几人围在中间。 柳贸没办法,只能硬着头走过去。 “这位官爷……” 那名执金卫带头者懒得听他的话,神色冷淡道: “本官东镇抚使司,镇抚使徐宁。” “本来今晚本官可以在家里舒舒服服陪老婆孩子的,但就是因为你们这群杂碎闹事,才害得老子大半夜还要跑到这鬼地方来吹冷风!” 他越说声音越冷,又逼近了几步。 那巨大的阴影几乎完全笼罩住柳贸,一股无形的官威,更是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柳贸,你说,本官该怎么罚你啊?” “徐镇抚使……” 柳贸见对方居然喊出自己的名字,心头涌起巨大不安,强压着惧意跟不安,刚想开口解释。 啪! 徐宁反手一巴掌狠狠抽在柳贸脸上,打得他猛地一个趔趄,眼前金星乱冒,左颊瞬间红肿起来。 那几个堂主见状,气得目眦欲裂。 可对方人多势众,他们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柳贸遭受这般羞辱,也是不敢反抗,只能憋屈的忍下来。 “徐镇抚使……” 徐宁又是接连好几巴掌抽下去,抽得柳贸太阳穴突突狂跳,嘴角破裂渗出血丝。 “本官叫你开口说话了吗?” 柳贸那叫一个憋屈。 他死死盯着地面,牙齿深陷下唇内侧,将这口足以焚烧五脏的怨毒怒气强忍了下去。 “嗯?” 徐宁似乎很不满意他的沉默,一记更重的耳光,抽在了柳贸的另一侧脸颊上! “奶奶的,叫你不说话,你就真的不说话了?” “狗东西,装你娘的哑巴啊!” 柳贸心中简直是万马奔腾、苦不堪言,最后近乎是无奈的开口。 “徐镇抚使,你想叫我说什么?” 徐宁瞪着眼珠子,直接破口大骂道:“奶奶的,你还敢质问我?吃熊心豹子胆了啊!” “好,待会等楚侯爷出来,你就跟本官回东镇抚使司待一晚。” 柳贸急了,脱口说道: “徐镇抚使,小人没犯事,你为什么要抓我?” 他要是被抓进去,那连夜召集人手反攻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至于等到明天,再没有今夜这么好的机会了! 徐宁哼出一声饱含寒气的冷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诞的笑话。 “我执金卫抓人,管你他娘的犯不犯事?” “再多说一个字,本官现在就宰了你。” 一股冰冷彻骨的杀意扑面而来,柳贸浑身血液仿佛都冻僵了。 现在不仅行动被扼杀在摇篮里,就连人身自由也要被剥夺,何其凄惨? 原来,在绝对的强权面前,自己所有的怒火和筹谋,全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 另一边。 韩少尹怒气冲冲的回到府上。 同时,他见到了一名锦袍青年,正是自己最喜欢的次子韩仕林。 他自己跟着一群世家站在一起,时刻保持着中立阵营,但却将儿子韩仕林投到了女帝身边。 这,就是分头押注。 为的,是一直延续世家的辉煌! 此时,韩仕林看到韩少尹一瘸一拐的进来,连忙不可思议的问道: “父亲,你这是怎么了,就地下城那群莽夫还敢动你?” 第472章 请殿下,自重! 此刻,韩少尹气不过,一掌重重拍在酸枝木的桌子上,义愤填膺的说道: “仕林,全都是楚奕那竖子干的好事!” 他的声音里裹挟着一股难以遏制的狂怒和耻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那竖子,实在是欺人太甚啊!” “他不但强行勒索了为父整整五万贯,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百般羞辱为父!” “此乃奇耻大辱,是卫府生平未受过的奇耻大辱!” 韩仕林听到“楚奕”二字时,原本儒雅平静的俊脸,瞬间阴沉下来。 当日,颜舍人曾隐隐暗示过自己,会有一桩泼天富贵交给他。 而他后面也猜到了,就是在庆功宴救下林昭雪,从而跟她成婚,楚奕现在得到的一切,原本应该是自己的! “封侯……” 尽管自己年纪轻轻成为了礼部郎中,甚至上面还打算让他成为礼部左侍郎。 可这份足以令绝大多数人嫉妒得发狂的升迁,此刻也无法填平他心底那个名为“楚奕”的巨大黑洞。 但很快,他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父亲息怒,难道父亲刚才在他面前,没有报出孩儿的名字吗?” “孩儿跟他同属帝党一脉,楚奕纵然再骄横,于情于理,也该多少给几分薄面才是!” 韩少尹闻言,脸上羞愤懊恼之色更浓,气得不轻。 “提了!可那竖子狂妄至极,根本就未将你放在眼里半分啊!” “丢了那地下城的些许买卖与掌控权尚在其次,千不该万不该的是,为父这张老脸,今日可是在他面前彻底丢尽了!” “日后传扬出去,京中上下会如何议论?怕是人人都会以为,为父堂堂天子脚下的府尹副手,竟畏惧一个区区的镇抚使……” 他越说越激动,面色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紫,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口气,为父咽不下去!” “总之,为夫便是拼了这顶乌纱,也定要出这口恶气!” 而这时。 一名青衣小帽的仆役出现在门外,快速说了一句。 “禀少爷、老爷,陛下身边的内侍传口谕,请少爷即刻入宫觐见。” 韩仕林先是一愣,随即面沉似水,声音不高,却透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和一种彻骨的寒意。 “父亲宽心,这口恶气,孩儿定会帮您一分不剩地……讨要回来。” “既然他不给孩儿面子,孩儿也就不需要顾忌他了!” “一个酷吏出身的东西侥幸一步登天,莫非真以为能比得过我这等脚踏实地晋升的朝臣了?!!” 他深受国子监祭酒的重视,又得几位宰相的青睐,还在帝党交友不少,在文人风评中极好。 更别说自己身边也聚拢了一批官员,在朝野上下的势力,可不是一个酷吏比得上的! 韩少尹看着韩仕林这沉静如渊,却又锐气逼人的模样,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如今是帝党集团里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圣眷正隆,深得天子信重。 以儿子的地位和手段,要对付一个楚奕,肯定有办法。 “好,为父就全指望你了,仕林!” …… “指望别人是最没用的,李驸马,你说呢?” 楚奕漫不经心的扫了眼前面的李锐,顿时让对方心头一颤。 这位驸马脸色煞白,嘴唇嗫嚅了两下,却终究没敢吐出一个字来,只把头埋得更低。 就在这时。 寿阳公主进来了。 她一眼便看见了厅中的楚奕,身姿挺拔如松,玄色服衬得他愈发英气逼人。 她那双描画得极为妩媚的杏眼瞬间就亮了,闪烁着如饿狼看到猎物般贪婪而黏腻的光泽。 “哎呀,楚侯爷……” 她刻意拖长了尾音,声音娇嗲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甜腻中带着一股勾魂摄魄的媚态。 “我们可真是有缘,晚上又见面了呢。” 说话间,她还刻意扭动腰肢,朝楚奕抛去一个赤裸裸,饱含情欲的媚眼。 此时。 李锐如见了救星。 他急忙堆起一脸谄媚的笑容,像只摇尾乞怜的家犬,快步小跑过去。 “殿下……”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 寿阳公主好似变脸般,换上了一副极度嫌弃与不耐的神情。 她眉头紧蹙,像驱赶一只令人厌恶的苍蝇般,对着李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声音也陡然变得冰冷刻薄: “滚开,没用的东西!” “还杵在这里碍什么眼,滚一边去待着!” 这番当众毫不留情的呵斥,仿佛一记狠狠抽打在李锐脸上的无形耳光。 他那张还算端正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羞愤交加,眼神里充满了难堪与怨毒,却连一个反驳的字也不敢吐出。 “哦?” 薛绾绾将此情此景尽收眼底。 她的那双美眸在李锐狼狈的背影上停顿了一瞬,脸上掠过了一丝深意。 楚奕仿佛完全没有看到这一幕小插曲,只是开口说道: “请殿下移步前来,是要知会殿下一声。” “从今日起,宗室各方势力,不得再插手地下城的任何一桩买卖。” “所有牵扯,就此断绝。” 寿阳公主那双妩媚的杏眼瞳孔骤然收缩,随即咯咯娇笑起来,又袅娜娉婷的向着楚奕凑近了几步。 她风骚的抬起涂抹着艳丽蔻丹的纤纤玉手,掩着檀口轻笑,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 “楚侯爷,你这话说的,好生霸道啊。” “但你可知晓,这地下城的买卖盘根错节,水深着呢?可绝不单单只有本宫一家在分这一杯羹哦。” “这其中,还有好几位公主、郡主、王爷呢。” “侯爷你现在上下嘴唇轻轻一碰,就想大家伙儿都停了?这……恐怕难得很呀!” 楚奕自然知道这件事情,但那又如何? 就那群宗室真要是有本事,那就光明正大的站出来,何至于像一群老鼠一样窝藏在角落里? 他,还真没有将宗室放在眼里! “难办,那就别办了。” 寿阳公主看着这般强势的楚奕,眼眸闪了闪。 同时,她那只刚才还在摇动的手,轻佻地直接伸向他紧实的胸膛,动作大胆而毫无顾忌。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不是完全不能办,前提是楚侯爷你得识趣。” “不如今晚,你就随本宫回公主府去,让本宫慢慢的跟你聊上一整夜,如何?” 她的眼神迷离,充满了情欲的渴望。 就在那涂着蔻丹的玉指,即将碰到楚奕的前襟时…… “啪嗒!” 薛绾绾一把攥住了寿阳公主那只不规矩的手腕,令其动作戛然而止! 她笑吟吟的直视着眼前这放荡形骸的皇女,清冷的声线带着一丝不容侵犯的维护。 “请殿下,自重!” 第473章 有朝一日,本宫一定会让你求着上我的床! 这一刻,寿阳公主的媚态柔情宛如潮水般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股被冒犯的狂怒和羞辱感。 “放肆!贱婢!” “你是哪里钻出来的下贱胚子,竟敢碰本公主的凤体?” 她左手高高扬起,运足了力气,兜头盖脸的朝着薛绾绾那张纯欲动人的绝色脸庞狠狠掴去! 眼看那玉掌就要落下,一只铁钳般的手,死死扣住了自己的腕骨! 正是,楚奕! 他的力道极大,五指如钢箍般紧紧收拢,令寿阳公主腕骨瞬间泛起一阵剧痛。 “殿下,敢打本侯的人,你是不是过分了?” 说罢,他手腕猛地一松、一推! 一股沉雄稳健的力量喷薄而出,将猝不及防的寿阳公主,推得“蹬蹬蹬”连退了两三步,这才狼狈地稳住身形。 李锐见状暗叹就以寿阳公主的性格,只怕今晚要闹翻天了。 这楚奕,要惹上大麻烦了。 所以,他连忙跑上去,故作关切的说道: “殿下,你没事吧?”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 手腕上那清晰的痛楚,当众被推开、被震慑的难堪,不但没有让这位这位受阳光暴跳如雷,反而像是激活了她某种更加奇异而扭曲的兴奋感。 她能感觉到楚奕刚才释放出的那股力量中蕴含的强悍和冷硬。 这种不屈服于自己权势与美色的强硬姿态,反而极大地刺激了她心底最深的征服渴望! 但等她看了眼赶过来的李锐,又是厌恶的瞪了对方一眼,看见这废物就来气。 “滚!” 李锐热脸贴到了冷屁股,只能悻悻然的重新退出去,只是心里的不满越藏越深了。 等寿阳公主抬眼看向楚奕的目光时,竟然如同燃起了熊熊火焰,变得更加滚烫、更加赤裸、更加狂热! 她舔了舔鲜红的唇瓣,再次扭动腰肢,朝着楚奕逼近一步。 “哎哟,楚侯爷,你抓得可真疼呢。” “不过,抓得好……” 李锐愣了愣。 他有些摸不到头脑,以寿阳公主骄纵的性格,居然忍下来了? 就因为,楚奕长得帅吗? 这一次,寿阳公主距离楚奕更近了。 她那本就开得略低的宫装领口,因为自己刻意的俯身动作,而豁然敞开一大片! 那些细腻雪白的肌肤在朦胧的光线中,泛着莹润的光泽。 她里面竟然……未着寸缕亵衣! “楚侯爷,刚才确实是本宫有些过分了呢。” “既然如此,为表诚意,好好赎罪,楚侯爷,您今晚一定得随本宫回府了!” 李锐听到这些话,整颗心都要碎了。 自家夫人当着他的面,公然请其他男人去府上住一晚上,这是对自己极大的屈辱! 可他面对强势骄纵的寿阳公主,却是半点办法都没有,愈发的难受压抑…… 适时! 薛绾绾盈地跨步上前。 她直接拦在楚奕面前,挡住了寿阳公主那赤裸裸的侵略性视线,唇瓣处勾起一丝讥诮跟厌烦。 “哪有侯爷大晚上的去公主府,这要是传了出去,殿下的清誉岂不是有损?” 这般旁若无人的勾引男人,这女人真将皇族的脸丢尽了! 寿阳公主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漂亮的女人,唇角微撇,眼中闪过一抹嫉妒。 但很快,她的表情直接冷了下来。 “本宫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女人来指手画脚了,给本宫滚开。” 薛绾绾却丝毫不惧,并未离开,反而依旧故作好心的说下去。 “殿下,妾可是在为你着想。” 寿阳公主还想说话,却听到了楚奕冷淡的话。 “殿下,该说的本侯也跟你说了,你带着宗室的人退出地下城即可。” “哦对了,想带李驸马回去,需得给个五万贯,这数字,不算过分吧?” 没曾想,寿阳公主却是突然冷笑一声,满满的不在乎。 “不用了,本宫可没那闲钱,让他今晚死在这里得了。” “反正,楚侯爷手上又不是没沾过驸马的血,再多一个又如何?” 这话如寒风刮过,室内烛光陡地一跳,空气瞬间凝固。 李锐在一旁哆嗦了一下。 他没有想到寿阳公主居然如此绝情,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煞白,颤抖着开口: “殿下……” 却被寿阳公主的冷眼生生截断,唇齿间更是干净利索的迸出一个字: “闭嘴! 李锐浑身一僵,像被施了定身术。 此时,他心中多少憋屈,可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楚奕微微一怔,修长的眉毛挑了挑。 他看得出寿阳公主没开玩笑,所以你们之间就没有半点夫妻之情啊,这还让自己怎么敲诈? 只不过,他不会被那女人牵着鼻子走,只是冷冷道: “那殿下请便吧。” 寿阳公主却突然嫣然一笑,那笑容如夜空中突绽的烟花,十分撩人。 “楚侯爷,你贸然让宗室退出地下城,必然惹出无数麻烦。” “解铃还须系铃人,唯一能化险为夷的法子,便是成为自己人。” “本宫对你的心意,难道你就一点也看不出来?” 她的视线黏在楚奕身上,眼角含媚,似是要将一切深情全都抛向眼前这尊冷傲的身影。 闻言,薛绾绾轻笑了一声,语气却是带着几分讥讽的尖锐: “殿下,此言差矣!” “李驸马对你的心意,难道你也看不出来吗?” 这一语如石子入水,让寿阳公主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她原本红润的面颊瞬间罩上一层阴霾,刚才的好心情,也彻底消散殆尽。 “你叫什么名字?” 楚奕懒得再跟寿阳公主说话,只是抬高声音唤了一声。 “小六,送殿下出去!” “殿下可以将本侯的话,一字不改的告诉你身后的人。” “地下城,他们若再敢染指半分,本侯便剁了他们的爪子,连带着将整条手臂一并废了。” “你去问问,他们受不受得起这代价?” 可寿阳公主听到这些霸道的话语。 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抚过刚被楚奕捏得生疼的手腕,仿佛在回味那有力的触碰。 “楚侯爷,本宫知道了,肯定会告诉他们的哦~” 这一道声音愈发柔媚入骨,带着喘息般的尾音,仿佛楚奕给予她的不是冒犯,而是无上的宠溺和挑逗。 这一幕,看得薛绾绾眉头微蹙,这位以豪放著称的寿阳公主,还真是名不虚传。 那李锐摊上这么一个妻子,算是倒了八辈子霉! 只怕,不知被戴多少顶绿帽子了。 很快。 燕小六快步走了进来。 “殿下,走吧。” 寿阳公主挂着那一副妩媚的笑容,唇角处又弯起一个挑衅的弧度。 “楚侯爷,有朝一日,本宫一定会让你求着上我的床!” 第474章 就让这些宗室的血,来给本官的红袍更艳点 这番话,当真是将李锐作为丈夫的脸面撕得粉碎。 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寿阳公主自己一个人离开,整个人也像是丢了魂的孤魂。 夫妻情分,一滴不剩啊! 楚奕面对寿阳公主刚才的宣言不置可否,他才没必要去搞一个破鞋,只是有些同情李锐。 这家伙,也不知道被戴上几顶绿帽子。 “李驸马,五万贯,你有吗?” “没有的话,本侯只能送你去见张弦了。” 先,威胁一番。 李锐终于回过神来了。 他双膝一软,没有半点皇家威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楚侯爷,饶命,饶命啊。” “我身上没这么多钱,求求你高抬贵手,别杀我……” 他不想跟张弦一样去死! 楚奕看着他卑微的姿态,唇角却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打个欠条吧,你慢慢还,如何?” “本侯这人,向来会给老实人一条活路。” 他特意在“老实人”三个字上强调了一声,也让李锐心头被狠狠刺痛了一下。 他犹豫了一瞬,喉结滚动,最终用力点头。 “是,楚侯爷。” 谁叫他已经被寿阳公主抛弃了,也就只能自救了。 一会后。 李锐拿着一张五万贯巨款的欠条,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这里。 这么多钱,自己以后怎么还啊? 薛绾绾眼中闪着精光,唇角微扬。 “看李锐过的那般憋屈,妾不相信他真的愿意一直过这种日子。” “这人,交给妾来策反便是,保管让他为侯爷所用,正好可以用来打探宗室的情况。” 说罢,她又面露忧色,纤纤玉指轻轻搭上楚奕的肩头。 “只是,侯爷现在这般直截了当和寿阳公主这些宗室撕破脸,真的好吗?” “万一激起风波,只怕难平。” 楚奕声音沉稳中带点不屑道:“陛下对这些宗室并不喜欢,甚至说可以厌恶。” “若是本侯可以替陛下铲除了这些人,陛下会很高兴。” “就让这些宗室的血,来给本官的红袍更艳点。” 薛绾绾眼波流转,忽又戏谑一笑。 她故意凑近楚奕耳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玩味: “说起来,还得是我们侯爷魅力大呀,瞧瞧,寿阳公主都给迷成什么样了?” “嗯,还有个渔阳公主呢。” “侯爷,你可真是招公主们喜爱啊。” 她的手指在楚奕臂上轻轻一戳,动作轻佻,却柔情流转。 楚奕低笑一声,问道:“怎么,吃醋了?” “若你吃醋,本侯就吃薛老师的……” 话未说完。 薛绾绾伸手推了他一把,带着少女般的嗔怪。 “好了,侯爷,别在这里胡闹!” “侯爷还是快把余下事情安排妥当了,夜深人静,也该回去歇息了。” 她又冲着楚奕暧昧一笑,其中勾引意味不言而喻。 楚奕立马来精神了。 于是,他唤来庄爷低声吩咐了几句。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燕小六急匆匆赶来。 “侯爷,徐镇抚使带着人,在外面帮忙很久了。” 还得是自家侯爷厉害,东镇抚司的头面人物徐宁都派来压阵了。 楚奕瞬间就知道是萧隐若的命令。 自家指挥使,是怕他镇不住地下城这个小场子吗? “走,跟本侯去见见这位镇抚使。” 一会后。 楚奕来到了地下城外围。 他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和煦笑容,大步上前,语气温和。 “徐镇抚使,今夜真是劳烦你和诸位弟兄们了。” “刚好本侯手里有一点本地小特产,不值几个钱,徐镇抚使辛苦一夜,带回去给嫂子尝尝鲜,解解闷儿。” 燕小六立马将一个沉甸甸的小箱子,递向了徐宁。 “徐镇抚使,你请拿着。” 徐宁看了眼那一口递过来的箱子,眼底似有微光闪过。 他笑容可掬地伸出手接过箱子,入手的分量,让自己脸上的笑容似乎更真挚了些。 “楚侯爷太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 “若是侯爷这边没什么旁的吩咐,下官这就带人回去了?” 楚奕微微一笑,说道:“徐镇抚使请便,今日相助之情,本侯记下了。” 随即,徐宁捧着那口箱子,弯腰钻进了马车里。 他坐在软垫上,掀开那个箱盖,只见里面放满了一块块黄澄澄、闪着诱人光泽的金锭! “这小子太会做人了,活该他升官发财啊。” 旁边一名心腹看到箱中景象后,眼中也满是惊异和一丝羡慕。 “大人,这位楚侯爷确实挺上道,不过……” 他突然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 “卑职在外头,听到些风声,说是这位侯爷,是咱们萧指挥使的入幕之宾呢,啊……” 话未完全出口。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 徐宁如被触及逆鳞的猛虎,闪电般出手! 他一只铁钳般的手掌重重扼住了心腹的咽喉,将对方毫不留情地狠狠掼压在坚硬冰冷的车壁上! 那名心腹猝不及防,后脑勺与车壁的剧烈碰撞,让他眼冒金星,剧痛和窒息感同时袭来。 “大、大人……” 徐宁的手并未松开,反而收紧了几分。 他将脸凑得极近,眼神冰冷得像淬了毒,一字一句从齿缝里迸出来。 “听着!从今往后,但凡再让本官听到半个字,是对指挥使大人的不敬、妄议,或者像你这般不知死活地腹诽……” 他的另一只手抬起,食指如铁钉般几乎戳到对方惨白的脸上。 “本官就立刻、亲手,送你上西天,听明白了吗?” 那心腹此刻喉咙被扼着说不顺话,只能惊恐地瞪大双眼,艰难地上下摇晃着脑袋。 “明……明白了……” 徐宁这才冷哼一声,如丢开一件秽物般,猛然松开了手。 那心腹登时像一滩烂泥般滑倒在地,剧烈咳嗽喘息着,浑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滚下去!” “是……” 那心腹连忙神色慌乱的离开车厢。 徐宁早就听说了这种谣言。 起初,他断然不信那样高高在上、手腕强硬的指挥使大人,怎会…… 但目睹楚奕火箭般蹿升的速度,还有指挥使对其种种明显超出寻常范围的照拂与信任。 “若谣言只是空穴来风,也就罢了。” “倘若是真的,这位楚侯爷可不好轻易得罪了……” …… 另一边。 楚奕刚准备带着薛绾绾离开去东湖别院进行深一步的深入了解,李信匆匆赶来。 “侯爷,宫里来信,陛下请你现在就过去。” 楚奕心生疑惑。 这深更半夜,女帝陛下召见? 自他崭露头角以来,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怕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有说是什么事吗?” 李信摇了摇头,说道:“旨意送到北镇抚使司,是即刻觐见,至于具体何事,来人未说。” 楚奕皱了皱眉,随即开口吩咐。 “走,去皇宫!” 第475章 宗室会议,藏在阴沟里的老鼠 夜色如墨。 寿阳公主并未回府。 她反而坐着马车,出现在城西一处隐蔽的院子前。 车夫警惕地四下张望后,才低声说道: “殿下,可以下车了。” 下一刻。 寿阳公主提着裙裾踏入内院。 待她推门进去,发现这屋子里坐着不少人。 其中有驸马都尉、嗣王、郡王、国公,跟几位国舅、国丈…… 这狭小的房间里,汇集的核心力量皆是皇室姻亲、宗室贵胄与当朝外戚。 不可,小觑! 居于上首主位的,是太宗皇帝第十四子曹王后人,如今也年逾四十的曹王殿下。 他是今夜这场隐秘集会的主导者,旋即声音低沉的询问: “寿阳回来了,事情怎么样了?” 一时间。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了美艳的寿阳公主上。 “事情,有些不好办。” 于是,寿阳公主将楚奕强行接管地下城的经过简述了一遍,说到最后叹了一口气。 “本宫觉得楚奕这一次是下定决心,要将我们赶出地下城了。” “现如今,他手握重权,要兵有兵,有人有人,一句话不知道可以调动多少势力,我们跟他不好斗啊!” 话音落下。 屋内众人便像投入滚油的水,瞬间炸开了锅! “我呸,这个仗着陛下几分恩宠就不知天高地厚的酷吏小人,竟敢把手伸到我们的碗里夺食?” “地下城那边每个月的油水不少,他现在强行断了我们财路,这是要我们的命吗?” “不给他点颜色看看,真当我们是泥捏的?是时候让他知道厉害了……” 这群宗室外戚天然就有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就算知道楚奕现如今权势滔天,可还是看不起。 当然,他们嚷了半天,却没有一个人给出一个如此对付楚奕的办法,更多的只是在打嘴炮罢了。 突然,一名男人眼珠微不可察地转动了几下,身体微微前倾: “下官倒是忽然想起一事,府中曾有婢女隐约提及,楚奕似乎私下到访过渔阳公主府几次。” “具体所为何事,下人却也不知道。” 这话一出,席间众人屏息,目光聚焦于说话者——渔阳公主府长史高瑾。 之前是他跟张弦代表渔阳公主府,跟这些人勾结的。 现如今,张弦死后,就变成高瑾了。 “只是,下官事后总觉得这其中颇为蹊跷,我们何不将此事稍加修饰,散播出去?” “就说楚奕早与渔阳公主有染,此前他杀张弦,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公义,而是为了抢夺渔阳公主!” “诸位,意下如何?” 寿阳公主闻言,眸光倏地一凝,生出一抹不满之余,又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计大妙,将这桩丑事宣扬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届时,就算陛下对他再偏袒,还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不成,我看他楚奕如何收场!” 说话的是位年轻些的宗室子弟,脸上带着急于报复的亢奋红晕。 “的确可以试试,但具体怎么运作得好好想想……” 喧闹的议论声正待进一步发酵,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众人警觉地望向门口,只见秦钰逆着月光踏来。 他对着在座的权贵们微笑着点了点头,又径直走到曹王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等曹王听完后,他看向了众人。 “本王刚得到消息,楚奕此番拿下地下城,实际上是要断了柳氏的盐路。” “柳氏接下来必与楚奕有一番恶斗,我们何必急于下场做那出头鸟?” “我们只需要当坐山观虎斗,静待时机,等到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再重回地下城,甚至还能瓜分到比以往更大的利益!” 众人面面相觑,交换着犹疑的眼神。 最终,那份被挑起的冲动怒火,被更为现实的利益盘算压下,化作了低低的应和与认同之声。 “原来如此……” “曹王深谋远虑!” “好,就依曹王所言!” 片刻后。 众人陆续散去。 曹王沉声问道:“王承运已经死了,他那个小儿子,你打算如何处理?” 秦钰咧嘴一笑:“交给我,活埋便是。” 这残酷的解决方式让曹王身形几不可察地一僵,但最终并未提出异议,只是低声道: “近来买官的人越来越多了,本王心中总有些不安。” “这般大规模的运作,声势过大,倘若捅到陛下那里……” 秦钰脸上的笑容未曾稍减,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自信: “就是要人多,买的人越多才越好!” “等一个以买官入仕的庞大集团形成了,盘根错节遍布朝野,陛下若要动手……” 他发出一声嗤笑,眼神轻蔑。 “试想,一口气罢黜成千上百的官员,她得罪得起多少人?” “更何况,陛下如今正倾尽全力与柳氏三姓斗法,争夺权柄,她再与我们树敌,那就是自掘坟墓!” “我们那位女帝陛下……可不会蠢到这种地步!” 曹王听到这里的确觉得有几分道理,不过还是有些担忧。 “话是这样说,可是……” 秦钰直接打断他的话,强势说道:“没有什么可是,陛下若真早就察觉了我们的动作,怎么会迟迟不来敲打寿阳公主她们?” “这说明陛下根本无暇他顾,也正是我们千载难逢的机会。” “继续卖吧,至于这价格嘛,也该水涨船高了,曹王你自然也可以多抽几分利。” 曹王听着这番言论,眉头紧锁,又缓缓舒展。 可他知道秦钰一直代表着魏王,既然魏王也是这样想的,自己也就不再多问什么了。 “行,那就依你所言……继续卖官吧。” …… 皇宫。 御书房。 女帝端坐于龙书案后。 她玉面含威,凤眸低垂,正在审阅着几份摊开的奏折。 御案下方,坐满了人。 其中有秦锋等三位宰相,还有礼部尚书赵敬文,也就是薛祭酒的至交好友。 再就是新上任的御史中丞张扬,国子监祭酒魏培,还有数名帝党核心大臣。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最近新提拔上来的朱紫大臣。 深知包括韩仕林也在这里,他是这群人中最年轻的朝臣,同时是被报以重望的未来宰相人才。 他看了眼坐在前面轮椅上的萧隐若,那一张姣好面容堪称绝色,只是那双眸子太冷了。 仿佛,冷的要杀光所有人。 再就是,如此佳人,只可惜,是个跛足之身。 不然,娶她倒是可以试试。 此时。 基本上的重臣都已经到了。 显然,陛下将要商议极其重要之事。 但没想到女帝迟迟没有开口。 而等她终于从奏折上移开视线,缓缓抬起头,却是看了眼萧隐若。 “隐若,奉孝,到哪里了?” 第476章 韩仕林的挑衅跟被辱 此时,萧隐若坐在轮椅上。 她神情冷艳,嘴唇紧抿,那双锐利的眸子像蒙上了一层寒霜,声音透着一丝冷然。 “回陛下的话,楚奕去处理一件事情了,来的会慢些。” 女帝“嗯”了一声,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那就再等等。”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他们没想到,陛下居然要等楚奕过来,才肯开会。 这种超然的器重和信任,让众人心头酸涩,羡慕之情在每个人脸上显露无遗。 “这才是心腹……” 韩仕林更是内心翻江倒海,酸楚像毒蛇般缠绕心头。 要知道在楚奕崭露头角前,他才是帝党中最炙手可热的年轻人,更是深受陛下器重啊!! 可现如今,自己所有的风光,全被楚奕抢走了! 心中,多是不甘、愤恨!! 而萧隐若听到这话,也不由得挑起了眉梢。 当时,一丝莫名的不舒服感掠过心头,让她那冷艳的容颜更添几分凛冽。 旋即,她很不快的将视线冷冷转向宫门方向,眸子像结了冰的湖面,透着一股浓浓寒意。 逆臣,还不来! 而等待时。 女帝却像是陡然捕捉到了什么。 她突然发现,隐若在御前,从来都是直呼楚奕名字。 就算而今楚奕贵为淮阴侯,身份早已凌驾于隐若之上,她依旧如此称呼。 这太不合常理了! 表面上,这称呼显得两人关系疏离,但从隐若诸多行为,却反而透出一种独一无二的亲昵。 难道,隐若真的对奉孝有着不一般的情感? 可奉孝已经成亲了啊,她的身份更是不允许做小,看来得跟隐若好好聊聊此事。 片刻后。 楚奕终于大步流星踏入。 他的目光飞快扫过全场,当看到轮椅上萧隐若那副冷艳的模样时,眼底倏地一亮。 她的侧颜在烛火下更显孤傲,肌肤如白玉雕琢,微扬的脖颈线条优雅,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反勾起心底的迷恋。 可对方看见他后,偏偏转开头去,眸子故意偏向远处的阴影中,一副视他如无物的冷硬态度。 楚奕略显疑惑,指挥使看上去好像有些不高兴,跟我有关? 他来不及多想,很快收回视线,又躬身冲着女帝深深一揖。 “臣来迟,让陛下久等了。” 韩仕林立马逮住机会,,嘴唇咧开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阴阳怪气地说道: “楚侯爷,你也知道让陛下久等了。” “不知道你今晚在处理什么大事,有什么比让陛下等你还重要?” 但他话音刚落。 李相捻着胡须,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满重压开口: “韩郎中,陛下尚未降罪,你倒先兴问难?” “楚侯爷行事,何时轮到你一个小小郎中,妄加揣测其轻重?!” “论身份、论地位,恐怕这里还轮不到你来问责楚侯爷吧……” 若是没有楚奕,他哪能执掌漕运大权? 现在正值漕运难关,自己还指望楚奕相助呢,自然要帮忙说话。 至于河东韩氏,他才没放眼里! “嘶!” 韩仕林脸色一僵,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有些恼火,李相居然站出来帮楚奕说话,这两人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可就在这时。 秦锋也跟着冷哼一声,语气不善道: “韩郎中此言差矣,侯爷执掌机要,公事为重,岂是你能臆断耽搁与否?” 他从一开始就跟楚奕站在了同一阵营,肯定不会放任韩仕林借机打压楚奕。 更何况,他看这小子平日里也很不爽。 不等韩仕林开口辩解,张相更是直指核心: “议事在即,休要胡搅蛮缠!” “韩郎中,多将你的心思用在正道上,少在这无谓之处惹陛下不快!” 韩仕林脸色骤然煞白。 同时被三位重臣呵斥带来的压力远超想象,他下意识想望向自己的上司赵敬文寻求一丝支撑。 那位礼部尚书却根本未看他一眼,反而深深的看了眼楚奕,然后才转向韩仕林,语气冷淡: “够了!御前失仪,恶意攻讦同僚,韩仕林,你眼里可还有陛下与法度?” 韩仕林嘴角抽搐,眼底怒火喷薄。 他看着这位自己的顶头上司也帮楚奕,大感意外,这狗日的人缘怎么这么好? 楚奕知道秦锋李相帮自己说话是情理之中,但赵敬文帮自己,倒是有些困惑。 难道,是听说过他跟薛绾绾的风言风语,这才帮自己? 魏培这位国子监祭酒是很看重韩仕林的,眼下见他被多人围攻,便打算开口声援。 但这时。 萧隐若猛然坐直在轮椅中,面色如霜,寒声道: “韩郎中,嘴巴是个好东西。” “但你得记住了,不是任何时候都可以用的。” 她眸子一抬,像看死物般盯着韩仕林,唇角泛起冷笑。 “楚奕迟不迟到,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区区郎中置喙?” “陛下等得,你等不得?” “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替陛下判定国事轻重?若在执金卫,此刻你已经在诏狱被本官拆断身上的肋骨了!” 那狠厉的眼神让韩仕林如芒在背,如坠冰窟,冷汗瞬间浸透官袍内衬。 他强自镇定,内心啐骂着难怪你坐轮椅,这张嘴太毒之故。 只不过,他脸上却装出委屈,支吾着转向女帝,语气软绵绵地辩解: “陛下,臣只是据实而言,怎么就遭萧指挥使这般辱骂……” 女帝凤目微抬。 她甚至没看韩仕林,目光径直落在躬身的楚奕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来人,给奉孝,赐座。” 轰!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更如一记无形的巨掌狠狠掴在韩仕林脸上。 再没有比这更鲜明的态度了,它宣告着女帝对楚奕的器重,像无声的飓风,碾碎所有怀疑。 他的脸,在这一刻可算是彻底丢尽了!! 楚奕立马恭声道:“谢陛下赐座。” 他从容落座,动作行云流水。 自始至终,他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掠过僵立如槁木的韩仕林,仿佛对方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背景杂音。 “陛下,臣方才将上一次发兵过去的地下城给掌控了。” 此时,韩仕林被巨大的羞辱和嫉妒冲昏头脑。 他失态地脱口而出,声音尖利刺耳: “区区一个污秽的地下老鼠窝,算什么大事,侯爷也真会小题大做!” 此言一出。 殿内空气再次凝固。 赵敬文等人眼中都流露出清晰的不屑,像是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蠢物。 没看到陛下已经当众偏袒楚奕,还要站出来触霉头? 什么天之骄子,不过如此! 就连魏培也是第一次见到韩仕林这般失态,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沉稳? 仕林啊,你怎么这么不冷静? 第477章 你小子巧言令色,怎么能这么无耻讨好陛下的? 此时。 楚奕仿佛没有听到韩仕林那尖酸的质问,只是清晰而沉稳地继续说下去: “陛下,这个地下城是柳氏盐路必经之路,臣拿下了这里,上京城九成柳氏食盐将断绝入城之径。” “臣更可借此为据点,彻底瓦解柳氏盐帮根基。”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至于韩郎中认为本侯是否小题大做,请陛下明断就是。” 闻言,女帝眼眸深处瞬间掠过一丝赞赏。 她是很清楚柳氏掌握着食盐命脉,犹如扼住王朝脖颈的毒藤,自己巴不得有人能想办法解决了。 楚奕此举,简直是瞌睡时送来的枕头。 果然是自己的肱股之臣,这刀尖,已然主动刺向了柳氏的要害…… 韩仕林听到这里,皱了皱眉,道:“楚侯爷,眼下王谢两家崩塌,留下的权柄真空,才是陛下首要稳固之务。” “此时,陛下更加不宜跟柳氏他们骤然翻脸。” “而且就在今日,安西、陇右、平卢三位大将军已联名上疏入京,恭贺陛下平定叛乱。” “这三位大将军背后代表着三姓,这绝非简单的贺表,此乃警告……” “放肆!” 一声暴喝如惊雷,瞬间在殿内炸响,吓得韩仕林心神一颤。 只见楚奕剑眉倒竖,双目圆睁,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毫不客气的直刺向韩仕林。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此乃煌煌天理!” “几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字如何写的将军,安敢如此嚣张跋扈,警告陛下?” 他蓦地转身,朝着女帝深深一躬,透着一股斩断金铁的决然。 “只要陛下一声令下,镇北军、南衙军数十万将士皆愿为前驱,荡清一切逆心宵小,还大景朗朗乾坤!” 韩仕林听得嘴角狠狠一抽,这狗东西说的这般大义凛然,实在是嘴脸可耻啊! 可女帝看着楚奕这忠心耿耿的激烈姿态,脸上那满意的笑意如春日融冰般迅速化开,越来越深。 “奉孝所言,深合朕心。” 她的声音带着赞许和未散的余怒,凤眸又扫过其他朝臣,转而透着一股凝重的威严之色。 “几个自恃有些兵马的将军,也敢如此威胁于朕?” “他们若真有胆子,尽管效仿太原王氏起兵造反,试试?!” 楚奕闻听此言,高亢的声音,瞬间响起。 “若那些人当真胆敢逆天而行,行此大逆不道之举……” “臣,愿第一个披甲执锐,提三尺青锋为陛下冲锋陷阵,亲手将那三个逆贼的首级斩下,悬于午门高阙示众!” “臣定要以叛贼之血,震慑群伦,弘扬陛下无上之天威与圣明!” 韩仕林惊呆了。 你小子巧言令色,怎么能这么无耻讨好陛下的? 他,叫一个气啊! 可,女帝脸上的笑意却宛如盛开的牡丹,雍容之中带着凌厉的杀气。 “奉孝有心了,真要是那么一天,朕定然给你这个机会。” 这般忠良,才是她的好臣子。 只不过,萧隐若的表情却是越来越冷了。 这逆臣蛊惑人心的手段,倒是越发炉火纯青了,把陛下哄的可真好啊!! 她真恨不得,现在亲手欺压撕烂他那张巧言令色的嘴! “呵呵……” 至于秦锋等人此刻表情都有些发懵。 这前一刻还在商议食盐的事情,怎么就被楚奕扯到边镇大将要造反,朝廷又要兴兵开战了? 众人再看向殿中央楚奕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惊骇之中夹杂着深深的忌惮。 此子言辞之锋锐,煽动人心之能,真是可怕! 仅数语间,竟能带动陛下心绪,幸而,他是站在陛下一边的忠臣。 若他心有异志,凭着这份心智与口才,绝对是女帝座下头一号祸乱朝纲的大奸臣! “咳咳,陛下息怒,诸公慎言,我们还是聊正事吧。” “李相,快说漕运一事吧,十万火急呢,我等议个章程才是正理!” 他们肯定是不愿意见到朝廷去开战的,那样整个天下情况会变得极其麻烦。 女帝这时候也冷静下来了,露出了些许不满。 “李相,来跟诸位说说吧。” 李相这才长长叹了口气,沉重地开口: “回禀陛下,臣这些天调度勘查,黄河主要河段清淤路线基本上拟定好了。” “可如今正值农忙之季,黄河两岸数州百姓,皆在田间地头抢天时地力,根本无暇参与河工清淤。” “臣不想耽误百姓农作,想着另行招募流民、闲散劳力,许以重酬,专事清淤。” “可不管臣如何张榜招募,应者竟寥寥无几,奔波十数日,竟只募得几百名老弱残疾!” “臣实在是……束手无策了!” 韩仕林眼睛微微眯起,精明之色在眼底一闪而过。 “陛下,这看来必是黄河两岸地方官吏畏难懈怠,阳奉阴违,未曾尽心为陛下办差!” “倘若他们依旧这般怠慢做事,陛下大可借此天赐良机,雷霆手段,罢免这一批碌碌无为、目无朝廷的庸官墨吏!” “到时候,陛下也能趁机开始在黄河两岸安插大量人手。” 楚奕瞥了眼韩仕林,想的是挺好。 但整个两岸多是柳氏官员,你今日罢黜这个,明日上来那个依旧姓柳。 除非,你能一口气罢黜全部,然后再将帝党官员补上去。 可朝廷,现在有这么多帝党官员吗? 韩仕林又继续慷慨陈言道:“陛下,臣还愿意回去游说家父他们,在河东郡大肆征募百姓帮忙清淤。” “此间耗费,一应钱粮开支,我韩氏为报皇恩,可自行垫付!” “当然,河东郡上下大族子弟也全愿意为陛下出力,若是陛下需要官员治理两岸,他们毫无怨言,愿为陛下开道!” 他这般沾沾自喜的计策,落在女帝眼里却是迅速化作了浓浓的警惕。 她厌恶五姓,也厌恶世家,但也很清楚,这个天下还是需要这些人帮忙治理的。 所以,她面对韩仕林的投诚,便欣然收下了。 可韩仕林现在这番话看似是在为自己帮忙,可实际上却是打算大力提拔以韩氏为核心的世家,去抢夺柳氏的权利位置。 那女帝,不亚于亲手重新扶持起一个新的柳氏。 以后的漕运也将掌握在韩氏手里,给他们扼住自己咽喉的机会,这绝无可能! 第478章 陛下对楚奕的宠信,竟已经到了这般推心置腹的地步了吗? 而萧隐若对世家门阀的厌恶也早就刻入骨髓,她是更加不会放任女帝允许韩氏做大的。 一瞬间,她目光如两道凝霜的冰刃,直直看向站在左侧前方的楚奕,声音透着一丝深意。 “韩郎中,本官认为楚奕会有更好的建议。” “楚奕,你来说说。” 韩仕林一听这话,脸上就不乐意了。 这是目前,他能想出来最好的解决办法,再没有其他人想出来的能比自己更好了。 不然,你看秦锋这些宰相为什么不提出反对? 至于楚奕这么一个侥幸小人得志的玩意,也妄图踩在自己头上出什么奇策,天方夜谭! “楚侯爷,让陛下和我等听听你有什么高见?” 他直接挑衅似的,看向了楚奕。 说不出来,那就等着丢脸! 闻言,女帝眯着凤眸也看向了楚奕,语气倒是少有的温和。 “奉孝,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她倒是比较期待,奉孝是否可以想出一个更好的办法? 毕竟,这可是自己认定的治世能臣。 楚奕看着韩仕林那一张欠揍的脸,嘴角处勾起一抹冷笑,就凭你也配来挑衅我? 于是,他坦然大方的说道: “韩郎中,本侯觉得你说的对,那些官员多是柳氏门生,党羽盘根错节,的确不该继续主持漕运一事。” “有他们在,纵然朝廷把工钱提到天上,百姓们也必定裹足不前,实难招募到足够人手清淤疏漕。” 韩仕林听到这里撇了撇嘴,还以为这东西有什么高见,原来就只是这么一句附和的话啊? 在他心里,立马对于楚奕的警惕降低了好几个档次,也就只是幸运得到陛下信任罢了。 但接下来。 楚奕话锋一转,高声说道: “所以,陛下,臣倒是有一个想法。” “如今朝廷百废俱兴,正是急需人才锐意图新之时,臣以为,可在国子监生、太学生中选拔其中聪慧务实者,委以主持漕运清淤之任。” 他顿了顿,扫了眼众人惊愕的目光,又继续说下去。 “此举有双利,其一可以令大量饱读诗书之辈亲身投入实务,增磨砺心智,增长才干,远胜于纸上谈兵。” “其二,这些人背后多有其家族宗亲,陛下若能适当允诺,准他们在漕运畅通后喝上那么一口汤,那他们自然愿意极力促进漕运的运转。” “试想,当众多世家为了共同的利益纷纷卷入其中,一齐发力,又彼此牵制监督,何愁漕运不能尽快疏通运转?” 朝廷没足够人才,可世家有啊! 一个朝廷难以跟柳氏在黄河两岸打擂台,那无数个世家去这条漕运上跟你斗,你斗得过来? 刹那间。 整个大殿陷入了针落可闻的死寂。 “什、么?” 韩仕林脸上的笑容当场凝固,仿佛被重锤瞬间击碎的瓷器,片片剥落,暴露出底下难以置信的惨白。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显然,是被这个釜底抽薪,绝了他韩氏直接掌控漕运希望的毒计,震得几乎失语。 “小畜生,你好毒!!” 他怨毒的眼神死死钉在楚奕身上,里面翻滚着愤怒、心惊,坏我韩氏兴起大计,你是真该死! “妙!绝妙!!” 秦锋却是第一个击掌赞叹。 他那浑浊的老眼里精光爆射,直勾勾盯着楚奕,充满了挖掘到稀世珍宝般的狂喜。 “将漕运这块巨大无比的肥肉主动切割开来,让无数个大小不一的家族势力在漕运这条命脉上盘活。” “满朝勋贵,无数双眼睛盯着,彼此利益缠绕,互相牵制,从根子上杜绝了一家独大、只手遮天的可能。” “此局已成,谁敢逾越,便成众矢之的!” 李相更是十分激动的说道:“更精妙的是,这条漕运一旦不通,所有人的利益都将成空。” “所以,这些被利益捆绑进来的势力,非但不敢拖后腿,反而要千方百计确保漕运的畅通无阻。” “此乃,绝妙驱策!” 赵敬文对此也是深深的看了眼楚奕,忍不住开口称赞。 “再者,让大批高门子弟深入漕运实务,亲历百姓疾苦,解决民生困境,其中必有可造之材脱颖而出,日后皆是国之栋梁,可解朝廷用人之渴。” “楚侯爷此计,一举多得,既解燃眉之急,又固长远之基!” “陛下,此法可谓至公至允,远胜韩侍郎所言!” 韩仕林听到这些众臣纷纷称赞楚奕,心中愈发的不甘、愤怒,乃至于怨恨! “唰!” 女帝的凤眸,骤然亮起惊人的神采。 她看向楚奕的目光,欣赏、信赖、甚至隐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灼热。 这一策,看似放权分利,实则以漕运为线,将无数原本可能游离于朝堂之外的庞大家族势力,不动声色地编织进了一张巨大的利益之网。 这张网的核心节点,便是她! 那些家族为保住这口汤羹,便必须更加依附于朝廷,依附于自己这位能掌控分利之权的天子。 长此以往,捆绑益深,必成利益共同体! “奉孝提议的不错,朕也觉得此计不错,就这样办。” “嘶……” 御书房内,至少响起三四声清晰的倒抽冷气声。 众臣面面相觑,眼底皆是惊色。 他们的确看出楚奕的主意确实是釜底抽薪的良策,但陛下这决定未免也太过干脆利落了! 连个大家一起讨论权衡的余地都不留? “陛下,此事重大……” 女帝直接打断他们的话,斩钉截铁的说道: “正是因为重大,所以才要早早定下。” “诸位,可还有什么异议?” 秦锋等人见陛下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自然也就没有任何意见了。 “臣等,无异议。” 唯独韩仕林有意见却是说不出口,他心里那叫一个憋屈,除了瞪楚奕,再无他法。 随后,女帝又果断开口: “那些前往黄河两岸主持清淤,协调漕运的官员名单人选,就奉孝你来拟。” “奉孝啊,你可得替朕好好选拔出其中的人才。” 众人又是一惊。 这份名单可不仅仅是一份简单的人员调派单。 那些想在未来的漕运利益版图中分一杯羹的家族,为求名单上有个好位置好地方。 接下来,必定要争相奉承楚奕! 那这掌握名单拟定权之人,等于握住了一份份沉甸甸的香火人情! 陛下对楚奕的宠信,竟然已经到了这般推心置腹的地步了吗?! 第479章 这是,她今晚第几次皱眉了? 此刻,萧隐若那张冷峭的脸上,眉毛紧紧扭结在了一起,几乎要拧成两道刻入骨头的沟壑。 这是,她今晚第几次皱眉了? 反正,她现在已经清晰感受到,女帝对楚奕的信任度,正在以令人心惊的速度攀升。 一种强烈的不安和隐隐的恼火,不断在自己心中升腾、盘踞。 信谁不好? 为何偏偏,如此深重地信任他? 早知道,刚才就不该让楚奕开口,全都怪这个……逆臣! 另一侧。 韩仕林的脸色,更是瞬间变得铁青。 他一口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下颌线绷得死紧。 这小畜生不但坏了韩氏大计,现如今还要代替韩氏,去漕运上结下一段段香火情,扩充其人脉?! 这种好事,自己决不允许发生。 “陛下,楚侯爷专执于执金卫刑杀、侦缉等凶悍勾当,恐怕对那些学生的才能品性并不清楚。” “臣以为,此事关系重大,应交由魏祭酒和李相更为妥当!” 若是交到魏祭酒手里,自己就能在里面运作,分一杯羹了。 罢了罢了,先将韩氏权利争取过来再说! “唰!” 魏祭酒眼前一亮。 他的确有这个心思,若能主导此事,于国子监,于那些学生前途,乃至于自己个人威望,都大有裨益。 可没想到,李相却是直接朗声说道: “陛下,要知道通漕三策,可全是楚侯爷想出来的。” “此等经国大略,在座诸公谁能出其右?” “由他主导选人,正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最为契合。” 他缓缓环顾四周,最终目光落向韩仕林。 “韩侍郎此言,失之偏颇了。” “臣,深觉陛下此决断,极为妥当。” 魏祭酒刚准备踏出去的脚步,硬生生僵在了原地,嘴角刚刚牵起的一点弧度也凝固了。 李相这般如此旗帜鲜明的支持楚奕和女帝的决定,他此刻再站出来反驳,不仅显得不识时务,更像是在质疑圣意了。 他面皮一热,迅速低下头去,先前那点心思瞬间烟消云散。 “臣,也觉得可行!” 女帝淡淡道:“李相所言,深得朕心。” 韩仕林那张脸,顿时难看的仿佛吞了苍蝇般,十分憋屈。 楚奕又看向女帝,声音沉稳如山,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臣领旨,必不负陛下所托!” 至于女帝见再没有人反对后,又冲着楚奕问道: “奉孝,关于漕运一事,是否还有补充的?” 楚奕故意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又随后说道:“其他补充倒是没有。” “但陛下,如今我们正可以顺理成章,调动右武卫前往黄河两岸,专事防护之责。” 众人一愣。 这怎么好端端说到调右武卫出京了? “楚侯爷,柳氏怕是不肯吧?” 楚奕点点了头,继续解释道: “的确,倘若是将左、右武卫一同遣出上京,柳氏必然惊惧戒惕,极可能寻故推诿阻挠,甚至惹出不必要的风波。” “可如果只是派遣右武卫前往,既是应此急务所需,又不是将柳氏所有军队完全抽离京都,尚在可接受范围内。” “以这般正当理由,柳氏便是有千般不愿,也无法公然拒绝朝廷调度。” 他再次抬起头,眼中锐芒一闪,语气也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冷静。 “请陛下在细想,右武卫一旦被固定于黄河沿线数月乃至经年,柳氏在京中的军营爪牙,自然就少了一半臂膀。” “倘若那被派出去的右武卫官兵为柳氏所驱策,在两岸滋扰生事,届时陛下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其拿下问罪,谁能非议?” “反之,若他们当真恪尽职守,呵呵,那黄河两岸堤防整饬、漕渠疏通诸般苦差,便让他们做去!” “陛下不费分毫,便可得一支任劳任怨的苦力军,何乐而不为?” 女帝瞬间称赞道:“妙!此计层层递进,阳谋正道,却暗藏机锋!” “就依奉孝所奏去办!放手施为!” 秦锋等人也是忍不住在心中暗叹一句,你小子是真够毒的,柳氏真要被你玩死了。 楚奕又扬声道:“只不过,臣认为柳氏不安分的几率更大,请陛下做好随时接替右武卫的准备。” “一旦右武卫生变,可立刻调遣卫军接替,雷霆镇压,不留喘息之机。” 女帝看着他运筹帷幄、算定一切的神情,心中愈发倚重。 “奉孝思虑周全,待昭雪返京,此事就交给你跟她商议定策。” 秦锋他们已经麻木了。 这等军国大事,陛下都交给了楚奕夫妇商定,已经说不出羡慕嫉妒了。 未来楚奕的成就,他们是真不敢想象。 楚奕立马应下: “是,陛下。” 萧隐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心中愈发的恼火,于是便果断开口,防止他们再聊下去。 “陛下,臣有一言要补充。” 女帝的视线微移,带着几分询问和信任投向萧隐若,温声说道: “隐若,有话但讲无妨。” 萧隐若深呼吸了一口气,张嘴说道: “监门四卫、左右领军、左右金吾卫的兵员,现如今已经被大幅削减。” “如果只是靠着新招募的关中良家子弟,想要训练成强军,怕是要数年之久。” 她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利剑。 “臣有一提议,不若陛下降旨,从安西、陇右、乃至其他重兵镇守的边防要冲,分批抽调出一部分百战精锐入京!” “让他们这些老兵作为骨干和中坚,直接补充、充实南衙禁军各卫之缺额!” 她这一计,很狠! 你安西陇右军不是隐隐抗衡朝廷中枢,现在从你军中调精锐入京,你敢拒绝吗? 谁敢拒绝,失去大义,那必将遭到朝廷针对。 可一旦真的给兵了,这些边军悍卒抵达京师后,跟关中良家子融合训练,同袍共生。 最后,在林昭雪这位大将军亲自统领操练下,只怕真的会变成一支帝国柱石强军! 届时京城内外,还有哪家将门府邸,哪支地方藩兵,敢有丝毫异动? 楚奕眼中异彩一闪而逝,抚掌赞叹,并顺势推衍一步: “指挥使此计,釜底抽薪,乃是堪称绝妙的上上策。” “到时候,陛下调的精兵也不需要太多,就三四千即可,也就无损边镇的实力。” “可这边调三四千,那边调三四千,整合在一起,就足以成就一支数万人马了!” “为免边将阳奉阴违,陛下不妨同时降下恩旨,言明被抽调者,一律擢升一级军阶,其家人可优免赋役三年。” “如此恩威并施,何人不动心?” 说完,他目光平静地扫过殿中诸臣。 那份对军务人事的了然于胸和操控自如,无形中更添几分令人敬畏的气度。 第480章 奉孝,真乃朕之明镜! 韩仕林听到萧隐若献出此策后,立马蹙了蹙眉,提出了反驳。 “萧指挥使,可就算那些大将军真愿意调一部分精兵入京,可这些人必定会是他们选出来的死忠心腹。” “他们心怀鬼胎,一旦加入,就怕非但不会增强南衙军的实力,反倒会拖后腿,导致降低整体的战斗力。” “依本官之见,此事还是作罢为妙。” 萧隐若并未去看他,而是先瞥了一眼御座上沉默的女帝,薄唇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韩郎中,连收买人心、恩威并施的粗浅本事,也学不会?” 她那双寒星般的眸子锐利的扫过韩仕林有些发白的脸,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看来你爹连纳十八房美妾的本事,你也没学会半分皮毛,何不回家好好请教请教令尊的御女之道?” “怕是其中玄机,比带兵统将还要复杂两分。” 韩少尹好色,尤其是纳妾壮举,一度在上京城闻名。 不过,他自诩风流,说什么这叫文人雅量,说的很冠冕堂皇。 可韩仕林听出萧隐若这是在讥讽他们父子,脸色瞬间涨红如血,额头青筋隐隐暴起,眼中怒意翻涌: “萧指挥使……” 楚奕目光如电,直视韩仕林,更是打断他的话。 “韩郎中,请你记住,这天下万民皆是陛下子民,这天下之兵皆是陛下将士。” “他们进了上京城的那一刻起,就只效忠于陛下了。” “你的担忧,实在是过虑了。” 开玩笑,尚是皇女的女帝,当年就以雷霆手段收服如狼似虎的北衙军心,继而带着这支军队抗吴王叛军,最终铺平了问鼎九五的帝业之路。 她驾驭雄兵,掌控人心的手段,堪称当世无双! 更何况,现如今女帝声望如日中天,想要拿捏一些远在边镇精兵的忠心,那不是手到擒来。 韩仕林看着楚奕萧隐若两人一唱一和,仿佛配合得天衣无缝,将他逼得哑口无言。 他只觉得一股怒气在胸中翻滚,烧灼得难受,却又无从反驳。 “你……” 只见女帝凤眸清冽,扫过众臣,威严自生,声音平静而有力,直接为这场争论划上句点: “就依隐若所言,明日,朕即下诏,召诸边镇精兵入京轮换拱卫!” 韩仕林没想到女帝居然真的敲定了这件事,而他站在萧隐若的对立面,此刻反倒像是成为了一个小丑。 总之今夜,他两次提出建议全都被反驳了,心情可谓是压抑至极。 随即,他恨上了楚奕萧隐若这对狗男女…… 而这时。 女帝又继续说道: “今夜之事到此为止,诸位爱卿,请回吧。” “奉孝,留下。” 其他人又是心生羡慕之意,能被陛下单独留下来,那绝对是一种莫大的恩宠。 “臣等告退。” 韩仕林在愤愤不平转身离开时,忍不住狠狠地剜了楚奕一眼,眼中满是疑虑与不甘。 女帝为何要单独留下楚奕? 其中,有什么是连他们都不能听的密谈? “嘶~” 萧隐若几次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她眼波复杂地扫了一眼那挺拔的身影,最后还是将所有未竟的话语咽了回去,只能心情沉重的任由颜惜娇将自己推出去。 待御书房的门关上后。 女帝这才重新看向了楚奕,脸上更是挂着一丝难得的笑意。 “奉孝,朕感觉你刚才还有不少话想说,但似乎顾忌人多眼杂。” “现在,这里就剩你我两人,有什么就直说吧。” 楚奕深吸一口气,神色更加凝重的说道:“陛下,那些靠黄河吃饭的沿岸百姓,之所以不敢响应号召出力清淤……” “根源除官吏懈怠外,更是那漕帮如蛆附骨般的威胁!” 女帝的眼神立马变了,多了几分寒意。 “漕帮?” 楚奕点点了头,继续朗声说下去。 “在寻常百姓心中,漕帮凶焰之可怖,尤胜官府公文十倍不止!” “仅仅只是靠着我等派去组织的众多学生过去协助,杯水车薪,难抵其滔天凶焰!” 女帝眯着凤眸,眼尾上挑处流泻着洞察秋毫的冷光。 “奉孝既然意识到这一点,想必已有解决办法。” “来,给朕详述你的计策。” 楚奕心知女帝智计深远,也就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开口: “陛下,臣原本是打算扶持执金卫放在漕帮的人上位,以温水煮青蛙之势慢慢掌控这庞然大物。” “但现在计划跟不上变化,欲使清淤工程得以正常推进,必须尽快铲除这阻挠圣意的拦路恶虎!” 他话锋一转,又点出顾虑: “但漕帮根基庞大,麾下有帮众七八万人,算上其家眷、依附之码头苦力等赖以生存者,牵涉二三十万黎民。” “此等涉及民生根本的巨物,一旦贸然强行铲除或瓦解,震动巨大,恐生大乱,绝非幸事!” “为今之计,唯有杀了漕帮帮主,导致漕帮大乱,便是执金卫暗桩争权夺位之良机!” “到时,这漕帮还能为陛下所用,于国大益。” 女帝听得言之有理,同时沉声道: “奉孝想的果然周全,但这事要提防漕帮新上位的,还是他们自己人。” 楚奕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若柳氏从帮内老人中直接提拔新帮主,那臣便再杀!” “杀一不足以震慑,那就杀两个,杀三个。” “直至杀得他们心惊胆裂,无人再敢出头上位。” “当然,如果柳氏选择外人来接管漕帮,那人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掌控得了这盘根错节的漕帮巨兽。” “届时,地方官吏与我执金卫协力,清淤工程自可再无掣肘,顺流推行!” 暗杀帮主这种事,他得去找墨鸦姐了。 女帝静静听完楚奕完整的计策,眼眸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奉孝此计,快、准、狠!” “既除首恶打开局面,又虑及帮众牵连避免动荡,更预留后手掌控局面。” “环环相扣,甚合朕意,此事,就依你所言,速速部署行事!” 但随后。 这位女帝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感慨与郑重。 她微微喟叹,看着这位年轻却屡屡立下奇功的心腹重臣,目光柔和。 “朕刚才初闻漕帮掣肘,第一反应便是此乃国朝毒瘤,务必连根拔起,清除干净!” “但奉孝一言,点醒朕此瘤数十万人生计系于其上,非除恶务尽那般简单。” “朕之所虑,犹不及你深远,奉孝,真乃朕之明镜!” “有卿在,方能察朕之疏漏,补朕之未足啊!” 这番评价,字字千钧! 第481章 陛下,居然要微服私访? 楚奕则是立马开口,带着恰到好处的钦佩与恭维。 “陛下心怀天下,放眼的绝非一家一户微末之利,而是整个天下万民的福祉。” “此等胸襟,自然思虑深远,非臣所能及。” “要说这漕帮盘踞日久,结党营私,欺压良善,堪称国之大痈,毒瘤深种,理当彻底铲除,陛下高瞻远瞩,绝无错处!” 他略作停顿,这才继续说下去。 “只是……此等盘根错节之患,牵一发而动全身。” “欲要连根拔起,还需谋定后动,徐徐图之,万万急不得,陛下一时不察,并非什么过失。” “相反陛下体恤百姓艰辛,这才是真正的百姓福报!” “臣在这里,必须要为万千黎民百姓,向陛下说一句由衷的谢谢!!” 说着,他还真的朝着女帝躬身一鞠,展现出了一副很真诚的恭敬模样。 此时。 女帝的目光落在楚奕身上,紧抿的唇线,有了一丝松动的弧度。 她深知对方此刻言语多有迎合之意,甚至可以说是在不动声色地替自己“圆场”。 但偏偏,这些奉承之词从他口中说出,竟让她连日来被政务压得沉甸甸的心湖泛起了一丝微澜。 以至于,她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不易察觉的感慨: “奉孝所言,触及朕思。” “自朕登基以来,也确实囿于宫廷纷争,为夺权柄,耗尽了心力,从而忽略了很多民生。”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断,透着几分斩钉截铁。 “所以,朕打算过些日子,出宫去走一趟。” “不是仪仗开道,不是高坐銮舆,而是乔装打扮成普通百姓,去亲眼看一看、听一听,朕的子民究竟如何度日营生?” “他们,又是如何看待朕跟朝廷的。” 她要开创的是一个太平盛世,自然要深入民间,真正的了解百姓一番! 楚奕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几乎下意识地抬高了半分声音,却又立刻压了下去。 “陛下的意思……是要微服私访?” 女帝微微颔首,又郑重的说道: “奉孝,到时候就由你来带路,朕要看的,是未经粉饰的真街巷,真市井,真苦楚!” “你休要替朕安排什么精心演练的升平景象,一丝一毫虚假的繁荣都不必呈于朕前!” “若叫朕发现你弄虚作假,存心欺瞒,欺君二字是何分量,奉孝应当清楚得很。” 女帝微服私访记? 那我是奕德子,还是楚印? 楚奕心念电转,眼珠在眼眶里急转了两圈,面上却已经堆起了十足的诚恳与恭谨。 “陛下明鉴,臣必定谨遵圣谕,万不敢有一丝懈怠与欺瞒。” “请陛下放心,届时臣定当安排周全,让陛下得见京城百姓最真实的生活景象!” 此刻,颜惜娇刚将萧隐若轮椅推出去,一回到就听到这些话,顿时陡然一惊。 陛下,居然要微服私访? 关键,如此机密而重大之事,陛下竟将这关乎身家性命安危的重任,全权交付给了楚奕? 这份毫无保留的信赖,这份沉甸甸的倚重……几乎让她屏住了呼吸,只觉得连殿内熟悉的气息都变得格外浓郁迫人起来。 倘若楚奕有什么异心,那这大景天下都要大乱了…… 女帝对于楚奕的反应还是比较满意的,但随即,她的思绪又被一件事勾连了起来,露出几分笑意。 “奉孝,今日还有一份东平郡王呈递的八百里捷报,他大破奚人,斩首三千余级,生俘八百余众!” “可谓大快人心,壮我国威!” 楚奕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但也清楚这个郡王行事颇为狡诈,善于诱骗奚人百姓充当首级。 只不过,现如今东平郡王尚未有反迹,自己肯定不能乱说话,免得跟陛下、太后产生间隙。 一想到那位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心头微微一热,又很快压下。 “臣,恭贺陛下大捷!” 女帝唇角勾起一个矜持而满意的弧度:“东平郡王已经派其长女云安郡主,以及次子回京献俘。” “到时候,奉孝你辛苦一趟,替朕好生接待他们吧。” 她只是单纯觉得楚奕救下了安太后,有这层身份在,更好的可以接触这对姐弟。 安抚好这位东平郡王,还是很有必要的。 河北防线,不可有失! 楚奕对于云安郡主倒是没什么印象,只听说是个挺跋扈的金枝玉叶,挺难打交道的。 无所谓,他会出手。 “臣,领旨。” 随后,他又将今夜地下城的事情,简明扼要地向女帝汇报了一遍,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凝重和为难。 “陛下,臣今夜这一番动作,怕是要将寿阳公主府及其身后牵扯的一众宗室勋贵,彻底得罪狠了……” 他这是故意诉苦, 目的就是要争取女帝的支持。 果然,女帝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听完这些话后,刹那间寒霜密布,甚至透出几分不可压抑的火气。 一股沉冷的怒意自周身升腾而起,连带着御书房里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 “寿阳一直都不安分,之前就跟秦忠那个逆贼多有勾结。” “上一次进宫,亦是她纠集宵小假借‘探察’之名,实则步步试探太后死因,欲行叵测!” 她眼中寒光凛冽,如刀剑出鞘般慑人: “朕容忍她至今,不过是念在她是先帝血脉,顾及先帝颜面罢了!” “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尤其是跟背后那群心怀鬼测的宗室搅合在一起,暗地里想着推翻朕,罪无可赦!” 楚奕一早就知道这些宗室不待见女帝,再不收敛迟早要惹来大祸的,立马关切的说道: “陛下息怒,万不可因为一些宵小,而坏了龙体。” “那些宗室,不过是藏在阴沟里的老鼠罢了,他们妄图撼动陛下的皇位,无疑于痴心妄想罢了。” 女帝闻言,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只不过凤眸一凝,透着几分寒意。 “想当初,先帝破例恩准朕以长公主之身摄监国事,寿阳这些公主心中就不满了。” “所以,她们向先帝求得了开府、封斜官的特权。” “是这道口子,让她们从此有了名目,可以肆无忌惮地卖官鬻爵,收受贿赂,聚敛起泼天财富!” “朕登基之初,为社稷稳定计,仍需借重宗室之力,是以……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482章 颜舍人,天黑路滑,灯给本侯吧 待女帝的目光再次落在楚奕身上,那眼神中已经再没有半分犹豫与温情,只剩下冰冷的决断与无情的杀戮。 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女皇陛下!! “可时至今日,寿阳这些人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更加猖狂!” “她们以为朕不知道她们卖官之数日益剧增,但实际上朕什么都清楚。” “此等祸国殃民,动摇国本之蠹虫,朕绝不姑息!!” 楚奕前世可是记得女帝也是借着封斜官一事,任由执金卫大肆抓捕了那几个公主还有一大批宗室。 名正言顺的,铲除! 所以,这一世,自己很愿意去干这种事。 “陛下,臣愿意为你分忧!” 在女帝这边刷好感的事情,他从来就不嫌多。 女帝听到这话,原先紧绷的眉眼,也随之缓和了几分。 换做是其他人遇到跟宗室有关的事情,一个个避之而不及,唯独奉孝一心为她做事,不惧任何险恶。 大景第一忠臣,非他莫属! “奉孝,等她们将官卖的再多一点,敛财的再多些,你寻个无可辩驳的由头,将这干蠢货一网打尽。” “至于她们背后站着的那群不甘寂寞、蠢蠢欲动的老宗室……一个不落,全部拿下!” 她尽管抄家王谢两家,现在手底不缺钱。 可自己贵为天子,要治理一个偌大的国家,花钱的地方多了去,怎么会嫌钱少? 正好,从这些宗室上面狠狠搜刮一波! 楚奕知道女帝酝酿多年的雷霆之怒即将倾泻,立即肃然躬身,声音斩钉截铁: “臣遵旨,定不负陛下重托!” “还有一事。” 女帝话锋一转。 她眼中的杀意并未完全消退,如同未冷的余烬。 “渔阳那公主府,也查出大量卖官鬻爵的勾当,而且明里暗里,也笼络了不少官员,隐隐形成一座小山头了。” ??? 谁? 你告诉我,这是谁的部将竟如此勇猛? 楚奕眼神都变的古怪起来了。 就凭渔阳那傻乎乎,成天只知道嬉戏玩闹的小脑袋瓜,还能卖官形成自己的小山头??? 万幸,女帝接下来的话,让他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 “当然,这件事她并不知情,或者只是懵懂的知道一些,剩下的全都是她那府上长史借公主之名,行的结党营私之事。” “奉孝,你亲自去一趟,寻个由头,务必将那胆大包天的长史及其党羽清除。” “别让渔阳到了最后,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到头来还要哭哭啼啼地替人背上这口黑锅。” 楚奕松了一口气。 我就说,就小渔儿那脑子,怎么可能搞这么大的事。 同时,他也清楚的明白,女帝这是要保下小渔儿的意思。自己这两天就要去将她从封斜官中风波中脱离出来了。 “臣明白该如何做了,请陛下放心。” 女帝对于楚奕做事还是很满意的,她又看了眼外面的夜色。 “奉孝,天色不早了,朕让惜娇送你出宫吧。” 颜惜娇闻声,步履轻盈得如同月下拂柳,盈盈一礼,湖蓝色的裙裾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是,陛下。” 楚奕也立马谢过:“臣,谢陛下隆恩。” 紧接着。 颜惜娇引着楚奕向外走。 她走到门口处时忽然停下,素手微抬,从一名内侍手中取过一盏琉璃宫灯。 “楚侯爷,这边请。” 灯下美人,肤若凝脂,眼波流转,一颦一笑间自有动人心魄的风情。 “麻烦颜舍人了。” 楚奕的目光,不由自主被那摇曳灯影下行走的窈窕身姿吸引。 只见她莲步轻移间,宫装裙裾款款摆动,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纤腰,随着步伐微微摇曳,风情万种又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楚侯爷……” 颜惜娇微侧过头。 那一抹灯影,在她精致的下颌线上跳跃。 “最近鹤安一直住在你府上,小姨想着哪天等你有空,想请你过府一叙,略备薄酒以表谢忱。” 她眼神清澈,带着恰到好处的期许,眼角眉梢却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楚奕看着那双漾着暖光的眸子,笑着应道: “颜舍人,最近本侯稍微有些忙,等得空了一定告诉你。” 颜惜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好。” 两人并肩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 “喵呜!” 一道迅疾的黑色影子猛地从旁侧高墙蹿下,直扑向二人身前的灯笼! “呀!” 颜惜娇全无防备。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吓得娇呼出声。 至于她的身体则是本能地向后急退,绣鞋踩在地上微滑,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啪嗒!” 一双温热有力的手臂,稳稳环住了颜惜娇纤细的腰肢。 尽是隔着那一层薄软的衣料,楚奕灼热的掌温,也几乎要烫伤她的肌肤。 “颜舍人,你没事吧?” 楚奕低沉而关切的嗓音紧贴着她耳廓响起,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颈侧。 他怀抱坚实,将她牢牢护住,隔绝了外界的危险。 “呼~” 颜惜娇只觉一股陌生的、强烈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尤其是自己腰际被碰触的地方,更是传来一股异样的酥麻感,心脏在胸腔里失序狂跳。 “唰唰唰……” 这位年轻女官还从未跟男子有过这般亲密接触,白皙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霞,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猛地意识到这过分的亲昵,几乎是带着一丝慌乱地挣脱开他的怀抱,强自镇定地站直身体。 “没……没事,多谢楚侯爷援手。” 她刻意避开楚奕深邃的目光,低头理了理微乱的衣襟,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楚奕看着眼前人染红的耳尖和略显凌乱的呼吸,眼底笑意更深。 不过,他却不点破,只是极其自然地伸过手去,温声道: “颜舍人,天黑路滑,灯给本侯吧。” 他修长的手指,在接灯时不经意轻轻擦过颜惜娇微凉的指尖。 “嘶!~” 颜惜娇下意识地松手。 而那指尖残留的温热,同时也让她心头又是一跳。 等自己再抬眼,望向那个已经走到前方的高大背影,那宽阔的肩膀替她挡住了前方未知的黑暗。 那盏琉璃灯被稳稳拿着,暖光流淌,将前路照得一派安稳。 一股突令人安心的暖流,奇异的在颜惜娇心间漾开,但随即又被她强行按捺下去,暗恼自己不该有如此心思。 就在这时。 一个满脸焦急的小宫女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对着颜惜娇便带着哭腔喊: “颜舍人,不、不好了。” “团子,它吐血了!” 第483章 这个男人啊 闻言,颜惜娇刚才的旖旎心思也立马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安。 团子,那是自己在这深深宫阙中豢养的唯一慰藉…… 刹那间,她眼底涌起深切的忧色,嘴唇无声地抿紧成一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镇定。 “你且回去守着,待我送楚侯爷出宫,随后便到!” 楚奕见状,则是立刻出声,神色郑重。 “颜舍人,人命关天,岂容耽搁?” “救人要紧,现在就去吧。” 颜惜娇一怔,抬眼看向楚奕,那双平日顾盼生辉的眸子此刻蒙着一层被误解的尴尬。 她樱唇微启,略带一丝窘迫,低声澄清道: “楚侯爷,团子,是我养的一只猫。” “猫?” 楚奕目光一闪。 不过,他没有丝毫轻视,反而也十分严肃的说道: “猫若是吐血,亦非寻常小恙,凶险非常!” “事不宜迟,本侯随你一同去看看。” 颜惜娇看着他神态认真,全然出于关切,并无半分戏谑,心头那股因他误解而起的尴尬瞬间消散。 “好,有劳侯爷,请随我来!” 当下,她转身疾行带路,赶向自己在宫内的居所。 没多久。 这两人来到一处宫殿。 待楚奕刚踏进去屋子,一股淡淡的艾草苦涩气息,混杂着血腥味便隐隐传来。 前面一处软榻旁,铺着锦褥的猫窝。 里面,一团雪白的身影蜷缩成一团,原本蓬松的毛发此刻显得凌乱黯淡。 它呼吸急促困难,小小的胸腔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令人揪心的“呼噜噜”声,仿佛堵着浓痰。 一小滩掺杂着几缕鲜红血丝的唾液,溅落在洁净的垫子上,异常刺目。 “团子……” 颜惜娇快步上前蹲下。 她伸出玉指,轻轻抚摸那蜷缩成一团的小东西,又对着那位宫女急促吩咐: “明日一早,立刻出宫去寻访城中善治猫症的民间大夫!” “不拘花费多少,务必请到高人!” 那名宫女立马应下。 “等等,让本侯看看它。” 楚奕动作轻柔地单膝蹲下,凝神细察。 他发现那只碧眼白猫鼻尖干燥,整个身体异常蜷缩,四爪紧紧收在腹部下,显然是极度畏寒。 “这些症状,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小心地碰触猫爪垫,再轻轻拨开那长而细密的耳毛,赫然看到两只小巧的耳尖竟泛着不太明显的青紫色! “除吐血外,可还有其它症状,用过何药?” 颜惜娇的目光紧紧锁在他跟白猫身上,语速飞快地回忆: “三天前开始的,起初团子只是惫懒不愿动,渐渐的就不愿意喝水进食了。” “我瞧着愈发恹恹,请了值守的太医,他说是‘邪风入体,内有痰涎’,开了艾灸的法子。” “未曾想熏了几次,病情非但未缓,反是急转直下,竟吐了血!” 楚奕闻言,只略一沉吟,便果断吩咐:“颜舍人,事急从权!” “你速速取些艾灸后的灰烬,务必纯净,混入少量醇厚的米酒调成糊状备用!” “再拿一洁净的铜壶灌满滚水,外层包裹厚实棉布保温。” “另,取少许珍贵的老山参须,加适量药铺里上好的老陈皮和甘草煎煮汤水!” 他生怕颜惜娇不相信自己,便补充了一句。 “艾灰米酒温通血脉、散寒止痛,参须陈皮甘草汤可益气扶正、宣肺化痰止咳!” 颜惜娇闻言惊愕地睁大了美目,红唇微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侯爷,你还通晓给猫治病的方术?” 灯火在她震惊的瞳仁里映出两点跳跃的光,那份难以置信中又升起新的希望和浓重的好奇。 楚奕只是淡然一笑,沉稳应答:“年少时略有涉猎,略知皮毛罢了。” “值此危急,姑且一试,或有转机。” 他虽然语气谦逊,却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颜惜娇听到“姑且一试”,又看着他沉稳镇定的神情,再联想到他曾救治太后的手腕,眼中最后一丝疑虑尽消。 “好!就依侯爷!” 她霍然起身,恢复了一贯的利落干练,声音斩钉截铁地吩咐下去。 殿内宫女立刻奔走。 不多时。 所需诸物,悉数备齐。 楚奕先将温热的艾灰米酒糊,涂抹于猫冰凉刺骨的爪垫上,反复按摩助其吸收。 他又用“猫用暖炉”置于猫窝旁,拿起一根羽毛,在猫鼻尖极其轻微地搔刮。 初时病猫毫无反应。 楚奕耐心地重复数次,终于,它虚弱地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呼吸仿佛一下子顺畅了不少! “咻~~” 最后,楚奕才亲自用指腹蘸取温热的陈皮甘草汤,小心翼翼地喂到白猫嘴边。 刚开始,白猫有些排斥。 但也许是感受到了那药汤的甘醇,也许是暖意让身体舒适了些。 总之,在楚奕持续温柔的诱哄下,它竟真的开始小口小口主动舔舐他蘸着药汤的手指! 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中,它虚弱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那令人揪心的“呼噜噜”痰鸣声渐渐弱了…… 这不可思议的变化过程,被颜惜娇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尤其当她看到素来高傲认生的团子,竟拖着病体,主动依偎着楚奕的手,一下下伸出小舌头舔舐药汁时…… 她那微微张开的红唇许久没能合拢,绝美的脸上,满是难以言表的震撼! 眼前这个男人,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就算了,如今竟连如此细微猫症的棘手病况,也能信手拈来化险为夷? 楚奕看着在暖炉旁安详蜷缩的病猫,又对颜惜娇温言交代道:“颜舍人,照此药方续喂。” “记住,分量要少,次数要多,悉心照料几日,基本上可以痊愈了。” 颜惜娇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剧烈的心跳。 她那双秋水般的眸子定定地凝视着楚奕,里面全是真挚的感激。 “楚侯爷,多谢你今夜伸出援手了,我送你出宫吧。” 楚奕微微一笑,道:“宫中夜深,颜舍人还是留在此处照看更为妥当,本侯自行出宫即可。” 颜惜娇张了张嘴, 她怔然地望着那道在灯火下显得格外高大挺拔的身影。 那一双眸子里掺杂着感激、震撼、钦佩,甚至一丝茫然的好奇——久久未能散去。 这个男人啊, 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迷? 他今日展露的一鳞半爪,便已经足以让人目眩神摇…… 第484章 龙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人? 另一边。 韩仕林刚回到府上,立马将在御书房商议的事情,全部告诉了父亲韩少尹。 “竟敢如此!” 韩少尹听完,猛地一拍红木桌案,震得笔墨纸砚轻微一跳。 烛光映照下,他额角处的青筋隐隐跳动,浑浊的老眼中射出凶狠、气愤的厉芒。 “楚奕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竟敢坏我韩氏崛起之大好良机,着实该杀!” 他重重喘息了两下,目光如毒蛇般死死锁在儿子脸上,声音变得更加阴寒。 “仕林,此子手段诡谲,心思不正,若继续放任其成长,假以时日,他必将是你青云之路上一块绊脚的石。” “你听父亲的,还是趁早找机会杀了吧!!” 为了韩氏家族,他自然不惜去杀一个侯爷! 韩仕林修长的身形在阴影里微微一僵,烛火在他深邃的眉眼间跳跃,一抹冰冷的杀机在眸底一闪而逝。 “父亲暂且息怒,此刻楚奕正值圣眷,我们不宜妄动,免得引火烧身。” “但明日,孩儿就会将楚奕针对漕运做的种种手段,秘密告知柳氏。” “届时,柳氏这头护食的猛虎,自会替我韩氏,狠狠拔除这根眼中钉、肉中刺!” “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待他们斗个两败俱伤之时,再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更妙?” 韩少尹紧锁的眉头,这才稍松。 他脸上露出一丝赞许又阴冷的笑意,频频颔首,皱纹舒展开来: “好,好计策,就按我儿说的办!” 他话锋一转,神色也柔和了下来,带着几分关切。 “仕林啊,还有一事。” “薛氏那边,有意将家中嫡女许配于你。” “为父已经替你相看过,那位薛小姐,确是个温婉柔淑、闺誉甚佳的闺秀,你意下如何?” 韩仕林闻言,眉峰下意识蹙起,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不甘。 薛氏,不过是中等门楣罢了,哪里比得上林昭雪? 倘若之前没有楚奕从中作梗,他本该拥有那样前程似锦的联姻,凭什么现在要自己堂堂韩氏嫡子,屈尊去下娶一个中等世家的女子? 一股憋闷的怨恨,在自己胸中翻腾,让他袖中的拳头微微攥紧,对楚奕的记恨更深刻了几分。 “父亲,孩儿眼下心系朝务与族运,无暇顾及婚娶之事。” “此事,暂且搁置吧。” 韩少尹见儿子心意已决,又想起楚奕带来的烦扰,便知此事强求不得,也不再勉强。 “也罢,依你便是。” “但你若是哪天看上谁家小姐了,跟为父来说就是。” …… 楚奕刚走出去皇宫,一眼便瞧见,前方灯影下,赵敬文正站在夜风中等人。 他不由得心生疑惑,这大晚上的还从皇宫出来的,貌似就只有自己了。 “赵尚书,你在此,莫非是在等本侯?” 赵敬文看见楚奕后,微微一笑道:“楚侯爷,正是。” “颜舍人已经托人告诉本官,你将绾绾从琉璃坊赎出来了,此恩,本官铭感五内!” “不知道,绾绾现在在何处?” 这便是他今晚帮楚奕说话的原因,很感激对方伸出的援手,不用再让绾绾继续在琉璃坊受苦了。 楚奕看着赵敬文很是迫切的语气,立马说道:“请赵尚书放心,薛老师如今在东湖别苑安置着,生活的很好。” “说起来,薛老师也对本侯提及过,很是期望能与赵尚书你再见上一面。” “若是赵尚书你明日得暇,本侯便安排人,护送薛老师到贵府拜谒如何?” 他想着,若是能够让薛老师能够跟这位尚书重新建立起一层深厚的关系,也能得益不少。 赵敬文微微一怔,脸上浮现一丝恍然。 想当年,绾绾也曾在国子监教导过不少权贵子弟,想必楚奕就是其中之一。 以至于,他看向楚奕的眼神越发的柔和了。 “楚侯爷,明日本官亲自去找一趟绾绾吧,至于你救绾绾脱离苦海这份恩情,本官记下了。” “今后,侯爷在朝中若需要帮忙之处,尽管直言,只要在能力范围之内,本官定为侯爷分忧!” 楚奕心中暗笑,这正合他意。 他深知王承运下狱后,政事堂空出的那个炙手可热的宰相位置,女帝属意的人选就是赵敬文。 而秦相年事已高,引退不过三两年间的事,反观赵敬文,正值壮年、经验丰富、深得圣心。 一旦他拜相,未来的影响力不可估量,此刻能得到他一个如此郑重的人情承诺,份量极重。 “赵尚书言重了,本侯明日一早便差人递个信儿去东湖,告知薛老师,让她明日安心在别苑静候你大驾光临。” 赵敬文目露感激,他又寒暄了几句,这才离开。 楚奕目送赵敬文离去,正欲离开,就见到龙三快步走过来了。 他面露难色,小声说道:“楚侯爷,指挥使在前面马车里等你,她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你待会说话可得留神。” 他顿了顿,脸上愁容更盛,像是想起什么更挠心的事,重重叹了一声。 “唉!还有件事,侯爷,您可得先给我个准话……” 楚奕本在琢磨如何应对那位女指挥使,冷不丁被龙三这神秘兮兮的举动弄得一愣,疑惑地挑眉看向他: “龙哥,什么事,让你这么发愁,嫂子要生二胎了?” “二胎不愁,愁的是红薯啊,侯爷!” 龙三整张脸都皱巴巴的,写满了“愁”字。 “我家,还有我老家那边的亲族,今年把能耕种的地,全都种了你那个红薯苗了啊!” “侯爷,我现在也不敢奢望它真能亩产几千斤那种神仙话,你就告诉我,那玩意,它到底能不能吃?” 说着,他就哭丧着脸了。 “侯爷你是不知道,我最近每一次回家,家里人都要埋怨我几句,怎么不种粮食种那个了。” “这要是几个月后,那红薯种不出来,也不能吃,我,我可就要成为所有亲族的罪人。” “哎,到时候,家里人没准要把我踢出族谱了。” 那叫一个惆怅啊! 楚奕知道龙三从他那里拿了点红薯苗过去,但很意外,龙哥居然让全家跟亲族都种红薯。 这是对自己何等的信任,还有巨大的魄力啊! “龙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人,你就等着下半年发财吧。” 第485章 楚侯爷,今天好大的面子啊! “侯爷……” 龙三犹豫了一下。 他喉结滑动了一下,弱弱的问道: “要是没发财,咋办?” “我也不求发财,就只希望保个本就行,不然我媳妇肯定要跟我拼了。” “谁叫我老丈人家,也,也种了……” 天地良心,他是半点不想种。 可指挥使非要自己带着大量亲族一起种,人生艰苦啊! 楚奕笑了笑,毫不犹豫的说道: “龙哥,你无论损失多少,我全都补给你,这下放心了吧。” 反正,他这两天在王氏抄家,嗯,就顺便捞了一点油水。 真的就一点,几十万贯? 不清楚,这种事哪有自己亲自去干的,都是秦宣跟李信在干的。 闻言,龙三立马笑逐颜开,又高兴的搓了搓手。 “哎呀,侯爷就是阔气。” “那没啥事,你就赶紧去见指挥使吧。” 他许是觉得自己得了楚奕这么大一个承诺,也有些过意不去,又连忙补充了一句。 “侯爷,请你放心。” “这赶明起,我肯定会时不时的在指挥使身边说你的好话。” 这可把楚奕吓坏了,连忙说道:“不用不用,龙哥,就我们俩这个关系,不扯这些。” “答应我,你以后千万不要帮我在指挥使那边,说半句好话,当是我求你了。” 就龙哥这张嘴,好话都能被他无意说成坏话,还是得了吧。 龙三稍许有些幽怨的看了看楚奕,最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 “那行吧。” 随后,他挠着头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楚奕松了一口气。 他又赶紧踏上马车踏板。 此刻,马车内部灯光晕黄,只有一盏小巧的灯笼悬挂在车顶,幽光摇曳。 他的目光,也立刻落在前面,那一袭漆黑长袍包裹着窈窕身段,坐在在轮椅上的女上司。 她身体微侧着,容颜绝色,皮肤白皙似雪,柳眉下藏着一双锐利的眸子,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微妙的暗芒。 尤其是她此刻面容在灯影中愈发冷艳,宛如寒玉雕塑,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指挥使……” 楚奕低声唤道,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萧隐若眉毛一跳,又迅速将眸光如冰刃般射向他,红唇冷冷开启,声音清脆却隐含嘲讽: “楚侯爷今天好大的面子,让陛下都能特意留下你……” 她的指节轻轻敲打轮椅扶手,指甲修长,动作带着一丝压抑的不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楚奕未答话,而是一步跨到她面前,整张脸迅速贴近萧隐若。 “嘶~” 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温热气息瞬间交缠。 刹那间。 萧隐若能清楚看到楚奕眼底的深邃,睫毛轻颤,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她的心怦怦狂跳,像一只被困的鹿在胸腔撞击,脸颊泛起一层难掩的绯红。 “指挥使,卑职的面子,可全都是你给的。” 当楚奕的话轻飘飘的响起来,扑出来的热气,更是刺激着萧隐若有些心慌。 以至于,她下意识伸手扬起,欲抽向楚奕的脸颊,带出一股狠厉的风声。 却在最后时刻,指尖在半空中生生停滞。 最后,那一巴掌变成了揪住楚奕的耳朵,手指用力一拧,力道不大却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放肆!” 萧隐若低叱道。 可那一道声音微颤,呼吸间的热气喷在楚奕的耳畔,犹如无声的挑逗。 “嘶~” 楚奕假意被揪痛。 他故意倒吸一口凉气,微退一步,反手却是握住萧隐若揪他耳朵的手腕。 他的手指温热有力,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眼神带着一丝顽劣的求饶。 “指挥使,疼……” 他的声音很轻,唇边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仿佛在享受这近距离的推拉。 萧隐若看着楚奕这般故意示弱的模样,眸光一闪,试图挣脱他的手。 她的手在他掌中扭动了一下,却被他攥得更紧,指腹下的触感,让自己心头莫名有些发烫。 “现在知道疼了,刚才在御书房内不是挺威风的?” “本官看你那模样,是打算去为陛下征战四方了,好一个忠心耿耿的梦境!” 语罢,她仰起下巴,唇角勾出一丝嘲讽。 “到时候,本官去跟陛下商议一下,给你封一个镇国大将军如何?” 楚奕陷入若有所思状,眉梢微挑,佯装认真。 “嗯,貌似也不是不可以……” 萧隐若眼神骤然一寒,胸脯因怒气起伏。 可就在她要发作之际,楚奕立刻换了一副嘴脸,笑容瞬间变得温顺如羔羊。 “征战什么的……” 他压低嗓音,靠近一分,温热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不如留在指挥使身边,更让卑职满意。” 他的目光灼热,像火焰般锁住她,一字一句都含着暧昧的承诺。 萧隐若脸色微缓,只不过感受到那逆臣极具侵略性的眼神,便依旧绷着冰冷神情,不甘示弱。 反倒是,让她看上去愈发的强势。 “呵呵,楚奕,你就是这样刚才在御书房哄骗陛下的?” “依本官看,陛下马上就要让你进六部了。” “来,你先告诉本官,你打算进哪个部门,本官也好替你操作一番,让你去当个尚书,才不委屈你。” 她的语调带着危险的意味,同时呼吸也因为楚奕的贴近,而变得不稳。 楚奕毫不犹豫地迎视上去,声音坚定而低沉。 “请指挥使放心,卑职绝对不会离开执金卫。” “六部,卑职也不会去,卑职,会一直留在指挥使身边!” 他掷地有声的话语在狭窄车厢回荡,随即目光灼灼地盯着萧隐若,视线如钩,仿佛要探入她心底深处。 “这是,卑职对指挥使的承诺!” 这一刻,萧隐若呼吸窒了一瞬,心头猛地被撞了一下,那股暖流带来的悸动让她耳根微烫。 她眼神闪动,急转避开楚奕的目光,慌乱地朝车窗瞥去,窗外月色朦胧,树影婆娑。 许久。 车厢内,只剩下两人有些凌乱的呼吸声。 直到一阵微凉的夜风透过缝隙钻入,吹散了车内的暖昧气息。 萧隐若这才强行压下心头那抹涟漪。 等她迅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眸中的波动,已经被惯有的冷峻取代。 “哼,本官才不稀罕你的破承诺。” 她只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唇角却不易察觉地上扬了一瞬。 楚奕笑了笑,又继续沉声道: “但卑职,会记得。” 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她,暗含深情。 第486章 惊喜?你是怕本官惊吓你吗? “咚咚咚!” 萧隐若只觉得整颗心都开始乱了。 这个,该死的逆臣! 所以,她只能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间试图平复,同时岔开话题,借力保持声音平静。 “楚奕,你这次利用各大家族强行打通漕运,等于一脚踢翻了韩氏刚架起的梯子。” “以韩氏的做派,断不会善罢甘休。” “这件事,你别管了,本官会亲自出手镇压韩氏。” 楚奕看出了她故作冷静下的一丝窘迫跟慌乱,自然也没有过多的相逼,一点点给她上强度就行。 等到某天强度差不多了,也就可以…… “指挥使,打算如何镇压韩氏?” 萧隐若的眼神骤然一冷,如寒霜覆面,车内空气仿佛凝固。 “本官会让执金卫去河东走一遭,揪一些违法乱纪的韩氏官员出来,再爆出一些韩氏的丑闻,叫他们疲于安抚各种丑事,没心思再来找你麻烦。” “这是一个警告,若是安分守己,本官能容许他们多活一段时间。” “否则,他们若是真的胆敢再继续对你动手,本官不介意直接将他们连根拔起!” 楚奕知道自家指挥使出手,那河东韩氏这一次怕是要惹上大麻烦了。 旋即,他又将接下来对付盐帮的事情说了一遍。 “指挥使,你觉得如何?” 萧隐若背脊瞬间挺直如刃,待她深思一番后,唇畔浮起一抹冷嘲。 “盐帮可以打掉,盐路也可以去拿下,但到此为止。” “断柳氏一臂够了,否则逼得太甚,容易让他们狗急跳墙,现如今陛下这边主要还是求稳。” “待陛下将王谢两家留下的权利吃的差不多,再等边军悉数调入南衙军,再对柳氏作清算也不迟。” 她的眼神忽而转为深邃,眉头微皱,似在权衡什么。 “但本官总觉得柳氏三家已经起了换掉陛下的心思,或许就在等一个机会,然后谋朝篡位。” “楚奕,你说,他们会拥立哪位王爷为新君?” 楚奕立刻接话,口吻果决: “魏王。” 话音未落,他抬眼对视,只见萧隐若正凝视着他,眼神中闪过片刻的复杂。 “你也认为秦忠和宗室背后的推手……是魏王?” 楚奕点了点头,语气十分笃定。 “正是,卑职想,指挥使跟陛下心中的那个人选,也是他吧?” 魏王表现得越是贤名远播,越显得高洁无瑕,实则嫌疑越大,正如明灯下最难藏的阴霾。 当然,如果是前世,他肯定也是不知道。 自己其实也是吃了重生一次的红利,不然还真想不到魏王有着狼子野心。 所以,他猜测萧隐若跟女帝知道,实际上只是一个试探,或者说给她们一个去怀疑的目标。 萧隐若听罢,却是低语呢喃:“是啊,谁能信那朝野盛赞的贤王,竟会谋逆?”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案角,指节泛白,隐隐露出内心的一丝烦躁。 “但偏偏他便是如此行事,楚奕,你且说说,本官与陛下该如何处理他?” 楚奕猜对了,这两个女人早就怀疑上魏王了。 而之前,他也怀疑萧隐若跟女帝关系不一般,甚至猜测她就是那位神秘的公主。 再听着她现在的话,尽管对方掩饰的很好,可他还是捕捉到对方的一丝——复杂。 为什么要复杂? 是因为,魏王是萧隐若的大伯,所以才感到复杂吧? 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只不过,他深知前世魏王之害,极大的影响到了女帝的统治,这一世断不能重蹈覆辙。 “卑职,愿为指挥使铲除魏王!” 反正,他不知道什么大伯。 他只知道对方有谋逆之心,那就做好一个忠臣的本分就够了!! 萧隐若愣了愣,又盯着楚奕看了好几秒。 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仿佛是将刚才一瞬间展现出来的亲情给斩断了。 “处理完盐帮的事情,等那几个公主封斜官聚拢的声势再大些,你便为本官剪除魏王的羽翼。” 说到此处,她眸中闪过一丝狠戾,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杀意。 “必要时刻,送他们登天。” 楚奕毫不迟疑,应声如响雷:“诺!” 萧隐若突然想到了什么,冷冷的对着楚奕说道:“镇北郡公大获全胜,已经准备返程回来了。” “楚奕,你的郡公宴筹办的如何了?” “届时,本官肯定会送一份大礼给你夫人的!” 她特意重音强调“夫人”二字,眼中寒芒闪烁,隐隐有些不快。 楚奕心头猛地一跳,面色平静的岔开了话题。 “礼物就不需要了,但卑职的封侯宴,只留给指挥使一个人。” “卑职弄了一场惊喜,保准指挥使会喜欢。” 萧隐若嗤笑一声,露出一副不屑模样。 “你当本官是那些未出阁的蠢货女子,能被你随便说两句话诓骗?” “惊喜?你是怕本官惊吓你吗?” 楚奕嘴角微扬,笑意从容: “指挥使,拭目以待便是。” 萧隐若懒得再跟他多扯,只是眼神渐渐变得危险起来,薄唇微启。 “前几天王氏造反,你留渔阳住在你府上?” 她的语气中透着不掩饰的质问,一丝寒光在眼底闪过。 楚奕一脸平静的说道:“那时候,卑职借助渔阳公主帮忙,蒙骗魏王党羽。” “所以,卑职怕她出事,索性便让她住在府上一夜,但第二天就让她走了。” 他的嘴角略向上提,目光却纹丝不动,像是在陈述一段平常往事。 萧隐若闻言,鼻翼微动,眼底寒意稍减。 “以后离渔阳远点。” 楚奕立即道:“是,指挥使。” 要是渔阳离我近点,应该没关系吧? 萧隐若并未就此作罢,那冷漠的声调又起,带着一丝逼问: “薛绾绾,住在东湖别苑是怎么回事?” 楚奕没想到这么快被查出来了,随即调整呼吸,腰杆挺直,解释道: “薛老师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居住,于是卑职便安排到了东湖别苑。” “刚才赵尚书找卑职,提出想见薛老师一面,到时候卑职会安排他们见面。” “嗯,若是运气好,卑职可以借着薛老师搭上赵尚书的关系。” 萧隐若看着楚奕说的这般神色自若,降低了不少警惕。 忽然,她又见到他再次俯身要靠近自己,心中一慌,指尖急抬,厉声喝道: “滚出去!” 楚奕故意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唇角下撇,眼神里却藏着狡黠。 “卑职去了。” 他之所以让燕小六配合薛绾绾,就是因为这样可以从北镇抚司抽调最信任的人出来被暗中使用。 到最后,萧隐若查到的也就只是一个燕小六,而不会查到薛绾绾头上。 目前看来,成功了。 第487章 又见王夫人,在铺床啊? 夜色深沉。 等楚奕回到侯府后,对着汤鹤安吩咐道: “小汤,去将墨鸦姐跟白鸟喊到客厅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他们商议。” 想要杀一个漕帮的帮主,这件事还是得需要找两个江湖人士帮忙。 “是,大哥。” 汤鹤安屁颠屁颠的就跑出去喊人了。 而后,楚奕又去梧桐苑找魏姑姑,两天没见了,甚是想念。 此时。 梧桐苑内一片静谧。 寝卧中,放着几支摇曳的红烛,散发着暖融的光晕。 楚奕刚走进去,一眼便瞧见榻前,一道曼妙的身影正微微弯着腰,十分专注地整理着床铺。 那昏黄烛光如最柔情的画师,细致的勾勒出,她腰肢下那一道惊心动魄的饱满弧线。 尤其是那一抹丰腴的曲线,在柔滑的锦缎衣裙包裹下起伏有致,随着她整理床单的动作而微微颤动着。 嗯,就像是一个熟透了的水蜜桃,散发着无声的诱惑。 “嘶~~” 这一幕春色景象,瞬间点燃了楚奕眼中灼热的光。 他没有半分迟疑,大步上前,带着一丝燥热气息,从背后猛地将人拥入怀中。 “姑姑,我好想你啊,你想我没?” 一只灼热的手掌紧紧箍住那段细软的腰肢,另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已经隔着薄薄的衣料熟稔地捏了一把。 一时间。 掌下的柔软与弹性,让楚奕喉头一滚。 他埋首在眼前女人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 原先属于魏南枝常用的冷冽梅香,没想到此时却被一股更为丰腴成熟的、带着蜜桃与暖木气息的幽香所取代。 再接着,他沙哑的低笑,带着一股烫人的气息,喷洒在那敏感的肌肤上。 “姑姑,今天怎么换香味了?” “嗯,不过这味道真够勾人,我很喜欢……” 他的手掌非但没离开,反而变本加厉地往下滑了几分,带着探索的力道。 等自己感受到那沉甸甸的分量在掌心颤动,调笑声更添狎昵。 “哦,这里……似乎也变大了些?” “啊……” 怀中人被楚奕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浑身剧颤。 下一刻,她像是一头受惊的小鹿,发出了一声短促娇软的惊呼声。 随即,便是一道羞怯到几乎带泣的细弱声音。 “侯、侯爷,是,是妾身……” 这一道声音并非魏南枝那惯常的温柔,而是另一种绵软诱人的调子。 “嗯???” 楚奕浑身一僵,犹如被冰水浇头。 以至于,他揉捏着的掌指下意识地,又带着最后一丝确认的意味又重重握了一下。 卧槽! 抱错人了? 这府上,还有哪个女人的身段,能这般成熟诱人? 等等! 的确,有一个女人能媲美,甚至更加丰腴…… 随后。 楚奕猛地松开,退后半步。 暖黄的烛光摇曳,清晰地照亮了他俊脸上罕见的错愕与尴尬,还有一丝未来得及褪尽的热度。 “王夫人,你……怎会在这里?” 这位顶级美妇人,大晚上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下好了,直接闹出一个大乌龙。 尴尬,大写的尴尬啊! 此时。 王夫人纤薄的双肩,都在细微地发颤。 她咬着丰润饱满的下唇,缓缓转过身来,那张成熟妩媚的脸上飞满彤云,就连脖颈都染成了淡淡的粉霞。 她低垂着眼帘,根本不敢看楚奕的眼神,只是紧张的盯着自己攥得发白的指尖,声音细若蚊呐,带着一抹慌乱: “妾、妾身,给南枝姑娘……绣了、绣了块新床单,就、就过来替她铺好……” 她吞咽了一下,试图平复如擂鼓般的心跳。 毕竟,这位魏姑姑表面上虽是奴婢身份,可在这侯府之内,谁人不知她是女帝亲自指派给楚奕的贴身人,又深得楚奕信重! 王夫人心底一直存了想要交好她的心思,才如此费心。 可她万万没料到,楚奕竟会在这夜深人静之时独自闯入梧桐苑,更对她……做出这般孟浪逾矩之事! 那滚烫的手掌揉捏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身上,让自己光滑的肌肤也燥热了起来。 但伴随着惊慌退去的瞬间,一个清晰的认知猛地砸进脑海……难怪楚侯爷待魏南枝那般不同寻常。 这两人之间根本不干净,恐怕早就上过床了,哎…… 楚奕刚要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尴尬寂静,就听门外传来一道清亮柔婉的女声。 “母亲,床,铺好了吗?” 是谢灵蕴的声音! 王夫人瞬间脸色煞白,下意识就产生心虚的感觉。 以至于,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是几乎是本能地朝楚奕投去一个惊慌无助的眼神。 楚奕的反应极其迅速。 他扫过内室角落那座红木立柜,果断压低声音命令道: “王夫人,麻烦你,速速躲到前面的衣柜中去!” “若是让小白撞见你我此刻这般情境于此处,怕是要生出天大的误会!” 这话语如同当头棒喝,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夫人此刻心慌意乱,脑子里一片空白,几乎是出于对楚奕的无条件服从。 导致,她没有任何多余的思考,立刻像受惊的小兔般,慌乱地点点头。 “是、是,侯爷!” 话未落音,她已经提起裙裾,脚步踉跄着,几乎是扑也似的冲向那座衣柜,又迅速躲了进去。 等王夫人在衣柜里藏好后,剧烈喘息着,双手按着心口,却猛地意识到不对劲啊! 我不过是来给魏南枝铺个床单!就算楚侯爷恰好也在房内,但我们两人什么也没做,清白得很。 就算被蕴儿看见,如实说明便是,何至于要偷情般慌不迭地躲藏起来? 她立刻伸手抵住柜门内壁,就要用力推开出去解释…… “吱呀”一声。 卧房门被推开了一半。 这下,王夫人彻底傻眼了。 她如果现在从衣柜里钻出来,那被灵蕴看见,可就真的说不清了。 不行,不能出去了…… 下一秒。 谢灵蕴探身进来。 她却在看清室内唯一的那个挺拔身影时,整个人倏地僵在门口! 楚奕,怎么会在这里? 而一瞬间,那个羞于启齿,却又无数次午夜梦回的画面,轰然撞入脑海。 那间雾气氤氲的净室。 楚奕健硕流畅得如山岩般的男性身躯,滚烫的水珠,顺着贲张的肌肉线条滚落。 她过去给他擦背的过程,那一切曾让自己面红耳赤,心跳如擂,却又诡异地烙印在心底! 这位谢氏贵女呼吸猛地一滞,脸上浮起一层莫名的红晕,慌忙低下头掩饰眼中复杂的情绪。 “奴、奴婢……见过主人。” 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微颤。 第488章 谢灵蕴的主动 此刻。 楚奕脸上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沉静,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随后,他抬脚便欲离开这里。 谢灵蕴尽管不愿意在楚奕面前委曲求全,可事实,却只能逼她低下高傲的头。 尤其是这些天母亲不停的在自己耳边说那些话,现在好不容易才有跟楚奕独处的机会。 一时间,她像是鼓足了天大的勇气,忽然扬起那张清丽绝伦的小脸,期期艾艾地说道: “主人,近来辛苦操劳,奴婢这些日子特意跟母亲学了头颈处的按摩手法……” 她顿了顿,丰润的薄唇微张,吐气带着栀子花的清甜香气。 “主人若不嫌弃,奴婢想为主人按摩放松一番……可、可好?” 藏在漆黑衣柜中的王夫人,听到女儿这番请求,一颗心霎时从方才的乱麻变成了冰封的石头! 她为了帮女儿在楚奕面前博得好感,的确是教了一些按摩技巧。 可那……那都是在没有旁人的私下里,绝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在衣柜里缩成一团,而自己的女儿就在一柜之隔的床边,对一个刚刚还揉…… 天杀的,怎么会这样? 王夫人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贝齿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呜咽出声。 她在心底疯狂地呐喊、祈祷、哀求,不行!绝对不行!拒绝她!楚奕!快拒绝蕴儿! 楚奕沉默的几息,在她听来如刀割般漫长。 终于,她听见了那男人低沉中带着一丝微妙兴味的回答: “好。” 王夫人整颗心一沉。 她的眼神直接变得古怪起来,却只能咬着唇,一声不吭。 “是,主人。” 谢灵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随即露出一抹喜色。 她先在床沿端正坐下,纤纤玉手轻轻拍了拍,自己并拢而置的大腿。 然后,她抬起那张染满桃花色的小脸,强压下种种屈辱,装出一副混合着少女羞涩与奴仆恭顺的眼神仰视着楚奕,声音甜得如同浸了蜜糖: “主人……请……请躺在奴婢的腿上。” 母亲就在这座侯府,为了母亲能过得好些,自己就算受些委屈也没事。 只是,有些对不起彦昌罢了…… 楚奕兴味的目光,扫过谢灵蕴因为紧张而微微绷紧的腿线,又掠过她含羞带怯的眸子。 “好。” 随即,他毫不犹豫地倾身。 那一副修长健硕的身躯,带着温热的气息和沉甸甸的压迫感,直接躺了下去。 那一刻。 谢灵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腿上那处肌肤陡然承载的分量,一阵微微的麻痒顺着膝盖窝瞬间窜遍了全身! 她的身体微不可察地轻轻一晃,随即立刻咬牙稳住。 “主人,奴婢开始了。” “嗯。” 谢小姐低下头。 她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容,感受着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前襟,心跳快得像是要冲破胸腔。 她暗暗深吸一口气,让紧张的手指平稳下来,才柔荑轻抬,用温热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按上楚奕的太阳穴。 力道放得极轻, 带着一丝讨好和练习过无数遍的认真。 同时,她朱唇微启,刻意地的再次低下头,樱唇几乎要蹭到楚奕的额发。 一股若有似无的的气息如最轻柔的羽毛,带着少女特有的吐息芬芳,如兰似麝,轻轻拂过楚奕的眉峰: “主人,这个力道,嗯,可还受用?会不会太轻了些?” 这是,在故意挑逗! 楚奕在她低头靠近的瞬间,清晰看到了,那张近在咫尺的清丽容颜。 月光般皎洁的肌肤染着动人的红晕,水润的眼眸里像是盛着碎星,羞怯与引诱如此矛盾地糅合在一起。 他低沉笑了一声,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了片刻,才慵懒地闭上眼: “再使点劲。” 闻言,谢灵蕴调整指法。 她柔润的指腹,带着一股稍微更强的力量按压下去,力道明显沉实了许多。 “主人,这样可以吗?” “可以。” 温热的掌心隔着头发,一丝传来令人心安的暖意。 少女的膝弯更是柔软的如一方温玉,让楚奕有些舒服的闭上了眼。 “继续,不用停。” 谢灵蕴松了一口气,只能继续按摩下去。 “是,主人。” 而如今已经到五月初,天气开始炎热起来了。 那一个衣柜内空间本就狭小逼仄,此刻又因高温,更加宛如蒸笼一般。 “呼~~” 王夫人紧贴着柜壁,后背的薄衫,很快被淋漓的汗水浸透,牢牢黏在肌肤上,勾勒出几分不堪的曲线。 她屏住呼吸,却压不住心口的狂跳跟难耐的酷热。 不少汗水汇成细流,顺着那修长的颈项滑落,沿着精致的锁骨,一路蜿蜒下去,留下几道濡湿暧昧的水痕。 她只能默默祈祷着,只盼女儿谢灵蕴快些结束这难以启齿的侍奉,不然自己要热死了…… 榻上。 楚奕半阖着眼。 他慵懒地享受着,谢灵蕴柔若无骨却又技巧娴熟的按压。 她的指尖带着微凉,力道恰到好处地揉捏着,每一处经络都似乎在她掌下舒缓开来。 没想到,这小奴婢还真从王夫人那边学到真东西了。 再加上,让昔日高高在上的谢氏贵女服侍自己,这种体验感直接拉满。 “不错!” 楚奕舒服地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 他缓缓睁开眼,眼底还残留着一丝被精心服侍过的满足,看向近在咫尺的谢灵蕴。 少女低眉顺眼,双颊飞霞。 不知是因为持续用力,还是因为某种难以言说的心绪,那娇艳的红晕,如晚霞烧透了天边。 楚奕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他的目光在那羞赧的脸上停留片刻,才淡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 “下去吧。” 谢灵蕴心头猛地一跳。 她垂着眼睫,恭敬地应道: “是,主人。” 声音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失落。 纵然她心中千般不愿委身于他,可此刻被如此轻描淡写地挥退,那份被无视的失落感,却像一根细针,悄然刺入了心底。 待那细碎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门外。 楚奕才好整以暇地起身,踱步过去,修长的手指随意一勾。 “咔哒!” 衣柜门豁然洞开。 一股浓郁的湿暖气息,夹杂着女子身上独特的成熟香味,扑面而来。 只见王夫人狼狈地倚在角落里,整个人像是刚从水中捞出。 此刻,她那一张保养得宜的俏脸浸满了汗水,粘稠地贴在额发和两鬓。 原本华丽的发髻早已散乱,几缕湿透的黑发,更是黏在滚烫的脸颊和脖颈上。 汗水浸透了薄薄的丝绸襦裙,让柔软布料紧贴着她丰腴起伏的曲线,勾勒出饱满浑圆…… 第489章 王夫人,没事吧? “啧啧啧……” 楚奕根本没有想到,王夫人只是在衣柜里呆了那一会,怎么就热成这一副模样了? 等他看着那一张因为过多热情,而泛着艳丽桃红的熟美面容,汗水淋漓,眸中水光涟涟。 她急促的呼吸带动着丰盈的胸口剧烈起伏,在幽暗的柜中,竟平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成熟诱惑。 “王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视线宛如实质般,继续扫过她汗湿的面庞和被湿衣包裹的身体。 “啊?” 王夫人这才猛地回过神。 她急急忙忙的想要起身,遮掩自己的狼狈。 奈何刚才蜷缩太久,自己那一双腿脚早就已经麻木酸软。 所以,等她刚一挣扎站起,下半身便如灌满了冰凉的棉花,顿时失力! “哎呀……” 一声细不可闻的惊喘,溢出檀口。 这位美妇人整个人失了重心,软软地向后跌去,要撞上了…… 电光火石间! 楚奕弯下健壮的腰身。 他手臂一探,便将那即将跌倒的成熟娇躯,抱了起来。 触手之处,是隔着湿透衣料传来的惊人绵软和温腻丰腴,那饱满的手感让他的眸色瞬间暗沉了几分。 他就这样牢牢抱着,轻而易举地,将她从狭窄的衣柜困境中打捞出来。 这一瞬间。 王夫人全身僵直。 她只觉那紧紧环抱着她的手臂,仿佛带着一股灼人的滚烫。 “王夫人,没事吧?” 楚奕炙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头顶,声音近在咫尺,带着某种低沉醇厚的磁性。 “嘶~!” 王夫人浑身如遭电击! 她被迫偎在这陌生男子滚烫坚实的胸膛前,鼻息间全是他强烈的男性气息,不由得泛起阵阵头晕目眩。 她清晰地感觉到他手臂上坚实的肌肉线条,强烈的羞耻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慌乱,瞬间席卷了自己。 “侯……侯爷……” 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贝齿不由自主的咬住了,微微颤抖的下唇。 那双盈满水汽的眸子,更是慌乱的左顾右盼,根本就不敢跟楚奕对视。 “妾身、妾身没事,能……能否放妾身下来?” 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此刻,她心乱如麻,虽然在踏入侯府时,就隐隐明白可能面对什么。 可当这一刻真切的来临,巨大的羞耻感,仿佛惊涛骇浪瞬间将自己给吞没。 尤其是想到夫君谢晋,一股强烈的愧疚和心虚立时涌上心头,几乎让她窒息。 “好。” 楚奕低低笑了一声。 那笑声震动胸膛,清晰地传递到她身上。 他的目光在那潮红滴汗的脸庞,还有被湿衣勾勒出的诱人身段上流连了一下,才意犹未尽的缓缓松开手臂,将她轻轻放下。 “夫人受惊了。” 他语气显得彬彬有礼,但眼底的笑意,却并未消散。 “回去好生歇息吧。” 王夫人的双脚,终于着地了。 她再顾不得什么,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又急又乱的应答。 “是,侯爷。” 然后,她急急忙忙的朝房门外,快步走出去。 慌乱中,王夫人一脚踏出太快,左脚罗袜包裹的纤足,竟然从薄软的绣鞋中滑脱。 “嗒!” 那只小巧精致的绣鞋,孤零零地留在了原地。 楚奕看着那落单的绣花鞋,目光又下意识地扫过她那被薄薄雪白罗袜紧紧包裹住的右足。 袜筒堪堪系住纤细的脚踝,足弓弯出的弧度玲珑,足尖小巧,透出几分脆弱的美感。 他微微眯起眼,若有所思。 不知是鞋落得有趣,还是那匆匆一瞥的足形,确实有些勾人? “呀!” 王夫人惊觉右足冰凉。 她瞬间面红耳赤,急急忙忙又折返回去,羞窘万分地拾起地上的绣鞋,胡乱套在赤足上。 罗袜微湿,沾了尘土,踩在鞋里不甚舒服。 但眼下,她实在是顾不上这么多了,再次低着头,像一阵风似的逃走了。 等她一口气冲出老远,直到拐过回廊,心脏依然在胸腔里咚咚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最后。 王夫人扶着廊柱。 她大口喘着气,试图平复快要炸开的思绪。 忽然见到前方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女儿谢灵蕴。 “母亲!” 谢灵蕴看见她,快步迎了上来。 等她见到王夫人的异状,秀眉微蹙,眼中带着疑问。 “母亲,你不是说去给魏姑姑铺床了,怎么去了这么些时候,还弄得这般模样?” 她的目光,仔细扫过母亲王夫人。 只见她鬓发湿黏,几缕碎发杂乱的贴在汗湿通红的脸上,额角鼻尖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更奇怪的是,她双颊那抹酡红,艳丽得仿佛醉酒一般…… 王夫人冷不丁见到女儿,心头剧震,仿佛内心深处最隐秘的羞耻被人窥见了一角。 她下意识揪紧了胸前的湿衣,旋即又猛地放开,强行挤出一个镇定的微笑。 “早就铺完了,娘觉着屋子里闷热,就去花园走走散散心。” “没想到,为娘在假山那撞见了一只好大的耗子,哎哟,可把娘吓得不轻!” “娘跑了好远,这才跑出了一身的汗,你看这汗出的……” 说着,她还煞有介事的用手背抹了抹额角的汗水,试图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谢灵蕴倒是没有多想,温声说道:“原来如此,那母亲赶紧去洗浴换身干爽衣裳吧,莫要中了暑气。” “是得赶紧去,灵蕴你也快些回屋吧!” 王夫人连声应着,急急别过女儿,慌不择路般朝着澡房的方向疾走。 只是,刚走出几步,她的脚步就下意识地缓了下来。 刚才被楚奕强健手臂紧紧揽住的地方,那丰腴的腰肢侧软肉,此刻清晰地传来一阵被揉捏过后的钝痛感。 “哎呀……” 这位昔日的尚书夫人趁着左右无人,悄悄伸出手,隔着那层湿透的轻薄衣料,小心地揉了揉那隐隐作痛的地方。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被挤压过的肌肤时,仿佛有细微的电流窜过。 “嘶~~” 一瞬间,楚奕那充满爆发力的手臂触感、滚烫坚实的胸膛、身上浓烈的气息……那些画面碎片般闪过脑海。 顿时,让王夫人心尖一颤,脸上刚褪去一些的红潮,又再次汹涌弥漫上来。 她不由得轻轻咬住了饱润的下唇,眼底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混杂着羞愤、怨怼和一丝异样的情绪。 下手可真重,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不过,他那身子当真是精壮……呸!想什么呢! 王夫人猛地甩了甩头,仿佛要将那不合时宜的念头彻底甩出去,脸上又羞又恼,红得几乎滴血,脚下的步伐更快了。 第490章 侯爷,要不,曹胜虎,我们别杀了? 夜已深沉。 楚奕斜倚在紫檀木圈椅中。 他的姿态看似闲适,目光却如实质般,落在下首的两人身上。 墨鸦从庄子回来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她身上松松垮垮地裹着一件质地柔软的长裙,宽大的袍袖垂落,腰间仅用一根同色系的丝带系着。 如此慵懒随意的穿着,非但没有遮掩住曲线,反倒是像一幅巧妙的画布,将那惊心动魄的身段描绘得淋漓尽致。 “嘶嘶~~” 那一身的布料,更是随着墨鸦的呼吸起伏而轻轻拂动,尤其是那饱满的胸脯在宽松的遮掩下更显得波澜壮阔、汹涌澎湃。 她秀丽的眉毛轻轻挑起,唇角噙着一抹惯有的慵懒笑意,眼波流转如春水盈动。 “侯爷,这大晚上的喊我们,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她说话时,嘴角弯起的弧度牵动面颊,更显得风情万种。 楚奕在那起伏惊人的胸口停留了一瞬,随即才慢悠悠地移开视线,开始回归正题。 “墨鸦姐、白鸟兄,本侯有件事,想交给两位。” 此时,墨鸦漫不经心地卷弄着她垂在胸前的一缕发丝,笑吟吟的问道: “侯爷,什么事啊?” 她的身体,微微侧了侧。 那宽松的衣裙,因为这个动作在胸前堆叠出柔软的褶皱,越发衬得内里的饱满呼之欲出。 楚奕沉声问道:“你们知道,漕帮帮主曹胜虎吗?” 墨鸦的笑意收敛了几分,一丝认真爬上面庞,卷发的手指也放了下来: 她丰润的红唇抿了抿,似乎在斟酌词句。 “知道啊,十魁之一的拳魁,这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楚奕身体向前倾了几分,眼中掠过一抹明显的兴趣。 “墨鸦姐,十魁是什么,详细说说。” 墨鸦立马开口介绍道:“这是当今武林的江湖高手排名,拢共十位顶尖宗师高手,被称为十魁。” “虽然曹胜虎只排在最末第十位,但他一双铁拳霸道无匹,被誉为拳法宗师。” “就我这样的,一拳就能被他给打死。” “这些年挑战曹胜虎的高手不少,但基本上没能挨下他一拳的,而且死相……啧啧,惨不忍睹。” 她说到这里,眼眸在烛光下闪烁,带着一丝探究和惊疑。 “侯爷,你突然问起他,不会是想要我们去杀了他吧?” 楚奕的身体重新靠回椅背,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还真是,墨鸦姐,你帮本侯想办法杀了他……” “咝~” 墨鸦倒抽一口冷气。 她脸上的慵懒和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她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原本宽松的长裙顿时被丰满傲人的身段剧烈绷紧,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峰峦迭起。 “侯爷,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宗师拳魁,武功厉害的很。” “而且,他可不是孤家寡人一个,身边聚拢了一批亡命徒,个个都是猛人,我去杀他,那不是白白送命。” “最关键的是,他背后还站着一个天下第一女盟主呢,这个煞星,我就算有十条命也不敢去招惹!” “天下第一女盟主?” 楚奕这一次是真的被勾起了兴趣,江湖盟主不新奇,可女盟主可就少见了。 “这又是何方神圣,墨鸦姐,来说说。” 墨鸦顿了顿,这才开始介绍道:“五年前,一个年轻女子横空出世。” “她只用了短短三个月,就把当时榜上有名的十位武魁挨个挑了个遍!” “结果,你猜怎么着?” “她每战皆胜,一战封神,直接坐稳了天下第一高手的宝座!” 楚奕表情变得精彩了不少,这女人这么猛啊,能将天下十魁都给单手镇压下去。 江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机会,可以去走上一遭! 再接着。 墨鸦脸上又露出了一丝钦佩。 “侯爷,这还不算完,那位女盟主纳兰千泷又把目光投向了整个南方武林。” “她硬生生将五大帮、十八派、二十八门,强行捏合在一起,成立了一个天下盟。” 楚奕听到这里,立即皱了皱眉。 侠以武乱禁,所以历朝历代对于江湖还是呈打压状态的。 而你现在一个女盟主,居然将这么多帮派整合在一起,你想干什么? 再者说,就算是你不想干什么,可人多了就容易出乱子,对于朝廷来说就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他作为执金卫的镇抚使,有权维持社会安定! “这个女盟主,野心很大啊。” 墨鸦也是瞬间就明白楚侯爷说这句话的深意。 毕竟,朝廷是肯定不愿意看到有人将所有江湖人士整合在一起的。 那样,对于朝廷来说危害会很大! “侯爷,这纳兰千泷野心应该是没有。” “因为,天下盟也只是名义上将各大帮派整合在一起,实际上各派各行其是,并不需要其他做什么。” “而且,她给各大帮派立下铁规,约束管好自己的门人弟子。” “谁要是敢在外面为非作歹、烧杀抢掠,被她发现,一律杀无赦!” 楚奕听着她的解释却是并没有彻底安下心来,因为那女盟主前期完全可以塑造这么一个好人设。 等到后期,她只要秘密掌控了那些帮主,就能做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了。 看来,他得派人去好好查一下这个女盟主了。 “所以,墨鸦姐你的意思是,漕帮也在这个天下盟里?” 墨鸦立马点了点头。 “是啊,所以,侯爷你要是杀了曹胜虎,纳兰千泷为了维护联盟的铁律和自己的威信,她绝对会来找你报仇的!” “这个女人,江湖人尽皆知,她的信条刻在骨子里——恩必偿、仇必报!” 楚奕脸上的玩味笑意早已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与凝重。 墨鸦见状,心中惴惴不安。 她唯恐这位位高权重又胆大包天的侯爷,铁了心要去杀曹胜虎,那样招惹一个女疯子不太好。 “侯爷,据说这纳兰千泷武功早就已经超越宗师境界,已达武道之巅,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尤其是她那身登峰造极的剑术已臻化境,说她能以一敌千可能太夸张了些,但以一敌几百那是完全没问题!” “她又来无影去无踪,行踪飘忽不定,真要被她惦记上,暗中刺杀,侯爷你可就真的危险了。” “侯爷,要不,曹胜虎,我们别杀了?” 第491章 奴想帮阿郎……揉散这一身的疲惫 楚奕听着墨鸦的分析,脸上的沉思之色未变,只是眸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五百贯,杀不杀?” 墨鸦那双原本写满忧虑和震惊的媚眼之中,瞬间迸射出惊人的亮光! 她丰润的下唇无意识被整齐洁白的贝齿咬住,咬出一道浅浅的的红痕。 过了好几秒,她才勉强稳住自己剧烈波动的心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动摇。 “侯爷,这可不是钱多钱少就能解决的事啊。” “曹胜虎身边有十三太保,全是一流高手,再加上他这个武道宗师,不好杀,真的太难了啊……” 楚奕将她这一切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又继续说了三个字,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墨鸦心上: “八百贯。” 墨鸦如藕般的手臂下意识收紧了一下,长裙被绷得更紧,越发凸显出那惊人的浑圆弧度。 “咳咳,侯爷,你也知道,曹胜虎常年在黄河两岸,基本上不离开漕帮,不好下手。” “而且,他那窝里还养着八百多亡命徒……” 楚奕直接看向了白鸟,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八百贯,要曹胜虎的脑袋,如何?” 白鸟心领神会,一口应下。 “接了。” “哎呀!” 墨鸦瞬间急眼了。 她那张妩媚动人的脸,此刻写满了焦急和懊悔。 “等等!等等侯爷!” “我接,这个单子,我接了……” 楚奕看着墨鸦这一副慌乱懊悔的模样,顿觉好笑,又起了逗对方的心思。 “可是,白鸟兄已经接了啊……” 墨鸦立即哭丧着脸说道:“哎,我便宜点也接了,七百贯怎么样?” “侯爷,给你省钱了。” 楚奕赏着墨鸦那既懊恼又无比诱人的姿态,眼中充满了戏谑和调侃的笑意。 “行了,墨鸦姐,本侯现在不差钱。” “只要你们能够帮本侯想办法杀了曹胜虎,多少钱我都给。” 随后,他缓缓补充了两句,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自信与冷意: “曹胜虎一死,漕帮必乱,这就是本侯要的结果。” “至于那纳兰千泷,呵呵,武功天下第一那又如何?” “她不是能以一敌百,本侯直接出动一千铁骑,看她能杀几个?”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小汤跟大雷两个武力值也爆表的存在,不相信杀不死那个女盟主。 所以,那女人最好别来瞎搞,否则真的会死。 墨鸦欲言又止,可看着这位年轻侯爷尽显霸气的言论,也就将所有的劝诫咽了回去。 以楚奕现如今在大景朝的地位,他要是真出什么事,女帝估计会将整座天下翻过来,也要宰了纳兰千泷。 那女人,应该不会蠢到真的来找楚奕报仇。 “哎,侯爷,我说实话,你想在漕帮杀曹胜虎,那是绝对办不到的。” “曹胜虎那厮,狡诈如狐,身边护卫森严,水寨又固若金汤。” “除非,将他诱骗到上京城来,到时候侯爷你想怎么杀就怎么杀了。” 楚奕奕闻言,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本侯在漕帮有些内应,你们里应外合,也杀不死他吗?” “或者说下毒什么的,内应可在饮食中动手脚。” 墨鸦认真想了想,最后说道:“反正我听说曹胜虎为人很谨慎,想在饮食上杀他有点难度。” “当然,侯爷你可以让您的内应试试。” “但风险很大,万一失手,侯爷再想杀他可就难了。” 楚奕思索片刻后,知道这件事不能急,于是便挥了挥手。 “你们先下去吧,回去替本侯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杀了他?” 墨鸦两人点点了头,随即离开了这里。 “不好杀……” 楚奕露出了一丝燥意,这曹胜虎不死,漕帮的事情就无法解决。 可,他又该如何将这个帮主,诱骗到上京城来? 就在这时。 魏南枝穿着一袭丝绸睡裙进来了。 她步履轻盈,睡裙的领口微敞,隐约可见锁骨下的细腻肌肤,裙子的淡紫色在烛光下泛着柔光,勾勒出她成熟丰腴的曲线。 一时间。 室内弥漫开一股淡淡的暖香,似花香又似体香,令人心神摇曳。 “姑姑,来了啊。” 楚奕紧绷的神情,在看到她的瞬间如被暖阳融化的冰雪,松缓下来,眼底深处却悄然燃起另一种温度。 魏南枝眸光似水,含着一汪能溺死人的柔情,走近楚奕。 她伸出玉白的手,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轻轻落在他僵硬的肩颈连接处。 “阿郎……” 她的声音软糯如蜜,带着哄慰,又仿佛掺着磨人的尾调。 “眉头锁得这样紧,再愁下去,怕是要生皱纹了。” 她微微倾身,睡裙的领口随之垂坠,更深地暴露出那片令人心悸的细腻春光。 而,那带着一丝挑逗意味的指尖,并未停留,而是顺着楚奕的肩头线条缓缓下滑…… “呼~” 那恰到好处的力道和难以言喻的触碰感,让楚奕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窒。 他不再满足于这隔着距离的撩拨,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一把扣住魏南枝纤细柔软的腰肢,将她整个嵌入怀中。 “哎呀……” 魏南枝轻呼一声。 不过,她的身子却顺势依偎过去,脸颊贴在楚奕宽阔的胸膛上,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她的呼吸,也因此染上了几分急促的节奏,饱满的胸脯更是随着呼吸急促起伏。 那一层薄薄的丝裙,在这紧密的拥抱中反而变得格外碍事,清晰地传递着彼此的热度。 “皱纹?” 楚奕低笑一声,薄唇几乎擦着魏南枝雪白晶莹的耳垂。 “姑姑是嫌弃我老了么?不如……你亲自看看?” 说话间,紧扣在她腰肢上的手变得不再安分。 “嘶!~” 魏南枝全身都敏感地紧绷起来。 那雪白颈项更是不自觉的向后仰起,露出天鹅般优美又脆弱的线条,承受着他呼出的热息,喉间逸出小猫般难耐的低吟。 “阿郎,你讨厌~” 她又抬起眼眸,烛光在水汪汪的眸子里跳跃,流转着勾魂摄魄的媚意和一丝羞怯的水光。 淡淡的红晕从脸颊蔓延至耳根、颈项,如同醉酒的海棠。 “阿郎,这几日你案牍劳形,也该让身体好好歇息了。” 魏南枝稍微停顿了一下,红着脸,声音更加粘腻诱人。 “奴想帮阿郎……揉散这一身的疲惫。” 最后几个字几乎化作温热的气流,伴随着一个带着暗示意味的轻咬动作。 第492章 放开我孙儿! 那一刻。 楚奕的小腹处骤然炸开一团火热。 以至于,他搂着魏南枝的手臂肌肉紧绷如铁,喉咙里更是忍不住发出一道低沉压抑的嘶声。 “姑姑,漫漫长夜,难道就只是揉散疲惫吗?”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大掌落在那浑圆的弧线上,重重捏了一下,仿佛触碰到了一块羊脂软玉。 “姑姑,你打算,从哪里开始揉?” “嗯,怎么个揉法?” 魏南枝嘤咛一声。 她整个人几乎要融化在楚奕怀里,眼中的水光更盛,声音蚊呐般含糊不清却又清晰无比: “阿郎,你想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开始,全凭阿郎心意……” 她的身体更加软媚地向楚奕的怀里蹭去,丝裙沙沙作响,仿佛暧昧的音符。 楚奕盯着这一副心甘情愿任君采撷的诱人姿态,眼底欲望翻涌,哑声道: “好,那今晚,我就去姑姑那里,好好歇息一番。” “待会,姑姑你就这样……” …… “楚奕,你到底要我怎样啊?!” 柳璇玑刚洗完澡从浴房中走出,忍不住发出了一句质问。 随后,她盯着镜子里那一张娇嫩的脸庞,肌肤白皙如瓷,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锁骨上蜿蜒滑下。 浴巾下,这位柳氏大小姐的肩头微微耸动,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浴巾边缘,显露出内心的挣扎。 她,打算明日去见楚奕。 就算降低身段,也要想办法暂时笼络住楚奕。 镜中的倒影里,那一张脸的表情复杂,既有不甘,又有一丝决绝,仿佛在为自己鼓劲…… 翌日。 萧云毅穿戴整齐。 这几天,他虽然已经遣了人暗中盯梢小环的家,但那女人这些天一直没有回来。 所以,他心中盘算着今日休沐,去她家附近再探探虚实。 他刚准备出门,却见到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如冰冷的石碑般杵在了门庭处。 至于门外石阶两侧,站着数名披坚执锐、腰悬绣春刀的执金卫。 他们个个面沉如水,眼神锐利似鹰隼。 “咚!” 萧云毅脚下一顿。 他心头猛地一沉,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了。 待看清来人的面孔,他瞬间如坠冰窟,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地将原本迈出的脚收回门内。 “萧状元,这是要去哪里?” 楚奕并未踏入萧府一步。 他只是漠然地立在那里,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目光冷冽如玄冰,直直刺向萧云毅。 那平淡的语调,却是比最锋利的刀锋更令人胆寒。 执金卫上门,谁人不怕? 更何况,带队的还是那个自己昔日的死对头,现如今权势滔天的淮阴侯!! 萧云毅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在脸上堆起一层谦恭温和的假面,拱手深深一揖。 “下官,见过楚侯爷。” “下官不过是,出门买点小物件罢了。” 楚奕嘴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在透着一股嘲弄与不容置疑的威压。 “东西先别买了,本侯这儿,有个人想让你见见。” 他拍了拍手。 伴随着铁链拖地的哗啦声,响了起来。 两个执金卫架着一个浑身浴血的人,粗暴地推到了门前。 “过来。” 那人鼻青脸肿,脸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他身上血迹斑斑,旧伤结了痂,新伤还在渗着血丝。 唯有那双饱含痛楚与绝望的眼睛,在瞬间看清萧云毅后,而陡然瞪大了起来! 不好,自己怎么被带到云毅面前来了…… 下一刻。 萧震不顾一切的低头,将自己的额角对准院门旁那坚硬冰冷的石狮子,恶狠狠地撞了过去! 意图,自裁当场! 两旁早有防备的执金卫反,在他发力下撞的瞬间便已如铁钳般死死扼住萧震的双臂和肩膀。 “别乱动!” 此时,萧震自杀失败,根本就动弹不得,心中充满了极大的憋屈。 眼下,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 不行,不能连累到云毅…… 楚奕像是看了一场拙劣而低俗的表演,冷眼旁观,嘴角的讥讽纹路更深。 “想死等会再说,反正你总要死的,也不差这么一会。” 至于萧云毅的脸色在瞬间经历了从最初的惊愕、难以置信到巨大的恐惧,最后定格为怨毒! 大,哥为什么没死? 难道,他在严刑之下招供了,所以才把楚奕这尊煞神引到了这里! 这废物、叛徒,为什么不干脆死在楚奕的诏狱里,为什么还要活下来拖累我? 短短一息之间,萧云毅心念电转,脸上却强行挤出恰到好处的茫然与疑惑。 “楚侯爷,这人是谁,怎么伤痕累累?” 楚奕刚才已经看到了萧震的反常,以及萧云毅那瞬息几变却自以为藏得极好的神情。 此刻,他听闻萧云毅还试图装傻充愣,扮作全然不识的陌生人,心中的戾气与不耐陡然攀升至顶点。 “就是你这条不知死活的狗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派人去动我的薛老师?” “拿下!带走!” “扔进诏狱!本侯要亲自招待!” 两个执金卫立马上去抓住了萧云毅,力道之大,让他感觉臂骨几乎要被捏碎!。 同时,他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如纸,却是抵死不认。 “楚侯爷,你在说什么,本官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派人抓什么薛老师啊!” “侯爷,本官乃是常寺少卿,是朝廷命官,你怎能不分青红皂白,无故缉拿朝廷命官?”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快放开本官……” 面对萧云毅色厉内荏的嘶喊和质问,楚奕懒得再多看这跳梁小丑一眼,只是随意吐出两个字。 “傻叉。”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淮阴侯抓人,谁敢废话? 突然。 从萧府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一个苍老却异常尖锐的怒吼: “谁敢抓我的孙儿?” 只见满头银丝、手拄龙头拐杖的萧老夫人,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满面惊怒地冲了出来。 等她看到自己的乖孙被人粗暴抓着,心疼如绞,怒火冲顶,全然不顾对方身份。 她挥舞着龙头拐杖,对着其中一名执金卫的手臂狠狠打了下去,同时高声尖斥: “混账东西!给我松开他!放开我孙儿!” 那名执金卫手臂吃痛,却只是眉头一皱。 但他身形纹丝不动,牢牢钳制着萧云毅,甚至看都没看撒泼的老太太一眼,更遑论松手。 第493章 楚侯爷,有什么事你冲我来! “啪!” 楚奕转身的脚步,在萧府门前戛然而止。 他目光淡然,却极具压迫感地扫过,眼前因为惊怒而面目扭曲的萧老夫人。 “萧云毅买凶绑人,证据确凿,已经触犯大景律。” “本侯职责所在,抓他合情合理。” “你,要阻拦?” 萧老夫人却是根本不相信楚奕说的,发出来的声音嘶哑而尖锐: “一派胡言,老身的孙儿自幼心性纯良,待人接物最是和善,绝不会行这种事情!” “你是哪个衙门的,朗朗乾坤,怎么能如此凭空污人清白,擅闯我萧府拿人?” 楚奕微微抬起下颌。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位不讲理的老夫人,语气带着一丝刻意施舍的耐心。 “本侯乃是执金卫北镇抚司镇抚使,自有缉拿罪囚之权。” “念你年迈昏聩,本侯才费此唇舌与你分说,但……” 他的眼神骤然锐利如鹰隼,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话已说完……让开!” 但此时,萧老夫人哪里还有半分理智可言? 她眼见那些执金卫将自己的孙儿粗暴的往外拖行,这要是被抓进大狱,谁知道会受什么苦? 云毅,那可是整个萧氏一族的希望啊! 所以,她立即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竟踉跄着扑了上去! “松手!放开我孙儿!” “就算你们是执金卫又如何,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说他抓人,他抓的是谁?还有证据呢?拿出证据来给老身看啊!” 她的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剧烈颤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更是随着焦急而极度扭曲。 楚奕眉梢都没动一下,直接抬手指向满身鞭痕血污的萧震。 “这,就是证据!” 萧老夫人的目光顺着楚奕的手指望去,看到那张沾满伤痕和血痂的脸,骤然倒吸一口冷气,眼珠几乎要凸出眼眶。 “天哪!我苦命的震儿,你怎么被打成这副模样了?!” 这可是她一手抚养长大的义孙,对自己更是侍奉恭敬。 所以,这位老太太见到萧震这般惨状,直接怒不可遏,转头朝楚奕厉声尖叫: “你们这群混账东西,竟敢动用如此惨绝人寰的私刑?” “老身定要去御前告你,告你们这帮无法无天的贼子……” 此言一出。 萧云毅如遭雷击。 他猛然抬头看向祖母,脸上血色瞬间褪尽,额上冷汗涔涔,几乎失声喊道: “祖母!慎言!” “您是老眼昏花了么?我们不认识此人!您怎能胡说八道指认他是……” 他的声音急促而压抑,带着浓重的恐惧。 现如今,只有跟萧震撇清关系,才能有活命的一丝机会。 这要是认下了萧震,那自己就死定了。 这一刻,他忍不住开始迈埋怨萧老夫人,为什么要出来,为什么要说这种屁话啊!! 可萧老夫人已经被怒火和关切冲昏了头,根本听不进劝阻,急吼吼地打断孙子: “什么不认识?这分明就是震儿!” “纵然他被打得不成人样,老身也认得他,我苦命的孙儿啊。” 她又怒气冲冲的看向了楚奕,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这般残害良民,你就算是个侯爷,难道就能一手遮天,罔顾国法了吗……” 萧云毅吓得魂飞魄散。 他再顾不得许多,猛地冲过去,死死捂住萧老夫人的嘴! 他几乎是贴着祖母的耳朵,用近乎哀求的哭腔低吼道,声音带着抖: “祖母,求求您了,别说了,别再说了……” 这一幕,清晰地落入了楚奕眼中。 他那张线条冷硬的脸庞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极其讽刺地漾开一个冰冷的笑容。 他一步走上前,抓住萧云毅捂在老夫人嘴上的手腕,直接重重甩开。 “呃啊!” 萧云毅痛哼一声。 他只觉得腕骨欲裂,根本无力反抗。 随后,他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退,狼狈地撞在一个执金卫冰冷坚硬的胸甲上。 楚奕冰冷的目光,死死钉在萧云毅惊恐失措的脸上。 “想好……” 他微微停顿,仿佛在欣赏对方濒临崩溃的表情。 “怎么死了吗?” 萧云毅双腿一软。 他冷汗如浆,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眼前这个男人的狠辣与权势,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 他是真的敢杀自己,而且杀了之后,这偌大的上京城,绝不会有人敢定他半条罪名! 这种认知带来的绝对恐惧,让他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萧老夫人看到楚奕如此粗暴地对待她的心头肉孙儿,更是彻底失去了理智。 她尖叫着,状若疯妇,挥起巴掌,就要朝那张冷酷的脸上扇去。 “孽障!你怎么敢对我的毅儿动手……” 她的巴掌尚未落下,一只纤细的手从旁斜刺里探出,扣住了自己枯瘦的手腕! 是薛绾绾。 她微微用力,便将萧老夫人那点微末力气轻易制住,声音清清冷冷,如山涧幽泉,却隐含警告: “老太太,年过古稀,颐养天年多好。” “你现在动粗撒泼,既失了体面,又不合你的身份,更会徒增祸患,何苦呢?” 手腕被制。 萧老夫人怒火中烧。 她恶狠狠的瞪着眼前这个漂亮女子,疯狂挣扎着,口不择言地谩骂道: “哪里来的小贱婢子,放手,赶紧给老身松开!” “否则,老身让你……” “啪!” 一声清脆响亮至极的耳光,像惊雷般炸响在萧府门前! 这一巴掌,是楚奕出的手! 力道之大,直接将瘦小的萧老夫人扇得整个人趔趄着横飞出去,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他冷冷看着扑倒在地,老脸红肿,半边嘴角鲜血淋漓的老妇人,声音厌恶。 “老贱人,敢骂薛老师,嫌命长?找死!” “祖母!” 萧云毅看得目眦欲裂。 他挣扎着向前,却被执金卫死死按住肩膀,只能对着楚奕嘶声力竭地咆哮: “楚侯爷,有什么事你冲我来!” “别动我祖母,她还……她只是个老人……” “砰!” 回应他的, 是楚奕迅若奔雷的一记重拳! 那,砂锅大的拳头裹挟着劲风,结实地砸在萧云毅的右眼上! “呜哇!” 萧云毅眼前一黑。 那一股剧痛,瞬间淹没了所有感官。 他的右眼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青紫肿胀成一条血缝,温热粘稠的液体顺着眼角蜿蜒流下。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就软软地向下瘫倒,被执金卫再次粗暴提起。 “好疼……疼死我了……” 第494章 楚郎这般撩拨,可知道后果? “聒噪。” 楚奕看也没看被打懵的萧云毅。 他甩了甩手,仿佛要掸掉什么脏东西,随即冷硬的唇吐出了一道冰冷的命令。 “带走!” 他锐利的目光, 在转向身旁的薛绾绾时,柔和了三分。 “薛老师,我送你回去,赵尚书估计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萧云毅这狗东西还没那狗胆动你,定是幕后有人撑腰。” “待会,本侯就在东湖别苑旁边,将这事审个明白,我倒是要看看,谁这么狗胆包天?” 就在此时! 被架在一旁的萧震,眼睁睁看着祖母遭受如此奇耻大辱和殴打,最后一丝理智彻底被疯狂吞噬! “吼!” 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挣脱开了钳制自己的两名执金卫。 那双血红的双眼死死锁定相对柔弱的薛绾绾,于是便不顾一切地飞扑了过去! “找死!” 楚奕的杀机在萧震挣脱的刹那,便已勃发! 他没有一丝犹豫,腰间长刀悍然出鞘,刀光在天空下划出一道冰冷刺目的银色匹练! “噗嗤!” 那一抹冰冷的刀锋,瞬间贯穿了萧震飞扑而来的腹部! “呃啊……” 萧震燃烧着疯狂的眼睛,顿时变得茫然、空洞、难以置信。 楚奕手腕一拧,顺势抬腿,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胸膛上! “轰!” 萧震整个人被凌空踹飞出去,像一个破布麻袋般,重重摔落在萧老夫人的面前! 大量滚烫的血,从贯穿腹部的巨大创口里汩汩涌出,迅速在他身下蔓延开一片刺目惊心的猩红。 他的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眼睛死死瞪着萧老夫人,瞳孔快速涣散,最后彻底没了声息。 “震……震儿?!” 萧老夫人看着近在咫尺的萧震,转瞬间变成了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情绪彻底崩溃了。 她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嘴巴无意识地大大张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的声音。 那两名执金卫则是急忙跑上去,诚惶诚恐道: “侯爷,我等疏忽……” 楚奕冷声道:“罚俸禄一个月,再有下次,滚出执金卫!” 那两名执金卫不敢有丝毫怨言,毕竟能在侯爷手下当差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是,谢侯爷开恩。” 随后,楚奕没再去看地上的尸体,便牵着薛绾绾的手准备离开。 薛绾绾感受到那一张大手上传递过来的温暖,还有他刚才救自己的画面,唇瓣处荡漾出一抹甜蜜。 至于心里,比吃了一颗蜜桃还要甜哦…… “啊?” 萧老夫人也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向前爬去,试图抓住楚奕的衣角。 那一张布满血污和泪痕的老脸上,哪里还有半分世家老夫人的威严,只剩下最卑微的乞求。 “楚侯爷,求求你,不要带走云毅,老身就他一个孙子……” 那名执金卫像是拎起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粗暴地揪住萧老夫人的后领,毫不费力地向后一甩! “老东西,滚!” 萧老夫人绝望的大喊了起来。 “楚侯爷,你别走,你别走啊……” 很快。 楚奕跟着薛绾绾上了马车。 他带着侵略性的眼神,炙热的胶着在薛绾绾身上,宛如欣赏一件绝世的珍宝。 又像是在端详,一件即将被拆解包裹的礼物。 此刻。 薛绾绾那双平日里妩媚的眼眸,流转着水波,盈盈地迎视着楚奕的目光。 她修长的指尖带着一种刻意的慵懒,轻轻抚过自己精致的锁骨边缘,微敞的领口下,一小段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 “楚郎,今日好生霸道,就是这眼神……怕不是要把人家拆吃入腹?” 她的声音软糯,带着一丝娇嗔,又像裹着蜜糖的钩子,每一个字都轻轻搔刮在楚奕的心尖上。 然后,这位小娘子任由楚奕缠绕着自己一缕散落青丝的手指,又顺势微微昂起天鹅般优美的脖颈,将更多柔软的发丝送入他的掌控。 那一截被他指尖无意间触到的耳后肌肤,敏感地泛起更深的红晕。 “那薛老师,可愿意让学生吃?” 楚奕捻着发丝的指腹力道加重了些,沿着她柔顺的发丝缓缓滑下,慢慢滑过她圆润小巧的耳垂…… 所过之处,一瞬间激起薛绾绾阵阵细微的战栗。 “楚郎这般撩拨,可知道后果?” 这位曾经的花魁小娘子红唇微启,吐气如兰,眼神里的媚态几乎要滴出水来。 趁着车身一次轻微的颠簸,她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的惊呼,整个人如无骨的藤蔓,跌进了那个男人准备好的怀抱里。 他低下头,鼻尖几乎抵上她的发顶,呼吸灼热地扑洒在那小巧的耳朵上。 “什么后果?” 薛绾绾并未有丝毫挣扎。 她反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像一只终于寻到温暖窝巢的猫儿。 “哼~” 她仰起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眼中波光潋滟,红唇更是宛如沾染了露水的玫瑰花瓣,饱满诱人。 薛绾绾看着这一张近在咫尺的薄唇,眼神迷离又带着致命的勾引,拉长的尾音仿佛能酥到人的骨缝里去: “楚郎……吻我……” 这般邀请直白、大胆的魅惑,瞬间点燃了楚奕所有堆积的欲望。 他用力箍紧她的腰肢,像是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 “好!” 他猛地低头, 狠狠地攫住了那两片的红唇。 那不是,浅尝辄止的触碰。 是掠夺,是攻城略地。 “呼呼呼~” 这两个人的呼吸声纠缠在一起,混乱而沉重,每一次换气都带着灼烫的温度。 那细微的水声和低抑的喘息,成了这方空间里唯一震耳欲聋的旋律。 “楚~郎~” 薛绾绾在楚奕的强势掠夺下,渐渐失守,意识也似乎要溺毙在这片情欲的浪潮里。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马车缓缓停稳在东湖别苑的大门前。 “侯爷,到了。” 外面,传来了一道马夫的声音。 薛绾绾这才如梦初醒般,从楚奕的怀中挣脱出来。 她的双颊红得宛如煮熟的虾子,眼神中交织着未退的迷蒙情潮。 至于衣襟早就在刚才的激烈中凌乱不堪,不经意间露出了更多的雪肤春色。 随后,她狠狠横了那个气息同样不稳的罪魁祸首一眼。 “亲就亲,手也还不老实,哼,臭楚郎……” 楚奕听到她这般娇嗔的话语,心头也是一热。 “薛老师,晚上等着学生回来好好教育你一下,这个亲嘴是肯定要动手的。” “切~” 薛绾绾才不理会楚奕的胡言。 随即,她随即敛容跟衣服,挺直背脊,姿态端庄地下了马车。 第495章 敢问侯爷,传召璇玑所为何事? 楚奕目送薛绾绾的身影入府后,脸上的笑意瞬间冷凝,眼中寒光乍现。 儿女情长暂且放下,得干正事了。 他大步上前,一把握住萧云毅的后衣领,像拖麻袋一样,毫不费力地拖进了不远处另一处守的独立院落里。 这处院子亦是他的产业,里面放了不少江湖高手,受薛绾绾差遣调用。 “楚侯爷……” 萧云毅刚发出呼喊,就听见院门“砰”地一声关上。 与此同时。 这院子里数十名气质各异、却都透着精悍气息的江湖高手,见到楚奕进来,立刻垂手肃立,齐声恭敬地低呼: “参见侯爷!” 声音在寂静的庭院中回响,带着绝对的服从与敬畏。 谁不知道如今这位侯爷深受陛下信任,乃是上京城一等一的新贵人物,更别说还有一个手握重兵的郡公夫人。 一门双爵,何等殊荣? 能够跟在这么一位大人物手底下干活,足以光宗耀祖了! 萧云毅被掼在地上,疼他呲牙咧嘴。 可当他看到这一幕,心头猛地一缩,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嫉恨翻滚上来。 这种受人瞩目、执掌生杀的感觉,那本该是属于他的风光啊! 为何现在,却如阶下囚一般匍匐在这个人的脚下? 楚奕根本懒得去看他脸上复杂的情绪,径直走到庭院中央的一张石凳坐下。 “小汤,将他左手的手指,一根一根,给本侯砸碎。” 他语气平淡的,像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杂事。 萧云毅惊得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恐惧让他声音都变了调。 “楚侯爷,你不能这样!” “你这是在滥用私刑,王法何在……” 汤鹤安几步上前。 他一只手死死攥住萧云毅想要挣扎躲闪的左手腕,“喀嚓”一声牢牢按在冰冷的石桌上。 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抽出一柄小锤子。 没有丝毫犹豫,手起锤落! “咔嚓!啊——!”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还有萧云毅凄厉到变形的惨叫,几乎同时响起。 他左手的小拇指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凹陷下去,剧痛如电流般蹿遍全身,让他的面孔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 “楚侯爷,冤枉啊,我什么都没做!” “真的,求你相信我啊……” 这位昔日的状元郎,涕泪横流,蜷缩在地,拼命嘶喊着试图辩解。 可楚奕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根本没听见那哀嚎和申辩,只是平静的接过一名执金卫递过来的热茶。 “侯爷,请喝茶。” “好。” 汤鹤安再一次举锤。 乌影落下。 “咔嚓!” 无名指,应声而裂。 萧云毅的惨叫更加高亢绝望,几乎破音。 “啪!咔嚓!” 第三锤,精准的砸在中指上。 连着三根手指粉碎性骨折带来的剧痛,彻底压垮了萧云毅仅存的意志和尊严。 他浑身剧烈抽搐着,像一条离水的鱼,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了出来。 那一道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和恐惧,只想尽快结束这非人的折磨。 “是柳璇玑,是柳璇玑逼我干的!” “是她让我做的!是她!” 原本神情漠然的楚奕,在听到这个名字时,锐利的眼瞳中精光一闪,眉梢微微挑起。 这的确,是柳璇玑那女人能干得出来的事。 与此同时,一个借此事诱骗曹胜虎进京的计策,立刻在他脑中清晰浮现。 还真是,意外之喜啊! “停一下。” 汤鹤安闻声即刻停手。 此时,他铜锤上的血滴顺着锤头,“啪嗒”一声落在萧云毅被按在石桌上血淋淋的手掌边。 楚奕的视线,又重新扫向汤鹤安。 “小汤,派人去找柳璇玑,叫她过来见本侯。” “告诉她,若敢不来,本侯就把萧云毅这堆烂肉,亲自给她送过去,包管她满意。” 他俯视着面无人色,冷汗浸透鬓发的萧云毅,声音布满了冷冰冰的杀机。 “你最好祈祷你说的是真的,而且她也会乖乖过来。” “否则,本侯不介意亲手宰了你。” 萧云毅心头一颤。 此时,他犹如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强忍剧痛,疯狂点头如捣蒜,急急忙忙的说道: “是真……真的!都是真的!” “侯爷,我发誓,我没有说谎,就是柳璇玑逼我这样干的。” “我要是不干,她说要杀了我,我没有办法,侯爷,求求你饶了我,以后我就是你脚下的一条狗,汪汪汪……” 楚奕漠然的移开视线,完全没有将这头狗放在眼里,只是看向了前面的雷震岳。 “大雷,我想了想,盐帮可能会对庄明动手。” “待会,你就去他身边待上一段时间,确保他的安全。” 雷震岳没有丝毫迟疑,声若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保证。 “请侯爷放心,俺肯定不会让庄明少一根汗毛的。” 他肌肉虬结的双臂微微隆起,透出强大的力量感和无匹的信心。 楚奕“嗯”了一声。 他对于大雷的战斗力,还是很相信的。 …… 此刻。 清晨的风,带着料峭寒意。 柳璇玑刚出门没多久,便遇上了三名执金卫如铁塔般拦在巷口。 “柳小姐,我家侯爷有请。” 整个执金卫,只有一位侯爷,那就是楚奕! 柳璇玑尽管不清楚楚奕为什么会约见自己,可还是默然颔首,带着夏荷登上青蓬马车。 不多时。 马车抵达目的地。 柳璇玑发现是一处陌生的院子。 朱漆院门“吱呀”开启,院中枯树下,蹲踞着七八个赤膊大汉。 其中一人正用磨刀石打磨匕首,刃光闪动间抬头咧嘴,黄牙缝里还沾着肉屑。 另一人提着沾血皮鞭擦拭,铜铃眼死死盯住进门的女眷。 夏荷见到这一幕,吓得腿软得几乎栽倒。 “小姐,不,不会有事吧?” 柳璇玑心中也有些慌乱,但不想在丫鬟面前丢了脸面,故作镇定。 “不会,进去吧。” 一名执金卫看了眼柳璇玑,沉声道:“柳小姐,侯爷在里面等你,请吧。” 于是,柳璇玑跟着那人走进去了。 待踏进正厅,她却倏然僵立。 只见萧云毅被倒吊在厅中悬梁,破碎的锦衣浸透暗红,血珠沿着他青紫的脚踝滴答坠落。 他涣散的目光扫过柳璇玑,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只涌出血沫。 “啊!” 夏荷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化作呜咽,整个人缩到门框边瑟瑟发抖。 这一刻,柳璇玑的指甲深深陷进掌肉,借着疼痛强压翻涌的惧意。 再抬眼时,她已经挺直脊背向前三步,苍白的脸上凝着冰霜,唯有袖中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心绪。 “敢问侯爷,传召璇玑所为何事?” 第496章 娘子救我,救我啊…… 此刻。 楚奕端坐在一张木椅上。 他神色如冰的看向亭亭而立的柳璇玑。 她那清丽的容颜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却强行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姿态。 装什么? 他唇边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发出的声音低沉而平稳。 “柳璇玑,萧云毅指控你,威逼他抓薛绾绾。” “这雇凶抓人,让本侯想想,也就处绞刑或流放三千里,你自己选吧?” 果然是这件事! 柳璇玑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她暗骂萧云毅这个废物为什么没有将事情处理好,最后连累到自己,就不能早点去死吗? 但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慌。 所以,她强作镇定,声音虽清晰,却隐隐发颤: “楚侯爷,这是无稽之谈。” “我从未指派过萧云毅做这种事,你不要被这个小人的话给蒙蔽了……” 萧云毅听到这些话,气得半死。 他还是低估了柳璇玑的歹毒,于是便发了疯似的大吼起来,打断了她的话。 “柳璇玑!!分明是你派我去这般做的,你现在还想狡辩,我定要指控你……” 他的吼声在空旷的厅堂里回荡,撞上冰冷的墙壁,更添几分凄厉。 而此时。 柳璇玑见萧云毅已经彻底撕破脸皮,脸色更是瞬间煞白。 可她还是紧咬下唇,几乎要出血,语气却是陡然尖锐起来了。 “萧云毅,分明是我之前拒绝你,你怀恨在心,所以才故意污蔑我!” “我乃是清河柳氏大小姐,你可知污蔑我的下场是什么?” “够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欲走,动作匆忙而狼狈,只想迅速离开这里。 但下一刻。 一道身影带着清冷的幽香,无声无息地挡住了出口。 薛绾绾站在门槛光影交错处,逆着光,一袭繁复流苏长裙勾勒出窈窕身姿,恍若画中仙子。 那一张精致无暇的五官,在阳光下更显剔透。 尤其是那一双含笑的眼眸,清澈得仿佛能映出人心底所有的污垢,令人自惭形秽。 她并未急于开口,只是那么带着一丝悲悯又嘲弄的神情,将柳璇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这无声的审视,让柳璇玑感觉自己像个待价而沽的货物,又像是在被一寸寸剥去精心修饰的伪装,裸露出不堪的内在。 刹那间,屈辱感如同实质的针,密密麻麻刺遍全身。 “让开!” 薛绾绾终于收回了视线,脸上透着一丝讥诮。 “柳小姐好大的面子,以为侯爷这地界儿,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 “刚指使人来抓我,现在拍拍屁股就想走?” “那侯爷的颜面,岂不是要被你一个小女子踩在脚下?!” 她的声音清脆如铃,却字字如针,扎入柳璇玑的心房。 等她认出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容时,嫉妒如毒蛇般缠绕上心头。 旋即,那份世家千金的倨傲被自己强行撑起,指甲狠狠掐进掌心试图保持镇定: “薛小姐慎言!无凭无据,便是污蔑我清河柳氏!” “这罪名,你担得起?” 她挺直腰背,一再强调自己的家世,实际上是心虚都不行,随即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袖中的手帕。 “呵呵……” 薛绾绾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拙劣的笑话。 随即,她懒得多说什么,只是将视线轻飘飘地滑向柳璇玑身后瑟缩如鹌鹑的夏荷。 “侯爷,看来柳小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跟这种自视甚高的聪明人讲道理,不如让她真真切切疼一回。” “把这碍眼的小婢子拖出去,杖毙。” “动静大些也无妨,正好替柳小姐去一去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糊涂气。” 话音落地的瞬间。 柳璇玑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得一干二净,仿佛被当众抽了一记无形的耳光。 尤其是“杖毙”二字,像是一把重锤砸在她的心上。 “薛小姐,你疯了嘛,你这是在草菅人命,我可以去告你的!” 可薛绾绾丝毫不受影响,反而笑吟吟的说道:“当着执金卫楚镇抚使的面告我,柳小姐你是不是傻了?” 柳璇玑一时语塞。 至于夏荷一听,顿时魂飞魄散。 她浑身剧烈战栗,几乎是本能地扑向柳璇玑,双臂死死环抱主子的腰身,泪珠如断线珠帘般滚落: “娘子救我、救我,奴婢不想死……” 她的哭声响彻厅堂,嘶哑而绝望。 “嘶~~” 柳璇玑外表故作镇定,实则内心惊涛骇浪。 她抓着夏荷的手不自觉收紧,指甲深深陷入小丫鬟的手臂,让夏荷痛得呜咽一声。 那装腔作势的面具下,是彻底的慌乱。 “夏荷别怕,有、有我在,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她不相信楚奕真会这般绝情,随便就杀了自己的侍女。 薛绾绾似笑非笑地扫过柳璇玑惨白的脸,欣赏着她极力掩饰却终究破功的惊惶,又优雅地补充了两句。 “若是杖毙了这小婢,柳大小姐还觉得清河柳氏的招牌镶着金边、比侯府的杀威棒还硬朗……” 她的笑容骤然转冷,如同冰层乍裂,迸射出锐利的锋芒。 “那么,我不介意让柳小姐亲自尝尝绞索的味道。” “令弟柳乘风黄泉路不远,想来定会感念你这个阿姊,赶着下去给他做个伴儿,想必一路好谈。” 柳璇玑听得心头一颤。 下一秒。 只见楚奕眼神淡漠如古井,只轻轻的吐出两个字: “杀了。” 这声音不高,却如寒刃割破空气。 汤鹤安立刻大步上前。 他一把抓住了夏荷的手腕,动作粗鲁而毫不留情。 “啊呦……” 夏荷痛呼一声,手腕被他捏得青紫一片,立马惊呼了起来。 “娘子救我,救我啊……” 她的哭喊越发凄厉,如一把刀在割柳璇玑的心。 倒不是心疼夏荷,而是楚奕的这个态度,表明了自己这一劫很难过去了。 她忍不住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对薛绾绾的怨毒怒火,牙关紧咬,几乎要发出咯吱声。 此刻,什么清河柳氏大小姐,什么清贵名媛的傲气,在生死威胁和家族崩塌的现实面前,都变成了天大的笑话! 那强撑的脊梁骨,终于被这无形的重压“咔嚓”一声,彻底压弯了。 “楚侯爷,放了夏荷,我们聊聊吧。” “你既然抓了萧云毅,明明可以直接来抓我的,现在却是请我过来,想必是有其他原因吧?” “或者,你告诉我,我需要做什么,才能让这件事过去!” 她本就聪明,只是将聪明用错了地方罢了。 第497章 十天后,我要在上京城见到曹胜虎 薛绾绾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主仆二人惊惶绝望的姿态,眼角处勾起了一抹戏谑。 什么柳氏大小姐,不过如此! 楚奕唇角微扬,挥了挥手,示意汤鹤安带夏荷下去。 “放心,我不杀她。” 汤鹤安一言不发,随后拽着惊慌失措的夏荷退出厅门。 “娘、娘子……” 一时间。 室内安静了下来。 这厅堂里,也就只剩薛绾绾、萧云毅、柳璇玑。 而萧云毅也算是第一次才认清到薛绾绾这张倾国倾城脸庞下,展现出来的狠辣心机。 当时,他想到自己居然愚蠢的听信柳璇玑的话,去抓薛绾绾,绝对是这辈子做过最大的错误!! 柳璇玑,这贱人,误我啊!! 楚奕的目光沉静如水,再次冲着柳璇玑说道:“替我做三件事。” “完成了,萧云毅雇凶抓人一事,就跟你没有关系。” 此时。 柳璇玑惨然一笑。 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或讨价还价的心思? 她甚至不敢再问一句“若完不成呢”,因为,答案必然是绝望。 这一刻,她认命般地低声询问,那一道声音细若蚊蝇,带着浓浓的屈辱: “哪三件事?” 楚奕神情淡然,语调平静无波。 “第一件事情,去将曹胜虎诱骗到上京城来。” 柳璇玑下意识就想推脱,手指神经质地绞紧袖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虚弱抗拒: “漕、漕帮的事,我插不了手……” 未等她说完,薛绾绾便轻笑着打断,她的眼角弯起如月牙,仿佛在欣赏一场戏: “你做不到曹胜虎的事?那好办呀。” “我家侯爷自然也就管不了你……即将被绞索伺候的事了呗。” 那一道笑声如银铃,却透着针锋相对。 柳璇玑的脸颊霎时涨得通红,那是羞愤与窒息交织的生理反应,胸脯剧烈起伏,身体因为极致的屈辱和怒火而簌簌发抖。 尤其薛绾绾那句“我家”二字,如同毒刺扎心。 她再也无法掩饰怒火,狠狠瞪了过去,双眼血红,冷冷道:“楚侯爷都还没有说话。” “你一个……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多嘴?!” 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尖锐刺耳。 薛绾绾只是吃吃一笑,转而可怜兮兮的看向了楚奕。 “侯爷,她凶妾呢~” 楚奕直接面无表情地看着柳璇玑,淡然道:“绾绾说的话,便是本侯的意思。” “柳璇玑,你莫非还没认清自己的处境?” 当柳璇玑亲耳听到楚奕口中吐出“绾绾”二字时,胸口猛地一窒,仿佛被人狠狠擂了一拳。 这个混账东西,明明跟林昭雪成婚了,还敢在外面勾三搭四,还是一个青楼妓女,真够下贱的! 薛绾绾自然听得分明,楚郎那特意强调的“绾绾”二字背后的深意,就是为了刺痛柳璇玑。 所以,她直接便依偎进了楚奕怀里,媚眼如丝。 同时,那一张鲜艳的红唇又勾起一个千娇百媚的笑容,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仿佛带着小钩子。 “侯爷,你瞧呀,这位柳小姐如此不识趣。” “她若实在做不到你的要求,我们不如……直接送她去绞刑台,一了百了?” 说完,她故意挑衅地瞥了柳璇玑一眼,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快意。 “你……” 柳璇玑气得身形都微微晃了一下。 这个小贱人,实在是可恶,怎么不去死啊!! 好想,杀了她啊!! “呵!” 楚奕低笑一声。 他刚才面对柳璇玑时还残留的几分冰冷神色,在对上薛绾绾时立刻融化殆尽,垂下的眸子里漾开一丝真实的笑意。 他宽大的手掌,自然的落在薛绾绾纤细腰肢上,轻轻拍了拍,带着十足的宠溺,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好啊,那就听我家绾绾的,杀了吧。” 柳璇玑看着眼前这对狗男女一唱一和,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顶门,胸口剧烈起伏。 他们轻描淡写间就决定着她的生死,将自己视若无物,这份羞辱感几乎要将她逼疯。 “楚侯爷,你换一个条件吧!” “这件事,我无法做到!” 楚奕脸上的笑容,如被冷风吹熄的蜡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缓缓抬起头,投向柳璇玑时,已经是一片冷冽森然。 “柳璇玑,你认为本侯是在跟你……说笑吗?” “死跟照做,自己选。” 他顿了顿,似乎在欣赏柳璇玑眼中翻涌的恐惧和难以置信,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那些所谓的王谢贵人,脑袋不也是本侯一颗颗亲手砍下来的?” “所以,多你柳璇玑一个,又算得了什么?” 柳璇玑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背脊,四肢百骸都僵硬了。 巨大的委屈和绝望瞬间淹没了她,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泪意上涌,却被自己死死咬住下唇忍住。 这番杀气腾腾的话,更让她看清了,眼前这个男人早已不是昔日旧识。 屈辱、恐惧、不甘在心中激烈交战,最终,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 “好,我可以帮你将曹胜虎诱骗到上京城,但需要时间……” 那一股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和屈服。 楚奕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最后一丝讨价还价的希望,如同宣判般斩钉截铁: “十天后,我要在上京城见到曹胜虎。” “若是见不到,就拿你的命去抵。” 凭什么?! 巨大的委屈,再次如潮水般将柳璇玑淹没。 过往的楚奕,对她情深意重,绝不会有今日这般冷酷无情,视自己如一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蝼蚁! 可现在,她却悲哀的发现,自己手中竟没有任何可以对抗他的筹码,就像一个溺水者抓不到一根稻草。 她深深垂下头,浓密的眼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盖住了眸中所有的屈辱与不甘,声音低沉而微弱: “好……另外两件事是什么?” 楚奕似乎真的在思考,但很快便随口说道:“暂时还没想好。” “不过,倘若你柳氏日后胆敢针对本侯,使出什么大杀招,你可以提前泄密告知本侯。” “本侯会根据那大杀招的严重性来评估,给你抵消一件事,或者抵消两件事的债务。” “你,觉得如何?” 第498章 薛老师,你可切莫小看了一个人濒死时求生的本能 柳璇玑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 楚奕这分明是要她在柳氏内部,做一个彻头彻尾的暗桩、内鬼! 这是,要她背叛家族啊! “不可能,我是绝对不可能做任何对不起柳氏的事情……” 楚奕眉头都没皱一下,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反应。 不等她说完,他便毫不留情地截断,声音冷硬如铁,彻底失去了所有耐心: “那,你现在就去死!” 一瞬间。 柳璇玑像是被逼到悬崖边上的困兽。 她猛地昂起头,脖颈绷得笔直,纤细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那一双目光死死盯着楚奕,带着一种豁出去鱼死网破的疯狂的味道,声音更是因为过度用力而嘶哑。 “楚奕,你难道真要逼死我吗?还是你以为,我不敢去死?” “你若是逼我太甚,大不了你我鱼死网破。” 就在这一瞬间,她脑中那根被恐惧和愤怒堵塞的弦突然通了,立马捕捉到了楚奕之前话语间流露出的关键信息——漕运! “楚奕,漕运现在出了问题,李严招不到人,你就想拿曹胜虎做文章,让他帮你们出人是吧?” “哦?” 楚奕倒是并不意外柳璇玑能猜到这一步,这要是都想不到,那也就实在是太愚蠢了。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此刻。 柳璇玑眼中的疯狂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终于窥破棋局的锐利和一丝攀爬而上的侥幸 她甚至抬起下巴,恢复了几分往日高傲的神采,声音也带上了胜利者的姿态: “楚奕,你听清楚了,你漕运现在的麻烦,除了我柳璇玑,没人能帮你解决!” “我可以帮你,但这件事之后,你我一笔勾销,不过前提是……”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地提出要求。 “你现在、立刻、马上就杀了萧云毅!” “否则,我绝不帮你!” 只要萧云毅一死,那楚奕就再也无法威胁自己了,等离开了这里,她就打算不认账! 想控制我,痴心妄想! 至于萧云毅听到这番话,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贱人!柳璇玑,你个贱人,亏我豁出命去帮你抓人,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你该死,柳璇玑,你该死啊……” 柳璇玑面对萧云毅的疯狂谩骂,根本就无动于衷。 一个将死之人,随便他了! 薛绾绾眼神古怪的看着自以为是的柳璇玑,看来你是真的不了解曾经的追求者。 他啊,心肠硬的很,而且最讨厌的就是受人威胁。 为此,宁可玉石俱焚,也不会妥协的! 而楚奕看着柳璇玑从绝望到希望,再到此刻自以为是的倨傲。 他俊美的脸上没有出现她预想中的惊愕或妥协,反而露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悯? “柳璇玑啊柳璇玑,你真的……该多了解了解我。” 说着,他直接高喝一声。 “小汤,将她抓进诏狱,定罪判刑,处死!” 最后几个字,字字如铁,带着终结一切的冷酷力量。 “是,大哥!” 汤鹤安直接冲了进来,他伸出铁钳般的大手,毫不客气的抓住了柳璇玑的手腕。 那力道之大,让柳璇玑痛得“啊”一声痛呼出来。 “走!” 紧接着,汤鹤安毫不怜香惜玉地用力一拽,强行拖着柳璇玑就往外走。 “啊?” 柳璇玑整个人都懵了! 一股巨大的恐惧感仿佛冰水浇头,让她瞬间从天堂跌入地狱!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余下嗡嗡的回响。 “不不可能,他怎么会……” 她绝不相信楚奕会如此果决狠辣,连漕运之事都可以置之度外,直接要自己的命! 但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和身体不受控制的被拖拽,将残酷的现实,狠狠砸在自己脸上。 “楚奕!楚奕!!” 柳璇玑就被拖出去了。 她歇斯底里的大声尖叫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绝望和难以置信。 可,楚奕根本无动于衷,任由对方这样叫喊着。 “不该是这样的……” 柳璇玑还在自我说服。 可眼见她已经彻底被拖到了屋外,根本看不见里面的人影。 这一刻,她心中最后那点所谓家族利益、尊严高傲的想法,瞬间被铺天盖地的求生欲彻底碾碎! 她不能死! 她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所以。 这位柳氏大小姐不装了,只能用尽胸腔里全部力气,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哭喊,涕泪瞬间模糊了她精致的妆容: “我帮你,我帮你,楚侯爷,三件事,我都答应!我全都答应你……” “呵!” 屋内,很快传来了楚奕的一道冷笑声,透着浓浓的讽刺。 那声音如同最尖锐的针,瞬间刺破了柳璇玑的最后一点尊严,只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已经彻底抬不起头了。 曾经,抬不起头的人,应该是他啊! 为什么,变成我了? 再接着。 楚奕的声音再次响起,语调没有丝毫波澜,冷得像屋檐滴落的秋雨,隔着门,清晰得残忍。 “小汤,送柳小姐回家。” 他甚至吝啬于走出那扇门,看柳璇玑一眼。 “是,大哥。” 于是,汤鹤安雄赳赳、气昂昂的松开手,又对着柳璇玑做了个强硬却不容置疑的“请”势。 “柳小姐,请吧。” 柳璇玑猛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剧烈颤动着。 等她再睁开时,眼底最后一点神采也彻底熄灭,只余下浓得化不开的凄凉与绝望。 她望着那扇再度隔绝了内外的门扉,心头一片冰冷死寂,却突然滋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既然自己对于楚奕有用,何不互相利用,也能应付家族那边滔天的压力。 至于以后……算了,眼前这一关要是过不去,何谈以后? 当务之急,自己得想想如何将曹胜虎诱骗到上京城。 柳璇玑的眼神变得狠戾而孤注一掷,她决定盗用家族密令,秘密召曹胜虎进京,但得找个替死鬼…… 屋内。 薛绾绾媚眼如丝的看向了楚奕,声音带着一丝犹疑。 “侯爷,柳璇玑,她真能将那曹胜虎诱骗到上京城吗?” “妾总觉此人狡诈如狐,未必甘心受制。” 闻言,楚奕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淡漠的弧度,低沉的嗓音如同浸在冰泉中。 “薛老师,你可切莫小看了一个人濒死时求生的本能。” “柳璇玑骨子里是极致的自私,只要能活命,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舍弃的,没有什么手段是不能使的。” “我们可以开始布局坑杀曹胜虎了。” 他也是到这一世,再去联想前世柳璇玑做的种种事情,才得出的这个结论。 哎,前世终究是被蒙蔽了。 第499章 薛老师,你这是要做什么? 薛绾绾虽然不相信柳璇玑,但是无比相信楚奕的判断。 于是,她微微侧过身,云髻上簪着的步摇轻轻晃动,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柔媚,主动提道: “侯爷,赵叔叔想认妾做干女儿,妾应下了。” “过几日,他打算要办个认女宴,届时,侯爷可得赏脸过来捧捧场子呢。” 楚奕还是低估了赵敬文对故交之女的重视,没想到不惜到认作干女儿的程度。 要知道,这位现在可是礼部尚书,位高权重也就罢了,关键坐在这个位置最容易惹人眼红。 可尽管如此,赵敬文不惜招惹非议,也决心要认一个曾在青楼两年的花魁做女儿,甚至于还要办上一场酒宴。 这份心,实在是难得。 “薛老师,认女宴,学生一定会过来的。” “到时候,学生再送一份大礼给你,肯定让那场宴会办的热热闹闹。” 薛绾绾听到这里心情很是愉快,同时仰起那张纯澈又隐含诱惑的脸庞。 那一双秋水明眸盈盈望着楚奕,葱白指尖轻巧地绞着袖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 “不过啊,请侯爷尽管放心,妾跟赵叔叔说好勒,往后呀,妾还是住在这儿。” 她忽然故意压低了些嗓音,那一丝甜糯里,便掺入了勾魂的窃窃丝语。 “这里,依旧是侯爷和妾的秘密巢穴。” “侯爷若有兴致,随时都能来找妾,偷、情。” “啧!” 楚奕鼻间逸出一声略带笑意的轻哼,眼神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 他毫不客气地在薛绾绾一头乌亮的发顶揉了一把,将那精心梳理的发髻揉得有些微乱。 “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偷情不偷情的?你这张小嘴……” 他深邃的眸子半眯起来,视线落在她饱满诱人的红唇上,喉结几不可察地滑动了一下。 “看来还是欠亲。” 薛绾绾得了他这般带笑的斥责,非但不恼,反而整个人都似活泛起来。 那莹白小巧的下颌又微微抬高,大胆地迎上他带火的目光,将一张融合了少女清纯与熟女妖娆的绝美脸蛋全然奉到他视线之下。 尤其是那粉嫩的唇瓣微微嘟起,仿佛枝头待人采撷的熟透樱桃,娇嗔道: “那你亲嘛~” 那拖长的尾音,挠得人心头发痒。 楚奕心尖那点火苗“噌”地一下,被撩旺成燎原烈焰。 他大手一揽,正要俯身攫取那诱人唇瓣,却猛地想了起来……差点忘记,这里,不止他们俩!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好似淬了寒冰的利刃,猛地刺向角落梁柱下那个吊着的人影。 萧云毅早在楚奕目光投来的前一刻,就已经将头死死扭向墙壁,恨不得嵌进砖缝里,连呼吸都屏住了。 可这鸵鸟姿态,却还是根本挡不住那蚀骨的寒意。 “萧云毅,黄泉路上,记得向你大哥问好。” 这宣判般的绝命之言,彻底击溃了萧云毅。 他被粗糙麻绳吊在半空的身体,开始疯狂扭动、挣扎,捆缚的手腕因过度用力磨破了皮,渗出暗红的血印。 很快,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涕泪横流,喉咙里爆发出撕心裂肺、带着极度绝望和卑微的哀嚎: “楚侯爷、饶命,楚侯爷饶命啊!” “求求你放过我,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别杀我、别杀我……” 可,再凄厉的求饶,也只是徒劳的回响。 楚奕连眼皮都未多抬一下,已经搂着怀中佳人那温软的身子,转身走了出去。 门槛之外,数名身着劲装、气息彪悍的江湖好手肃立廊下,如泥塑木雕。 “杀了。” “是,侯爷。” 为首一人闻声抱拳。 他那张带着刀疤的脸上狞色顿生,毫不迟疑地一个箭步便跨入屋内,反手沉重地关上了房门。 紧接着,一声几乎冲破屋顶,惊怖到极致的尖叫骤然炸响。 “别杀我、楚侯爷,楚侯爷,救命啊,放过我,啊……” 不多时。 所有的嘈杂归于一片死寂,只有浓郁的血腥味,开始无声地渗透门板缝隙。 至于楚奕带着薛绾绾离开这一栋院子后,又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薛老师,接下来估计会有不少国子监的学生来找本侯。” “你在国子监多年,知道他们哪些人是有真材实料的,得麻烦要你列出一份名单。” 薛绾绾很清楚的意识到,楚奕掌握这一份名单,就相当于跟这批人结下了一段香火情。 当楚奕真正崛起,手握文柄、权倾朝野之时……这些人脉,便会如滚雪球般凝聚依附。 最终,拧成一股足以撬动朝堂格局的磅礴力量! 楚党吗? 她脑海中闪过这个令人心潮激荡的字眼,却只化作唇边一个顺从而灵慧的浅笑。 “知道了,侯爷。” 随后。 两人走进了东湖别苑。 一抹藕荷色的身影,恰好从月洞门下急急闪出,正是小环。 她显然没料到会差点撞上侯爷,慌忙屈膝行礼: “见过侯爷……” 楚奕喉间只淡淡滚过一个“嗯”字,目光甚至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半刻。 他直接带着薛绾绾径直向前,那份急切,昭然若揭。 “诶?” 小环看着这位侯爷,几乎是半揽半抱着自家小姐疾步走向卧房。 她似想到了什么,那张小脸“唰”地一下红透,仿佛天边的晚霞瞬间烧到了耳根。 “嘎吱!” 房门被楚奕一脚带上。 楚奕只觉得刚才被压抑下的邪火,现在直接冲上了脑门。 他猛地回身,大手带着炽热的温度和不容抗拒的力道,再次想将那具温香软玉狠狠箍进怀中。 然而,怀中一空。 薛绾绾如一条最滑溜的鱼儿,腰肢一扭,轻巧的便从他滚烫的臂弯里滑脱了出去。 她回眸一笑,眼波流转,媚态入骨,带着一丝狡黠的掌控欲。 “哦?” 楚奕颇为好奇的看着此刻挣脱出去的薛绾绾,不知道这位花魁小娘子,今天又要给自己什么惊喜了? 所以,他暂时压下那一股燥热,只好眼神炙热的看过去。 “薛老师,你这是要做什么?” 只见薛绾绾白皙纤细的手指,缓缓抬起,抚上领口精致的盘扣,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 她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褪下外裳,慢慢勾勒出裸露的优美肩颈线条。 那莹润的雪白肌肤在暖色光线下,如一块上好的羊脂美玉,闪烁着细腻诱人的光泽。 “侯爷……” 第500章 人多,难道心就齐了吗? 薛绾绾娇嗔一声后,停在床边。 她侧过身来,此刻身上就只剩下一件薄如蝉翼的桃红色轻纱亵衣,堪堪裹住最曼妙的风情。 她唇角处勾起了一个颠倒众生的弧度,媚眼如丝地睨着几乎要将自己吞吃入腹的男人,慵懒又蛊惑。 “不可以急哦~~” 楚奕看着那一道曼妙这般诱人的身姿,喉结不由得涌动起来,眼神愈发的火热了。 “薛老师,你喊错了。” “这里,没有侯爷,只有你的学生。” 薛绾绾听着这些话,轻轻一笑。 一只素手轻撑床沿,纤腰折出一个诱人的弧度,轻盈斜倚在堆叠的云锦软枕之上。 接着,她将一只玲珑白皙、宛如精雕玉琢的玉足轻轻翘起。 那小巧的脚尖微微绷直,对着楚奕的方向,发出声音又软又娇,拉长了调子: “那就请楚同学,来替为师脱鞋袜……” 这香艳无匹的景象,这酥麻入骨的称谓,彻底点燃了楚奕压抑的所有邪火! 他的眼睛瞬间赤红,宛如盯上猎物的猛兽,全身血液都滚沸着冲向下腹某处。 此刻,他只想做眼前这只妖精的……裙下之臣! “学、生,乐意至极!” 话音未落。 他整个人已经化作一道疾风,带着滚烫的气息,狠狠扑向了那床榻之上横陈的,世间最销魂的绝色尤物! …… 另一边。 柳璇玑刚回到柳氏大院,便被召到了议事厅。 议事厅内,数十盏兽头铜灯燃得正旺,将楠木梁柱映得油亮,却驱不散那沉甸甸的压抑。 柳宗平见众人都到了,便将昨天地下城的事情说了一遍。 “柳贸今早刚从东镇抚使司放出来了,但地下城那边已经扣押了盐帮的一批盐,至今未放行。” “而且,庄明更放出话来,从今晨起,严禁我们的人踏入一步运货!” 柳普又面色严峻的说道:“这件事暂且放到一边,昨夜楚奕奏请朝廷,征召大批京城国子监学生、太学生,出任黄河两岸负责漕运清淤的官职。” 嘶! 有族老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这……这是什么道理?” “让一群乳臭未干的学子去管漕运,简直是儿戏!” 柳普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满是讥讽。 “他楚奕看中的是这些学子背后的门第,利用那些盘踞朝野、树大根深的家族势力,便能堂而皇之的将手伸进我柳氏经营的漕运命脉之中!” “若我们的人不配合新法清淤,那就是给朝廷留下把柄,那些眼巴巴等着出仕的世家俊彦立刻就能‘替而代之’。” “可若我们配合了呢,那就是帮着他楚奕,亲手疏通了我柳氏的财路命脉!” “他,这是在逼我们自断一臂啊!” 他顿了顿,又叹了一口气。 “偏偏我柳氏这一次无计可施,一旦明确反对,便是站在了京师众多豪门的对立面。” “这些家族汇聚起来的力量,即便是我们柳氏,也绝难硬撼。” “楚奕当真好算计,心思之狠,手腕之毒,令人发指!” 柳宗平听到这里,也是忍不住皱眉道:“不仅如此,楚奕还奏请,调右武军赴两岸驻防。” “此举,名为协助清淤,稳定地方,实则是假女帝之口,行分化、削弱我柳氏兵权之实!” 但,那又能怎么办? 女帝下令,合情合理,身为臣子如何反驳? 更别说,那林昭雪已经快要返回了,三千玄甲军到时候挥起屠刀,可不是儿戏。 几个性急的族人再也按捺不住,面色狰狞地破口大骂。 “楚奕这小畜生,不但敢断我们财路,还要坏我柳氏官员仕途,他疯了不成吗?” “照我说,就直接让盐帮的人弄死他得了。” “再让这个小畜生活下去,就怕我们做生意都要做不安稳了……” 柳普看了眼他们,淡淡开口: “楚奕身边有个叫汤鹤安的,是颜舍人的表弟,力大无穷,以前任职北衙军,打遍里面的军士无敌手。” “而且,他还招募了不少了江湖高手护卫身边,想要用江湖方式杀他,行不通。” “上一个不信邪,执意要杀他的王海,最终是什么下场,他的尸骨在哪里,还需要我提醒诸位吗?” 这话一出,众人沉默了。 就连此时的柳璇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想到那个曾匍匐在她脚下言听计从的男人,如今竟已成长到令整个家族忌惮,需要自己仰望其项背的高度。 一种巨大的失落、不甘和怨愤,混杂着对现状的无力感,如毒藤般缠绕着她的心。 难道……从此以后,自己就真要被那个曾经俯首帖耳的人,任意拿捏、摆布了吗? 一名族老开口说道:“就算如此,楚奕也断不能留了。” “尤其是这一次他想出这等阴招,完全化解了我们之前设计的手段……” 柳宗平眯着眸子道:“倒也没有完全化解,他借势世家,确是一步出人意料的狠招。” “可人多,难道心就齐了吗?” “这世间事,最难测者,莫过于人心!” 他似是故意深深的看了眼柳普,又很快装作漫不经心。 “就比如一锅饭放在眼前,你多吃点,必定会引来他人嫉妒,我少吃点心里肯定会不满。” “这漕运清淤,关系重大,利益牵扯极深,岂是一群只知经书礼义、血气方刚的娃娃能玩得转的?” “让他们尽管去,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生瓜蛋子,初出茅庐,又各自代表着不同家族的利益,面和心不和是必然。” “到时候,我等只需稍加用计,在他们中间稍微‘拨弄’几下,点燃他们彼此间的猜忌和意气之争。” “再配合黄河两岸错综复杂的情势,漕帮的横拦、曹胜虎的威慑。” “老夫敢断言,这些娃娃们,十有八九会把局面搅成一团理不清、斩不断的乱麻!” “到时清淤不力、民怨沸腾、官民冲突不断、漕运阻塞依旧,还怕找不到由头弹劾?” 这位柳氏宗长说到这里,满是老谋深算的寒意。 “一封封奏折上去,让他们统统灰溜溜滚回京城,颜面扫地!” “那时,你们猜,楚奕这所谓的‘妙计’,还怎么继续?他拉来的这些世家,会是感激他,还是怨恨他?” 第501章 柳氏会议,各怀鬼胎 众人一听觉得很有道理,相继点头,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还是宗长想的周到,是我们想多了。” “但右武军就真的这样被女帝征召去黄河两岸嘛,那到时候,可不好再召回来啊……” 柳普听着众人对柳宗平的恭维声,他的眼神深处不易察觉地掠过一丝复杂。 随后,他恢复平静,继续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至于右武军开赴两岸之事,虽有隐患,却也并非燃眉之急。” “眼下,我们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警惕,女帝已经下旨,征调各地边军小股精锐入京。” “目的,是补充南衙军缺额,加强中枢禁军实力!” 他顿了顿,扫过众人惊愕的目光,继续说下去。 “此事若成,后果不堪设想。” “设想,一支汇聚天下精兵、粮饷充足、装备精良的南衙军,绝对足以震慑京畿,令任何权柄都为之颤栗!” “那,才是真正的威胁!” 当时,有一名族老摸着胡子,缓缓说道:“这倒是不必过于忧虑。” “女帝此举,意在集精锐,可边军将士,皆是活生生的人。” “我们只需暗示与边镇亲善的将领,让他们精心挑选一些对我柳氏忠心的精兵,混入这支入京的队伍里即可。” “等他们一旦进了南衙军,寻衅滋事、打架斗殴、甚至……哗变闹饷,只要闹得够大、够乱,就能彻底打乱女帝整顿南衙、练就强军的念想。” “不过,老夫现在最想知道,是哪个黑了心的狗东西,给女帝出了这等集天下精兵的主意?” 柳普迎着众多探寻的目光,没有任何犹豫,清晰而肯定地吐出了那个名字: “萧隐若。” 那位族老瞬间气得不轻,咬牙说道:“居然是这个小贱人,要不是她一手将楚奕提拔上来,怎么会有我柳氏如今的麻烦?” “让璇玑设法将楚奕骗出来,找个机会,做了他?” 柳宗平摇了摇头,说道:“此举风险太大,一旦楚奕出事,璇玑难逃其咎。” “萧隐若跟女帝怕是不会放过她,而且也会迁怒于柳氏。” “眼下燃眉之急,还是要先夺回地下城的掌控,楚奕这次看似雷霆手段,一口气将那些不听话的坊主尽数斩除,实则得罪了我们跟韩氏、宗室他们。” “接下来,我们只需想办法去将庄明杀了,其他两方势力肯定会推波助澜,让地下城大乱。” “届时,我们便可以让盐帮入主进去,重新抢占了。” “庄明,可比楚奕好杀的多。” 柳普也适时点头的说道:“就让盐帮的人,去料理庄明吧。” “至于地下城那边虽然断了盐路,不过广福街还有好几座私盐仓库存货尚足,暂且挪过去应急便是。” “等处理完地下城的事情,再重新恢复即可。” 几位族老交换了几个眼神,最终陆续点头,又将目光落到了柳璇玑身上。 “至于楚奕,璇玑,你得抓紧时间了,这几天去跟他见见吧。” 柳璇玑迎上那名族老期望的眼神,眸底深处快速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她垂下眼睑,几不可察地吸了口气,恭敬而柔顺地颔首应道: “是,三叔公。” 这件事,到此为止。 众人相继散去。 柳普回到书房后,对着儿子柳琦低声吩咐。 “将他们要杀庄明的消息,找个稳妥的渠道,给楚奕递过去。” 柳琦生得一副清秀面庞,眉眼灵动。 他闻言眼珠微微一转,嘴角立刻向上扬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孩儿明白了,楚奕此番抢下地下城,虽手段酷烈,却正好给我们送上一个天赐良机!” “若柳宗平这一次摆不平这随之而来的盐路风波……呵呵,那他这族长的威望怕是要碎成一地鸡毛。” “到时候,父亲再站出来摆平楚奕,就可以有理由从他手里接过食盐的生意了。” “只不过,只是一个庄明还不够搞瘫痪这条盐路影响到大房,不如我们抽时间将广福街的盐仓给烧了。” “没了库存应对断盐之急,那才叫真正的祸乱滔天!” “到那时,局面才完全失控,柳宗平才真是真正的回天乏术!” 柳普眼中满是赞许的笑意,伸手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我儿想的很好,此计甚妙。” “这件事为父交给你去做,但你记住了,万事小心,绝对不能露出半点马脚。” “否则,一旦被柳宗平查到我们头上,事情就麻烦了。” “他这人连自己的杀子之仇都能压下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太会隐忍了。” 柳琦被父亲眼中的森寒与郑重惊得一凛,脸上兴奋之色稍敛,旋即化作无比的郑重和狠厉。 “父亲你放心,孩儿一定会小心行事的。” “好。” 在柳普眼里,柳氏家大业大,损失一部分,甚至引发一时的动荡全都无所谓。 只要能借此扳倒柳宗平,彻底掌控族中大权。 这点代价,简直划算到了极点! 而另一边。 柳宗平对着面前亭亭玉立、低眉顺目的女儿,深深叹息了一声。 “璇玑,为父知道让你去接触楚奕,很委屈你。” “但你大哥勇猛有余,智计不足,你二哥又只知埋头书简,不懂变通。” “放眼阖府上下,为父……只有你一个指望啊。” 柳璇玑心头一颤。 她当初之所以拿走楚奕的诗词据为己有,不就是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和重视。 所以,她此刻还是有几分兴奋的。 “父亲,女儿不委屈,委屈的是你。” “我们大房看似风光,稳坐核心,可虎视眈眈的人不少。” “尤其是柳普做了宰相后,在族中的话语权越来越大了。” “他表面上是出了名的笑面菩萨,可骨子里就是一条暗藏獠牙的毒蛇。” “只待父亲稍有行差踏错,露出半点破绽,他便会狠狠扑上来,将我们大房撕得粉碎,将这柳氏基业据为己有!”” 柳普眼神复杂的说道:“是啊,璇玑,你看的很透,为父也只能靠你了!” “所以,你一定要帮为父渡过这难关啊!” 柳璇玑轻轻咬着唇,重重点头应下。 “请父亲放心,女儿一定会帮你的。” 柳宗平疲惫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如释重负满意的笑容,温声说道: “璇玑,我的好女儿,下去休息吧。” 柳璇玑“嗯”了一声。 待她出去后,原本挺直的肩背,不易察觉地塌软了一瞬,生出了几分疲倦。 该想办法,去偷家族密令了…… 第502章 封侯宴 醉仙楼。 二楼雅间里。 七八个年轻子弟围坐在一张梨木八仙桌边。 他们穿着华贵的锦袍,玉冠束发,本是上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世家公子哥儿,此刻却俱都拧紧了眉头。 “你们听说了嘛,朝廷要选拔一部分国子监、太学的学生去负责通淤疏浚。” “事后这些人选,直接就能接手新漕运的事务,这可是实打实的要职。” “如今这情况,重开一条新的漕运已经是大势所趋,就连是柳氏这次怕也挡不住这道洪流。” “那现在谁能上了这条船,就是在未来的漕运这盘大棋里抢到了一颗活子!” “可我听说,所有去漕运的最终人选名单……全都握在楚奕一人手中!” 这些人一下子沉默了。 在座的全是楚奕昔日国子监的同窗,曾经也是称兄道弟,有过不短的同窗情谊。 只可惜,随着淮阴侯府衰败,他们也就跟楚奕断了往来。 一个身材略胖的公子忽然狠狠一拍大腿,脸上写满了懊丧和不甘。 “当初在国子监我就瞧出来了,楚奕那小子,绝非池中之物!” “看看,这才几年?我们还在国子监里消磨光阴,而人家已经是陛下钦封的淮阴侯,正四品的朝廷命官!” “他才多大年纪?这是何等造化?!” “这以后,还能走多高,又有谁知道呢……” 他身边那位一直沉默着的锦袍公子,气质比旁人多了几分沉稳,旋即便朗声开口。 “行了,现在说这些昔日的闲话,又有何用?” “楚奕现在风光,的确是不假,但你们仔细想想,他起得太快,根基太薄。” “朝廷里水深浪急,孤军深入,并非长久之计。” “我们好歹与他有过几年同窗情分,这份交情虽然后来淡了,但老底子总还在。” “眼下,我们i得拉下脸面,放下身段,厚着脸皮去求求他,好歹给我们匀几个名额出来。” 他略作停顿,似乎在回忆久远的片段,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淡笑。 “记得,当年他离开国子监时,我私下塞给了他一块玉佩,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记着这份情……” “唉,全都回去各自准备礼物吧。” 这番话说的众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脸上显出跃跃欲试的神色。 “事不宜迟,大家今晚回去,各自备上一份厚礼,明日一早,咱们直接登门淮阴侯府,去给他贺喜!” “新侯晋封,我们这些老同学去道贺,也算名正言顺!” “再不行,我们就为前几年的事情道个歉……” …… 夜浓如墨。 一辆马车,停在淮阴侯府门前。 车门打开,率先出来的是一袭黑色的身影。 紧接着,萧隐若那张冷艳绝伦、却常年带着一丝疏离倦意的脸庞,在灯笼的光线下显露出来。 她微垂着眼睫,任由龙三熟练地放下马车踏板,然后推着轮椅滑下马车。 “嗯?” 她的目光习惯性地扫向门口迎接的人,只见魏南枝恭敬侍立一旁,却不见那个本该在此的人影。 这位指挥使那双冰冷如寒潭的眸子瞬间沉了沉,一丝难以名状的不快,如涟漪般在她眼底深处迅速掠过。 那个逆臣说好的今晚给自己一场惊喜,但是他这个人呢? 怎么,不出来迎接!! 心思玲珑的魏南枝,捕捉到这转瞬即逝的情绪变化。 她立刻快走两步迎上前去,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 “萧指挥使,请你莫怪。” “此刻,阿郎正在内宅专为你精心准备一份烛光晚餐,特意吩咐奴婢在此恭候大驾,请你随奴婢进去便是。” “烛光晚餐?” 萧隐若口中低低重复了一遍这陌生的词语,冷冽的眸光中掠过一丝真切的疑惑与玩味。 这逆臣,又在玩什么新花样? 但看魏南枝态度如常,她也就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言语,任由魏南枝轻轻推动她的轮椅。 路上。 萧隐若似想到了什么,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谢灵蕴,最近老实吗?” 魏南枝立刻答道:“请萧指挥使放心,她已经被奴婢狠狠教训过了,是绝对不敢再有半分异心了。” 她想了一下,还是补充了一句。 “若她贼心不死,胆敢再犯……奴婢自会亲自处理干净,绝不留后患。”” 萧隐若闻言,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锐利。 “那位王夫人,如今也住进府里了吧?” “母女一起也好,省得麻烦,不听话一起杀了。” “是!奴婢谨记萧指挥使吩咐。” 魏南枝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半分迟疑,推着轮椅的手也愈发平稳。 两人在曲折的回廊中穿行片刻,最终来到了一处院子。 “指挥使。” 一个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起,楚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身姿挺拔,穿着一身便服,在身后光线衬托下,更显的轮廓英挺,让人觉得俊朗。 “里面请,让卑职推你进去吧。” 他几步走到轮椅前,目光落在萧隐若那张绝艳却又透着冰冷的脸上,自然地伸出手扶住轮椅靠背。 萧隐若却是冷声说道:“楚侯爷,本官可消受不起,推轮椅这种下等差事,自有下人去办。” “你还是留着这份殷勤,回去哄你那快回来的夫人吧。” “省得她以为本官,把她夫君当成了使唤丫头!” 魏南枝听着露出一阵苦笑,随即便悄悄退下了。 这两口子吵起来,不好干涉哦。 至于楚奕则是更加听习惯了。 反正他今晚的目的是让这张嘴软了,所以也就没有搭话,只是默默推着萧隐若进去。 这让萧隐若有些不爽,忍不住又一次开口讥讽。 “啧,瞧瞧你这副模样,在你夫人面前是顶天立地的郎君,到了本官这儿,就成了推轮椅的仆役?” “楚奕,你这身份切换得倒是自如。” “本官这轮椅是不是硌着你这双刚抱过美娇娘的手了,要不要本官给你垫块锦缎……” 但她的话,在见到屋内的景象后,瞬间停了下来。 只见偌大的房间里光线昏暗,只在墙角点着几盏小小的壁灯。 至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食物加热后特有的微醺香气,混合着某种淡雅的花香。 “楚奕,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萧隐若忍不住挑高了眉毛,冰冷的眸子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疑惑。 “堂堂淮阴侯府,莫非已经穷困得连几根蜡烛都点不起了?” “还有,其他人呢?” 第503章 若是让本官不满意,本官就废了你的这一对招子 楚奕看着眼前绝艳女子笼罩在昏暗中却愈显精致的侧脸,眼神深处闪过一道温柔而明亮的笑意。 他的语气依然保持着下属应有的恭敬,却也带着一丝独有的特殊亲近。 “指挥使说笑了,今晚这场属于卑职的封侯宴,卑职只邀了你一人。”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专为你一人设的。” 萧隐若一愣,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楚奕已经推着自己来到了那一张铺着雪白桌布的饭桌前。 七八支细长的红烛镶嵌在烛台上,正摇曳着温暖而浪漫的火焰,将桌中央的餐具映照得熠熠生辉。 烛台周围,精心摆放着几簇新鲜的玫瑰与百合。 那些娇嫩的花瓣在烛光下显得尤其鲜活馥郁,幽幽香气也随之浓郁起来。 整个场景虽不宏大奢华,却透着一种精心准备,只为取悦一人的暧昧。 这与刚才的昏暗,形成了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 “唰!” 萧隐若的目光扫过跳跃的烛火,最后落在那生机盎然的鲜花之上,冷冽的眼神似被烛火融化了一瞬。 但这微光稍纵即逝,迅速被一种近乎本能的冷硬所覆盖。 “楚奕,你在搞什么鬼?” 此时。 楚奕走到桌边。 他拿起一瓶葡萄果酒,为萧隐若面前的酒杯斟入深红色酒液,那流畅的动作带着一种赏心悦目的美感。 接着,他又拿起一个刀叉,开始专注而利落地切割一份牛排。 “指挥使,这是卑职亲自下厨烹制的,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请你尝尝。” 他将切好的一片牛肉,用叉子稳稳托着,手臂越过桌面,朝着萧隐若小嘴送过去。 萧隐若坐着时的身姿笔挺如松竹。 就连那肩背也透着一股刻入骨髓的端严,银线绣制的黑色长裙,更是衬得她面庞更加白皙如玉。 只是那神色,依旧如同山巅终年不化的冰雪,拒人千里。 “本官自己有手,自己会吃,不用你这么好心。” 但楚奕主打的就是一个我不听,他手腕轻抬,稳稳地递到了萧隐若饱满却习惯性紧抿的唇边。 同一时刻,他那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温柔嗓音,也随之响起: “指挥使,来,张嘴。” 萧隐若纤长的睫毛颤了一下,冰封般的表情,似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 她沉默了两息,终究是妥协般地张开了那色泽淡红的唇瓣,动作带着点僵硬。 不是因为怕,而是……那该死的、不请自来的心慌,让自己急需结束这令人窒息的僵持。 “啪嗒!” 那块牛肉被轻轻送入她口中,滋味的确绝妙。 她迅速咀嚼,借着吞咽的动作强行压下喉咙的紧绷感,仿佛那团食物能将心头那丝异样的羞恼也一并吞下去。 不过,萧隐若的表情管理依旧完美,眉尖微蹙,似乎努力维持着那份习惯性的冷淡。 楚奕的身体微微前倾,眼神愈发灼亮,带着明显的期待: “指挥使,味道如何?” 萧隐若面上依旧矜贵疏离,声线平板无波,视线却微妙地避开了他过分明亮的眼睛。 “马马虎虎。” 舌尖仿佛还残留着那一丝让她暗自惊讶的美味,这份认知让自己心底更添烦乱。 楚奕闻言也没有拆穿她的口是心非,眼中的笑意只是更深了些。 忽然,他眸光一凝,落在萧隐若粉润的唇角——那里不小心沾上了一点细小的的酱汁痕迹。 他毫不犹豫取过一方丝帕,侧身便俯靠了过去。 距离骤然拉近,他的气息几乎将她笼罩,也同时让萧隐若下意识往后躲闪。 这个逆臣,又要干什么? “别动。” 楚奕低语,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 那一块丝帕温软,可他的指腹却带着一股滚烫的热度,缓慢在她唇角擦拭。 “嘶!~” 那轻柔的触碰宛如带着电流。 以至于萧隐若下颌处被触碰到的地方,犹如点起了火星,迅速燎遍了全身!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停滞了,整个身躯骤然绷紧如弓弦,指尖在桌下死死扣住冰冷的桌腿,才勉强抑制住想要躲闪的本能。 那份被冒犯的愠怒和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灼热慌乱,在自己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将她素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撕碎。 她猛地别开脸,动作带着一丝自己也未曾察觉的仓惶,只留给楚奕一个冷硬如冰雕的侧脸轮廓。 “够了!” 楚奕却恍若未觉。 他只是从容的直起身,目光似有实质,在她看似完美无瑕的冷艳侧脸上巡梭,那里,染着一抹不自然的淡粉。 “指挥使,喝点酒,庆祝一下卑职升爵?” 他拿起一旁的葡萄酒,瓶身在烛光下流转着惑人的光晕。 “呼!” 萧隐若紧抿着唇。 她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让剧烈的心跳趋于平缓。 刚才那一刻的失控,让自己心底警铃大作,声音是从唇缝里挤出来的,带着玉石相击的清冷,试图抹杀前一刻的狼狈。 “好。” 于是,楚奕给萧隐若倒一杯酒,也为自己斟满一杯。 “指挥使,来碰一个。” “叮!” 萧隐若动作略显僵硬地与他碰杯。 待酒液冰凉入口,这才稍稍浇熄了她唇边残余的那份灼热感。 那酒滋味尚可,但此刻已尝不出多少味道。 “啪!” 楚奕放下酒杯。 他用银勺舀起一勺精心切配,淋着诱人酱汁的水果沙拉,递向萧隐若: “指挥使,这是水果沙拉,你尝尝……” 萧隐若本想拒绝,可这个逆臣又一次将那一勺水果喂到了自己嘴边。 所以,她迫于无奈只能吃进去,出乎意料的味道不错。 “够了,你自己回去吃。” “好。” 楚奕也没有在多做什么了,反正调戏萧隐若够多了,这才坐回自己的座位。 于是,两人便吃起了这一顿烛光晚餐。 不久后。 萧隐若锐利如刀,直直刺向神情自若的楚奕,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 “这一顿饭,不会就是你给本官的惊喜?” “那你说,本官该取你身上那一块肋骨当纪念呢?” 她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此刻,楚奕却扬起了一个带着几分神秘和促狭的笑容。 “指挥使,惊喜总是要留到最后的。” “走,带你去看好东西。” 萧隐若紧抿着唇,冷眸微眯。 她审视了楚奕片刻,终究还是从鼻子里轻哼一声,那神态是不加掩饰的不耐烦。 “若是让本官不满意,本官就废了你的这一对招子。” 第504章 这个逆臣,他,他怎么敢亲自己的? 对此,楚奕倒是毫无感觉。 他只是笑吟吟的推着萧隐若,到了一处空旷的后院。 此刻。 夜色如墨。 庭院里,只余下几盏悬挂的灯笼。 一阵夜风掀起萧隐若鬓边的几缕发丝,更添几分冷峭。 她扫了眼空荡荡的周围,柳眉忍不住紧蹙,终于不耐地质问,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楚奕,你的惊喜在哪里,你是真的觉得本官这么好糊弄……” 她的话音未落,一声尖锐的呼啸划破沉寂。 “咻……砰!” 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在天幕尽头猛然炸响! 随即,那声音仿佛解开了某种封印,无数尖锐的啸音,争先恐后地冲向天际! “轰轰轰轰轰轰!!! 巨大的、绚丽的火树银花, 以一种蛮横的姿态,骤然撕裂了沉沉的夜空! 刹那间,金色的流星群炸开成灿烂的瀑布,银白的火树瞬间舒展铺满天际。 再接着,是怒放的花团,蓝的、紫的、红的、绿的……层层叠叠,瑰丽到了极致! 一瞬间,将整个庭院,连同萧隐若惊愕的脸庞一起映照得如同白昼! “烟、花……” 这位冷面判官整个人僵在原地,微微张着唇。 那一双总是锐利如鹰的冷眸中,此刻倒映着漫天华彩,流光溢彩,如同星河流淌进眼瞳深处。 她忘了皱眉,忘了言语,忘了身为指挥使的威仪,就这样呆呆地、近乎失神地仰望着这突然降临的、璀璨夺目的盛大天幕。 好……美…… 那漫天烟火的光芒,在萧隐若明澈的眼底跳跃、燃烧。 那长久以来固守在她眼中的锐利冰雪,仿佛正在这耀眼的光芒下缓缓消融。 就在这震耳欲聋的轰鸣与无边的璀璨中,楚奕温热的呼吸,忽然靠近了她的耳畔。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魔力般穿透喧嚣,直接落在她的耳膜与心尖上: “指挥使,这场惊喜,你喜欢吗?” 那低哑磁性的嗓音里,饱含着一丝期待。 那声音和气息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让萧隐若几乎迷失在这绚烂的声光里。 她无意识地望着漫天火树银花,一丝淡淡的笑影似要浮上嘴角,一句真心实意的回应脱口而出。 “喜……” “欢”字,几乎含混地就要脱口而出。 但在楚奕灼热目光的锁定下,那句呼之欲出的真情,瞬间撞上了她心中冰冷的壁垒。 她猛地咬住下唇,强行转开视线,声音再度恢复清冷平板。 “一般。” “一般?” 楚奕的眉毛高高挑起,脸上的笑容故意敛起。 他正正地对着她,高大的身躯带来迫人的阴影,涌动着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光芒,紧紧攫住了她的视线。 “指挥使,你可知,卑职为了准备这一场惊喜花费了多少精力?” “现在就只换来一个一般,实在是让卑职伤心。” 那陡然转变的眼神,太过灼热锐利,让萧隐若心尖猛然一悸。 而眼看楚奕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尤其是那带着山雨欲来般占有欲的眼神,也让她头皮隐隐发麻。 这个逆臣,想干什么? 她只能强作镇定,将头用力偏转向天空,试图用命令的语气稳住局面,也驱散那令人心慌的亲密感: “看烟花。” 楚奕的目光像是黏在了萧隐若的侧脸上。 渐渐的,从她光洁饱满的额头、挺直精巧的鼻梁,最后停留在那紧抿却微微透出一点粉润的唇瓣上,久久流连。 “哦?” 他忽然,欺身再近。 那温热的胸膛,几乎要贴上萧隐若隔着衣料的冰冷脊背,声音低沉得如情人间的呓语,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冲击力: “可指挥使,你在卑职眼里,就是最好看的烟花啊!” 这句话像是一块滚烫的烙铁,猝不及防地狠狠烫在了萧隐若冰封已久的心湖上。 她只能死死盯着天空,眼睛一眨不眨,任凭那漫天华彩在瞳孔深处燃烧、炸裂,仿佛要将这极致的绚烂刻进灵魂深处。 唯有如此,她才能稍稍压抑住,胸口那几乎要破膛而出的躁动。 “花言巧语,再说这种话,本官就扯断了你的舌头……” 下一秒。 楚奕高大的身躯,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距离萧隐若已经很近很近了。 其中,那温热的胸膛更是毫无间隙地贴上了她单薄的脊背,隔着衣料传递出惊人的热力。 “指挥使,卑职对你从不曾说过半句花言巧语。” “你若是不信……” 那一股男性独有的危险气息,瞬间将萧隐若彻底笼罩。 同时,一只强健的手臂不容分说的环过她的纤腰,宛如铁链般将她整个人箍进一个温暖怀里,力道霸道至极。 另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此刻也不容拒绝地抬起,修长有力的手指托住了她的下颌,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占有意味。 甚至,逼迫这位执金卫的指挥使在错愕中……微微仰起头。 “唰!” 楚奕低垂着眼帘。 他俯视着咫尺间那双倔强却已泛起波澜的眼眸,滚烫的呼吸几乎与她的交融,带着一种撕裂她所有伪装的致命诱惑: “卑职的心,可以挖给你看!” 这一刻,萧隐若的心跳瞬间飙升至极限,几乎要破喉而出! “逆臣,你放肆!” 一声惊怒交加的厉叱冲口而出,带着指挥使的威压,却无法掩饰那声音底下的一丝几乎不成调的慌乱。 萧隐若本能地抬起双手,想用尽全力推开这个胆大包天、以下犯上的家伙! 然而,太迟了!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奕那张带着笑意和不容置疑霸道的唇,猛地覆压下来, 封堵住了自己所有的命令! “唔……” 唇上骤然传来的滚烫触感,犹如惊雷炸响! 萧隐若的双眼瞬间瞪得滚圆,瞳孔急剧收缩,里面盛满了前所未有的极致震惊与不敢置信! 那一抹巨大的震惊如深渊,吞噬掉所有伪装的情绪,只剩下最原始的惊悸。 这个逆臣,他,他怎么敢亲自己的? “你……唔……” 她想要反抗,可楚奕强壮的双臂铁箍般牢牢锁住了自己的腰身和后颈。 那一股霸道而强势的力道,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占有欲,将萧隐若的抗拒意识连同身体一并镇压得无法动弹。 所以,她只能被迫承受着,感受着楚奕气息的掠夺,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漫天烟花依旧在疯狂炸响的轰鸣…… 第505章 烟花送惊喜,不浪费 “唔唔唔,这个烟花太好看,楚侯爷现在肯定看的很开心,也不枉费我做的这么辛苦。” 墨鸦站在侯府邸外的石阶上,身形勾勒出一抹成熟丰腴的轮廓。 她双手叉腰,胸脯因为兴奋而微微起伏,那波涛汹涌的弧度在月华下更显饱满,引得轻薄的外衫也随之绷紧。 汤鹤安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夜空中不断绽放,拖着璀璨光尾上升的烟花,不由得咧嘴一笑。 “可不是嘛,还是大哥对咱们就是好,特意安排了这烟花,让咱们看。” “这个真的太好看了,嗯,好看。” 他的赞叹词有些贫乏,但语气里的崇敬毫不作伪。 闻言,墨鸦唇角微微下撇,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婉转的“切”。 “我们啊,说到底不过是沾了侯爷某个红颜知己的光罢了,也不知道今晚来赴宴的是谁?” 她内心很纠结,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林将军,可侯爷给的太多了,自己出卖他良心过意不去啊!! “罢了罢了,沾光就沾光,能看着这样的景致,也是福分。” 她懒得想了,又起抬头专注的看向绚烂的天空,眼底映出五光十色的倒影,很是愉悦。 “喂,小汤,别愣着了。” “你赶紧过去,把剩下的那些烟花都点了吧。” 汤鹤安浓密的眉毛立刻拧起,脸上露出几分少年气的不忿,脖子也梗直了。 “你怎么也学大哥叫我小汤啊?” 墨鸦轻哼一声,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浅笑,眼波瞥向汤鹤安,带着点戏谑的打量。 “就凭我比你大一岁!” 汤鹤安被她这话噎了一下,眼睛瞪圆,显然没料到对方抛出这么个理由,一时语塞。 他嗫嚅了一下,小声嘟哝道:“真是……不跟你胡扯了。” 于是,他转身大步朝着烟花堆走去,点燃火折子的细碎响声很快就传来了。 与此同时。 魏南枝抬头仰望夜空。 那一抹明亮的烟花在她的视野里升起、炸裂、化作满天花雨,璀璨的光芒短暂照亮了微微上扬的唇角。 她白皙的脸颊在明灭的火光映照下飞快浮起两抹红晕,如同初染的胭脂。 “哎……阿郎,娘子马上回来了,你想好怎么应对郡公宴了吗?” 另一处小院。 谢灵蕴拉着王夫人出来看烟花,双眼亮如星辰,兴奋得双颊粉红。 “母亲,快看呀。”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烟花!” “诶,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手笔放出来的?真是……太美了” 她扬起精致白皙的下巴,痴痴地望着天空,眼眸里盛满了烟花的绚烂和孩童般纯粹的喜悦。 王夫人虽然已经过了三十岁,可岁月却并未折损其风韵,眉眼间沉淀着成熟女性的妩媚与一丝历经世事的沧桑。 她抬首望着夜空,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一个淡雅而了然的微笑。 “这般花费心思又浪漫的花招儿啊,多半是京城里哪家不差钱的风流贵公子,变着法子讨心上人的欢心呢。” 谢灵蕴闻言,眼底的光芒微微一滞。 她兴奋的情绪平复少许,一丝淡淡的迷惘和憧憬在自己的眼中流淌。 “如果彦昌还活着……” 王夫人立马捂住了她的嘴,又警惕的看了眼周围,发现没有其他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同时低声警告: “灵蕴,王彦昌已经死了,死了,你懂不懂?” “这个人你必须彻底忘掉,从今往后,这个名字永远不准再从你嘴里说出来,半个字都不行!” “万一被这府里的有心人听到一个字,传到不该听的人耳朵里,我们娘俩的小命都得搭进去,知不知道?” 说着,她看着谢灵蕴瞬间苍白如纸的小脸,以及那双美丽眼眸里迅速积聚的水光和无尽的哀伤,严厉的目光终究软化了几分。 “好孩子,都过去了。” “过去的人和事,就让它随着这场烟花散了罢,以后,得为自己好好活了。” “若是今后你真的能讨得楚侯爷欢心,生个一儿半女,也算是在这偌大侯府有个遮风挡雨的依靠了。” 谢灵蕴很犹豫,是否要将父亲死前的盘算,全部告诉母亲? 她想开口,嘴巴微张,却终究一个字也没有吐露。 何必呢? 说出来,除了徒增母亲无谓的恐慌和忧愁,对这死局般的境地,又能改变什么? “母亲,女儿知道了。” …… 摘星楼。 整个皇宫至高之处。 夜风在这里呼啸得更凛冽一些,吹得朱漆栏杆旁两位衣袂飘飘。 女帝凭栏而立,长身玉立,俯瞰着下方万家灯火。 “惜娇,今夜奉孝说有一个惊喜,要朕站在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 颜惜娇轻声应和着女帝的话,同样带着不解: “陛下说的是,这黑黢黢的天色里,除了这风大些,月亮也并无稀奇之处。” “莫不是,楚侯爷想让咱们看月亮?” 话音刚落。 “嘭!嗤——咻——!” 仿佛是为了回应颜惜娇的话, 无数的光点骤然从淮阴侯府的方向窜出,争先恐后地划破宁静的夜空! “唰!” 女帝霍然抬起头! 漫天的火树银花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抖开,瞬息之间,点亮了整个京城的天际! 七彩的华光宛如神女的织锦倾泻而下,金色、朱红、翠绿、宝蓝、鹅黄…… 这一幕映得恢弘的宫阙都黯然失色,也同样照亮了女帝惊艳的面庞。 她仰着头,纤长的脖颈曲线在盛景下更显优雅,嘴唇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极为动人的弧度。 “好美,奉孝这个惊喜,朕……很喜欢!” 此时。 颜惜娇早已忘却了方才的疑问和耳畔呼啸的风声,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壮丽景色深深震撼。 她微微张着嘴,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流光溢彩,只是痴痴望着这星河倒坠般的奇幻景象。 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 仁寿殿。 今夜,气质绝美的安太后收到楚奕的消息,得知有惊喜要看,早已移步至庭院正中。 她发髻高绾,一支玉簪斜插,身着宽松舒适的宫装常服,身姿婀娜端庄。 她在此处伫立了许久,目光投向那漆黑的天空,有些疑惑,惊喜在哪里? 张嬷嬷站在旁边劝说道:“太后,夜已深了,露寒霜重,不如还是移驾回殿里歇息吧?” 第506章 我楚奕,非狂徒也! 安太后蛾眉微蹙。 她想着楚奕应该不至于如此轻佻,将自己唤出只为吹这冷风。 然而,眼前依旧是一片沉寂,什么也没有。 终是意兴阑珊,她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嗓音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失落:“走吧。” 就在她转身离去的瞬间。 “咚——轰!!!” 一声不同寻常的浑厚巨响,撕裂了夜空! 紧接着,一道粗壮、凝聚、赤红如血般的明亮光柱,带着震撼人心的爆响轰然升腾。 一抹猩红与灿金交织纠缠,如熔岩裹挟着阳光泼洒在天穹之上! 瑰丽!奇异!震撼绝伦! 安太后刚刚抬起的玉足,瞬间凝固在原地,倏然回头! 那双美目猛地睁大,瞳孔中清晰地映照出那一片铺满天际、熊熊燃烧般的赤金云霞,也将她那份雍容衬托得光彩夺目。 “好美啊……” 她不由自主地轻声赞叹,那眼神中流露出欣赏、赞叹,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触动。 “真是个有心人。” 这位太后娘娘静静站立着欣赏烟花,绝美的侧影沐浴在明灭的光辉里,最后喟叹了一声。 可惜,终究只是个外臣…… …… 渔阳公主府。 渔阳公主赤足蜷在紫檀木矮凳上,月白绸袜随意丢在地上,十个珍珠似的脚趾悬在半空一晃一晃。 她仰头望向泼墨般的夜空,金丝雀纹的寝衣领口滑落半寸,露出半截雪白莹润肩颈。 “狗奴才这么黑的天空,要叫本公主看什么啊?” 她贝齿轻咬下唇,指尖绕着鬓边一缕碎发打转。 “连颗星子都不见,哪来什么惊……” “喜”字,瞬间卡在喉间。 那一抹骤然炸开的金红火光撕裂夜幕,千万点流萤坠玉泼洒而下,琉璃瓦顶映出斑斓彩光。 “呀!” 渔阳公主猛地站了起来,足尖不慎碰翻矮凳。 她呆呆望着铺满天穹的焰火,银红交错的碎星落进自己瞪圆的眼眸里,化作两泓潋滟水光。 许久,一声闷笑混着夜风散开。 “狗奴才倒是没骗我,这个惊喜,嘻嘻,本公主很喜欢。” “哼,狗奴才,对我真好……” …… 东湖别苑。 薛绾绾仰望着漫天那转瞬即逝的璀璨光华,唇角牵起带着几分玩味的浅笑。 当日,雪姨神神秘秘传授的吹箫口技,或许可以选个恰当的时机,在楚郎身上略作尝试? 这个念头让她眼底掠过一抹狡黠的光,又迅速隐没在平静的眼波之下。 当又一束巨大的烟花,在夜空中化作漫天金雨时。 水娘子自廊下阴影处款步走来身,压低嗓音,汇报道:“娘子,李锐那边松口了,同意明日会面。” 薛绾绾没有回头,只抬手将一缕被夜风吹乱的鬓发别到耳后,指尖莹白如玉。 “很好。” 且看她如何在这看似铁桶一般的公主府,悄然嵌入一双眼睛。 …… 与此同时。 楚奕与萧隐若的纠缠,仍在继续。 他炽热的唇舌攻城略地,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直到一丝甜腥猝然在口腔处蔓延开来! 这位大胆逆臣闷哼一声,条件反射般撤离,伴随着下唇一阵尖锐清晰的刺痛 此刻。 萧隐若喘息急促。 那平日里冷峭精致的面庞,宛如染了最上等的胭脂,红霞从耳根一直蔓延到颈侧。 她在咬破楚奕的舌头后,脸上燃烧着一抹羞愤交加的火焰,扬手就狠狠掐住了楚奕的脖颈! “啪嗒!” 可是,指尖才刚用力,便是一滞。 那紧绷的力量似被戳破的气球般蓦地消散,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挣扎,一把将这个胆大包天的逆臣重重推开。 “混账东西!” 萧隐若的声音因为羞恼而带着一丝细微的颤抖,厉声呵斥。 “本官要让人把你点灯熬油,一寸寸煎熬,熬成人干!” “现在滚出去,否则,本官就把你锁进暗无天日的黑牢里,让你睡个够!” 楚奕却仿佛感觉不到下唇的疼痛。 他伸出舌尖,慢慢舔舐掉唇边蔓延开来的鲜红血珠。 那双带着邪气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落在萧隐若同样沾染了血迹,色泽诱人的唇瓣上。 他欺身上前一步,修长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轻轻拭过萧隐若的唇角,指尖将那点殷红抿开,带离。 “指挥使,你也不想让别人看到你唇边有血吧?” 萧隐若被他这轻佻的动作和话语激得浑身一颤,先是愕然,随即那双冷眸里瞬间卷起滔天怒火。 “你,是在威胁本官?” 她猛地抬手,似想打掉他放肆的手指,却被他微微侧身避开,愈发的气恼了。 “卑职怎敢?” 楚奕顺势垂下眼帘。 他收敛了眼中的锋芒,做出万分恭顺的姿态。 “卑职一片丹心,不过是想替指挥使分忧,稍作整理罢了。” 他那低眉顺眼的姿态,与刚才的孟浪判若两人。 这副模样落在萧隐若眼里,如火上浇油,让她胸中那股无处宣泄的羞恼之火灼烧得更旺,偏生对着这张“恭敬”的脸庞无处发火。 她气急败坏之下,一把抓过楚奕靠近的手腕,贝齿闪着寒光,竟似真要一口狠狠咬下去! 楚奕反应更快,手腕巧妙一转,反客为主,瞬间将她纤细的手掌握在了掌心。 “啵~” 他低下头,一个吻,便印在了她白皙光滑的手背上。 唇瓣的温热,跟他舌尖刚刚舔舐过血腥的微凉湿润一同传递过来,让萧隐若触电般僵住。 “指挥使,你的手好香啊……” 萧隐若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直冲头顶,那张冷艳绝伦的脸颊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羞窘到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她几乎是狼狈地将自己的手用力抽了回来,紧紧攥成拳,仿佛要隔绝掉那烫人的触感。 “再将你那脏兮兮的口水留在本官手上,本官就剁了你。” 她不自然别开脸,不敢跟楚奕炽热的视线对视,只能强作镇定地用冰冷到极致的声音掩饰内心的滔天波澜。 “嗯。” 楚奕从善如流地应声,脸上依旧是那副让人恨得牙痒的温顺模样,仿佛刚才轻薄上司的狂徒与他无关。 他走到轮椅后,双手稳定地握住了椅背。 “指挥使,卑职送你出去。” 萧隐若已经懒得跟这个逆臣说话了,也就任由他推着自己的轮椅朝外面出去。 路上。 等这两人经过一处院子时,刚好看到王夫人母女看着已经放完的烟花,正低声说着什么。 此时。 萧隐若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大半,恢复了往日的冷厉威严。 她那双如淬了寒冰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这对母女,带着上位者天然的压迫感。 “滚过来!” 第507章 本官就在鹰扬楼,等着他来杀 王夫人一愣。 她从未见过萧隐若,却在见到那道居于轮椅上的身影的瞬间,只觉得这名女子仿佛与这夜色融为一体,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凛冽气场。 尤其是此刻,那位绝色女子的身形一半隐在阴影中,唯有那双眸子,在夜色里亮得惊人,犹如淬了寒冰的利刃。 那眼神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审视与俯视。 当时,一个令如今上京城高门胆寒的名字,瞬间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萧隐若!” 一个看似柔弱却手握滔天权柄、坐在轮椅上却能让百官噤声的瘸子。 传说中她的手段狠辣无情,翻手间便可让人生不如死…… “嘶~”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窜上头皮,王夫人呼吸一窒,她稍作迟疑后,还是迅速走过去跪了下去。 “妾身王氏,见过萧指挥使。”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强自压抑着心中的惊惧。 毕竟,王谢两家有很大因素,是覆灭在这位执金卫的指挥使手里的…… 谢灵蕴的反应更是激烈。 她始终忘不掉那日萧隐若在厅堂冷冷盯着自己的眼神,仿佛要将自己给撕碎了。 所以,她的膝盖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气,“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奴婢,参、参见萧指挥使……” 楚奕看了眼这对诚惶诚恐的母女,并没有说什么。 萧隐若冰冷的目光,落在谢灵蕴那张毫无血色,巴掌大的小脸上。 她用两根冰凉的手指,捏住了那一副小巧的下巴,强行将那低垂的头抬了起来。 此刻。 谢灵蕴双眼含惧。 她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似有什么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落下,仿佛怕惊扰了眼前的煞星。 “呵呵……” 萧隐若端详着这张写满惊恐的漂亮脸庞,随即从鼻腔里溢出一声轻蔑的冷笑。 那一道冷笑,可比寒风还要来的刺骨。 “谢晋还有几个宝库,写出来。” “少一个,本官就将你扔到边关军营当军妓去。” “你猜猜,凭你这般细嫩的皮肉,这般勾人的小模样儿……那些几年都没尝过女人滋味的饿鬼莽汉,一晚上会轮番在你身上折腾多少个来回才能尽兴?” 她的手指微微用力,迫使谢灵蕴的头仰得更高了些,好让自己的眼神能更深地扎入对方的眼底。 “哦?也许……他们永远不会觉得够,你也永远别想从那个地狱里爬出来。” 谢灵蕴仿佛被这句话吓得彻底抽空了所有力气,整个娇躯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她根本就不敢想象,自己若是真的被扔到了军营里,那过得将是何等凄惨的生活? “是是是,奴婢知道了,奴婢回去就写,一个不少的全写出来……” 她的声音破碎尖锐,带着哭腔,恐惧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这,就是一个魔鬼,比楚奕还残忍的女魔头!! 王夫人跪在那里。 她的脸色同样煞白,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似乎想为女儿辩解或是求情。 但最终对上萧隐若那冰冷没有半点温度的眼神时,所有的话语全哽在了喉咙里。 “唉……” 萧隐若锐利的目光又宛如实质的冰凌,转向那位跪在地上、浑身紧绷却仍带着成熟风韵的美妇。 她的眼神在王夫人饱满的胸脯和紧致的腰身轮廓上短暂停留,然后移开,声音却比刚才更冷冽了几分: “王夫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有数。” “管好你自己,也看好她。” “本官不喜欢替人收尸,尤其是你们这种漂亮的尸首。” 王夫人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仿佛能嗅到死亡的气息。 她知道这位指挥使杀人不眨眼,只要自己稍微不如对方的心意,只怕要死无葬身之地。 “是,萧指挥使,妾身明白。” 一片死寂的恐惧中。 楚奕稳稳推动轮椅木轮,发出规律的“辘辘”声,载着萧隐若,朝着外面继续行去。 还得是自家指挥使,一通威胁下,就能打压下这对母女的气焰。 一会后。 王夫人见那两人消失不见,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她伸出双臂紧紧将谢灵蕴冰冷颤抖的娇躯揽入怀中,把脸贴在女儿冰凉的发顶,声音干涩沙哑。 “灵蕴啊,你看到了吗?” “没个真正强大的男人在背后替你撑起一片天,替你遮风挡雨。” “这世道啊,随便来个豺狼虎豹,都能轻易把你撕碎了,骨头渣子都不剩,连个能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谢灵蕴听到母亲的话,身体的颤抖微微一僵,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那失神的眸子里,恐惧之外似乎还多了一点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 前方走廊上。 萧隐若的声音幽幽响起,打破沉寂,冷得如同寒泉叮咚: “等她写出具体的宝库位置,送进宫去。” “是,指挥使。” 楚奕略作停顿,声音低沉,又平稳的汇报: “指挥使,卑职查到谢氏有一部分残余势力,正准备混入京城了。” “卑职打算,用谢灵蕴作饵,把人钓出来。” 萧隐若蹙了蹙眉,冷冷问道:“哪来的谢氏余孽?” 楚奕开口解释道:“根据线报,这次潜入的,是谢晋那位离开家族多年,一直在外学武的五弟。” “此人是个纯粹的武痴,说是武功已臻半步宗师之境,更在江湖上闯出了‘棍扫乾坤王’的响亮名号。” “这一次,就是他带着一群招揽的江湖高手准备入京报仇,但具体找谁报仇不知道,总不会是卑职吧?” 萧隐若斜睨了眼推车的楚奕,唇角向上扯出一个极其讥诮的弧度,那冰冷的笑意丝毫未达眼底。 “不杀你,难道还要来杀本官不成?” “本官就在鹰扬楼,等着他来杀。” 鹰扬楼出现了军弩的事情早就传出去了,同时也对外展现,这一座执金卫总部的可怕之处。 那谢晋的五弟纵然是个莽夫武痴,只要脑子没彻底坏掉,也断然不敢傻乎乎地朝这座龙潭虎穴撞上来寻死。 而当下,跟谢氏仇恨最大的,嗯,不出意外的,也许应该大概就是楚奕吧? 他想清楚这一节后,忍不住挠了挠头。 “所以,更要利用谢灵蕴,将那个不安分的武痴,给勾出来了。” 第508章 这不是刺杀,这是送死! 萧隐若侧着脸。 她那精致的下颌线紧绷着,听到楚奕的话,哼了一声。 “死了得了。” 她的眼眸在月光下更显锐利清冷,清晰地倒映着楚奕的影子,却又仿佛隔着一层万载寒冰。 “反正,留着你这种祸害,也是浪费粮食。” 楚奕微微低下头,靠近轮椅。 他的身影在月光下迅速拉长,几乎将萧隐若整个人全部笼罩其中。 “指挥使,舍得?” 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她抿着的唇瓣,带着几分挑逗。 萧隐若见他再次凑近,那张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尤其是他黑沉沉的眸子又专注地盯在自己唇上,不禁心头猛地一跳。 她下意识地动了动嘴唇,贝齿轻咬了下内唇,脸上却更添了几分恼火的不快。 “舍得!赶紧推本官出去!推不动,那就滚!” “本官身边,从来不养废物。” 刚才被亲的时候,也不知道谁在废? 楚奕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但是也没有再去调戏萧隐若了。 反正今晚小嘴亲到了,嗯,挺软的,下次再亲。 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面上却恢复了一贯的恭谨。 “收到,指挥使。” 然后,楚奕推着萧隐若出去,又体贴的送上了马车。 临走时,他的目光落在那张清晰可见的精致侧脸上,月光柔和了她的冷硬轮廓,更显出几分惊心动魄的冷艳。 这位逆臣也许是今晚尝到了甜头,所以忍不住在她白皙冰冷的脸颊上,又“啵”地亲了一口。 “指挥使,慢走。” 车厢内,萧隐若又羞又恼,最后气得浑身都在轻颤。 她脸颊上被这逆臣亲过的地方,如被烙铁烫到一般,瞬间燃起惊人的热度。 刹那间,一股无名火冲上天灵盖,恨不得拿出一根簪子,立刻把它戳进那张笑得让人牙痒痒的烂嘴! 以至于,她饱满的胸脯因为愤怒而起伏着,最终从紧咬的银牙间迸出尖利而饱含羞怒的呵斥: “滚出去!!” 楚奕耸了耸肩,随即心满意足的走了出去。 龙三自看着楚奕被骂出来了,结果非但不恼,反而还隐隐约约能听到从鼻腔里哼出来的小曲儿,被骂这么高兴? 他困惑的挠了挠后脑勺,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难道这就是人家能步步高升、当上侯爷的秘诀? 突然,从车厢里又传出一声带着暴怒余韵的斥骂。 “龙三!你是死人还是木头桩子?杵在那儿给本官当路引吗?是不是嫌皮痒了想去跪碎瓷片?” “好,待会回去,你自己去跪上三炷香,圆了你这梦。” ??? 龙三瞬间傻眼,脸上如戴上了一副痛苦面具,五官都委屈得快要皱到一块儿。 “不是的,我马上赶车,这就走,主子,你别罚我了。” 实在是笑不出来啊,他招谁惹谁了?! 车厢内。 萧隐若烦躁地闭了闭眼,懒得再理会那聒噪的求饶声。 她的后背重重靠回铺着软垫的车厢壁,胸口那股因为楚奕而起的无名邪火非但未熄,反而越烧越旺。 那个该死的……逆臣! 可她的脑海里,却是不受控制地反复闪回刚才在庭院里被他扣在轮椅上强行亲吻的画面。 那带着侵略性包裹上来的感觉,唇瓣被碾磨的触感,整颗心在胸腔里疯狂地怦怦直跳,擂得耳膜嗡嗡作响,脸颊烫得像是要烧起来。 她又试着抬起自己的右足,这只瘫痪多年的脚,现在已经可以抬起来了。 “逆臣,给本官,等着!!” 但很快。 一抹寒意,在萧隐若眼底涌现。 “谢氏余孽?“ “什么武林高手,一群乌合之众,想杀他,你们得下辈子!” “龙三,给本官查这批废物,本官要亲手敲碎他们的一根根骨头!” …… 与此同时。 庄爷正坐着马车离开一处院子,拐进一处小巷子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只见四五个醉醺醺的汉子,相互推搡拉扯,嘴里骂骂咧咧,挡得马车完全无法通行。 车厢窗帘掀开一角。 庄爷沉稳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何曦,去看看。” 木何曦沉着脸。 他大步走上前,声音洪亮中带着一丝驱离的意味。 “喂,你们几个,要打滚远点打去……” 就在这时,意外陡生! 那几个原本走路都摇晃的醉汉,猛地抽出藏在衣袍下的雪亮短刀。 “杀!!” 那一抹刀光如毒蛇吐信,毫不犹豫的直扑木何曦面门和胸口! “干!” 木何曦立即出手抵挡。 “有敌袭,保护庄爷!” 另外两人则怪叫着,状若疯癫地扑向马车前其他护卫,竟是一下子将庄爷马车前方的力量全部死死缠住! 刹那间,又从巷子更深处,窜出十多名身形矫健、黑巾蒙面的杀手! “庄明,拿狗命来!” 车厢内,庄爷面沉如水。 他坐在里面纹丝不动,只是扭头看向了坐在旁边的魁梧壮汉。 “雷兄弟,麻烦你出手了。” 雷震岳身高体壮,肌肉虬结,将身上的布衣撑得鼓胀,只是简言意骇的吐出一个字。 “好。” 说完,他手持双戟杀了出去。 “啊?” 外面杀到的十多名刺客,显然没料到车厢里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个如同煞神般的人物。 “杀了他!!” 但这些亡命徒眼中凶光更盛,喊杀声再起。 他们直接更加凶狠的扑了上来,妄图以人数优势,将这个挡路的巨汉砍成肉泥! 面对这般凶险的围攻。 雷震岳脸上的神情,却是混合了一股极度的兴奋与残忍!! “嘿嘿嘿……” 他不退反进,发出一声沉雷般的低吼,那对沉重的短戟在其手中仿佛轻若无物,却带着开山裂石般的恐怖力量,挥动起来! “咔嚓!” “噗嗤!” 转眼间,骨骼断裂的脆响、利刃切入皮肉筋骨的闷声、喷溅热血的嘶嘶声…… 充斥了这条狭窄昏暗的小巷! 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 冲在最前面的三四人已经捂着被砸塌的胸口、断裂的颈骨,或是被整个剖开的肚腹惨烈倒地! “魔、魔鬼?!” 后续的杀手们也被雷震岳这狂暴血腥的杀戮方式,惊得魂飞魄散,这简直不是人啊?! 人形野兽吗? 他们眼中的凶狠被一种难以抑制的恐惧迅速取代,阵型开始溃散。 “这不是刺杀,这是送死!” 而此刻。 雷震岳手中短戟滴着粘稠的鲜血。 他如闲庭信步般向前一步踏出,那股尸山血海中滚过来的煞气,便宛如实质般压向还站着的几个幸存者。 “继续来啊!” 第509章 小渔儿?小毛驴? “撤!快撤!” 剩下的杀手们再也无法承受这种无边的恐惧,一个个失声尖叫,转身就逃。 雷震岳没有追。 他站在原地,粗壮的手臂垂下,短戟上的鲜血缓缓滴落在地上,形成一滩刺目的猩红。 庄爷走出来见到眼前这一幕,瞳孔一缩,暗叹好一个厉害的猛士。 “果然被侯爷猜中了,他们将目标换成了我。” 而此时。 木何曦也摆脱了之前的缠斗,迅速上前。 “庄爷,这是今天第二次暗杀了,你这几天不能外出了。” 庄爷却是摇摇头说道:“如今地下城大部分坊主都死了,底下人心惶惶,新提拔上来的坊主还不足以完全安抚人心。” “这种时候,如果我也藏起来了,下面就更加乱了。” 站在一旁如铁塔守护神般的雷震岳,抬手随意地抹了一把脸上溅到的血点子。 “庄爷,你甭担心。” “只要有俺在,谁也杀不死庄爷你。” 庄爷是见过眼前这位壮汉手撕一个人的本事,自然清楚他的厉害,于是语气愈发的尊敬了。 “雷兄弟,我的安危就全都交给你了。” 雷震岳憨憨点头:“好说好说。” …… 翌日清晨。 楚奕直奔渔阳公主府。 他这一次进去,畅通无阻,根本就没有人阻拦,仿佛自己才是这座府邸真正的主人。 再然后,他就推开寝宫大门,一股浓郁的暖香扑面而来。 透过幔帐的缝隙,清晰可见一床流光溢彩的蚕丝锦被下,渔阳公主侧卧其中,酣梦正甜。 一截雪腻如脂、匀称滑腻的小腿,就那么的露在锦被之外。 还有那一只赤裸的纤足小巧玲珑,足踝线条流畅优美,在晦暗的光线下泛着诱人的珍珠般光泽。 楚奕唇角微扬,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走到了床榻边。 此时,榻上小美人儿正低声呓语,娇慵的嗓音带着浓重的睡意: “狗奴才……嗯,就是这样……对……嗯……” 那梦话断断续续,内容令人浮想联翩。 楚奕忍不住弯下腰,温热的唇瓣,几乎要贴上渔阳公主那只透着浅浅粉红的雪白耳垂。 与此同时,一股灼热的呼吸带着撩人的气息,喷吐在那极为敏感的肌肤上。 “殿下,你说要怎么样?” 渔阳公主纤长浓密的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 此时,她还在睡梦中,不悦的蹙起了黛眉,樱唇轻启,发出不满的嘟囔。 “谁啊,吵死了?” “闭嘴!不要在我耳边一直说话,怎么跟个臭蚊子一样……” 楚奕被她这半梦半醒的娇憨模样逗得心头发烫,闷笑出声。 于是,他索性顺着她的话茬,继续逗弄: “嗯?殿下说臣是蚊子?” “好,我是一头小蚊子,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 这荒腔走板、词不达意的儿歌,配上他低沉悦耳的嗓音,充满了恶作剧的意味。 一声声连绵不绝的,往渔阳公主耳朵里钻。 终于,她被彻底吵醒了! “啊啊啊!!!” 一声带着浓浓起床气和被彻底惊扰的尖叫,猛地爆发出来。 “唰!” 渔阳公主气呼呼的从锦被里坐起。 那一头乌亮如瀑的青丝如云般散落在肩头和雪白的寝衣上,带着几丝凌乱的美感。 一双美眸因为初醒而水雾蒙蒙,眼神却如同炸毛的小猫,充满了暴躁。 “是谁!是谁敢吵本公主睡觉?!” 当那双盈满怒气的眼眸终于聚焦,清晰映出榻边那个笑得眉眼弯弯的挺拔身影时——是她再熟悉不过、甚至梦里还在念叨的轮廓。 “啊?” 渔阳公主愣愣地眨了眨眼睛。 清亮的桃花眸子里瞬间盛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小巧的嘴巴也微微张开。 她下意识地,甚至带着点可爱的笨拙,用力揉了揉眼睛,再使劲睁开。 这下子,那双美眸里的惊愕迅速褪去,如初春破冰的湖水,迅速被纯粹的、明亮的欣喜所取代。 “呀!” 渔阳公主轻呼一声,脸上漾开毫无防备的灿烂笑容,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和藏不住的欢喜。 “狗奴才,你什么时候溜进来的?” 楚奕微笑着揉了揉渔阳公主的小脑袋,眼神宠溺的说道: “刚进来就没多久。” 渔阳公主佯装嗔怒地瞪他一眼,那眼神却是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也任由楚奕揉着自己的脑袋。 “我就说刚才怎么老有只臭蚊子在叫,吵得人耳朵疼,原来是你这个讨人厌的坏东西!” 她娇哼一声,回想起他刚才唱的怪腔怪调,小巧的下巴傲娇地一扬。 “哼!你刚才在那边胡唱什么呢?难听死了!” “快,重新给本公主好好唱一遍!” “要是还唱得那么难听,看本公主不打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楚奕伸出了小拳头,粉嫩嫩的,像初春的花骨朵,在他眼前威胁似的挥舞着,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翘。 楚奕眼中笑意更深,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带着诱哄的意味: “殿下,臣来教你唱一首儿歌,可好听了。” “来,跟我学,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 渔阳公主听了一会儿,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惊呼出声。 只见她整个人被楚奕从侧卧的姿势轻松翻转过去,变成了趴在柔软锦被上的姿态。 “啊?” 她惊呼未落,人已经趴着了,立马扭过脖子,脸上满是不解,脸颊瞬间染上娇艳的红霞。 “狗奴才!你……你干什么?” 楚奕低低地笑了。 那笑声带着磁性的震颤。 “臣……现在准备骑小毛驴啊。” 渔阳公主只觉一股热流“轰”地一下冲上头顶,浑身都热了起来。 她那张原本因为羞涩而通红的脸颊,此刻更像是要滴出血来,一股巨大的羞窘感很快涌了出来。 “你,你混蛋,狗奴才,本公主才不是小毛驴,你是,你是。” “不行,你赶紧下来,换本公主骑你。” “狗奴才,听到没有?” 楚奕看着她气鼓鼓像只小河豚般的可爱模样,胸膛里的笑意更盛。 他故意又往前压了压重心,稳稳地控制着她,贴着她敏感通红的耳朵吹气。 “殿下,臣刚才唱的儿歌很好玩吧?” “再来,跟着臣继续唱这首儿歌,好不好?” 第510章 走,去捉奸! “嘶~~” 渔阳公主耳朵痒痒的,后背更是阵阵酥麻,浑身都变得不自然了。 而且,她现在也想明白了,那羞死人的歌词内容,让自己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不唱。” 她一把将滚烫的脸颊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带着一股娇蛮抗拒。 “哼,你就算打死本公主也不唱!” “丢死人了!不要!” 楚奕低头看着她因为埋首而露出的优美雪白后颈,像个老练的猎人抛出诱人的饵: “难道,殿下不想学那个五子棋了,不想赢太后了?” “只要你乖乖唱,臣就教你哦。” 渔阳公主埋首在枕头里的动作僵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偷偷的侧过小半张脸,水盈盈的眸子里充满了剧烈的挣扎和羞赧。 她贝齿用力咬着饱满嫣红的下唇瓣,留下浅浅的齿痕。 “就,就只唱一次,哼。” “我,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马……” 她的本意是唱骑它,可巨大的羞耻感让自己心神摇曳,一时竟唱成了骑马。 随即,她自己大概也意识到不对,更是羞恼万分,后面的词再也唱不下去了,声音渐渐变成了哼哼唧唧。 “唔……嗯……臭……坏狗奴才……我讨厌死你了……” 这位小公主呜咽般的声音从枕头缝隙里飘出来,带着勾人心魄的媚意,如最甜蜜的控诉。 那微微颤抖的娇躯,仿佛在锦被上绽开了一朵无声旖旎的花。 …… “高长史,你好讨厌啊……” 此刻,渔阳公主的长史高瑾怀里正圈着一个穿着嫩绿襦裙的年轻婢女。 那婢女柳眉杏眼,此刻双颊染上一抹酡红,鬓角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细腻的肌肤上,颇有几分诱人。 她的身子微微扭动,纤薄的外衫已经被蹭开些许,露出内里鹅黄色的贴身小衣,口中发出细碎又带着点娇嗔的呻吟。 高瑾喉结滚动了一下,一双大手像两条滑腻的游蛇,在婢女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 “既然嫌我讨厌,那就让我来好好的讨厌讨厌你。” 手指在丰腴的大腿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引得婢女一声急促的轻呼,眼中媚意更盛。 那婢女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媚眼如丝地看着高瑾,刻意放缓了语调,带着十足的诱惑: “高长史,先等等嘛。” “奴家上次跟你提的,我弟弟的事,你看,能不能给他在外面寻摸个小县令当当?” 说话间,她的小指轻轻勾了勾高瑾的衣袖。 高瑾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两下,一只手依旧留恋在那充满弹性的触感上摩挲着。 另一只手却抬起来,轻轻刮蹭了一下婢女的脸蛋,动作带着点狎昵的轻佻。 “好说,只不过,你心里也该有个数儿。” “一个县令的位子嘛,一千贯,一个铜子儿都不能少,你家有这个钱没?” 婢女急忙摇头。 她的身体也停止了扭动,声音变得柔软可怜。 “高长史,你知道的,奴家一个小小婢女,就是几辈子也挣不出这么多银钱啊。” 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视着高瑾,双臂下意识紧紧箍住他的腰,身体贴得更紧。 “只要你帮了我这个忙,往后无论你要奴家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高瑾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贪婪中透出一丝算计。 “这事嘛,也不是完全没有其他办法。” “我给你一瓶好东西,你找个机会,偷偷放到月婵那小蹄子的饮食里。” 他早就觊觎,渔阳公主身边那个最漂亮的大婢女了。 可惜月婵性子冷淡,对自己的讨好从来都是不假辞色,加之寸步不离地侍奉在公主左右,让他一直无从下手。 “等药性发作,你瞅准时机,提前支应我一声,嘿嘿……” 高瑾的笑容愈发淫邪,仿佛已经看到了月婵婉转承欢的香艳景象。 那婢女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要求。 那可是渔阳公主身边最亲近的侍女,要是出了什么事,她就麻烦了。 可若是不答应,怕是会得罪高瑾,还有弟弟的前程…… 高瑾见状,那只放在她腿上的手开始不轻不重地拍打、揉捏,像是在无声地催促。 婢女终于点了点头,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 “好,高长史。” 高瑾脸上立刻浮起满意而贪婪的笑容,正要进一步搂紧她胡作非为,一名侍卫急匆匆的闯进来了。 那名侍卫迎面就瞧见貌美的婢女,衣衫不整地窝在高长史怀里,那副暧昧姿势看的自己羡慕不已。 他浓烈的目光,在婢女微敞的领口处停留了一瞬,似乎想移开又忍不住。 “高长史,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高瑾脸上的不悦一闪而过,又迅速敛去了刚才的轻浮。 他状若自然地松开了紧搂着婢女的手臂,顺便在那圆润的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出去吧,等我安排就是。” “是。” 婢女如蒙大赦。 她慌忙从高瑾腿上滑下来,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散乱的衣裙和鬓发后,匆匆出去。 高瑾慢悠悠的也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和腰带,抚平了刚才弄出的皱褶,重新端起长史的架子。 “什么要紧的事情?” 侍卫定了定神,也顾不得回味方才的香艳场景,赶紧开口。 “高长史,小的刚才看到楚侯爷进了殿下的房间,已经有好些时候了,还没有出来。” 高瑾那双细小的三角眼猛地一眯,闪烁着一种狐狸般警觉又兴奋的光。 “这楚奕一大早的要跟殿下聊什么,能聊这么久?” “而且,按府里的规矩,他身为外臣要拜见公主,该是先通报,再得到殿下允许,才能到会客厅觐见!” “到底是什么事情,要到寝殿去聊?” 侍卫立马头头是道的分析道: “我猜啊,这两人多半是真的有什么奸情,什么狗屁淮阴侯也是个色胚。” “他一大早过来睡公主,这胆子是真大。” 高瑾深以为然的点了头,同时露出了一抹淫邪。 “我要是现在过去撞破他们的奸情,把柄在手,哼哼,他楚奕还不得任由我搓圆捏扁?” “以后,本长史让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 同时,他心里还有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 既然能拿捏楚奕,凭什么就不能连那高高在上的渔阳公主也一并拿捏住? 这个念头,让高瑾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呼吸变得粗重,仿佛那倾国倾城的玉体已经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走,去捉奸!” 第511章 救……救我……快救我… 很快。 高瑾带着几名心腹侍卫,匆匆来到了寝宫大门外。 他刚到殿门前,便一眼发现了守在大门口的许司马和月婵。 “唰!” 高瑾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月婵凹凸有致的曲线上下刮了一遍,心头一阵燥热。 算了,这小侍女虽勾人,如今却也不值当自己费心了。 此刻,占据自己整个心神的,是那高高在上的渔阳公主,那张尊贵而明艳的面庞。 至于许司马一大早就出现在这里,还用想吗? 这分明是在为里面的奸夫楚奕望风把守! 楚奕,你可算要落到我手里了! 到时候,我就可以在宗室那边占据更多的话语权了。 高瑾收束表情,摆出官威,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许司马,本官有极其紧要的要事需立即面见殿下禀报,你让开。” 许司马骤然听见高瑾的声音,猛地转过头来。 等他撞上高瑾锐利的视线,忍不住浮现出难以掩饰的僵硬与惶急。 主要今天的事情太大了,公主跟侯爷偷情,这件事绝不能传出去…… “高长史请见谅,殿下她此刻尚未起身,还在安睡。” “你看有什么要紧事,能否稍待片刻,待殿下醒来再说?” 月婵平日里就对高瑾那总是黏腻在她身上的目光厌恶至极,此刻见他竟敢擅闯,更是急怒交加。 她立刻上前一步,脸颊微微涨红,语气带着一种维护主子的急切和恼怒。 “殿下昨夜没睡好,临睡前特意吩咐了,晨间要静心补眠,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 “高长史,请回吧。” 高瑾平日里或许碍于月婵是公主贴身侍女的身份,还会假惺惺地给几分薄面。 可今日,他势在必得,再容不得半点拖延和忤逆。 “本官说得很清楚,事关重大,耽误不得!” “你们这两个人在这里推三阻四,一再挡驾阻拦,干什么?”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在二人紧张的脸上扫了眼。 “还是说,你们背着本官对殿下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让开,本官现在就要见到殿下。” 许司马几乎是出于本能,猛地张开双臂,像一面盾牌般牢牢拦在了高瑾身前。 “高长史,没有殿下的亲口谕令,任何人等,绝不能擅闯公主寝宫!” “更何况,您身为长史,岂会不知法度?” “擅闯公主寝宫,按律当斩!” “你纵有急事,又拿得出几个脑袋来担待?” 高瑾听到这番威胁,脸上的冰冷被一股狂妄的神色所取代。 他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法度?呵!许司马,就凭你这区区司马之位,还有胆量跟本官谈法度?” “来人,给我把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拉开!” “他要是胆敢动手反抗一下,往死里打!” 几个早已蓄势待发的虎狼侍卫得到命令,立刻如猛虎扑食般冲了上来。 “啪嗒!” 两人猛地抓住许司马的双臂,另外一人则粗暴的卡住他的脖子。 另一名侍卫趁机狠狠一拳捣在许司马的腹部,痛得他整个人瞬间弓起了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住手!你们这些以下犯上的混账东西!” “我是公主亲命的司马,乃是朝廷命官,谁敢碰我?” “你们、你们一个个都活腻了不成?!” 此时。 月婵也顾不上危险和恐惧了。 她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死死挡在高瑾行进路线的前方: “高瑾!你……” 啪! 一道极其清脆响亮的掌掴声,骤然撕裂了空气! 高瑾毫不留情地一记耳光狠狠抽在月婵白皙柔嫩的脸颊上。 打得她尖叫戛然而止,整个人猛地被带得一个趔趄,狠狠撞在冰冷的殿门上。 那张雪白的面颊上,瞬间浮现出五道清晰的红指印。 “你……” 高瑾眼神冰冷如刀,看也没看被打懵的月婵,只恶狠狠地吐出一句话: “低贱的婢子,给本官滚开!” 那些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月婵痛苦的脸上。 “吱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寝殿大门,被人从内侧猛地拉开了! 一道修长挺拔的高大身影,逆着殿内的光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楚奕身上只披了一件玄色暗纹的外袍,系带松散地搭着,露出一小片精壮的胸膛。 他那双微眯起的眼瞳,如蕴藏着一抹寒冰,缓缓扫过殿门外这一片狼藉的景象。 “谁叫你们在这里闹的?” 高瑾乍见楚奕这般衣衫不整,明显是从床榻间起身的模样现身,心头的妒火更是如浇了滚油一般。 这狗东西,绝对是刚和渔阳公主欢好过! “哦?这不是淮阴侯,真是稀奇。” “你这大清早的怎么会衣衫不整的,从殿下的寝殿出来?” “还有,你这衣服……” “啪!!” 一道比刚才月婵挨的那一记响亮十倍的掌掴声,猛然炸响! 高瑾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一股如被重锤砸下的巨力,狠狠掴在了自己脸上! 他清晰的听到了自己脸颊骨被恐怖力量挤压变形,和牙齿崩碎的“咔嚓”闷响!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痛嚎,从高瑾瞬间变形扭曲的脸颊,满口涌出的血沫和碎牙中爆出! 他整个人直接被这一巴掌如拍苍蝇般,扇得向侧面踉跄飞出几步,直接瘫软在地。 此刻。 楚奕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身影如鬼魅般欺近,根本不给对方丝毫喘息求饶的机会。 “你是什么腌臜玩意儿,也敢在此狺狺狂吠,打断本侯的清梦?” “本侯看你,是活腻了啊!” 说完,他将高瑾的脑袋,一下,又一下,狠狠撞向那扇殿门! 鲜红、粘稠、温热的血花,如同妖异的颜料,立马在暗色的殿门门板上迸溅开来。 “砰!” “砰砰砰……” 高瑾的头颅很快便血肉模糊一片,额角破裂,鼻梁塌陷。 他杀猪般的惨嚎,迅速转为气若游丝的呜咽和痛苦的呻吟。 月婵捂着脸颊发疼的脸,看着这一幕既感到一丝害怕,又感到满满的快意。 等到她忍不住去看楚奕,不知怎地,少女那颗饱受惊吓的心底竟悄然滋生出一丝奇异的安全感。 一丝不易察觉的、混合着敬畏和莫名情愫,更是在含泪的眸底悄然闪过,随即又被羞怯覆盖,慌忙垂下眼帘。 “呃……呜……来人…” 高瑾感觉到剧痛和窒息感让他彻底崩溃,从血肉模糊的口中混着碎牙和血沫,艰难地地挤出声嘶力竭的哀嚎: “救……救我……快救我……拿拿下这个奸贼……” 第512章 等……等等!什么银子啊? 那几个原本还在殴打许司马的侍卫,目睹这发生在瞬息之间的暴戾手段,不禁陡然一惊了。 但此刻,等他们听到高瑾的呼救,咬了咬牙,还是冲上去了。 “楚侯爷,你最好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楚奕闻声,看都没看这几个小卒子一眼,脸上只有被打扰后的不耐。 他抓着高瑾的脑袋撞完最后一下,像丢弃一摊肮脏的烂泥般,随手将其甩开。 “嘭!” 高瑾的身体如被抽去骨头的软蛇一样,扑通一声,瘫软在冰冷的地上。 下一瞬。 楚奕甚至没有用兵器,直接冲到最先冲到面前的侍卫身侧。 “唰!” 那名侍卫只觉得眼前一花,劲风扑面而来。 他根本没看清任何动作,便被楚奕右手重重捏住自己持刀的手腕。 刹那间,五指如同烧红的铁钳,骤然发力! 只听“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 那名侍卫的腕骨,瞬间被捏得粉碎! “啊!!” 那一股剧痛,直接让那名侍卫失去了战斗力,同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楚奕毫不停顿,左手夺下他的刀。 “唰唰唰!” 刀光乍现,血光飞溅! 那名正在惨嚎的侍卫,惨叫声戛然而止。 一颗带着惊愕表情的人头,高高飞起。 剩下几名侍卫惊呆了。 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楚奕会当众杀人! “楚,楚侯爷,这,这是一个误会……” 有人开始解释。 可楚奕根本不听,他直接挥刀便砍了过去。 第二刀,横削而过。 “啊!” 又是一名侍卫,被楚奕干净利索的杀了。 其他几名侍卫吓得撒腿就跑。 只可惜,他们跑的没有楚奕的刀快。 几个呼吸后。 地上就多了几具温热的尸体。 楚奕看了眼目瞪口呆的许司马,直接下令: “从今天起,你就是公主府的长史。” “你现在出门去叫本侯的人进来,将这些人处理了。” 这人还算是忠心护主,那他肯定不会亏待的。 许司马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 我,升官了? 哎呀妈呀,楚侯爷是我亲爹,又连忙应了下来。 “是是是,侯爷。” 说完,他赶紧跑出去了。 楚奕又看向月婵,吩咐道:“你进去陪殿下。” “剩下的事情,本侯来处理。” 此时。 月婵刚目睹楚侯爷连杀数人,心头微微一颤。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唇瓣微张,又迅速抿紧。 “是,侯爷。” 随后。 楚奕这才看向了瘫软在地上的高瑾。 那人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浑身发抖,牙齿格格作响,一双眼珠因惊惧而布满血丝。 他根本没有想到,楚奕果然跟传闻中一样杀人不眨眼。 早知道,自己就不过来捉奸了…… “侯爷,误会,一切全都是误会!”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别杀我,别杀我……” 楚奕面无表情的上前,靴子踩在沾血的地面,溅起细小血花。 他猛地揪住高瑾的头发,五指如同铁钳般收紧。 “啊!”” 高瑾顿时吓得尖叫起来,脸皮更是被扯得绷紧。 楚奕毫不留情地拖拽着他,硬生生拉到了旁边走廊的阴影下。 他将那一柄刀,重重拍打着高瑾的脸颊。 “你背着殿下,卖了多少官,那些银子呢?” 就在这时。 渔阳公主气冲冲地奔来。 她那张面颊因愤怒而涨红如桃,衣裙在风中飞扬,带起一阵香风。 等走到高瑾面前,那双天生自带三分情愫的桃花眸,怒意翻涌,眼波潋滟,勾魂夺魄。 “月婵是本公主的人,本公主都不曾动过她一指头。” “哼,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她,找死!” 她毫不犹豫地扬起玉手,手腕上一只翡翠镯子随着动作叮当作响,狠狠扇了下去! 高瑾被打得头一歪,哀声求饶,眼泪和鼻涕混作一团。 “殿下,臣只是一时糊涂才动了手……” 楚奕看了眼怒气冲冲的渔阳公主。 尽管她现在很生气,可小巧挺翘的鼻翼急促翕张着,饱满如花瓣般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带着一种纯粹而娇蛮、让人又爱又怜的可爱煞气。 嗯,想亲! 但很快,他收回视线,冷冷的看向高瑾。 “刚才本侯说的,你赶紧说。” 高瑾的嘴唇哆嗦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但楚奕动作更快,刀锋一划,“嗤”的一声轻响。 他的脸侧被割破一道口子,血珠迅速渗出,染红了刀尖。 高瑾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哀嚎,身体蜷缩得更紧。 “我说我说,那些银子,全都存到万寿钱庄去了。” 渔阳公主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眸,迅速掺入了一丝纯然的不解和迷茫。 尤其是那张怒气冲冲的娇艳小脸,更是写满了“懵懂”二字: “等……等等!什么银子啊?” 楚奕瞥了眼渔阳公主,解释说道:“殿下,他借着你的名号,在外面卖官赚钱。” 渔阳公主听得一头雾水,双颊愈发绯红。 她气呼呼地转向高瑾,叉起腰来,姿态如同护崽的小兔子: “这件事,本公主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高瑾犹豫了一下,心虚地低下头,避开公主的逼视,低声道: “之、之前张驸马还在的时候,嗯,这件事是他负责的。” “他、他说,跟殿下说过了。” 反正渔阳公主好糊弄,他们做事也就才无所顾忌。 渔阳公主立刻反驳,跺脚更猛,衣袖拂动。 “他没有跟本公主说过这件事,本公主不知道呢!!” 楚奕温声说道:“殿下,没事。” “这些钱,待会我派人去钱庄取回来……” 高瑾赶紧抢道,声音尖利,充满急迫: “楚侯爷,那个钱,那个钱,取不出来!” “嗯?” 楚奕奕眉头一皱,刀锋瞬间贴近,刀光闪烁,几乎映出他眼里的寒意。 “为什么取不出来,你说了半天在逗本侯玩啊?” “那本侯拿刀子,跟你玩玩,如何?” 刀尖在高瑾伤口边缘轻轻刮蹭,引发又一串痛苦的呜咽。 高瑾怂了,赶紧说道:“不是的,是所有公主卖官得来的钱,七成都要交到万寿钱庄。” “然后,钱庄会拿着那些钱去做生意,变成每个月的巨额分红。” “因为这样可以一直钱生钱,那些公主们也就愿意交钱。” 楚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直接在他脸上割了一刀。 “所以,你借着殿下的名号卖官平白拿了三成,还每个月可以拿到分红,天底下好事都让你给占了。” “所以,那些钱呢?” 第513章 自有国法祖制,该当何罪,便是何罪 此刻,高瑾哭得泪流满面,声音破碎。 “那些钱,我大多买了宅院田地,剩下的全藏在宅子里。” “楚侯爷,那些钱,我全都愿意给你。” 渔阳公主听到这里,气得直咬牙,贝齿紧咬发出“咯吱”声。 “那些,全都是本公主的钱!!” 楚奕补充了一句:“殿下,其实那些都是朝廷的钱。” “嗯,当然也有你的一份,但别急,这个钱我会拿给你的。” 渔阳公主这才哼了一声,小嘴嘟起,像是个被安抚的孩子。 她又想起还欠楚奕五万贯的事,眼神中掠过一丝心虚。 哼,自己整个人都属于这狗奴才了,五万贯他怎么还会要? 呸呸呸,明明是狗奴才属于她…… 而这时。 汤鹤安已经收到许司马的消息,大步流星的进来了。 这位高大雄壮的魁梧少年看了眼高瑾,二话不说攥住他后脑勺的衣领。 “啊……” 高瑾惊恐的尖叫尚未完全出口,整个人就像只被拎起脖子的鸡般。 他的双脚瞬间离地,悬在了半空。 “就是你惹我大哥不高兴了?” 汤鹤安的声音低沉得像滚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他侧过头,看向一旁姿态从容的楚奕,带着毫不掩饰的嗜血锋芒问道: “大哥,我能生撕了他吗?” 悬在半空的高瑾,瞬间吓得魂飞魄散。 刹那间,一股尿臊味突兀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哀嚎,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不、不是的,饶命,饶命啊……我没有、我不敢……” 他裤裆下的地面,已经湿了一小片深色水渍,整个人抖得如同筛糠。 “咦?” 汤鹤安脸上浮现出浓重的厌恶。 他手臂猛地一甩,如丢弃一件无用的垃圾。 高瑾“噗通”一声,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的身体像煮熟的虾米般蜷缩起来,手忙脚乱地想捂住湿漉漉的下身,又疼得龇牙咧嘴。 楚奕负手而立,目光扫过地上狼狈不堪的高瑾,没有丝毫波澜。 “小汤,派人去查封他家的院子。” “就连犄角旮旯也不要放过,把他这些年搜刮的所有金银珠宝,全部给我抄出来。” “是!” 汤鹤安铿锵应诺,脸上杀气腾腾。 一想到能抄这些狗官的家,他就觉得浑身是劲。 高瑾闻听此言,如被万箭穿心,脸色霎时惨白如纸, 但现在,他也只能拿钱消灾了。 于是,他结结巴巴地报出几个隐秘的藏金地点:“书房暗阁,西厢房第三块地砖下,还有后院柴房里那堆废柴下面……” 说完这些,他几乎脱力,瘫软在地。 “侯爷,我这钱都交出来了,您高抬贵手,能不能……能不能饶我一条狗命……” 楚奕居高临下,双眼宛如寒潭般冷冷俯视着他,仿佛在看一只蝼蚁的挣扎。 “就这点钱,也想保命啊?” 高瑾闻言浑身一颤,心中的绝望更深。 这位侯爷,胃口这么大? 这可如何是好? 下一刻。 楚奕的声音陡然转厉:“把你手上那些买官的人名、花了多少钱、买的什么官,一笔一笔全都交代出来!” “少一个,本官都不会放过你。” 他停顿了一下,锐利的眼神仿佛能刺穿高瑾的灵魂。 “还有,除了寿阳公主等公主外,本侯知道他们还有一个圈子,聚拢了不少宗室成员。” “一并将他们的底细,全都给本侯吐出来!” “去找纸笔,立刻,马上,一个字不少地写出来!” 高瑾瞳孔骤然收缩,对方怎么会知道得如此详尽? 一丝本能的侥幸和犹豫浮上心头。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侯爷,有些事情,它不是那么简单,牵一发而动全身……” 啪! 楚奕的动作快如闪电,反手一扬。 那厚实坚硬的刀背,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重重砸在高瑾的肩膀上。 “啊!” 高瑾的肩膀瞬间塌陷下去,骨骼仿佛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惨嚎一声,身体被砸得猛地侧倒,半边身子立刻失去了知觉。 好疼,好疼啊! 楚奕脸上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凶厉与威严,眼神如噬人的猛虎。 “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说教本侯了?” “要死的话,现在说一声。” “本侯现在就送你上路,就问你写不写?” 刀尖冰冷的寒芒在阳光下跳跃,直指高瑾的咽喉,距离不过寸许。 死亡的恐惧,如实质般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被那刀锋的寒意和楚奕眼中的杀意彻底击垮了最后一丝心理防线。 “是是是,侯爷,我,我写,我这就写!” “一个字我也都不敢漏,一个字都不敢错……” “诶?” 渔阳公主此刻正歪着头,剔透的眼眸中盛满了纯粹的困惑,忍不住插嘴问道: “狗奴才,还有很多公主跟宗室都干这事了?” 楚奕听到她的问话,周身的肃杀之气仿佛缓和了一丝。 他其实不想让小渔儿接触太多阴暗面,但还是开口解释了一下。 “是啊,这京里所有的公主里面,就殿下你最干净、最懂事,从不会沾染这些肮脏勾当。” “至于其他,比如寿阳她们,没一个省油的灯,都跟这狗东西一样,私底下不知卖了多少顶戴!” “利欲熏心,迟早会有恶报的。” 渔阳公主听了这话,心中瞬间像被灌了蜜一样,甜丝丝的。 她粉嫩的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明亮得如同映进了星光。 哼!她就说嘛,自己才是最聪明、最高贵、最守规矩的公主,才不屑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正暗自得意间,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一丝丝的雀跃瞬间褪去,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 “狗奴才,那这件事如果捅出去,三姐她们会怎么样?” 楚奕挑了挑眉,说道:“自有国法祖制,该当何罪,便是何罪。” “此事,陛下会定夺的。” 渔阳公主“哦”了一声,眼神稍微有些复杂,可也没说什么了。 如果是以前,她估计会给三姐她们求个情。 但自从认识这个狗奴才之后,知道他是那种嫉恶如仇的人。 她要是明知道三姐她们在做坏事还要求情,估计要惹狗奴才不高兴了…… 算了算了,不自找没趣了。 三姐她们,糊涂啊…… 第514章 薛老师的手段 紧接着,楚奕又面无表情的朝着高瑾问了句: “封斜官的名单在哪里?” 高瑾立刻垂下头。 他不敢直视楚奕这个魔鬼,手指下意识绞在一起,喉结滚动了一下才颤声回道: “在我的房间里。” 于是,楚奕挥手示意旁边前面的执金卫,带着忐忑不安的高瑾去了房间。 很快,脚步声消失在回廊深处。 而此时。 渔阳公主斜倚在红漆木柱上,一袭红色宫装被微风吹起衣角,露出精致鞋尖和一小截白皙脚踝。 她咬着下唇,有些不安的低声对楚奕说道:“狗奴才,今天我们的事情,不会传出去吧?” 她跟寿阳不一样,还是比较在乎名声的。 楚奕转身迎向这个小渔儿,伸出一只手,粗糙的掌心轻轻揉上她的脑袋,动作自然而舒缓,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他的目光又在她被贝齿蹂躏得有些发白的下唇上停留,那点破坏美感的白痕像无声的邀请。 “不会的,待会我就杀了高瑾。” “死人,是最会保守秘密的。” 话语落定。 他的眼神瞬间转为锐利,像出鞘的刀光。 渔阳公主像是被他的眼神钉住,僵了一瞬,才“哦”了一声。 她下意识想别开脸躲避他那过分锐利又过分专注的视线,脚尖胡乱地碾着地上的枯叶,试图掩饰心中的狂澜。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于是抬起脸,粉腮鼓起,嫣红的樱唇微微撅起,饱满得像待人采撷的花苞。 “狗奴才,你给她办的郡公宴请帖怎么还没有送过来,还是说你不打算邀请本公主?” 她双手叉在纤细的腰肢上,随着不满的呼吸,胸前曼妙的曲线起伏得更加引人遐想。 当然不打算请你! 楚奕想着到时候那么多人在场,万一她任性闹出什么乱子,岂不是添麻烦? 而且,最主要的还是怕她被萧隐若骂的体无完肤,最后又哭唧唧的离场。 太菜了,还是就留在家里吧。 但他脸上却浮起一片茫然的浅笑,眨了下眼,故作疑惑。 “哦?有吗?” “最近我太忙了,这件事我交给下面的人办了,我不是很清楚。” “主要夫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个请帖也定不下来时间,总不能请殿下你去喝西北风吧?” 渔阳公主一听,觉得好像很有道理。 于是,她也就暂时不去找这个狗奴才的茬了,又强撑着气势命令,可声音底气已弱了半分,更像是在撒娇。 “那请帖写好了,你得第一时间派人送过来。” “记住……哎?唔……” 楚奕根本没有给她再开口的机会。 他温热的指腹忽然捏住那一片柔嫩的下巴,稍一用力便迫使这位小公主微仰起头, 将那张此刻泛着诱人怒红的小脸完全呈现在自己眼底。 “殿下,这张脸生的好漂亮。” “臣,很喜欢!” 两人鼻尖几乎相触。 渔阳公主能清晰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唇瓣,带着某种山雨欲来的强烈讯息。 不是安慰,不是敷衍。 而是一种更原始、更具侵占性的动作。 “狗奴才,你……” 下一刻。 楚奕略带强硬的双唇已经猝不及防地压了下来,直接封堵了渔阳公主所有未出口的嗔怪与质问。 “唔唔唔……” 这位年轻侯爷肆无忌惮的品尝着那一股唇上胭脂的淡香和独属于她的清甜气息,更像是在宣告对她的绝对主权! …… 另一边。 薛绾绾也在一家茶楼包厢,见到了李锐。 她坐在绣花垫子上,一身素雅的水蓝罗裙,在暗淡光线中如浮云般柔和。 就在这时。 李锐推门而入。 他满头大汗,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滚下,沾湿了前襟的衣领。 等他看到薛绾绾那张又纯又欲的脸,眼中飞快闪过一抹贪婪的火光,但很快收敛了起来。 这女人,可是楚奕的禁脔,不得碰,也不敢碰。 他喘着粗气,一屁股坐进对面的藤椅。 “这个天气,怎么一下子就那么热了。” “现在都这么热了,等七八月份了,估计会更热,今年冰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 薛绾绾淡淡一笑,伸出一根纤白的手指,指向桌子上已经晾凉的一杯翠绿茶汤。 “李驸马,喝杯茶凉快一下。”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如玉珠落盘。 李锐迫不及待地抓起那杯茶,咕噜几声大口灌下去,又小心翼翼的说道: “薛小姐,你找我如果是因为那个钱的事情,这件事你要跟楚侯爷说说,先暂缓一下。” “我一下子凑不出那么多钱,只能分批给你们。” 薛绾绾依旧淡然一笑,眼角却未有任何波澜,只轻轻抬手拂了拂衣袖上的浮尘。 “李驸马,你觉得自己要多少年,才能把五万贯给还上?” 她的语调轻柔,却像寒冰透心。 “时间太久,侯爷只会失去耐心。” “杀驸马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嘛,反正寿宴公主也不在乎你的死活,是吧?”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针扎在李锐的心头。 所以他瞬间就慌了,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膝盖撞到桌腿发出一声闷响。 “薛小姐,求求你帮我在楚侯爷那边说点好话,你们逼死我就真的没有半点钱了啊……” 薛绾绾看了他一眼,她轻轻整理了下裙子,动作从容得如同行云流水。 “其实有个法子,可以让李驸马不用还钱。” “甚至于,还能赚不少钱。” 李锐眼前一亮,立刻追前一步,双手急不可耐地撑在桌边。 “薛小姐,是什么法子?” 薛绾绾像是一个精明的猎人,一步步引诱这个驸马上钩。 “侯爷知道寿阳公主跟其他公主宗室,有一个暗中勾结的小圈子,你将里面的人全都一一写出来。” “然后,你替侯爷在里面做眼线刺探情况,那些钱你就不用还了。” “侯爷,还会给你一份丰厚的报酬。” 李锐先是一愣,他的眼睛瞪得很大,目光中翻涌着惊疑不定的光晕,喉结不停滚动。 随即,一抹惧意爬上他的脸,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咳咳,薛小姐你说笑了,什么公主什么勾结,我并不清楚,你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薛绾绾懒得废话。 她没有再看李锐一眼,唇角掠过一丝厌烦,直接朝外面走去。 “哎,薛小姐,你别走啊……” 第515章 薛小姐,我求你放过我吧。 “啊?” 李锐直接傻眼了。 他完全没料到薛绾绾竟如此干脆利落,话不投机便拂袖而去! 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心底那份因长居公主府而惯有的扭曲优越感占了上风。 这女人,定然是在故作姿态,想拿捏自己! 想到这里,他梗着脖子站在原地,打算晾她一晾,让她知道分寸。 可就在他念头闪过的短短几息间,薛绾绾那抹纤细的背影已经快要掠过回廊尽头了…… 不好! 这女人玩真的啊? 李锐心头猛跳,一股灭顶般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方才那点可怜的算计荡然无存。 “薛小姐,等等……你别走!等等我啊……” 他冲得太猛太快,以至于被水娘子看见后,便一记擒拿给重重扔在了地上。 “哎呦喂……” 李锐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似的,几乎要寸寸断裂,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水娘子收回擒拿的手势。 她的眼神冷得像两泓寒潭,声音冰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警告: “离我家娘子远一点。” 李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剧烈的疼痛让他的五官都扭曲起来。 可现在,他也只能强忍着钻心的痛楚,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眼神急切地投向那道终于停下的的衣影。 “薛……薛小姐……” 薛绾绾听到身后的动静,这才缓缓转过身。 只见她细长的眉梢向上挑了一下,那双清亮锐利的眼眸,居高临下地睨着狼狈的李锐。 “哦?李大驸马又肯开口了?” 她的语调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李锐,让我来帮你理理思路,看看你这驸马爷接下来还有几条活路?” “这第一条路嘛,你大可以立刻夹着尾巴滚回你那豪华的牢笼,去向你的好公主汇报刚才我说的。” “然后?呵,寿阳公主或许会非常开恩的丢下一块带着肉丝的骨头,让你这只哈巴狗饱餐一顿?” 李锐的身体猛地一僵,同时眼神瞬间慌乱跟不安。 他刚才被打倒在地时,的确想着如果能把薛绾绾的威胁和侯府的动向报告给公主,会不会换来一丝看重? 这女人,心思好通透啊! “呵!” 薛绾绾将他神色变化尽收眼底,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冰霜更甚。 “让我再猜猜,你是不是还在幻想,只要出卖我们,幻想她会因此信任你、器重你?” 她冷笑一声,那笑声里的鄙夷毫不掩饰: “李锐啊李锐,事到如今,你居然还还在白日做梦吗?” “好好回忆一下,一个当着众人面,肆无忌惮勾引野男人回府寻欢作乐的公主?” “一个在旁人面前,轻描淡写地说出‘杀了你李锐也无所谓’这样话的妻子?” “一个能毫不犹豫地把你丢在险境,自己独自逃生、毫无半分挂念的女人。” “这种寡廉鲜耻、冷血无情的女人,你还指望她会器重你,把你当个人看?” 这番诛心之论,捅进了李锐心中最阴暗、最血淋淋的伤疤! 他的脸色由白转青再变成死灰,嘴唇剧烈颤抖着,牙齿格格作响,想辩解,却仿佛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怎么?哑巴了?” 薛绾绾又继续毫不留情的说下去:“我查过了,寿阳公主在外面养了不少面首。” “其中甚至有你的堂弟,哦,对了,据说她还带你堂弟回来府上没日没夜的风流快活。” “李锐,那时候你是不是在替他们把门啊?” “做驸马做到你这份上,我都得替你祖宗夸你一句,好本事!” 李锐像是被彻底说中了最不堪的一面,直接恼羞成怒的大吼道:“别说了……” 啪! 薛绾绾反手冲他就是一个巴掌,打得李锐脑袋猛地偏向一侧,眼前金星乱冒,几缕头发散落下来。 “什么东西!我家侯爷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我说,你算哪根葱?” 她伸手指着李锐的鼻尖,指尖几乎戳到他的脸。 “就你这废物,也配在我面前吼叫?装什么有能耐?” “你真要是有本事,现在就滚回公主府,冲着寿阳公主这么吼一句试试,我还敬你是个汉子!” 那些积累已久的屈辱、恐惧、自卑,终于在这一记响亮的耳光和毫不留情的斥骂中被彻底引爆! 李锐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 他死死咬着牙,几乎要将后槽牙咬碎,脸庞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悲愤而扭曲变形。 “我……我……我不敢啊……” “对,你说的对,我就是一个废物,废物,我是一个废物啊!” “可我能怎么办,她是公主!是当今陛下同父异母的妹妹,我敢对她有半分不敬吗?” “更何况,她背后还有曹王那群宗室撑腰,我敢吼她一句,明天就会死……” 突然,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何等不该说的话,连忙闭嘴。 就在他吼出“曹王”二字的瞬间,薛绾绾那双冷若寒星的眸子倏地眯了起来! 那狭长的眼缝中,闪过一道锐利如鹰隼般的光芒。 “曹、王?” 李锐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慌忙的用手捂住了被打得火辣辣疼的脸颊,语无伦次,眼神躲闪游移:“我,我先回去了……” “站住!” 薛绾绾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穿透力,让李锐的脚步生生钉在原地。 “李锐,如果我告诉寿阳公主,曹王是你泄露给我的,你猜她会怎么对你?” “是相信你什么都没有说的说辞,还是一怒之下将你这个废物给灭口?” 扑通! 李锐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像一滩烂泥般跪倒在薛绾绾脚下! “薛小姐,我求你放过我吧。” “别去跟寿阳公主说,她,她真的会杀了我的……” 薛绾绾看着脚下抖得像秋风落叶般的男人,终于收敛了眉目间的厉色,唇角缓缓绽开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所以,你只剩下一条路了。” “那就是跟我合作,我不但可以保你一命,还能让你摆脱寿阳公主的控制。” 她顿了顿,接下来说出来的话,语出惊人。 “实话告诉你吧,寿阳公主她们封斜官的事情,已经触犯到了陛下的底线。” “侯爷奉命调查此事,这艘金玉其外的船,破洞百出,已经快要沉了!” “你在公主府没享过一天真正的福气,却要跟着她一起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值吗?” 第516章 狗奴才,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见人? “啊?” 李锐惊呆了。 他不相信薛绾绾会拿这种大事说谎。 毕竟,皇宫那位今年已经铲除了王谢两家,杀了上万人了。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瞬间压垮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我说,我全说,在寿阳公主那边结党的,大概有二、三十人!” “其中为首的就是曹王,还有中山郡王!” 他急促喘息着,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想起了一件很关键的事情。 “有一次,我甚至看见中山郡王在暗地里指挥曹王做事,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但反正,中山郡王绝非明面上那般对曹王恭顺,两人关系有蹊跷。” 薛绾绾双眼倏地亮了起来,如暗夜里点亮的寒星。 曹王、中山郡王,果然是一伙的! 而且,中山郡王的地位似乎还非同寻常,自己的这位便宜义兄果然深藏不露啊! “寿阳公主的封斜官名单,你知道在哪里吗?” 李锐此刻已经彻底卖了寿阳公主。 所以,他为了保命,几乎立刻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 “那份名册,就藏在寿阳公主府内的书房暗格里。” “我可以想办法,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偷一份出来。” 紧接着。 薛绾绾又抛出了一个核心问题: “那些通过封斜官聚敛来的巨额赃银,全都在寿阳公主府吗?” 李锐已经打开了话匣子,便毫无保留地交代,他所知道的一切渠道和经手人…… …… “狗奴才,我讨厌你~” 渔阳公主带着浓重鼻音的娇嗔缓缓响起,带着几分气恼,几分委屈。 她半撑起身子,一双美眸里水光潋滟,嘴唇微微嘟着,色泽红艳得异乎寻常,甚至有些肿胀。 而更显眼的,是那雪白细腻的脖颈上,清晰的印着一道又一道宛如梅花瓣般的嫣红吻痕…… 就在刚才!! 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奴才,一次次不管不顾地在她这里盖章,任自己如何羞恼地说不要也没用,讨厌死了。 “狗奴才,现在你把本公主亲成这样,你让本公主怎么出去见人?” “哎呀,现在天气那么热了,你叫本公主就算弄个围巾,也遮不住啊。” 楚奕看着渔阳公主那副又羞又恼的娇态,眼底深处飞快掠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 要的就是她遮不住! 这样等大宝宝回来,你没脸出来见人,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吧。 “臣知道错了,下次绝对不会这样亲了。” 郡公宴上,薛老师肯定不会来的。 颜惜娇有陛下在肯定不会像上次那样了,还有安太后在,指挥使也肯定会安分了。 当然,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他最后还有一招!! 渔阳公主气呼呼地瞪着他,那张俊脸,此刻在她眼中真是可恶至极! 她下意识又想举起粉嫩的小拳头,去捶打他的胸口泄愤,可胳膊刚刚抬起一半,动作就顿住了。 这个狗奴才身上还穿着那硬邦邦的软甲,打上去,疼的还不是自己的手? 想到这里,她只能带着无处发泄的闷气,重重“哼”了一声,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反正,反正,本公主就是讨厌你!最讨厌你了~~” 说完,她气鼓鼓地转过身,转身离开这让自己羞恼的地方。 楚奕见状则是笑了笑:“殿下,慢点走。” “哼,不用你管。” 渔阳公主赌气似的说了一声,声音闷闷的离开。 等她刚走没两步,忽然意识到刚才楚奕急匆匆从床上下来,根本没来得及穿那碍事的软甲! 等渔阳公主扭回身,眼神亮得像要喷火,寻找着那个狗奴才。 可,哪里还有楚奕的身影? “可恶!” 渔阳公主咬着娇嫩的唇瓣,忿忿不平的地跺了跺穿着精致绣鞋的小脚。 “下次,下次本公主要狠狠揍你一顿出气!” “哼!你等着!” 带着一股无处发泄的小女儿娇态,渔阳公主脚步匆匆地往外走,就看到月婵正站在廊柱投下的阴影里等候。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其他人,才像只做坏事被抓包的小猫,蹑手蹑脚地快速走到月婵面前。 她将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难以启齿的羞赧和急切: “月婵,告诉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身上,呃,就是那种红色的印子……可以尽快消掉的法子啊?” “最好是立刻!马上就要见效的那种!” 她一边说,一边不自在地用手拢了拢衣领,试图遮掩,但那一片片红痕实在太过醒目。 这个狗奴才,太气了!! “什么红痕?” 月婵惊了一跳,赶紧转过身,关切的说道:“殿下,你是说身上起了疹子之类的?” 她说着,目光便顺着公主遮掩的手势,向下仔细看去。 仅仅只是一瞬。 这位贴身侍女关切的表情便凝固在了脸上,随即迅速转为了极度的惊讶,两颊也渐渐染上淡淡的红霞。 她看得一清二楚,公主那如天鹅般优雅白皙的脖颈上,布满了点点片片、新鲜无比的……吻痕。 哎呀,楚侯爷也太激烈了吧…… 渔阳公主见月婵目光直直盯着自己的脖子,也是羞赧不已。 所以,她顾不得矜持,着急地跺了跺脚,锦缎绣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 “哎呀,月婵你别看了,你快说话呀!” “你说,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嘛,本公主还要去参加……去参加那个狗奴才的郡公宴呢!” “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见人?” 说着,她有些气恼的随口又说了一句。 “想不出来的话,我就让那个狗奴才也在你脖子上留下这么一大堆,叫你也见不得人,哼!” 月婵那张清秀的脸庞刹那间变得通红一片,如晚霞泼上了白绢。 她局促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绞着衣角,身体也微微扭捏起来,眼神飘忽,完全不敢再看公主。 渔阳公主看着她这般模样,一脸狐疑的问道:“月婵,你到底在想什么?” 月婵被问得心头一跳,像被窥见了什么秘密。 她慌乱地抬起头,连连摆手,磕磕巴巴地解释: “没、没什么!奴婢、奴婢只是在想,怎么才能尽快帮殿下你消除…消除这……” 渔阳公主“哦”了一声,并没有多想,随即说道:“好了,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你了,我走了。” 说着,她悻悻然地,带着一脖子显眼又羞人的“印记”,朝着寝殿过去了。 第517章 嗯,薛老师,你这一招的确不错 此刻,屋内。 高瑾脸上写满了卑微的谄媚。 他嘴角处强挤出讨好的笑,眼中却闪过一丝难掩的惊恐。 “侯爷,这份就是封斜官的名单跟那些宗室的信息。” 他颤巍巍地,将一张薄纸递向楚奕。 那张纸,在昏光下显得苍白而脆弱。 楚奕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字,眼中勾勒出一层深不可测的寒意。 “没想到连曹王这种老不死也都参与了,有点意思。” “果然,不安分的人有很多啊。” 尽管女帝三年前强势镇压了吴王,挟北衙军兵锋之威,逼那些宗室迫于形势低头。 可三年过去,那些宗室便开始作死,蠢蠢欲动了。 “唰!” 楚奕的目光如鹰隼般,盯向高瑾,眸子里寒光乍现。 “高长史,你现在想好怎么死了吗?” 高瑾那殷勤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接着便化作一团哭嚎的求饶。 他的额头紧贴地面,声线颤抖地嘶喊: “楚侯爷,我求求你饶了我,我以后就是你养的一条狗。” “以后,我卖官得来的银子,全归你,全归你……” 泪水和鼻涕混杂着,在他肮脏的胡须上滑落,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对此,楚奕的神情毫无波澜。 只见他大步上前,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五指重重扼住高瑾的脖颈。 “下辈子,做个好人。” 高瑾的眼睛猛然瞪圆。 他瞳孔中倒映着绝望的恐惧,嘴巴张合着却发不出声音。 “咔嚓!” 楚奕的手掌猛地一拧,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噗通!” 高瑾的身体软软瘫倒在地,头颈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姿态,眼珠凸出,死不瞑目。 “死有余辜。” 楚奕拍了拍手,转身离去。 等他走到前厅时,许司马正一路小跑过来,脸上堆满了恭维的笑。 “侯爷,那些尸体已经全部处理好了。” “请侯爷放心,一定不会出半点闪失的。” 他哈腰躬身,声音里带着刻意讨好的颤音,整个姿态活脱脱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这才是,真正的识时务! 楚奕对于许司马刚才大声报信、还有抵抗的行为很满意,于是说道:“本侯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许司马毫不犹豫地回应,眼神热切:“请侯爷尽管吩咐就是。” 他的身家性命跟前途,已经全部应在这位侯爷身上了。 楚奕声音平静道:“如果寿阳公主她们派人过来,找你聊封斜官的事,你就配合他们,只需要将过程如实汇报给本侯就行。” 许司马一听,松了口气似的点头如捣蒜:“请侯爷放心,下官一定照办。” “至于高瑾的死因,下官就写他酒醉失足摔死吧?” 楚奕微微颔首,神情淡然地答道:“可以。” 反正,他不会让寿阳公主她们接触到高瑾的尸体,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 那群人,早就是瓮中之鳖了。 等自己处理完盐帮,就是他们的死期。 等楚奕走出去后,又喊来了汤鹤安。 “小汤,将这份封斜官名单上的官员,一个个秘密抓捕起来。” “这件事,你去交给李信办就行。” 这样一来,这批官员全都被抓了,也没有封斜官的名单,你如何去说小渔儿卖官了? 汤鹤安点了点头:“是,大哥。” “还有件事,刚才薛小姐派人来说,她有要事在东湖别苑等你。” 楚奕挑了挑眉,看来薛老师在李锐那边有了很大的进展。 “好,我知道了。” 没多久。 这位刚结束了一场雷霆手段的年轻侯爷,便踏入了东湖别苑。 薛绾绾并未站在显眼处等候,而是斜倚在临湖的水榭栏杆上,身姿慵懒而曼妙。 待楚奕的身影出现,她没有立刻迎上来,只是静静地望着他走近,唇边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仿佛藏着一池春水。 很快。 楚奕便走到了薛绾绾身前,满眼尽是温柔之色。 “薛老师,李锐开口了?” 薛绾绾微微一笑。 她这才像倦鸟归林般,顺势靠近他怀中,双臂却只是轻轻环上他的腰侧,而非脖颈。 她甜腻的声音贴在自家男人耳侧,低柔得如情人的呓语。 “侯爷,他招了曹王,还点了中山郡王的名。” 说话间,她微凉的指尖似不经意地轻轻点了点楚奕的胸膛。 “要么是秦钰拿捏着曹王的致命把柄操控他,要么秦钰背后真正站着的人,能让曹王俯首听令。” 楚奕垂眸,目光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摩挲着她脸颊细腻的肌肤,感受那份暖玉般的温软。 她对时局的洞悉力,每每都让他惊喜。 “薛老师明察秋毫,学生查得些蛛丝马迹,秦钰背后的主子,是魏王。” 薛绾绾微微仰头,眼中瞬间划过一丝惊讶的光芒,随即笑意更深: “看不出来,魏王有这般野心。” “不过现在他已经暴露,我们一直盯着他,他再想有什么大操作,可就难咯。” “侯爷,妾还查到一件事,他们将卖官的钱全部存到了万寿钱庄,而管着这笔钱的是曹王。” 她话语一转,声音更低缓,一字一句清晰入耳,指尖则缓缓滑向他腰间锦袍的系带,无意识般地把玩着那缕流苏。 “看来,我们该对曹王下手了。” 楚奕看着她明媚的面容,手臂微收,将她圈得更紧,手指沿着她的脊线缓缓下滑,最终停留在那诱人的腰窝上,轻轻描摹着轮廓。 “可以,再养着这群蛀虫一段时间,本侯就可以收网了。” 薛绾绾在他怀中微微扭动了一下,像是躲避,更像是迎合,笑容也倏然变得狡黠妩媚,眼波流转间尽是难以言说的风情。 “楚郎,妾新习得一曲妙音,指尖功夫精进了不少,不知……楚郎可愿指教一二?” 她的指尖轻点楚奕的胸口,动作妩媚撩人,阳光洒在湖面上,映衬着她唇角的浅笑,营造出一片旖旎的氛围。 楚奕精神一震,满脸期待的说道:“想啊。” 只见薛绾绾忽然身子一矮,居然跪坐了下来,目光大胆地直视着楚奕,红唇凑得更近,吐气如兰。 “好。” 那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慵懒 一时间。 楚奕眼神变了。 他的表情稍微紧绷了一点,带着一丝享受。 “嗯,薛老师,你这一招的确不错。” “不用停,继续!” 第518章 时辰也不早了,摆驾,回宫吧 良久之后。 楚奕拿起案上一块微凉的湿巾,动作带着事后的慵懒与一丝怜惜,轻柔擦拭着薛绾绾有些微红的嘴角。 那位花魁小娘子一头青丝如瀑,凌乱铺散在肩膀上。 她眼波流转,宛如春水初融,媚眼如丝地看向楚奕,那眼神仿佛带着小钩子,直撩人心弦。 “楚郎,可满意?” 就连声音,也沾染了几分沙哑与甜腻。 此刻的她在楚奕眼中,简直是个能将人魂魄都吸走的妖精。 那娇媚的笑容、慵懒的姿态、眉梢眼角的每一点风情,都蕴含着蚀骨销魂的诱惑。 若非他定力远超常人,换做其他男子,怕早已被这极致风情的勾引撩拨得理智尽失,命都交代在她身上了。 “满意。” 他俯下身,鼻尖几乎要碰到她。 那一股呼吸灼热扑在薛绾绾的脸颊,眼中那旺盛的火苗再次跳跃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侵占意味。 “等会,学生定让薛老师更满意。” 薛绾绾迎上他那充满暗示与戏谑的暧昧眼神,非但没有闪躲,反而挑衅般地伸出粉嫩湿润的小舌。 在如初绽花瓣般饱满艳丽的红唇边,缓慢地舔舐了一圈。 那小巧舌尖一闪而过的柔嫩光泽,再加上这细微又煽情的动作,将诱惑瞬间提升到了极致,仿佛在无声地邀约。 楚奕只觉一股比先前更为炽烈的热流从小腹窜起,刚才被他费力按捺下去的火气,又被这妖精撩拨得复燃了,且势头更猛。 她实在是太懂得如何撩拨,如何让他失控了。 “薛老师……” 突然。 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即,汤鹤安隔着紧闭的房门,难掩兴奋的喊了起来。 “大哥,大嫂回来了。” “她刚到京城,现在已经直接去皇宫了!” 大宝宝回来了! 楚奕心头猛地一跳,对正妻的思念之情,瞬间涌了上来。 他下意识停下动作,目光从门扉处收回,恰好撞上薛绾绾望过来的视线。 只见薛绾绾脸上挂着那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眉梢眼底甚至还带着一丝看好戏般的促狭。 “林将军终于凯旋归来了。” 这让楚奕脸上不由得掠过一丝尴尬。 不过,这一位才情与风情兼具的花魁娘子却浑不在意,也并未流露出丝毫嫉妒或不悦。 相反,她表现得极为柔顺而识大体,伸出纤纤玉指,怜爱的替他理了理微敞的衣襟。 “楚郎,快去皇宫见林将军吧。” “妾这里,你何时有空闲了,随时都可以来。”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两句。 “只是去之前,楚郎最好先沐浴梳洗一番才好。” “还有妾整理的那份国子监学子名录,也已经写好了,楚郎记得带上。” 她转身从桌子上取出一份素笺,又轻轻按在楚奕手中,指尖还若有似无地在他掌心勾了一下。 楚奕看着她如此周全体贴,事事为他着想,心中大为感动。 他不由分说地捧起她的脸,在那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印下一个重重的的吻,声音低沉而真挚: “薛老师,我爱你。” 这句话如滚烫的炭火,瞬间点燃了薛绾绾的心。 她浑身一颤,那媚意横生的眼眸中,清晰地涌上了深深动容的水色波光。 她情难自禁地抚上楚奕英挺的脸颊,用同样真挚且带着颤音回应道: “楚郎,妾也爱你,很爱、很爱你。” 两人又耳鬓厮磨、相拥温存了片刻,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随后,楚奕整理着略有些褶皱的锦袍,走向后室的浴房。 薛绾绾又重新坐回雕花木椅上。 她的樱唇无声翕动着,一遍又一遍地低喃着,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情话: “楚郎~我爱你~爱你一生一世~爱你至死不渝……” …… 巍峨皇宫,朱墙黄瓦。 当楚奕步履沉稳地穿过森然耸立的宫阙楼阁,却在德胜门长廊转角处,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不期而遇。 安太后! 此刻她,并未乘坐步辇,在几名低眉垂首的宫人环绕下,正缓步而行。 她身着华美繁复的太后常服,墨发一丝不苟的梳成庄重的发髻。 即使只做宫闱闲步,她依旧身姿挺拔,步履不疾不徐,周身散发着长居上位的雍容气度与无懈可击的端方仪态,风华卓绝,睥睨众生。 安太后远远望见楚奕的身影时,面上先是掠过一抹惊喜之色。 但下一秒,她又迅速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平日里那种温和得体的端庄笑意。 楚奕心中虽觉诧异,这位深居简出的太后娘娘,怎么会出现在武胜门? 但他面上不敢丝毫怠慢,当即快走几步上前,躬身行礼。 “臣楚奕,见过太后。” 安太后唇角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弧度,声音如珠玉相击,清晰悦耳。 “奉孝,你是来找陛下的吧?” “哀家自从经历了上次中毒之厄,太医就叮嘱需多加调养。” “所以,哀家最近闲暇无事时,便在这宫苑之中稍稍走动一番,权当是活动筋骨、消食活血了。” 她这个理由倒也合情合理,调养身子确实不假。 只是这走动的路线、是否可以凑巧能遇见想见的人,那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楚奕并未深想其中关窍,面色郑重地点点头,表示认同。 “太后圣明,确实不宜久居深宫,多多走动散心,于凤体康健大有裨益。” 安太后闻言,似乎心情颇好,顺着他的话头又提起另一事。 “楚卿,哀家前日听陛下提及,过些时日,是由你负责前往迎接哀家那侄女和侄儿进京。” “此事,有劳你费心了。” 楚奕态度恭谨,回答的滴水不漏: “能得此重任,此乃臣莫大的荣幸!” “臣必定尽心竭力,务必办妥帖了,万万谈不上辛苦麻烦。” 安太后听到这个答案还是很满意的。 她有心跟楚奕多说两句话,只不过现如今这边人多眼杂的,自己也不好一个外臣过多接触。 “嗯,楚卿有心了。” “既是要去面见陛下议事,莫要在此耽搁了,快些过去吧。”” “是,臣告退。” 楚奕再次躬身行礼,随即转身,迈着沉朝着御书房大步离去。 安太后却并未立刻离开。 她站在原地,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楚奕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这才对着吴嬷嬷吩咐了一声。 “时辰也不早了,摆驾,回宫吧。” 第519章 那晚上宝宝你睡觉踢被子,谁来替你盖? 御书房。 女帝端坐于御案之后,明黄色的常服衬得她容颜清绝,气质尊贵不凡。 颜惜娇侍立一旁,眉眼低垂,神情恭谨。 待楚奕进来时,目光便如被磁石吸引般,瞬间落在了那道英姿飒爽的身影上——林昭雪。 一身玄铁戎甲,在暖阳的照射下闪烁着冷冽而内敛的光泽,线条流畅硬朗,更显其身姿挺拔。 高束的马尾辫自脑后垂下,发尾利落地扫过肩甲,为她精致的侧颜增添了几分英气。 多日不见,她的肌肤似乎被风霜浸染得稍深,却无损其五官的明艳。 相反,那眉宇间惯有的英气之外,还流转出一抹属于妇人的柔美风韵,刚柔并济,煞是动人。 好一个绝美的女军娘! 林昭雪在楚奕进门的那一刻,眸中压抑的惊喜如潮水般瞬间涌出,炽热的视线牢牢锁在楚奕身上。 若非顾忌陛下跟颜舍人还在这里,她真想立刻扑进那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地拥抱自己的夫君。 “嗯?” 女帝看着这两人深情对视的模样,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几乎容不下任何外人插足。 所以,她短暂犹豫之后,决定待会去鹰扬楼找隐若聊聊,去亲耳听听她的心意。 “奉孝来的正好,朕刚好在跟昭雪聊那三千玄甲军的去留。” “朕决定将他们暂时留在上京城,黄河两岸的右武卫若真生出事端,便正好由昭雪领兵,挥师平叛。” 楚奕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立即拱手朗声道: “陛下此策,思虑深远,正当其时,英明!” 女帝似乎对楚奕的回应并不意外,又继续说下去。 “既然昭雪此番归京,南衙军整饬之事,便不宜再耽搁。” “此重任,便交由你们夫妻二人协力督办。” “是,陛下!” 楚奕与林昭雪几乎是同时躬身行礼。 林昭雪抬首看向楚奕时,眼中除了对军务的郑重,更深藏着与夫君并肩而战的欣喜。 女帝又看向林昭雪时,眼神缓和了不少。 “昭雪,你可知在你清剿叛军时,奉孝私下里,可是为你筹划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郡公贺宴。” 她顿了顿,饶有兴味地看着林昭雪瞬间错愕的表情,又接着说下去。 “届时,朕也会驾临,亲送一份贺礼,以示嘉勉。” 林昭雪显然毫无心理准备,骤然听闻此言,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又惊又喜的扭头看向身边的丈夫。 夫君,对她可真好啊…… 颜惜娇眼波流转,微不可查地瞥了楚奕一眼,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待到贺宴那日,若萧隐若也来了。 这场宴会,不知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楚奕则是神色自若,并没有多说什么。 女帝又与他们夫妇简短交谈了几句朝中要务,便挥了挥手: “无甚要事,你们夫妇且退下吧。” “臣等告退。” 楚奕与林昭雪再次躬身行礼,这才恭敬地转身,退出御书房。 殿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帝王的威仪。 女帝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对着身旁道:“惜娇,随朕去一趟鹰扬楼。” 颜惜娇微感意外。 陛下向来甚少亲自踏足鹰扬楼,今日这般突然,是为哪般? 她心中虽有疑虑万千,但深知本分,绝不宣之于口,只是立刻垂下眼睫。 “是,陛下。” …… 另一边。 楚奕带着林昭雪走出了皇宫。 那位年轻侯爷甚至没等林昭雪的靴子在马车上踩实,臂膀已经如铁箍般环了上来。 没有言语,只有一声压抑在喉间的、饱含思念的粗重喘息,喷薄在她耳后,激起一片细微的酥麻。 他的力道极大,几乎要将她提离车板,那冰冷的玄铁戎甲硌得两人都不甚舒服,却丝毫未能阻止他。 “宝宝,我好想你。” 林昭雪猝不及防,被他勒得呼吸一窒,脸颊瞬间滚烫。 那身伴随她经历风霜铁血的戎甲,此刻竟成了丈夫怀中最碍事的物件,隔开了两人渴求的贴近。 她能清晰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和肌肉的紧绷,隔着冰冷的铁甲,传递来滚烫的温度。 那一股熟悉的、属于他的气息强势地笼罩过来,瞬间瓦解了她一路紧绷的将军威仪。 她白皙的脸颊腾地红透了,又侧过脸,微微挣扎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嗔怪和羞意,在他耳边急急地说道: “夫君,外面还有马夫呢,你注意点呀……” 楚奕置若罔闻,反而将脸更深地埋进她温热的颈窝,贪婪地深吸一口气,鼻尖蹭过她敏感的耳垂下方那片柔嫩肌肤。 “好好好,知道知道了。” 他温热的手掌隔着戎甲,不轻不重地在她后腰的位置摩挲了一下。 林昭雪被他这大胆的触碰激得浑身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麻痒电流般从尾椎骨窜上脊椎,让她险些失声轻哼。 所有的推拒瞬间软了力道,搭在他胸前的手微微蜷缩起来,指节泛白。 “回府,别闹,夫君,我们先回去……” 她连耳根都红透了,声音如同呢喃,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软糯哀求。 “好,那待会儿回府,为夫再好好犒赏你,行不行?” 楚奕低笑,气息灼热地喷在她唇上,目光灼灼。 数月夫妻,林昭雪早已领教过自家夫君在帷帐之中,那副风流无赖又缠人至极的做派。 夫君那时也是这般沙哑着声音,眼中燃着同样的欲念火光。 他哪里是问犒赏,分明是…… 在万军阵前可号令千军、面不改色的女将军,此刻却被丈夫这露骨的情话撩拨得浑身不自在。 她羞恼交加,忍不住抬起胳膊,用肩臂处坚硬的臂铠,顶了楚奕胸口一下: “你……再说这种浑话,晚上休想爬上我的床!” 楚奕被她推得身体晃了晃,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得寸进尺地又贴了上去。 “别呀,那晚上宝宝你睡觉踢被子,谁来替你盖?” “还有,谁又抱着你给你暖手脚呢……”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用手指卷起林昭雪一缕散落在腮边的碎发,绕在指间把玩。 “哎呀!你这人……怎么越发口没遮拦了!” 林昭雪被他这百无禁忌、又直白到羞人的情话臊得浑身发烫,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闭嘴闭嘴!!” 她伸出手去捂楚奕那张讨嫌的嘴。 “就不。” 楚奕笑着偏头躲开。 “哼!” 林昭雪又作势去拧他腰间的软肉。 楚奕顺势抓住她的手…… 一时间,这行进中的小车厢里,笑闹嗔怪之声隐隐可闻。 第520章 昔日同窗,今日下属 淮阴侯府。 楚奕撩开车帘,刚踏下马车。 一群衣着光鲜的年轻公子恰好行至门前,正是他昔日国子监的同窗。 骤然相遇。 这群公子哥儿齐齐一愣,脚步不禁顿住。 只见眼前的楚奕,身着一袭玄鸟纹饰的墨色深服,透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 他眉宇间凝着一股沉稳与上位者的威压,那无形中散发的气场,竟比他们家中那些位高权重的父辈还要厚重迫人。 阳光落在那一副肩头上,仿佛都为之收敛了几分炽烈。 来此之前,这些心高气傲的世家子弟心中或许还存着一丝难以言说的不服与较劲。 可现在真切地直面楚奕,那点心思瞬间被碾得粉碎。 短暂的死寂后。 几声参差不齐、带着明显拘谨的问候响起: “见过楚侯爷。” “见过楚侯爷……” 有人甚至下意识地微微躬身。 楚奕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些昔日同窗,将他们脸上那份掩饰不住的局促尽收眼底。 那些年少时的不快,在他如今的位置看来,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尘埃小事。 眼下,他更需借重的是这些人背后盘根错节的家族势力,以助自己打通漕运的关节。 他的视线在人群中,最后锁定了一位身着锦绣华服的青年。 “李瑜,你们这是过来找本侯的吧?” “别在门口站着了,进去说话。” 当年,他离开国子监时,李瑜将身上一块玉佩送给他。 后来母亲病重,自己当了那块玉佩得了几十贯,只可惜后面还是没能将娘治好,不免是一个遗憾。 李瑜等人听到楚奕如此和颜悦色,并无半分旧怨或倨傲之色。 他们紧绷的心弦顿时松了大半,脸上堆起受宠若惊的笑容: “楚侯爷请!请……” 就在这时。 马车内,又探出一道身影。 一位身着深青色战袍的年轻女将,干将利落的跃下马车。 她身形修长如标枪,乌发高束,露出一张英气逼人、明艳不可方物的脸庞,眉宇间带着久经沙场淬炼出的锐利与沉静。 阳光在她肩甲上跳跃,折射出冷冽的光芒。 “好漂亮!”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低呼出声。 惊艳过后。 众人迅速反应过来她的身份。 能如此自然跟楚奕同乘,又拥有这般迫人气势的,除了那位威震北境、令蛮子闻风丧胆的镇北军大将军林昭雪,还能有谁? 一时间。 他们对楚奕的艳羡,简直无以复加。 这家伙,当真是天大的运气,竟能娶到如此位高权重、又姿容绝世的女子为妻! “见过镇北郡公!” “见过镇北郡公……” 众人连忙收敛心神,再次恭敬行礼,态度比刚才面对楚奕时更为郑重。 林昭雪清冷的目光扫过众人,知道这些都是丈夫的昔日同窗,便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楚奕也随之说道:“大家也都愣着了,走,进去。” 随后,他引领众人向府内走去。 刚行至前庭。 一位气质温婉、穿着得体素雅的成熟美人,便已迎候在门廊下,正是魏南枝。 这位姑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笑容,快步上前,对着林昭雪柔声道: “娘子,这一路回来辛苦了。” “奴已经备好了热水,就在净房,娘子可先去沐浴更衣,解解乏。” 林昭雪见到魏南枝,原本清冷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唇边漾起一丝真心的笑意: “有劳姑姑费心,我自己进去就好。” “姑姑,烦请你陪着夫君,帮忙照应一下。” 魏南枝立刻欠身应道:“是,娘子放心。” 李瑜等人又忍不住偷偷打量眼前这位举止优雅的妩媚美人,心中又是一阵翻江倒海般的羡慕。 楚奕这家伙,怎么身边环绕的尽是这般出众的美人? 接着。 楚奕引领着众人穿过回廊,步入宽敞明亮的会客厅。 很快,几位身着统一青衣的婢女鱼贯而入。 她们手捧精致的茶具,动作轻盈地为一名名宾客奉茶。 就在这奉茶的当口。 李瑜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其中一位倒茶的婢女,瞳孔骤然收缩,几乎要失声叫出来。 卧槽!等等! 那……那不是谢晋的掌上明珠,清贵无双的谢灵蕴吗? 此时。 谢灵蕴穿着一身虽素雅、但质地极好的婢女服饰。 她正低垂着螓首,纤纤玉手捧着白瓷茶壶,小心翼翼地为楚奕面前的青玉茶盏注水。 她神情温顺恭谨,全然不见昔日名门贵女那清冷孤傲、令人不敢逼视的风采。 这一幕,同样落入了其他几位公子的眼中。 他们曾有幸在几次宴会上远远见过谢灵蕴几次,每一次都惊为天人。 这位清贵之女如云端皓月,耀眼得让他们只敢在私下里偷偷仰望、暗自倾慕,连上前搭讪的勇气都生不出半分。 可如今,这轮曾经高悬云端的明月,竟跌落凡尘,成了楚奕身边一个低眉顺眼、侍奉茶水的贴身丫鬟! 这巨大的身份落差所带来的冲击力,几乎让他们的心脏都漏跳了几拍。 除了“羡慕”二字,他们实在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此刻心中那复杂到极点、酸涩到极点的情绪了! 叒羡慕楚奕了!! 楚奕仿佛并未察觉众人心中的惊涛骇浪,对着众人露出一个温和而的微笑: “各位,不必拘束,请用茶吧。” 恰在此时。 厅门口光影微动,又一道倩影出现。 一位身着华贵云锦、体态丰腴的贵妇,手捧着一个盛满新鲜瓜果和精致糕点的琉璃托盘,莲步轻移地走了进来。 正是王夫人。 她目光盈盈,首先落在楚奕身上。 当与这位年轻侯爷的视线接触的刹那,她保养得宜的脸颊上倏然飞起两抹不易察觉的红霞,眼神也闪烁了一下。 她不禁想到那晚在狭小衣柜里的…… 不过这丝失态转瞬即逝,自己迅速调整好呼吸,脸上重新挂起端庄得体的笑容,将托盘轻轻放在主位的茶几上。 “侯爷,请用些果子点心。”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楚奕瞧见这位顶级贵妇后,也是神色自若的点了点头,说道: “嗯,下去吧。” 卧槽啊! 李瑜等人彻底惊呆了。 他们看着来人竟然是名满京华的王夫人时,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下巴都快要惊掉在地上了! 这……这又是什么情况? 第521章 你们背后,站着朝廷,站着陛下! 这位曾经连李瑜他们父亲辈都要客客气气相待的王夫人,什么时候也偷偷成为了楚侯府上的婢女,竟还亲自过来送果盘? 难道,楚奕收了一对母女…… 这样一个荒谬的念头又震撼的闪过,让他们本就破碎不堪的心,彻底碎成了齑粉。 羡慕?嫉妒? 此刻,已经无法用这种词汇,来形容他们现在的心情了。 “是,侯爷,喝茶喝茶……” 他们只能默默地端起面前那杯茶灌入口中,试图用那灼热的液体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同时努力垂下眼帘。 眼不见为净! 再看下去,怕是要当场道心崩溃了! 楚奕又随意地挥了挥手,那手势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侍立在一旁的侍女们立刻垂首屏息,动作轻巧而整齐地鱼贯退了出去。 王夫人走的时候,也是忍不住多看了眼楚奕。 那般俊朗的脸庞上,却是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势,几乎快超过谢晋这位尚书了。 他,还这般年轻啊! 后生可畏! 下一刻。 楚奕放下茶杯,神情平静的开口: “诸位来找本侯的来意,本侯也知晓了。” “你们的能力,本侯也是清楚,这一次肯定会安排你们去漕运的,就是这清淤什么的怕是会吃点苦头。”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加重,透出一股强势的冷冽。 “所以,丑话什么的需要说在前头。” “这去黄河两岸清淤疏浚,可比不得你们在上京城的优游自在,风吹日晒,泥泞劳顿,是家常便饭。” “你们若要去任职,谁若是半途而废,临阵脱逃,那休怪本侯……绝不轻饶。” 伴随着他最后那带着杀意的几个字,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仿佛连客厅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这显然是执掌执金卫、生杀予夺惯了的铁血气质。 顿时,就让李瑜等人心头一寒,这在执金卫待久的,果然气势就不一样。 李瑜最快反应过来。 他强压下心头那股惊悸,姿态恭谨,还带着几分诚恳。 “请侯爷放心,我等既敢登门相求,并非一时意气,对漕运那边的艰难处境早有耳闻,也早早就打定了吃苦的念头,绝无中途退缩之理!” “我李瑜今日在此立誓,若真有哪个没骨气的,半道打退堂鼓,无需侯爷动手,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其他几名年轻学子本还在震惊楚奕如此直白爽快就应允了他们的请求,此刻听到李瑜带头立誓,才猛然惊醒。 这是,表态的时候了! 他们纷纷跟着挺直了腰板,脸上混合着激动、决心和一丝被激起的血性。 “侯爷放心吧,我们这些人虽然过惯了好日子,但能出现到这里,那就已经不单单只是为自己了,而是为了整个家族在做事,肯定不会丢你的脸跑回来的。” “哪个吃不了苦跑回来的,我张家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反正我也把话先说清楚了,谁要是干了一半跑回来,那就等着被我家砸了……” 楚奕看着这些人的态度还是比较满意的,挥了挥手。 “好了。” 他声音不大, 却让喧闹瞬间平息。 只剩下众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本侯还是很相信你们的,至于官职嘛,初时自然不可能太高。” “但眼下的漕运衙门,就像一块新辟的荒地,杂草丛生,却也……沃土千里,处处是机会!” “只要你们踏踏实实做事,做出成绩,本侯担保,绝不会亏待了真心实意效力之人。” 他扫过众人激动的神色,又最后落到了李瑜身上。 “李瑜,你此番前去,就领一个六品转运副使的衔,可以吧?” 李瑜猛地抬起头,瞳孔更是因为极度震惊而微微放大,难以置信地望着楚奕。 六品转运副使? 一个刚从国子监出来的学子,未经任何其他历练,竟能直接授予如此实权位置? 这对任何一个士子而言,都是堪称一步登天的大机遇! 他瞬间反应过来,知道楚奕还记着自己当初送的那个玉佩,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谢侯爷恩典,李瑜感激涕零,一切但凭侯爷安排!” “此去漕运,侯爷有何吩咐,无论刀山火海,李瑜万死不辞,侯爷尽管示下!” 他挺直脊背,眼神炽热如火,充满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决绝。 楚奕记挂昔日恩情,自己肯定不能丢脸!! 此言一出。 其他人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既然选择站在这里,其实某种程度上,也是决定跟柳氏站在了对立面。 倘若是放在以前,这些人背后的家族,肯定是不敢站出来跟柳氏争夺漕运这块巨大蛋糕的一丝一毫。 可现在王谢覆灭,帝党势力大涨,已经有了跟柳氏他们分庭抗礼的底气。 该,站队了! 楚奕看透了他们的心思,眼神沉静如渊。 “其实也无什么特别吩咐,最要紧的便是四个字——好好做事。” 他稍作停顿,眸中的寒意陡然加深,话语里的锋芒再不掩饰。 “凡是有人阻碍你们的,直接铲除就是。” “你们背后,站着朝廷,站着陛下!” 李瑜的反应极快,几乎在楚奕话音落下的瞬间,立刻接了一句: “更站着侯爷你!” 声音里充满了机敏与绝对的依附感。 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就跟着楚奕混了,大不如成为楚党一员! 楚奕再看向李瑜时,就又多了几分满意。 他身边也的确需要一个人来替自己笼络、掌控这批世家公子,选李瑜没错。 而其他人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他们一个个在心中暗骂李瑜这厮反应实在太快,太会讨巧,赶紧纷纷抢着表态: “对对对!李兄说的太对了!我等身后更站着侯爷你!” “请侯爷放心,我等到了漕运,事无巨细,但凡风吹草动,必以密信快报,第一时间向侯爷禀报!” “正是,正是!日后还请侯爷多多指教,多多提点我等才是……” 楚奕随之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事情既已定下,中午便在本侯府上用顿便饭吧。” “来人,设宴!” 魏南枝立马下去安排。 没多久。 一场气氛热烈的宴饮,就此进行。 这群踌躇满志的青年围着楚奕恭维有加,又因为心中有了着落而兴奋畅谈。 一时间。 宾主尽欢,笑声不断。 待午宴结束后。 众人方才带着酒意与亢奋,脚步轻快地告辞离去。 而这时。 一道修长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 第522章 隐若,你是不是喜欢奉孝? 此刻。 林昭雪已经卸下了一身寒光凛凛的戎装,特意换上了一袭轻纱长裙,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勾勒得若隐若现。 那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几缕发丝,俏皮地垂落在白皙的颈项和脸颊边,平添了几分慵懒妩媚的韵味。 “咕噜!!” 楚奕看着眼前女人这截然不同的娇态,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他刚才与士子们谈论正事时的威严和深沉瞬间荡然无存,眼底深处点燃了炽热的火焰。 自家大宝宝,这这也太诱人了!! “啪嗒!” 这位年轻侯爷,快速几步便到了林昭雪面前。 他猿臂一伸,毫不费力地便将那一具动人的娇躯,直接给整个揽入怀中。 “宝宝……” 他俯首在林昭雪耳边,灼热的呼吸喷洒了出来。 那低沉的声音,更是带着浓浓的占有欲,还有一丝戏谑的笑意。 “今日……就让为夫,好好服侍你。” 一股烫人的呼吸和掌下不容抗拒的力道,瞬间让林昭雪只觉一股酥麻的电流从被他箍住的腰间炸开,直窜向四肢百骸。 她也好些天没有跟自家夫君亲热了,以至于一道本能的鼻音“哼”的逸出唇畔。 与其说是拒绝,不如说是被挑起的、娇媚的战栗…… 这位年轻那双曾经紧握兵刃的玉臂,也直接紧紧勾缠住了楚奕的脖颈,将整个人完全依偎贴紧了他。 她抬起下巴,朱唇微启,眼神明亮而大胆,笑意盈盈地睨着自家夫君: “来哦?谁……怕你呀?” 这轻佻又娇憨的挑衅,是压倒理智的最后一丝火星。 楚奕眸色骤然转暗。 他的喉间,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哑危险的笑: “好啊!” 话音未落。 楚奕箍住林昭雪腰肢的手臂猛地用力一抬,轻而易举便将怀中的佳人稳稳托抱起来。 随后,他便抱着走出会客厅,直接冲卧房过去。 “哎呀……” 林昭雪也没有料到,夫君会直接抱着她出门了,有些羞赧。 “夫君,先放下我……” 可楚奕一口拒绝了:“不用,很快就到卧房了。” 林昭雪迫于无奈,只能任由对方抱着自己,匆匆跑去。 只希望,别被其他下人瞧见…… 廊柱下。 王夫人看到这一幕,想着这是要白日宣淫? 她看向了旁边神情复杂的谢灵蕴,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提醒和催促: “灵蕴,你该抓紧时间了。” 谢灵蕴被她这一碰一唤,身体几不禁的轻轻一颤。 她仿佛从梦中惊醒,收回了投向卧房方向的视线,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是,母亲……” …… 鹰扬楼。 萧隐若坐在窗边。 她穿着一袭玄色长袍,衬得那张苍白的脸色愈发冷峻。 尤其是那双锐利的眼睛半眯着,目光穿过窗户,凝望着外面,却透着一种心不在焉的疏离感。 龙三则是站在旁边,开始一个劲的汇报。 “主子,听说这次镇北郡公多次单枪匹马抓捕叛军,而且还处理了一批勾结将领官员,现在同州那一带都传遍了她的威名……” 萧隐若听得眼角处青筋骤然炸起,她冷冷开口,声音低沉而锐利,带着刺骨的讽刺: “呵,龙大人这颗脑袋瓜里,现在装的全是豆腐渣,还是迷魂汤?怎么蠢念头是越来越多了?” 龙三顿时一脸懵逼,圆瞪的眼睛里满是不解和困惑。 “主子,什么蠢念头,我没说啊……” 萧隐若没有容他辩解,只是冷冷说道: “本官看你是皮子紧了,想去老虎凳上松松筋骨,好让脑子里的水倒一倒?” “滚!” “诶?” 龙三看着自家主子骤然冷下来的脸,只好无奈的朝着往后面走去,难伺候哦! 但萧隐若现在嫌弃龙三出去的动作不够利落,又突然轻笑一声,声音里却满是冷意。 “呵呵,走这么慢,本官看蜗牛爬的,也比你快!” “就你这速度,要是哪天出门遇上个硬茬子,是打算用你的官威和这张臭脸去感化对方?” “还是指望本官推着轮椅,去给你收尸?” 话音刚落,她猛地一拍扶手,震得桌上的茶杯微微摇晃。 “去演武场,挥刀一千次,挥不快就挥到断!” 龙三哭丧着脸说道:“是,主子。” 就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他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啊,参见陛下……” 萧隐若那冰冷的怒容瞬间敛去,随即转过头去。 只见女帝身着明黄色的龙纹便装,步伐沉稳而轻盈,一个人走了进来,身后的大门被轻轻合上。 萧隐若心生疑惑,女帝一般情况是不会过来的,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陛下,是出什么事了?” 女帝走过去,停在萧隐若轮椅前几步远的地方。 她微微弯腰,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倒是没什么事,就是朕今天中午跟隐若你一起用膳,如何?” 萧隐若却不为所动。 她只是淡淡地抬了下眼皮,目光平静无波。 “陛下,你还是回宫去吃吧。” “倘若在臣这边吃过什么好歹,臣万死不足恕其罪。”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如同冰封的湖面,没有一丝涟漪,但眼角的那道青筋又悄然绷紧起来。 女帝却是想到了什么,陡然沉默了下来。 她脸上的笑意褪去,眉峰微蹙,心情也变得十分沉重,不由得轻轻叹息一声。 “是朕对不起你,此刻坐在轮椅上的人应该是……” “陛下,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萧隐若直接打断了女帝的话。 她低下头,动作轻缓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轮椅扶手下的腿。 如今,自己已经有了站起来的希望,所以不想再纠结过去的事情了。 女帝看着萧隐若摸着自己的腿,心中的刺痛更甚。 她凤眸陡然生出了一抹决然,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直直锁定萧隐若,声音变得严肃而正式。 “隐若,朕有一件事想问你,希望你可以如实回答朕。” 萧隐若正抚摸腿的动作微微一滞。 她蹙了蹙眉,那清冷的眉峰间添了几分疑惑,显然对对方很久没有用如此正式的语气感到意外。 她抬起头,目光迎向女帝,眼神中闪过一道复杂的探询。 “请陛下问就是。” 女帝盯着萧隐若,眼神锐利如锥,一字一顿地问道: “隐若,你是不是喜欢奉孝?” 第523章 她的底线,又在哪里? 嘶! 萧隐若摸着玉腿的手骤然一僵,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寒冰给冻结了。 那并非源于腿疾的痛楚,而是一道惊雷般的电流窜过脊椎,直冲脑海。 以至于,她丰润的唇瓣抿成一条绷紧的直线,显露出极力压抑的僵持。 尤其是脑海中不受控制地炸开那令人羞愤欲绝的画面,滚烫的、带着男子特有侵略气息的薄唇强横地印下来,将她冰冷而强势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但这份失态,快如闪电。 下一个吐纳之间,萧隐若已经不动声色的挺直了背脊。 她微微垂首,将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悉数遮盖在阴影之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所有不合时宜的情绪,羞耻、一丝难以言喻的战栗,全被她强大的意志力重新冰封、镇压。 “陛下何出此言?” “是有人在你身边说什么了吗?” 她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半分波澜,只是比平日更添了几分金石相击般的冷硬。 “呵,这群不安分的奴才,就只知道搬弄是非,混淆圣听。” “陛下,就该将她们那无用的舌头,一根一根拔出来,方得清净。” 她第一反应就是颜惜娇对着女帝说了什么,以至于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这么喜欢嚼舌根是吧? 好,我让你嚼个够! 女帝凤眸凝视着萧隐若。 她试图从那宛如精雕细琢寒玉的面容上,探寻出一丝异样。 但对方这份滴水不漏的沉静,反而让她心中的疑虑,如藤蔓般悄悄滋长。 难道是自己太过敏感,猜错了方向? 或者,隐若实在太会掩饰? “隐若,你误会了,倒是没有人敢在朕面前胡乱言语些什么。” “只是,你若是对奉孝有那么一丝心意……” “陛下!” 她话未说完, 便被萧隐若骤然拔高的嗓音毫不留情地斩断。 她的神情在瞬间冻得比千年玄冰更为坚硬,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如无形的寒潮扩散开来。 “陛下若是无他事,请回吧。” “执金卫还有诸多事宜,臣还要去处理。” 女帝心头重重一沉,喉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这一次,她并没有打探出什么口风,却也因此产生了更多的怀疑,等下一次去跟奉孝微服私访趁机在打探下。 她也知道今日已经无法问出什么了,也就没有继续待下去。 “隐若,多注意休息,别太操劳了。” “朕会继续替你寻神医,一定可以治好你的腿疾。” 萧隐若依旧维持着那副低头沉思的姿势。 那如墨的青丝有几缕垂落颊边,遮掩着她此刻的神情,导致连一丝应允或感谢的涟漪都吝啬给予。 女帝见状略显无奈,最后心情稍许复杂的走出去了。 而门外。 颜惜娇见到女帝脸色不是很好的走出来,立马迎了上来,关切询问: “陛下,是跟萧指挥使聊的不愉快吗?” 女帝脚步未停,并未看她,只是缓缓摇头,眉宇间的沉郁挥之不去。 “无事,回宫吧。” 颜惜娇心中惊疑更甚,却不敢再多言半句,只恭敬地垂首。 “是,陛下。” 房间里。 萧隐若看着自己那双被黑色长袍覆盖,掩盖在玉璧般完美裙裾下的双腿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其压抑的冷笑突兀地划破寂静。 “你不是很喜欢本官的脚?” “呵,等下一次针灸的时候,本官就赐你……” …… 魏王府。 后园一处水榭,临湖而建。 今日。 那位魏王并未穿着戏服。 他只一身月白云纹常服,手持一柄素面折扇,正对着湖光水色,清唱着一出《打渔杀家》中的唱段: “父女打鱼在河下,家贫哪怕人笑咱。” “桂英儿掌稳舵父把网撒,怎奈我年衰迈气力不佳……” 唱腔清越,带着几分江湖草莽的苍凉与硬气,与他平日扮演的帝王将相截然不同,却另有一番洒脱韵味。 而这时。 秦钰匆匆穿过曲折的回廊。 他很快来到水榭外,垂手静立,不敢打扰自家那位皇叔唱戏的雅兴。 待魏王一段唱罢,气息稍歇。 这位中山郡王才上前一步,隔着纱帘低声道: “王叔,刚得信儿,从渔阳公主府传来消息……高瑾,死了。” 魏王抚弄扇骨的手指,稍稍停顿了一下。 “怎么回事?” 秦钰眼神阴霾的继续说下去。 “说是死在他养的外宅里,有一伙强人闯入,杀人越货,抢了不少金银细软,现场一片狼藉。” 魏王缓缓转过身。 他踱步到水榭边缘的栏杆旁,背对着秦钰,声音听不出喜怒: “哦?杀人越货?” 他轻轻重复着这四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玩味。 “钰儿,你怎么看这件事?” 秦钰眉头紧锁。 他上前半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十足的困惑。 “王叔,在上京城伤人越货的事情极少,怎么偏偏就发生在高瑾身上,总觉得不对劲!” “但高瑾是渔阳公主那摊子生意的掌舵人,知道不少内情,更是咱们间接掌握渔阳公主动向的一条线。” “按常理,无论是宫里那位要动手,还是想彻底搭上卖官这条线,拿下他,让他继续潜伏,甚至逼他吐露更多,这才是上策!” 他顿了顿,脸上又露出了一抹更深的疑惑。 “所以,将他杀了,这简直是画蛇添足,不仅断了线索,还打草惊蛇,把水搅得更浑!” “王叔,我也糊涂了。” “难道说,这高瑾真就运气背到了家,偏偏在这当口儿,撞上了一伙要钱不要命的亡命徒?” 魏王沉默了片刻,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 那笑声里没有半分对高瑾之死的惋惜,反而充满了洞悉一切的从容和一种近乎残忍的期待。 “不管是不是劫匪,全都无所谓,让寿阳她们几个继续卖官,卖得越欢实越好!” “本王,倒真想看看,我那大侄女的忍耐度,究竟有多高?” “她的底线,又在哪里?” 他向前一步,折扇轻轻敲击着自己的掌心,眼中闪烁着猎人般的兴奋光芒: “想想看,等到成百上千个花了真金白银的官老爷们,发现这官儿做不成了,或者做了也捞不着好处了。” “他们盛怒之下,只要稍加被人煽动,又会如何?” 第524章 今晚要是不让你开口求饶,我就不姓楚! 秦钰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又在旁边接上话。 “嘿嘿,王叔,那这上千人肯定会大闹起来!” “到时候,我们要是鼓动他们去堵宫门、哭太庙、告御状、散播流言等等。” “这民怨沸腾的场面,足够让咱们那位励精图治的陛下,头疼欲裂,焦头烂额了。” 他许是想到了妙处,以至于说话都是带着笑了。 “可她若是不处理,任由这些人挂着空衔、占着位置,甚至狐假虎威……” “那便是平白壮大了这些依附于宗室公主的势力,成了朝廷肌体上的一个巨大毒瘤!” 魏王走回水榭中央。 他重新展开折扇,姿态恢复了几分之前的闲适,但话语却更加直指核心。 “是啊,更何况,除了这些花钱买官的,后面还牵扯着一大批宗室勋贵!” “他们才是公主们真正的靠山和分利者!” “本王那大侄女若是雷厉风行,要整顿吏治,削掉这些‘斜封官’,那就等于直接捅了宗室勋贵的马蜂窝!” “跟宗室撕破脸皮?呵呵,那场面本王真是想想,都觉得有趣得很。” 他从一开始,就没指望靠卖官鬻爵这点事扳倒女帝。 他要的,就是让它闹,闹得越大越好,闹得她不得不下场! 无论,女帝选择忍还是不忍,选择清剿还是放任……都是在给自己挖坑,都是在给他制造机会! 至于魏王只需要安安稳稳地坐在这水榭之中,唱戏,看湖……静待风起云涌,坐收那……渔翁之利。 秦钰被魏王这番冷酷透彻、算无遗策的分析所震撼,同时也感到一阵寒意。 他深深低下头,心悦诚服: “王叔,我明白了,这就去办,让公主那边继续热闹下去!” 魏王不再看他,重新面向波光潋滟的湖面。 他清了清嗓子,那清越悠扬的唱腔再次响起,依旧是《打渔杀家》的调子,词句却似乎被他微妙地改动了: “江湖风波恶,鱼龙混杂,且看那浪里舟船,谁主沉浮?” “稳坐钓鱼台,坐看……风云变!” ……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广福街空旷的路上,带起几声呜咽。 有一批黑衣人趁夜涌向了,街角那几座巨大的盐仓。 几名守盐仓的护卫正聚在一起说着闲话。 “嗯?什么人?!” 一个护卫猛地警觉,按住了腰间的刀柄,身体瞬间绷紧,看向了前面那批人。 回答他的, 是骤然出鞘的森冷寒光! 那批闯入者没有任何言语,下手狠狠。 “啊!” 只听得几声短促的闷响和刀刃刺入皮肉的“噗嗤”声。 刚才还活生生的数名护卫已经软倒在冰冷的石地上,眼睛瞪得极大,却再也映不出任何光亮。 领头者从怀中掏出提前浸透火油的火折子,“嚓”一声轻响,火苗腾起。 他漠然地扫视了一眼堆积如山的盐垛,手腕一抖,明亮的火苗便精准地落入干燥易燃的引燃物上。 那火焰贪婪的舔舐着干燥的木料和覆盖的油布,发出“噼啪”的脆响,迅速地蔓延开来。 “将所有盐仓全都点燃了!” 剩下的人纷纷朝着其他的盐仓跑过去放火。 “走水啦!” “快来人,广福街盐仓走水了……” 一道道凄厉的喊声如撕裂夜幕的尖刀,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紧接着,一股股浓烈的黑烟滚滚升起,被风吹得四下弥漫,像一头狰狞的巨兽张牙舞爪。 而此时在一座深宅大院之内,却是另一番旖旎光景。 一张宽大的床上,锦被翻涌,床帐微微晃动着,溢出几声压抑而满足的喘息与女子婉转的低吟。 不知过了多久。 那激烈的摇晃才缓缓歇息。 最后,只余下帐内两人粗重交缠的喘息声。 楚奕浑身汗湿,精壮的上身肌肉虬结,此刻却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般,沉沉趴在锦被上,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侧过头,手臂一揽,便将身边发丝粘在额角与颈侧的林昭雪拥入怀中,那滑腻的肌肤上布满了情动时的红晕。 这一刻,身体的极乐褪去,一种疲软到极致的慵懒和空旷席卷全身,是实实在在的贤者模式了。 从午后到现在,他便没停歇过。 许是大宝宝好久没有得到过满足,今天简直了,一直疯狂索要索要…… 楚奕心中苦笑。 就算是铁打的身子骨,被这般毫不留情的榨取,此刻也隐隐有些吃不消了。 而依偎在他胸前的林昭雪,一张俏脸如染了上好的胭脂,从脸颊一路蔓延至耳根颈后,连精致的锁骨都泛着动人的粉色。 连日来的孤寂与情爱的渴望被狠狠地慰藉、填满,那双原本清澈的杏眸里,此刻水光潋滟,带上了妇人特有的柔媚与慵懒风情。 她轻启娇唇,露出一点洁白的贝齿,媚眼如丝地睨着近在咫尺的夫君,吐气如兰,声音因为方才的情动而带着一丝沙哑的娇柔: “哥哥,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待会,咱们继续啊?” 楚奕看着怀中娇妻那意犹未尽、春情荡漾的模样,嘴角勉强牵起一个笑容,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吃,是得吃点东西。”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 “我们俩晚饭都没吃呢,宝宝你肯定饿了。” 林昭雪却像只满足的猫儿,脸颊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哼,语气比刚才更加娇媚婉转: “宝宝现在不饿,倒是哥哥……” 她微微仰起头,红唇勾起一个撩人的弧度,烛光在那水润的眼中跳跃。 “你要多吃些才好,蓄着力气,今晚的夜,可是长得很呢……” 通宵??? 楚奕一口凉气似乎哽在胸口。 他现在只想去问问姑姑厨房里有没有虎鞭、羊鞭之类的大补之物,现在炖下去,还来得及吗? 林昭雪敏锐捕捉到夫君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不自然,带着情爱滋润后别样光彩的俏脸上,顿时浮起戏谑的笑意。 “哥哥,你该不会是折腾了这一下午,现在不行了吧?” 干!! 男人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认怂? 楚奕几乎是瞬间就将那点腰酸腿软抛到了九霄云外,眼神一凝,斩钉截铁地说道: “说什么胡话,我行的很!!” “今晚要是不让你开口求饶,我就不姓楚!” 第525章 内斗啊,这个好 林昭雪见状,笑意更深了,宛如盛开的海棠,妩媚动人,还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小得意: “好呀,这可是哥哥你自己说的哦。” “今夜,你可不能停半分……” 楚奕看着她得意的小模样,暗叹想当初两人刚同房时,这位女将军羞涩的不行,完全任由自己摆布。 这才成亲了几个月,就已经开始化被动为主动,女将军恐怖如斯啊! 而他心里那股争强好胜的火苗虽然旺,可身体的疲惫感却像退潮后留在沙滩上的沉渣,真真实实地存在着。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后背的筋肉有些发紧,面上却丝毫不露怯,依旧硬着头皮,应承道: “没错,就是我说的!” 输人不输阵。 今晚,他豁出去了! 娶个武将夫人好是好,就是有时候好像有些好过头了,要加强锻炼了…… 不行,要换姿势,必须换花样多的才能扳回一局!! 而这时。 一个婉约的女声小心翼翼的从外面响了起来,正是魏南枝。 “阿郎,燕千户在外求见,说是有急报禀上,你看要见一见吗?” 若不是燕小六表现的很是凝重紧急,这种时候,她是肯定不会过来打扰的。 不过娘子那体力也是真好,居然能够跟阿郎从下午疯到现在。 要是换做自己,早就,哎…… 楚奕眼前一亮,像是见到了救星,立马低声说道: “大晚上的若是没有重要事情,小六是绝对不会轻易过来的。” “夫人,我得过去一趟。” 林昭雪鬓发微乱,但那张秀美的脸上不见丝毫被打搅的怨怼。 她也很明白燕小六深更半夜寻来必无小事,当即撑起身子,毫不犹豫道: “夫君,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嗯,好。” 楚奕在林昭雪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安抚的轻吻。 随即,他利落的披衣下榻,系好腰带,大步流星走向会客厅。 厅内。 燕小六已经等待许久。 他整个人看上去风尘仆仆,显然是快马加鞭赶来,额头上还带着未干的汗渍,靴子上沾着夜露。 “参见侯爷!” 楚奕没有寒暄,而是直接发问,声音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小六,出什么事了?” 燕小六不敢怠慢。 他迅速抬头,语速急促地禀报: “侯爷,卑职派在广福街的暗哨,传回紧急消息!” “一批不明身份的好手,潜入那边的盐仓重地,泼油纵火。” “火势太猛,根本来不及扑救,眼下基本上全都被烧毁了,损失惨重。” 盐仓被烧? 这下,轮到楚奕眉头紧锁了。 他心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前两天有人秘密通风报信,说柳氏要对庄明动手,再联系今晚这场莫名其妙的大火。 “总不能是柳氏自己烧的吧?” “但这样烧完全没必要啊,图什么,故意嫁祸给我,那成本太大了,不可能吧?” 他沉吟片刻,迅速理清思路,柳氏内部必有变故,于是抬眼扫向燕小六,斩钉截铁道: “走,我们去找王承运那个老狐狸,我有点事得问问他。” 一行人火速动身。 他们穿过夜色沉沉的街巷,直奔城南一处不起眼的暗宅。 一会后。 楚奕已经进入暗宅。 他端坐在主位上,似在思索什么? “咳咳咳……” 从外面传来一道轻微的咳嗽声。 王承运在王玉燕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这位昔日的老丞相面色苍白,喉咙还仍有严重的伤患,看见楚奕时,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 王玉燕显然是匆忙起身。 她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袍,中衣微敞,行走间,那精致的锁骨下,无意泄露出了一抹引人遐思的莹白弧线。 尤其是当她瞧见楚奕后,那双剪水秋瞳瞬间亮了起来,如投入石子的湖面,潋滟波光一闪而过。 楚奕迅速扫过王家父女,未作寒暄,开门见山地讲述了今夜发生的盐仓大火。 “此事太过蹊跷,我总觉得,这柳氏内部怕是出了大问题。” “老王啊,关于柳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知道这老王八绝不会一股脑把柳氏老底全抖给自己,所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 王承运听了楚奕的分析,浑浊的眼珠急速转动了几下,喉头发出难受的“嗬嗬”声,更显痛苦。 他无法言语,只能用枯瘦的手指蘸了蘸墨,在王玉燕快速铺开的纸上,费力写下一行字。 王玉燕立刻拿起那张宣纸,莲步轻移靠近楚奕。 在递出纸张的一瞬,她仿佛不经意般,俯低的身姿幅度比平时的更大了些。 这一弯腰,那披着的外袍完全敞开,内里薄软的中衣根本裹不住丰腴的曲线。 刹那间,大片细腻耀眼的雪白风光几乎要溢出衣襟,带着温热的馥郁香气,直逼楚奕眼帘。 楚奕看了一眼,很贤者。 他无动于衷的接过那张纸,上面写着一句话。 “柳普跟柳宗平不合,想要窃取柳氏大权。” “内斗啊,这个好。” 楚奕这下就明白过来了。 他再抬眼看向王承运时,已经是不加掩饰的棋手审视关键棋子的眼神。 “老王啊,我也养着你好久了。” “你得帮我想想怎么分化这两房,怎么给这把内斗的火添上够劲的柴,让原本互相猜疑的两房彻底割裂开来,先斗个你死我活。” “至于这盐仓虽然本就在我计划里要烧,但这莫名其妙、不知谁点的黑火,最后估计柳氏平白要我背这锅。” “这,可不是我楚奕的习惯。” 王承运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这毕竟关系到自己的利用价值。 他再次费力地蘸墨,又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一段更长的话。 王玉燕再次接过。 她这一次递出时收敛了许多,快速递到楚奕手中。 楚奕拿过后,迅速看了起来,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柳氏大院我有人,暴露一枚棋子,让他去找柳普的儿子柳琦,就说侯爷要见你。” “柳琦肯定惊讶侯爷的人居然都进柳氏大院了,他震惊之余,自然会心生好奇,来见你。” “你跟他见面后说这件事,不管他认不认,只要让柳宗平知道这件事就行了。” “事后在让那枚棋子消失,柳琦再怎么解释,柳宗平也不会信,两房间隙必生!” 第526章 妾、妾身不是故意的,请侯爷恕罪…… 室内烛火昏黄。 楚奕看向那位面容尽毁、须发皆白的老人,这位曾经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宰相,此刻正虚弱地喘息。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眼神锐利如刀,直视着王承运那双虽浑浊却依然透着精光的眼眸。 “不愧是曾经的宰相,这一招够狠。” 王承运喉咙里发出一阵沉闷的嘶鸣,却并未答话,只是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快意。 柳乘风杀他儿子,柳宗平暗中推波助澜灭他王氏,这柳氏就该被狠狠的杀!! 楚奕轻笑一声,仿佛在品味这计谋的毒辣。 “柳宗平本来就对柳普有很强的警惕心,这样一来可就可以让这两人彻底决裂了。” “这件事,我得早点去办。” 他转向王承运,语速放缓,带着一丝笑意。 “老王,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针对柳氏的好办法,随时派人通知我。” 他一直以来都知道王承运脑子不差。 只可惜之前跟自己斗时,这位出身大族的宰相目光始终如鹰隼俯视蝼蚁,从未将自己真正放在眼里。 说到底,还是五姓在上京城这片权贵沃土上虎踞龙盘太久太久了,以至于让这些家族从主子到下人,都生出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傲慢。 他们习惯性地仰着头,对敢于挑战他们权威的人,投来的只有鄙夷与无视,认为不过是些随手可以碾死的虫豸罢了。 但,谁又能想到呢? 有多少煊赫一时的世家大族,那些傲慢的豺狼虎豹,最终全都死于自己的大意轻敌! 王承运见楚奕要走,目光随即转向身姿窈窕、却神情恭顺的二女儿王玉燕。 王玉燕心领神会。 她立刻盈盈屈膝一礼,声音如珠玉落盘,清亮而温顺: “侯爷,妾身送你出去。” 楚奕淡淡应了声“好”。 他刚迈步走出去,一道身影从门外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啊呀……” 那道身影一头撞入他的怀中,一股脂粉幽香也瞬间扑鼻而来。 楚奕肌肉下意识绷紧,瞬间又放松下来。 待他低头看去,撞入自己怀中的,正是那位新婚不久、眉宇间天然带有一股子妩媚气息的大女儿——王玉茹。 这位新婚少妇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猛地浑身一颤! 她那原本带着一丝红晕的俏脸瞬间褪去血色,变得苍白,慌乱从眼底弥漫开来,如同受惊的小鹿。 “楚、楚侯爷。” 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从对方坚实宽阔的胸膛上挣脱开来,脚步踉跄地向后连退了两小步,才勉强站定。 “妾、妾身不是故意的,请侯爷恕罪……” 她垂着眸,目光闪烁躲闪,不敢与楚奕对视,声音细弱蚊蚋,还带着明显的颤抖和结巴。 楚奕的眸子在张惊惶失措、带着诱人红晕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声音是一贯的淡然。 “无妨,下次走路,多注意些便是了。” 说完,他不再多看一眼,径直绕过她,仿佛刚才那温香软玉的触碰,不曾发生过。 内堂门口。 王玉燕将刚才那幕尽收眼底。 她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自家手足无措的姐姐,小巧的下巴微微抬起,声音依旧轻柔: “姐姐,你进去陪父亲吧。” “嗯嗯。” 王玉茹怯弱地点点头。 她像只受惊后终于找到庇护的鸟雀,几乎是逃也似的挑帘,钻进了内堂深处。 下一刻。 王玉燕莲步轻移。 她抢先半步走在楚奕前面引路,手中也已经多了一个灯笼。 “侯爷留神,前面路黑,劳烦你跟着妾身。” “好。” 楚奕跟在王玉燕身后。 那一抹灯笼的光,随着她的步伐节奏轻柔晃动,光影也巧妙地勾勒着那被长裙包裹的窈窕身段。 尤其是那纤腰以下,行走时自然带起的弧线摆动,在朦胧暖光的映衬下,更显得婉转玲珑,透出一种撩人心弦的韵味。 楚奕的目光落在她那摇曳生姿的俏影上片刻,唇边勾起一个浅浅笑意,却未置一词。 不一会儿。 王玉燕引着他走出了府邸。 她看着楚奕,眼波流转,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侯爷,夜深露重,天黑难行,你……慢点走。” 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楚奕只“嗯”了一声作为回应,干脆利落的上了马车。 王玉燕却并未立刻关上大门。 她提着灯笼,一双妙目紧紧追随着楚奕的身影,如一尊精心雕刻的美人雕像。 直到那辆马车彻底消失在街角转弯处,她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重新回去。 等她回屋后,看到王承运时,又恭敬的喊了声“父亲”。 王承运点了点头。 他又在纸上写了一行字,递给王玉燕。 “楚奕此人狡诈如狐,你既要舍身与他,只靠色诱不行,还得展现价值。” “接下来,为父会将这些年掌握的机密一点点告诉你,你务必全部记下来。” “为父,会想办法让他收下你,以后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 每个字都力透纸背,带着一种托付一切的沉重。 这几天,王承运也想明白了。 现如今,整个上京城里能让他存下最后一点希望,也唯一有可能保存王氏最后一丝血脉火种的人,竟也只剩下了这个曾经最危险的敌人——楚奕! 他的心中,未免有些悲凉跟巨大的无奈。 王玉茹也看到了这些话,眼神陡然变得复杂了。 她飞快地抬眸,扫过自己那个姿容绝艳、神色却显得异常平静的妹妹。 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化作一声低低的叹息,重新垂下了眼帘。 而此刻。 王玉燕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背,面对着父亲充满托付的目光,郑重地用力点了一下头: “父亲,女儿明白了。 …… 与此同时。 广福街那场火的消息,也迅速传到了柳氏大院。 议事厅内。 柳宗平召集了家族众人,面色阴沉。 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可怕的压抑感,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光滑的地面上: “广福街那边的粮仓,全都烧毁严重。” “现在,我们柳氏掌控的私盐库存储备,已经完全不够供应全城所需了!” “这场大火是谁放的,还在查,但不管是谁,一旦被查出,我柳氏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第527章 小畜生,你是真该死啊! 轰!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在寂静的大厅里炸响! 全场,瞬间哗然! 那一批核心族人们像热锅上的蚂蚁,震惊、恐惧、愤怒……种种情绪瞬间爆发开来。 “这还用查吗?肯定是楚奕那个小畜生干的!” “依我说,他是铁了心不给我们柳氏活路,非要把我们全家往绝路上逼啊!” “我现在就去传信,叫曹胜虎立刻带一批人进京,我就不信了,他一个拳魁还搞不死一个楚奕。” 此话一出,立刻激起了群情的汹涌: “对!漕帮高手如云,他曹胜虎在道上交游广阔,认识那么多武林亡命徒,全给我喊进京。” “没错,集结所有力量,用武的,彻底解决掉这个祸患,不能再让楚奕这小畜生猖狂下去了……” 柳璇玑坐在侧位上,眼神闪了闪。 她今晚刻意安排了人在盛怒之下,当众提出召曹胜虎入京的计划,目的已经达到了。 一旦几日后曹胜虎倘若真的来到上京城出了事,任谁也查不到她头上。 相反,调曹胜虎进京的事情,还会被其他替罪羔羊完美背锅…… 柳宗平板着脸,目光沉沉扫过在场每一张激动的面孔,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份量。 “既然你们都认为这是楚奕干的,那你们觉得,他不会因此做好保护自己的准备吗?” “刺杀。” 他停顿了一下,唇角向下紧抿。 “总归是下乘手段,能不用就不用。” “否则,一旦楚奕侥幸没死活下来,那他绝对会利用整个执金卫,对我整个柳氏进行无差别的刺杀。” “楚奕孤家寡人的怕什么,真正要怕的是我们柳氏啊!” “一个两个的族人被暗杀不算什么,但倘若数十名、上百名的被杀了,那我们还敢离开柳氏大院吗?” “这种手段,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使用!” 闻言,桌上其他几位叔辈觉得他说得对,可依旧难掩忿懑,全是不快。 堂堂柳氏,什么时候被人逼到这种地步过? 关键,对方一个酷吏,上不了台面的低贱身份,真的该死啊!! 三叔公忍不住用手杖重重顿了下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宗平,楚奕难杀也就算了,但区区一个庄明也这么难杀?” 他的声音带着质疑,灰白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唰!” 柳普眼帘微抬间瞥了柳宗平一眼,嘴角似乎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显然,他并未打算插话,颇有看戏的姿态。 柳宗平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指尖重重按压了一下太阳穴,似乎被这个问题勾起了一丝烦躁。 “楚奕将他身边一个高手派到了庄明身边,我派过去的几批高手,全都被那个人解决了。” “一时半会,庄明是杀不掉了。” 他话锋一转,试图稳定人心。 “不过,我已经派人在德原门那边重新辟了一条运盐的路径。” “虽然这条路绕远了些,耗费也大,但也能运不少盐进来,可以暂时稳住局势。” 可,三叔公脸上的愁云并未散去,连连摇头,花白的胡须随之颤动: “就算有了新路,这绝非长久之计!” “这条路绕行费时费力,成本激增,以后的盐价如何压得住?” “还有底下那些商户的收益又当如何?这不明摆着是在大面积折损我们柳氏的利益根基么?” “宗平,你身为宗长,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他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不容忽视的凝重。 话音落下。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柳宗平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众目睽睽之下。 柳宗平的神色反而更显冷峻。 他挺直了背脊,眼中锋芒毕露,一种被压抑已久的狠厉开始释放。 “不错,再这样被动挨打下去,楚奕恐怕真以为我们柳氏怕了他!” “明日,让盐帮那八千子弟动起来!” “我只给他们三天时间,三天内,我要整个城南乱成一锅滚沸的粥,堵路、罢市、寻衅滋事……怎么乱,怎么来!” 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手指向上指了指。 “若是他楚奕沉不住气,敢调动军队来镇压。” “呵,那正合我意,一旦军队和盐帮子弟搅在一起,城南非但不会平静,只会闹得翻天覆地,彻底失控!” “到那时,我看他楚奕拿什么去向女帝交代?” “我等再联名上奏,痛陈其无能引发民乱,看女帝还如何偏袒!” 三叔公紧拧的眉头此刻终于缓缓松开,脸上阴鸷之色被一丝快意取代。 “好,就按宗平的谋划行事!” “是时候让那姓楚的知道,招惹柳氏的代价了!” 众人心事各异,但此刻也纷纷附议。 沉闷的议事终于结束,众人起身告退,身影陆续消失在门外的沉沉夜色中。 柳宗平一脸疲惫的坐在椅子上。 他闭上眼睛,用力揉捏着眉心,疲惫如水银般灌满了全身。 盐帮暴乱有利也有弊,一旦处理不好,只怕会给柳氏引火烧身。 但现如今,倘若自己不用这般激进的手段,却是压不下族内其他人的不满了。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柳璇玑看着父亲憔悴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轻声说道: “父亲,局势再难,也要保重身子要紧。” 柳宗平依旧闭着眼,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深长而沉重的叹息。 “璇玑,这两天,你跟楚奕可见过面?” 柳璇玑心中念头急转,面上却是一派坦诚,甚至微微低下头。 “回父亲的话,见过了。” “他的态度确实还是那般冷淡强硬,但如果再给女儿一些时间,可以缓和跟他的关系。”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我们跟楚奕也没有缓和余地了。” “父亲,女儿还要跟他继续接触吗?” 柳宗平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先停了吧,看看明日盐帮事态最终发展结果如何再说吧。” “若是这一次楚奕垮台了,也就不需要再继续委屈你了。” “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 柳璇玑松了一口气,随即便点了点头,又露出一丝关切。 “父亲,你也早些去歇息,女儿下去了。” 柳宗平“嗯”了一声,随即便看着她走出去了,眼神骤然一冷。 “小畜生,你是真该死啊!” “早知道,当年就该连同你爹一起害死!!” “养虎为患了……” 第528章 好,就按薛老师说的办 另一边。 至于柳璇玑出去后,想了很久。 父亲那盐帮暴动的计划,如巨石压在她心头。 这一招太狠、太大了,一旦发动,消息根本就遮掩不住。 但倘若自己现在派人去通知楚奕,岂不是直接背叛柳家,又将父亲置于何种境地? 思虑良久,一个更稳妥、同时也更自私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型。 “我不如索性拖到明天清晨,再去派人告诉楚奕!” “这样一来,如果这家伙没有扛过这一次暴乱,那我也就可以顺理成章摆脱他的控制了。” “但如果他侥幸活下来了,那我也告密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才让情报稍微晚了点。” “想必,他也没办法说我什么。” 她自以为这样天衣无缝,但不知道的是,柳普回到自己的院子后,第一时间就喊来了柳琦。 “琦儿,你速速秘密派人,去将这个十万火急的消息,递给楚奕!” “盐帮一旦真的闹起来,楚奕很可能挡不住。” “到时候,女帝兴许会真的会平息民怒,从而将他革职,他若就此倒台……” 他的眼中精光爆射,充满了对权力的渴求。 “我们那位宗长大人,岂不就又稳坐钓鱼台了?” “那你我父子错过这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还谈何出头之日?” “你必须抢在所有人前面,让楚奕提前做出针对盐帮的手段,这样柳宗平的算计就要空了!” 柳琦眼中寒光一闪。 他深知这件事的麻烦程度,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垂首领命: “是,父亲,孩儿这就派遣心腹出去。” 柳普看着儿子跑出去后,眼神眯起来了。 “柳宗平,这个宗长之位,本相要定了!” …… 此时。 夜色渐深。 楚奕也来到了东湖别苑,见到了薛绾绾。 那位花魁小娘子正倚在窗前,听到脚步声,立刻转过身来。 她今晚又特意换上一袭流霞般的轻纱襦裙,裙摆如云雾般飘动,额前梳着一缕青丝。 那妩媚的眼眸只是微微上挑,便无形间透出一股勾人的诱惑,不愧是昔日琉璃坊的花魁! “楚郎~~” 薛绾绾喊着扑进那个男人的怀里。 那一双纤纤玉手,更是如蛇般缠绕上楚奕的脖颈,指尖轻轻划过他的下巴,吐气如兰地低语道: “你可算来了。” 她微微侧头,仿佛再世妲己重现,无意间用曼妙的肢体语言诱惑他,声音甜腻得几乎能将人融化。 这,谁挡得住? 楚奕一把搂住这个小妖精,只不过现如今还是正事重要,随即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薛老师,广福街盐仓起火了。” 薛绾绾抬起手臂搭在楚奕的肩头,那一根白皙的指尖,更是若有若无地抚过他的胸口,轻声说道: “楚郎,这件事虽然不是我们干的,但却也是我们的机会,长乐街那边的商铺也基本上买到手了。” “我们跟柳氏的商战,可以开始了哦。” 她看似简单的动作,实际上却是透着一股挑逗。 这要是换做楚奕平时,早就将她狠狠扔到床上去,让她教书育人了。 但此刻,这位年轻侯爷真的半点欲望都没有,有一点点被大宝宝榨干净了。 所以,他也只能故作正经的说道: “是的,薛老师,学生就是来找你说这个商战的事情。” 薛绾绾见状,眼中笑意更浓。 她的手腕一转,竟然直接握住了他的要害部位,指尖隔着衣料轻轻摩挲,红唇凑近他的耳畔。 “以往楚郎反应大的很,看来林将军下午回来之后,将楚郎吃的一干二净了。”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细眉上扬,带着戏谑。 “真的,一点都不剩了吗?” 楚奕被聪明的薛老师戳破了,一时间有些尴尬。 “薛老师,你在胡说什么,我们接着说正事……” 薛绾绾却是不为所动。 她反而将身子贴得更近,玉手轻轻抚过他的衣袍,笑容如花朵绽放: “楚郎,这个就是正事啊。” “雪姨给了妾一个药方,说专门用来让男性滋补身体的,没有任何副作用,主要功效是壮阳。” “妾敢说,你要是喝了那个药方调养一段时间,就该轮到林将军求饶了。” “楚郎,要不要啊?” 楚奕犹豫了一下,最终摇着头说道:“薛老师,我身体好得很,完全不需要。” “但小六最近身体不太好,你把药方给我,我给他用。” 薛绾绾一听,顿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她抬手掩嘴,嘴角扬起夸张的弧度,眉眼弯弯如新月,眼神中充满了玩味的意味,连肩头的薄纱都滑落半分。 楚奕被她的反应弄的一脸心虚,只能故作镇定的问道: “咋的,薛老师你笑什么,你不会随口说的吧?” 薛绾绾止住笑,但那张又纯又欲的脸蛋上,却依旧充斥一丝戏谑。 “没有啊,妾天生爱笑,那个药方待会就给你。” 就在这时。 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屋内的暧昧气氛。 楚奕目光锐利地盯向房门,沉声问道: “什么事?” 燕小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急切 “侯爷,又有人秘密送来了消息。” “说是柳氏打算明天纠集盐帮八千子弟上街闹事,盯梢的人也发现盐帮子弟现在在陆续集结了。” “侯爷,情况有些不妙啊。” 话音落下。 薛绾绾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眼神陡然一寒,如冰霜凝结。 这一刻,她不再是什么妖娆的花魁小娘子,而是一个精明的女强人。 “侯爷,看来柳氏这是要将事情闹大,来逼着陛下处理你了。” “妾提议你索性来一次大的,彻底解决了这些盐帮子弟。” 楚奕眸子一冷,问道:“薛老师,你说。” 薛绾绾这才继续说下去。 “上次,侯爷送回去的那批人,最近在盐帮四处散播对柳贸的不利消息,偏偏他还不敢去处理那批人,否则会更加惹出争议。” “侯爷,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我们一口气打垮了盐帮,再收拢那批人为我们运货所用,何乐而不为?” “但这件事,侯爷怕是得去得到萧指挥使的同意。” 楚奕短暂思索后,眼神锐利如鹰,当机立断。 “好,就按薛老师说的办。” 他推开房门,直奔鹰扬楼的方向而去,身影疾速没入夜色。 第529章 做成了,再给本官滚回来复命! 没多久后。 当楚奕抵达执金卫的总部时,看见鹰扬楼高耸的轮廓,在渐浓的夜色里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 那门口两尊石雕的獬豸,眼中反射着寒星般微弱的光芒,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今夜,会很不寻常! 龙三早就出现在大门口了。 等他看到楚奕的身影,立刻抢上前一步,刻意压低了声音: “楚侯爷,你可算到了,主子等你很久了。” 楚奕倒是没有怀疑萧隐若的情报能力,这上京城的大事基本上她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广福街走火、盐帮暴动,皆在她的掌握之中。 “龙哥,指挥使知道盐帮的事了?” 龙三猛地点了下头,浓密的眉毛几乎拧在一起。 “那帮不知死活的柳氏,竟想玩民变?呸!” “就看他们事情闹这么大,最后收不了场怎么办?真他娘的黑心烂肠!” 楚奕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话语如同出鞘的刀锋: “对于柳氏,盐帮不过是随时可弃的卒子。” “若是拿这个把我兑了,再给陛下狠狠上一下眼药,还巩固了他们在上京城的权力。” “最后盐帮这块肥肉还能囫囵个儿吞回去,再养一条更听话的狗,里外里,他们亏不了。” 龙三闻言,粗犷的脸上先是愕然,旋即化为一种混杂着鄙夷与愤怒的扭曲表情。 “柳氏这要打算要牺牲盐帮啊,呸,一帮黑心的东西,可怜的尽是底层人。” “哎,楚侯爷,那这件事怕是不好处理啊?” 楚奕边却缓缓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涌出了几分寒意。 “恰恰相反,好办得很。” “好了,龙哥,本侯先进去见指挥使了。” 龙三似想到了什么,忽然低声说道:“下午陛下来过一趟,具体跟指挥使说了什么不知道。” “但反正指挥使晚上心情不太好,楚侯爷你进去当心些,别撞枪口上。” 楚奕心中疑窦顿生,陛下来找萧隐若,是有什么大事吗? 但眼下盐帮事急如星火,容不得他深究,只能按下。 “好的,龙哥。” 随即,他大步流星的进去,抵达书房后便敲了敲门。 “指挥使,是我。” 门内立刻传来一道冷冰冰、毫无起伏的女声。 “身上没长腿,自己不会滚进来吗?” 浓郁的火药味, 隔着门板都像能灼伤人。 楚奕心里咯噔一下,暗道龙三所言非虚,指挥使的心情貌似不是很美丽。 应该,跟自己没关系吧? 于是,他定了定神,也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卑职,见过指挥使。” 萧隐若那凌厉如鹰隼的目光倏地抬起,直接落到了楚奕脸上,仿佛能穿透皮囊直刺五脏六腑。 烛光下,那张本就冷艳逼人的面孔此刻毫无表情,如千载玄冰雕琢而成。 她的目光如冰冷的探针,迅速打量了楚奕一番后,唇边骤然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声音像是毒蛇吐信。 “呦?楚侯爷这脸色白的,啧啧,比糊窗的白麻纸还透亮几分?” “还有,你走起路来,脚下跟踩着棉花似的?” 她尾音陡扬,带着一抹讥讽。 “怎么?是想饿晕在本官面前,好讹一笔抚恤金?” “还是指望本官大发慈悲赏你口饭吃,记住,执金卫不养痨病鬼!!” 好锋利的言语,满满的全是阴阳怪气。 楚奕眼神古怪的看向萧隐若,暗想自己也就跟着大宝宝厮混了一个下午而已,没这么明显吧? 不可能,他那精壮的身子怎么可能被看出端倪,估计又是在故意诈自己罢了。 所以,他当做没听到,只是开口说道: “指挥使,盐帮聚众欲行不轨之事,想必你已收到消息了?” 萧隐若盯着楚奕嘴角的讥诮更浓,本想继续骂上几句,但终究想到大事为重,这才勉强压下那一抹不快。 “呵,盐帮的消息,本官自然是知道了。” “倒是楚侯爷你这么久才过来,本官还以为你是在府上被镇北郡公绊住了脚呢!”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还要磨蹭半天,蜗牛按你这速度,怕是能绕着上京城爬出一圈御道来了!” “下次再这么精雕细琢,就把你送去磨刀石铺子里,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刀快活利!” 她一想到那个女人一回来,楚奕便在府上呆了一下午也没有出去,在干什么事,可想而知!! 有这么饥渴吗? 就这,还是一个女将军? 她越想越恼火,以至于看着楚奕这张冷峻的脸,越看越不顺眼,好想狠狠的踩上一脚!! 而此刻。 楚奕挺直了腰背。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决绝。 “指挥使,当此危局,卑职有一议。” “今夜,我们不如趁盐帮尚未彻底散开鼓噪生事,直接率兵横推他们老巢!” “以雷霆之势,一举荡平横推!” “横推?” 萧隐若身体微微一顿。 她纤长的手指,习惯性的轻轻敲击着坚硬的铁木桌面,发出细微而规律的笃笃声。 她眼中那原本滔天的怒火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种幽深如寒潭的锐利审视。 “强攻?凭暴力压服?” 楚奕迎着她的审视,用力点头: “正是,盐帮看似凶悍,实则一盘散沙的乌合之众。” “若是放任他们四散流窜,煽风点火,其祸乱必如野火燎原,到时扑救不及,后患无穷。” “但若将他们聚而歼之,集中力量,直接砸碎他们的硬骨头、砍了领头的反旗!” “他们也就群龙无首,剩下的那些不过是墙头蒿草,自然会认清形势,俯首听令。” 萧隐若眼神一闪,再次开口:“楚奕,那是整整八千活生生的、被煽动蛊惑的暴民!” “一旦等他们全聚在一起,刀剑无眼,一旦镇压失控……后果就是滔天巨浪!” “你当真有把握,能把这天大的烂摊子给本官收拾干净?” 楚奕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卑职,能收场。” “今夜之事,责任由卑职一人承担!” “若有差池,唯死以报!” 萧隐若周身那令人窒息的冰冷气息,微微一滞。 她见楚奕意已决,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干净利落地一挥手,衣袖带起一股劲风: “滚出去立刻去办!” “事情要是砸了,提头来见。” “做成了,再给本官滚回来复命!” 第530章 见过大将军! 楚奕心头一松,知道萧隐若已经应允。 现如今有了这位指挥使支持,陛下那边就好说了。 今晚,还得进宫一趟。 “指挥使,此事需要动用军方,卑职要进宫去借兵……” 他话未说完,便被萧隐若有些烦躁的给打断了。 “进宫的事你无需操心,本官自会替你拿军令!” 她知道这逆臣每天都要上朝会见到女帝,但今夜就是不想两人见面。 “天亮之前,本官要看到所有参予此事的盐帮子弟,全都变得服服帖帖了,滚吧!” 楚奕见她亲自出面去讨要军令,只觉得心头暖暖的。 关键时刻,还得是指挥使给力。 所以,平日里被她骂上几句,怎么了? 当调情就行! “劳烦指挥使了,卑职去了。” 说罢,他匆匆走出去了,今晚盐帮该变天了! 萧隐若目送楚奕离开后,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绪稍许减弱了一点。 只不过,她又很快将这种情绪放到了盐帮上。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随后,她朝着外面冷冷喊了一声。 “龙三。” 龙三立马屁颠屁颠的跑进来了,更是透着一副小心谨慎。 主子可比刚骂完楚侯爷,就来骂自己哦。 其实,我也是很脆弱的…… “主子,何事吩咐?” 萧隐若红唇微启,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一种主宰生死的冰冷意志。 “立刻入宫,告诉陛下,我要借兵!” “今夜,镇北军的三千玄甲军,我都要了!!”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根一字一顿地吐出,无形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龙三心头一震,自家主子这是又要闹一场大的了。 “是,主子。” …… 几乎是同一时刻。 楚奕刚走出鹰扬楼正门,一道裹着寒气的火漆密信,便已经连夜送进了皇宫。 御书房内。 女帝的目光落在刚刚呈上的密信上,嘴角牵起一个冰冷彻骨的弧度。 “盐帮盐帮,取之于民,就该用之于民!” 她的声音陡然转寒,宛如冬日里碎裂的冰棱,带着一股凛冽的杀伐之音。 “告诉奉孝,今夜之后,朕不想再听到盐帮这个名字!” “让它……消失!” 颜惜娇恭敬地应承着这冰山倾覆般的旨意。 “是,陛下。” …… 当那一道军令,火速传到淮阴侯府。 寒衣正站在林昭雪身后,手指灵巧地穿梭于冰冷的甲胄间,那甲片摩擦时发出细微的叮铃声响。 这是在,披甲! 林昭雪面无表情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镜面里的影像因为灯火晃动而显得模糊不定。 不过,她的双眸却是如寒潭般深邃冷彻,仿佛一座凝滞的坚冰。 “谁要坏我夫君性命,本将只好屠他满门了。” 她的嘴角微微下垂,形成一个冷酷的弧度,手指用力的攥紧了腰间的佩剑。 “今夜,本将若是不杀个够,怕是震慑不住那些宵小。” “呵呵,本将要教他们知道,楚奕的女人,是一尊可以捅过天的杀神!!” 寒衣微微颔首,加快了系甲动作。 “将军,好了。” 闻言,林昭雪的眼神却愈发的凌厉,杀气腾腾。 “出战!” 待她披完甲转身时,披风猎猎作响,靴子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 另一边。 燕小六带着一群骑兵,策马狂奔而至德胜门,袍子被疾风卷起,露出腰间佩刀。 他从怀中快速掏出一卷黄绸圣旨,动作麻利,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厉声喝道: “陛下有特旨,开城门,迎玄甲军进城!” 那名守城校尉听到这话,眉头紧皱,脸上写满疑虑。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谨慎的接过圣旨,确认过上面的内容跟玉玺印后,心中的困惑却是更深了。 所以,他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的询问: “敢问上官是哪里的?” 燕小六挺直脊背,语气坚定: “执金卫北镇抚司,楚侯爷麾下千户!” 校尉陡然一惊,瞳孔猛地一缩。 没想,这位居然是那位楚阎王的部下,按道理说应该不会假传圣旨。 上一次的晋阳叛军刚被灭,更不会有叛军骗开城门,可上京城从来没有宵禁后开门的先例…… 就在这时! 一道急促的马蹄声,如雷般响起。 林昭雪一骑飞驰而来,战马嘶鸣,掀起一阵尘土。 她的身形在月色下宛若一道剪影,银甲反射着冷光,眼神如电般扫向校尉。 “本将奉陛下军令,迎玄甲军进城,请诸位打开城门!” 如果说燕小六带着圣旨,还是让守城校尉感到半信半疑,不敢开城门。 那等他看到林昭雪的瞬间,便失去了所有的顾虑。 且不说林大将军镇守北疆多年,一度打垮漠北蛮子,更别说前段时间她带着玄甲军打崩了叛军。 这可是,陛下亲自承认的大忠臣!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大声说道:“开城门!!” 士兵们拉动巨大木栓,发出吱嘎声响。 那一扇厚重的城门缓缓洞开,月光如水般流淌而入,照亮了城外景象。 三千玄甲骑兵早就收到消息抵达这里,此刻正列阵待发,黑压压一片宛如铁铸的洪流。 夜色下。 他们的盔甲更是闪着幽光,战马踏地的震动,仿佛能够撼动整一片大地。 当骑兵们看见林昭雪英挺身姿的瞬间,齐声呐喊: “见过大将军!” 声浪震天,回荡在空旷的夜色下。 林昭雪勒紧缰绳,回身朗声道: “随本将进城,灭盐帮!” 她的目光如炬,指向城南,手指在空中画出一道决然的弧线。 三千骑兵齐声呼应: “是!” 下一秒。 这一支钢铁骑军,如离弦之箭涌向城门。 大量马蹄声汇聚成雷霆万钧的鼓点,穿过空旷的街道,卷起一片肃杀! 而此时。 盐帮总部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大厅里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汗味的臭味。 帮众们拥挤着,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一张张脸庞在油灯下显得焦躁不安。 “有人知道这是要干什么吗,怎么将这么多人给召集过来了,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谁知道呢,盐帮这还是第一次召集了这么多人,这是要干啥啊?” 就在这时。 从角落传来几道刺耳的冷笑声。 “不管干什么,反正你们往前冲就行了,我们是不会的。” “对,免得像上次一样被人抓了,白白吃了一顿苦头,可最后却连人都被扣在那边,那多划算不来。” “谁要冲,那就冲吧,反正我们的好帮主会来救你们的……” 第531章 本侯其实想试试,你盐帮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这些话一出。 顿时让周围的帮们,纷纷保持了沉默。 许多人缩着肩膀,眼神中充满了不安和犹豫。 前段时间,有五百名帮众跟着唐枭去了地下城。 可最后的结果是唐枭被杀了,他们这群人也死伤不少,还全部被扣在了地下城。 事后,柳帮主居然将他们弃之不管。 虽然柳帮主说是对方给了天价,他也还在凑钱中,可那群人却在第二天被送回来了。 他们浑身都是伤,又说柳帮主连几百贯也不舍得出,这才让他们挨了打,怨气很深。 反正,双方各说各词,具体什么情况,也不清楚。 只不过,很多帮众却偏向于那些人的说辞。 大家都是混底层的,更容易引起共鸣。 一名身材魁梧的堂主,也听到了这些话。 他一张满是横肉的脸上瞬间怒容毕露,眼睛瞪得像铜铃般大,在烛光下闪着凶光。 “一群傻猫,又在说什么了?” 他大步跨向那几个乱人心的帮众,毫不客气地对着他们就是一通乱打。 “砰砰砰!” 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击打声在院落里不断回荡。 他粗壮的手臂挥动着,揪住一个人的衣领狠狠摇晃,接着一脚踹在另一人的膝盖上。 那人踉跄着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 张堂主一边打,一边咆哮道:“他奶奶的,全都忘记是谁给你们饭吃了,是吧?” “再敢让老子听到你们说这种话,就弄死你们这群没良心的狗东西。” 他的声音震耳欲聋,喷出的唾沫星子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那些人被打后没有反抗,只是低下头的瞬间,一个个暗藏愤怒跟杀意。 “是,张堂主,我们不敢了。” 那些声音里透着一丝压抑的颤抖,透着不甘和怨恨。 张堂主冷笑了一声,嘴角歪斜着,随即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等他进入了大堂后,便找到了柳贸。 “大哥,已经召集了四千多人,还有不少人在路上,估计还要不少时间。” 柳贸心潮澎湃,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仿佛要从胸腔炸开: “先将到的人安置好,让他们今晚养足精神。” “明天,就让楚奕那杂碎尝尝我们的厉害!” “新仇旧恨,老子要一并清算!” 他猛地站起,一拳狠狠砸在桌案上,茶碗震得嗡嗡作响。 “上一次他给老子的羞辱,这次加倍奉还!” “还有唐枭的血债,必须用他的狗头来祭!” 他紧握的拳头青筋毕露,在灯下如同盘曲的蚯蚓,嘴角扯出一个残忍而快意的弧度。 张堂主感同身受,重重点头,额头的汗珠在烛光下闪动: “对,要给老唐报仇,那狗东西必须死!” 就在这时。 大堂的门被猛地撞开。 一个帮众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满头大汗,气都喘不匀,便惊惶大叫了起来。 “帮、帮主,不好了!” “外面来了好多好多执金卫,密密麻麻的,杀气腾腾,来者不善啊!!” 张堂主“噌”地站起,脸色瞬间铁青,额头沟壑深陷。 “干!执金卫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他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是白天的动静过大被盯上了,还是有人走漏了明天的风声? 他猛地转向柳贸,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和一丝恐慌。 “大哥,怎么办?” 柳贸刚才还沉浸在复仇的快意中,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浑身一个激灵。 是哪里消息走漏了? 按道理也不应该,这件事刚从柳氏那边传过来,不可能泄密的。 他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现在不是乱猜的时候,强作镇定地下令。 “不慌,让老三带人出去应付,就说明天有一批要紧的大货要出城,人手不够,这才临时召集兄弟们做准备。” “好言相告,请他们行个方便离开,记住,姿态放低点!” 他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凶狠的厉色,几乎是咬着牙补充道: “如果他们识相走人最好,若是不识抬举,硬要刁难搜查。” “哼,那就别怪我们今晚就闹起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在上京城里对数千帮众直接动手镇压,看谁更不好收场!” 旁边的中年男子李三闻言,脸色明显又白了一分,但还是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明白了,大哥。” 他知道这差事凶险万分,但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柳贸看着李三,低沉地嘱咐了一句。 “小心,见机行事。” 李三沉重地点点头,带着几名同样面露惧色的帮众快步冲出大堂。 等他走出大门时,也刚好见到对面执金卫有人过来了。 执金卫的队伍在月光下显得整齐肃杀,盔甲在夜色中泛着冰冷的寒光,马蹄踏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李三深吸一口气,试图保持镇定。 但当他看清来人时,瞳孔却微微一缩,脸上的肌肉瞬间僵硬,来人竟然是那位淮阴侯楚奕。 楚奕骑在一匹高大黑马上,披风猎猎作响,居高临下的姿态,犹如一座山峰。 李三心中惊涛骇浪。 他脸上却极力维持着平静,用力吞咽了一下,压下喉咙的痉挛,深深躬下身去。 “小人李三,见过楚侯爷。” “不知侯爷深夜亲临盐帮,有何贵干?” 问话时,他的眼睑微微颤抖,视线不敢直视楚奕。 楚奕淡淡地说道,声音如寒冰般刺骨,不带一丝波澜: “今夜起,上京城再没有盐帮,叫柳贸滚出来,随本官走一趟诏狱。” “今夜,我只诛首恶,其余人不追究。” 他说话时,右手轻轻放在马鞍旁的剑柄上,动作随意却透着威严。 周围的执金卫立即挺立如松,形成一圈无形的压力网,夜风中飘来铁锈和皮革的混合气味。 李三脑中“嗡”的一声,如惊雷炸响。 他完全没想到,楚奕今夜是奔着剿灭整个盐帮来的,顿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 刚才勉强维持的镇定瞬间灰飞烟灭,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攫住了他的心脏。 “侯、侯爷明鉴,冤枉啊!” “我们盐帮向来都是奉公守法,安分……” 楚奕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本侯数三个数,你不答应,先杀你祭天,然后本侯带兵杀进去。” “本侯其实想试试,你盐帮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三!” 第532章 今晚,血战到底!誓死捍卫盐帮…… 李三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冷汗无声地浸透了粗布内衫,紧贴在脊背上。 这位侯爷的举动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让他精心准备好的说辞和依仗顷刻间土崩瓦解。 但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赌一把。 赌这雷霆万钧的姿态,不过是朝廷精心布置的虚晃一枪,赌他们绝不敢背上屠戮数千盐帮子弟的骇人恶名! 念头落定,一股孤注一掷的蛮勇冲上心头,他猛地抬高了调门,声嘶力竭地喊道: “侯爷,请你见谅。” “但我盐帮是决计不会解散的,而且……” 那“且”字的尾音尚未完全消散,一声刺耳的“噌啷”爆然响起! 楚奕没有任何预兆,腰间那柄闪烁着幽冷寒光的绣春刀,便已经闪电般出鞘。 “唰!” 一抹刀光掠过。 快得让人眼来不及眨动。 只听得皮肉骨骼,被利刃斩断的令人心悸的闷响。 “呃啊!!” 李三的声音,瞬间被掐断在喉咙里。 他满脸的决绝与侥幸还未褪尽,便彻底凝固在错愕与极度的惊骇之中。 “好……好痛……” 他眼球暴突,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手持滴血长刀、面无表情的男人,身体像被抽掉骨头般软软向后倒去。 楚奕看也不看倒毙的尸体,手腕一振,刀锋上的血珠被随意甩落在地。 他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讥诮,声音不高,却清晰得穿透了整个夜色的死寂: “什么玩意,也敢在本侯面前装硬气?” “还以为脖子有多硬,还不是一刀就死了?” 李三的眼睛瞪得浑圆,瞳孔里的光却迅速涣散、熄灭。 直到最后一刻,他至死也想不通,这位侯爷是怎么真的敢一言不合就拔刀? 没有审问,没有转圜余地…… 这个人,简直是个无视一切的疯子! 而此时。 大院的二楼。 柳贸正从缝隙中,窥视着楼下的一切。 当他看到李三那戛然而止的惨叫时,布满血丝的双眼,瞬间瞪得几乎要撕裂眼眶。 “楚奕!这个该死的畜生,他又杀了我一个兄弟!” 他猛地转身,对身后脸色同样惨白、愤怒的张堂主厉声低吼,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 “快去!传我的死令!” “楚奕要血洗整个盐帮!让底下所有弟兄都给我动起来,一个也别想独善其身!” “遵命,大哥!” 张堂主一个激灵,连忙冲下楼梯。 他一冲出大厅侧门,立刻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大院影影绰绰聚集的黑压压人群嘶声狂吼,声音凄厉破空: “执金卫的走狗,要杀光我们所有人了!” “兄弟们,拿起武器,跟他们拼了,只有拼了才有一条活路啊!” 他的死忠亲信立刻像被点燃的干草,疯狂呼应起来,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刀叉: “狗日的朝廷鹰犬,凭什么杀我们,去跟他们拼了!” “抄家伙,杀出一条血路!” “大伙儿别怕,咱们这么多人,堆也堆死他们!看他们怎么杀!” 黑夜里。 无数举起的简陋火把在冷风中摇曳明灭,将一张张被恐惧、愤怒和愚勇扭曲的面孔映照得忽明忽暗。 鼓噪声、叫骂声此起彼伏,汹涌的人潮更是像烧开的沸水般躁动起来。 不过,也有部分帮众眼神闪烁,见机不妙。 他们趁着混乱悄悄挪动着脚步,向着人群外围的黑暗处退去,才不跟着那群蠢货一起去死…… 下一刻! 楚奕缓缓迈步,走到了大门口。 他一身玄衣仿佛吸尽了周围所有摇曳不定的火光,在门口站定,身影被身后的烛光拉扯得颀长而凌厉,宛如一尊煞神。 面对前方如同择人而噬的狂涛怒浪,他始终面沉如水,眼神冷冽,毫无波澜。 他只是抬起手,用刀尖轻轻点了点前方攒动的人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嘈杂,传入每个人耳中: “放下兵器者,不杀。” 多余的解释?没有。 威吓劝诫?无意义。 今夜,他的目的纯粹而血腥,用盐帮最响亮的头颅和滚烫的鲜血,在京城这片地上,刻下无可违逆的铁律和威严! 纵容他们闹吧,纵容他们嘶吼吧。 所有的疯狂和愚勇,在他眼中,不过是即将被碾碎的泡沫。 很快,这群乌合之众就会发现,他们的叫嚣是多么的苍白无力,除了屈服别无他法。 可盐帮众人哪里肯信? 黑暗是最好的掩护,群聚更是放大了无知者的胆量。 在摇曳火光和扭曲阴影的交织中,这群最底层的帮众早就被有心人煽动起的激愤冲昏了头脑。 “冲上去!!” 一些被热血冲垮了理智的莽夫更是被推搡着,举着五花八门的武器,一步步狞笑着向楚奕逼去。 包围圈逐渐收紧,叫骂声浪滔天。 二楼窗前。 柳贸脸上露出一抹残忍、而得意的狞笑。 他死死盯着下方那个孤立的身影,心中盘算,只要楚奕再走几步,自己安排好的人就会趁乱宰了这小畜生。 楚奕一死,这些执金卫也就一哄而散了。 他甚至觉得楚奕的狂妄简直可笑,就带这么点人,也敢踏入龙潭虎穴? 人群中。 一个如铁塔般的大汉排开众人,挤到最前方。 他粗黑的大手里紧攥着一根碗口粗的乌沉木棍,指向楚奕的鼻尖,动作粗鲁而充满挑衅。 “姓楚的侯爷,你倒是说清楚,我们盐帮犯了哪条王法,值得你这么大阵仗,深更半夜带兵来砸我们的饭碗、踹我们的窝?” 他唾沫星子横飞,手中的大棍随着质问狠狠顿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似乎想凭气势压倒对方。 “盐帮是贱命,是草根,但我们不是路边的野草,不是你们这些官老爷手下的面团,想捏就捏,想揉就揉!!” “今儿晚上,就算老子第一个横尸当场,也要用这条命守住盐帮祖宗传下来的这份基业!” “你楚侯爷本事大、刀快,有种你就把这盐帮八千号兄弟的脑袋全都砍下来啊!” 这“八千条人命”的煽动,如投入滚油中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所有人压抑已久的恐惧与歇斯底里: “对!盐帮就是我们身家性命,毁了盐帮,就是断我们活路,跟他们拼了!” “想灭盐帮?先问问我们手里的刀答应不答应!” “今晚,血战到底!誓死捍卫盐帮……” 第533章 就是你刚才打我是不是? 夜风凛冽。 卷动着沉闷的空气。 双方对峙的紧张氛围如拉满的弓弦,绷得死紧,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 “轰隆隆隆!!” 一阵沉重如滚雷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以无可阻挡的气势猛然炸响,狠狠碾碎了所有人的喧闹。 所有人脚下的大地在微微震颤,砂砾在轻微弹跳。 “什么情况?” 那些不明所以的盐帮众人一阵骚动,惊疑不定地伸长脖子,向前方望去。 只见外面大批的执金卫,似黑色的潮水般迅速退向两旁,让开了一条宽阔的通道。 紧接着。 在无边墨色的苍穹下。 一点、两点、数十点……继而是一片炽烈的火红光点骤然亮起,仿佛有陨星坠落在人间。 它们连绵不断,迅速汇聚成一条扭曲、舞动着的火焰长龙,向这边疾驰而来! 那些火光又很快勾勒出一匹匹战马雄健的轮廓,还有那些骑兵铁甲冰冷的线条! “吁!!” 一道清越,却充满威严的喝声划破夜空。 为首的年轻女将一勒缰绳,跨下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嘶鸣土。 她身后那支森严如林的铁甲军队,几乎是同时由极动转为极静,连一匹匹战马也都仿佛铸成了铜雕铁塑。 除了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骏马压抑的响鼻,再无一丝多余的声响。 绝对的沉默,带来一股山岳倾倒般的重压,沉沉地压在每一个盐帮帮众的心头。 火光下。 那位女将的面容清晰可见。 玄甲覆身,衬得她的肌肤,在火光下愈显白皙冷冽。 她头盔下的双眸,扫视全场时似两道寒冰凝成的实质锋芒,所到之处,众人无不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椎升起。 她手中的长枪斜指地面,枪缨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更加凸显出一股霸气。 “本将林昭雪,携三千玄甲军,过来镇压暴乱盐帮。” 她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那位身着侯服的威严身影上,嘴角似勾起一丝极其微小的弧度。 “楚侯爷,是否要将这些暴徒……” 她刻意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那些面如土色的盐帮分子,最终定在为首的彪形大汉脸上,杀机如火山喷薄: “就地格杀?!” “格杀”二字吐出,森冷刺骨的杀意好似寒风过境,瞬间席卷了整片区域。 最前面那批人甚至能感受到,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气势,扑面而来。 刹那间,盐帮人群中炸开了锅! “嘶……是林大将军!” “老天爷,林大将军不是带兵去同州了吗,什么时候回京城的? “她还带着玄甲军啊,那可是打垮两万晋阳叛军的强军。” “完了,林将军怎么过来了……” 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吸气声,恐慌瞬间宛如瘟疫一般疯狂蔓延。 刚才还仗着人多势众的盐帮子弟,此刻脸上血色尽褪,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无措。 发生在上京城外的平叛,早就传遍了整个帝都。 你可以鄙夷林昭雪是个女人,但无人敢质疑她的可怕,那是将尸山血海踏于脚下的冷酷杀神! 至于八千盐帮子弟? 只怕林昭雪这些年带兵杀过的敌军总数,恐怕早就远远超过这个数了。 下一刻。 楚奕的声音沉稳如磐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响起: “本侯在给尔等最后一次机会,放下兵器,双手抱头者不杀!” 他负手而立,目光如电,扫视着陷入混乱的人群,那目光中充满了压迫感。 “否则,今夜便是你们的死期!” 其实,彪形大汉已经慌了。 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眼神中充满了剧烈挣扎的惊惶。 现如今,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很是纠结。 所以,林昭雪很贴心的替这位纠结者做出了决定。 “锵!” 一声微不可察的弓弦震颤。 “嗖!” 一支精铁箭矢当场穿透了大汉粗壮的脖颈,带着一股浓稠、温热的血,从另一侧猛烈喷溅而出。 他双眼猛地瞪圆,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含混的“嗬嗬”声,庞大的身躯轰然栽倒在地。 “啪嗒!” 林昭雪放下长弓的动作流畅而稳定,仿佛刚才射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微不足道的猎物。 她右臂又猛地抬起,向盐帮的人群平端一指,动作凌厉如刀削斧劈。 “杀!” “杀!!” 三千玄甲军如蛰伏的凶兽骤然苏醒,瞬间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 这一道声浪,也瞬间撕裂了沉闷的夜幕! “咚咚咚!” 马蹄,轰然践踏大地! 前排的玄甲军如一道钢铁洪流,挟裹着死亡的气息,瞬间碾入了还处于震惊和混乱中的盐帮人群。 训练有素的战马冲击力惊人,前排的盐帮帮众们,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抵抗。 “咔嚓!噗嗤!啊……” 一道道利刃破肉的沉闷撕裂声、骨骼碎裂的脆响、濒死的凄厉惨叫,同时炸开! 人群彻底炸裂、崩溃,真正的恐怖降临! “饶命啊,我投降,我投降,别杀我!!” “娘啊,我不想死,我这就投降,我投降了……” 刚才还叫嚣着的盐帮帮众们,此刻魂飞魄散,什么义气、什么帮派规矩,在纯粹的铁与血的碾压下不值一提! “哐当!当啷……” 大量兵器被慌乱地扔在地上,砸在泥土和血泊中。 盐帮子弟哭爹喊娘的争相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后脑勺,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着。 我的亲娘诶,这哪是官兵,这是一群真正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连眼都不眨的索命阎罗! 很快,再没有一个人敢对抗这支骑军,只剩下一片压抑的哭嚎和恐惧的呜咽。 张堂主早就吓得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滚落。 他知道盐帮彻底完了,保命要紧! “砰!” 张堂主逃跑时,猝不及防间,被一个突然冲出的男子狠狠一拳打在太阳穴上! 他眼前一黑,天旋地转,顿时狼狈不堪地摔了个狗啃泥。 “就是你刚才打我是不是?” 那男子满脸报复的快意,恶狠狠地盯着张堂主。 “平时就仗着你堂主的威风耀武扬威,现在爬起来啊,有本事你现在再打我一拳试试?” 张堂主被打的头晕眼花,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堂堂一堂之主,竟被这等无名小卒当众击倒羞辱! 他眼中凶光毕露,几乎是本能地,反手一记重拳狠狠擂在男子的脸颊上! “呃啊!” 那男子痛呼一声,被打翻在地。 “滚!!” 第534章 全杀了! 张堂主并未过多跟这名男子纠缠,反而一骨碌爬起来后,便打算继续逃窜。 “狗日的,张老狗,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王八蛋,平日里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兄弟们,干死他,报仇……” 随着几声充满快意和积愤的叫骂,又有七八个盐帮弟子猛地扑了上来! 他们红着眼睛,脸上交织着恐惧和一种豁出去的疯狂。 盐帮覆灭在即,往日积压的怨恨和对暴戾上司的恐惧,彻底转化成了痛打落水狗的勇气。 “滚!滚开!你们这群废物!想找死吗?” 张堂主又惊又怒,奋力挣扎推搡,嘶声力竭地咆哮。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沦落到被平日里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喽啰围攻的地步! 但眼下,他必须尽快想办法逃出去,否则就完了。 可紧接着。 一道冰冷的声音,骤然在他身后响起。 “当着本将的命说找死,你也算是够有种了!” 张堂主浑身汗毛倒竖,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他惊恐万分的抬头循声望去……视野里,只看到一点在火光和月光下疾速放大的寒芒! 那是枪尖的冷光! “啊?” 下一刻。 林昭雪单手挺枪,轻易刺穿了张堂主的胸膛,将他整个人高高挑离了地面! 张堂主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极致的惊骇和剧痛中。 他的四肢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身体软软的挂在枪尖之上,像一面被风吹破的、血淋淋的旗帜。 林昭雪的手腕用力一抖,“唰”地一声,将枪尖上死透的尸体甩落在地,发出沉重的闷响。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充满了恐怖的美感。 现场瞬间死寂! 唯有那尸体落地的声音在回荡。 所有跪着的人都忘记了颤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血腥一幕。 “堂主!!” 短暂的死寂之后,盐帮人群中才爆发出几道凄厉到变调的哭嚎! “你个贱人,为堂主报仇啊!” “杀了她,老子要你死!” 绝望和疯狂的边缘,几名忠心于张堂主的汉子,双目赤红如血,悲愤欲绝。 他们完全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顾的嘶吼着向林昭雪冲去! “呵!” 林昭雪冷笑了一声。 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唰!嗤!噗!” 枪影闪动,快如鬼魅! 那几个冲上来的死忠心腹,很快便被林昭雪杀了个干净。 大量鲜红的血液蜿蜒流淌,渐渐汇入更大的血泊之中。 火光摇曳。 照映着林昭雪冰霜般冷峻的侧脸,也照亮了满地跪俯的身影和浓稠的血泊。 此刻,除了风吹过火焰的猎猎声,马匹偶尔的响鼻声,便只剩下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盐帮,被强势镇压了!! 楚奕看着自家大宝宝那杀人的果断劲,眼神也随之变得柔和下来,太帅了! 但现在大宝宝杀完人了,就该轮到他了。 他眼底的柔光便如潮水般退去,重新被深潭般的幽冷取代。 “柳贸在哪里?”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剔骨刀,直接切开了沉寂的空气,清晰地传遍整个大院。 之前对张堂主动手的男子眼前一亮,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于是,他从人群边一个箭步冲上前来。 “楚侯爷!小的知道!在二楼,就在二楼里藏着呢!” 楚奕淡淡扫过他脸上因为紧张而沁出的汗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带路。” “是是是,楚侯爷这边请,您小心台阶!” 那名男子松了一口气,慌忙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引路,腰弯得极低。 他每一步都踏得小心翼翼,唯恐惊扰了身后这位煞神。 林昭雪也轻巧地翻身下马落地。 她精致的眉眼间笼罩着一层霜色,沉默而迅速地跟在了楚奕的身侧。 夫妻同心,其利可断金! 汤鹤安见状,根本按捺不住胸中的焦躁与嗜血,此刻更是心急火燎地抢先一步冲向了二楼。 “大哥,我先上去看看!!” 他今晚还没来得及一展身手,眼睁睁看着林将军痛快淋漓地收割,这口闷气堵在胸口,简直要把自己憋炸了! 很快。 汤鹤安如猛虎般,撞开了二楼虚掩的廊门。 他臂膀的肌肉虬结凸起,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暴戾交织的光芒,准备要大开杀戒。 只见尽头最宽敞的那间雅室门外,乌泱泱挤着几十个黑衣劲装的汉子。 他们个个手握钢刀,神色戒备。 但这群人并没有如预料般扑杀上来,反而紧紧簇拥成一个半圆,隐隐护卫着中央。 此刻,柳贸脸上极力维持着一种刻意的镇定,甚至嘴角还硬生生挤出了一丝仿佛无事发生的笑容。 “我要见楚侯爷,有重要事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院中那寒光慑人的玄甲铁军,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绝望和苦涩。 动用玄甲军? 这根本就是不讲道理! 事已至此,先保住命再说。 他的盐帮根基在此,人脉在此,仓促之间,楚奕若想掌控这庞大的势力,怎能少得了自己这个掌舵人? 这便是,他活下去的最大筹码! “你娘的!” 汤鹤安气坏了。 他看着那张写满假笑的老脸,分明就是打算束手就擒,就不能拼一把吗? 这还打什么? 好气哦! “大哥,楼上那姓柳的狗日的,要见你……”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刻,很快传来了楚奕冰冷的声音。 “全杀了!” 汤鹤安先是一怔,随即一种嗜血的狂笑扭曲了他的面庞,眼中射出野兽般兴奋的光芒! “哈哈哈!得令!” 他狂吼一声,再不理会柳贸那瞬间僵住的假笑,手中的金瓜锤带着排山倒海的呼啸,朝离最近的一个盐帮汉子狠狠砸去! “轰……咔嚓!” 那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像一袋沉重的沙包般倒飞出去,砸翻了后面一片桌椅,血花迸溅! 汤鹤安终于畅快淋漓地砸下了第一锤! “再来!” 柳贸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人般的灰白。 楚奕见都不见自己一面,就要杀他? 他失声尖叫,那因为恐惧而变了调的嗓音,尖利刺耳。 “快,快拦住他,给我拦住这个疯子! 那些人起初也是惊愕,可见到那名魁梧少年真拿着金瓜锤杀过来了,便一个个露出杀意。 “小家伙,真以为拿个破锤子就可以装作是什么大力士了吗?” “今天,你爷爷们就教你好好做人。” “一起上去,宰了他!” 第535章 给柳璇玑递个话,叫她滚出来 这批人面目狰狞,眼中杀意沸腾。 他们纷纷亮出各种兵刃,钢钩、飞爪、分水刺、狼牙棒……恶狠狠地朝着汤鹤安狂猛围扑而去! “弄死他!” 一时间。 刀光霍霍,人影幢幢。 呼喝与兵器破风声,很快撕裂了死寂! 这批盐帮的骨干高手,也终于在此刻露出了真正的獠牙。 “来得正好!” 汤鹤安却是伸出猩红的舌头,贪婪的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角,眼里燃烧着近乎癫狂的兴奋之火。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宛如滚雷,沉重的双锤被抡得如风车般呼啸起来,带起沉闷的破风声! “全都去死吧!!” 砰! 咔嚓! 噗嗤、啊…… 这位魁梧少年每一次沉重的挥舞,都伴随着一道人影如破布般被砸飞出去。 刹那间,那人便筋断骨折,鲜血在空中泼洒,染红了冰冷的月光和泥泞的地面。 “啊!” 至于那些人凶猛的攻势,仿佛一道道海浪拍击礁石,看似汹涌,却在汤鹤安无情的锤影下迅速溃散、沉寂。 仅仅,片刻功夫。 那批冲上去的盐帮高手们死伤殆尽,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残缺的肢体和扭曲的尸体。 几个侥幸活下来的,早就被眼前的屠戮吓破了胆,肝胆俱裂的丢掉了武器。 他们“扑通”一声,跪倒在被鲜血浸透的地上,声嘶力竭的哀嚎求饶: “饶命!爷爷饶命啊!” “我们降了!降了!” “别杀了!求求您了,绕我们一命……” 汤鹤安狞笑着。 他毫不犹豫地踏前一步,巨大的锤头带着决死的力道,轰然砸下! “噗!噗!噗!” 闷响接连响起。 二楼处的求饶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死寂。 最后。 全场就只剩下柳贸还活着。 他恐惧到了极点,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着,连滚带爬地试图远离那个杀神。 “楚侯爷、楚侯爷,饶命啊!!” “小的柳贸愿意臣服,从此以后,愿意做您最忠心的一条狗。” “小的还知道柳氏很多秘事,别杀我,留我一命有用啊……” 可惜,回答他的,只有汤鹤安如铁塔般逼近的身影,和那毫不迟疑扬起的血锤。 “呃啊!” 夜空下,只传来一道最后的惨叫声。 楼下。 林昭雪一身银甲静静伫立,清冷的月光照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柳眉微蹙。 她微微侧过头,轻声询问身旁负手而立的楚奕。 “夫君,那柳贸是盐帮之主,真的不留着他帮忙掌握盐帮吗?” 楚奕面容轮廓分明,嘴角却挂着一丝诮意味的弧度。 “不需要,就柳贸这种人,骨子里刻着反骨仔三个字,今日能跪地求饶献媚于我,明日就敢为更大的利益再反咬一口。” “留着他?不过是在身边埋一条随时可能噬主的毒蛇,还得时时刻刻提防盯着,徒耗心神,得不偿失。” 他收回目光,看向林昭雪,语气十分从容,带着一种全局在握的掌控感。 “夫人放心,我已经叫丁青过来了,他会接手整肃后的盐帮。” “但盐帮在不久的将来,将改革成为盐司了。” 林昭雪眼中的疑惑稍减,但又被新的困惑取代,蛾眉轻挑。 “盐司?” 楚奕开口解释道:“夫人,八千盐帮子弟,这是一股不小的地方势力。” “若是尽数握于我手,就算陛下再信任你我夫妻,也难保不会引人非议,渐生嫌隙。”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 “毕竟,你我手中,已经掌足够多的军权了。” “树大招风,需懂权衡之道。” 林昭雪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夫君的深意,眼中的困惑瞬间化为理解与一丝凝重,默默点了点头。 楚奕又继续语气郑重的说下去。 “接下来的盐帮、漕帮,我会拿下,但不会完全握在手里,而是上交给陛下。” “我会建议陛下成立盐司,这是一个正式的官办机构,专门统管天下食盐的开采、运输与销售,使其运作规范透明,税收充盈国库。” “原有的盐帮子弟,只要肯安分守法,亦有活路,可凭力气在新盐司中谋个正经差事,也算是人尽其用。” 林昭雪静静聆听着,眼中的凝重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豁然开朗的明丽光彩和对夫君深深的理解与敬佩。 她沉默了片刻,轻启朱唇,声音清冷却饱含信任与支持: “夫君深谋远虑,说得极是,你我夫妻,深受陛下隆恩,位高权重,当思谦退之道。”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楚奕。 “有些权利,该放下便放下,不可贪恋权柄。” “夫君既然有了全盘计划,便放手去做。” “无论盐司、漕帮,还是朝堂算计,我都全力支持你。” 楚奕看着妻子坚定而温柔的目光,心头一暖,刚才的冷峻尽数消融,脸上绽开一抹发自内心的温和笑容。 “好的,夫人。” 就在这时,汤鹤安兴冲冲的跑下来了。 他高大的身躯沾满了斑斑点点的血污,却咧着嘴,露出白牙,步伐轻快,眼神亮得惊人,显然还沉浸在战斗的亢奋中。 “大哥、大嫂,全都清理干净了,一个喘气的都没留下!” 他拍着胸脯,带着孩童般的邀功之态。 楚奕脸上笑意未减,应了一声:“嗯,小汤,辛苦你了。” 汤鹤安毫不犹豫道:“不辛苦不辛苦,以后有这种事,大哥,你第一时间吩咐就行了。” 楚奕对此也是哭笑不得,那位汤母,你儿子很不是我教坏的,他的杀性本身就重。 随即,他又看向了林昭雪。 “夫人,麻烦你带玄甲军出城安置好,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做。” “呵呵,我放在柳氏的棋子不听话,得去敲打一下。” 林昭雪立刻会意,说道:“夫君放心,军务我自会安排妥当,注意安全。” “放心。” 楚奕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目送林昭雪转身,银色的披风在夜风中飒飒作响。 紧接着。 燕小六匆匆过来汇报。 “侯爷,后续从各处据点赶来的盐帮子弟,大约三四千余人,已经被我等全部控制押下。” “现在他们该如何处置,请侯爷示下!” 楚奕负手而立,目光扫过不远处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盐帮喽啰。 “全部交给丁青统一处置就行。” 他稍作停顿,眼神锐利地转向内城某个方向。 “你立刻派人,去柳氏大院给柳琦递个话,告诉他,我在柳氏后门那边恭候大驾。” “还有,也给柳璇玑递个话,叫她滚出来。” “是,侯爷。” 第536章 本官跟你一起去 没一会后。 丁青匆匆赶到这里。 当他看到眼前尸横遍地的景象,还有大量被控制起来的盐帮弟子时,激动得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了。 他知道,属于自己的机遇终于来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楚奕面前,“噗通”一声,单膝重重跪倒在沾满血污的地上。 “小人,拜见侯爷。” 姿态,简直降到了最低! 楚奕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如炬,透着一股审视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今夜,本侯替你扫清了拿下盐帮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接下来该轮到你表现了。” “本侯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我要看到盐帮上下归心,秩序井然!” “若有不服者……” 他话语顿住,冰冷的杀意再次弥漫。 “你知道怎么做!” 丁青脸上因为激动泛着红光,斩钉截铁地应道: “是,侯爷!” “丁青明白,绝不负侯爷重托!” 这是他从泥腿子一步登天的大好机会,自己是绝对不允许错过半分的。 盐帮子弟谁敢反抗,那就残忍镇压就是! 反正八千子弟,杀上几百个都不算什么…… 楚奕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最先带路的那个年轻人,随口问了句。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连忙回话:“小的叫瘦猴。” 楚奕的目光如探针,问道:“盐帮的中高层人物,你知道多少?” 瘦猴一听,机会来了! 他眼中精光一闪,努力挺直了瘦小的身板,急切地表态。 “回侯爷的话,盐帮里的头头脑脑,小的认识一大半!” “就算有不熟的,小的也能找出几个兄弟指认出来,保证一个不漏!” 他拍着胸脯,语气充满了把握。 “很好。” 楚奕脸上笑意加深,便下达了一道吩咐。 “现在,带着你的人,去把这些人,一个个全都给我揪出来,带到本侯面前!” “得令!侯爷您就瞧好吧!” 瘦猴如得了圣旨,兴奋的应了一声。 他立刻转身,招呼起周围几个年轻兄弟。 “兄弟们,侯爷有令,将那些平日里骑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的大爷们,全他妈给我揪出来!” 这群人很快冲入人群中,瞪大眼睛扫视着,嘴里嚷嚷着名字。 “抓住他,那是陈掌柜!” “吴把头别躲了,就是你!” “还有那个穿绸子的张师爷,给我拖出来……” 那些被抓出来的盐帮中上层人物,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什么下场,但还是哭嚎着发出哀求: “侯爷,我们愿意为你效力,求你绕我们一回。” “对,侯爷,让我们成为你的爪牙……” 但楚奕现在只想快刀斩乱麻,彻底将柳氏在盐帮的痕迹给抹干净。 最起码,柳氏很难再通过那些中高层影响盐帮了。 “全杀了。” 这简单的三个字,换来的是一把把屠刀。 周围严阵以待的执金缇骑们闻声而动,刀光如匹练般骤然亮起,划破沉闷的空气。 屠刀挥落的瞬间,血光迸溅! 浓稠的的红色液体争先恐后的喷涌出来,在地上蜿蜒蔓延,染红一片片灰黑的尘土。 那些惊惧的惨嚎声,尚未完全拔高,便戛然而止,只留下一连串沉重的闷响。 风,似乎更腥了。 “唰!” 楚奕扫视过下面那一大片噤若寒蝉的盐帮帮众。 那些人个个抖如筛糠,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连牙齿打架的细微声响都清晰可闻。 不少人裤裆濡湿一片,散发出难闻的臊气。 盐帮的人,畏威不畏德。 杀,唯有血流成河的威压,才能彻底震住这些见风使舵的帮众。 铁与血铸成的秩序,才能最快压下原先的混乱。 果然。 那些帮众亲眼目睹着曾经呼风唤雨的分舵主、长老们,顷刻间沦为刀下亡魂。 此刻,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深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然后。 楚奕冷漠的视线从尸堆上移开,仿佛刚刚只是处理掉一堆令人厌烦的垃圾。 他面无表情,转身便走。 黑色的玄鸟服下摆划过沾染血污的地面,只留下一道沉沉的威严背影。 但没想到。 楚奕刚走出去,就看到了一辆熟悉的玄黑双驾马车。 龙三走上前说道:“楚侯爷,指挥使来了。” 楚奕面上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但瞬间就收敛无踪,随即点点了头。 “嗯,好。” 他快步走上前,很快掀开车帘,走进了马车里。 萧隐若依旧是一身黑色长袍,身姿笔挺如竹。 她微微抬起头,露出线条精巧的下颌和紧抿着的唇瓣,冷冽的目光像两簇跳跃的寒焰,落在他脸上。 那股天生自带的疏离与贵气,几乎充斥在车厢内每一寸空气里。 “指挥使,盐帮已经解决了,该杀的都杀了。” “柳氏多年培植的心腹爪牙,除了一些底层耳目,中高层已经被清扫干净。” “短期内,那边的手很难再伸过来了。” “对了,卑职打算借此契机,向陛下建言,建立一个盐司……” 楚奕条理清晰地将盐司的构想框架、运作要旨一一道来。 萧隐若凝神听着,眼神跳动了好几次。 这个被天下唾骂的、手段狠辣的逆臣,在经世济国的阳谋之道上,确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卓绝眼光与手腕。 前有令朝野皆惊、堪称一劳永逸解决漕运积弊的漕运三策,现在又能顺势提出如此大胆而切中要害的盐司构想! 几乎每一次出手,都能直指王朝内部深层的沉疴。 这个人脑子里,到底装着多少东西? 会有,她吗? 她鬼使神差的想出这个念头后,一股莫名的恼意便汹涌上来。 萧隐若纤长的睫毛狠狠一颤,连忙近乎粗暴地用理智掐断,强行按捺下去! “镇北郡公人呢?” 她只能转移话题,来借此转移注意力。 楚奕心头一跳,不过表情十分平静的说道:“已经带兵出城了。” “毕竟这是上京城内,天子脚下,三千精锐铁骑在此多作盘桓,未免徒惹朝野非议,授人以柄。” 萧隐若自然听出了楚奕心中的顾虑,暗哼一声,又问道:“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楚奕眸中闪过一丝锐利如鹰隼的寒芒,随即将去柳氏的事情简单说了。 “是时候去挑拨柳普跟柳宗平的关系了。” 萧隐若挑了挑眉,冷声道:“本官跟你一起去。” 楚奕倒是没有丝毫犹豫,点点了头。 “是,指挥使。” 第537章 指挥使,不如我们赌一把? 车厢里。 萧隐若冰冷的侧脸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尤为锋利,如寒玉雕琢。 突然,一个仿佛玉珠落盘的冰冷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 “脚酸。” 楚奕微微一愣,坐在轮椅上,也会脚酸吗? 不过,他还是弯下腰,解开她那一只绣鞋侧边精致的盘扣丝绦,褪去绣鞋。 当那一只薄如蝉翼的罗袜褪去,暴露在微凉空气下的,是一只足形优美的纤足。 足踝纤细,趾如颗颗莹白的贝母,连趾甲都修剪得圆润光滑,透出健康的淡粉色。 只是脚趾在空气接触的瞬间,下意识微微蜷了一下。 “嘶~” 就在楚奕的掌心感受到那抹柔软与微凉时,耳畔突然传来萧隐若冷漠得不含一丝情绪的声音。 “本官只是脚酸了而已,你这脱本官鞋袜……是什么意思?” 楚奕动作未停、 他只从喉间发出一声低沉而愉悦的笑。 可下一秒。 脑袋上,似被什么踩中了。 ??? 对方,以一种带着些许恼怒又刻意为之的力道,不轻不重地,向上扬起,踩在了楚奕的脸侧鬓角处。 那一抹冰凉的细腻触感,紧紧贴着他的皮肤,甚至能感受到几颗微凉的陷进自己的发际线。 什么鬼? 楚奕显然没预料到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瞳孔细微地收缩了一下,但脸上毫无愠色。 至于萧隐若维持着侧头看窗的姿态。 只不过,她的下颚线条明显绷紧了一些,唇线抿成一条更薄的直线,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她的耳根似乎在昏暗中透出了一抹极淡的粉晕,但瞬息便被冰冷的自持压了下去。 她似乎刻意忽略了男性皮肤的温度,仿佛那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器物搁置点。 有意思。 楚奕慢条斯理地抬起手。 他只是稍微用力,便将那只象征挑衅与微妙支配的……从自己头上轻柔的拿了下来,重新放回自己屈起的腿上。 “指挥使,所以,你是故意踩卑职?” 他的手指,开始在那细腻的肌肤处熟练按压、揉捏,力道恰到好处地揉进筋络深处,口中发出促狭的调笑。 “嗯?” 萧隐若清晰感觉到那传来的酸胀感,正被温热有力的指法不断的抚慰。 刹那间,一阵难以言喻的舒适感,夹杂着细微的麻痒,沿着经络悄然攀爬,几乎让她从喉咙深处发出叹息。 但几乎是同时,那强烈的自尊与一贯的威严感,更是像一道闸门般轰然落下。 所以,那刚浮现出来的笑意尚未成形,便被强行绷直、抿紧! “本官看见你心烦,你滚出去吧。” 她的声音好似淬了冰的刀刃,带着一股强行压抑的急促,还有浓浓的嫌弃。 楚奕却清楚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失态和强行掩饰下的薄怒。 他眼底的笑意更深,带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同时,手上按压的动作却未停分毫,反而在几处关键穴位加重了些许力道,带着惩戒意味,却也缓解了她酸胀的根本。 “过两天,卑职来给指挥使做一下康健的经络推拿,估计下半年就可以顺利站起来了。” 他想到夏天来了,秋天还会远吗? 这一次,既然自己已经掌握了很大很多的权力,定要将那场旱灾的影响降低到最低,救下更多的人。 至于柳氏,等死吧! 随着楚奕专业的指法持续深入。 萧隐若感觉到一股更加强烈的酥麻与酸胀感,混合着难以言喻的舒适感,从被揉捏的深处如电流般扩散开来…… 那感觉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难以忽视,甚至让自己的身体深处都升起一种隐秘的悸动。 她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强忍着不让任何一丝异样的气息泄露,更不允许自己发出一丁点可疑的声音!! 楚奕看着她将那精美的头颅扭得更偏一些,颈项线条却依旧维持着高傲的姿态。 他刻意放缓了按压的速度,在那雪嫩的柔软处打着圈,低沉的声音带着布满探究意味的明知故问。 “指挥使,怎么了?” 萧隐若倏然回头! 她猛地对上楚奕那双含笑的的黑眸,一股被窥破、被戏弄的羞愤瞬间冲上脑门,脸颊飞红。 但,她绝不允许这逆臣得逞! 所有的羞怒,骤然被一股冰冷强大的威仪所取代。 “闭嘴!再敢多说半个字,本官就剁了你。” 在萧隐若淬冰般的目光注视下,楚奕脸上的笑意未减,反而更加坦然。 那黑亮的瞳仁中映着指挥使故作凶悍的模样,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笑吟吟地回视着她。 你说的,不说话。 那我对着你笑,总行吧? 这坦然的目光带着无形的灼热,烧得萧隐若脸上那抹强撑的寒意,几乎要挂不住。 以至于,她的眼神开始出现细微的闪避游移,原本刀锋般锐利的目光也有些不自然地软化。 一丝莫名的挫败感,在萧隐若的心底滋生。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面对这个愈发肆无忌惮的逆臣时,竟渐渐落入了一种微妙的下风。 不,这绝不行! 她在心底厉声反驳自己,这个嚣张的逆臣,应当被本官永远踩在脚下,践踏! 适时。 楚奕收回了过于放肆的视线,垂眸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他深知适可而止的道理,再逗弄下去,自家这位脸皮薄又极要面子的指挥使怕是真的要“拔刀”了。 萧隐若见状,不知不觉的松了一口气,却也没有再开口什么了。 不多时。 车轮声渐渐停止,马车稳稳停驻下来。 经过楚奕一路专业而恰到好处的按摩,萧隐若的情绪已然平复了不少。 此刻她并未再抗拒,也就默许楚奕重新为自己仔细地套上罗袜…… “你觉得柳琦会出来吗?那柳普可是一头老狐狸。” 楚奕的唇角勾起一个充满自信的弧度,那是成竹在胸的笑。 “柳普是老狐狸,但柳琦显然不是。” “而且,我派去的人是不会给他反应的机会,我明确派人告诉他,若是现在不出来,那就不见面了。” “柳琦见到我在柳氏大院都埋进去了棋子,他震惊之余,肯定会想搞明白我见他的目的。” 他语气一转,带着洞悉人性的玩味。 “当然,如果他真的心向柳氏,第一反应肯定是拿下那个通风报信的人。” “可惜,他有异心啊,为此估计很愿意铤而走险来见见我。” “指挥使,不如我们赌一把?” 第538章 这种话,侯爷可绝对不能乱说啊 萧隐若坐在轮椅上,一身黑色长袍愈发衬得她肤色苍白,却也透出一股艳丽之美。 在摇曳的烛光下,她那双眸子又锐利的锁定住了楚奕。 “楚奕,若是柳琦不来,你就无条件答应本官一个要求,如何?”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修长的雪白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又加重语气强调。 “本官说的……是无条件,包括任何事情!!” 楚奕看着自家的冷艳女上司骤然这般严肃下来的神色,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了一下。 毕竟,萧隐若这个无条件要求,的确给他上了难度。 万一,她要求自己休妻什么的,那他不是要完蛋了。 再加上,他暗想要是柳琦过来的路上遇到什么人回去了,那自己可就要输麻了。 “指挥使,卑职刚才就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认真了。” 他边说边略有些僵硬的转头,目光飘向车窗外,抬手指着漆黑夜空那轮圆月,用来转移话题。 “指挥使,你看今晚这个月亮可真圆真大啊,雪白的形状实在是太美了……” 萧隐若身体微微前倾,上身撑在扶手上,眸子眯起,眼中没有半点笑意,只有冰冷的嘲弄。 此刻,她发出来的声音,甚至比车外的夜还要更冷。 “楚奕,你是觉得本官在同你说笑吗?” 楚奕暗骂自己嘴贱,非要说这个干什么了? 他眼神闪烁,快速盘算着该如何转移话题蒙混过关,随即便很及时的听到了外面汤鹤安传进来的声音。 “大哥,柳琦出来了。” 这一声,如同天籁! 楚奕心中悬着的大石轰然落地,绷紧的脊背,瞬间松弛了几分。 他甚至顾不得掩饰自己刚才的窘迫,猛地转过头,对着依旧用冷冽目光盯着自己的萧隐若,声音清晰有力地说道: “指挥使,我赌了。” “无效。” “啊?” “呵呵!” 萧隐若冷笑了一声。 她一脸嘲弄的,看向了表情错愕的楚奕。 “这次,暂且饶过你。” 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但其中的警告意味,却是浓重得化不开。 “楚奕,你给本官记清楚。” “若有下次,再敢如此故意拖沓回避,妄图在本官面前耍弄口舌花招,装傻充愣蒙混过关……后果自负!” 楚奕悻悻然的点了点头,立马应了一声“是”。 下次,绝对不会给自己挖坑了!! “指挥使,我先出去了。” 然后,他掀开了车帘,正好看到柳琦鬼鬼祟祟的从前面走了出来。 “柳琦?” 这一声冷淡的叫喊,立马让柳琦停下了脚步。 他虽然从未见过楚奕本人,但当目光触及车帘后那双在透着无形压迫感的眼睛时,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他略略踌躇,终于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几步,朝车内的楚奕谨慎而恭敬地拱了拱手,带着明显试探的语气小心问道: “不知楚侯爷深夜召唤在下,究竟有何要事?”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楚奕居然在柳氏大院也有棋子,等到那人突然来见自己,说出来意。 差一点,吓坏自己! 可最终,柳琦觉得楚奕不会无缘无故找自己,再加上自己莫名有些心虚,这才走出来,想要探明楚奕的目的。 楚奕收回了视线,又仿佛在拉家常般随意问道:“柳琦,一连两次给本侯告密,你究竟想做什么?” “让本侯猜猜,你不会是对柳宗平当家不满吧?不满到了需要借本侯这把刀的田地?”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 柳琦瞳孔剧烈收缩,仿佛被人骤然扼住了咽喉,一股寒气猛地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那两次密报,动用的是自己秘密豢养多年的死士,断绝了任何被人追查的可能! 怎么会暴露? 不对,难道楚奕这是在诈我? 可如果是诈,又怎么会如此精准地锁定到我,甚至连次数都一清二楚? 总之,他心底已经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但眼下自己必须装出一副冷静的神色,否则事情就麻烦了。 “楚侯爷,你说的什么告密,我并不知道啊?” 他故意稍微抬高了声调,尽力表现得无辜又困惑。 “楚侯爷,你是不是听信了什么小人的谗言,误会了在下?” “我对柳叔从未不满,相反我很敬重他,你可不要听别人乱说啊。” 楚奕没有理会他的狡辩,脸上那看似温和的笑容反而更深了。 以至于,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莫测,让柳琦脊背莫名发凉。 这位年轻侯爷的压迫感,太强了。 接下来。 楚奕又漫不经心的说道:“哦?不认告密的事?那也无妨。” “但你派人纵火烧毁广福街上的盐仓,这件事,你们柳氏是不是也都知道啊?” “或者说,柳宗平知道吗?” 轰! 柳琦脑袋里仿佛炸开了一声巨响! 他浑身汗毛在刹那间根根倒竖,一股被毒蛇盯上的恐怖感觉,瞬间攫住了自己的心脏! 今年关于这位年轻侯爷的传闻太多了,酷吏出身、心狠手辣、杀伐果决、灭谢、除王、铲除异己的手段……可谓是劣迹斑斑。 尽管上层人士每次提及楚奕都是一副厌恶嫌弃的模样,认为这酷吏只是靠着一味的嗜杀这才侥幸上位的。 更多的人,也只是将其视作是女帝的一把刀罢了。 可他,从未轻视过此人,甚至一直提醒自己此人绝非庸碌之辈,能在那等狂风恶浪中崛起,必有可怕之处。 现如今真正的面对此人,他还是觉得自己低估了楚奕。 这年轻俊朗的表皮之下,分明潜藏着一头狡猾、狠戾、残暴无比且经验老到的恶狼! 这一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惧,仿佛自己成了砧板上待宰的鱼肉,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撕碎。 “楚侯爷,广福街的盐仓失火了?这怎么回事?我这边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啊?” 说着,他用尽全身力气表现出惊骇莫名的表情,更是将眼睛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 楚奕看着他拙劣的表演,只是笑了笑。 柳琦感受到对方嘲弄的眼神,只觉得自己刻意的伪装被发现了,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下去。 “等等,楚侯爷,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我放火烧广福街的盐仓?” “这种话,侯爷可绝对不能乱说啊,这要是说出去,你是要杀了我啊,是谁说的,我要跟他当成对质!!” 他情绪陡然变得十分激动,一副急欲自证清白的模样。 “楚侯爷,你去将那个人喊出来,我现在就要跟他说清楚,必须洗涮我的冤屈!!” 第539章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当真是……造化弄人 “呵呵!” 楚奕看着短暂失神后,随即迅速冷静下来强装镇定的柳琦,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家伙,倒是比之前遇到过的那些眼高于顶、金玉其外的王、谢两家草包子弟强的多了。 这份瞬间掩饰情绪的本事,这份遭遇突变下的定力,远超同辈人,倒是有点手段。 柳普此人,看似中庸,倒真是培养出了一个有几分意思的儿子。 “柳公子,挺精彩的一番说辞,不过,你可以留到日后跟柳氏宗族的其他人对峙的时候去说。” “夜深了,本侯也该回去了,至于你……”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柳琦身上,满意地看到对方的肩背瞬间绷紧,才带着一丝玩味。 “如果,你哪天想见本侯,随时过来。” “最后告诉你一句,盐帮就在刚才已经被本侯灭了,谢谢你的消息。” 话音落下。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却带着一丝驱离意味。 诱饵已经扔出去了,待会就看有没有鱼咬钩了? “盐帮被灭了?” 柳琦浑身猛地一震,如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他本以为楚奕深夜召见,是抓住了自己秘密通传消息的确凿把柄。 可楚奕并没有趁机威胁自己什么,这瞬间让自己之前的猜测陷入了更大的迷雾。 对方到底是真的掌握了他私送消息的证据,还是仅仅在……戏弄他? 或者,这是一个更深不可测的警告? 他压下翻腾的心绪,强忍着立刻质询的冲动,深深地低下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干涩。 “楚侯爷,我先告退了。” 他几乎是有些仓促的转身,没有再去看那个高踞车旁的年轻权贵。 月光下,那一张比自己还要年轻的面孔,现在却已经是手握生杀大权的显赫侯爷了。 这种身份和权势上的巨大落差,让柳琦这位自诩为天之骄子的存在,很不是滋味!! 楚奕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将视线转向了那名领柳琦出来的内鬼。 那名内鬼是个中年人,垂首侍立在一旁,身体微微绷直,透露出内心的惶恐不安。 “你继续回去,不用担心自己暴露。” 楚奕知道对方的紧张,随即语气平稳地安抚。 “柳普是个聪明人,这种人一旦确信本侯能成为助他达成目的的盟友,他必定会毫不犹豫的与本侯联手对付柳宗平。” “所以,从今以后,你就是本侯与他之间在柳氏大院的唯一联络人。” “他不会害你的,相反还会不遗余力的保护你。” “否则,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只会影响本侯跟他之间的信任。” 那名内鬼喉咙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挣扎。 他想着自己现如今从王氏的棋子,又变成楚奕的暗桩,如无根浮萍,身不由己,前路茫茫,早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他最终认命般深深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侯爷,小人明白了。” 他不敢再看楚奕,转身,闪进了后门。 与此同时。 就在柳琦前脚刚匆匆从后门重新溜进院内后。 他紧张的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才稍稍松了口气,疾步离开的同时…… 后脚,柳璇玑的身影,便出现在不远处回廊的阴影下。 她穿着一件暗色斗篷,警惕的用帽兜遮住了大半脸庞,只露出紧抿的嘴唇和一双闪烁着惊疑不定的眸子。 她是在另一名内鬼的引导下,正鬼鬼祟祟向着后门方向潜行而来。 柳琦那熟悉的身影,在她视线中一闪而过的刹那,像一道惊雷劈入自己的脑海。 “柳、琦?” 柳璇玑瞳孔猛地一缩,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 幸好,柳琦似乎忙着离开,没有停留,也没有看到自己,直接离开了。 否则,她要是被柳琦看到,怕是不好解释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突然。 这位柳氏大小姐蓦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柳琦刚才那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一看就是像是见了什么人,而后门只有一个楚奕。 柳琦怎么会跟楚奕见面? 他们什么时候有了联系,又秘密会谈了什么,她一下子脑子就乱了…… “柳小姐,柳小姐?” 旁边负责引导她的内鬼见她呆立不动,连忙压低声音提醒,语气中带着焦急。 “别愣神了,侯爷已经在外面等你多时了!” 柳璇玑这才反应过来。 她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眼神复杂的对着那名内鬼说道: “你在这里替我守着,若是有任何情况,及时通知我。” 谁能想到,这位默默无闻的杂役,竟是楚奕安插在柳氏核心大宅的一颗暗棋! 这个惊悚的念头,瞬间让她心头的寒意更深了一层。 楚奕的手段,无声无息,却又无孔不入,竟能在深夜利用这样的棋子轻易将自己召唤出来…… 这种对柳氏内部的渗透力,怎能不令自己心惊胆战? 当然,最令自己感到不安的事,楚奕在今晚这个节骨眼上,找她是什么情况? 那名内鬼显然也有担忧。 他犹豫了一瞬,但最终还是低下头,恭顺地应道: “是,柳小姐,你放心去吧。” 然后。 柳璇玑深吸一口气。 她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后门。 等抬眼望去,只见前方数步之遥,一道挺拔如青松的身影正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静待着。 月光洒在那身熟悉的暗色锦袍上,勾勒出越发沉稳刚毅的轮廓。 “唉……” 柳璇玑望着那背影,心中复杂难言,竟有一瞬恍惚。 她下意识回想着从前,明明在一年多以前,这人还只是一个因父获罪、无人问津的落魄子弟。 可如今,再相见,他已经是深受女帝信任,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当朝显贵了。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当真是……造化弄人。 柳璇玑压下心中的万千波澜。 她快步上前,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见面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见过楚侯爷。” 她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探询与不安。 “不知侯爷深夜相召,有何要事?” 第540章 璇玑究竟做错了何事,要劳烦你亲自动手教训? “柳璇玑。” 楚奕的声音不高,却每个字都像带着实质的重量,沉沉砸在寂静的夜色下,激起无形的波澜。 “今夜,你柳氏发生了何等大事,你别告诉本侯说不知道?” 楚奕怎么会知道的? 柳璇玑的心脏骤然一缩,手指用力的绞紧了丝帕。 她那张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仓皇,眼神迅速游移,不得不避开楚奕那洞穿人心的逼视。 最终,她连忙垂下眼帘,急急地解释道: “楚侯爷,今夜柳氏确实开了一场紧急会议,他们打算煽动盐帮闹事。” “我尝试过派出很多人,可柳氏人多眼杂的,导致我真的没有办法派出人来向你报信。” 她稍稍抬起脸,试图在楚奕冰冷的目光下,寻找一丝信任的余地。 “我本来是打算明天一早,就派人告诉你的……” 可这一番解释的话语尚未完全落下,楚奕那没有丝毫温度的嗓音,便再次响起。 “盐帮已经没了。” “什……什么?!” 柳璇玑浑身剧烈地一震。 她的瞳孔骤然放大,脸上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不、不可能!” “那盐帮足足有八千之众,那可是八千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没了……” 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认为楚奕此言荒谬至极,一定是在欺诈自己。 所以,柳璇玑强压下剧烈的心跳,又在脸上挤出一抹为楚奕着想的、带着讨好的急切表情。 “侯爷,盐帮那些人,虽然人数众多,看似声势浩大,但实际上不过是一群底层百姓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你根本不必为此大动干戈,明日一早,只需派遣一队精锐的执金卫前往,必定能弹压局面,将他们一举荡平!” “或者,擒贼先擒王,只要将那领头闹事的柳贸捉拿,群龙无首,乱象自然消弭。” “楚侯爷放心,我可以想办法把他引出来交给你处置!” 楚奕看着这女人现在为求自保,又开始打算出卖柳贸了,谁要是沾上她,谁就要倒了八辈子血霉。 就在此时。 汤鹤安从前面走过来了。 他粗壮的手里,正死死攥着一个人头的黑发。 只见那颗头颅的颈项断裂处,黏稠乌黑的血浆,滴滴答答地淌落在冰冷的地上。 他直接将那一颗脑袋,杵到柳璇玑眼前几寸的地方,声音森寒,直截了当地喝问: “柳贸?你说的是这个人吗?” 柳璇玑下意识朝着汤鹤安那边看过去,却在看见那颗脑袋后,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发出尖叫。 紧接着,她又被那张惊恐的血脸给惊呆了,同时也认出了,那居然是柳贸? 他竟然……竟然就这么死了? 脑袋还这样被人像拎牲口般提着,难道盐帮真的被灭了? 这一刻,她的脑袋很乱,只不过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乱,就越要镇定,绝不能显露出一丝一毫的崩溃。 于是,柳璇玑死死用指甲掐入手心,剧痛刺激下,终于强行从僵硬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楚侯爷,这柳贸一死,盐帮没了主心骨,自然也就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一道冰冷的声音,却是突然从车上传了过来。 “滚过来!” 柳璇玑疑惑的望过去。 只见一只苍白纤细、骨节分明的手,“唰”地一声,将深垂的车帘整个掀开! 昏暗的烛火下。 瞬间照亮了车内端坐的人影。 正是权倾朝野、令无数宵小闻风丧胆的执金卫指挥使——萧隐若! 她的脸在明暗交织的光影中,线条显得异常锋利。 尤其是那双眼睛,寒光四射,直直钉在了柳璇玑身上,透着令人骨髓都冻结的冷酷。 那一瞬间,她感觉被什么给盯上了,心头一慌。 “见过萧指挥使。” 柳璇玑没想到萧隐若居然也在这里,立马招呼了一声。 这个女人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手段狠毒、心肠如铁,可不敢轻易惹得对方有丝毫的不快。 萧隐若面如冰雕。 她面对柳璇玑惶恐的见礼视若无睹,红唇再启,声音比之前更加清晰,也更加刺骨,一字一顿地重复命令: “本官叫你滚过来,你是耳朵聋了,还是……装听不懂人话?” 她的声音微微扬起一个危险的尾音,带着一种审视蝼蚁般的残忍。 “需要本官,现在就将你的耳朵,挖掉吗?” 这句话中蕴含的威胁和血腥残忍,让柳璇玑的头皮,瞬间炸开! 她死死咬着舌尖,暗骂这一个靠轮椅度日的瘸子,凭什么如此嚣张跋扈? 论血脉身份,我出身名门柳氏,比她这等寒门贱婢不知高贵多少倍! 罢了,今夜暂时先别得罪这恶毒女人了,只能假意恭顺的走了过去。 “萧指挥使,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萧隐若依旧面无表情,嘴角似乎几不可察的向上牵动了一下。 “再近一点。” 楚奕敏锐捕捉到了这个微乎其微的表情变化,所以他全程不说话,就只等着看好戏。 柳璇玑心头同样狂跳,忍不住猜测对方这到底是要干什么,总不能无缘无故打她吧? 可自己明明已经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不应该啊,估计是她想多了。 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前走上了一步。 “萧指挥使……” 啪!! 萧隐若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柳璇玑只觉一股凌厉劲风扑面而来,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动手的。 这一掌,狠辣绝伦! 她被打得整个人猛地一个趔趄,狼狈的向侧面扑跌出去好几步才勉强站住,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瞬间散乱。 要知道,她身为柳氏嫡系,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连重话都未曾听过几句,更别说被人如此粗暴地扇耳光!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是,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如寒冰兜头浇下,迫使她又一次强行按捺住,拼命的将那份汹涌的恨意压回心底最深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牵动了脸上的伤口,又咬着牙委屈的问道: “萧指挥使,这是为何?” “璇玑究竟做错了何事,要劳烦你亲自动手教训?” “我柳氏一门,累世公卿,门风清正严谨,上下皆是奉公守法的良善之人,无论如何……” 第541章 萧指挥使,我不敢了 “啪!” 萧隐若那双如霜的眼眸中寒芒一闪。 她又毫不留情的,给了柳璇玑这位大小姐一巴掌。 “啊?” 柳璇玑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打得歪向一旁,乌黑的发丝散乱的贴在红肿的脸侧。 她痛得猛吸一口凉气,贝齿深陷进下唇,杏眸中瞬间蓄满了惊痛交加的泪水。 “柳璇玑!” 萧隐若冷冷俯视着,这个自作聪明的蠢女人。 她薄唇紧抿,唇角勾起一抹刻薄而充满讥诮的弧度,声音似裹挟着冰渣。 “你算什么东西,还敢顶嘴质问本官?” “你当本官这些年执金卫指挥使白当的,分辨不出你到底有没有在撒谎吗?” 她猛然抬高声调,带着一股不容任何人置疑的可怕威压。 “什么明天来通风报信,不过是个无稽之谈。” “你心里揣着的那点阴险小心思,以为本官眼瞎看不出来?” 柳璇玑小心思被戳破,瞬间有些慌乱的说道: “萧指挥使,我……” 唰! 萧隐若却是突然伸出手。 那纤细却有力的五指如铁钳般,扣住柳璇玑那雪白纤细、仿佛一折就断的脖颈。 她的手指骤然加重力道,指甲几乎嵌入皮肉之中。 “呃啊……” 柳璇玑痛苦的嘶哑咧嘴。 甚至于,她的眼瞳因为惊惧圆睁,蒙上一层晶莹的泪光。 她惊恐害怕的伸出双手,想要抓开那如铁箍般的手腕,试图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只可惜,毫无作用! 萧隐若面无表情的将脸凑得更近,那一股森冷的鼻息,几乎喷在柳璇玑面上、 她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带着令人骨髓都冻结的恐怖杀意。 “别对本官撒谎,不然本官会杀了你!” “柳宗平,也保不住你!” 柳璇玑浑身如坠冰窟。 她从未感受过如此可怖、如此赤裸的杀机。 原先在脑中盘旋的诸多狡辩托词,在对方这毫无人性、冷彻入骨的狠辣气势下,瞬间烟消云散,大脑一片空白。 尤其是颈间的剧痛,和那不断收缩的手指力道,清清楚楚的告诉她…… 这个女人,是真的想杀自己!! 她吓得双唇紧抿,一个字都吐不出口,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声在空气中浮动。 “呵!” 萧隐若看着柳璇玑那副惊慌失措的无能模样,轻蔑的呵出一口气。 “楚奕,你说她不老实,也不愿意真心做你的内应,还留着干什么?” “照本官的意思,带回去,让萧云毅直接签字画押,将她在执金卫杖杀了吧。” 说罢,她松开五指,任由柳璇玑踉跄着向后跌去。 “噗通!” 柳璇玑重心不稳,踉跄着重重摔倒在地! 这一晚遭受的两次掌掴带来的不仅是肉体的疼痛,更是灵魂深处的无穷憋屈和屈辱。 可萧隐若那轻描淡写却字字诛心的“杖杀”二字,瞬间盖过了所有怨愤,化为灭顶的恐惧! 她楚楚可怜的看向楚奕,眸中盈满哀求的泪光,双唇颤抖着。 “楚侯爷,别抓我,别抓我……” 偏偏楚奕那张俊朗却线条冷硬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地上涕泗横流的柳璇玑,只是下颌线不易察觉地紧了紧,眼中掠过一丝清晰的不耐与厌恶。 “就听指挥使的吧,小汤,将她带走。” 这句话,如寒冰铸就的利剑,瞬间贯穿了柳璇玑的心脏! 她从未想过,楚奕竟狠到如此不近人情的地步,竟完全漠不关心自己的生死。 “楚侯爷,你……” 柳璇玑的嘴唇哆嗦着。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张冷漠如雕塑的侧脸,心中一片冰凉,更多的还是怨毒、愤恨…… “是,大哥!” 汤鹤安踏出一步,粗壮的手掌伸出,作势要去抓柳璇玑的肩膀。 “不要!” 柳璇玑吓得魂飞魄散! 情急之下,她几乎是凭着求生本能,不顾一切地拖着疼痛的身体朝着楚奕的方向扑去。 “楚侯爷,救命!” 楚奕眼见这女人不顾体面的朝他扑来,眉头立刻拧成川字,内心鄙夷这蠢货的举动。 他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跳,跃上马车的踏板,黑色衣袂在风中翻卷。 “拖走!” 噗通! 柳璇玑扑了个空。 她的身体因为向前冲的惯性,失去了支撑,直挺挺的跪倒在了冰冷坚硬的石板地上。 她顾不上膝盖处的疼痛,只能转向萧隐若,泪水如断线珠串滚落,声音嘶哑却恳切: “萧指挥使,我不敢了。” “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绕过我这一回。” “我柳璇玑对天发誓,以列祖列宗之名起誓,从今以后,若是再敢忤逆萧指挥使半句话,我就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她完全是豁出一切,将所有的尊严和脸面都踩在脚下,只为换取一线生机。 否则,自己绝对活不过这个令人窒息的长夜! “哦,对了,楚侯爷,曹胜虎已经被我骗过来了。” “最多三天,他必定会到达上京城,我保证,到时候我一定会把他亲自押送到你面前,任凭你发落处置!” “楚侯爷,求求你信我一次,我以后什么都听你们的,绝无二心,求求你们别杀我……” 萧隐若双手拢在袖中,如一尊俯瞰凡尘的神祇,带着绝对的上位者姿态,静静欣赏着脚下柳璇玑彻底崩溃、摇尾乞怜的丑态。 她冷若霜雪的脸上勾出一抹不屑的讥诮,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更是翻涌着轻蔑。 “本官通常只给人一次机会,错过了,或者不识抬举糟蹋了,那么下一次再见,多半就只能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寒风呜咽着卷过空旷的后门,吹散了她的声音,却吹不散那浸透骨髓的杀意。 “你,自诩是个聪明人。” “既是聪明人,就别再做那些令本官厌烦,也只会葬送你自己的蠢事了。” “本官放在柳氏的棋子不止你一个,甚至在你来之前就已经有一颗足够分量的棋子效忠了。” “他啊,可比你这颗摇摆不定、自以为是的棋子,态度要好上十倍、百倍不止。” “所以,本官随时可以像碾死一只碍眼的虫子一样,替换掉你这枚已经显露出诸多瑕疵的棋子。” “你,明白了吗?” 第542章 指挥使,真舍得这份心? 柳璇玑跪在萧隐若面前,身体止不住的剧烈颤抖。 她倒是不怀疑这疯女人的话,毕竟就在刚刚已经有人暗中通知自己出来了。 可见,庞大柳氏,早就在悄无声息中,被萧隐若渗透进来了…… 等等,刚才萧隐若已经见过一颗分量很重的棋子了? 而她刚才看到了柳琦,所以,是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敢暗中投靠了萧隐若? 是了! 一切都说得通了! 若非如此,父亲殚精竭虑定下的计划,怎么可能在第一时间就被楚奕洞察? 柳贸又怎么会因此被杀? 甚至于,偌大的盐帮又怎会被连根拔起? 柳琦,好一个背信弃义、狼心狗肺的畜生啊!! 但眼下,她来不及去多去思考了,只希望自己能够活下来。 “请请萧指挥使放心,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听话……” 她急切地重复着,像是在溺水前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萧隐若看着柳璇玑这副窝囊至极的模样,精致的下颌微微抬起,那双深邃冰冷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波澜。 “滚!” 这个字带着千钧之力,砸得柳璇玑浑身一抖。 她犹豫了一下,又偷偷的看向了楚奕,似乎是想征求意见。 楚奕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挺拔的身姿在夜色中如一柄出鞘的寒剑,没有半分动容。 “是,是,萧指挥使。” 柳璇玑这才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不过,她强撑着一口气,踉踉跄跄地转身,带着一身尘土和汗湿的狼狈逃离了这里。 万幸,自己活下来了! 至于这对狗男女,今日之耻辱,我记下来了! 千万不要被我找到机会,否则你们两会死的很惨很惨…… 萧隐若看着柳璇玑的身影彻底消失,才将冰冷的眸光,投向身旁的楚奕。 夜色中,她那绝丽的脸上缓缓漾开一丝嘲弄的笑意,只是那笑意丝毫不及眼底,反而更显讥讽。 “就这样的货色,你当年是怎么看上的?该不是眼珠子长年浸泡在马尿里,瞎透了?” 楚奕闻言,并没有丝毫的窘迫,反而迎了上去。 “现在眼睛亮就行了。”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语带双关,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带着一丝玩味。 “指挥使,你说是吗?” 萧隐若自然听出了他话里未尽的暧昧与试探,那是在暗示……她才是他眼中真正的光芒所在。 这瞬间的撩拨,让她心头莫名一滞。 不过,她很快冷哼一声,恢复了一贯的冷硬,看上去对这种轻佻的暗示显得极不耐烦。 “走吧。” 楚奕这才重新将萧隐若坐着的轮椅,推回了马车里。 萧隐若进去后,也不知怎么的,心头泛起了一股无名的郁躁,便又对着楚奕语气不善发火道: “楚奕……” “卑职在!” 楚奕的回应快得出奇,声音低沉温顺,带着绝对的恭谨。 可他接下来的动作,却充满了僭越的胆大妄为! 就在萧隐若完全没反应过来的错愕目光中,楚奕直接伸出双臂,毫无顾忌的揽住了她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 那力道带着一抹强势,瞬间贴紧了她的身躯。 几乎在同一刹,他右手向下一抄,直接捞起了她的腿弯! “放肆!混账!你干什么?!” 萧隐若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双脚霎时离地,身体完全悬空了。 这她是第一次,被楚奕以这种近乎掠夺的姿态整个抱起! 一抹巨大的震惊和羞愤涌上心头,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和威严。 “立刻放本官下来!” “是。” 楚奕的声音依旧温顺,动作却完全背道而驰。 他不但没有立刻放下,反而抱着她坐上了软垫之上! “唰!” 萧隐若就这样被迫“放”了下来,只不过是以一种让她又惊又窘的方式。 现在,她整个人被迫坐在了楚奕坚实的大腿上,甚至因为惯性,身子还微微向后靠在那宽阔温热的胸膛上! “楚奕!!” 萧隐若奋力挺直脊背,尽管这在楚奕的怀中显得徒劳,脸上却是强行凝聚起一片寒霜。 她试图用往日的威严压制这失控的局面,厉声呵斥: “本官命令你,将本官放回轮椅,否则……” “否则……” 楚奕的声音悠然响起,打断了她的威胁。 “指挥使,你也不想让外面的车夫,看到你和卑职现在这般模样吧? 萧隐若白皙的耳朵和半截脖颈,瞬间泛起一片诱人的绯红! 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向那被气息触碰的地方涌去,带来一阵阵战栗和酥麻! 最为关键的是,这个逆臣在威胁自己,简直罪该万死! 以至于,她气得声音都有些发抖,脸颊也因为羞愤而染上一股红晕。 “看来是本官最近对你太过……嗯?!! 她骤然失声! 因为,这个逆臣将爪子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还在不断的…… “唰!” 一股电流直冲天灵盖,萧隐若又惊又怒。 她几乎想也没想,闪电般的探手抓住楚奕那只作乱的手腕…… “啪嗒!” 可楚奕在她抓住自己手腕的瞬间,手掌猛地翻转。 他将五指骤然张开,然后强横的将自己的五指,深深嵌入了萧隐若的指缝之间! 十指瞬间紧扣! 两个人手掌的温度,透过指尖的肌肤传递着…… “嘶!” 萧隐若整个人为之一僵! 这种被强行入侵和紧紧包裹的触感,让她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竟忘了挣扎。 十指交缠的亲密感带来的冲击,远比刚才的威胁更让她心旌摇曳。 就在她愣怔的瞬息,耳边再次响起楚奕那低哑惑人的嗓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 “原来,指挥使喜欢这个调调啊?” 刹那间,萧隐若脸上未褪的红晕瞬间加深,如最艳丽的霞彩蔓延开。 她贝齿紧咬着下唇,又恶狠狠的瞪向了那张讨厌的脸,仿佛要将眼前的男人生吞活剥。 “再敢说这种乱七八糟的话,本官就活劈了你。” 她的声音因为气恼而微颤,那威胁听起来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带着颤音的羞怒。 以至于。 楚奕对于自家女上司的威胁,置若罔闻。 紧接着,他又将那只与她十指相扣的手,满满移向了自己的胸前。 最后,落到了心口处! “嘭嘭嘭……” 这一刻,萧隐若能清晰的感受到掌下传来的,那强健有力、怦怦跳动的心脏! 它跳得那样快,那样有力,如擂鼓般震动着她冰凉的掌心。 “指挥使,真舍得这份心?” 第543章 好好好,我非得要了你的狗命! 那掌心下炽热而狂野的心跳仿佛带着电流,瞬间击溃了萧隐若仅存的几分抵抗意志。 她很想立刻抽回手,狠狠地给这个狂妄之徒一记耳光。 可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还是猛地攫住了她错乱的心思,隐隐有些不知所措了。 而就在这瞬间失神的迷蒙刹那,楚奕的脸庞倏地在她眼中无限放大! 阴影,彻底笼罩下来。 一股灼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带着男人侵略性的炙热气息。 “你……” 萧隐若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个逆臣,这个贼男人,这个混账,他,他怎么又敢亲自己的? 不准! 绝对不准!! 她在心里发出了一阵拒绝,可很快,自己的嘴便被一片滚烫霸道、不容抗拒的柔软……彻底封缄! “唔唔……” 这位女上司当真是气恼至极。 她想要用尽力气推开楚奕,可陡然间像是失去了力气,只能任由这个逆臣胡作非为。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逆、臣……” …… 与此同时。 柳璇玑失魂落魄的回到院子后,急促喘息着,仿佛要将胸中那团屈辱与恐惧悉数吐出。 她又是找来冰块紧按在红肿火辣的左颊上,同时开始回想今晚的一切。 柳琦出现在后门,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萧隐若说的上一枚棋子,楚奕杀了柳贸…… “好你个柳琦。” 她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这几个字,牙齿因为愤怒和寒意咯咯作响。 “为了帮你那野心勃勃的爹拿下整个柳氏,竟不惜如此折损柳氏的利益,拿族人的性命去铺路?” “好好好,我非得要了你的狗命!” 她尽管刚才屈服于萧隐若,不过是权宜之计,是不得不为之的低头罢了。 但柳璇玑还是很清楚的知道,柳氏这棵大树若是倾颓,她这依附其上的藤蔓,也只有粉身碎骨一个下场。 所以,自己一方面要当好楚奕的内鬼,另一方面还要尽最大程度保全柳氏。 当然,这期间如果损失一些也是没有办法的,核心还在就行,好难啊…… 就在这时。 柳璇玑脸上骤然亮起一种奇异的、带着狠绝的光彩。 一个大胆而精妙的计划,瞬间在脑海中成形,她立马匆匆跑到了父亲的院子,叫开小厮打开院门。 “父亲,睡了吗?” 小厮立马回道:“老爷在书房看书。” “好。” 柳璇玑又跑到了书房,在外面仓促的喊了一声。 “父亲,我有要事通报。” 屋内,很快传来了一道声音。 “进来。” 柳璇玑这才推门进去。 柳宗平因为明日盐帮即将生乱的事情,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睡不着,只得枯坐书房看书,试图梳理乱麻般的思绪, 此刻,他见到自己的女儿一脸焦急的跑进来了,露出了一抹疑惑。 “璇玑,出什么事了?” 幸亏此刻房间视线,稍微有些昏暗。 再加上,柳璇玑故意低下头,所以也就没有第一时间被柳宗平发现左脸上的一些红肿。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声音里的焦急依旧难以掩饰。 “爹,刚才女儿心神不宁,便去厨房寻些点心来垫垫肚子。” “谁知走到回廊时,无意中听见柳琦在和一个下人说是否已经将那消递到楚奕那边了。” “那个下人说,已经传过去了。” “什么?” 柳宗平如遭雷击,霍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脸上温和的神情,瞬间被震怒和难以置信取代,浓眉倒竖,眼中射出凌厉的寒光。 他一直以来都对柳普这个儿子很重视,比自己那三个儿子强多了,关键对方一直都有搞垮自己的心思。 现在骤然听到柳琦派人跟楚奕秘密接触,立马产生严重怀疑了。 这两人要是勾结在一起了,事情就麻烦了。 “璇玑,除了这个,你还听到什么,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内容?” 柳璇玑摇摇头,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懊恼与后怕。 “就只听到了这一句,柳琦也非常警惕,确认了那下人点头之后,便立刻走了。” “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柳琦甘冒奇险,连夜派人去通知楚奕,除了明天的盐帮大事,女儿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值得他如此行事!” “父亲,为了安全起见,你最好立刻派人再去打探一下,盐帮那边现在的具体情形?” 柳宗平瞳孔骤然收缩,神色也变得十分焦急。 “璇玑,你的意思是,楚奕收到消息,很可能连夜对盐帮动手?” “他什么时候,变得敢如此果断行险?” 其实,柳璇玑以前对楚奕了解的也并不多。 但从最近几次接触下来,倒是有些清楚了,那家伙现在完全杀伐果决,做事果断。 不然,他今晚也不会那般雷厉风行的,动手铲除了盐帮,想想就让人觉得胆颤心惊。 “父亲,他现在心思狠辣,手腕雷霆。” “只要对他有利,便是天翻地覆也敢去做,绝无丝毫犹豫,他今晚肯定会动手的。” “不好!” 柳宗平心头警铃大作。 他再无半分犹豫,转身朝着书房外厉声高喊,声音穿透夜色。 “柳忠!” 门应声而开,一名中年迅速闪身进来。 “老爷,有什么吩咐?” 柳宗平几乎是吼出来的,语速又急又快。 “快,你即刻点十名精干好手,火速前往盐帮总舵,给我仔细查探,看看盐帮那边现在有何异常动静?” “遵命!” 柳忠心头一凛。 他毫不迟疑,领命转身疾步而去。 随后。 柳宗平又看向了柳璇玑,带着迫切的追问。 “璇玑,你看清楚那个下人的模样了吗,是柳琦院子里的人吗?” 这是最关键的物证和人证! 柳璇玑可不敢将那个人供出来,否则今晚柳琦要是出事了,只怕楚奕跟萧隐若会迁怒到她身上。 所以,她蹙紧眉头,努力回想的样子,最终遗憾地摇摇头。 “父亲,天色实在太黑了,那边又刚好是阴影死角,女儿距离也不算很近,只能模糊看个背影身形,样貌当真没看清楚” 她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 “不过,父亲,今夜府门落锁之后,可以去查查有谁私自出行。” “还有柳琦院里,这个时辰,有谁离过岗?只要仔细排查,那人定然跑不掉!” 她的眼中闪着笃定的光,仿佛一个为父亲出谋划策的得力女儿! 第544章 嘿,我可真是个机灵鬼。 对此。 柳宗平点了点头。 他眉头紧锁成一道深壑,眼神又布满阴霾: “呵呵,就柳琦一个人做不出这种事,背后极可能是柳普在暗中指使。” 他抬起视线,额上青筋微微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带出无声的怒火,声音低沉而咬牙切齿。 “这对父子为了夺柳氏大权,他们真够下作的!!” “务必找到那个下人,这一次,我要让他们父子俩成为柳氏的公敌。” “到时候,就是他们两父子连同整个青州房的末路了!!” 他也一直觊觎青州房的权势,只可惜柳普这人过于有手腕,自己也没有窃夺。 可如果这一次罪名成立,那就是自己抢夺青州房的大好时机了! 柳普,你要完了! 而这时。 柳璇玑无声的松了口气。 她紧绷的肩膀骤然松弛下来,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这样一来,就能让父亲怀疑上柳琦父子,从而在以后做好防备,盯紧这两人,免得再次遭到算计。 至于自己既没有暴露,还提醒了父亲,简直一举两得! “父亲,你不要急,女儿会一直帮你的,绝对不让任何人威胁到你。” 柳宗平看着这般精明能干的女儿,笑着点点头:“璇玑,为父幸亏有你啊。” “不然,为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说话间,他眼中又闪过一抹黯然,怎么就不是男儿身啊? 不然,这柳氏定要传给她! 可惜,可惜了…… 至于柳璇玑听到父亲的话,心中生出了一抹喜色。 她自小就受到万众瞩目,尽管得到的宠爱不少,但自己知道父亲最爱的永远都是那几个儿子。 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格外的努力,为的就是一次次得到父亲的认可,也像他证明,自己比儿子更厉害。 现如今,自己终于做到了! 另一边。 柳琦回到院子找到柳普后,迅速将事情说了一遍。 “父亲,关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柳普原本微闭的双目猛地睁开,瞳孔骤然收缩,面色顿显惊讶。 没想到,楚奕的手都伸到了柳氏大院,甚至于自己这边消息刚递出去,就灭掉了盐帮,这也太狠了吧? “楚奕此人手段狠辣,按道理不至于信口雌黄,所以盐帮可能……真的没了。” 柳琦的眉头深深皱起。 他的额角渗出细密汗水,心中不安的攥紧袖口。 “那可是有着八千子弟的盐帮啊,从会议定下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这么快就没了吗?” “父亲,这背后绝对有女帝的全力支持,甚至可能动用了军队。” 他忍不住握拳击掌,指节咯咯作响,同时只觉得女帝也是真的狠,居然愿意出动军队去解决一个小小盐帮。 那女人,心性太毒辣了! 柳普眼神一闪,透着几分凝重。 他缓缓抚过胡须,手指微颤:“琦儿,看来为父还是低估了楚奕在女帝心中的分量。” “但你这事情怎么做的,怎么就被楚奕给发现了?” 柳琦一脸羞愧的说道:“父亲,按道理不应该啊。” “我派出去的都是我们家豢养多年的死士,而且将消息隐秘传递后更,是直接回到秘密据点藏起来了。” “执金卫就算再厉害,也是绝对不可能查的那么清楚。” “换句话说,就算他们被抓了,他们嘴里都藏着毒药,也根本就不会泄密。” 他说到这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父亲,所以到现在,孩儿也是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柳普眯着眼睛,深思了一下:“你说得对,那些死士是不可能背叛我们的,所以这消息极可能不是你这边漏的。” “为父猜想,多半是哪位柳氏的骨干人员被楚奕收买了,盐帮的事情,也是他泄密出去的。” “至于找到你,我想怕是那人告诉我们跟柳宗平不合,楚奕便趁机讹诈你一番。” “好一个楚奕,他不但胆子大,心思也缜密,今夜他见过你之后,也许已经正式确认我们跟柳宗平有问题了。” 他尽管跟楚奕在家族上面分属于两个阵营,可也忍不住称赞这小子胆大心思,实在是个极为难产的对手。 柳琦也不是什么蠢货,他听父亲这么一分析,也立马明白了。 “父亲,楚奕这人如果真的心智聪慧到这个程度,简直就是我们的劲敌。” “不过,族内又会是谁,知道我们暗地里不满柳宗平呢?” 毕竟,柳普父子平日里一直对外掩饰的很好。 所有人都没有觉得他们跟柳宗平不合,更没有窃夺大权的意思。 如果真的被人发现,那个人怕是不简单! 柳氏族内,谁这么厉害? 柳普自然明白儿子话里的深意,这柳氏族内没想到还真是卧虎藏龙,看来有人跟他一样一直在藏拙啊。 “为父暂时想不到会是谁,但这个人必须查出来。” “否则,柳氏有这么一个人藏在暗处,为父这心里也不安定。” 语毕,他挺直腰背,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阴鸷。 “至于楚奕找上你,呵呵,他试探之余,也是想跟我们合作一起绊倒柳宗平。” 柳琦不敢大意,面色沉重的说道: “父亲,此人城府极深,我们若是跟他合作,无疑于与虎谋皮,就怕最后波及到我们自己。” “这件事,还是得慎重。” 柳普却是淡淡回道,语气沉稳如磐石,却又透着狡黠。 “无所谓,他是虎,难道我们就不是了吗?” “他的出现,或许将是我们推翻柳宗平的好机会,所以先慢慢接触吧,但绝对不能留下半点痕迹。” “到时候,等我借助他铲除柳宗平,掌握柳氏全部的大权,就可以再去对付楚奕了。” 柳琦其实是有些担忧的,可是当他见到父亲这般坚决的态度,也就不好忤逆。 所以,他也只能应下来: “是,父亲。” …… 与此同时。 楚奕在车厢里呲牙咧嘴的倒抽一口凉气,舌尖尝到一丝甜腥。 他抬手,指腹蹭过唇角,果然摸到一抹微肿破口,沁出的血珠在指端洇开一点暗红。 “嘶……真是属猫的,下嘴没个轻重。” 他在心里暗自嘀咕,目光下意识瞟向羞恼的萧隐若,这下回去大宝宝那边不好交代。 有了,他回去后可以先去咬破大宝宝的嘴唇,这样就能假装是被她无意识咬破,糊弄过去了。 嘿,我可真是个机灵鬼。 第545章 这女人,手劲忒大! 而此刻。 萧隐若那张平日里冰冷如霜雪、威仪摄人的玉颜,却是涨得宛如一枚如熟透的樱桃。 她直接从脸上一路红透到小巧的耳垂,连细腻的颈项处,都染上瑰丽的霞色。 月光恰好透过帘缝,斜斜映在她脸上,将那惊人的红晕镀了一层白粉,更显窘迫娇艳。 更别说,她整个身子现在几乎是被楚奕强硬的抱在怀里,挣扎间,官服的下摆堆了起来,不禁露出了一截莹白的小腿和精致的罗袜。 甚至于,一只绣鞋险些掉落。 那被亵渎、被掌控的强烈屈辱感和,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不停在她四肢百骸流窜。 这逆臣,竟敢如此放肆! 执金卫的指挥使,心头羞怒交加。 所以,她的纤纤玉指带着十分的恼恨,狠狠揪住楚奕结实小臂上的一小块皮肉,狠狠掐拧下去。 “嘶~~” 楚奕猝不及防,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 这女人,手劲忒大! 他下意识手肘一缩,那被掐疼的手臂本能往回抽离,却又在电光火石间翻转手腕,一把捉住了萧隐若那只行凶的玉手。 他那双带着三分戏谑的眸子,此刻倏然变得锐利而逼人,直勾勾盯着近在咫尺的绝色容颜。 车厢本就狭仄,两人距离一下,拉得极近。 这一刻,楚奕甚至能清晰的看到,萧隐若浓密长睫上沾染的点点湿润。 不知是怒火蒸腾出的水汽,还是刚才激烈纠缠间溢出的羞愤? 他薄唇微启,声音低沉带磁,刻意放缓了语速,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暧昧挑衅。 “指挥使,你瞧……” 他微微侧过脸,将嘴角的破口更清晰的展示给她看。 “这印记都烙下了,你还不消气啊?” 萧隐若被他的气息和眼神烫得一抖,神色很不自在的别开脸,胸脯更是剧烈起伏着。 不消气?怎么可能消气! 这该死的逆臣,以下犯上,罔顾尊卑! 即使、即使要亲,那也该是她主动才对,凭什么每次都要被他……被他这样按着亲? “楚奕!!” 她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从齿缝里挤出威胁,冷眸凌厉如刀,试图用气势逼退他。 “本官最后一次警告你,下次你再敢这样冒犯本官,本官定将你这不敬之嘴割下来喂狗!” 楚奕立刻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痞相。 他剑眉微敛,面容竟端肃起来,异常认真的重重颔首。 “是,指挥使,卑职谨记教诲。” 那低眉顺眼的模样, 一如当初初识时那般温驯恭敬。 可这副做派,却是让萧隐若心头那股邪火“噌”的一下,烧得更旺。 若是几个月前,她或许真会被他这装模作样的乖顺蒙骗。 可如今……她太清楚这不过是这奸猾逆臣的把戏!! 她一下抽回被抓住的手,修长雪白的指尖还在轻轻颤抖,强压着扇他一巴掌的冲动。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本官放回轮椅,立刻!现在!” 楚奕眼中飞快掠过一丝笑意,迅速隐去。 “是,指挥使。” 他应得干脆,再次俯身。 这一次,动作刻意放得十分缓慢。 楚奕的一只手臂探过她的背脊,强有力的掌心,隔着薄薄的官服衣料在她后背。 另一只手臂则环过她的腿弯,手指在接触到那被罗袜包裹的光滑小腿肌肤时,不易察觉的轻轻停留了一瞬…… “嘶!!” 萧隐若的身体瞬间绷紧。 她不由得咬住下唇,不让那一声惊呼溢出。 这个,该死的逆臣! “唰!” 这位冷面判官在被楚奕抱起腾空的瞬间,一种被掌控的无力感,再次攫住她。 她僵硬得像块木头, 任由对方将自己重新安置回轮椅软垫上! “呼……” 当楚奕的气息笼罩下来。 那张带着伤口、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笑意的俊脸,近在咫尺时…… 萧隐若不知为何,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滞。 尤其是他手臂在收回时,粗糙的指节若有似无地蹭过了她腰侧某个敏感之处! 惊得,她几乎要跳起来! “滚滚滚!!” 气愤的尖叫,再也压抑不住。 紧接着,萧隐若使出全身力气,一把推向楚奕坚实的胸膛! 他顺势一个趔趄,重心不稳,“噗通”一声跌坐回对面的厚软锦垫里。 只不过,他却不见丝毫狼狈,反而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显得格外憨厚,甚至……有点欠揍。 他又揉了揉被推的胸口,语气无辜中透着一丝促狭。 “指挥使,这还没有到鹰扬楼呢,你想让卑职滚到哪里去?” 萧隐若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胸口的剧烈起伏终于稍缓。 随后,她将眼底的羞恼强行压下,只余下一片公事公办的冰寒冷光。 “少废话,你家大将军现在回来了,什么时候办郡公宴?” 她锐利的目光犹如实质,紧紧落在楚奕脸上,捕捉着他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这下,轮到楚奕不嘻嘻了。 其实,他一直都想竭力规避这件事,但现如今大宝宝回来了,时间也拖延不了太久了。 他下意识避开那一抹审视的目光,喉结滚动了一下,清咳两声掩饰尴尬。 “咳咳,她刚回来先休息几天,快了快了。” 萧隐若捕捉到楚奕那显而易见的吃瘪神情,一股奇异的快意,瞬间冲散了胸中残留的羞恼。 她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极其冰冷的弧度,带着一丝报复的畅快。 “本官听说,你可是煞费苦心的请动了陛下与太后凤驾亲临,怎么要给你家大将军撑场面?” “还是说,你别有心思,呵呵……” 楚奕只觉得自己的算计,似乎全都被萧隐若看穿了。 但这种时候,他越是要装的冷静,只是目光坦然的迎上萧隐若咄咄逼人的眼神。 “指挥使,我的心思在哪里,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说着,他故意将视线,落到了萧隐若衣袍盘扣禁锢下,依旧显露出惊人饱满弧度的胸前。 那道滚烫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她最敏感、最羞人的部位! 轰! 萧隐若浑身的血液,一下全涌到了头顶! 刚才被他手掌不经意划过腰侧、腿弯的奇妙触感,也排山倒海般涌来! “你这双眼珠子再敢乱嫖一眼,本官就挖了,你现在就下马车!现在离开!” 说着,她提高了声音。 “停车!” 第546章 其实,他们毁了盐帮,也是好事…… 随着一声厉喝。 外面赶车的车夫不敢怠慢,迅速勒紧了缰绳。 “吁……” 马车在一阵轻微的颠簸后,稳稳停住。 萧隐若更是气恼的瞪着楚奕,语气极其的不善。 “再不走,要本官叫人进来赶你吗?” 楚奕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眼中迅速闪过一抹计划得逞的狡黠,不过,又随即换上一副万分可惜的表情。 “既是指挥使有命,卑职也只能先告退了。” 他又故意慢吞吞的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在车厢里更显压迫,最后恋恋不舍的看了眼萧隐若这才走出去。 车帘落下。 隔绝了最后一丝夜色。 也将那个能瞬间搅乱萧隐若心湖的男人,隔绝在外。 她紧绷的神经宛如被斩断的弓弦,骤然松懈下来,整个人脱力般重重靠向轮椅后背,急促喘息着。 不过,这车厢里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气息…… 一种混合着淡淡汗味、男性体魄的热力,还有某种凛冽的气息,挥之不去。 这气息,让她心烦意乱。 更让这位指挥使感到气恼的是,刚才那些被他无礼碰触过的地方——后背、腿弯、腰间,甚至……胸前,仿佛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此刻正一点点苏醒过来。 “该死!该死!!” 她猛地闭上眼,抬起那只尚在微微发抖的手,仿佛想拂去那些恼人的痕迹,却终究只是紧紧攥成了拳。 最后,萧隐若恶狠狠的低咒出声,声音带着情动后的沙哑和强装的狠厉。 “混账东西,下次再敢非将你那狗爪子。” “哼,非剁下来不可……” …… 而另一边。 管事柳忠几乎是踉跄着,冲进了柳宗平的书房。 他胸膛剧烈起伏,气息粗重,额头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老爷,不好了。” “盐帮总部全被包围了,四面八方,全都是执金卫。” “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形,飞鸟难进,半点消息也探不出了!” 柳宗平脸色大变。 他神色阴沉的转向坐在旁边的柳璇玑,那目光锐利得几乎要将人刺穿。 “璇玑,真被你说中了,楚奕那小畜生对盐帮动手了。” “这下,事情麻烦了。” 他紧握的拳头微微发颤,透露出内心的惊涛骇浪。 “柳忠,现在立即去召集族老他们开会。” “是!” 柳忠丝毫不敢耽搁。 他领命转身如旋风般,冲出了书房。 一种强烈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柳璇玑的心脏。 她不知道想到什么离开,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父亲,你是打算要我去指认柳琦吗?” 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了,那楚奕怕是不会放过自己,她只是想藏在暗处做些事情的。 可不能,暴露出去啊!! 听到女儿的问话,柳宗平却是沉重的摇了摇头,紧锁的眉头并未舒展半分: “只靠你一己之词,苍白无力,根本不足以给柳琦那混账定罪!” “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柳璇玑见父亲并非要自己去当面指证,她一直提着的那口气轻轻吐了出来。 这样,自己就能继续藏在暗处了。 不多时。 柳氏族人们带着惺忪睡眼和满腹疑惑,三三两两的匆匆赶来议事厅。 他们彼此交换着不解的目光,低声揣测着又出了何等大事? 柳普想着会不会盐帮的事情,已经被知道了? 但他强压下惊悸,面上却如古井无波,甚至还带着一丝恰如其分的困倦与不解。 至于那位年迈的三叔公刚睡下去,现在被吵醒有些不快,便忍不住率先开口: “宗平,这个时辰了,又出了什么事?让大家伙儿不得安生!”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显然精神尚未振作。 这一次,柳宗平没有像往常一样保持端坐的姿态。 他站起来,环视厅中众人,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让原本有些嘈杂的低语声瞬间消失殆尽。 “盐帮被灭了。” 这寥寥四个字,仿佛九天惊雷骤然炸响! 所有人脸上的困倦、疑惑、不满,尽数被一种极致的震惊所取代。 “什、什么?盐帮被灭了?这怎么可能!” “被谁灭的?谁敢动我柳氏的根基?” “宗长,此话当真?莫、莫要吓我等……” 厅内爆发出混乱而震惊的议论和惊呼,如被投入巨石的蜂巢。 柳宗平冷眼看着众人失态的反应。 那沉静而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的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如此撼动族本之事,尔等以为,我会在此刻与你们说笑吗?” “楚奕,动用了军队,铲除了盐帮!” “现在盐帮总部外面都被执金卫包围了,任何人都探查不到里面的情况。” 整个议事,厅彻底炸开了锅! 惊怒、恐惧、难以置信的情绪,仿佛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又是那楚奕小儿,他这是要与我们柳氏不死不休了!” “不对劲啊,我们这边才刚议定要盐帮动手,他那头怎么就这么快的抢先下手了,莫非家里有人通风报信?” 有人失声喊出疑点,引来更多人惊恐的互相窥视。 柳宗平挥手打断族人七嘴八舌的质问和猜疑,他当务之急还是要求柳氏内部稳定的。 否则,那就要给楚奕更多的有机可乘了。 “柳氏没人通风报信,我猜测楚奕此贼必定早就暗中盯死了盐帮,只等一个借口。” “所以,当今夜盐帮不知何故突然召集人手,正好给了他一个冠冕堂皇出兵围剿的口实!” “这小贼,实在是奸诈狠辣!” 在这片群情激愤的议论声浪中。 柳普看似平静的挑了挑眉梢,努力维持着波澜不惊的表情。 “盐帮既然已经覆灭,眼下之急在于,明日,我们柳氏的盐路,便要彻底断绝了。” “城中各处盐铺,怕是无盐可卖、无货可调了” “这件事,是至关重要。” 他这话如冷水泼进了滚油锅,惹得其他人也是议论纷纷。 “是啊,没了盐帮,无异于断我命脉,日后这日进斗金的盐业生意,我们怕是再也插不进手了。” “何止插不进手?连现有的份额也顷刻化为乌有,这可是我柳氏立足上京、财雄势大的根本之一啊!” “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候。 柳宗平却是语出惊人。 “其实,他们毁了盐帮,也是好事……” 第547章 暗地里,偷偷查吧! 议事厅内。 那些围坐在长案旁的柳氏族人,脸色大多阴沉如水,像是即将滴落的寒霜。 “啪!” 一名穿着深紫锦袍的老者一掌重重拍在桌面上,震得手边的青瓷茶盏叮当作响。 “宗长,盐帮是我们柳家的一条臂膀啊,上京城九成的食盐运转都指望着他们!” “如今整个盐帮都没了,对于我们来说损失何其惨重?这怎么能算是好事!” “五叔说得极是!” 旁边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立刻附和,他拧着眉头,语气焦灼。 “何止是损失啊,没有了盐帮那些三教九流通晓市井的门路帮我们运盐,柳氏也将丢掉对于市井底层的掌控,这才是天大的麻烦!” “消息不灵,手脚被缚,简直就是自断根基啊!” “宗长,你是不是糊涂了,这分明是楚奕那小儿给我们下的一记重锤啊……” 甚至于,一向对他父亲深信不疑的柳璇玑,此刻秀美的脸上也布满了一抹疑云。 父亲那般精明强干,洞悉全局,怎么可能在这种生死存亡之际,说出这般不合常理的话? 难道,真有什么我看不穿的玄机? 柳普听到那句话的瞬间,狭长的眼睛,不易察觉的眯了一下。 这些年,他明里暗里,从未停止过对这位宗长的观察。 尽管心中不是很愿意承认,他却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的柳宗平,是一头在权力森林中厮杀了十多年的老狐狸。 狡诈、隐忍,每一次落子都深藏后手。 这样的人,绝不会在这等紧要关头,说这等无意义的糊涂话…… 柳宗平面对族中众人连珠炮般的激烈质疑,脸上那一副平静的表情,甚至没有丝毫的涟漪。 他十分冷静的扫过那一张张不解疑惑的脸庞,嘴角几不可查的牵动了一下。 那并非笑意,更像是一种掌控全局的淡然。 “诸位稍安勿躁,且听我说完。” “盐帮没了,我们控制的私盐渠道,确实会暂时受阻,损失是显而易见的,但这并非无法挽回。” “关键在于,诸位可曾想过后果?” 众人一愣。 后果,不就是我们损失惨重,还有什么后果? 只见柳宗平又继续慢条不理的说下去。 “现在这上京城大部分的盐都被我们柳氏掌控,此刻骤然断供,城中存盐还能消耗多久?” “支撑满城百姓一日可以,两日三日或亦可勉力支撑,那五日、十日之后呢?” 他的声音渐沉,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指望从河东、河北那些路途遥远之地,急调官盐来接济上京?” “哼,那漫长的路途,层层周转,关卡盘查,要取到猴年马月才能解上京的燃眉之急?” “盐,乃是维系性命之根本,诸位试想,到时,那满城汹汹民怨,最终会将矛头指向何处?” 厅内,死寂了一瞬。 三叔公本来也有些不满的。 他认为柳宗平在乱说什么,可听到这些话,立马眼前一亮。 “是啊,到那时,我们根本无需多做什么,只需派人悄悄的在酒肆、茶坊散播几句话。” “就说这一切都是楚奕小儿假借肃清不法之名,恶意铲除盐帮,才断了我上京百姓的盐路,是楚奕欲置我上京百万生灵于死地!” “想想那时候民愤如沸水,他楚奕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得被这汪洋怒海,彻底淹死,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许多原本眉头紧锁、满面愁容的族人,脸上猛地恍然大悟,像是拨云见日,阴霾尽散。 有的人用力一拍大腿,发出清脆的声响。 “原来如此,宗长此计实在是高明至极,完全就是釜底抽薪啊。” “我们接下来只要按兵不动,不需要一刀一兵,却可以反借天下人之力反戈一击杀死楚奕,太妙了!” “好,我们就这样干,这一次,定要逼死楚奕,叫他彻彻底底成为一个死人……” 不过,也有人蹙了蹙眉。 他们认为这样会让自己损失不少,可现如今大部分人全都赞同,其他人也就只能默许下来。 一时间。 议事厅内赞同声此起彼伏,群情激昂。 “唉……” 柳普不由得暗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很深的忌惮。 尽管柳宗平多次陷入劣势,可总是能从危机中,找出一条对自己有利的路。 此人,难怪能够坐稳柳氏十多年。 所以,他原先那几分跟楚奕合作的心思瞬间飙升,必须跟那头豺狼联手。 唯有引外敌入室,借助那头豺狼的凶残锋利的爪牙,再加上自己对柳氏内部的了解与掌控,才能顺利扳倒眼前这头千年老狐狸! 最后,众人议定之后便散去了。 而三叔公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听一位下人匆匆跑来,低声汇报: “老爷,宗长求见,说是有紧急事相商。” 三叔公微微抬了抬眼,神色中透着一丝不解,什么事情需要来偷偷找自己? “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 柳宗平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他刚一进门,未及行礼,便直接开门见山道,声音冷硬如冰: “三叔,盐帮之事是有人故意泄露出去的。” 三叔公整个人如遭雷击,脊背瞬间挺直,眉头紧锁,眼中先是掠过一丝错愕。 “宗平啊,你难不成怀疑,是我柳氏族人泄露给楚奕的?” 柳宗平重重点了点头,双眼中迸出一股凛冽的寒气。 “三叔,此人暗中跟楚奕勾结,这是要害我柳氏啊!” 三叔公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如铁,他缓缓站起身,负手来回踱步。 “这件事可不能乱说,宗平,若是稍微处理不好,我柳氏将陷入内乱啊。” 他的眼神闪烁,嘴角紧绷,显示出老者的谨慎,更多的还是惊疑不定。 柳宗平却是毫不犹豫道:“三叔,我以性命担保,绝对是有人出卖我柳氏。” “若是不将他揪出来,我柳氏要大祸临头了。” “三叔,我过来找你,就是因为我只相信你,你若是也不支持我,只怕柳氏百年门楣要落得跟王谢一个下场了。” 这番话说得字字泣血,双眼中燃烧着怒火和焦虑。 三叔公骤然停住了脚步。 他眼神一阵闪烁后,也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不由得伸手捋了捋灰白的胡须。 “宗平啊,那这人必须查出来。” “不过,你不能光明正大的查,否则消息一旦走漏,会让整个柳氏人心惶惶的。” “暗地里,偷偷查吧!” “不管他是谁,既然敢出卖我柳氏,那必然不可饶恕!!” 第548章 大嫂,大晚上的,你怎么还没有睡啊? 柳宗平等的就是这句话。 虽然他贵为宗长,可柳氏分支众多,仅靠自己一个人做事难免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现如今,他得到了这位德高望重的三叔公支持,接下来做事就轻松多了。 “三叔放心,我一定会暗中调查,等到查出确凿的证据,再将那个人揪出来绳之以法的。” 三叔公看着对方冷厉的表情,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将有些话给咽回去了。 “宗平,回去吧。” “是,三叔。” 随即,柳宗平离开了院子。 他迎着深沉的夜色,仰头望着那轮孤月,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低声自语道: “柳普,你青州房这一次等死吧!” 而另一处院子。 柳普对着一旁侍立的柳琦说道:“柳宗平这是打算利用百姓缺盐制造民怨,从而逼死楚奕。” “明日,你抽时间跟那名内鬼说一下这件事,让他把消息悄悄带给楚奕。” “最重要的是秘密,可别泄露了。” 说到这里,他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手指轻轻敲击着椅扶,显出运筹帷幄的姿态。 “这一次,就当做我同意跟楚奕暗中结盟的一次示好了。” “不过,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楚奕难了。” 柳琦脸上满是忧心忡忡的神情,说道:“唉,只希望楚奕能够想到办法运大量食盐进京。” “但整个关中的盐商就算加起来也没这么大体量,关键运到上京来,其他地方难道不要了吗?” “至于从关中之外运盐,太麻烦了。” 柳普皱着眉头站起身,背负双手在室内踱步,烛光下他的身影拉得细长。 “这一次,我就算想帮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轮到他自己想办法了。” “不过这小子很奸诈,也不是那么轻易被对付的,就算真的没办法了,女帝跟萧隐若也会保住他。” “接下来,你我静观其变就是。” 他又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琦儿,这几天,你也尽量深居浅出。” “我总觉得柳宗平似乎知道了什么,但应该不多,小心谨慎点总没事。” 柳琦尽管心中还有有些担忧,只不过他也没有在多说什么。 “是,父亲。” 楚奕,这一次,希望你能够渡过难关,我以后还想着跟你过招呢! …… 此刻。 侯府门前高悬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橘黄色的光晕,驱散了门口一隅的黑暗。 楚奕刚迈过门槛, 目光便落在了等待许久的魏南枝身上。 橘红的灯笼烛光下,温柔的勾勒出她丰腴的身影,一袭剪裁得体的藕色罗裙更衬得其肌肤胜雪,韵味十足。 她一见到楚奕的身影,那双含情脉脉的眸子里立刻漾起喜色和关切,唇角扬起一个柔媚的弧度。 “阿郎,回来了。” 她的声音如暖玉温润,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喜悦。 “阿郎,奴知道你今天奔波劳碌,定是乏了,已经让厨房备好了夜宵。” 说着,这位姑姑稍稍凑近了些,踮起脚尖,眼波流转间带上几许暧昧的光泽。 她声音压低,带着气声。 “奴特意……嗯,吩咐下人们,做了些能让阿郎更勇猛的菜色。” 楚奕闻言,眼神倏地一亮。 他心中忍不住暗赞,这位姑姑果然是七窍玲珑、蕙质兰心。 许多时候,根本无需自己开口多言,她就已经心领神会,将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他忍不住满意的点点头,又勾起嘴角,冲着魏南枝柔声说道: “姑姑想得周全,好,走,进去用些。” 不过,唯一可惜的是大宝宝出城了,今夜不会回来。 毕竟一夜之间城门开两次已经不合规矩了,所以林昭雪选择亲自带玄甲军出去,去军营住上一夜。 也好,他正好缓一缓,积蓄精力。 明日,再战不迟! 而这时。 魏南枝目光细腻的,注意到了楚奕嘴角边那不甚显眼、却清晰存在的咬痕。 她立刻便猜到了七八分原委,微微踌躇,像是斟酌着最妥当的说法,随即眼波一转。 “阿郎,明日要是娘子问起你的嘴巴怎么了?” “嗯,你就说是晚上吃羊骨头不小心啃伤了,也省得娘子生疑。” 楚奕稍微有些尴尬。 还得是姑姑,一下子就看穿自己的嘴被人咬破了。 不过,她临时编出的这个理由,听起来确是颇为合情合理,站得住脚。 “姑姑说的是。” 他又看了眼周围,远处还站着几个下人,不然怕是要忍不住将眼前这位善解人意的人儿揽入怀中好好亲近一番。 “嗯,姑姑,走。” 随后,两人朝着里面进去。 就在这时。 前方一扇月洞门处,传来微动之声。 一道丰腴柔美的身影摇曳生姿的迎了出来,月白色的锦缎襦裙在,灯光下流光熠熠。 来人正是面若芙蓉的大嫂——沈熙凤。 她容貌娇艳如盛放的牡丹,举手投足间尽显成熟女子特有的韵味。 此时,她眉宇间残留着些许倦色,不过待看到楚奕,脸上立时绽开明媚的笑容。 “奉孝,你回来了。” 楚奕看见这位成熟的大嫂时,“嗯”了一声,又开口询问了一句。 “大嫂,大晚上的,你怎么还没有睡啊?” 最近一段时间,沈熙凤特别的忙碌。 她手里管着的各类话本、香皂、香水等生意全都卖脱销了,以至于自己每天早出晚归。 而今天,她知道林昭雪回来了,特意早点回来的,没想到,嗯,小别胜新新婚。 那两人从下午一直疯到晚上,而后就是林昭雪出去带兵平暴乱了,她这才时不时的出来看情况如何。 “奉孝,我担心盐帮暴乱的事情睡不着,处理的怎么样了,昭雪人呢?” 她的目光快速在楚奕身上扫过,带着浓浓的关切。 于是,楚奕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又安抚道:“大嫂无需忧心,暴乱已平,一群跳梁小丑掀不起浪。” “至于夫人带着玄甲军出城了,今晚就宿在军营,明日便回。” 他的声音平稳,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沈熙凤凝神听完,明显松了口气。 她舒展开紧蹙的眉头,脸上重新浮起干练的神采,又张嘴汇报自己的事务。 “奉孝,眼下上京城的生意是蒸蒸日上。” “尤其香皂香水还有那些小说话本,简直是供不应求,抢手的很,地下城那边得提高产量了。” 第549章 贪吃的姑姑 沈熙凤稍微顿了顿,又继续补充下去。 “奉孝,我有一个新想法,我们光盯着上京这块宝地不行,得往外扩张了。” “现在是时候着手,沿着上京城周边几个繁华的城镇州府,把咱们的生意摊子铺开。” 楚奕深以为然地点了下头,廊下的灯笼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 “大嫂所言极是,反正地下城多的是人手,此事你去跟庄明商议办理便是,他自会调派得力人手协助。” 他的目光转向沈熙凤那张妆容精致、却难掩疲惫的姣好面容,语气带上了些凝重。 “不过,接下来,恐怕大嫂更辛苦的时候要到了。” “我还有一桩更紧要的生意,要劳烦你多费心神了。” 沈熙凤那双描画精致的柳叶眉微挑,明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声音带着急切: “哦?是什么紧要生意,奉孝尽管说。” 楚奕这才张嘴说道:“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要跟柳氏争夺整个上京城,乃至于整个关中地区的贩盐市场了。” 沈熙凤听了楚奕的话,那双平日里精明锐利的丹凤眼,瞬间亮了起来,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奉孝,你跟我好好说说。” 楚奕点头说道:“行,大嫂走,陪我一起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边吃边聊。” “好。” 沈熙凤含笑点头。 她莲步轻移,跟着楚奕一同走向厅堂。 而等她走进去,目光扫过桌面精心摆放的各色菜肴时,那双明亮的眸子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桌上放着的赫然是枸杞蒸鹿尾、爆炒腰花、当归炖甲鱼、浓香韭菜炒虾仁…… 一道道,全都是滋补壮阳的珍品。 不过,她转念一想,昭雪常年征伐,身体强健,体魄之彪悍远超寻常女子。 以昭雪那精力,奉孝确实可能……有些招架不住? 而楚奕看到沈熙凤落在桌上菜肴时那混杂着些许促狭的笑意,心头略显尴尬。 他迅速坐定,故意将话题不着痕迹地岔开,声音竭力保持平稳清晰。 “大嫂,刚才提到的食盐生意,我的构想是这样的,并非是将所有的担子都压给大嫂你一人。” “我打算说服陛下彻底废除私盐流通的根基,将整个盐引、生产、运销完全纳入官营体系之中。” “由盐场直管,官督官卖,不留一丝缝隙。而大嫂你,负责其中的关键一环……”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条理清晰的将计划铺展开来。 随着楚奕条分缕析、环环相扣的阐述深入,沈熙凤脸上的凝重渐渐被由衷的叹服所取代。 奉孝不单单才华横溢,关键还有着经天纬地的治国才能。 难怪陛下不惜让他每日上朝,分明是在悉心为大景培养一位未来能够撑起乾坤的擎天能臣啊。 想到这里,她内心对楚奕的评价不由得又高了几分。 “奉孝,这计划既已明了,我心中也有了成算,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你也早些安睡,莫要熬得太晚。” 楚奕面带笑容道:“好的,大嫂,反正关于商业上有任何问题,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好。” 沈熙凤唇边噙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她又深深看了楚奕一眼,随后出去了,背影在摇曳的灯影中,显得端庄而利落。 再接着。 魏南枝便进来了。 她看着楚奕吃的满嘴是油,从袖中抽出一方帕子,小心翼翼的为他擦拭嘴角的油渍。 “阿郎,晚上不宜吃的过饱,仔细伤了脾胃,不易克化。。” 她的声音温软似水,充满了体贴。 楚奕看着魏南枝清丽的脸庞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眼底满是对他的牵肠挂肚。 他一把将魏南枝紧紧圈入自己坚实滚烫的怀中,故意坏笑着把那张沾满油光的嘴脸,直往她那张嫩滑如凝脂的脸颊上蹭去。 “唔,可不是嘛,姑姑,今晚确实吃得有些撑了。” 他的声音因为贴着她的肌肤,从而变得有些含糊不清,带着明显的调笑。 “而且,你给我准备这些东西补得太狠了,我感觉现在……精力充沛得无处发泄啊!” “姑姑,你得帮帮我,待会就去你的院子吧?” 魏南枝被他滚烫的气息弄得身子微微一颤,脸颊瞬间飞上两抹醉人的红霞,宛如染透了上好的胭脂。 听到他想去院子的要求,她立刻紧张起来,红着脸,贝齿轻咬下唇,带着几分急切和羞意劝阻。 “阿郎,娘子已经回来了,不可拉着我去院子里。” “一旦被哪个眼尖的下人看到,再要是传到娘子耳边,不太好……” 楚奕此刻被腹中那股火气烧得燥热难耐,哪里肯听。 他灼热如火的目光紧锁住怀中女子诱人的红唇和如水的明眸,手臂收得更紧,不容置疑地低语道: “那就在这里。” “啊?” 魏南枝惊诧地睁大了双眼,檀口微张,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呼,眼中写满了愕然。 她还没来得及再次出言劝阻,楚奕已经迫不及待地行动了。 他双臂猛地发力,像抱一个瓷娃娃般,轻松的将柔若无骨的魏南枝扳转身,顺势一个倾压。 “哎呀~” 魏南枝下意识伸手想抓住什么稳住自己,指尖不由得划过了冰冷的瓷盘边缘。 “姑姑,今晚,给你玩点新花样……” 这一刻,魏南枝的心狂跳如擂鼓。 她那张俏脸早就已经红透,如煮熟的虾子,可最终还是拗不过楚奕。 随后,她带着几分娇羞,白皙的牙齿轻轻咬住自己的尾指指节,以此压抑可能溢出口的声音。 一双水眸紧闭,浓密的睫毛上,也似乎沾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阿郎,你可答应我,不能折腾的太厉害……” 那尾音好似蚊蚋,在寂静的厅堂里轻轻颤抖。 “知道了。” 楚奕的声音染上了浓重的渴望,气息变得急促不稳。 他口中虽是应着,动作却变得越发亢奋,像是在沙漠中焦渴许久的旅人,终于遇到了绿洲清泉。 那力道,仿佛是想要把胸中所有的憋闷、所有的火气、所有的精力,全都宣泄出去! 可怜的姑姑。 她的低吟被吞噬,所有的挣扎,全都融化在更浓烈的火焰里。 那一抹两人纠缠的光影迷离晃动,一切隐秘的情绪都在其中发酵蒸腾,直至更深露重…… 第550章 是啊,母亲,侯爷人真不错…… 翌日一早。 几缕带着凉意的金辉,穿透窗户落了进来。 楚奕醒来的时候,身侧的魏南枝仍然还处于熟睡之中。 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如云铺散在枕畔,衬得她露在锦被外的半张脸,愈显雪白娇嫩。 她的睡颜带着明显的疲惫,眉头在梦中微微蹙着,唇瓣有些干燥,呼吸清浅绵长。 昨夜,他用了大补之物,将这位端庄持重的姑姑折腾得够呛…… 楚奕兴味一笑,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准备起床。 “唰!” 但这个掀被的动作,还是惊扰了魏南枝。 当迷蒙的视线渐渐聚焦,对上楚奕裸露在晨光中精壮结实的胸膛和肩臂线条…… 她的眼神先是一愣,随即涌上一层挥之不去的幽怨,水光潋滟的眼底深处藏着无奈与一丝丝说不清的羞赧。 “哎~” 早知道这股火最终会引火烧身,烧得自己这般狼狈不堪,昨夜真不该炖那么多补气血的汤羹给他。 平日里,魏南枝就招架不住。 昨夜这般大补后,阿郎的精力更是旺盛得如不知疲倦的蛮牛,反复冲撞讨伐,直叫她的骨头都像要散了架。 以至于,她现在浑身上下都酸痛的,提不起半分力气。 饶是如此,这位贤惠的姑姑还是挣扎着撑起绵软的身子,锦被顺着光滑的肩头滑落,泄出一片雪腻风光。 “阿郎,奴起来给你穿衣……” 她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和温柔。 “啪嗒!” 楚奕伸出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轻轻按在魏南枝露在晨光中的雪白圆润的肩头。 那细腻温润的触感让他的指尖顿了顿,只是他稍一用力,还是将她按回了柔软的锦褥里。 “姑姑昨晚累了,现在还是好好休息吧,我自己穿衣就行了。” 他温柔的替她掖好被角,目光不由得落在在被角与雪肤交接的那片丰腴旖旎之上,细腻的起伏在阴影中更显诱惑。 “咕噜!” 这位年轻侯爷喉结微动。 他只觉得这清晨初醒的身子,竟又被魏南枝绝美的酮体,勾起点燥意来。 不行,昨天真的累了一天了,不行了。 再弄下去,自己真的要元气大伤! 至于魏南枝感受到自家阿郎这份体贴的关怀,心头一暖,那点幽怨散了些许。 她唇角微扬,漾起一个略显虚弱的笑容,温声道: “阿郎,奴知道了。” “好了,你快穿衣去上朝吧,莫误了时辰。” 楚奕“嗯”了一声。 他强压下那一股躁动,又在那光洁的额上印下轻柔的一吻,这才起身下榻。 一会后。 楚奕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刚走出院子,迎面却撞见一个人影。 只见谢灵蕴穿着一身青色奴婢布裙,手里正端着盥洗之物低头疾行,显得格格不入又分外刺眼。 她显然没料到会在此处与楚奕猝然相遇,脚步猛地顿住,眼中掠过一丝真切的惊愕。 昨夜,楚奕看来是在魏南枝院里过的夜…… 她迅速低头,遮住眸底复杂的情绪,下唇微微抿紧,屈膝深深一福,将谦卑的姿态做到了十分。 “奴婢,参见主人。” 声音带着一丝恭敬,听不出丝毫异样,只是那捏着盆沿的指节,有些用力地泛了白。 楚奕停下脚步。 他深沉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和不容忽视的压力。 顿时,让谢灵蕴感受到一抹拘谨跟不安。 “啪!” 楚奕突然伸出两根手指,勾住了谢灵蕴小巧精致的下巴尖儿,迫使她抬起了脸。 晨光清晰的勾勒出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清丽依旧。 而她被迫仰头的姿态,导致眼中流露出瞬间的慌乱和屈辱,又被自己强行压下,只余下一片顺从,像一尊精美的瓷器。 随后,楚奕才不急不缓的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你娘也来府上好些天了,你没事就带她出去逛逛街,买些衣物首饰。” 他要把她这枚诱饵放出去,才能钓上那些如阴沟老鼠般潜藏的谢氏余孽。 谢灵蕴猛地睁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个突如其来的“恩典”让她措手不及,心底瞬间涌起无数混乱的猜测。 但楚奕的眼神压迫着她,让她根本来不及细想,也无力抗拒,只能几乎是下意识的点头应下。 “是,奴婢明白,多谢主人恩典。” 下一秒。 楚奕收回手。 他直接转身离开。 谢灵蕴依旧还是僵在原地。 直到那挺拔迫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后,她挺直的背脊才悄然松懈下来,感觉到掌心一片冷汗。 最后,她端着水盆,往回走,心思却沉重如坠铅块。 一会后。 当谢灵蕴回到一处屋子,正好看见母亲在木架前弯腰洗漱。 王夫人弯身的姿态,无意识的将腰肢的纤细和身后浑圆丰腴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这成熟妇人极致玲珑的身段,透着岁月也无法消磨的风韵,看得年轻女子都要心折。 尤其是那乌发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更添一抹风致。 听到脚步声。 王夫人直起身,用绢帕擦去脸上的水珠,露出那张保养得宜、温婉动人的脸庞。 她看到谢灵蕴,唇边自然的绽开一个嫣然笑容。 “灵蕴,回来了啊。” “嗯。” 谢灵蕴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沉闷。 她走到母亲身边,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位美妇人。 最后,她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压下了心底翻腾的不安与猜测,将楚奕的吩咐说了出来。 “母亲,侯爷刚才说让我陪着你出去逛街,买买衣服什么。” 她竭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寻常一些。 王夫人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彩,如蒙尘的明珠骤然被擦亮。 “灵蕴,你说的是真的吗?侯爷,真这样说?” 谢灵蕴看着母亲脸上那毫无阴霾的纯然欣喜,很是勉强的牵动了一下嘴角,点了点头: “是的,母亲。” 王夫人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中,忍不住抚了抚胸脯,长长舒了一口气。 “侯爷这人还是不错的,灵蕴,我们终于可以出去逛逛了。” 她说着,眼中甚至隐隐浮起了水光,那是长期被拘禁后看到希望的激动。 谢灵蕴看着母亲因为这片刻的自由许诺,却欢喜得仿佛少女的模样,终究还是垂下了眼睫。 这可是谢氏曾经最高贵的尚书夫人啊,现如今却因为这么一点恩典,就如此高兴…… 此刻,她脸上的笑容苍白又勉强,却也只能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是啊,母亲,侯爷人真不错。” 可是,她的心头却是重重一沉,隐隐生出了一个很不妙的猜测,却觉得过于荒谬。 应该,不会是真的吧? 第551章 哦?你要杀本侯的夫人? 卯时刚过,晨曦微露。 那一座巍峨宫门前,已经聚集了大量上朝的文武大臣。 待楚奕策马来到宫外。 他刚一抵达这里,周遭的空气似乎微妙的一滞。 数十道或明或暗的目光立刻聚焦在自己的身上,只不过带着截然不同的意味。 柳普负手立于高阶之下,面沉似水。 当他看到楚奕的身影时,那冷漠目光只是淡淡扫过,眉宇间凝结着毫不掩饰的冷淡与疏离。 仿佛,双方是夙敌! 但谅谁也看不出来,他已经在暗中跟楚奕结盟了。 周围的那些柳氏官员也是对着楚奕一个个怒目相视,最近这小畜生做的事情,实在是气死他们了!! “呵!” 对此,楚奕视若无睹,一个人径直前行。 然而,更多的目光随之而来。 另外两姓的官员们,或三五成群,或零星分布,此刻不约而同地望向他。 那些眼神里交织着深深的厌恶、冰冷的忌惮,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时至今日,这位年轻侯爷威势越发之重,就算是三品重臣在他面前,也是不敢过多的放肆。 人群中隐约传来一句压得极低的喟叹: “时无英雄,徒使竖子成名……” 突然,一道爽朗的笑语,打破了这片微妙的沉寂。 “楚侯爷今日神采奕奕啊!” 只见秦相领着一群笑意吟吟的官员,主动迎了过来,正是朝中的帝党中坚。 他们走到楚奕身边,神态自然亲热,全无旁人那般的拘谨与疏离。 秦锋今年已经年过六旬了。 不过,他保养得宜,须发花白却红光满面,待走近几步,微微眯起眼打量着楚奕,带着一种长辈般的熟稔口吻道: “看侯爷这气色,想来昨夜安眠,必是睡得不错?” 他这般熟络态度,其实就是在告诉朝堂众人,楚奕可不是孤家寡人,身边还站着他们! 果然。 那些三姓官员见到这一幕,不由得蹙了蹙眉。 一个酷吏已经很难对付,这要是得到了帝党其他官员的全力支持,楚奕此人可就越来越棘手难对付了。 这竖子,还真是好命啊!! 楚奕脚步顿住。 他坦然的目光迎向秦相,唇角勾起一丝平和的笑意,同样拱手还礼。 “承蒙秦相关心,昨夜确实睡得安稳。” “倒是秦相,瞧这红光满面,步履生风,精神头儿可不输我们这些年轻人啊。” 秦相就喜欢楚奕明明身居高位,可依旧谦逊的表现,这才是真正的年轻俊彦。 后生,可畏啊! “老了老了,以后这朝廷还是要靠楚侯爷这等年轻了。” 而赵敬文也在这时候走过来了,这位文坛清流更是满脸笑意的看着楚奕。 “楚侯爷,过些天,就是本官认绾绾为义女的喜事。” “若是有时间,你可万万抽空赏光前来,给绾绾添添福气才好!” 他刻意强调了“喜事”二字,笑意直达眼底,话语中透着十足的郑重。 楚奕眸光微动,面上笑意不变,颔首应允。 “赵尚书客气了,认女乃是人生大喜,本侯一定会亲至道贺。” 那可是他的薛老师,这场认女宴,他必须来撑场子。 而且,自己还要准备一份厚礼,才能彰显出对薛老师的重视,让她风风光光的成为新的尚书千金!! 秦相听闻,先是微微讶异地挑了挑眉,目光在赵敬文和楚奕之间打了个转。 赵敬文居然这般亲近楚奕,倒是颇感意外。 随即,他捋着短须,朝着赵敬文半真半假地打趣道:“哎哟,赵尚书这可不够意思呀!” “请了楚侯爷这般贵客,却把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撇下了,莫不是嫌我们送的贺仪份量太轻,拿不出手?” 引得身旁几位帝党官员,也跟着发出善意的轻笑。 赵敬文对着秦相连连笑道:“秦相这是哪里的话,你是朝之柱石,本官怎会不请?” “这不正是在请完楚侯爷后,立刻就要向你等开口嘛!” “秦相,本官那可就厚着脸,要问你向小女索要一份重礼了哦。” 他不差那点重礼,而是差这位宰相带头过来赴宴祝贺,也好给绾绾将这场宴会办的隆重。 秦相自然是知道赵敬文没这个意思,而且陛下十分器重这位礼部尚书,未来迟早要进入政事堂当宰相。 所以,这种时候,他肯定要多多往来,打好关系,笑着点点了头。 “赵尚书放心,本相肯定会给你爱女准备一份重礼的。” 他以前也很敬佩薛祭酒,只可惜当年那件事事发突然,等到自己想出手时,那位老祭酒已经自杀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在老祭酒的女儿身上做一些弥补。 赵敬文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对着楚奕说道: “楚侯爷,到时候请务必带上林将军一同前来才好,也好让绾沾沾两位的贵气福气。” 只有邀请到更多有头有脸的顶级权贵。 尤其是楚侯夫妇这样的显赫人物,才能将他这位新认义女的地位在京城圈子里实实在在地抬起来。 楚奕眉头倏然轻轻一挑,想着大宝宝对薛老师的感官还是很不错的,于是答应了下来。 “赵尚书放心,这等喜事,我们夫妇自然会一同出席。” 赵敬文眼底那绷紧的弦终于松弛下来。 以至于,他再看向楚奕的眼神变得愈发柔软温和,仿佛看着一位十分称心如意的自家子侄。 “楚侯爷,麻烦了。” 就在这时。 一群官员簇拥着韩仕林走了过来。 他看到被众人围在核心谈笑风生的楚奕,那压抑不住的厌恶如毒蛇的信子般从他眼底窜出来。 这个小孽障,怎么就没被柳氏彻底碾死?白白便宜了他在这里耀武扬威! 可惜,楚奕压根没有将他当回事,连看一眼都懒得。 他只是神态自若的与秦相、赵敬文说着话,这才有资格跟自己交谈的大人物。 韩仕林? 一跳梁小丑罢了! 而这时。 一阵清脆急促马蹄,声骤然响起! “嘚嘚嘚……” 这声音在宫门重地响起,显得格外的突兀。 一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韩仕林。 他几乎是立刻锁定了声音来源的方向,用自己那尖刻又带着高高在上的官腔,厉声喝道: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宫禁御前策马?” “简直目无法纪,就不怕值守的北衙军铁骑将你这狂徒当场格杀,乱箭射穿……” 突然,一道冰冷、裹挟着惊人杀伐气息的声音,在韩仕林身后骤然响起。 “哦?你要杀本侯的夫人?” 第552章 奉孝,此计大善! “啊?” 韩仕林脸上的怒容和得色,瞬间僵住。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见到一匹雄健的战马昂首长嘶,稳稳停在几步之外。 马背之上,坐着一位银甲银盔的年轻女将! 她坐姿如枪般笔直,线条优美的下颌微扬,银色盔缨在晨风中轻轻拂动。 面甲掀起,露出一张清丽绝伦却冰冷异常的面容,柳眉如剑,凤眸凛冽。 正是名震天下的镇北军大将军、南衙军统帅、敕封镇北郡公,战功彪炳、威势煊赫的林昭雪! 当然,在韩仕林眼里,这位当世名将身上,却永远烙印着一个抹不去的污点。 那就是,楚奕的妻子!! 但他不得不说,林昭雪长得是真漂亮…… 而此时,楚奕微微侧首。 他那狭长好看、却带着一丝绝对冰冷弧度的眼睛,掠向韩仕林那张惹人厌的脸。 “别这样盯着本侯的夫人看,好吗?” “什么?” 韩仕林还未反应过来,腿弯处骤然传来一股沛然大力! 他整个人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天旋地转,“砰”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摔倒在了地上! “呃啊!” 这位韩氏公子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一股尖锐的痛楚,更是从腰臀处蔓延开来。 而他精心打理的官帽也歪斜了,几缕发丝狼狈散落额前,胸前的补子更是蹭上了冰冷的石屑与泥土。 他下意识撑起身体,强忍着痛楚抬头,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自己更加羞愤欲绝。 林昭雪已经策马到他身前,精致如画的眉宇间,此刻泛起一丝清晰的困惑。 这人什么情况,怎么会在宫门前如此失态? 刹那间。 韩仕林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发烫,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竟然在自己最想攀附的女子面前,以如此难堪的姿态摔倒,露出这副不堪的模样! 他双手奋力撑住冰凉的地面,腰腿发力便要愤然跃起,目光又凶狠的瞪向那个绊倒自己的罪魁祸首——楚奕。 “楚……” 他还未来得及将话说完整,便被楚奕给一把勾住了脖子,狠狠将自己即将弹起的身体压了回来。 “呵呵……” 楚奕那张俊朗,却带着几分冷冽寒意的脸,近在咫尺,嘴角似乎还噙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弧度。 只不过,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毫无笑意,只有一片冻结人心的冰冷。 这一刻。 韩仕林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臂膀上虬结肌肉传递出的力量感,这家伙好强壮的身体啊! 若是自己跟他产生了冲突,只怕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下一秒。 楚奕微微倾身。 他低沉而极具压迫感的声音,如冰碴子摩擦着韩仕林的耳膜,清晰异常。 “别逼我在人最多的地方……煽你。” 那话语里的寒意,瞬间浇灭了,韩仕林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怒火。 他浑身一僵,待目光触及楚奕眼底那如冰渊般的冷光,再想到对方过往的赫赫凶名…… 所有的怒气、恶意、怨毒,最终都只能被死死压下去,不能动手,否则丢脸的绝对是自己! 他喉结艰涩的滚动了一下,强行垂下了愤怒的眼神,选择了噤声,心中瞬间充满了极大的憋屈!! 真想,弄死这个狗东西啊! 楚奕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眼底的寒意稍敛,手臂上的力道也瞬间撤去。 他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温文尔雅的标准式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然后,他又转向马背上的林昭雪,语气轻松地说道: “夫人,下来吧。” “走,我们一起去上朝。” 声音温和,与刚才判若两人。 林昭雪虽未完全目睹前因,但也明白自家夫君不待见韩仕林,那她也不喜欢这个人。 随后,她便从马上下来,将缰绳交给侍立一旁的禁军士兵,步伐沉稳地走到楚奕身边。 “好,夫君。” 这两人离去的背影和谐,男的玉树临风,女的英气逼人,在晨光熹微中留下一道极般配的背影。 韩仕林仍旧僵立原地。 胸中那口恶气不上不下,憋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最后,他也只能带着满腹的怨毒和羞愤,阴沉着脸,快步跟了上去。 这件事,没完! 不多时。 宽敞恢弘的大殿内。 此刻,女帝正神情专注的听着臣工的奏报。 今日朝会的议题,主要围绕着漕运。 正在由楚奕陈述着第一批由国子监选拔出的优秀士子们,已经肩负重任,奔赴各处漕运要津…… 女帝听完汇报,嘴角噙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笑意,眸光扫过阶下群臣,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 “嗯,此事甚好。” “漕运关乎国计民生,诸位当倾力协办,务求实效。” 柳普蹙了蹙眉。 但想着那些学子过去,短时间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而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柳宗平给绊倒,等到自己掌握柳氏大权后,可以再去处理那批学子。 一个时辰后。 冗长的议政终于结束,值殿太监高声唱喝: “退、朝!” 紧接着,文武百官开始有条不紊的退出大殿。 唯独楚奕夫妇留了下来。 女帝顿时产生了一丝好奇。 “奉孝,你是有什么事吗?” 楚奕对着女帝方向,说道:“陛下,关于如今食盐贩卖这个事情,臣有一个新的想法。” “或许可以一解朝廷盐利之困,亦可从根源上削弱柳氏根基。” 女帝闻言,目光瞬间变得更加明亮灼人,追问道: “奉孝,说来听听!” 于是,楚奕便将私盐官卖、盐司成立的构想,从头至尾的详尽阐述了一遍。 “陛下,盐利对国库十分重要,更可以借此将遍布天下的私盐贩卖主动权,牢牢收归朝廷之手……” 女帝越听眼神越是晶亮,如发现了一座巨大的宝藏,不由得脱口赞道: “妙啊,奉孝,此计大善!” “将天下私盐尽数收归朝廷专营,如此一来,朝廷不仅凭空开辟出源源不断的巨大财源,充实国库。” “而且更是可以釜底抽薪,直接从柳氏手中夺走了,把持多年的贩盐大权,斩断了他们的命根子!” “从此以后,那些依附着柳氏的大小盐枭盐商,都必须匍匐在朝廷脚下了! “他们只能仰仗朝廷赐予一丝活路,而非只知攀附柳氏豪族,此乃削除世家之利,巩固皇权之基的绝佳良策!” 第553章 奉孝办事,朕一向是放心的 颜惜娇起初听着楚奕的奏报,亦是心潮起伏,深以为然。 她那双沉静的眼眸,很快闪动过一抹赞许和钦佩的光芒,频频点头,柳眉舒展。 可很快,她似想到了什么,眉尖悄然蹙起,声音温婉、却清晰有力地开口道: “楚侯爷奇谋妙策,自然极好。” “陛下所言亦是高屋建瓴,切中要害。” 她先是肯定了楚奕的方案,话锋随即一转,语气中充满了务实的忧虑。 “可各地私盐业扎根已深,骤然改制,就如在淤塞多年的河道上游突然掘堤,必将洪水滔天,引发难以预料的混乱。” “新旧交接之际,会让吏治腐败可乘之隙倍增,更让地方豪强借机生事,甚至可能激起民变……” “此等关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这番话宛如一盆带着碎冰的冷水,瞬间让女帝脸上那激动亢奋的红晕,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她刚刚被巨大利益前景点燃的热血,此刻在颜惜娇冷静的分析下,渐渐冷却。 的确,有些问题…… 再接着,颜惜娇又继续说下去。 “陛下,楚侯爷,恕我直言,眼下朝廷的当务之急,还是跟三姓争夺朝堂内外话语权。” “若是为了争夺盐权,逼得柳氏与地方豪强联合起来对抗朝廷,实乃四处树敌,恐陷朝廷于内外交困之地。” “我以为,需得从长计议,步步为营,方能收全功而避其害。” 女帝眼中璀璨的光芒渐渐沉淀下来,眉头微蹙,陷入了深沉的思索。 “是啊,朕现在最主要的敌人是柳氏三姓,最快要做的也是从他们手中夺取权力,稳固根基。” 只是,她却想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奉孝,或者说,你有没有让天下盐商处于一旁观望的办法?” 颜惜娇却是觉得这不可能。 那群盐商一个个奸诈狡猾的很,他们是决计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盐司像一把刀悬挂在自己头上。 这一项国策,也只有等到陛下彻底掌握朝廷大权,才能朝着天下各地推行! 到时候,各大盐商也是没胆子反抗了! 楚奕却是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主动接话道: “陛下,我们可以先在上京城进行试点,就只是单独跟柳氏扳扳手腕。” “只是将上京城作为试点的话,就不会引起其他各地的抗议,还能看上京城这边弄的怎么样,如果说弄的很好,到时候可以全国推广。” “届时,等我们将柳氏的贩盐市场都给拿下了,估计其他各地的盐商也是不敢反对了。” 女帝一听这话,立马露出了喜色。 “好一个试点,这分明是分而治之,先处理一个柳氏的盐业,也就不会引起天下各地盐商的激烈反抗。” “毕竟,人心都是存在侥幸的,只要刀不是明确的砍向自己,他们肯定不会反对的,只会站在旁边观望。” “等到试点完美成功,再进行推广,那些盐商就算反应过来了,也怕是没有了反抗的机会。” 颜惜娇也是愣了愣。 她万万没想到,楚奕竟然真的想出办法来了。 关键,这个办法真的很好! 哎,这位年轻侯爷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而林昭雪英气的眉眼间带着武将特有的决然,踏前一步沉声补充了两步。 “陛下,若是这天下哪个盐商敢聒噪反对陛下的新政……” “末将愿亲率玄甲军,铁蹄踏破其门槛,荡平所有阻逆!” 女帝目光扫过林昭雪杀气腾腾的姿态,那张原本因为国事而略显沉凝的玉容上,缓缓绽开一丝宽心的笑意。 “朕有奉孝运筹帷幄,又有昭雪鹰扬护国,实乃天大的福气。” “既然奉孝将话说到这份上,虑之深远,筹划详尽,就依照奉孝的来,先在上京城试点。” 楚奕立即拱手道:“陛下圣明,不过臣恳请,新政颁行不妨暂缓几日。” 他抬起眼,眸中闪烁着冷静而精明的光芒。 “待臣暗中布局,将柳氏把持的盐业市面彻底蚕食了,再行公诸于众,方为稳妥。” 女帝稍作沉吟,立刻点头应允。 “好,一切就按照奉孝的谋划来,务求稳妥周全。” “不过,奉孝办事,朕一向是放心的。” 楚奕躬身再谢:“陛下明鉴,请容臣现在将关于设立新盐政衙司的构架条陈,先行书写出来,呈陛下圣览。” 女帝大手一挥,朗声道: “来人,取笔墨来。” 很快。 就有太监去取笔墨了。 林昭雪看着陛下又一次采纳了自家夫君的政策,再看向楚奕的眼神愈发的柔和,夫君真的好厉害。 以他的才能,去当个宰相都绰绰有余。 关键,他还这么年轻,未来的成就根本不敢想象,反正怕是要在历史上留下浓厚的一笔了。 所以,自己绝对不能拖后腿! 不一会后。 颜惜娇取来一套洁白宣纸和玉杆狼毫。 不知是殿内光影的缘故,还是那一瞬间的靠近,两人的指尖在传递纸张时,不经意的触碰了一下。 “嘶~” 刹那间,颜惜娇仿佛被那触碰激得心头一悸,如平静湖面投入一颗细微的石子。 不过,那异样仅在一息之间,快得让人疑是错觉。 她随即稳稳收敛心神,强行压下那瞬间的波澜,仪态恢复如常,只是声音较之往常更低柔了些许。 “楚侯爷,请。” “有劳颜舍人了。” 楚奕似乎毫无所觉。 他神情专注的接过纸笔,开始执笔蘸墨,在雪白的宣纸上迅疾书写起来。 “唰唰唰!” 而这一刻,女帝的目光,先是被楚奕笔下那如行云流水般飘逸的字迹所吸引。 每一笔勾勒都显出深厚的功底,堪称字如其人,风骨卓然。 但很快,她就被纸上内容所吸引…… 这写出来的盐司框架条理分明又切中要害,非大才不能为! 如此治国之良才,为何未能早识? 若能早些君臣遇合,大景的诸多积弊何至于拖延至今? 她看着那个伏案疾书的挺拔身影,眼中涌动着灼热的期冀。 君臣同心,何愁大景不兴? 或许,那开国以来都未曾真正出现的盛世华章,就将由她与他,共同开创! 第554章 夫君,你嘴巴怎么破了道口子? 另一侧。 林昭雪带着倾慕光芒的眼眸,正聚焦在自家夫君专注的侧脸上。 日光勾勒出那英挺的鼻梁和干净的下颌线,专注的神情让他平添几分平日少见的威严气度。 这般丰神俊朗的郎君,怎么能让自己不心生欢喜? 她忍不住对着他的侧影,悄然绽开一抹明媚如春花初放的笑容,那笑容里全是毫不掩饰的骄傲与爱恋。 夫君…… 紧接着。 一些令人耳热心跳的旖旎画面,却是骤然闯入林昭雪的脑海中。 昨天,夫君可真是卖力,也着实厉害得很呢,自己也要差一点点就要坚持不住了……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使得这位年轻女将军英气的脸颊上,飞起两朵娇艳的红云。 哎,可不能在陛下面前想这些不合时宜的事情!! “嗯,正事要紧!” 而颜惜娇的视线,则是时不时在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跟楚奕专注的侧脸之间,悄然流转。 纸上书写的是即将影响国运的方略,而提笔书写的人,谁能想到半年前还只是执金卫一名不起眼的小小酷吏? 他胸中藏的……竟是这般改天换地的乾坤气魄! 如此之人,必然要在青史留名。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楚奕执笔的修长手指,又极快的收回,垂眸看着自己的裙裾,眼神深处掠过一丝连自己都分辨不清的东西。 约莫一炷香后。 楚奕终于搁下手中的玉杆狼毫,长长舒了口气。 他拿起那份墨迹方干,承载着重任的盐司构架章程,双手呈递至御案前: “陛下,臣已全部写好,请圣览定夺。” 女帝几乎是立刻伸出手,郑重的接过那份纸卷。 她目光凝重的迅速扫过整篇文字,眼中熠熠生辉,再抬头看向楚奕时,眸中充满了赞许与关切。 “奉孝,辛苦你了。” “这份条陈,朕定会细细研读,反复推敲,绝对让它顺利通过政事堂的。” 时至今日,她在政事堂的话语权也达到了一半,任何政策亦然有审核通过的巨大权力。 “你与昭雪,今日便先回去歇息吧。” “臣、末将,告退。” 楚奕和林昭雪夫妇,齐声应道。 女帝看着这两人离去后,视线幽幽的落到了楚奕身上,稍微带着一丝复杂。 只不过,她很快收回目光,将心神给定了下来,重新开始变得凝重。 “惜娇,过来,跟朕好好看这份。” 颜惜娇轻声道:“是,陛下。” 不久后。 楚奕和林昭雪夫妇二人并肩步出宫门,踏上一辆马车。 “驾!” 车夫轻扬缰绳。 车轮发出低沉而均匀的滚动声,缓缓驶离宫闱。 车内。 林昭雪率先屈身入座。 她倚靠在软垫上,腰背挺直如松,显露出女将军一抹特有的英姿。 “呼……” 楚奕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妻子吸引过去,就连呼吸都变得粗重了。 在摇曳的光影中。 林昭雪的五官精致的近乎绝美。 那柳眉似黛,双眸清亮如秋水,鼻梁挺拔,樱唇微抿,每一处线条都透着凛然的英气与冷艳。 她不经意的抬手拢了拢鬓边的发丝,那份果敢又柔韧的气质,让楚奕看得痴了。 真美啊! 林昭雪被夫君灼热的目光,烫得脸颊微红,耳根也悄悄染上绯色。 她垂了垂眼睫,声音带着一丝羞赧的轻颤。 “哎呀,夫君一直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楚奕闻声轻笑,低沉的声音如春风拂过。 “当然是因为我的大美人夫人好看啊,所以我得多看看。” 说着,他伸出手,稳稳抓住林昭雪的纤手。 “唰!” 楚奕粗糙的手指在她的手背上缓缓摩挲,动作轻柔却执着,带着一股占有欲的温热触感。 “哎……” 林昭雪的脸颊,很快便红云满布。 她羞涩的侧过头,唇畔却抑制不住地漾起一抹甜笑,身子微僵着,任由丈夫施为。 数息过后。 林昭雪轻吸一口气。 她强压下心底的涟漪,眸中的羞赧转为郑重。 “夫君,南衙军的整顿事务,接下来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楚奕也没有再继续胡闹了,而是凝重答道:“夫人,直接从南衙军这几年的账入手就行。” “那些个卫府涉及大量贪污、还有各种军械的中饱私囊等严重问题,要查他们太容易了。” 他面色平静,但眼神锐利如鹰。 “如果是以前,朝廷或许还会忌惮他们闹兵变。” “呵呵,可左右骁卫兵变的下场,其他几座卫府也全都知道了。” “更何况,三千玄甲军就在上京城,他们敢动一个试试?” 林昭雪听罢,眼中瞬间燃起兴奋的光焰。 “夫君,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一座座卫府清理过去了?” “不急。” 楚奕微微摇头,目光中寒意加深。 “等那几座边镇的精兵入京后,到时候,就让他们去抓那几座卫府的将军们。” “那些进京的不用想,百分百就是各家的心腹士卒,让这些心腹去抓人,那势必将站在了三姓的对立面上。” “那届时,这些人就算再忠心,只怕也跟三姓只能背离而走了。” 他停顿片刻,语气越发笃定。 “真到了那地步,夫人你再让南衙军的士兵拼命拉拢这些人。” “一边是仇视,一边是热情,看他们怎么挡得住?” “最后,这群人除了乖乖投诚,别无他法了。” 林昭雪听后,禁不住由衷赞叹,眉眼间皆是佩服。 “夫君,你想的也太妙了。” “如此一来,不但可以顺利拿下南衙军,而且还能收复那批精兵,一箭双雕啊。” 她只觉得只要有夫君在身侧,自己面对任何难题都无需劳心,这份依赖感让自己安然无比。 楚奕笑着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林昭雪的头顶。 这位女将军并未抗拒,反而娇嗔地瞥了丈夫一眼,唇角的笑意带着女儿家的俏意。 忽然,她的目光停在楚奕唇上,疑惑地眨眨眼。 “夫君,你嘴巴怎么破了道口子?” 楚奕面色如常,平静的说道: “昨晚我回去的时候,姑姑给我炖了不少吃的,吃到一个羊骨头时被磕破了。” 他随手抚了抚那道细小的伤口,神情淡然。 林昭雪听了,未再多虑,只微微颔首。 “夫君,我现在准备去看看左右骁卫他们的征兵、训练情况,你要一个人回去了。” 第555章 你是谁,怎么在楚侯爷的马车里? “夫人,那你去吧。” 楚奕沉稳的点头,言简意赅。 接下来,他也有不少事情要去做,跟柳氏打擂台,一刻都不能松懈。 就在这时。 马车前面停下来了。 从外面响起了一道豪放的声音,打破了车内原有的宁静。 “楚侯爷,是你啊,好巧,我进来了!” 是寿阳公主的声音。 那位殿下的车驾恰好挡在了前面,于是特意吩咐截停下楚奕的马车。 下一刻。 寿阳公主穿着一袭色彩异常华艳的裙摆,径直朝楚奕的马车走来,步伐带着独有的骄横与急切。 只不过,她在准备登上马车时,却被外面的马夫伸臂挡住了车辕。 “我家侯爷……” 寿阳公主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她细长的眉毛瞬间拧起,娇艳的脸蛋顿时布满了寒霜,倏然扬起下巴。 那一双眸光,更是如刀子般剜向马夫,饱满的胸膛,也因为被阻拦涌出怒气微微起伏。 “本宫乃是寿阳公主,你个小小马夫也敢拦我,是嫌弃命不够长吗?!” “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宫滚开!” 语气凌厉,透着一股刺骨的傲慢。 那名马夫皱了皱眉,显然没想到对方是个公主。 他粗粝的手指下意识捏紧了马鞭,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虽然,那一张脸上倒是不敢流露出明显的阻拦之意了,却也没有挪开的意思。 一时间,进退两难啊! “唰!” 紧接着,车帘被一只素白而指节分明的手,从里面一把掀开了! 寿阳公主见状,顿时大喜。 她脸上的冰寒也瞬间消融无踪,变脸速度快的惊人。 那双原本怒睁的杏眼立刻弯成了魅惑的月牙,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仿佛盛满了甜腻的蜜糖。 “楚侯爷,既然遇到了,有没有兴趣一起吃个饭?” 她将刚才对着马夫的泼辣劲儿收得干干净净,红唇微张,用刻意掐得又轻又软、几乎能滴出水来的语调娇滴滴继续说下去。 “对了,最近本宫买了一头西域波斯猫,它很会翻跟斗哦,你想去府上看看……” 下一秒,寿阳公主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出来的人,并非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而是一个身着银甲、身材挺拔的女子。 那女子面容冷肃,五官英气逼人,眼神锐利如鹰隼,冷冷俯瞰着车下的自己。 好强大的气场啊! 寿阳公主只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眼熟,但一时间没能想起来,随即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媚态像潮水般褪去。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胆敢在楚奕马车里的女人,语气陡转直下。 “你是谁,怎么在楚侯爷的马车里?” 她的视线冷冷在陌生女子身上扫视,充满了打量与不满。 林昭雪冰冷的眼眸里毫无温度,薄唇紧抿,下颌的线条绷得有些冷硬。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位在宗室中声名狼藉、骄奢跋扈的公主殿下。 想到这位公主府内虽养着驸马,却依旧在外面公然蓄养面首的放荡行径,心中便只剩下无尽的冷意和鄙夷。 这般不守妇道,实在是给皇族抹黑。 相比之下,渔阳公主的名声能称得上白莲花了。 “末将林昭雪,见过殿下。” 她虽然看不起对方,不过还是简单行礼了一下,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卑不亢的冷冽。 当时 寿阳公主一愣。 她细长的眉毛再次挑起,上上下下将林昭雪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底的惊愕迅速被不屑所取代。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位名声在外的女将军。 这女人在贵妇圈中名声可不好,什么冷硬粗鄙、不知礼数、毫无女子柔婉…… 简直是一堆臭男人堆里打滚的异类。 再看着林昭雪这身毫无美感可言的披甲装束,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楚奕,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女人? 啧,瞧这脸蛋还没我白嫩娇艳,皮肤也粗糙,一点光泽都没有,哼! 顶多,算个五官端正罢了。 这位骄纵的公主殿下下意识抬起纤纤玉手,指尖看似无意的抚过自己吹弹可破的脸颊,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呦,原来是林大将军啊。” “怎么,你是刚从泥巴地里滚回来?同州那些不知死活的叛贼,可都清剿干净了?” 语气轻佻,充满了上位者的嘲弄。 林昭雪纹丝不动,仿佛没听出其中的讽刺。 她目光如炬,直视着寿阳公主那双写满不屑的眼睛,声音平稳无波,却字字清晰有力。 “劳烦殿下费心了,同州逆贼,已经尽数被本将诛灭。” 她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带上了一丝令人心悸的森寒。 “就是本将从那些临死的叛卒嘴中,撬出了一些有趣的消息。” “说是晋阳那边的反贼余孽,似乎还跟上京城里某些尊贵的公主殿下暗通款曲,有所勾结呢。”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去看了眼面色一僵的寿阳公主。 “不知殿下可留意,最近宗室中是否有哪位公主行为怪异,或者说,你知道她们跟王氏关系密切?” 刹那间。 寿阳公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跳如鼓。 该死,怎么会有叛卒知道这件事的? 她的眼底清晰掠过一丝恐慌,又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绢帕,指节泛白。 “不知道,林将军,你怎么能听信几个卑贱叛卒的胡言乱语,简直荒谬绝伦。” “我大景的公主,哪一个不是金枝玉叶,心系社稷?那是绝对不会、也不能跟那些下作的叛军扯上关系的!” “反正,本宫从未见过有哪位公主有什么异样,更没有跟王氏关系密切。” “本宫突然想起来府里还有些要紧事!,就先走了。” 她走之前还不忘看了眼车帘里面,只可惜没有见到楚奕,随后便匆匆离开了。 紧接着。 林昭雪身形一折。 她利落的重新回到了车厢里。 等她再看向楚奕,脸上便多了一份幽怨,又带着些微妙的情绪开口。 “这位寿阳公主看来对夫君有意思啊,热情得很呢,都邀请你去她府上看猫了。” 楚奕闻言随即长臂一展,不容分说的,瞬间将林昭雪略显僵硬的腰身,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我可对她没半点意思。” “宝宝~” 第556章 女将低头 “哎……” 每一次听到这道羞人的昵称,林昭雪的耳尖处便肉眼可见的染上鲜艳的酡红。 至于,那心尖更是无可抑制的剧烈一颤,整个人就毫无抵抗力。 下一秒。 这位在外统御千军、令敌人胆寒的修罗女将,威势荡然无存。 反观她此刻的眉眼舒展开来,露出一副不胜娇柔的小女儿情态,是只属于楚奕的温顺模样。 “啪嗒!” 最后,林昭雪也只能任由楚奕伸出手环紧她的腰肢,将自己的身子更深的嵌入怀中。 至于那带着薄茧的温热手掌,若有若无的摩挲着,带来一阵阵让人脸红心跳的电流。 她象征性地在他怀中微微扭了扭,与其说是挣扎,不如说是带着无限依恋的蹭动。 讨厌的夫君~~ 不过,她终究是想到了正事,仰起脸,眸子里映着楚奕的轮廓,认真的轻声开口道: “夫君,这寿阳公主是个大麻烦,不可招惹。” “不过,夫君向来是个有分寸的人,我倒是不担心。” 楚奕听到这话,才敛去了些方才的慵懒笑意,神色多了分郑重。 “那可不?这种沾手便是一身腥膻的大麻烦,你夫君我躲都来不及,半分也不想沾染。” “更何况,她在陛下的名单上,呵呵,估计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味道。 车内温软的气氛,似乎也被这冰冷的话语渗入了一缕寒意。 “嗯?” 林昭雪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她只知道寿阳公主极可能是魏王的人,负责传递消息、拉拢官员,但对于“斜封官”一事却并不知道。 此时骤然听闻陛下要对一位公主下手,心中既惊且疑,不由得追问: “夫君,,陛下当真决定要对寿阳公主动手了?” 楚奕见状,便将寿阳公主大肆贩卖官职、敛财自肥、甚至暗中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的种种恶行,迅速说了一遍。 他话语冷静,不带过多情绪渲染,却已经将其中骇人听闻的贪腐与危害勾勒清楚。 林昭雪原本带着疑惑和担忧的俏脸,瞬间笼上一层冰霜,那清澈的眼底仿佛被点燃了熊熊怒焰。 “这群天潢贵胄生来便坐拥金山银山,锦衣玉食,天下万民供养!” “如此泼天的富贵,竟还不能填满他们的欲壑?竟还敢如此不知收敛,狂妄至此!” “好一个卖官鬻爵,中饱私囊,这些已经是丧心病狂,更妄图借此联结党羽,祸乱朝纲,动摇国本?!” “真真是……罪不容诛!该千刀万剐!” 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战场上磨砺出的铁血杀意,冰冷的语气让车厢内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度。 楚奕揽着林昭雪的臂膀,下巴轻轻抵在她散发着馨香的发顶,沉声应和: “是啊,人心不足,便是如此。” “像他们这般,得了天大的好处还嫌不足,不仅不知珍惜,反而贪念越发膨胀,行事也越来越肆无忌惮,只会焚毁自己,堕入万劫不复之境。” “覆灭,不过是早晚之事罢了。” 林昭雪也跟着点了点头,作势便从夫君怀里挣脱出来。 就在她准备整理衣襟,打算离开这让人沉溺的温存之所时,脸颊上刚刚褪去的红晕又悄然飞回,甚至比刚才更艳、更惹眼。 最终,她似下定了决心,猛地回过身来,动作快如闪电。 “啪!” 一个温软湿润,带着清甜气息的啄吻,如蜻蜓点水般迅速印在了楚奕微愕的脸上。 林昭雪亲完后,甚至没敢多看楚奕。 那一抹红晕从脸颊迅速蔓延到了小巧可爱的耳朵尖,她又立刻慌乱的转过身。 “夫君以后表现好的话,嗯,我就,嗯……” 话到了最紧要处。 她的声音却愈发含糊微弱下去。 在这一刻,这位平日杀伐果断、冷若冰霜的年轻女将军,低眉顺眼,粉颊生春,如晚霞映照下的美玉。 那份含羞带怯的模样,透着一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反差风情。 再没有什么,能比一位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女将军,却在自家夫君面前露出这般羞涩难耐的娇怯红晕,更加诱人心魄了。 “咚咚咚!” 楚奕的心跳骤然失了节奏,喉结猛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那双平日里深沉锐利的眼眸,此刻燃起了毫不掩饰的侵略性,灼热得似要将眼前这美味可口的小娇妻生生吞下。 只不过,他从昨天白天一直操劳到了后半夜,今天是真的需要偃旗息鼓,好好休养生息一番了 于是,他目光紧紧锁住林昭雪晕红未消的侧脸,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明显调侃的意味追问: “夫人,你就怎么?你赶紧说完呀,为夫愚钝,听不明白呢?” 他故意放慢了语调,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小钩子,撩拨着她紧绷的神经。 林昭雪看到夫君戏谑的眼神,知道对方是在故意调侃自己。 她狠狠的剜了楚奕一眼,红着脸,用力一甩那高马尾,一掀马车垂落的锦缎帘子,走了出去。 “走了。” 帘子落下的瞬间。 车厢内娇羞软糯的红粉佳人,瞬间消失。 刺目的阳光,让林昭雪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她抬手,几根青葱玉指极其利落的整理了一下微有些凌乱的衣领和袖口,指骨动作清晰有力,与刚才的软糯判若两人。 同时,脸上所有的羞赧、柔软、温存迅速褪得一干二净,如冬日的薄冰被投入烈火,刹那消融!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封千里的漠然和锐利如刀的冷酷,脸上甚至带上了一抹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一刻,她才是那个叱咤沙场的修罗女将!! “来人,上马,出城!” 马车上。 楚奕目送着那道矫健而曼妙的身影决然离去,透过帘子的缝隙瞥见她神情转换的一刹那,眼中带着浓浓的笑意。 直到那自家夫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收回目光,脸上的慵懒温柔也尽数敛去,染上几分沉静。 “去北镇抚使司。” “是。” 马夫应下。 不多时。 楚奕抵达北镇抚使司。 他步履沉稳的迈步下车,穿过门口持戟肃立的玄衣校尉,走进了这座戒备森严的庞大官署。 就在这时,燕小六急匆匆的走过来,低声汇报。 “侯爷,有急报。” 第557章 这把火,又该如何去灭? “什么事?” 楚奕神色自然的询问了一句,语调也平静的不带一丝涟漪。 燕小六这才压低声音,如耳语般急促,但清晰的汇报: “侯爷,刚接到柳璇玑那边秘密传来的线报,柳宗平那个老狐狸打算按兵不动了。” “然后,他们想要用断盐的方式,激起盐商们跟百姓对侯爷的不满,引起一场民变。” “最后,他们在推波助澜,打算利用这场民变作为威胁陛下的筹码,逼着陛下……作出妥协!” 他的喉头滚动了一下,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语速更快。 “侯爷,若真让他们走到这一步。” “所有人都会把断盐乱政、激变民众的大帽子,死死扣在侯爷你一人头上,情况可就麻烦了。” 楚奕闻言,先是眼神闪了闪,瞳孔中掠过一丝寒光。 旋即,他却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嘴角上扬,带着几分不屑的弧度。 “柳璇玑这是生怕柳琦给我传递消息,所以第一时间派人来传,有意思。” “我们那位宗长大人,倒也算苦心孤诣,深谙算计之道了。” 他朝着前面踱了两步,身影在幽暗光线下拉长,透着一股不可忽视的巨大压迫。 “想激起民怨,掀起惊涛骇浪,把这盘死棋走活,哪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件事稍微弄不好就是一个极大的火坑,谁进去谁就死。” “只不过,这把火,他想要烧起来,问过本侯答应了吗?” 燕小六看着自家侯爷眼神中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刚才的紧张感瞬间消失不见。 是啊,侯爷这半年了经历过多少明枪暗箭,可哪一次不都是逢凶化吉,顺利解决了! 更何况,这一次侯爷已经知道了柳氏的谋算,那就更好应对了。 “侯爷,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这把火,又该如何去灭?” 楚奕长袖一挥,果断下令,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道。 “走,我们去长乐街看看,该告诉整个上京城的百姓,从今以后想要买盐,就来这里了。” “这把火,就从长乐街开始灭!” 说着,他似想到了什么,又立即补充了一句。 “去通知大嫂一声,叫她过来。” “以后贩盐这么大一摊事,也该交给她去处理了。” 燕小六毫不犹豫道:“是,侯爷。” 就在楚奕离开北镇抚使司时。 对面幽深曲折的窄巷暗影里,几道迅捷而隐秘的身影,悄无声息的一闪而过。 …… 与此同时。 一处厅堂内坐着上百名盐商,人人衣着光鲜华贵,绫罗绸缎闪烁着富贵光晕。 “广福街,那可是咱们大半个上京城的盐仓重地啊,怎么就好端端一把火给烧了个精光?” “谁说不是呢,现在我库里的盐,顶多也就够支撑三两天,柳老板后续的盐在哪里啊?” “柳老板,得赶紧想办法啊,让盐帮不惜一切代价,无论如何也得把盐运进城里来,还有那地下城也该解决了……” 被称作“柳老板”的叫柳冰,是柳氏的一个旁系子弟,生得一张不苟言笑的长脸。 他是柳宗平倚重的心腹,更是这群盐商的带头者,他主要负责贩盐生意。 他见到众人乱哄哄的,也没有当回事,只是摆了摆手。 仅这一个动作,整个嘈杂的厅堂立刻好似被冰水泼过,瞬间死寂下来。 “呵!” 柳冰喉间溢出一声微带冷峭的低笑。 他犀利的眼神扫过一张张紧张不安的脸,朗声道: “全都一个个消停些,真当那地下城的事情,是街边摊买白菜,说解决就能解决的?”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宛如冰冷的针扎进每个人的耳朵。 “那庄明背后靠着楚奕,楚奕这厮酷吏出身,手段之阴,心肠之毒,行事之狠辣,还用我多言?” 一时间。 众人露出了忌惮之色。 柳冰看着众人脸上越积越深的忧虑,端起茶杯,悠悠呷了一口,才不急不缓的开口: “所有人,从现在起,即刻暂停一切盐货交易,一粒盐也不准卖,全都囤着。” “大家只管放心回家,关门闭户。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 闭市? 这什么情况? 众人一脸的疑惑,反而更加困惑了。 “等?” 柳冰脸上浮出一丝极冷笑,声音斩钉截铁。 “对,等那些百姓买不到盐,等他们忍无可忍,等到闹起来,等到最后闹到陛下龙颜震怒!” “陛下,最怕什么?” “怕的是江山不稳,民意沸腾!” “到时候,为了平息这滔天民怨,为了江山安稳,陛下就只能将罪魁祸首楚奕给砍了。” “楚奕一死,新的盐海也会重新涌来,到时,大家该怎么卖,还怎么卖!想怎么赚,就怎么赚!” “损失的那几日,不过是洒洒水罢了。”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巨大的不真实感。 坐等民变? 那这事情,会不会闹的很大。 一名肥胖的盐商喉结剧烈滑动,没忍住开口询问: “柳老板,上面真下了这样的命令?这玩得也太大、太险了吧?” 柳冰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那目光如冰锥刺骨,带着居高临下的威严与警告: “嗯?你在质疑柳氏?” “难道,我刚才说的话,还不够明白?!” 他环视全场,视线所及之处,商人们纷纷下意识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呵呵,想想这上京城可是有着百万人口。” “不需要太多,哪怕是几千人被断盐逼得聚起来闹事,那就足以震动整个上京城了。” “这个道理,还用我多费唇舌吗?” 厅堂内落针可闻,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这些盐商虽然富甲一方,但在柳氏这棵参天大树面前,渺小得如同蝼蚁。 他们看着柳冰那张淡漠的脸,没有人敢怀疑他的决心和手段。 违抗? 盐帮那些凶神恶煞的打手,绝不是他们这些商人能抵挡的。 “是,柳老板,我们一切都听你的。” “柳老板你怎么说,就怎么做……” 柳冰见状满意一笑,脸上终于漾开一抹温和的笑意。 “记住我的话,只要你们忠心耿耿跟着柳氏做事,柳氏……是绝对不会亏待了各位的。” “行了,你们都散了吧。” 突然,一名中年急匆匆的跑进来了。 “柳老板不好了。” 他上气不接下气,眼睛瞪得像铜铃。 “广福街不远处的长乐街,突然开了好多家盐店,他们正在大肆卖盐。” “那边人山人海,排队的队伍快把街都挤爆了,看那光景怕是有个上万斤……” 第558章 老田,你也是被那位……给请来的? “哗!!” 这句话像一颗巨石,投入了死水池塘,瞬间在厅堂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上万斤盐?” “这……这怎么可能?整个上京城都没盐了!” “什么人,如此大胆?!” 众多盐商们此刻如炸了锅,惊疑声、抽气声、低呼声此起彼伏。 柳冰也是大为惊讶。 他那张脸上骤然掠过一丝掩饰不住的震惊,随即化作了深沉的阴鸷。 要知道他柳氏,才是这上京盐业的掌控者,是盘踞在这座皇城深处的盐业巨鳄! 但凡像样的盐商,都得以柳氏马首是瞻。 依照柳氏定下的铁律,凡有有盐商想要大肆售盐,必须先在他柳冰这里登记报备,得到首肯之后方可进行。 可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长乐街有盐商在卖这么大体量的盐,当时脸就阴沉下来了。 “是谁竟敢在长乐街私自设点,大肆贩盐?谁给他的胆子?!” 报信的人被柳冰那欲择人而噬的目光扫过,吓得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往后退了小半步。 “回柳老板,小人也不并不清楚。” “只知道那条街上的好些铺子,近些日子都被人暗中高价盘下了,里头忙碌的都是生面孔。” “就在今日,大半个长乐街的店铺齐刷刷开了张,亮出的招牌全是盐!” “那架势搞得太大了,已经有不少百姓围过去了!” 他说到最后,声音里透着急切,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流向了别人家的口袋。 其他盐商们脸上的惊疑,迅速被巨大的恐慌所取代。 柳氏这边断了供盐,他们正焦头烂额,现在居然凭空冒出来一个盐街,还铺天盖地的开售? 这不等于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直接割向他们赖以生存的命脉,夺走他们的财路吗? “柳老板,这事不对劲啊,大大的不对劲,不知哪里蹦出来的野路子,也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柳老板,你得赶紧拿出雷霆手段,马上派盐帮的弟兄们过去,把那条该死的盐街给掀了!” “没错没错,绝不能任由他们再卖下去了,不然老百姓都跑他们那买盐去了,我们还怎么活啊……” 听着耳边这些混杂着恐惧与急切的嘈杂之音,柳冰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盐帮……盐帮都没了! 柳贸那群废物折损殆尽,连老窝都被人端了!! 可这话如鲠在喉,却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若是让下面这群本就人心浮动的家伙知道这个爪牙已废,恐怕局面会变得更加糟糕!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眼底那抹阴霾狠狠压下,强行恢复了惯有的威严姿态。 “够了!此事,我已有计较。” “诸位不必慌乱,全都安心回去,等着消息便是。” “我保证,那条街上的盐铺,一粒盐都卖不了!” 这句蕴含绝对力量与信心的狠话,如一剂强力的定心丸灌,入了惶惶不安的盐商们口中。 “是是是,有柳老板这句话,我等就放心了!” “柳老板英明!” “我等告退,静候佳音……” 盐商们七嘴八舌的奉承着,纷纷起身,深深告退离开。 一会后。 当柳冰确认最后一个人影消失后,脸上强装的镇定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如寒霜般的阴冷。 他猛地抬脚,狠狠踹在身边一张楠木花几上,应声倾倒碎裂! 他粗重的喘息了两下,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在原地踱了几步,猛地朝门外吼道: “来人!” 一名心腹立刻跑了进来。 “柳氏,有何吩咐?” 柳冰眯起眼,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凶光,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命令: “去告诉张贺那小子,叫他带人去将那一整条街的盐铺,全都砸了。” “再让万年县那个李县丞马上滚去,以‘非法囤积、扰乱盐务’的名义,把那些铺子给老子一一查封!” “我倒是要看看,谁敢绕过我柳氏在上京城撒盐贩私?” “哪个活腻了的蠢货干的好事?给我揪出来!” 最后一句,已经是咆哮了。 “是!柳爷!” 心腹被那暴戾之气慑得头皮一紧,不敢有丝毫怠慢,迅速领命出去。 而与此同时。 那位肥胖盐商离开的时候。 一个精悍的中年汉子毫无征兆的从街角的阴影处横跨一步,正正地拦在了他的去路之上。 “我家侯爷有请,不知可否赏个薄面,移步一叙?” “侯爷?” 那名肥胖盐商眼神一变,似是想到了什么。 他强自镇定,喉咙发干,试探着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发颤的问道: “敢、敢问是哪位尊贵的侯爷?” 汉子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依旧保持着那种令人心底发毛的和煦。 “自然是我家的楚侯爷。” 楚侯爷这三个字,宛如三口千斤重的铜钟,带着沉重的回响,狠狠砸在肥胖盐商的心头上。 淮阴侯楚奕,他的发迹之路,根本就是一部用鲜血和白骨铺就的冷酷史书! 其手段之狠辣,势力之深厚,岂是他们这些靠着柳氏才勉强站住脚的商人所能抗衡的? 面对这位杀伐决断的煞星,任何一丝犹豫和拒绝,都可能是催命符! “哎哟,楚侯爷相召,这可真是小人天大的荣幸!” “小人这就跟您走,您请,您请带路!” 他的腰弯得更低了, 恨不得把那张堆满讨好的脸贴到地上。 汉子满意的看着众人瞬间变得无比恭顺的态度,似是在表扬他的识相。 “好,请吧。” 这看似寻常的邀请,却同时发生在数十名大盐商身上。 那批盐商基本上没有一个拒绝,全都选择跟着执金卫的人,来到了长乐街的悦宾楼。 “啪嗒!” 肥胖盐商刚走进去,只一眼,他就愣住了! 那大厅内,粗略看去,已经有数十人在了,偏偏这些人他全都认识。 这不全都是刚才在共同面对柳冰时,共商如何应对长乐街“盐患”的大盐商同僚们?! 此刻,众人的神情与他一般无二,惊疑、惶恐、困惑、甚至有些茫然无措。 这里的气氛凝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而一名黑脸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的对着那位肥胖盐商说道: “老田,你也是被那位……给请来的?” 第559章 大嫂,怎么愣神了,上来啊 闻言,田盐商眼神惊疑不定的瞥了眼身旁的老友,压低了本就沙哑的嗓音。 “是啊,老牛,你说楚侯爷这时候突然把我们都喊过来,到底唱的哪一出?” 他喉结滚动,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忐忑。 毕竟,他们这群人前脚还在商量怎么对付楚奕,后脚楚奕就将他们全都请过来了。 这换做是谁,不怕啊? 此刻,牛盐商那张圆润的脸上肌肉绷紧,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似乎正费劲的琢磨着。 他眯起眼,眼神闪烁着,好一会儿才仿佛抓住了某条线索,几乎凑到田盐商耳边,声音低得如同蚊蚋。 “老田,不对劲啊!” “你看,长乐街这边刚开出那几家势头猛得扎眼的新盐铺,今天楚侯爷就把我们给喊过来了。” “这些铺子,怕不是他名下的吧?” 说完,他飞快的扫了一圈周围同样坐立不安的盐商们,又迅速垂下眼皮。 田盐商被他点破,身体猛地一僵。 他愣神片刻,浑浊的眼珠里闪过恍然大悟的光芒,随即转为更深的忧虑,声音压得更低了: “我的天啊,那他这是想招揽我们,把我们拉到他那里去给他卖盐?逼我们站队?” 这话一出。 两个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牛盐商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仿佛听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脸上的忧虑几乎化为实质。 “这要命啊,老田,咱们这些人跟着柳氏多少年了?盘根错节,就是一棵藤上的瓜!” “要真背弃了柳家……” 他猛地打了个寒噤,又忍不住左右飞快瞟了一眼,生怕隔墙有耳。 “盐帮那帮活阎王,能容得下咱们?怕不是半夜就得……” 田盐商脸色变得煞白,手指用力捏着都泛了白。 紧接着,他重重叹了口气,声音也带着一丝控制不住的颤抖: “可是这位楚侯爷,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他手上是握着实打实的兵权,杀伐决断,连上京城的水都被他搅得天翻地覆。” “你说,咱们待会,该怎么办才好?” 他头疼的看着牛盐商,脸上满是惶恐,额角沁出的汗珠沿着松弛的脸颊滑下。 牛盐商犹豫了一下,说道:“不过,我看这阵仗,乌泱泱来了几十号人。” “楚侯爷再厉害,也不可能一口气把我们全都逼到绝路上吧?法还不责众呢……”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 显然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这套说辞能真正有用。 “哎……” 田盐商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嘴唇嗫嚅了几下。 最终,他只是沉重点了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种天塌下来的压力,实在是不好多言。 而能够做到大盐商的也都不是什么蠢货,很快跟旁边人一琢磨,也就想明白了楚奕的意图。 所以,这群人更加不安了。 转眼间,大堂里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粗重压抑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这时。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众人如受惊的鹌鹑般,齐刷刷的挺直了腰背,目光紧张的看向大堂入口处。 只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为首者,正是淮阴侯楚奕。 他今天并未穿着执金卫的公服,只是一身玄色暗云纹锦袍,玉带束腰。 这位年轻侯爷面如冠玉,剑眉斜飞入鬓,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明明笑容温润似春风拂面,偏偏那眼底深处流转的锐利与威压,如实质般沉甸甸笼罩了整个大堂。 一时间,让所有与之目光接触的盐商,全都下意识垂下了眼帘,不敢直视。 那份久居上位、执掌生杀的凛冽气场,伴随着他的踏入,瞬间充盈了每一个角落。 紧随其后的, 是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 她身着妃色滚银边长褙子,内衬玉色百褶裙,云鬓高挽,斜插一支嵌珠步摇。 柳眉杏眼,朱唇丰润,一颦一笑间自有一番成熟妩媚的风情,堪称绝美动人。 她微微落后楚奕半步,姿态既显尊重,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 正是,大嫂沈熙凤。 所有盐商眼前骤亮,忍不住屏息凝视。 然而,惊艳只是一瞬。 这可是随侍在楚侯爷身侧的女眷! 谁知道是哪位贵人? 就算再动人百倍,此刻多看一眼都是大不敬,极可能是取祸之道。 众人只敢用余光捕捉那抹妃色衣衫掠过的影子,心思却越发紧绷,只觉得忐忑不安。 “唰!” 楚奕的目光看似随意的扫过厅中那几十个盐商,将他们或惶恐、或强撑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嘴角那抹温和的笑意加深了些许,仿佛真的只是寻常友人相聚,温润的嗓音响起,不急不缓,清晰的传到每个人耳中。 “劳烦诸位久等,具体要谈的事,稍后再说。” “现在跟本侯上楼,去看一场戏。” 这语气平淡,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田盐商和牛盐商迅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错愕和茫然。 这种节骨眼上,叫大家来喝茶看戏,这位侯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过此刻形势比人强,哪怕他们心中疑窦丛生,疑虑重重,但楚侯爷金口已开,众人哪敢有半分违逆? “是,楚侯爷。” “侯爷,请先请……” 一片混杂着紧张与恭敬的应和声响起,带着明显的慌乱。 几十个平日里也算一地豪商的体面人,此时表现得如刚入学的蒙童般局促不安。 他们纷纷起身,让开路,亦步亦趋的跟在那道挺拔的玄色身影后面。 沈熙凤的目光轻轻掠过这些低眉顺眼的盐商们,心中感慨万千。 这就是权力,这就是手握重权带来的威势,让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本能地收敛锋芒,俯首帖耳。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前方那道如山岳般稳健的背影上,一股异样如涓涓细流在胸中涌动。 突然,她耳边传来了楚奕温柔的声音。 “大嫂,怎么愣神了,上来啊。” 沈熙凤猛然回神,这才发现楚奕已经走到楼梯口,正稍侧过身,眼含询问地看着她。 一缕阳光透过二楼的花窗,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得令人窒息的线条。 她心中一暖,又有些许被人撞破心思的羞赧,脸颊微不可察的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但久经世故的她,瞬间便调整好了情绪,对着楚奕展颜一笑,顿时如牡丹初绽,明媚照人。 “奉孝,来了。” 第560章 你这脖子上的玩意儿,是嫌压得慌,想找阎王爷松快松快了 随后。 沈熙凤连忙快步跟上前,裙裾微动,留下暗香浮动。 其他人听到楚奕的那一道称呼后,脸上纷纷露出恍然的神情。 原来,这位是楚侯爷的大嫂啊! 可旋即,另一个疑问又浮上心头,楚侯爷来谈盐务这等机密要事,为何特意带着大嫂一起前来? 这位夫人,又有何特殊之处? 算了,不想了。 二楼是一圈开阔的雅座包间,对着大街的一面,皆是巨大的雕花木窗,视线极佳。 此刻轩窗半启, 喧闹的市声和下午明亮的阳光一齐涌入。 楚奕径直走到视野最开阔的窗前站定,负手而立,宽大的袍袖在微风中轻轻拂动。 “啪嗒!” 沈熙凤缓步走到他身旁,微微落后半步。 她微微侧首,目光不由得再次落在那熟悉的俊朗侧脸上。 挺拔的鼻梁,微抿的薄唇,深邃的眼窝,还有那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的的沉稳与威严。 半年前,他还只是个落魄潦倒、前途未卜的世家子弟。 半年后,却已是权倾一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帝国侯爷! 甚至于,他多次操盘大局,将数以万计的人掌握在手中,这可不是一般聪明的人可以做到的。 她每每想起,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完全早就已经超出了寻常聪明人能达到的范畴。 一缕混杂着崇拜、敬畏乃至一丝隐秘情愫的暖流,不由得悄然在她心底划过。 “大嫂。” 楚奕没有回头,目光投向窗外的长乐街街头,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的弧度。 “好戏,就要开场了。”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沈熙凤心中荡漾开涟漪。 众人也都屏息凝神。 他们按捺住紧张和困惑,纷纷在楚奕身后排开,循着他的目光朝楼下看去。 就在这时。 一支队伍,约莫近百人,正快速涌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精悍的汉子,满脸横肉,眼神凶狠。 他身后的那些人,清一色穿着短打劲装,个个面色不善,手里都倒提着胳膊粗细的长棍。 他们像一股浑浊而危险的洪流,粗暴的推开街上的行人商贩。 所过之处,惊呼躲避,乱象丛生,朝着也是最近新开的盐铺汹涌逼近! 杀气腾腾,来者不善!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滞了。 楼下。 那批打手的带头大哥叫张贺,算是城南这块地界上的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帮派头目。 以前,他通过一次机会认识了柳冰,但一直都没能让双方关系更进一步。 现如今,柳冰叫自己来处理这批盐铺,那就是自己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若是干得漂亮,自己就能得到柳冰的赏识,那就是真的发达了。 所以,他眼神里带着一股市井狠厉和难以压抑的兴奋,又猛地提高了嗓门。 “兄弟们,待会冲进去,抄起家伙,就给我往死里砸!” “听清楚了,这条街上的店铺,一家都不能落下,什么砖瓦、柜台、坛坛罐罐……甭管是什么,统统给我砸成一堆破烂!” “少一家都不行,都听到了吗?” 他手下那帮平日里就无所事事的地痞无赖们,早就被张贺许诺的好处刺激得双眼放光,个个摩拳擦掌。 现在老大一声令下,众人仿佛打了鸡血般聒噪起来: “得嘞,大哥,你就看好了吧,待会我们保证砸得他娘都认不出来!” “放心大哥,我这条混江龙今儿就让这铺子变龙王庙,管保让您满意得紧!” “对!砸他娘的……” 嘈杂的叫嚣声中。 一个矮个子混混突然最先发现了街口方向的异动,忙不迭的低声惊呼: “大哥,快看前面巷口,有人奔咱们这儿来了!” 只见有几道身影正穿过街口蒸腾的热浪,不紧不慢的朝着他们所在的角落踱步而来。 领头之人又随意的喊了一声,声音不高,却清晰的穿透了周围的喧嚣,带着一丝冷冽: “张贺,你小子在这旮旯角落里鬼鬼祟祟,干什么勾当呢?” 张贺猛地一拧脖子。 他布满横肉的脸上青筋暴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厉声怒骂道: “哪个不开眼的王八犊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地界上直呼老子的……” “大名”两个字尚未脱口而出,张贺脸上的怒气骤然凝固,仿佛瞬间冻僵了一般。 只见对面来人,赫然是丁青! 要知道以前在内城,丁青是跟着谢氏混的,地位远非他张贺能比。 再后来,谢氏覆灭,丁青竟然又攀上了那位权势滔天的楚侯爷,更是一鼓作气整合了内城所有帮派,成了说一不二的地下龙头老大! 其势力,其地位,是自己拍马也追不上的! 丁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贺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过脸上很快堆砌起一个笑容,同时腰杆也不自觉地微微弯下几分,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热情。 “哎呦,原来是丁哥啊。” “丁哥,你怎么到这里了,莫不是来散步消遣?” “你看我这真不巧,正有点事得赶紧处理一下,要不这样,你先忙你的,等小弟我把这点破事忙完,找机会做东请你喝酒。” 丁青像是压根没听见他这通连篇的废话,身形依旧稳稳的钉在路当中,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说说看,你到底要忙什么?” 张贺被他这目光看得心底发毛,脸上的假笑差点挂不住。 他眼神闪烁,显然不是很愿意回答,可转念一想,待会真要动起手来砸铺子,那动静也根本瞒不住人。 “丁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前面这几家不长眼的盐铺子,犯了点小小的忌讳。” “上面交代下来,让小弟我带点人手过来,给它们砸了,就当是给个教训!” “丁哥,你身份贵重,别在这耽搁了,劳烦你先挪挪贵步?小弟这就带兄弟们干活了。” 张贺说着,提高了嗓门,再次对手下招呼道: “兄弟们,都听见没?精神点,准备……” 他“动手”两个字还没喊出口,却硬生生被眼前的情景,卡在了喉咙里。 丁青不仅一步没让开,反而又向前踏进一大步! 这一步极具压迫感,几乎将两人间的距离,压缩到极致。 “你要砸的铺子,那是我家主子的产业。” 他刻意停顿了一瞬,让这句冰冷的话语充分渗透进对方的骨髓,然后才一字一顿地继续: “张贺,你长了几个脑袋,敢来砸楚侯爷的铺子?” “呵,你这脖子上的玩意儿,是嫌压得慌,想找阎王爷松快松快了?还是觉得活得太腻歪了?” 第561章 现在上京城已经没有盐帮了,有的只是本侯的人! “楚、楚……楚侯爷?!” 张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刹那间变得惨白如死人。 这些破落盐铺,竟然全是那位楚阎王的产业? 当时,他就想走了。 可一想到得罪楚阎王固然是死路一条,但惹怒了那一尊庞然大物柳氏,那下场只怕比死还要凄惨百倍! 所以。 张贺脸上横肉抽动。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忐忑,硬着头皮踏前一步,刻意提高了嗓门,试图用音量掩饰内心的发虚。 “丁哥,我也是奉命行事。” “实话告诉你,是柳氏的人让我来的。” “总之,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进去砸店的,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他朝身后的打手们一挥手,示意他们上前。 “所以,麻烦你让一下。” “你一个人扛不住的,待会真的动起手来,弄伤你就不好了。” 面对张贺的威胁。 丁青非但没有退让,反而微微扬起下巴,抱着双臂的身形稳如山岳。 他唇角的弧度更深了,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谁说,我只有一个人啊。” 话音在灼热的空气中炸开。 不等张贺脸上强装的凶悍转为困惑,丁青猛地一挥手,如将军发令,短促有力地喝道: “老盐帮的兄弟们!” “亮个相吧!” 话音刚落。 街道两旁的窄巷,瞬间冒出无数人影! 他们或穿着旧盐帮的粗布短褂,或精干利落,手持铁尺、短棍、拳刺,眼神锐利如狼。 转眼间,就将张贺和他那几十个手下死死堵住了! 人数,怕是有近千! “嘶!” 张贺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他下意识倒吸一口冷气,目光惊骇的扫过这沉默的包围圈。 不好,事情麻烦了! 可下一秒。 那一张惊慌失措的脸上,却是陡然涌上难以置信的错愕。 张贺在人群的最前方,清晰看到了几张熟悉的脸孔! 那个拿着熟铜短棍、眼神阴鸷的不正是盐帮的小头目秃尾蛇吴老七? 至于旁边那个脸上带疤、抱着膀子的不是东码头有名的疤面虎赵四? “等等,盐帮的人,怎么会跟在丁青后面?” 还有,他想到柳冰以前做事,哪次不是直接调盐帮的人手? 可这一次,为什么会找到自己这些外围的打手?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张贺,剩下的想法根本来不及形成…… 丁青那如寒铁摩擦般冰冷的声音,已经穿透空气,清晰的砸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全都打残了,扔出去!” 这句话,干脆利落,仿佛宣判! 话音未落! “杀!” “揍死这帮龟孙!” 不知是谁爆出一声怒吼。 刚才还沉默如山的老盐帮兄弟们如得到了冲锋的号角,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呐喊! 他们带着为新主效力的狂热,汹涌澎湃的向着中央那几十个瑟瑟发抖的混混狠狠冲击过去! 棍棒破空声、怒吼咆哮声、惊恐的惨叫瞬间交织成一片混乱的乐章! 张贺的脑子一片空白,求饶的话,只冒出一个字: “丁……” 他身后的一个盐帮小头目脸上挂着狰狞的冷笑,一记沉重的棍棒,带着风声已经兜头砸下! “噗!” 一声闷响。 张贺眼前金星乱冒。 剧痛从肩膀蔓延开,半边身子瞬间麻痹。 他“啊呀”惨叫着,整个人像断线的木偶般,被砸得重重扑倒在地,掀起一蓬灰尘。 不等他看清是谁动的手,拳脚棍棒雨点般从四面八方落下,密不透风! “啊!别打、别打了!” “丁哥,救命、丁哥!” “我服了!我服了,饶命,啊哟!我的腿!……” 张贺蜷缩着身体,死死抱着头,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和语无伦次的求饶。 回应他的,只有凶狠的攻击。 棍棒砸在骨骼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他清晰的感觉到一条手臂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剧痛席卷全身。 大量鲜血从他的额角渗出,染红了半边脸和身下的尘土。 二楼上。 众多盐商也已经看到了这一场闹剧。 他们现在都已经知道这几家声势浩大的新盐铺,全都是这位新晋侯爷的手笔。 而下面那批挨揍的那伙人,就是柳冰派人过来砸的打手…… 只可惜,楚奕早有准备,柳冰的人麻烦了。 “咦?” 田盐商不禁发出短促的惊呼一声,盯着前面混战的一个人,露出了一抹疑惑。 “那人不是张九?他是盐帮在运河水道上的把头之一,最是狠辣,怎么这会子帮着丁……” 他话说一半,猛然意识到不妥,后面的话生生噎住,只剩下一连串的咳嗽。 “咳咳、咳……” 他的话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是他!我也认得他!” 牛盐商又惊疑不定的指着下面另一个身影,露出困惑的神色。 “那个使剔骨刀的,是老鹰鹞,他怎么也在砍张贺的人?” “还有那边那个胖子,盐帮的弥勒佛朱八……” 认出来的人越来越多。 这些平日里与盐帮有着千丝万缕利益瓜葛的大商贾们,对于盐帮的中高层头目,大多熟识。 即便不能全叫出名号,也能辨得个脸熟。 此刻,他们惊骇的发现,在楼下那群打得张贺等人哭爹喊娘的核心人群中,竟混杂着不少他们曾打过交道的盐帮底层头目! 盐帮的人,在柳冰的指使下,去砸楚侯爷的铺子,然后……盐帮的头目,又在帮楚侯爷的人打柳冰自己派来的人?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完全看不懂了。 这其中的诡异,比最复杂的生意账簿,还要难解。 而这时。 楚奕慢悠悠的转过头来。 他的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万事皆在掌握之中的闲适。 阳光落在他俊朗的侧脸上,衬得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更加神秘莫测。 “就在昨夜,柳贸死了,盐帮中高层也全部登天了。” 他的语气平静得如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又透出令人心寒的冷酷。 “现在上京城已经没有盐帮了,有的只是本侯的人!” “现在,你们看懂了吗?” 二楼死寂无声,仿佛连呼吸都被扼住。 这句冰冷的问话,好似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二楼所有盐商摇摇欲坠的心。 盐帮居然被灭了,真的假的? 简直,不可思议! 第562章 收队!回衙!快走! 紧接着。 那位魁梧少年汤鹤安,自人群边缘的阴影中,大步走出。 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里,赫然提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脑袋,手腕随意一抖,扔到了地上。 “咚!” 一张双目圆睁、残留着惊骇与绝望的脸孔,不偏不倚的正对着众人方向。 汤鹤安又抬起眼帘,扫过一众已然变色的盐商,声音冰冷。 “自己瞧,这是我亲手摘下这颗脑袋的。” 沈熙凤下意识循着声音望去。 当她的视线触及地上那狰狞的首级,瞳孔骤然一缩,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和寒意直冲心口。 她小巧的鼻翼翕动,极力压制着翻涌的不适。 就在自己心神震骇之际,一道身影倏然横移,沉稳的挡在了她的身前。 沈熙凤被他突兀的动作,拉回心神,微微一怔,抬起螓首。 只见楚奕已经转过身来,垂眸看着她。 那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此刻漾开一片温柔的笑意,如拂过冰面的暖阳。 他将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大嫂,别看。” 那笑容里,满是温和的保护之意。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与维护,直击沈熙凤心头柔软之处。 这一刻,她只觉得心湖里像是被投进了一颗石子,泛起圈圈涟漪,那陌生的悸动让自己一时间有些心慌意乱。 她下意识的顺从了他的意思,低声胡乱应了一句: “嗯,好。” 话音出口。 她才惊觉自己的声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说着,这位大嫂仿佛是为了掩饰这份莫名的燥热和心底的慌乱,几乎是有些仓促的转过白皙的脖颈,侧身望向窗户之外。 微风迎面吹来,拂动她额前的几缕青丝,却并未驱散自己脸颊上悄然浮起的淡淡红晕,还有心中那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灼热感…… “唰!” 待诸多盐商看清那头颅的面容,短暂的死寂后,哗然声低低炸开! 果然,那一颗脑袋是柳贸! 这下,他们彻底惊呆了,恐慌如实质般在人群中弥漫开来。 “嘶嘶嘶……” 几位盐商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有人脚下微晃,有人面色如土,甚至有人悄悄用颤抖的手指抓住了椅子的扶手,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们彼此交换着惊惧的眼神,内心深处掀起了滔天巨浪。 雄踞一方、势大力沉、经营盘踞多年的盐帮,现在居然真的说灭,就被灭了? 连帮主柳贸这样在刀尖上讨生活的枭雄,此刻脑袋竟也如此屈辱的被当成死狗般扔在地上! 而这一切,全都是拜眼前这位年轻得过分,手段却狠辣得令人胆寒的淮阴侯——楚奕所赐!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不知是谁失魂落魄的低喃了一句,却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他们一个个心神不定,有些不知所措了。 田盐商眼神闪烁。 他仿佛在思考什么,最后将目光落到了,楚奕挺拔如松的背影上。 而此刻。 楚奕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们身上。 他安抚完沈熙凤后,便又悠然自若的转过身,面向着栏杆外喧嚣的长乐街方向。 “诸位,且继续看好戏!” 声音不高,却清晰的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漫不经心,反而更令人心头发紧。 被楚奕的话牵引着。 众多惊魂未定的盐商也不由得将视线,再次投向楼下嘈杂的长乐街。 街巷尽头。 万年县的县丞李成掀起轿帘,带着十余名挎刀的捕快,出现在这里。 不过,眼前的情形,却让他彻底懵了。 放眼望去,哪里是什么预想中的砸商铺? 只见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怕是有近千人正在激烈的冲突缠斗! 场面之混乱、规模之大,远超他的想象。 “啊?” 李成脸上的焦急,瞬间变成了错愕。 柳冰不是说只召集了一百多泼皮无赖,来闹事吗? 这怎么看着,更像是两拨人马在火拼? 他心中暗骂柳冰办事不力,便打算先暂时退出去,等待会双方拼的差不多了,在出来。 突然,前面却迎面走来了一队人马。 来人皆是清一色的玄色劲装,腰悬制式长刀。 他们行动间步伐整齐划一,神情冷肃,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气息,如利刃出鞘。 为首者,正是燕小六。 燕小六鹰隼般的锐利目光扫过李成身上的官服,嘴角扯起一丝极淡的、带着不屑的冷笑。 “万年县的县丞?” 明知故问,语调却冷得仿佛能冻住人的骨髓。 李成被这队执金卫骤然出现的气场所慑,本就心神不宁,此刻更是有些头疼。 “本官正是,你是……” “哼!” 燕小六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打断了李成的话语,眼神越发冰冷,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本官乃是执金卫北镇抚司千户,你一个小小县丞,也敢质问我?” 那“北镇抚司千户”的名头,以及话中那份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威压,让在场所有听到的人都噤若寒蝉。 谁不知道,北镇抚司是干什么的,那可是大景第一暴力机构衙门! 落到他们手里,比死还难受! 李成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直冲天灵盖,肥胖的脸上那强装的笑容瞬间僵住,变得异常难看。 完了完了,怎么偏偏撞上了执金卫的千户,而且还是楚阎王的心腹啊? “下官李成,拜见燕千户!” 燕小六冷眼看着李成,道:“本官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回去告诉柳冰,这长乐街,自今日起,便是我家侯爷保了的地界。” 他逼近一步,锋利的目光如刀子般钉在李成脸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更浓重的威胁意味。 “所以,叫他把那些不该动的心思都收回去,安分点,夹着尾巴做人。” “若是再敢伸手,在这条街上惹是生非。” “小心哪天夜里,被人无声无息的摘了吃饭的家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成只觉得浑身剧震,如遭雷击! 他一个小小的县丞,在楚奕这样的煞星面前,算个屁? 继续掺和,那就是取死之道! “是,楚千户,下官明白了!” “燕千户,下官这就走,绝不打扰侯爷清净……” 他仓促的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转身对着同样吓得不轻的捕快们,近乎咆哮的低吼了出来。 “一个个,还全都还愣着干什么?” “收队!回衙!快走!” 第563章 选不好,那就去死。 与此同时。 丁青那边的动作也极快。 他在彻底废了张贺为首的几个泼皮头目,便将那群地痞无赖一一打伤,又迅速带着人离开了。 侯爷的吩咐完美完成了。 接下来,只要派人日夜守着这条盐街就行了! 至于得罪柳氏? 呵,没有侯爷,岂能有我今日? 我丁青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也知道,自己的一切源于侯爷,定不相负!! 转眼间。 这长乐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越来越多的百姓涌入来买盐。 一片,太平! 楚奕看着外面的闹剧结束后,缓缓转过身。 阳光勾勒出他挺拔而带着几分闲适的身影,深邃的目光,扫过在座那群沉默如石的盐商。 “柳氏现在没有了盐帮,失去了地下城的渠道,手里一粒盐都供不出了。” 他微微扬了扬下巴,目光掠过众人各异的神情,唇角勾起一抹笃定的弧度。 “而本侯,手恰恰有盐。” “不只比柳氏的多,更要好得多。” “诸位,不妨开开眼。”” 说罢,他轻轻拍了拍手,几十名侍从立马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们每人手中都稳稳捧着一个半尺高的精致玉罐,釉色温润如玉,看上去逼格很高。 紧接着,他们将玉罐分别放置在每位盐商面前。 “唰唰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眼前的玉罐上。 柳氏食盐质量之高已经垄断上京多年,这位侯爷难不成还能研制出比他们更好的盐不成? 反正,他们是不信的! 田盐商,这位在上京盐业沉浮了三十余年的老手,率先伸出手,揭开那紧扣的白玉罐盖。 霎时间,一撮白如新雪、细如云烟般的颗粒,静静躺在罐底。 “嗯?” 田盐商眼神微变。 他下意识意识到这些食盐的不简单,随即伸出手指捻起一小撮细盐,凑到眼前,又小心翼翼的放于舌尖品尝。 瞬间,他的双眼圆睁,眼珠几乎要凸出来,倒抽一口凉气,声音因惊骇而变调: “这、这盐竟能如此之细,如此之纯!” “我卖了一辈子盐,从未想过,盐,竟能好到这般地步!” “了不得!当真了不得!”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盐一旦面世,必将席卷整个市场。 以往柳氏掌控的那些带点灰黄、带着杂质的粗盐,跟眼前这雪一样的细盐一比,简直如砂砾之于珍珠! 更何况,现在的柳氏,根本无盐可卖! “啊?” 其他盐商眼神惊疑不定。 老田这话说的也太大了吧,真的有这么好的盐? 你老小子,不会是打算故意讨好楚奕吧,一把年纪了,真下作! 于是,他们纷纷揭开罐盖,捏盐细看,却是眼中瞬间迸发出光亮贪婪的光,如垂涎欲滴的嫖客撞见了绝色的处子。 那目光死死黏在玉罐上,满满的占有欲,几乎要化为实质流淌出来。 “这盐是真的好,我从未见过这么细的盐,这简直就是极品。” “是啊,没想到这盐还能有这么细,这么白啊……” 不少人如获至宝般,将那罐子里的细盐,捧在掌心一个劲的端详。 整个大厅里,只剩下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声。 楚奕将盐商们失态的反应尽收眼底,那一张俊美的脸上毫无波澜,更多的掌控全局的淡然。 “今天,本侯就一句话,柳氏把持的盐市,从现在起,是朝廷的囊中之物了。” “你们自可选择一条道走到黑,继续抱着柳氏这棵将倾枯树。” “但从今天开始,你们将不会再有一粒私盐可卖,也没有资格再卖!” “因为,朝廷将即刻颁行《官盐法》,从今往后,食盐专营,一切买卖,需凭朝廷所发‘盐引’!” “无盐引而敢走私贩售者……” 他停顿了一下,冰冷的杀意,如实质的寒霜瞬间冻结了整个厅堂。 “一经查获,立斩不赦!” 话音落下,好似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开。 “官盐法,盐引?” “收归朝廷?” “朝廷要……专营私盐,这……” 席间,瞬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盐商们刚才脸上的贪婪瞬间被震惊和恐惧取代,一个个瞠目结舌,面无人色。 其中一位手中的玉罐盖“哐当”一声滚落桌面,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咔!” 田盐商捻着盐的手停在半空,指节用力捏紧而变得青白。 那群盐商更是做梦也想不到,绵延了百年的私盐贩卖格局,竟会在今天被彻底颠覆?! 此举,分明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必将激怒全天下的盐商势力,联合反扑的! 朝廷纵然势大,可整个天下所有盐枭的背后,哪个没有地方豪强甚至更大的靠山撑腰? 若是现在与朝廷捆绑在一起,岂不是要成为全天下的公敌? 一时间,巨大的利益诱惑与泼天的风险压力,让他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煎熬!! 此刻,沈熙凤蛾眉也不由得轻轻蹙起,眼眸中闪过一丝困惑。 一旦推行这个政策,只怕会引来大量的反抗。 奉孝,又该想出如何解决的办法? 只见楚奕神色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甚至唇角处,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抛出了转折性的关键信息。 “哦,忘了告诉诸位,此法,只在上京城内施行。” “所以,你们可以跟着柳氏继续死扛。” “等到后面新的盐商上位,你们再想挤进来,本侯是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 什么?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被恍然大悟的复杂神色,所取代。 众人只觉得朝廷真恶心。 这么一搞,那就彻底将自己从全天下的盐商对立抽出,反而变成了只针对整个上京城的盐商。 这是把上京城当成砧板,倾朝廷之力,只为剿灭柳氏啊! 但,他们因为处于这场争斗风暴中,导致间接成为了那块砧板上的肉! 现在,真正的抉择如冰冷的刀锋,架在了每个人的脖子上。 是继续跟着柳氏? 或者是说倒戈投向朝廷? 沈熙凤眸底那抹困惑瞬间化开,犹如拨云见日,绽放出惊叹的光芒。 “好一招分而治之!” 奉孝这一步棋,当真是算无遗策! 将风暴的漩涡只限定在上京城这一隅之地,将原本看似无解的死局,顿时盘活了。 她那双剪水双瞳缓缓流转向那些盐商,带着一丝玩味与探究。 柳氏跟朝廷,二选一? 选不好,那就去死。 这群盐商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有骨气,谁能真正横下心,把那摇摇欲坠的柳氏当作最后一根朽木,与之共沉沦? 第564章 就凭她是楚奕的大嫂? 此刻,就在所有盐商陷入犹豫不决的时候,一道嘶哑的声音如裂帛般在死寂中喊了起来。 “楚侯爷,我只想问一句……” 众人的思绪被打断,他们循声望去。 只见田盐商猛地站起身,那肥胖的身躯,看上去显得有些沉重。 他像是顶着巨大的压力,以至于额头处有些汗水渗透出来了,只不过依旧努力维持自己的神色。 楚奕淡淡的看向了那位肥胖的盐商,语气平淡的说道: “你想问什么?” 闻言,田盐商松了一口气。 毕竟,传闻这位楚侯爷并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生怕惹怒了对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随后,他眼神中透出深深的焦虑和不安,可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说道: “楚爷,今日我们若是跟着你卖盐了,那以后要是遭到柳氏报复怎么办?” 是啊。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 总不能前脚跟着你这位侯爷,后脚我们就被柳氏给处理的吧? 顿时间。 其他盐商全都屏住呼吸。 他们纷纷抬起头,目光如炬的盯着主位方向处的楚奕,似是要等一个答案?! “唰!” 沈熙凤这位韵味十足的美妇人,也不禁看了过去。 她的眉眼间全是柔和,但那双凤目中却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锐利。 她知道,现在已经到了狩猎盐商的收官时刻,成败在此一举,就看奉孝怎么应对了? 闻言。 楚奕不动如山。 他端坐在椅中,脸上浮起一抹风轻云淡的微笑,目光似寒星般扫过全场,露出一种睥睨天下的自信和从容。 “盐帮都没了,柳氏拿什么对付你们?” “更何况,本侯的执金卫盯着他们,只要他们敢乱动,本侯就剁了他们的爪子。” 说到“剁”字时,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微微屈起,做了一个切割的手势,动作流畅而狠厉。 “本侯既然敢招揽你们,那就绝对会护住你们,绝对不会让你们受半点伤害。” “否则,以后还谁还敢替本侯做事?” 这话一出,不少人放下心来,但还有人迟疑不定。 毕竟,这可是事关自家性命的事情,一旦处理不好,那极可能满门都没了。 所以,他们不敢走错半步啊!! 但很快,楚奕脸上那股风轻云淡散去,紧接着换上一股凛冽的杀气,声音低沉如寒冰撞击。 “但本侯得把丑话先说在前头,你们若是决定跟着本侯了,那就不能有二心。” 说这话时,他前倾身子,目光鹰隼般逐一掠过盐商们的脸。 “否则,柳氏绝对护不住你们,本侯更会亲手屠了你们全家!” “哦,就像昨天,本侯夫人调三千玄甲军进城,杀的盐帮血流成河。” 这番话如利剑刺心,盐商们全都被震慑了。 一个个忍不住纷纷倒抽一口凉气,脸上的畏惧和忌惮瞬间放大。 三千玄甲军,那可是杀神啊! 但他们这群人也都是人精,明白楚奕既然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你要是还拒绝,那恐怕也将低估这位楚阎王的杀性。 只怕,今天根本就活不过去,所以倒是不如弃暗投明。 反正,这么多人一起投,到时候柳氏也无法重罚,真要是将他们全都弄死了。 那以后,谁还会给他们卖盐? 下一刻。 田盐商立马站直身子。 他脸上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眼神中闪过机灵的光。 “楚侯爷,小人愿意为你贩盐!”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投诚,那就索性选第一个。 风险大,可回报也肯定多啊! 话音刚落。 牛盐商也慌忙从座位上站起,他急促的搓着手,躬身附和。 “楚侯爷,我也愿意……” 这两人一喊起来,立时引燃了全场。 其他盐商一个个急了。 他们生怕落后一步就失去贩盐机会,纷纷直起腰板,争先恐后的大喊起来。 “楚侯爷,加我一个,我也愿意帮你贩盐。” “楚侯爷,以后我就听你指挥了……” 一时间。 这些大盐商基本上全都选择背弃柳氏,投向楚奕的怀抱,成为坚定的朝廷一党!! 只剩下角落里几个人局促不安。 他们跟柳氏牵扯挺深的,可现在眼见大势已去,无力回天了。 所以,一个个也只能无奈的低下头,互相对视一眼,咽下不甘,转而扯着嗓子喊出承诺。 “我们也愿意……” 楚奕布局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刻。 他随手一挥,示意众人安静,旋即透出一股不容任何人置疑的威严。 “从今天起,本侯大嫂就负责跟你们对接贩盐的生意。” “你们想要多少份额的盐引,也全都跟大嫂商议。” 他扫了眼众人,又掷地有声的补充了两句。 “大嫂说的话,就是本侯的话。” “你们谁敢阳奉阴违,暗地里给大嫂使绊子,影响这贩盐的生意。” “那你们的盐引直接被取消,本侯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这番警告让众人心中猛地一颤,如被寒冰浇顶。 他们连连点头,不敢再直视楚奕,只默默的坐回原处。 “是是是,请楚侯爷放心,我们肯定不会这样干的,一定不会耽误贩盐生意……” 但在人群中,一些平素轻贱女子的盐枭,却是暗藏心思。 一介女流,凭什么来统御我们? 就凭她是楚奕的大嫂? 更有人心中浮现出邪恶的念头,眼神在楚奕和沈熙凤之间打转,暗自忖度这两人是否有一腿。 沈熙凤轻抿唇瓣,望向楚奕时,多了几分感激。 现如今,奉孝已经将台子给自己搭好了,每一步布置更是已经铺垫到位,剩下的路,只能由她亲自踏出。 随即,她眼波流转,目光轻巧的,转向刚才第一个站立提问的田盐商。 “妾身沈熙凤,不知道这位老板尊称?” 田盐商迎上她的视线,立马谦卑的回道:“回夫人的话,小的叫田峰。” “你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就是,小的一定尽心竭力。” 沈熙凤脸上的微笑如花瓣绽放,旋即徐徐说来。 “田老板,妾身就先拨给你十万斤食盐拿去售卖,你觉得如何?” 她在刚才就观察到此人最识时务,也最有脑子,自己肯定要第一时间拉拢这种人,从而好更好的掌控这批盐商。 第565章 你对本夫人的分配心怀不满,难道也是在藐视…… “十万斤?!” 当沈熙凤的话音清晰落下。 众多盐商们脸上瞬间浮起混杂着震惊、错愕与艳羡的复杂神色。 “嘶……” 不少人倒抽一口凉气。 他们迅速交换着眼神,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难以抑制的妒意。 这对他们而言,绝非小数目,尤其是在如今上京城食盐短缺、万民翘首之际。 十万斤盐,意味着滚滚财源啊!! 当然,他们待会要是也能够分到这个数额,那绝对是过的可以相当舒服滋润了。 一时间,这群盐商也多了几分期待。 “啧啧啧……” 至于被这天降惊喜砸中的田峰,那张精明的脸上先是愕然凝固,随即嘴角无法抑制的咧开,越咧越大,几乎要咧到耳根。 但这位头脑灵光的商人,瞬间便想通了关节。 他深知眼前这位初次执掌盐政的沈夫人根基未稳,此时对自己抛出如此大的橄榄枝,显然是存了拉拢示好、寻找同盟之意。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激动更是添上了几分热切——机会! 这绝对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必须牢牢抓住! “没问题,小的必定在几日内将这些食盐销售一空,请夫人放一百个心!绝不负夫人所托!” 他稍稍停顿,眼角余光扫过周围同僚各异的神色,立刻又紧跟着追加了一句,语气带上明显的讨好与忠诚。 “今后,夫人但凡有任何差遣……” “哪怕只是招呼一声,小的水里火里,也绝不皱一眉头!夫人尽管吩咐便是!” 沈熙凤端坐主位,自始至终保持着从容的姿态。 她听到田峰这近乎急切的表忠之辞,那双如秋水般明澈的眼眸微微流转。 这位盐商显然领会了自己的用意,并且反应迅速,态度也算得上识趣。 “田老板有这份心气和效率,自然是好的。” “当然,本夫人也不强求时限,你自行安排,何时卖完,何时再过来找我补货便是了。” 这番话既给了体面,又留有余地,拿捏得恰到好处。 田峰闻言,腰弯得更低,连连道谢: “是,谢夫人体恤!” 随后,沈熙凤的视线又转向人群中另一位体态敦实的牛盐商。 “这位老板贵姓?” 那牛盐商正满眼羡慕的看着田峰,听到沈熙凤问话,一个激灵回神,忙不迭地应道: “小的牛贵,夫人!” 沈熙凤微微颔首:“牛老板,本夫人也打算给你十万斤盐引去贩卖。” “你这边的压力……可吃得消?” “吃得消!吃得消!” 牛贵那张富态的脸上立刻绽放出毫不逊于刚才田峰的灿烂笑容,忙不迭地躬身点头。 “请夫人放心,绝对没问题! 沈熙凤面上依旧是那抹淡然的笑容,再次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紧接着,她没有停顿,开始逐个询问点名厅堂中的其他盐商,将盐引份额依次分发下去。 这一次分出去的额度,陡然骤降! 从牛贵之后的几人,便只得了五万斤。 再后来的几位,更是降到三万斤。 等到更后面的,则是两万斤……直到最后几位垂首立着,只盼得了一万斤的份额。 随着这差距悬殊的份额逐一分发,厅堂里的气氛渐渐变得微妙起来。 那些分的少的盐商们,脸上虽还努力维持着恭敬的笑容,但眼底却都掩不住地流露出一丝不快跟焦躁。 他们眼角的余光不断瞟向田峰和牛贵,看着那两人脸上难以抑制的欣喜,内心的不平衡感如水底的暗流,开始悄然涌动。 在稍远处静观全局的楚奕,将沈熙凤这赏罚分明、恩威并施的手段尽收眼底。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光滑的茶杯边沿,眼底掠过一丝由衷的赞赏。 “大嫂行事果有章法,心思也足够玲珑剔透……”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再次落在沈熙凤那如画般精致的侧颜上。 那细腻光洁的肌肤,在侧窗光影下更显得吹弹可破,曼妙的身姿即使端正坐着也难掩其风流韵致。 但他立刻觉察到了自己这份瞬间的失神,瞬间敛去了眼中所有的波澜,神情重新恢复成平日的沉稳淡漠。 就在沈熙凤刚刚处理完最后一份盐引,后方的一人猛地向前一步,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明显的不服气和愤懑。 “沈夫人,轮到我们兄弟几个,怎么就只剩这一万斤?” “这跟田老板那十万斤差的也太多了吧,沈夫人这般厚此薄彼,让我等如何心服口服?” 他这番如质问的话语,像是一道导火索,瞬间点燃了厅堂中早已压抑已久的情绪。 那些被分的少的盐商虽未立刻站出来附和,却也纷纷抬起头,眼神闪烁,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同感。 大部分人选择了按兵不动,默不作声地观望。 他们等着看这位新官上任的沈夫人如何应对,也掂量着自己是否该在下一波顺势发声? 楚奕眯起了眼睛,寒星般的眸子深处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好似出鞘的剑锋般冷冽。 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帮大嫂。 沈熙凤能将话本、香皂等诸多生意打理得风生水起、井井有条,这本就证明她绝非易于之辈。 这首次主持朝廷盐政分发的关键时刻,正是考验她手腕和魄力的时候。 若她能将这场小小的风波化解于无形,甚至反而借此立威,那日后他便真能放心将这一摊的盐务生意交付于她。 倘若她在此示弱或失措,处理不当,那他确实该另作考量,寻个更有雷霆手段的人来接手了。 刹那间,沈熙凤原先还微笑相对的脸庞,便直接冷了下来。 尤其是她那一双原本清澈含笑的眼眸,此刻冰冷刺骨的看向那个还在愤愤不平的盐商。 “哼!” 一声冰冷至极、饱含威压的轻哼从她鼻翼间逸出,犹如玉珠落冰盘,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沈熙凤甚至优雅的略抬了抬下颌,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迫人的气场,声音虽然依旧清晰平稳,却如裹着锋锐的冰锥,掷地有声: “本夫人今日奉朝廷之令在此分配盐引,权责所在。” 她目光锐利地环视一周,被那目光扫过的人都不自觉地噤若寒蝉。 “何时轮到你这等微末盐商,来质疑本夫人的安排?” “你对本夫人的分配心怀不满,难道也是在藐视本夫人代表的朝廷法度?!” 第566章 谢灵蕴跟王夫人今天出门没? 这一刻,那位盐商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 眼前这位沈夫人,上一秒前还言笑晏晏,温婉得如三月暖阳,现在却眉眼如刀,眸光锐利得能刺穿人心。 尤其那句“对朝廷不满”的诛心之论,更是宛如重锤砸在他心口,让自己肝胆俱裂。 更何况,那位楚阎王也还在旁边坐着呢。 虽然楚奕只是斜倚在椅子上,面容沉静无波,但那无形的威压却笼罩着整个厅堂,谁敢在其面前流露出对朝廷的半分不敬? “唰唰唰!” 盐商的脸瞬间褪尽血色。 他嘴唇哆嗦着,仓惶的向着沈熙凤的方向躬身塌背,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几乎要匍匐在地。 “误会!天大的误会!” “沈夫人,小的、小的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是绝对不敢对朝廷有半分不满!” “小的可以对天发誓,绝无此心、绝无此心啊……” 他双手不安的在身前绞着锦袍的下摆,指节用力到泛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惧。 只不过。 沈熙凤却是根本没给他喘息的机会。 她豁然起身,宽大的绣金牡丹纹裙裾,在走动间划过一道冷冽的弧度,径直走到盐商面前几步远处站定。 她那保养得宜却隐含刀锋般威严的面容上,再没有半点暖意,柳眉倒竖,一双凤眸寒光迸射。 “误会?那你方才为何质疑妾身的盐引分配?字字句句,在场诸公皆可作证!” 那位盐商被她强大的气势逼得连连后退,几乎站立不稳,嗫嚅着想解释。 “沈夫人,我、我只只是觉得……” 词句在喉咙里滚了几下,却被那冰冷的视线钉得无法吐露。 “心存怨怼,搅乱行商公允!” 沈熙凤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似你这等心思阴微、图谋不轨之人,岂配再为朝廷效力,执掌这关乎国计民生的盐引?” “留你在行当里,只怕上京这好端端的盐市也要被你这等鼠目寸光、不知天高地厚的宵小之辈搅得天翻地覆!” 她衣袖猛地一拂,转过身去,那决绝的背影在窗外透入的稀薄天光下,显得格外冷酷而具有权威。 “即刻,收回他的盐引份额,从此……” 她一字一顿,斩钉截铁。 “彻底吊销他的贩盐资格,永不录用!” “轰!” 此言如晴天霹雳,狠狠劈在盐商的天灵盖上。 他浑身剧震,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跪在地,脸上血色褪得彻底,只剩下死灰一片。 三十年的经营啊! 三代家族的根基,就在这女人一句话下,瞬间要化为乌有! “沈夫人,不、不能啊!” 他再也顾不得仪态,涕泪横流的哀嚎出声,试图往前爬去求情,声音嘶哑变形。 “沈夫人、沈夫人!小的贩盐都整整三十年了,求夫人网开一面,网开一面啊!” 这绝望的哭喊在,压抑的厅堂中回荡,格外刺耳。 就在这时。 一声低沉淡漠的声音,如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千斤巨石,自前方上首清晰地传来。 “拖出去。” 话音落下的刹那。 几名执金卫立刻动了。 他们一人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扣住那位盐商一侧肩胛骨,另一人则擒住他另一侧手臂,将他从冰冷的地上拽了起来。 “啊!楚侯爷、沈夫人,饶命,饶了我这一回,小的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那位盐商惊得魂飞魄散。 他像离了水的鱼般剧烈挣扎踢打,喉咙里挤出濒死般的哀鸣求饶。 “聒噪!” 旁边一名执金卫眼神一厉,低叱一声。 他钵盂大的拳头带着破风声,重重的砸在了盐商的脸颊上! “噗!” 求饶声戛然而止。 混合着血水和几颗断裂的碎牙,瞬间从盐商口中喷溅而出。 他脑袋猛地偏向一侧,翻着白眼,瞬间失去了所有声息,只剩下喉咙里痛苦的呜咽。 “走!” 两名执金卫面无表情,像拖着一袋沉重的垃圾,迅速将这团瘫软的肉球拖离了出去。 不一会儿。 空气再次凝固,死寂重新笼罩了厅堂。 其他盐商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低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却都偷偷瞄向那个重新坐回主位、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女人。 沈熙凤脸上的寒意已然收起,甚至恢复了几分之前的平静。 但那份平静之下,却再也无人敢有半分轻视。 他们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心脏狂跳不止。 这哪里是温婉妇人? 分明是只披着华美锦缎的雌虎! 谈笑间,便能置人于死地! 上一刻还与你细语温言,下一刻就会毫不留情地亮出锋利的爪牙,撕碎所有阻碍。 这般狠辣凌厉的手腕,这般精准掌控场面的能力…… 难怪楚阎王,会将这整顿上京盐市、掌控数万盐引调度的庞大摊子,放心交给一个妇道人家全权打理! “唰!” 楚奕冷峻的目光,将堂下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知道,该做的戏码,该立的威势,大嫂已做到极致,彻底镇住了这群惯会见风使舵的盐商。 “大嫂我还有几桩事务需处理,我先回去了,这里……” 他的目光在厅内扫过一圈,无形的压力让每个接触到目光的盐商都几乎屏住了呼吸。 “就全权交给你了。” 沈熙凤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 她微微颔首,眉眼间重新凝聚起那份属于当家主母的沉静与掌控力,声音平稳有力: “好,奉孝,你去吧。” 楚奕不再多言,高大挺拔的身影迈开步伐,径直向厅外走去。 他的鞋底踩在地面上,发出沉稳而规律的轻响,每一步都踏在在场盐商紧绷的心弦上。 就算那道极具压迫力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的光影交错处,厅内依旧落针可闻。 门口廊檐阴影下。 燕小六静候多时。 他看到自家侯爷出来,立刻躬身抱拳行礼。 “侯爷。” 楚奕脚步未停,只是经过燕小六身侧时,微微侧过头: “小六,大嫂这边你派人看着点。” “有什么不长眼的杂事、刺头胆敢去烦扰大嫂,不管是谁,让他们立刻处理掉,别扰了大嫂的清静。”” 燕小六沉声应道,头颅低垂,眼神锐利。 “是,侯爷,卑职明白!” 楚奕又想到了一件事:“谢灵蕴跟王夫人今天出门没?” 第567章 逃? 燕小六立马回复道:“侯爷,王夫人母女今天巳时初刻就已经出门了。” “卑职按照你的吩咐,在她们身边布下了暗哨,轮流替换,都是最顶尖的鹰眼好手。” “请侯爷放心,这两个女人,卑职敢保证她们绝对插翅难飞,行踪时刻都在掌控之中。” 楚奕那张线条硬朗的脸上掠过一丝深思,手指习惯性的轻轻摩挲着自己紧抿的下巴。 “嗯,这两天有没有谢震的消息?” “他们那伙人既然打定主意要进城报仇,进了上京城这龙潭虎穴,不该像现在这般沉得住气,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没有吧?” 闻言,燕小六脸上也显出凝重和一丝困惑。 “回侯爷的话,卑职遵照你的指令,不仅在各大城门都加派了明哨暗哨,而且在所有城内外的交通要道,都张贴了谢震的画像,悬赏金额巨大,足以让任何人动心。” “城内更不必说,各个坊市、茶楼酒肆、三教九流汇聚之地,我们都布下了无数眼线,明里暗里,日夜不停地筛查可疑人等。” “但确实没有任何发现,连一丝可疑的踪迹都没捕捉到,很是奇怪。” 他想了想,最终给出了自己的推断。 “卑职猜测,要么是谢震那厮根本还没抵达上京城,要么就像墨鸦那样,他也用了人皮面具,让我们无从查起。” “或者谢震本人或许根本就没冒险入城,而是在城外藏起来了,暗中指挥调度,只派喽啰进来办事。” 楚奕听着,眼底深处寒光闪动,却是对着燕小六涌出一抹欣赏。 这位曾经的执金卫底层,现如今成长巨大,也有了自己思考的能力,且给出的意见也很不错。 “你说的对,距离谢氏被灭都过去好几个月了,他们就算来的再慢,也估计到这里了。” “本侯是倾向于,他们已经到上京城了。 “所以……” 他向前踱了半步,停在门槛边,目光再次锐利的扫视四周。 门前车马川流不息,小贩吆喝,行人匆匆,市井百态尽收眼底,却唯独寻不到一丝异样。 “本侯觉得,他们已经在盯着我了。” “小六啊,是不是我身边的防御能力太强了,所以导致谢震迟迟不敢动手啊?” 时至今日,楚奕早就心知肚明。 他知道萧隐若身边有一批高手,名为【夜枭】,而上一次谢御麟刺杀自己失败出手相救的人,估计就是他们了。 再加上,自己现在身边汤鹤安、雷震岳跟着。 明面上,则是跟着二三十名精悍的执金卫好手,暗地里又有他延揽的数十名武林高手。 讲真的,楚奕这个安保力量,纵使是那传说中的拳道宗师亲自来袭,恐怕也难以近身。 搞不好,他刚一现身,便会被这铁桶般的护卫顷刻格杀! 我要是谢震,也是不敢直接来找自己报仇的,看来自己得制造一个机会啊…… 燕小六是很清楚自家侯爷明里暗里跟着不少高手,听到他似有此意要松懈引蛇出洞,心头猛地一跳。 他原本挺直的脊背绷得更紧,面上立刻浮起急色,忙不迭地劝阻: “侯爷,此事万万不可!” “如今你位高权重,安危更是关乎朝廷安稳,是社稷基石。” “这条命可比谢震余孽金贵不知多少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冒险之举还请三思!” 见楚奕没有立即表态,似是仍有顾虑,燕小六生怕自家主子真的做出这个决定。 于是,他一咬牙,脸颊肌肉微微抽动,腮帮子绷紧,又急又忧的补充了一句杀手锏。 “侯爷若执意涉险,卑职职责所在,无法护佑周全,那、那卑职只好去鹰扬楼禀报萧指挥使了!” 言下之意明确。 萧隐若若知晓,定会强力阻拦。 楚奕闻言,脸上先是一愣,随即现出一抹混合着尴尬与无奈的苦笑。 “本侯也就是那么随口一提,你还当真了?放心,本侯可是惜命得很。” “再说了,本侯也不是全无对策,不是已经抛出了诱饵么?” “现在本侯得去瞧瞧那诱饵的动静了,你忙你的便是。” 燕小六一直紧盯着楚奕的表情和语气,见他此刻眼神认真,语气确凿。 那一颗悬着的心,这才重重落回肚子里。 他深知侯爷千金之躯若是有丝毫闪失,那自己真是百死莫赎。 “是,侯爷,卑职告退。” 随后,楚奕从容的迈开步子,朝着外面走去。 几名影子般的人物自他迈出去的刹那,便在人群和建筑掩映下,悄然跟了上去。 …… 另一处。 上京城有名的繁华商街——安明街 谢灵蕴正在跟着王夫人在逛街。 自那日被带入淮阴侯府,这几个月来如同囚鸟,今日是她获准外出的第一次机会。 流光溢彩的商铺、街边热气腾腾的小吃摊、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扑面而来,让她短暂沉浸于一种恍惚的真实感中。 虽然身边还跟着数名楚奕的人,但她内心深知,此时此刻,自己反而不会跑。 她们母女的“奴籍”身份文书在官府登记在册,层层关卡,没有主家放行文书的手令,她们连城门都出不去。 况且父亲留下的庞大财富,她早已交出了大半,以求换取喘息之机。 剩下的,不过是散落在天南海北、如镜花水月般遥不可及的一些产业残骸。 带着母亲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弱女子,又能逃向何方? 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偏偏姿容难掩,在这龙蛇混杂、人心叵测的上京城外,她们这对失去庇护的美貌母女,几乎是羊入虎口,下场…… 谢灵蕴打了个寒颤,不敢深想,那结局恐怕比眼前的境遇糟糕百倍。 尽管现在身披奴籍的屈辱烙印,可侯府的高墙之内反而提供了庇护。 每日不缺衣食,有片瓦遮头,更未曾受过任何下作的打骂折辱。 这般日子,与外面那些挣扎求存的流民相比,已是天壤之别,堪称安稳舒适。 唉……她在心底幽幽一叹,目光掠过前方正兴致勃勃在一家首饰铺前流连驻足的母亲的侧影。 逃? 谢灵蕴心中泛起一丝苦涩的无力感。 就算自己有此心志,习惯了富贵安逸、仆从环绕的母亲,又怎能熬得了颠沛流离、甚至露宿街头的半点清苦? 第568章 这不是我们曾经名动京华、高高在上的谢氏大小姐…… “灵蕴?” 王夫人正专注的从一排素银饰品中,拿起一支白玉簪子。 那簪子通体无瑕,仅在顶端雕了一朵微绽的栀子花,线条简单,在周围一片流光溢彩的饰物中,显得格格不入的清雅。 “发什么呆,看娘给你挑的这支,样式倒是素净大方,与你现在的身份也相衬,要不要戴起来瞧瞧?” 她的话语带着刻意压低的温柔,目光掠过女儿略显苍白的面庞,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在眼底闪过。 谢灵蕴猛地回神,刚才沉浸的思绪,也被母亲的轻唤打断。 她定了定神,视线落在王夫人递过来的簪子上,样式还行,只不过一看便知道价格一般。 曾经世家贵女的她们,过去出入何曾买过这种平民首饰? 从前莫说这般素簪,便是嵌满珠翠的凤冠步摇,也不过是梳妆台上随意挑选的寻常之物罢了。 如今…… 谢灵蕴的指尖用力的攥紧了素色的裙边,心头掠过一阵酸涩的悸动。 纵使随行的执金卫表示一切开销均可代付,可她们主仆二人已是他人奴婢的身份,又怎能心安理得地挥霍主家的银钱? 挑个价格不贵、样子过得去的戴戴,便是了。 “挺好的。” 谢灵蕴的声音有些发涩。 她努力弯了弯唇角,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有些勉强。 随后,她伸出手,接过那支簪子。 也挺配自己的。 恰在此时。 店门口悬着的铜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咚声。 数名衣着光鲜、气质华贵的年轻男女,有说有笑着走了进来。 当先一位少女尤其出众。 她身着当下京城最时新的缕金雀尾锦裁成的襦裙,流光溢彩,映衬得她肤色胜雪,眉目如画。 簇拥在其身边的一位公子哥儿正热切的同她说着什么,神情讨好。 不过,那位少女却只是淡淡的颔首,眉宇间带着些许矜持的疏离。 等她不经意的扫视着店内陈设,目光掠过角落里的谢灵蕴时,猛地顿住了。 她那双漂亮的杏眼先是疑惑的微眯,随即下意识的使劲眨了眨,似乎难以置信。 待彻底看清了谢灵蕴那张绝色却难掩憔悴的侧脸,少女薄薄的唇角瞬间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提高了些声调,清晰的喊了起来。 “谢灵蕴?” 这声音,如冰水猝然浇入滚油! 谢灵蕴刚要去接簪子的手猛地一僵,指尖离那白玉仅剩寸余。 熟悉的“谢灵蕴”三字,像一道冰冷的铁箍骤然勒紧她的心脏,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 第一反应便是想躲!想藏! 她几乎是本能的猛然转身背对门口,垂着头,长发滑落遮住了大半面容,仿佛这样就能避开这无妄的指认。 现如今,自己已经不再是金尊玉贵的谢氏嫡长女,而是签了身契的奴婢! 这等境遇下遇见任何故人,都只会是刺心刺骨的难堪和奚落! 至于王夫人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女儿的熟人,她自然是知道女儿不想见到那人的,便低声说道: “将簪子放下,我们走吧。” “嗯!” 谢灵蕴的声音也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仓皇应了一声,只想立刻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她慌乱的想把手中拿过的白玉簪子,放回柜台那雪白的细布上。 只不过,心头的惶恐让自己失了准头,动作太过急促,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 那支纤巧的白玉簪子,从她微微颤抖的指间滑脱,径直摔落,不偏不倚的磕在柜台坚硬的边沿上。 玉质清越的碎裂声,分外刺耳。 那朵温润的栀子花瞬间断成几截,散落在柜台上,映着惨白的台布,显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突兀和狼藉。 “哎呀!” 柜台后的年轻伙计原本堆着职业笑容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他疾步上前,看着破碎的玉簪,再抬眼看向谢灵蕴时,眼中的恭敬荡然无存,只剩下尖锐的不满和责备。 “这位小姐,看你这仙女似的模样,这下手怎地这般鲁莽?” “小店的货品可是精心打理摆出来的,这簪子被您摔碎了,你可得照价赔偿,分毫不能少的!” 他伸出一根指头,用力的点了点台面,强调着事态的严重。 谢灵蕴看着那散落的玉片,脑袋嗡的一声,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只想立刻离开这漩涡中心,强忍着慌乱,微微点头: “是我不小心,赔多少钱?我赔。” 伙计见她爽快认赔,语气稍缓,但仍板着脸。 “小姐,这白玉簪子虽素净,可是正经上好的玉料车出来的,诚惠十贯钱。” “十贯?” 谢灵蕴和王夫人几乎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十贯钱,这在她们过去不过是随手打赏下人的零头,如今却是她们贴身所有的银钱加起来也难以及之的“巨款”。 无奈之下,谢灵蕴正欲硬着头皮去找奉命随护的执金卫说明情况、并求其代付。 不过,已然迟了。 那位衣着华丽的美丽少女,已经踩着轻盈的步子缓缓走了过来,精心描画过的眉眼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的审视和玩味。 她站到谢灵蕴面前不到一步之处,目光如带着倒钩的细线,将对方从头到脚刮了一遍,最后定格在那张强装镇定却难掩狼狈的脸上。 “呦……” 这位少女故意拉长了尾音。, 那声音清脆响亮,仿佛一只婉转的黄鹂,却带着刻意要将这角落动静扩大的刻薄。 清晰的回荡在略显空旷的铺子里,引得其他几位同行的公子小姐和店里的伙计都望了过来。 “我当是谁家小姐呢,这般惹人怜爱!” “这不是我们曾经名动京华、高高在上的谢氏大小姐……谢灵蕴吗?” 她刻意加重了“曾经”二字,嘴角上扬的弧度,带着毫不留情的嘲讽。 “啧啧啧,我真是没想到,今儿个还能在这铺子里,有这份荣幸遇见你啊?” 她的问话轻飘飘的,却像最锋利的针,扎在谢灵蕴早已不堪重负的心上 她下意识看了眼年轻小姐,并不认识,但却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便解释道: “这位小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谢灵蕴。” “麻烦,你让让。” 第569章 我张兰芝今天敢拿命赌,她一定是谢灵蕴无疑! 只不过,那名年轻小姐却并没有将路给谢灵蕴让开,反而继续拦着,不让对方离开。 此刻,她正挑起精心描画过的柳叶细眉,眼神犀利的锁定了谢灵蕴,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怨怼。 “谢灵蕴,虽然我们只匆匆见过一面。” “但当时你从我面前昂首走过,你这张脸,我这辈子都休想忘记,绝不会错认!” 她永远忘不了自己是如何费尽心机,这才托尽人脉才挤进去的那场百花宴。 可当谢灵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整个园子的光彩都被她一人夺去。 在后来,谢灵蕴只淡漠的扫视了一圈满座所谓的贵人,随即用一种理所当然到令人刺痛的冷淡语气说…… “这种档次的宴会,以后不要请我过来。” 说完,她甚至没有等任何人的回应,便如一朵骄傲的云,径直转身,裙裾摇曳着消失在众人或惊愕或痴迷的视线中。 最让张兰芝恨意难平的是,向来威严的宴会主人,在谢灵蕴走后,竟只是舔着脸说让谢小姐白跑了一趟。 张兰芝忆起此处,脸上肌肉轻微抽搐,手指下意识攥紧了袖口,脸上没有半分愠色,只有卑微的安抚。 那巨大的落差感,像毒藤般缠绕着她,啃噬着她的自尊。 她当时躲在人群中,望着那绝尘而去的背影,内心充满了无尽的妒忌与扭曲的向往。 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拥有这般惊世的美貌,也能像她一样,成为这座帝都里最尊贵、最耀眼的顶级贵女啊!! 就在这时。 一位与张兰芝同行的年轻公子,也走上前来。 当他看清被拦住去路的女子面容时,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艳与意外。 不过,他很快露出狐疑之色,眉头拧紧: “兰芝,你,你没看错人吧?” “谢灵蕴,是那个谢氏倾覆后被打入掖庭宫为奴的罪女?” “按宫规,她怎么都不可能出现在这市井商肆之中啊?” 张兰芝被他这么一说,眼中也闪过一丝本能的犹疑。 不过,几乎是瞬息之间,那点动摇就被强烈的执念压了下去。 她猛地挺直脊背,目光如刀般再次剜向谢灵蕴,斩钉截铁地的说道: “不!黄维,我绝不会认错的。” “她就算是烧成灰我都认得,她一定是谢灵蕴!” 说着,她似想到了什么,立马开口。 “我知道了,谢灵蕴,你肯定是从皇宫偷跑出来的。” “黄维,别傻站着,快抓住她!” “将她送到皇宫去,向北衙禁军揭发,这是立大功领重赏的好机会啊!” 谢灵蕴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她没想到这个张兰芝不仅纠缠不休,竟还想将她送入那深宫炼狱。 所以,她强压下心头的寒意,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威压,目光锐利如霜。 “皇宫重地,守备何等森严,岂是尔等想象中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 “一个掖庭罪奴,又如何能从重重禁卫的眼皮子底下偷跑出来?” “你这女子,在此信口雌黄,污蔑宫规森严,还敢妖言惑众煽动人去拿人领赏?” 她向前半步,气势迫人。 “你当北衙禁军是什么地方?是菜市口的泼皮窝子,随你一张嘴乱攀咬就能抓人?” “小心报错了案,到时候惹恼了那些执刀的老爷,看他们的杀威棒给不给你一个痛快!” 这番话精准的刺中了黄维的软肋,脸上的贪婪和兴奋瞬间凝固,被一层明显的恐慌所取代。 他在这上京城不过是个靠着祖荫有点小脸面的纨绔子弟,家底实在谈不上深厚。 那凶名赫赫的北衙禁军是连勋贵都要忌惮三分的煞神,更不是他一个小公子得罪得起的。 而且,他细细一想,也觉得张兰芝的说法过于荒谬。 严密的掖庭宫,层层把守,一个弱质女流如何能逃出生天? 这要是报上去被证实是假案,自己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兰芝,她说的有道理啊,皇宫那是什么地方?铁桶一样!连只苍蝇都未必飞得出来,更别说一个大活人逃跑了。” “她不可能是谢灵蕴,绝不可能,我们别闹了……” 这时,与他们同行的那几位女伴见状也互相交换了下眼色,纷纷上前,七嘴八舌地低声劝慰。 “是啊,兰芝,快别闹了,北衙禁军可不是闹着玩的,为个疑似的认错人惹上官司不值当。” “说得对,皇宫里怎么可能跑得出来人?你跟她也就匆匆见过一面,花无百日红,人有相似嘛,认错了很正常。。” “好了好了,兰芝,消消气,咱们今天出来是看首饰的,何必跟不相干的人置气?” “走走走,里面又上了新货,听说有南边来的血玉簪子,可漂亮了,咱们快进去瞧瞧吧……” 站在一旁的王夫人见状,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焦虑,但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慌张。 她深知事情不可久拖,迅速唤过一直守在一旁的护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无奈: “小兄弟,劳烦你先去把账结了。” 话说出口。 其实,她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毕竟,东西没买到,反而要赔钱,唉…… 那名执金卫倒是没感觉。 他来之前得到了吩咐,这两位无论要什么都满足,反正回去可以报销。 “是,夫人。” 张兰芝原本被同伴劝说和黄维的退缩,弄得有些泄气,眼中露出些许茫然和自我怀疑。 可当她再次滑过谢灵蕴那美得惊心动魄的侧脸,再联系到谢灵蕴方才强硬的驳斥。 一个差点忽略的关键点,猛地击中了她的脑海! “一般情况下,宫廷罪女是出不来。” “可王氏造反时,宫里天翻地覆,禁军自顾不暇,到处乱成一锅粥,守卫必然松懈得跟筛子一样!” “一定就是在那场混乱里,她这种掖庭宫的女人看到了机会,趁机逃了出来!” 她的眼神已经完全被一种疯狂的嫉妒和扭曲的确信所填满,那声音尖锐得几乎要撕碎众人的耳膜。 “而且,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她这张脸、这身段气质,这上京城里,就算是画里的仙女儿,又有几个能生得她这般清绝凡尘、不食烟火的花容月貌?” “我张兰芝今天敢拿命赌,她一定是谢灵蕴无疑!” 第570章 你死人啊,快帮我打他,打他啊! 黄维等人骤然听到这话,一个个心头猛地一震,觉得言之有理啊。 随即,数道带着探究、审视的目光,齐刷刷的聚焦在谢灵蕴身上…… 只见一抹阳光勾勒着她纤细窈窕的身姿,略显素净、甚至洗得发白的旧衫,丝毫掩不住那股自骨子里透出的清丽与矜贵。 她就那样静静立着,凝脂般的肌肤细腻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背脊挺直如修竹。 她的容貌,绝非寻常小家碧玉可比,即便是在这等黯淡的环境里,也如明珠蒙尘,难掩光华。 “唰!!” 王夫人的脸色瞬间白了三分。 她倒并非是惧怕是被重新送入宫闱。 既然那位神通广大的楚侯爷,能将她们母女带出掖庭宫,朝堂上下必然是早已打通关节。 真正让自己心悸的,正是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张兰芝! 若任由这蠢货继续攀扯纠缠,非得闹腾到皇宫里去不可,那必将给楚侯爷招来无妄之灾! 若是惹得那位侯爷不快,那后果就不是她们母女能够承担了…… 于是,她一把握住女儿谢灵蕴微凉的手腕,触手冰凉滑腻,低声道: “蕴儿,别理她这疯言疯语,我们走。” 声音虽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透露出心头那份沉重压抑的担忧。 “拦住她们!” 顿时,张兰芝发出了尖利刺耳的女声。 那张略显刻薄的脸上,此刻因为兴奋而扭曲,双眼放着近乎狂热的光。 话音未落,她就毫不犹豫的朝着谢灵蕴母女冲了过去。 以前,谢灵蕴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 呵,现在她不过是个掖庭贱奴,那就等着被自己亲手拽回去,踩进更深的泥泞里吧! 黄维等人看着张兰芝如脱缰野马般冲出,面上瞬间浮现出迟疑与踌躇。 最后,他们还是选择跟上去,将谢氏母女给围了起来。 “喂,你们先别走。” 谢灵蕴头疼的蹙紧秀眉。 她的眸光清冷的扫过这番闹剧,贝齿轻咬着下唇,透出一丝无奈与讥诮。 她心知肚明,非要闹到最后不可开交时,最后摔得头破血流的,只会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你让开……” 谢灵蕴强压下心中的厌烦。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冷意,试图推开挡在正前方的张兰芝。 可偏偏张兰芝就是不让。 她反而昂首挺胸,双手叉腰,鼻孔朝天一哼,喉间发出刺耳的嗤笑,更加理直气壮地喊道: “我就是不让,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让,你休想逃出去!” 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嚣张的挑衅与积怨的宣泄,仿佛要将在谢灵蕴阴影下积压多年的怨恨在此刻尽数吼出。 突然,一道冰冷得如寒刃切割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 “哦,真的吗?” 张兰芝正喊到兴头上,被这突来的声音搅扰,心头更是无名火起! 她非但没有收声,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的梗着脖子嚷道: “当然是真的。” 话音未毕。 她便伸出手去抓谢灵蕴。 就在那指尖离素色衣衫尚有寸许之时,却被身后一只强健有力的手掌,粗暴钳住。 那手掌骨节分明,力道之大,捏得张兰芝瞬间倒吸一口冷气,腕骨咯咯作响。 “谁允许你碰她的?” 那一道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 下一刻。 楚奕的身影自门外缓缓步出。 他黑衣墨发,面容冷峻,眸中寒光闪烁,如刀锋般划向张兰芝,透着一股极大的压迫感。 还不待张兰芝有所反应,黄维先是不爽了。 凭什么他喜欢的女人,让你这个男的给抓了? 一股妒火在胸中燃起,他面上青筋暴突,像一头蛮牛般不管不顾的低头朝楚奕猛冲过去,破风声急促的响起: “把你的脏手给我放开!放开……” “好!” 楚奕从唇缝间冷冷的迸出一个字。 他真的放手了。 但…… 根本不是黄维想象中的松开! 只见楚奕猛力一甩。 他的手臂绷直如弓,肌肉绷紧,当场将张兰芝像丢弃草芥般,用劲一推,狠狠摔向黄维。 “呜啊!!” 张兰芝只觉一股完全无法抗衡的巨力,狠狠撞在自己腰侧,整个人瞬间失去了重量! “哎哟!!” 伴随着两道惨嚎声。 那两人直接重重摔倒在地上,尘土飞扬。 至于张兰芝华丽的衣衫上瞬间沾满了尘土,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 黄维则是被压在身下。 他的额角磕在石板上,渗出血丝,狼狈不堪。 “哎呦喂,我的额头,好疼,好疼……” 谢灵蕴看着出现的楚奕,眼神微动,眸光流转间变得有些复杂。 一丝感激混杂着深埋的疏离,唇瓣轻轻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无言。 王夫人则是心中一喜,关键时候,还是这位侯爷靠谱。 她悄然松了口气,手指不自在地拂过鬓发。 “嗬、嗬……” 短暂的死寂后。 瘫在地上的张兰芝,也终于从眩晕和剧痛中缓过神来。 她感到屈辱,从未有过的屈辱! 最后,她狼狈不堪的挣扎着爬起,面色气得紫红,看着楚奕那张冷峻的面孔,歇斯底里的大吼了出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爹是,啊……” 狠话没能说完!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起! 楚奕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掌风如疾电般掠过,结结实实的扇在她的脸颊上。 “本侯管你爹是谁,有种叫他滚过来。” 每一个字都像冰雹砸落,字字千钧。 张兰芝只觉得左边脸颊似被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摁上,剧痛伴随着恐怖的灼热感瞬间炸开! 那半张脸,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噌”的一下肿得老高,五道紫红色的指痕清晰狰狞地浮现在脸上。 下一瞬间。 这位张家大小姐的双目骤然圆睁! 她的眼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蓄满了泪水,瞳孔也因为震惊、剧痛和羞辱而猛烈颤抖! “我爹都没有打过,你居然敢打我,我要我叫爹抓了你。” 泪水混着脂粉滑下,在脸上冲出道道沟壑。 随后。 这个蠢女人又转过头,拿手指颤抖的指着楚奕,朝黄维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黄维!你瞎了吗?我被人打了,你看到没有?” “你死人啊,快帮我打他,打他啊!!” 第571章 请问,你,你是淮阴侯吗? 一旁,黄维挣扎着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 刚才那一摔撞得他浑身骨头生疼,但看到张兰芝委屈的模样,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这家伙再顾不得狼狈,用手撑着膝盖,踉跄站稳。 “兰芝,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帮你报仇!”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疼痛而嘶哑扭曲。 紧接着,黄维气势汹汹的冲向不远处气定神闲的楚奕,那根手指颤抖着,直直指向那张平静得近乎冷酷的脸: “喂,你……” 质问的语句,刚出口。 “砰!” 一声闷响,如重物砸在砧板上。 汤鹤安高大的身影鬼魅般闪出,那蒲扇般的手掌,更是带着凌厉的风声反手猛抽! “啪!” 黄维只觉半张脸仿佛被铁板狠狠拍中,剧痛瞬间炸开,眼前一片漆黑。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惨叫,整个人竟被那股恐怖的力道,带离地面! 下一刻! 汤鹤安又像是提一只小鸡般揪着他的衣领,将这个纨绔子弟悬提起来,粗重的指关节几乎嵌入衣料。 他鼻孔喷出灼热的气息,眼神轻蔑得如在看地上的蝼蚁,声音更是冰冷的很。 “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拿着手,指着我大哥?!” 他微微眯起眼睛,浓密的眉毛倒竖,一字一句充满血腥味的警告: “你他娘知道上一个这样做的,坟头草都他妈的几人高了吗?” 黄维被拎在半空。 他终于发出了凄厉非人的惨嚎,像濒死的猪。 大量鲜血混着破碎的牙齿,不受控制的从肿胀变形的口角汩汩涌出,滴落在华贵的锦袍前襟,迅速洇开一片暗红。 “呜呜呜……” 这位年轻纨绔疼得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喉咙里嗬嗬作响,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最后,就只剩下恐惧到极点的呜咽。 这,这男人好凶狂啊…… 其他的公子小姐们见状吓得噤若寒蝉。 一个个面色惨白如纸,悄悄往后缩着身子,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他们这群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凶戾的人,好生害怕! 张兰芝亲眼目睹黄维惨状,惊惧交加,脊背窜起一股寒意,手脚冰凉。 但当众人的目光聚焦到她身上时,只能强压下惊惶,挺了挺胸脯,试图维持那份高人一等的体面,色厉内荏的质问道: “你、你们到底是谁,竟敢……” “谁”字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王夫人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忽然莲步轻移,在楚奕面前盈盈一福。 她姿态恭谨至极,声音清晰的打破了瞬间的僵持: “妾身,见过侯爷。” “侯爷?!” 这两个字好似两块巨石投入沉寂的池塘,在场众人无不愕然,面面相觑。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置信的寂静。 尤其是张兰芝,圆睁的杏眼中满是错愕。 她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看似温和实则手段狠辣的年轻人,会跟尊贵的侯爵联系起来? 惊愕仅仅持续了一瞬。 这位大小姐眼中迅速燃起一股被冒犯的怨火,身份带来的底气再次占了上风。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扬起精巧的下巴,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其不屑的冷嗤: “侯爷了不起吗?我舅舅还是长信侯呢!” 语气中充满了挑衅与骄横。 楚奕原本平淡无波的脸上,倏地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轻蔑。 他薄唇微翘,似笑非笑,眼角眉梢都染上一种饶有兴味又带着俯瞰意味的神采。 “长信侯啊,他见本侯,也许会跪下哦。”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放屁!” 张兰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俏脸涨得通红,羞恼交加,尖声反驳。 “我舅舅堂堂长信侯,国之重臣,怎么会跪你?该是你跪……” 她激动尖锐的斥骂声尚未落定…… “扑通!” 一个清晰而沉重的膝盖落地的声响,如惊雷般炸响在寂静的铺子! 所有人的目光骤然聚焦。 只见那道始终清冷、如寒梅傲雪般伫立的身影,谢灵蕴,竟毫无征兆的朝着楚奕屈膝跪伏在地。 她低垂着头,雪白纤细的脖颈弯成一个绝对臣服的弧度,柔顺的青丝自肩头滑落,半遮住自己倾世的容颜。 “奴婢……见过主人。”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着称呼楚奕为主人。 因为,虽然今天的事情不是自己故意惹起的,但终归是她的缘故。 一方面是想告罪,另一方面她是打算用这种态度,来告诉楚奕,我,真的乖了! 为此,我不惜将你当做是真正的主人。 “主人”二字出口的刹那,王夫人的身影剧烈一晃。 她霍然看向跪地的女儿,眼中瞬间涌起滔天巨浪般的痛楚、震惊…… 一颗滚烫的泪珠无声滑落,没入衣襟,她的手死死揪着心口的衣料,指节因为用力而泛起青白。 那是她捧在心尖的明珠啊,曾是谢氏一族最耀眼的星辰! 可如今……如今却跪在了一个男人面前,用着“奴婢”、“主人”这样极尽羞耻的称谓! 而作为母亲,她甚至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用如此决绝的方式自辱求生。 不由得,百感交集! 死寂! 绝对的死寂!连呼吸声都仿佛消失了。 “嘶!” 张兰芝双眼圆瞪,几乎要凸出来,嘴巴微张,久久无法合拢,表情像是活见了鬼。 在她的认知里,谢氏嫡长女谢灵蕴,那是何等孤高傲岸、目下无尘的人物? 即便是皇权富贵,也难折其腰! 她那如云端皓月的清贵姿态,曾经是多少世家子弟仰望的存在。 可眼前这俯首帖耳、卑微自处的模样,彻底颠覆了自己所有的认知! “这还是那个名动上京的谢氏明珠吗?” 这位年轻侯爷,到底,等等,年轻的侯爷? 张兰芝猛地想到了一个人。 上京城那个流传了半年、让所有王公贵族私下里既唾骂又惊惧的名字,瞬间划过她的脑海! 那个以血腥手段崛起的新贵,那位同样封侯不久的…… 不会那么巧,是他吧? 但似乎,也只有那位权势滔天的侯爷,才能将谢灵蕴从皇宫接出来,甚至于让对方心甘情愿的当奴婢…… 因为,整个强势的谢氏,就是一手覆灭在他手上! 所以,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看向楚奕时,小心翼翼的询问: “请问,你,你是淮阴侯吗?” 第572章 你惹谁不好,非要惹上楚奕? 淮阴侯? 那位凶名昭著的淮阴侯? 在场的所有公子贵女,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被彻底定格,旋即像是打翻了颜料盘。 一抹惊恐、骇然、绝望、难以置信……种种浓烈的情绪,如冰水般瞬间浇透了全身。 他们一个个僵立原地,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浑身汗毛倒竖! 不,不会吧…… 关于楚奕的传闻。 在这些世家子女的圈子里,早就发酵了半年有余。 私下里,谁不曾咬牙切齿的咒骂过这个出身酷吏,却将上京搅得天翻地覆的,甚至将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视为草芥的屠夫侩子手? 他们在各自的府邸深处,全都用最恶毒的语言宣泄着对他的恐惧与痛恨。 但那是在家里啊! 如果是在外面遇上这位。 那他们是连半个不敬的念头都不敢滋生,连一个不满的眼神,也不敢流露的! 论家世,有王谢两家显赫吗? 谢氏已被他杀得人头滚滚,几乎断绝! 王氏?王夫人还在旁边心惊肉跳,她的女儿正跪在地上! 论官职,他连宰相、尚书都杀啊…… 权势地位、门阀靠山,在这位淮阴侯楚奕面前,统统失去了意义。 他本身就是血腥与权力的化身,是悬在所有王公贵胄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森然利刃! 刚才还试图指责、质问他的众人,此刻只觉得双腿发软,冷汗涔涔,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们只盼着自己的存在感能低一点,再低一点…… 此刻。 楚奕正饶有兴趣的将视线落在谢灵蕴身上。 这女人今日低眉顺眼的模样,与她往日那身扎眼的傲骨截然不同。 他的薄唇微不可察的勾了一下,那弧度极淡,带点儿玩味,又含着一丝冰冷。 真的,屈服了吗? “有意思。” 谢灵蕴低垂着头。 她紧绷的肩膀和僵直的背脊,泄露了自己此时的紧张。 这一刻,她不敢有丝毫动作,连呼吸都刻意放缓放轻,仿佛生怕一个细微的动静便会打破这短暂的平静。 最终。 楚奕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数秒,似乎确认了她的“识趣”,这才淡淡开口。 “起来吧。” 短短三个字。 对谢灵蕴而言却如同天籁。 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半口凉气,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到实处! 自己,赌对了! 一丝难以言喻的庆幸涌上心头,瞬间冲垮了之前积累的屈辱感,几乎让她眼眶微热。 “谢主人恩典。” 而楚奕又像是反应过来了,斜睨向呆立在一旁、脸色惊惶犹疑的张兰芝。 “跪在这里,让你舅舅来赎人。” 张兰芝先是一怔,没反应过来。 待理解了话中含义,一股被轻视的屈辱和不平瞬间冲上脑门,烧灼得她脸色涨红。 几乎是未经思索,她梗着脖子,带着点闺阁小姐被宠坏的骄纵,冲口而出。 “凭什么?!” 此言一出。 铺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满是惊讶…… 楚奕面无表情。 至于脸上的那点玩味彻底消失,只余下纯粹的冰冷。 他的目光直直锁在张兰芝脸上,那双深瞳里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平静得令人胆寒。 “就凭本侯叫楚奕!” 七个字。 宛如惊雷炸响! 张兰芝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瞳孔骤然收缩,娇躯不受控制的微微晃了晃。 真的是他! 那个凶名赫赫,连她舅舅长信侯提起来都带着三分敬畏、七分忌惮的淮阴侯楚奕! 之前所有的骄横气焰瞬间熄火,只剩下满心的慌乱与惊骇。 她极力控制着身体的颤抖,声音干涩发颤,带着一丝明显的哭腔和讨好: “楚侯爷,刚才是个误会,小女子不是故意冒犯你的。” “我舅舅是长信侯,他平日里没少吹嘘你,说楚侯爷是一顶一的大英雄……” “哈哈哈……” 她急切的辩解尚未说完,便被一阵突兀的、充满讽刺意味的狂笑声打断。 楚奕仿佛听到了一个荒诞透顶的笑话,笑声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和鄙夷。 “我?大英雄?” “喂,你是在跟本侯开什么乱七八糟的玩笑?” 马匹,拍到马吊上去了! 未等张兰芝从那冰冷的质问中回过神,楚奕的声音又变得更加森然: “跪着,不跪的话,本侯就打断你的双腿!” 张兰芝吓得浑身一哆嗦! 长信侯私下讲述过那些关于楚奕如何处置对手的酷刑、杀戮的恐怖细节,瞬间涌入脑海。 再对上楚奕那双毫无温度、仿佛在看一件死物的眼睛,她终于彻底崩溃。 什么尊严、什么委屈都顾不上了! 她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砸在地上,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膝盖骨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她泪眼婆娑的抬起头,委屈到了极致,抽噎着想再求情: “楚侯爷,我……” “闭嘴!再说半个字,剁了你的舌头。” 楚奕的厉喝如寒冰碎玉,瞬间打断了她。 张兰芝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死死咬住下唇,将剩下的泣诉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从没见过如此凶戾不讲情面的人,只能瑟瑟发抖的跪在那里,不敢再发出丝毫声响。 旁边的黄维,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淮阴侯楚奕! 这可是连他父亲都要避让三分的凶神啊! 回想起自己刚才那作死的行为,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所以,他强忍着嘴巴剧痛,支支吾吾道: “楚、楚侯侯爷……” 楚奕的目光甚至没有转向他,只是冷冷的扫过那群惊弓之鸟般的贵族子弟,轻描淡写的追加了一句命令: “你们也一样,全跪着。” 话音落下的瞬间。 汤鹤安一把抓住黄维的后衣领,像拎一只待宰的小鸡崽,狠狠地将他掼向地面! “啊?” 黄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摔得头晕眼花,浑身骨头仿佛都要散架。 剧烈的疼痛让他五官扭曲,冷汗涔涔而下。 他甚至顾不上被摔伤和嘴巴的疼痛,最终也和张兰芝一样,姿态狼狈地跪伏在地,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只是在垂下的视线里,对招惹祸端的张兰芝,涌起了滔天的怨毒。 你惹谁不好,非要惹上楚奕? 有了黄维这个前车之鉴,其他人哪里还敢有半分犹豫? 无论是小姐还是公子哥,再无一人迟疑,接二连三地的跪倒在地…… 第573章 跟着这样的人……或许真的不差? 谢灵蕴默默注视着这一幕。 看着楚奕仅凭一个名字、三两句话,便将这群片刻前还飞扬跋扈的贵胄子弟震慑得如鹌鹑般跪伏在地。 她心中百感交集,苦涩与一种微妙的复杂情绪,在胸腔中翻涌。 谁能想到,在自己狼狈不堪之际,最终竟会是这个让她忌惮又不得不依附的男子,以如此霸道强横的姿态,为她解了这一场难堪之围…… “走吧。” 楚奕招呼了一声。 他不想继续再看这场闹剧,便朝着外面走去,颀长挺拔的身影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侯爷。” 王夫人如梦初醒,丰腴的身子微微一颤。 她连忙拉起身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谢灵蕴,脚步急促却又不失仪态地跟了上去。 她紧紧握着谢灵蕴的手腕,指尖冰凉,泄露着心绪的起伏不定。 而那群公子小姐们看到楚奕离开后,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脸上俱是惶惑与挣扎。 终于,有人迟疑着,带着哭腔细声问道:“我们……我们真的要继续跪着吗?” 张兰芝跪在阴影交界处。 她那张受伤的面庞,已经血色褪尽,只剩下惨白。 随后,她沉默了一下,樱唇微微颤抖,连带着声音也不稳了。 “跪着吧,执金卫是上京城的耳目,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只怕全都被他们看在眼里。” “你们要是不怕死,那就走吧。” “反正,我要等到舅舅过来了。” 说出“舅舅”二字时,她的肩膀细微的缩了一下,仿佛预见了山雨欲来的风暴。 长信侯的威名和手段,绝非虚言。 可以想见,舅舅那张向来没什么笑意的严厉面孔,以及随之而来的雷霆之怒和严厉惩罚。 以股巨大的不安和懊悔瞬间攥紧了自己的心脏,让她感到窒息。 哎,这可怎么办啊? 她话音刚落,像是点燃了引线。 跪在离张兰芝稍远些的几个女子率先发难,脸上再无半分姐妹情谊,只剩下刻薄的埋怨和急于撇清的冷漠。 “张兰芝,若不是你非要去找谢灵蕴的麻烦,我们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得罪上楚侯爷?” “张兰芝,今天之后,你我就不再是姐妹了,以后你也别来找我了,我也不认识。” “对,张兰芝,以后你离我们远一点,我们这边不欢迎你……” 这哪里是埋怨? 这是当众的、彻底的背叛与切割! 他们要借着眼前这个机会,将所有的罪责一股脑儿推到张兰芝身上,迫不及待地与她划清界限,保全自身。 不然,他们回家怎么去跟父辈交代? 张兰芝气得浑身直哆嗦,胸脯剧烈起伏,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几乎能滴出血来。 她素来在这群人中地位稍高,靠的不过是舅舅长信侯这块金字招牌。 谁能想到,这招牌的光芒稍显黯淡,甚至还未真正塌下,这群见风使舵的东西,就立刻换了副嘴脸! 这份赤裸裸的背弃和羞辱,让她既愤怒又心惊,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就在这时。 一直捂着脸颊的黄维倒抽一口凉气。 他放下捂脸的手,用一双充满怨毒和惊惧的眼死死瞪着张兰芝,仿佛她是一切灾祸的源头。 “以、以后,你我我恩断义绝……” 话音未落, 他竟直接双手撑地,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向旁边跪行挪动,远离了张兰芝好几尺远。 那姿态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恶和避之不及的惊恐,仿佛张兰芝身上带着致命的瘟疫污秽。 这个动作,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张兰芝脸色骤变。 她一直对黄维颇有好感,看中的正是他家族的深厚背景和他在圈子里的人缘,心中未尝没有更进一步的念想。 可此刻,从他眼中看到的只有赤裸裸的,如看待垃圾般的厌恶! 那一句冰冷的“恩断义绝”和那避之唯恐不及的动作,让自己所有的幻想瞬间粉碎。 她,终于慌了。 “黄公子……” “滚!” 黄维像被什么脏东西碰触到一样,立刻厉声呵斥。 那声音尖锐刺耳,如驱赶癞皮狗。 这声毫不留情的呵斥,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张兰芝脸上,打得她耳中嗡嗡作响,颜面尽失。 她嘴唇剧烈颤抖着,终究是没敢再发出一丝声音。 最后,这位大小姐也只能颓然垂下头,身体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的垮塌在地。 而另一边。 王夫人步履袅娜,带着谢灵蕴赶上几步,停在楚奕身后一步之距的地方。 她定了定神,丰腴的身段在阳光下更显曲线玲珑。 “侯爷,适才……妾身同灵蕴无意间给你添了这般麻烦,心中着实过意不去,还请侯爷见谅。” 她声音温婉圆润,如同珠落玉盘。 楚奕闻声转过身。 他的目光扫过这位仪态万方、浑身散发着成熟韵味的极品美妇人,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极淡却带着绝对掌控感的笑意。 “些许小事罢了,本侯这人不会别的,最会护短。” “敢欺负本侯的人,定不相饶。” 本侯的人…… 这几个字一出,便让王夫人眼神变得稍许复杂。 她对楚奕的凶名赫赫自然是很清楚,但此刻他这般掷地有声的护短宣言,却是任谁也挑不出半点错处,反而令人心头莫名安稳。 跟着这样的人……或许真的不差?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瞬间。 王夫人脑中却蓦然窜出那天在衣柜里的旖旎荒唐景象! 她的心跳骤然漏跳一拍,一股难以言喻的异样热流不受控制地窜上脸颊,耳根悄悄红了。 她慌忙垂下螓首,借着整理并不凌乱的袖口,巧妙地掩饰住自己这不合时宜的失态。 “是,侯爷……说的是。” 至于身旁的谢灵蕴,此刻心中更是百感交集,一片涩然。 喜的是她终于得到了楚奕一个态度上的认可,从此算是真正落到了他的羽翼之下。 哀的却是这道认命,无异于宣告自己已彻底、完完全全地成为了他的所有物。 这一份沉甸甸的归属感,让她的指尖无意识的收紧,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惆怅和淡淡的恐惧。 可最终,也只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在胸腔中弥散…… 第574章 侯爷,你看看这个手镯怎么样? 午后温吞的阳光,慵懒的洒在两侧街道上。 楚奕挺拔的身姿立于阶前。 他冰冷的目光状似无意的扫过人群熙攘的街角、对面酒肆半掩的窗棂,以及附近几个看似寻常的摊贩。 视野所及之处,并无异样。 他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谢震……是真的老谋深算隐于无形,还是自己多心了? “王夫人。” 楚奕收回巡视的目光,转向身旁的妇人,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走,我们去隔壁首饰铺看看,挑些首饰。” 王夫人本就风韵犹存的面容上,顿时浮起一层混合着意外与惊喜的红晕。 她那双柔媚的杏眼微微睁大,长睫轻颤了几下,似乎难以置信楚奕非但未有丝毫责难,竟还要破费为她们母女购置首饰。 以至于,她压下心中的忐忑与雀跃,忙不迭地屈膝福了一礼,姿态温婉顺从,声音也放得又轻又软。 “是,侯爷。” 一旁的谢灵蕴也跟着母亲福了福身,口中低应一声“是”。 不过,她清丽的脸上却依旧残留着一丝复杂的情绪,秀气的柳眉微蹙,贝齿无意识轻咬着下唇。 今天的楚奕……为何如此反常? 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刻意的优厚对待,背后究竟是何种缘由? 她偷偷抬眼,飞快的了楚奕一眼,却只见他神色泰然,看不出半点端倪。 少女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随后,楚奕带着这对母女花进了隔壁的首饰店。 店内宽敞明亮。 雕花木质的博古架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色珠翠金玉,在特制的琉璃灯罩透出的柔和光线下,闪烁着诱人的光彩。 一名身着绸缎长衫的中年掌柜,闻声迅速抬起头。 他先是看到打头进来的楚奕,身形颀长,一身玄色暗纹常服低调却难掩上乘的质地,腰间悬挂的玉佩温润剔透,一望便知价值不菲。 再看面容,更是剑眉星目,丰神俊朗,举手投足间贵气天成。 紧接着,他的视线再落到楚奕身后,登时吸了口气。 紧跟着是一位身姿丰腴曼妙的成熟妇人。 她鬓发如云,肤若凝脂,眉眼间自带一股风流韵味。 尤其是穿着那一合体的锦缎襦裙,勾勒出玲珑起伏的曲线,通身的贵气简直难以遮掩。 在她身侧,则是一位身材纤细苗条的少女,如初春抽芽的青竹般亭亭玉立。 少女的五官极清极丽,尤其那双眸子,清澈得如同蓄着山泉,纯净得令人心颤。 虽然年纪尚小,但那绝色的胚子已然显露无疑。 “咦?” 这位掌柜的目光在这二人脸上逡巡片刻,心中猛然一跳。 这大的美艳成熟,小的清丽无双,分明不是同一个年岁,可那眉梢眼角流露出的韵味,竟隐隐有几分难以言喻的相似! 说她们是姐妹有几分像,但更多的像是母女? 掌柜心思电转,不管是哪种情形,眼前这位带着如此尤物出行的公子,身份绝对非同小可! 更何况,他眼角余光迅速瞥向门外,只见几名彪悍汉子,正如沉默的磐石般分列店铺门口两侧,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大人物! 这绝对是顶天的大人物! 掌柜脸上的笑容瞬间堆叠得如怒放的菊花,忙不迭地从柜台后迎了出来。 他赶紧点头哈腰,声音带着十二分的热情。 “哎哟,这位爷,贵客临门,快快里边请!” “快请快请,我小店的东西都是真材实料的上品,从皇商路子进来的好货色,您尽可随意赏看!” 楚奕淡淡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并未多看掌柜,只是将目光投向身旁的王夫人。 王夫人,你带小白去挑选便是,今日随你们的意,看中哪个,就要哪个。” 王夫人立马说道:“是,侯爷。” 她抬起手,用修剪精致的指甲,小心翼翼的女儿谢灵蕴拢了拢鬓边因走路而散落的一缕发丝,动作轻柔。 侯爷? 掌柜耳朵尖得如同兔子,听得一清二楚。 这两个字如同金珠玉碎砸在他心头,眼前顿时金花直冒,巨大的狂喜瞬间攫住了他。 老天爷开眼! 今日竟让他撞上一位侯爷! 这一单生意,怕是抵得上他半年的流水了! 他脸上的笑意几乎要绷不住,努力维持着恭敬的姿态,腰弯得更低了。 随后,王夫人便拉着谢灵蕴开始细细挑选。 点翠的金钗、缠丝的步摇、剔透的翡翠耳珰、圆润饱满的珍珠项链…… 每拿起一件,她都对着光线仔细端详一番,不时低声询问谢灵蕴的意见。 谢灵蕴虽也看着,兴致却并不高,目光偶尔飘向母亲,又飞快地垂下眼帘,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楚奕的目光先是在那些璀璨的首饰上掠过,渐渐地,便漫不经心地移开了。 最终,他似有若无的,定在了王夫人摇曳生姿的背影上。 “啧啧啧……” 不得不说。 这对母女站在一起,当真养眼至极。 尤其是王夫人,年过三旬却保养得宜,举手投足间那份源自世家底蕴的优雅气质,远非寻常美色可比。 而随着她微微俯身挑选首饰的动作。 那高耸圆润的峰峦,便被挤出一道深邃诱人的沟壑,薄薄的丝缎勾勒出那饱满到近乎惊心动魄的轮廓。 果然,生育过子女的女子,才是真的“有容乃大”。 这份熟透了的、几乎要撑破衣衫而出的风韵,令人移不开眼。 就在这时。 王夫人似乎终于挑中了一件心仪之物。 她捻起一只通体碧绿、色泽温润的玉镯,脸上绽开一个明媚动人的笑容,眼波流转的望向楚奕。 “侯爷,你看看这个手镯怎么样?”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只玉镯小心地套在了自己的皓腕之上。 几乎在她转身的一瞬,楚奕的目光瞬间变得澄澈而平淡。 他从容的踱步上前,视线落在王夫人向他展示的手腕上:“嗯,我来看看。” 王夫人抬起戴着玉镯的手腕,在楚奕面前轻巧地翻转晃动着。 那上好的和田碧玉镯子衬着她雪白柔润的肌肤,确实美得十分的晃眼,让人目不暇接。 一时间,分不出是她衬托出了那玉镯的美,还是玉镯衬出了她的美…… 第575章 如果他当真看上了,自己该当如何? 只不过,楚奕比王夫人高出一个头还要多。 所以,当王夫人就这样仰面抬手展示自己的玉手镯,再加上此时天气炎热、衣衫单薄。 刹那间,她那微敞的抹胸领口,便愈发显得清凉了。 从这个居高临下的视角望去,那抹胸之下,被挤得更紧实的饱满酥胸呼之欲出。 一片滑腻雪腻的春光,以及那道幽深得令人血脉贲张的沟壑,几乎毫无遮拦的全然落入了楚奕眼中。 那份沉甸甸的丰盈和惊心动魄的起伏…… 楚奕的目光微不可查的在那一瞬流连,旋即很快回复了正常,又将眸子落在她的脸上,仿佛刚才一切只是正常的欣赏玉镯。 “嗯,很好看。” 紧接着,他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赞许。 “本侯觉得,这个玉色极配你的肤色,莹润生辉。” “夫人戴着正好,这镯子,要了。” 王夫人得了楚奕的夸赞和肯定,脸上那份喜悦如春水漫开,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浓浓的笑意。 她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玉镯,看向楚奕的眼神更加柔媚,几乎能滴出水来。 “谢侯爷赏赐。” 声音娇滴滴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几分小女儿的娇憨。 楚奕一瞬间眼神都有些看直了。 果然,这个年纪的美妇人,简直就是熟透了,一颦一笑间的风韵,根本不是青涩少女能比的。 而他自己,显然也很受用这份感激和温顺,唇角极浅的向上勾了一下,露出一个难得算得上温和的表情。 “不急道谢,再看看还有别的没看上眼的好东西?” “夫人若是喜欢的话,一并要了便是。” 语气随意,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豪阔。 旁边的掌柜听着都眉开眼笑了,就说这种勋贵出手就是阔绰,钱多的没地方去花。 王夫人顿时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声音里满是甜意。 “嗯,侯爷说得是,妾身再看看。” 她转身又要去挑选。 这份得到恩宠的欣喜,不经意间让自己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动人的光采。 掌柜的则是立马引路。 “夫人来这边看看,这里有不少珍品……” 一旁的谢灵蕴看着自己母亲对着别的男子笑得如此柔婉动人,甚至任其打赏如此贴身之物…… 少女清丽绝伦的脸上,不由得掠过一丝极淡的不自然。 她秀气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洁白的贝齿深深陷入了粉嫩的唇瓣里,仿佛要将那一抹刺痛压下去。 这一刻,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父亲…… 一股复杂的酸涩涌上心头,以至于让自己慌忙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眸中翻涌的情绪,努力将这些不该有的想法狠狠摒弃出去。 再接着。 王夫人又给谢灵蕴也选了个玉镯,玉质温润剔透,仿佛凝结了月华般的光泽。 “灵蕴,这个适合你,就买这个了。” 然后,她又仔细挑选了几件精巧的簪钗和耳饰,眼中闪动着几分克制,这才最后结束了这场采购。 她自然没有买太多,适可而止就行了。 随后,王夫人停步在楚奕身前。 她稍稍低首,然后缓缓抬眸望向他的脸,眼底泛着询问的水光,柔声说道: “侯爷,让你久候了,东西已买妥,我们……这便回去吧?”” 楚奕却是想着现在时间也早。 关键,他是希望王夫人她们在外面呆的久一点,不然怎么吸引谢震? “本侯看前面有一家布庄,走,本侯陪你们去买点衣服。” “眼看过不了几日便是盛夏,也该添些清凉透气的衣裳,正好解暑。” 说起来,他得搞点冰块出来,倒不是卖钱,而是放在府上用,免得受酷炎之苦。 王夫人闻言微微一怔。 她在侯府的日子十分清简,身上这三套衣裙,也确实轮换着穿了好久。 楚奕的话让她心底悄然一动,一丝期待如涟漪般漾开。 她轻咬薄唇,随即颔首一笑,眼眸低垂,柔声道:“如此,便劳烦侯爷费心了。” 楚奕闻言,笑容舒展,挥手示意前方。 “不麻烦,走吧。” 他率先迈步,步伐矫健而从容。 “是,侯爷。” 王夫人则跟在一旁,姿态优雅。 此时的谢灵蕴,却满脸愕然的怔在了原地。 她审视的目光在王夫人和楚奕之间来回游移,一颗心沉甸甸的坠了下去。 再接着,她唇瓣紧抿,眉宇间凝结着复杂的情绪。 楚奕先是放她们出门逛街,如今又慷慨赠物,难道真对母亲有非分之想? 如果他当真看上了,自己该当如何? 这种纠结让她不自觉地绞紧了手中的帕子,眼神闪烁不定,却未曾开口。 最后,她也只能缓缓迈步跟随,脚下仿佛压着千斤重担,步伐沉重而迟疑。 …… 与此同时。 柳冰慌慌张张的穿过柳氏大院回廊,袍袖因奔跑而凌乱飘摆,脸上是掩不住的惶恐不安。 他气息急促,双手颤抖着将一袋细盐放在柳宗平的书桌上,整个人满是说不出的急切。 “宗长,完蛋了。” “我派去的人全都折了不说,而且我听说动手拦截的竟然是盐帮的人。” “若是不出我所料,盐帮现在已经全部被楚奕给收走了!” 柳宗平听到这话,脸色陡然一僵。 偌大的盐帮,现在居然变成嫁衣,全都便宜了楚奕。 气死,他也!! 而柳冰又继续着急忙慌的说下去:“还有,楚奕他们卖的细盐质量,远超我们柳氏提炼出来的盐。” “再加上,我们现在没有了食盐进城。” “接下来,只怕我们柳氏在上京城乃至于整个关中的食盐市场都要丢了啊。” “宗长,你看要不将小姐喊来,问问她能不能将盐在提炼一下啊?” 柳宗平原先沉稳的面容瞬间蒙上一层阴霾。 这已是他第二次计谋被楚奕化解,心头涌起一股浓浓的挫败感,总觉得自己每走一步,都在对方的谋划中。 “去喊璇玑过来。” 他沉声命令道,声音低沉而带着疲惫。 没过多久。 柳璇玑缓步走进书房。 她身穿一袭鹅黄襦裙,乌发挽髻,面容平静秀美,但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 最近是多事之秋,父亲每一次喊自己,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一次,又会是什么? 她身边跟着一名挺拔的青年柳乘澜。 他是柳璇玑的二哥,也是右武卫的中郎将,身穿戎装,剑眉星目,行动间自有几分武将的威严。 “父亲,有什么事吗?” 第576章 你是想等,还是不想活了? 柳冰喉结急促的上下滚动了一下。 然后,他又跟柳璇玑重复了一遍刚才遭遇的窘境: “小姐,现在形势真的刻不容缓了!” “楚奕那边的新盐铺子门庭若市,价格还低,我们快顶不住了!” “你看,有没有可能,再将咱们的炼盐术,再改进一点,快一点提升一下啊?” “哪怕,只是稍微压下他的风头也好?” 听闻“炼盐术”三个字,柳璇玑的脸色很是难看。 那,根本就不是她的本事! 同时,她在心里埋怨楚奕居然藏着更好的提炼技术,就不能一次性将这全部交给自己吗? “爹,不是我不愿,实在是这新盐提炼太过复杂艰难!” “工艺革新,哪里是朝夕之间就能突破的?” 她的目光飘忽不定,避开了父亲柳宗平探寻的视线,也避开了柳冰那灼热期盼的目光。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柳冰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差点站立不稳,脸上只剩下绝望的死灰之色。 他声音干涩嘶哑,像是被砂纸磨过,对着柳宗平哀嚎:“宗长!食盐市场,是咱们柳氏的命脉根基啊。” “眼瞅着就要被别人,被别人整个夺走了,这可怎么办啊?” “慌什么慌!天塌下来,有老夫顶着!” 柳宗平猛地一声低喝,如惊雷在压抑的空气中炸开。 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里,闪烁着阴鸷而狠戾的光芒。 “那小畜生想要安安稳稳的卖盐?哼!没门!” “柳冰,你立刻就去给我找人演一出戏,告诉他们都去他楚奕新开的盐铺买盐。” “然后,叫他们到处宣扬吃了他家的盐,吃坏了身子,中毒了,听到了吗?” “给我把他那边的名声彻底搞臭,这点手段,你不会吗?” 柳冰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内心恐惧得想要尖叫! 谁不知道盐帮,如今是楚奕的走狗? 再加上,地下城里那个庄爷,还有内城新近崛起、手段狠绝的丁青! 这三股势力拧在一起,何其庞大? 此刻,他若派人去做这等构陷污蔑之事,一旦被发现,恐怕明天护城河里就要多出一具被水泡胀了的无名尸体! 可当他的目光,对上柳宗平那双布满阴霾风暴的眼睛时,所有的恐惧和辩解都被硬生生冻结在了喉咙里。 他认命般的垂下头,肩膀塌了下去,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微弱而沉重: “是,宗长。” 就在这时。 管家柳忠从外面进来了。 “老爷,出事了。” “长乐街那边的事情不知怎么的,已经传到府上了。” “府里几位主事的老爷、账房还有管着各处盐引的主事们,都等在前厅议事堂了!” “看那架势,就等老爷您过去……讨、讨个说法了!” 柳宗平只觉得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猛地冲击着额角,太阳穴突突狂跳。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躲也躲不掉。 这一次,这帮平日里就心思各异、惯于索取好处的家伙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深吸一口冷气,压下心中翻腾的烦躁和无力。 “璇玑,我们走。” 柳璇玑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冰窟。 她慌忙起身跟上父亲的脚步,步履间明显有些虚浮和慌乱。 柳氏这百年盐业的基业,难道真的……要在他们这一代人手中崩塌了吗? 而柳乘澜看着父亲离开后,却是眼神冰冷的看向了柳冰。 “你刚才说,现在谁管走了盐帮?” 柳冰感觉一股寒意从脚跟直冲头顶。 他太了解这位二公子了,性情暴戾,行事冲动莽撞,且睚眦必报。 被他盯上的人,少有善终。 “二公子,是,是一个叫丁青的人。” “他以前是谢氏手下猛虎帮的头目,后来就死心塌地跟着楚奕混了!” “丁青……” 柳乘澜慢慢咀嚼着这个名字。 他踏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静。 “好,你现在去给我把他找出来。” 柳冰心头警铃大作。 让这位煞神去找丁青? 那结果只有一个——血拼! 到时候,会引发多大的风波都不敢想! “二公子,息怒,这事非同小可!” “丁青现在是楚奕的得力干将,身边好手如云,我们是不是等宗长和小姐他们回来……” 他还未说完,便被柳乘澜直接揪住脖子,重重砸到桌子上。 柳冰的后背狠狠撞在桌角,剧痛瞬间炸开,他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啊”。 柳乘澜的脸庞,因为极致的暴怒而扭曲狰狞,额头青筋根根暴起。 他俯下身,如毒蛇盯住濒死的猎物,鼻尖几乎要戳到柳冰因剧痛和恐惧而煞白的脸上。 “等?柳冰!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你是想等,还是不想活了?!” 近距离面对这择人而噬的恐怖眼神,柳冰所有的勇气全都被击得粉碎。 巨大的恐惧让他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连牙齿都开始咯咯作响。 “二、二公子,对不起,不等了不等了。” “我、我待会就去查,查到的第一时间,就派人来告诉你……” 柳乘澜眼中肆虐的风暴,这才缓缓平息了几分,但那片冰冷却更加凝固。 他依旧维持着这极具压迫性的姿态,揪着衣领的手,也没有立刻松开。 紧接着,他用另一只手的冰冷指节,在柳冰恐惧而不断颤抖的脸颊上重重地拍打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早这样不就完事了,不就不用受这份罪了吗?” “这件事,我警告你,别让我爹他们知道。” “否则,我就摘了你的脑袋。” “不信,你就试试。” 柳冰只是一个根基薄弱的旁系,如何敢去触碰主家嫡次子的逆鳞? 所以,他只是一个劲的点头:“二公子,我明白了,明白……” 于是,柳乘澜猛地松开柳冰的衣领,任凭这个废物如烂泥般瘫软地滑倒在地。 随后,他转身,没有丝毫留恋,大步走向门口。 当他走到门口时,微微顿步,抬起头,刺目的阳光倾泻在那张冰冷的脸上,映出嘴角勾起的冷漠杀意。 “楚奕,你杀我亲弟弟的血债,这一次,就拿你心腹手下的脑袋……来还!!” 第577章 小汤啊,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女人? 锦绣布庄内光线柔和。 那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丝织品气味,混合着窗外飘来的初夏花香,十分好闻。 此刻。 楚奕身着一袭玄衣。 他斜倚在门框边,目光闲散的落在王夫人和她的女儿谢灵蕴身上。 这对母女俩正在一排精致夏裙前,慢慢挑选衣服。 王夫人面容温婉,此时她正欢喜地将一件鹅黄色的裙裾,举到胸前比划。 “这一件不错,灵蕴,你觉得怎么样?” 而一旁的谢灵蕴则是显得拘谨许多,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裙边的刺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幕,落在楚奕眼中,倒是颇为养眼的景致。 就在此时。 谢灵蕴突然轻咬了下唇。 她的眉头不易察觉地一蹙,整个清丽的脸颊瞬间绷紧,手更是不自觉的捂在小腹下方,显露出一股极力忍耐的难堪之色。 于是,她只好垂眸盯着地面织花地毯,似是想借此分散注意力…… 王夫人注意到女儿的异常。 她连忙停下挑选动作,关切的侧过头来,发髻上的玉簪微微晃动,满是柔色。 “灵蕴,你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吗?” 谢灵蕴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嘴角僵硬地扯动,眼神却游移不定。 “母亲,我没,没事……” 声音轻若蚊鸣。 可额角处,却是隐隐渗出一丝细密的汗珠。 而楚奕看了眼谢灵蕴,很快便反应过来了,随口问道:“想如厕了?想去就去吧。” 他又转向一旁的布庄掌柜,抬了抬下颌示意。 “叫个伙计带下去。” 掌柜满脸堆笑,连忙哈腰道: “是是是,侯爷,小的亲自领这位小姐过去就行。” 他迅速朝谢灵蕴谄媚的迈步过去,脸颊因为十分殷勤而渐渐泛红。 “小姐,请。” 谢灵蕴闻言,抬眸瞥了楚奕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羞赧、怅然交织。 她想起两人在诏狱初次相遇那刻,楚奕故意用言语挑衅迫使自己尿失禁。 那时她恨不能撞墙自尽,誓不受此等羞辱。 可如今,现在的自己竟沦为他随意使唤的奴婢,甚至心底有时生出求他“欺辱”的卑微念头。 想到这里,她的手指悄然握紧裙角,微微颤抖,喉间涌上一股苦涩,这岂非天大的悲哀? 但很快,这位孤苦伶仃的谢氏大小姐,便深深吸了口气,敛起神思,低声应道: “是。” 随后,她便微微低着头,跟随掌柜穿过绣品堆积的柜台,缓步移入后院。 那一道曼妙的清丽身影,很快消失在挂满蓝布的廊道尽头。 雷震岳站在楚奕身旁,原本双臂环抱的身形微微前倾,粗壮的手指在腰带上轻轻叩击。 他偷偷朝楚奕投去一瞥,眼神机警的探寻着,似乎在无声地问是否要跟上去? 楚奕并未转头,只不动声色的摇了下头。 他深知谢灵蕴的秉性,她若是真有胆量抛弃母亲逃跑,就不会沦落到任他摆布的境地了。 所以,也就不需要特意派人去盯着。 对此。 雷震岳会意地点了点头。 他收回了前倾的身体,重新站得笔直,双目又如鹰隼般扫视着店堂四周。 毕竟,侯爷说过,最近会有一些江湖人士,肯定盯上了。 保护侯爷安危,是自己最要紧的事情! 另一边的王夫人见女儿只是肚子不舒服便松了一口气。 于是,她挑中了一件浅青色的清凉夏裙,布料轻薄如蝉翼,眼中闪烁着喜爱的光芒,唇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侯爷,这件衣裳看着好。” 楚奕便笑着说道:“夫人喜欢的话,去隔壁房间试一下吧。” 王夫人点点了头,拿着那件裙子进了房间。 房间不大,挂着半透的竹帘,室内光线柔和,只放着一张红木衣架。 确认无人后。 这位曾经的尚书夫人才轻手轻脚的开始更衣。 她先将外衫褪下,露出里面素色的亵衣亵裤,那雪白的肌肤在暗室中愈发显得光滑细腻,锁骨线条优雅。 正要将新裙穿上时,地面突然一道黑影掠过。 原来,是一只小老鼠从墙角钻出,惊惶的窜过地毯。 王夫人见状瞬间僵住,手一哆嗦,裙裾滑落在地,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利惊叫: “啊!” 门口的楚奕听到叫声。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马撞开门冲了进来。 可就在自己跨入的瞬间,直接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 王夫人只着亵衣亵裤的曼妙躯体一览无余,白肤如雪,娇躯丰润,一览无遗。 楚奕瞳孔骤然收缩,眼珠子圆睁,这特么什么情况? 王夫人惊魂未定。 待她听到动静,转头一见是楚奕,吓得踉跄后退一步。 当时,自己的脚踝一软,便不慎摔倒在地,臀下触及冰凉的地板,发出一声闷响。 “哎呦喂……” 王夫人顾不上臀尖处的疼痛,慌忙用手遮掩胸前,面色涨红如血,眼中含泪。 楚奕也是立刻回过神,反手将身后的门重重关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他警惕的扫视房间各个角落,确保并没有其他事后,才朝外低喝了一声。 “外面守着!” 屋外,汤鹤安刚才都打算冲进去了。 但楚奕的话音刚落,他便怔住,疑惑的退了一步,歪头看向旁边的雷震岳。 “大雷哥,王夫人在里面叫什么啊?怎么大哥不让我们进去了?” “里面,真没事吗?” 雷震岳憨厚地咧嘴一笑,用手挠了挠后脑勺,粗壮的手臂放松下来,语气笃定道。 “没事,真没事,我们就站着吧。” “小汤啊,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女人?” 汤鹤安眉头深锁,不明所以的瞥了眼布庄入口的方向。 “女人有什么好的,女人只会妨碍我杀人,我不喜欢。” 雷震岳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惋惜道:“好好的一个娃,怎么就不喜欢女人呢。” “按道理,你跟着侯爷这么久了,也不应该啊?” 他又伸出一根粗指,在空中一点,仿佛在分析一件怪事。 “难不成,是你的家里祖坟出现问题了?” 汤鹤安轻哼一声,嘴角撇了撇,眼中闪过一丝不爽。 “呸呸呸,你家祖坟才出问题了。” 雷震岳见状,又是咧嘴一笑。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试衣间紧闭的门扉,不再多言,只是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笑意。 第578章 王夫人惊了 屋内。 空气中隐隐浮动着一丝旖旎的甜香。 那是王夫人惯用的熏香,此刻却混合了一丝慌乱的气息。 楚奕骤然回头,视线像被烫伤般猛地转向厚重的织锦窗帷,透着几分疑惑。 “王夫人,怎么回事?” 回应他的,是低低的、压抑的痛哼。 只见,王夫人跌坐在地毯上,云鬓散乱。 她原本绾发的玉簪斜斜垂落,几缕青丝汗湿地贴在光洁的额角和嫣红的颊边。 眼下,她一手撑在地面,一手下意识的捂着臀尖。 那精致的柳叶眉紧紧蹙着,疼得眼眶瞬间就盈满了泪水,那水汽在长长的睫毛上欲滴未滴,更添几分楚楚可怜的风致。 而自己的内衫衣领歪斜,大片滑腻如羊脂白玉的肌肤,也随着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锁骨深陷,一直延伸向更诱人的沟壑。 下一秒。 王夫人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陡然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连忙将散落在一旁的月白外衫紧紧裹回身上。 试图,遮住那惊鸿一瞥的春光。 她贝齿深深陷入下唇,留下一道清晰的齿痕,才勉强抑住痛呼,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明显的慌乱。 “刚、刚才妾身看到一只耗子窜过,一时惊慌,这才……” 她没再说下去。 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却是不敢再看楚奕的背影。 哎呀,自己如此丢脸的一幕,怎么就被这位年轻侯爷给看到了。 关键,是自己的身子,也也被看到了…… 楚奕“嗯”了一声,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是眼神多了几分异样的变化。 “惊扰夫人了,既如此,我先告退。” 话音未落,他便准备抬脚欲离开,只是脑海中却是闪过了刚才王夫人的那一副雪白丰腴娇躯。 只能说,是真的诱人啊! 养的太好了! “侯、侯爷留步……” 身后传来的声音怯生生的,细软得像初春的柳梢,搔过楚奕的心尖。 这位美妇人,又要干什么? 王夫人蜷缩在地上。 她尝试动了动脚踝,立刻疼得吸了口冷气,饱满丰润的唇瓣,也被咬得更白。 “妾、妾身的脚,好像扭了,动、动弹不得,起不来了……” 她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才颤巍巍地续道: “侯爷,能不能,扶妾身一把?” 话一出口。 强烈的悔意,就如潮水般淹没了自己。 她这才惊觉自己此刻是何等的衣衫不整,怎么能够唤一个外男来搀扶? 若是被女儿灵蕴回来撞见这幅狼狈景象,该如何解释? 哎呀,明明可以等女儿回来再…… 我怎么就鬼使神差说出这种话? 王夫人急欲开口补救,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那原本要离开的背影蓦地定住。 下一秒。 楚奕直接转过身来。 他的眼神深邃如寒潭,望向她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和几丝不易察觉的古怪。 可最终,他还是朝着王夫人走过去了。 嗯,是你叫我过来的。 可不是,我自愿的! 王夫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狂跳不止,脸颊上的红晕,也很快蔓延至耳根脖颈。 完了! 他过来了! 现在,立刻叫他转身离开? 可万一因此触怒了这位年轻侯爷,后果不堪设想啊!! 眼见那高大的身影越逼越近,强烈的羞耻感几乎让自己窒息。 她下意识的想收紧衣衫,却顾此失彼、 那紧裹住上半身的外衫反而滑脱了大片,一双雪腻光滑、惊心动魄的长腿也因此毫无遮掩的袒露在昏黄的烛光下! 从浑圆挺翘的臀线向下延伸,到丰润饱满、弧线优美的大腿,再至线条流畅、毫无瑕疵的小腿…… “唰唰唰!” 楚奕的视线,仿佛带着实质的温度,忍不住扫过那完美无瑕的起伏曲线。 他的目光,最终牢牢地锁定了那双暴露在外的腿。 匀称的玉腿,因为主人的紧张而微微颤抖,紧绷的肌肤在暖光下泛着象牙般细腻润泽的光晕。 纤细笔直的小腿曲线流畅至极,紧致的线条,延伸至纤巧玲珑的脚踝,肌肤光滑得如同上好的绸缎。 视线继续下移…… 落在被白色罗袜包裹的纤足上时。 那罗袜紧绷勾勒出的足弓形状,小巧玲珑,足趾隐伏的轮廓柔美,仍能窥见其生就的极美风韵。 烛光在她小腿和足踝处跳跃,晕染出柔和的弧光。 这位成熟妩媚、体态风流的美妇人,此刻惊惶羞怯、衣衫半解的模样,散发出一种令人心跳加速的致命诱惑。 就在王夫人感到那道目光如熔铁般烙在她腿上的瞬间,巨大的羞耻感瞬间化作洪流,冲得她眼前发黑。 这双腿,平素里藏在层层裙裾之下,连丈夫,不,尤其是丈夫之外其他男子,何曾如此赤裸裸地注视过? 还是被这样一位年轻英武的侯爵! 她惊叫一声,手忙脚乱的,将手中仅有的外衫扯下去遮盖双腿! 慌不择路间,全然忘了后果。 这一次动作过大,裹好的前襟骤然散开,原本被外衫遮掩的紫色抹胸瞬间暴露无遗! 一时间! 峰峦叠嶂,颤巍巍的饱满几欲裂帛而出,深紫色的丝绸亵衣被撑起圆润惊人的高耸弧度。 王夫人脑中一片空白! 她绝望的发现自己胸前大敞! 现在这个情况,遮得住上面就露下面,遮得住下面就露上面! 这下……这下可如何是好? 她羞窘得恨不得立刻钻入地底。 整张脸乃至裸露出的莹润肩颈,全都瞬间涨得通红,如熟透的蜜桃,沁出诱人的红霞。 “唰唰唰!” 楚奕的目光扫过王夫人满面飞霞、几乎要滴出血来的娇羞窘态,清楚地感受到了她濒临崩溃的羞赧。 他眼角余光瞥见落在地毯上另一件鹅黄色的轻软罗裙,迅速俯身将它盖在了王夫人那晃得人心神不宁的上半身,将那紫色亵衣和一片雪腻彻底遮掩!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完全出乎王夫人的意料。 她愣住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迅速在自己的胸腔里发酵。 他竟……竟没有趁人之危? 而且,他还主动为自己遮掩,如此……如此……正人君子? 狂跳的心慢慢平复,一股夹杂着感激、后怕、以及一丝莫名好感的暖流缓缓涌上心头。 刚才,自己竟是那样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微微别过脸,不敢再看楚奕,才用细若游丝的、带着无限羞惭的声音挤出几个字: “谢……谢侯爷。” 第579章 主人,母亲是进去,换衣服了吗? 静室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蝉鸣,刺破了这份尴尬的寂静。 楚奕目光微垂,掠过王夫人狼狈的姿态。 她衣衫不整,半蜷于冰凉的地砖上,一双绣鞋早已蹬脱,露出足尖一截细腻柔腻的罗袜,此刻却是因为疼痛紧紧绷着。 散乱如云的青丝有几缕滑落额际,粘在她因惊惶而泛红的秀美侧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那浅淡的馨香似乎更浓了些。 “王夫人,要冒犯了。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却格外清晰。 “请你伸一下手,我扶你起来。” 王夫人长长的眼睫剧烈颤抖了一下,像受惊的蝶翼,飞快的瞟了楚奕一眼,又迅速垂下。 紧接着,她喉间发出一声轻弱如幼猫般的嘤咛。 “嗯……” 她那纤细白皙的手指,慌乱的拉扯着胸前凌乱的衣襟,试图掩住更多的春光。 另一只微颤的手犹豫了片刻,才缓缓的递向楚奕的方向。 那只手细腻如凝脂,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滑,透着淡淡的樱粉…… “唰!” 楚奕宽厚温热的手掌,立刻包裹住了那只柔荑。 触手处滑腻温软,宛如无骨,指腹甚至能感受到她掌心渗出的薄薄潮意。 他稍一用力,刚想将她稳稳拉起…… “哎呀!” 王夫人忍不住痛呼出声。 她黛眉瞬间拧紧,眼中霎时盈满了水光,另一只抓握着裙摆的手也因剧痛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侯爷,轻轻一点,疼……疼到妾身的脚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言喻的羞窘,身体下意识向后缩,却又因脚踝钻心的疼痛,而被钉在原地。 果然麻烦了。 楚奕的心猛地一沉。 他想要拉王夫人起身,自然是轻而易举。 但这般牵扯下,她那扭伤的脚踝,怕是要伤上加伤。 他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室内,落在旁边的一张大桌子上…… 然后,他将视线重新落回王夫人因为疼痛而有些发白的面容上。 “王夫人,得罪了。” 话音未落。 楚奕便俯下身去。 他一只手穿过王夫人的腋下,稳稳揽住她柔软如柳的腰肢。 另一只手则是强硬的探入她蜷缩的双膝后方,穿过柔软的裙裾,稳稳托住了她丰腴圆润的大腿腿弯处 “啊呀……” 王夫人见状,忍不住惊呼失声。 待她身体骤然腾空,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整个人便落入了楚奕坚实温热的怀抱。 这位出身富贵的夫人,还从未被陌生男子如此亲昵的搂抱过,更何况是如此敏感的部位! 一阵强烈的羞耻感,瞬间席卷了她全身。 当时,她的双颊如燃烧般滚烫灼热,那滚烫甚至一路蔓延到小巧圆润的耳垂和纤细脆弱的脖颈…… 最让自己感到心慌意乱的,是鼻尖萦绕的气息。 那是属于年轻男子的、陌生而充满侵略性的热力,夹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阳刚味道。 这气息霸道的侵占了王夫人的感官,让她心跳如擂鼓。 这一刻,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内部,仿佛生起了一团燥热的火,烧得她浑身酥软,连挣扎的力气都在瞬间被抽空。 最终,她也只能无力的将额头轻轻抵在楚奕微硬的肩甲处,徒劳的试图遮挡自己此刻的窘态。 楚奕倒是神色自若,仿佛不受半点影响。 他微微俯身,动作小心的将怀中这具丰腴柔软、散发着成熟女性馨香的躯体,轻轻放置在桌子上。 “嘶!” 臀尖触碰桌面的瞬间。 之前摔伤的剧烈疼痛,立刻将王夫人从朦胧暧昧的眩晕中,狠狠拽了回来。 她倒抽一口冷气,秀眉再次紧蹙,口中溢出一丝压抑的痛吟。 “好疼……” 楚奕立刻收回双手。 他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喉咙,声音低沉道: “王夫人,你先将衣裙穿上吧。” “本侯,先出去了,如果还有什么事,你在喊本侯就是。” “嗯。” 王夫人发出一声细若蚊呐的应答。 此刻,她脸颊上的红晕非但未褪,反而因为这份独处的羞窘更添了几分艳色。 所以,她慌乱的低头整理着狼狈的衣裙,手指笨拙的系着衣带…… 楚奕不再迟疑。 他大步流星的走向门口,推门而出。 暖洋洋的光线,瞬间涌入昏暗的静室,落在王夫人身上,更衬得她此刻的狼狈与羞怯格外动人…… 门外。 雷震岳那张粗犷的脸上挂着一个暧昧的笑容,那笑容几乎扯到了耳根。 他冲着楚奕挤了挤眼,仿佛在无声地说:“侯爷好手段”。 旁边的汤鹤安则是一脸懵懂,伸着脖子想往里探看。 “大哥,里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楚奕神色如常,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语气淡然道: “进了一只老鼠,吓了王夫人一跳。” 汤鹤安更加疑惑了:“那大哥你关门干什么?” 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雷震岳粗声粗气的嘿嘿一笑,用力一拍汤鹤安的肩膀。 “关门,是为了更好的抓老鼠嘛! 汤鹤安愣了一秒,恍然大悟,脸上立刻堆起了一个笑容。 “哦,原来如此,还是大哥聪明,想得周到!” 楚奕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尴尬,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会后。 一阵轻盈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谢灵蕴终于小跑着回来了。 此刻,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莹白细腻的脸颊,也因为因步疾走而染上了一层健康的红晕。 几缕被汗水濡湿的乌发贴在鬓边,更添几分楚楚可怜的风情。 她小心翼翼的扫视大厅,却发现不见母亲踪影,目光随即落向隔壁的一间屋子。 是在里面换衣服么?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略微急促的呼吸,莲步轻移,走到楚奕面前,微微屈身行礼,身段窈窕,姿态恭顺。 “主人,母亲是进去,换衣服了吗?” 楚奕回过神,目光落在她身上。 一股少女独有的清纯气息扑面而来,不同于她母亲的丰腴成熟,别具一番诱惑。 她因为热气而愈发晶莹的雪肤,脸上那抹诱人的红霞。 还有,汗水黏贴在脸颊和颈侧的乌黑发丝,都让她像一枚刚被晨露打湿的鲜嫩果实。 这鲜活的美景,与他刚刚经历的成熟风韵形成微妙对比。 “嗯,你进去看看吧。” 第580章 灵蕴,莫要勉强了 随后,谢灵蕴轻轻推开隔壁房间,那扇半掩着的门扉,走了进去。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这房间内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视线刚一扫过去,便猛地凝住了。 只见王夫人正扶着旁边的桌子,左足虚点着地面,身形微晃着,颇为狼狈地一瘸一拐朝她这边挪来。 “啊!母亲!” 谢灵蕴惊呼一声,慌忙快步迎上前去。 她清晰的看到母亲额角渗着细密的薄汗,秀美的柳眉紧蹙着,似乎强忍着极大的不适。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王夫人陡然见到女儿进来,脸上先是掠过一丝错愕。 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瞬间爬上她的眉梢眼底。 许是刚才在楚奕面前的窘迫情景,又骤然涌上心头…… 她那苍白的面颊不受控制的飞起两朵淡淡的红晕,呼吸竟也紊乱了点,眼神略显慌乱的避开了女儿关切的目光。 但久经世故的贵妇终究是沉得住气的。 她迅速定了定神,抬手用丝帕按了按鬓角,极力稳住那略显微颤的声音,温声道: “刚才娘亲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了一只耗子。” 她说着,纤纤手指下意识抓紧了裙裾。 “心中一慌,脚下不稳,便……便摔着了,扭到了这脚踝上,疼得钻心。” 谢灵蕴闻言,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她连忙更近一步,小心翼翼的搀扶住王夫人,仿佛她是易碎的珍宝。 隔着薄薄的绫罗衣料,她能感受到母亲手臂传递过来的微微颤抖。 谢灵蕴目光担忧的扫过王夫人那虚点着地的左脚。 “娘亲别看了,这屋里光线暗得紧,我们赶紧先回去吧。” “你除了脚,可还磕碰到其他地方了?” “若是伤得重,女儿立刻差人唤个大夫来仔细瞧瞧才好。” 王夫人轻轻摇头,身子大半靠在女儿臂弯里,声音轻柔却带着忍耐: “别劳师动众了,其他地方倒无大碍。” 她轻吸了口气,缓解脚踝传来的刺痛感。 “只这脚踝处似是扭伤了筋骨,疼得很。” “回府后,寻侯爷问问他惯用的跌打药酒,敷上些,想来两日便无碍了。” 她的语气虽尽量平静,那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一丝痛苦。 谢灵蕴只得应声,更加放轻了动作。 她几乎是半抱着母亲,小心翼翼地支撑着,一步步慢慢挪出了那令人不舒服的房间。 “主人……” 谢灵蕴连忙看向楚奕,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 “娘亲,她扭伤了脚,得赶紧回府疗养。” 当王夫人接触到楚奕的目光时,那种奇异的尴尬感,瞬间如潮水般再次将她淹没。 她只觉得脸上刚刚褪去的红晕“腾”地一下重新烧起。 这一次红得更厉害,直烫到了耳根脖颈,连带着呼吸都猛地急促起来,胸口微微起伏。 她几乎是立刻垂下了眼睑,目光慌乱的落在自己扭伤的脚上,再不敢看楚奕分毫。 正搀扶着的谢灵蕴,明显感觉到母亲的身体骤然紧绷,接着便是一阵阵的细微颤抖。 她愕然侧头看去,正巧捕捉到母亲那张原本苍白的脸庞瞬间转为酡红,又迅速蔓延至脖颈耳后的动人艳色…… 诶? 这怎么回事? 谢灵蕴心头涌上巨大的困惑。 不过是寻常的扭伤脚踝罢了,娘亲怎会……怎会露出这般神态? 倒是,有些奇怪? 总不可能在自己消失的这段时间内,娘亲跟楚奕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但外面这么多人在,他们怎么可能在这里胡闹? 更何况母亲一贯端庄自持、最重礼教体面,绝无可能做出那等荒唐事来…… 可眼前母亲这满面霞飞、羞窘颤抖的模样,又如何解释? 谢灵蕴一时心乱如麻,百思不得其解。 “回去吧。” 楚奕的目光在王夫人那羞红的侧脸上不着痕迹地顿了顿,便转身率先向外走去。 等他登上马车后,看着身后一瘸一拐的王夫人,又招呼了一声。 “上来吧。” 谢灵蕴好不容易,才扶着母亲来到那个高大的车驾前。 可,一个新的难题却摆在眼前——那车辕足有小半人高。 王夫人脚踝剧痛,浑身使不上半点力气。 她只凭着单脚根本难以支撑,更别提自行登车了。 而谢灵蕴毕竟是闺阁少女,气力有限。 自己上车尚可,此刻既要保持平稳,又要试图托举起母亲沉重的身体助她上去,简直如蚍蜉撼树。 偏偏这一次出来,身边也没有女眷跟着,更没有人可以帮忙搀扶上去。 可也不能找其他男的帮忙啊,男女授受不亲。 这可,如何是好? 王夫人感受到女儿的吃力,也心知自己此刻成了拖累。 她咬了咬下唇,勉强压住脚上的剧痛和心头的难堪,低声提议。 “灵蕴,莫要勉强了。” “你先上去,坐稳后,便在车内伸出手来,用力拉为娘上去。” “不过是这两步,为娘忍一忍,定能上去的!” 她强自镇定的声音里,依旧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楚喘息。 谢灵蕴看着母亲强忍痛楚的模样,心中揪紧。 可她也知道这是眼下唯一可行的法子了,只得点点头: “娘亲,千万要小心。” 随即,她利落地提起裙裾,登上了马车。 谢灵蕴刚在车上站定稳住身形,便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朝着车门外的母亲弯下了腰。 这一弯腰的动作,使得她那包裹在精致云锦裙下的身姿,被勾勒得纤毫毕现。 尤其那圆润饱满的腰臀曲线骤然绷紧,形成一道极其诱人而丰腴的弧度,恰如成熟蜜桃的尖尖儿。 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柔软与弹性。 楚奕淡淡扫了眼,谢灵蕴弯下的身体线条。 那眼神,幽深如潭,带着毫不掩饰的、仿佛欣赏精美猎物般的玩味。 车外。 王夫人忍着锥心的刺痛,尽力抬起受伤的右脚。 她在女儿双手牵引下,几乎是单靠一只左脚拼命支撑,勉强踮起脚尖,将自己的重心尽力向上送。 “啪!” 谢灵蕴感觉到母亲的触碰,立刻也反握紧,用了全身力气向上拖拽! “唔……” 王夫人喉间逸出一声闷哼,是脚踝被牵动带来的剧痛。 她的手臂绷得笔直,额角汗珠涔涔而下。 两人的身体在这拉扯间都绷紧了线条,空气里弥漫着粗重的呼吸声、衣料的摩擦声。 谢灵蕴更是因为拼命用力。 那弯下的腰肢和浑圆的翘臀,绷得更紧…… 第581章 大雷哥,你一个人在这傻乐呵什么呢? 可下一秒。 王夫人的右脚伤处,传来阵阵钻心的剧痛,秀气的眉头很快紧锁起来。 谢灵蕴见状,只能咬着唇,使出全身力气试图将母亲拉上马车。 “娘,你再用力些……” 就在她全力拉拽的瞬间。 王夫人脚踝处猛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 她倒抽一口凉气,本能的松开了紧抓着女儿的手。 巨大的惯性,让这位养尊处优多年的贵妇人失去了最后的支撑点,毫无防备的向后跌坐了下去!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后。 是沉重的“嘭”一声闷响。 王夫人狼狈的瘫坐在冰冷坚硬的地上。 那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臀部和伤脚处齐齐袭来,瞬间逼红了她的眼眶,泪珠不受控制的滚落。 那精心梳理的发髻也散落了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鬓边,衬得泪眼婆娑的模样愈发柔弱无助。 这已经是她短短一日内第二次如此狼狈地跌坐在地,那份疼痛之中更添了难以言喻的委屈和羞耻感。 “嘶……好疼……” 她无意识的呢喃着,声音破碎,带着难以掩饰的脆弱。 而紧拉着她的谢灵蕴,却是因为母亲突然松手,加上前倾的力道,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猛地向下摔去! “啊!” 她的位置离马车辕木更近。 那样结实的木结构,加上布满铆钉的坚硬边缘,若以面着地……后果不堪设想。 那一刹,谢灵蕴脑海中一片空白。 一大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甚至于,她连惊呼都卡在了喉咙里…… 电光火石间! 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环住了谢灵蕴不盈一握的纤腰,阻止了她下坠的势头。 巨大的力量带来轻微的冲击,让她整个人无可避免的撞进了一个坚实宽阔的胸膛里。 紧接着。 一个低沉得如胸腔共鸣般的嗓音,贴着谢灵蕴的耳朵响起,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她敏感的耳廓肌肤。 “站稳了。” “啊!” 谢灵蕴终于发出了一声低呼。 但这一次,却是因为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被一个陌生男人如此亲密的搂在怀中。 那手臂的力量透过薄薄的衣衫清晰地传来,箍得自己腰间一片灼热。 更要命的是,这个男人是楚奕,是自己恨之入骨却又不得不俯首称臣的仇人! 惊慌、恐惧、羞耻,还有一丝她不敢深究的异样感觉,瞬间席卷全身。 她几乎是弹跳般的直起身,脚步踉跄了一下,勉强挣脱那滚烫的臂弯站定。 站稳脚跟的第一反应,便是带着哭腔扑到王夫人身边,伸出手就要搀扶。 “娘!” 但王夫人这次是真真切切疼得无法起身了,脚踝和臀部的剧痛让她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她泪眼婆娑地望着女儿,那双妩媚的眼眸里盛满了真实的痛楚和无助,声音带着颤抖的泣音: “灵蕴,别碰我,脚疼,真的起不来了,一动就钻心地疼……” 谢灵蕴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看着母亲痛苦隐忍的表情,心像被狠狠拧了一把。 她不敢再动了,唯恐加重母亲的伤痛。 接下来,她就感觉到头疼,周围外面都是人,总不能一直让母亲坐在地上,太狼狈了。 她下意识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那个唯一有力量改变现状的男人——楚奕。 他身形挺拔,墨色的劲装衬得越发气势迫人,此刻正神色平静的立在原处,只默默地看着她们母女二人。 谢灵蕴的目光与他接触了一瞬,便如被烫到般迅速垂下。 她将贝齿深深陷进柔嫩的唇瓣,留下清晰的齿痕,随即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艰难地挤出声音。 “主人,麻烦你抱母亲上车。” 不让其他男人碰母亲? 可最终,却是让这个她最恨、最该防备的男人来做这件事…… 谢灵蕴心中涌起百般滋味,却只能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哎,这世道! 王夫人听到女儿这一声“主人”,眼中更是流露出复杂万分的情绪。 这其中有对女儿遭遇的心疼,有身为母亲无力保护女儿的愧疚,但更强烈的,是即将被那个年轻男人再度抱起的惊与羞! 她的脸颊瞬间涌出两抹难以抑制的红霞,甚至蔓延至了耳根。 这一次,楚奕没有再犹豫,利落的跃下马车。 “王夫人,得罪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已经伸出双臂,一只结实的手臂稳稳探入王夫人的腿弯之下,另一只则有力的穿过她的背后。 楚奕只是稍一用力, 便将王夫人的身体轻松打横抱起。 王夫人身形丰腴有致,抱在怀里分量不轻,却恰到好处地契合着男人的怀抱曲线,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 那触感……隔着几层丝滑的锦缎衣物,依旧能感受到温软与饱满的弹性。 “嘶~” 王夫人的身体瞬间僵硬。 尽管,这是第二次被这强健的手臂拥抱,心脏依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以从未有过的狂烈节奏疯狂地跳动。 那浓烈的男性气息带着侵略性,混合着汗水和冷冽的香料味道,将她密密实实地包围。 她浑身滚烫,连指尖都在发麻,羞得根本不敢抬眼看他近在咫尺的、线条冷硬的下颌。 “侯、侯爷,麻烦你了。” 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细密急促的呼吸喷薄在楚奕胸前的衣襟上。 “不麻烦。” 然后,楚奕便抱着王夫人上了马车。 至于谢灵蕴看到这一幕,心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复杂难言。 有庆幸母亲得以脱困的松懈,有对楚奕实力的无力感,有对自己身份的屈辱,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情绪在心口蔓延。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眼底泛起的涩意,快步跟着踏上了马车。 汤鹤安扭头看着一直傻笑的雷震岳,疑惑的问道: “喂,大雷哥,你一个人在这傻乐呵什么呢?跟捡着宝似的。” 雷震岳像是才回过神来,“嘿嘿”两声,笑容越发憨厚灿烂。 “不知道,就是看着高兴。” 又是羡慕侯爷的一天。 轻力壮就是好啊! 而马车里。 王夫人低垂着头。 她双手紧张的交叠放在膝上,脸颊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去,耳边似乎还残留着他灼热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声。 坐在对面的谢灵蕴,同样沉默着。 她靠着马车内壁的软垫,背脊挺直,显得有些僵硬。 目光游移,几次偷偷瞥向端坐正闭目养神的楚奕,又飞快地的移开…… 第582章 就算是天塌了,也有我顶着,你怕什么? 另一边。 柳冰用盘踞在上京城多年的所有人脉罗网,终于确认了丁青的藏匿所在。 这一道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柳氏前庭。 柳乘澜紧蹙的眉头骤然舒展,眼中掠过一丝狠厉的亮光,丁青,你的死期到了! 随后,他便朝着外面走去,刚好撞见父亲、四妹回来。 此刻,柳宗平面色沉郁,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与凝重,步履略显沉重。 紧随其后的柳璇玑则是粉面含霜。 尤其是那一双平日秋水盈盈的眸子,此刻燃着愤怒的火焰,嘴唇紧抿成冰冷的直线,葱管似的指甲几乎要刺进掌心。 “父亲!” 柳乘澜急促的脚步顿住。 他立刻迎上前去,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 “盐帮的事情,商议的怎么样?” 柳璇玑闻言,积压的怒火彻底爆发。 她猛地抬头,姣好的面容因激动而泛起薄红,抬手指向府邸深处议事厅的方向,声音因为激愤而微微颤抖。 “还能怎么样?那群叔伯,全都是些养不熟的白眼狼!” “没有我当年拿出秘制新盐和独门提纯的方法,柳氏盐业怎么能在短短数年间扩张到如此规模,占据盐业半壁江山?”” 她胸口剧烈起伏,缓了口气,语速更快,字字如刀。 “这些年,他们借着柳氏的声势,明里暗里不知捞了多少油水,个个赚得盆满钵满!” “如今不过一时周转不济,赚不到那么多钱了,一个个就敢跳出来当面叫嚣指责父亲,他们是怎么敢的?” “一个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的声音。 柳宗平眉间的“川”字纹刻得更深了,他抬手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璇玑,休得无礼!” 他严厉的看向女儿,眼神中透着制止。 “他们终究是你的叔伯长辈,此言若传入外人之耳,恐生事端,惹祸伤身。” “今后……切莫再提。” 柳乘澜听到这里,心中那团因丧弟而燃起的复仇之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忍不住又向前一步。 “父亲,那这件事最后到底是怎么解决的,就这样任由楚奕他们放肆?” 他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柳璇玑深吸一口气。 她强压下翻腾的怒意,转向兄长,语气中是深深的厌烦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最后,他们仗着族中几位长老撑腰,强行推动决议,非要把曹胜虎紧急调入上京城来,专门去……杀了楚奕!” “即便父亲极力反对,也没有用……” 说到这里,她其实是有些烦躁的。 自己当然恨不能楚奕立刻毙命,可一想到那个行事疯狂、偏执狠戾的萧隐若…… 只要这疯女人还活在这世上一天,楚奕若是死了,自己也就要跟着一起去死。 更遑论,还有那睚眦必报、掌握生杀大权的女帝…… 这根本就是一步死棋。 一个彻头彻尾的、鱼死网破的死局! 但最令柳璇玑心悸如焚的是,她为了稳住楚奕那头,早已私下将曹胜虎本人偷偷调遣进了上京城! 倘若柳氏派去催促的信使,在半路恰好与已经入京的曹胜虎迎头碰上…… 那她在楚奕面前精心布置的所有谋划,岂不是顷刻曝光,到时如何自圆其说? 一种失控的寒意,沿着她的脊背爬升。 她只觉得这场纷繁复杂的棋局,如脱缰的野马,正在疯狂地脱离自己原有的掌控轨迹。 这可如何是好? 柳乘澜的心思则简单粗暴得多。 他并未捕捉到妹妹眼底深处的惧色和忧思,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痛快的冷笑。 “父亲,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只要曹胜虎一到上京,那就是楚奕这个小畜生的末日!” “他杀了四弟,此仇不共戴天,我到时候定要亲自到场,看着他被碎尸万段,然后……再亲自动手,斩下他几块肉来……” “闭嘴!!” 柳宗平猛地转身,厉声断喝。 他那张历经风霜、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此刻竟罕见的布满了铁青的怒色,眼神锐利如刀锋,直刺柳乘澜。 “我警告你!” 他伸手指着儿子,一字一顿,带着雷霆万钧的威压。 “曹胜虎到了之后,你给我安分待在府里,哪里都不准去,不准见,更不准跟去看、去参与刺杀楚奕的任何行动!” “你若胆敢阳奉阴违,做出这等祸及满门之事,莫怪为父亲自打断你的腿!” 乘澜自幼便畏惧父亲的威严,被这当头棒喝震得浑身一僵,脸上张狂的狠色瞬间凝固。 接着,他如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瘪了下去,只剩下一片不情不愿的讪然。 “是,知道了,父亲。” 他的声音低落下去,带着明显的不甘。 柳宗平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再次抬手,用指腹狠狠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重重地揉了几下。 良久,他才用一种混合着疲惫与冷漠,甚至带着一丝自嘲的语气缓缓说道: “这一次,就让他们去闹,我敢预料,曹胜虎杀不死楚奕。” “等到时候,他们没了招,也就只能想到我了。” “现在,等等吧。” 柳璇玑默然伫立,凉风拂过她鬓角的细碎流苏,微微晃动。 “是,父亲。” 至于柳乘澜表面上低眉顺眼,暗地里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就在柳宗平进屋后,他立刻像一头蛰伏的猛兽般行动,找来了自己的心腹。 “去从右武卫调一些人进来,我带他们去杀人!” 那名心腹侍卫闻言,身形不易察觉的微僵,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惊惧和难以置信。 “将军三思啊,眼下正处多事之秋,风口浪尖啊。” “贸然调兵进来,倘若被人发觉蛛丝马迹,或是行动中出了半点差错,一旦追查起来,那可是泼天大祸……” 柳乘澜却嗤地发出一声极轻却饱含戾气的冷笑,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心腹。 “就算是天塌了,也有我顶着,你怕什么?” “去调吧,别再让我说第二遍了!” 那心腹熟知自己这位主将暴戾而固执的脾性,感受到那股毫不掩饰的杀意,所有劝阻的话语尽数被冻结在喉咙深处。 “是!属下即刻去办!” 第583章 小白,给你娘亲把右脚的鞋袜脱了 初夏的午后。 一抹骄阳炙烤着大地,空气粘稠得仿佛停滞了。 转眼间,一辆马车,缓缓驶入淮阴侯府庄严的大门。 “唰!” 车帘,被一只纤巧的小手掀开,是谢灵蕴。 而由于王夫人的右脚,一直处于疼痛的状态,暂时只是靠谢灵蕴的话,怕是下不来马车。 于是,就只能让楚奕将王夫人小心翼翼的横抱而出。 那右脚伤处传来的阵痛,让她眉心微蹙,贝齿轻轻咬住下唇,不敢使力,只能全身心的依靠在楚奕坚实的臂膀里。 她柔软丰腴的身子,紧贴着楚奕精壮的上半身,夏日薄薄的衣衫隔绝不了那份惊人的弹性和温热。 楚奕感受着臂弯里沉甸甸的柔软分量,心头掠过一丝涟漪。 等他刚踏稳地面,王夫人便抬眼望向来,脸颊微红,睫毛低垂着轻轻颤动。 “侯爷,已经到府上了,可以了,还请放妾身下来吧。” “好。” 楚奕的嗓音平稳。 他的目光在王夫人那张泛着红晕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才依言弯腰,慢慢将她放下。 “啪嗒!” 怀中那份丰腴软弹的触感骤然抽离,手臂肌肉那美妙的手感似,乎还残留着。 他心里暗自喟叹,可惜了,隔着衣裳,终究不够真切。 若能亲自探得那温香软玉的真切滋味,必定更是销魂的很…… 就在王夫人双足刚刚触及地面的刹那,一股莫名的、微妙的失落感也在她心底悄然滑过。 那感觉陌生而悸动,以至于,让自己白皙的颈项都染上了一层粉意。 但王夫人想到女儿还在旁边,于是立刻收敛心神,将那丝异样强压下去,端庄站定。 谢灵蕴见状,连忙伸出双手稳稳地搀扶住母亲的手臂,语气关切。 “娘亲,您慢些。” 她一触到母亲的手臂,便感到异样的热力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温度高得不似寻常。 谢灵蕴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上刺目的日头,心想今日果真是酷暑难当,母亲衣衫单薄,又受了惊吓脚伤,想必是热着了…… 楚奕的目光从王氏母女身上掠过,随即转向侍立一旁的府中下人,声音沉静的连下几道指令: “去取一盆温热的净水,拣几片上好的薄荷叶子和忍冬花投入水中。” 这两种是民间常用的消肿散瘀药草,气味清凉。 “再去将府里备用的药箱取来,还需取些冰块盛于盆中……” 吩咐完毕,楚奕才看想了谢灵蕴。 “小白,好好搀扶着你娘亲回院子歇息。” “是,主人。” 谢灵蕴连忙应声。 她小心翼翼的支撑起母亲身体的重量,两人相携着,步履略带蹒跚地向内院走去。 没走出几步。 这位谢氏小姐便敏感的察觉到,身后有沉稳的脚步声相随。 楚奕,他怎么也跟来了? 难道,他是要一同去母亲暂住的小院吗? 但她不敢多问更不敢置喙,只能愈发小心的搀扶着母亲,低下头装作不知。 王夫人也察觉身后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身影,想着楚奕莫不是要跟着自己一起去院子吗? 只不过,她也没有出声,只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楚奕跟在后面。 他目光悠然的,落在那对母女花袅娜摇曳的背影之上。 走在前方的王夫人虽然有些一瘸一拐。 可夏日薄衫勾勒出饱满如山峦起伏的成熟身段,行动间自有成熟女子的风韵,宛如一颗熟透的、汁水丰盈的水蜜桃。 至于旁边的少女谢灵蕴,则青春玲珑,腰肢盈盈一握,那挺翘的臀线和修长的腿部线条又别是一番青涩纯净的风味。 两相映衬,各有千秋,看得他心中愉悦,目光流连不去。 穿过几重月洞门后。 一行人在一丛青竹掩映下,来到了王夫人和谢灵蕴在侯府暂居的小院前。 谢灵蕴扶着母亲,费力的抬脚跨过门槛。 那一件小屋布置得素雅舒适,窗棂半开,有微风吹入,稍稍驱散了暑气。 王夫人被谢灵蕴搀扶着,在一张床上缓缓坐下。 她微微吐了口气,额头已沁出细密的汗珠,只觉得这一段路,走的是真艰难啊。 但很快,她又瞥了眼跟进来的楚奕,莫名有些羞赧…… 转眼间。 几个手脚麻利的下人鱼贯而入。 为首者恭敬的将一只大药箱稳稳放在榻边的小几上,另一人捧着一个青瓷脸盆。 还有一人端着一个铜盆,里面盛着小半盆晶莹剔透的碎冰块,丝丝寒气渗出。 随后,楚奕便挥了挥手,让几个下人下去了。 他们不明所以,只是暗想侯爷能够亲自来这里,可见这对母女的地位不一般。 以后,看来得多注意这两位了,甚至可以适当的讨好一下。 绝色母女花,还得是侯爷…… 然后,楚奕对着王夫人张嘴解释道:“我懂些治跌打损伤的法子,可以帮王夫人处理一下。” 王夫人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位年轻侯爷还懂得这个? 其实,她是觉得让楚奕给自己处理右脚,待会是不是要脱鞋看到脚什么,有些羞赧。 不过府上也没有人会处理了,尤其是自己那只右脚一直在泛痛,也只能柔声道: “侯爷,麻烦你了。” 谢灵蕴听到这话,眼神闪了闪,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嗯。” 于是,楚奕俯身打开药箱。 他从中取出一卷柔软的素色绢纱,又拿起一个质地上乘的青玉药杵,放在盆边备用。 他抬眼,看着谢灵蕴,又吩咐了一句。 “小白,去取一个厚实些的软枕来,垫在你娘右膝弯之下。” “是,主人。” 谢灵蕴如梦初醒,立即应声。 她快步走到里间,麻利的捧出一个软枕,然后小心的半跪在母亲身前,将那软枕轻轻塞入王夫人右膝下方。 “娘,你稍微抬高一点点,我给你把枕头放进去。” “嗯,好。” 谢灵蕴在王夫人的配合下,这才小心的将自己的右小腿垫高,让那只扭伤的脚虚虚悬空。 楚奕看着谢灵蕴做完这一切,又将目光转向王夫人那只被裙裾遮掩的右脚,语气平淡的说道: “小白,给你娘亲把右脚的鞋袜脱了。” 第584章 王夫人,接下来冰敷的话,会有点疼,稍微冷一下就好了 这话一出。 屋内两个女人很是尴尬。 王夫人骤然抬起眼,眸光闪烁,如一头受惊的母鹿。 尤其是,她的脸颊瞬间涌出两团红霞,又神色慌忙的垂下头去,一缕乌黑的发丝滑落额前,遮掩住自己局促的神情。 当着灵蕴的面脱鞋袜,给一个陌生男人看,这件事想想就令人惊羞啊…… “嘶~” 谢灵蕴同样手足无措。 她的唇瓣微张,似是想说什么,却最终咬住下唇,只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双肩微微瑟缩。 当着自己的面,让一个男人去看,这想想都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一刻,房内弥漫的尴尬,几乎可触可闻! 王夫人好几次想要拒绝。 可右脚处传来的阵阵痛意,终归还是让自己有些压不住了。 所以,她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悸动,犹豫了一下,轻咳一声,声音带着几分干涩。 “灵韵,为娘看这个热水不够,你再去取一盆过来。” 这是她故意支开的缘由。 否则,接下来的治疗,只会将变成一场无法预料的煎熬…… 只希望,灵蕴可以明白自己的意思,但今日之后,总觉得再面对她,会有一些说不明的异样感。 不管了,先将脚治好再说! “哎……” 谢灵蕴自然明白王夫人的意思。 她若继续留在此地,只会让场面更加僵硬,也不好让楚奕施救。 一念至此,自己的心口微微发紧,纤弱的肩背也不自觉地绷直了,微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却吐不出一个字。 最终,这位心思复杂的少女艰难的低下头,几缕碎发散落颊边,牙齿轻轻咬着下唇,发出细微的喘息声: “是,母亲。” 说完,她像是挣脱什么束缚般,踉踉跄跄的转身走向房门。 “咔嚓!” 很快,大门关上了。 转瞬之间,屋内只剩下楚奕和王夫人两人。 烛光摇曳得更厉害了,在墙壁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那寂静仿佛凝固了一般,连空气都滞重起来。 王夫人坐姿僵硬。 她的头低得几乎要埋进胸前,睫毛也不住的颤动,眼角余光能瞥见楚奕的身影在光晕中伫立。 但她很快就又收回视线,羞赧之色如潮水般漫上脸颊,将耳根染成一片绯红。 以至于,她的双手颤抖着,重新攥紧帕子,掌心渗出微湿的汗意 楚奕向前走了一步,声音低沉而温和。 “王夫人,麻烦你脱一下鞋袜。” 他的目光平静如水,却让王夫人心头一紧。 她身子轻轻一震,短暂犹豫之后,便发出了微如蚊呐的声音。 “啊,哦。” 然后,她继续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抬起右脚,素手缓缓探向那只绣花鞋。 玉指解开鞋带时,动作缓慢得如同慢镜,每一次拉扯都伴随着细微的布料摩擦声。 鞋一脱落。 王夫人便轻舒一口气,弯腰将鞋轻放榻边地板上,发出“嗒”的一声微响。 接着,她转向那只白色罗袜,指尖触及脚踝时,身体骤然一僵。 脱袜的动作未及一半,猛地缩手,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口中“嘶”了一声,脸上掠过一丝痛苦的表情。 右脚伤处,好疼。 而楚奕也看到了她的动作,语调依旧安抚。 “王夫人,忍着点。” 夫人点了点头,轻“嗯”一声,牙关微咬。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伸手抓住袜口,指尖颤抖着,一点一点将袜子褪下。 动作虽慢,但痛楚让她的额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罗袜终于被甩落到一旁的矮几上,散落成一团。 此刻,她的右脚终于完整地呈现出来。 雪白足背曲线宛若上好的象牙,细腻光滑,几近透明,透出淡淡的粉晕。 足踝纤细优雅,五个脚趾宛如精心雕琢的粉玉珍珠,圆润整齐地排列着,趾尖泛着健康的浅粉光泽,精致无瑕…… 楚奕的目光不由被那玉足吸引,肌肤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微光,的确是玲珑剔透的美。 好一只,美人足! 王夫人察觉到他的注视, 那精致漂亮的脚趾不自禁地蜷缩了一下。 以至于不小心牵动了伤处,她骤然倒抽一口凉气,“嘶”的娇嗔声脱口而出。, “好疼~~”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妩媚的缭绕在这一片寂静中,显得更加的诱人。 王夫人也察觉到了自己声音的不对劲,立刻羞得面若桃花,双颊滚烫,连忙将脚缩回裙摆遮蔽的阴影里。 楚奕也回过神来,迅速收敛心神。 他转身从药箱取出一方月白色绢布,质地细腻,又重新面向王夫人,微微俯身,语调诚挚: “王夫人,我要检查下伤势,有些冒犯,请你见谅。” 王夫人知道这不可避免。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目光避向墙角一盏青瓷灯盏,终是低声应道: “嗯,你来吧。” 随即,楚奕轻轻移步,半跪于榻前,隔着一层绢布,以指腹温柔的抚上那一处雪白的精致足踝。 那动作精准而轻缓,像抚琴般优雅。 “王夫人,这里按下去,你感觉如何?” 他用指尖在肿处试探压痛点,力道由轻至重,同时观察着伤处形态。 王夫人是初次被丈夫之外的男人触碰脚趾,这念头令她浑身发颤。 但当那一阵剧痛袭来时,所有的羞意全都瞬间化为生理的折磨,忍不住呻吟一声,声音又软又弱:“疼。” 她的身子轻微后缩,脸上痛苦扭曲,却又因为教养而强行压制住更大反应。 楚奕虽然心潮微漾,但立刻定了定神。 “王夫人,你这里肿如鸽卵,色呈青紫,应该是筋膜挫伤了。” 接着,他一手托住足跟,另一手轻握足趾,向内缓缓旋动一个微小角度。 “王夫人,这里有没有感觉到筋脉被牵掣住了?” 他,这是在测试关节活动度。 当时。 王夫人的表情瞬间僵硬。 她紧闭双眼,泪水在眶中打转,艰难地点头,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 “嗯,也很疼,侯爷,你,你轻一点……” 最后,楚奕放下足趾,起身从旁边取来一匣冰块,用一方干净的棉布裹住,再轻柔地压在王夫人右脚肿处,动作平稳而有力: “王夫人,接下来冰敷的话,会有点疼,稍微冷一下就好了。” “所以,你咬牙先抗一下吧。” 第585章 夫人,怎么了? “嗯。” 王夫人低低应了一声,秀气的眉头因不安而轻蹙。 等她看着楚奕那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用柔软的布巾包裹着几块晶莹剔透的冰块,覆上了自己扭伤的脚踝肌肤。 起初,那突如其来的冰冷触感,带着一丝尖锐的刺疼,让她猛地吸了口气,脚趾下意识蜷缩了一下。 但很快,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令人难耐的疼痛感,竟像被冻住一般,缓缓地减弱、消退了。 她以前养尊处优,从未遭受过这种脚伤,更是生平第一次知道这剔透的冰块竟能如此有效地安抚疼痛。 待王夫人抬起眼帘,偷偷望向眼前这个男人,心底忍不住感叹。 这位年纪轻轻的侯爷,竟懂得如此多,还这般细致周到…… 更让她心思微动的是,楚奕在替她治疗时,那双眼眸异常清澈、专注。 他眉头微敛,神情肃然,没有丝毫旁骛,更无半点她先前担心或猜测的邪念。 一丝羞愧如细小的藤蔓,悄然爬上王夫人的心头,让她脸颊微微发热。 她之前竟以小人之心揣度于他……哎! 纵然自己年轻时亦有几分引以为傲的姿色,可看看楚奕身边环绕的都是何等绝色? 冷艳高华的林将军,如傲雪寒梅,还有那位楚楚动人的魏南枝姑娘,哪一个不是人间尤物? 自己这早过了花信年华的妇人,在她们风华正茂的年纪优势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股“美人迟暮”的怅然,猛地攥紧了她的心房,让她唇边逸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眼神也黯淡了几分。 过了片刻。 楚奕将冰块移开。 干燥而温暖的手指代替了那份冰冷,落在她脚踝上方小腿外侧的一个穴位上,那是阳陵泉。 他的指腹不轻不重的按了下去,声音沉静。 “王夫人,得罪了。 阳陵泉为筋会穴,主治扭伤。 “嘶!” 王夫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这突如其来的酸胀痛感,让她下意识想要缩回脚,却又因想起刚才的叮嘱而强行忍住。 这股疼痛尚可忍耐。 可真正令自己心尖发颤,面颊瞬间涌上滚烫红霞的,是年轻男子手指触碰带来的陌生而强烈的悸动…… “啪嗒!” 楚奕的手指并未停留,而是沿着足阳明经,向下推按,经过丰隆,直至绝骨穴…… “呼呼呼……” 王夫人只觉得一股难言的热流,随着他的动作,自小腿迅速蔓延开去,脸颊的温度越来越高。 那红晕渐渐从双颊蔓延至耳根、脖颈,让她浑身都开始微微发烫。 她的整颗心“怦怦”跳得急促,思绪竟在这种奇异的紧张与燥热中渐渐涣散,不由自主地飘远…… 下一刻。 楚奕目光一凝。 他右手骤然发力,一把握住了。 紧接着,手腕迅捷而巧妙的向内侧一旋。 “咔“地轻响一声后。 “啊!” 一股突如其来的剧烈痛楚,瞬间淹没了王夫人! 那疼痛来得极其尖锐霸道,毫无防备之下,生理性的泪水,立刻冲破防线,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她紧紧咬住下唇,才没有痛呼出声,但那双含泪的眼眸里充满了惊愕与控诉。 可,这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奇快! 王夫人还未来得及感受这份痛苦,它便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脚踝处一片前所未有的松快与舒畅。 那恼人的肿胀和隐痛,居然真的消失了!!! 王夫人惊诧的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望向楚奕的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发自内心的惊叹。 这位年轻的侯爷,手段竟如此厉害! “王夫人,正骨结束,该给你敷药了。” 楚奕的声音平稳如初,仿佛刚才的复位动作和夫人涌出的泪水都不曾发生。 他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一个白玉小罐,里面是散发着淡金光泽的金疮药膏。 “嗯,好。” 王夫人低声应了句。 只见楚奕熟练的取过一段素白的纱布,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将其撕开、裁成长条。 然后,他重新屈膝半跪在王夫人面前,身体微微前倾,低头,小心翼翼地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还有些微红但已消肿大半的伤处。 那药膏刚一接触肌肤,便带来沁人心脾的冰爽感觉,极其有效地缓解了此前治疗产生的热辣与余痛。 王夫人低头凝视着眼前的青年。 室内柔和的光线,勾勒着他英俊的侧脸轮廓,剑眉星目,鼻梁挺拔,薄唇紧抿透着一种沉稳可靠的气息。 他年轻、挺拔、身居侯爷高位,手握权势,更难得如此聪慧细致,还身怀这般医术…… 她心中默默细数着对方的优点,那早已平复的心湖竟又开始泛起涟漪。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胸腔里悄然滋生,让她喉咙有些发紧。 哎,若是……若是能早十年遇见他,那该多好? 一丝莫名的失落感,悄然滑过 “夫人,怎么了?” 这问话惊醒了沉浸在思绪中的王夫人。 她像是被窥破了心事,猛地回过神来,面颊上刚刚褪下去的红霞瞬间如火烧般燎原,一直蔓延到精致的锁骨。 她慌忙垂下眼帘,几乎要将脸埋进胸口,声音细如蚊呐,带着难言的羞赧: “没……没事。” 楚奕没再追问。 他的目光只是淡淡扫过,王夫人绯红的耳垂和低垂的眼睑,便继续专注于手中的敷药和包扎动作。 至于王夫人想着自己是没有机会了,只能好好培养灵韵,切记一定要讨得楚奕的欢心,让她后半生有个好依靠。 那样,自己也就不至于孤苦伶仃。 要是灵蕴能在给楚奕生个一儿半女,自己还能照顾,颐养天年…… 而就在这时。 楚奕温热的手指,不经意擦过王夫人柔腻光滑的肌肤。 一道婉转的销魂呻吟,不受控制的从这位成熟美妇的樱唇间轻轻溢出! 声音一出,时间仿佛凝固了! 王夫人整个人瞬间僵住! 一股巨大的羞耻感,如烈火般席卷了自己的全身,她的脸颊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天啊!她、她竟会在一个陌生男子、尤其是这般尊贵的小辈面前,发出如此……如此不堪的声音! 这简直……简直是莫大的羞辱,让她无地自容! 那尴尬、羞窘、难以置信的情绪排山倒海,她猛地抬手用衣袖捂住了半张脸,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玫瑰色,根本不敢再看楚奕一眼。 第586章 不如,去给谢晋收敛尸骨,立个坟? 此刻。 楚奕正半跪在铺设锦缎软垫的矮榻前,小心翼翼的托着王夫人一只白皙如玉的脚踝。 他方才不慎牵扯到伤处,那声短促又略带压抑的“嗯”便从王夫人喉间溢了出来。 眼下仍如微弱的水波,在安静的房间里微微荡漾着。 这位年轻侯爷心头也是一突,指腹下细腻温热的肌肤,似乎也在微微发烫。 他倒是没料到这位一贯端庄自持的王夫人,在痛楚难当时,竟会发出如此勾人心弦的声音。 那声音像一支羽毛搔过耳廓,让他呼吸微微一滞。 但他垂着眼帘,硬生生将那股心头的异样压下,面上不显分毫波澜。 眼下可不是显露半分轻浮的时候,否则眼前这楚楚可怜的端庄美妇,只怕会羞窘欲死,那尴尬可就没边了。 “咕噜!” 于是,楚奕喉结不易察觉的滚动了一下,旋即屏息凝神,动作更加轻柔却也更显专注。 他修长的手指沾着冰凉油亮的药膏,在她脚踝红肿处一圈又一圈的涂抹、揉按。 指下的肌肤细腻微凉,他的力道也控制得正好,确保药效渗透,又不会加重她的疼痛。 至于王夫人微阖着眼,长白皙的脸颊早就晕染开一片酡红,一直蔓延到耳后颈间,如初绽的桃花瓣。 她已经完全不敢去看榻楚奕,只敢偷偷用眼角余光紧张的瞥着那冷硬平静的侧脸线条。 他,为何这般沉默? 是装作平静,还是真的心如止水? 他会不会以为我刚才那一声,是故意发出勾引? 想到此处,王夫人只觉得一股强烈的羞耻感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将她淹没,恨不得将头深深埋进锦被里去。 太丢脸了! 楚奕的动作十分麻利。 他细致的将最后一片浸透药物的白色细纱布稳稳覆在伤口上,指腹小心地将边缘抚平压紧。 “王夫人,药已经敷好了,你接下来多注意好好静养,莫要再动到伤处。” “若无其他事,本侯先行告退。” 楚奕刚准备走的时候,王夫人却是忽然喊住了他。 “侯、侯爷……” “嗯?” 楚奕身形一顿,疑惑地转回头,昏黄的光线勾勒着他挺拔的身影。 “王夫人,还有何事?” 王夫人双手下意识紧紧攥住了身下锦被的一角,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她抬起眼帘,那双剪水秋眸直直望进楚奕眼底深处,眸光复杂难辨,似乎蕴藏着千言万语。 “侯爷,灵蕴,她从小被我宠坏了,性子太过倔强要强,先前若有得罪、冒犯侯爷之处……”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中的恳求几乎要化为实质。 “还望侯爷大人大量,万万不要与她计较才是。” 楚奕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道,你可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那些不懂事的顶撞与无礼,皆是妾身教导无方之过……” 王夫人微微低下头,姿态放得极低,声音里满是真挚的歉意。 “若因此惹得侯爷不悦,妾身在此代她,向侯爷郑重赔个不是了。” 她说着,强撑着身子,竟微微欠身要行礼。 楚奕抬手虚扶一下,止住了她的动作。 “王夫人不必如此。” 见他似乎并不太在意,王夫人眼中忧虑仍未散去。 她略一犹豫,再度加重了声音。 “侯爷,从今往后,妾身一定对她严加管束,绝不让她再对侯爷有半丝半毫的不敬!” “妾身可以保证灵蕴,以后生是侯爷的人,死……亦是侯爷的鬼!此志不改!” 楚奕看着眼前这美妇人为了女儿的未来,如此放下身段、低声下气的卑微模样,心中也不禁喟叹一声。 瞧瞧这做娘亲的觉悟? 那份识时务的明理和护犊心切的恳切,当真是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 再想想谢灵蕴刚来时那副宁折不弯的倔样子,但凡她有她娘亲一半的识相通情,也不至于落到之前那般凄楚境地。 不过话虽如此…… 楚奕的目光,却是不受控制地扫过眼前王夫人那隐含泪光、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 如今,相比起那位谢氏大小姐,眼前这位成熟风韵、知情识趣又楚楚可怜的美妇人…… 楚奕迅速压下心头的涟漪,面上恢复了一贯的掌控姿态。 “好,王夫人此言,本侯记下了。” 他微微一顿,声音缓和下来,带着安抚的意味。 “王夫人只需安心在此住下,本侯说过,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便是。” “只要本侯还在这一日,就断不会亏待了你们母女,一切,王夫人尽可放心。” 这句话像是一剂强心针,注入了王夫人惶恐忐忑的心田。 她一直悬着、如压着巨石的心,终于沉沉地落回了实处,那一瞬间,紧绷的肩膀也肉眼可见的松弛下来。 她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感激的浅笑,对着楚奕深深一福。 “谢侯爷大恩大德,妾身一定谨记在心。” 随后,楚奕便转身要走。 王夫人孤零零地靠在榻上,目光却仿佛黏在了楚奕离去的方向。 “自己的家……” 她无意识的轻声呢喃着楚奕最后那句承诺,脸颊竟倏地又涌出两朵红云,掌心贴在面颊上,能感受到阵阵发烫。 她不禁羞赧地摇了摇头,试图挥散那些莫名的念头。 定是自己多想了! 侯爷是何等正人君子的人物?! 若他真有半点龌龊心思,以灵蕴那孩子不逊于自己的容貌,侯爷第一日便能将她…… 更何况,自己也绝不会安然留到现在了。 果然是自己胡思乱想,被伤和情势扰乱了心绪…… 但楚奕走着走着却是突然想到了,总不可能一直叫王夫人出去逛街吸引谢震。 不行,得换个正当理由吸引。 不如,去给谢晋收敛尸骨,立个坟? 到时候,王夫人肯定出城,是不是会吸引到谢震? 所以,他几乎是立刻转过身。 “王夫人!” 王夫人一个激灵,连忙应声:“侯爷?” 楚奕看到王夫人脸上残留的惊愕与那未褪尽的红晕时,微微一笑。 “谢晋的尸骨,就在城西郊外乱葬岗深处。” “待你足伤痊愈,便带小白出城,去替他……收骸敛骨吧!” 第587章 这条狗皇帝的爪牙……必须死! 王夫人瞳孔猛地一缩,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又听到了楚奕沉稳的声音。 “不过陛下有严旨,谢氏罪人,决不可立碑祭祀,所以……” 他的语调稍微放缓,目光如无形的丝线牢牢锁住王夫人。 “你们只能为他堆起一个坟茔,立一块无字石碑。” “王夫人觉得,这样安排,可还妥当?” 等王夫人听完楚奕淡然的话语,如遭雷击般浑身剧震,端在膝头的素白双手猛地一颤。 “这……这……” 她喃喃着,嘴唇几不可察地哆嗦着,保养得宜的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只余下一片震惊后的苍白。 那双含着太多心事的眼眸里,先是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涌上狂澜般的悲恸与不敢奢望的微光。 她与谢晋做了十多年的夫妻,谢晋始终待自己礼遇有加,尽了做丈夫的本分。 这些天,她心里一直藏着一份挥之不去的遗憾,未能为死后的谢晋求得一方安息之地。 那份遗憾像生了根,每每夜深人静便啃噬着她的心。 可惜,自己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想象着谢晋在荒郊野外曝尸受辱的景象,如千斤重石压在胸口,让她日夜煎熬。 万万没想到,楚奕,竟会主动提及此事,虽然不能立碑,但只要能够入土为安,让亡魂得以安宁,已经是天大的恩典! 这,几乎是她不敢祈求的奢望! 王夫人猛地抬起头,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她望着眼前身姿挺拔、神色平静的楚奕,嗓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发自肺腑的颤抖: “可以,自然可以。” “妾身、妾身拜谢侯爷恩典,侯爷的大恩大德,妾身此生没齿难忘,定当日夜焚香,为侯爷祈求上苍庇佑!” 楚奕将她的激动尽收眼底,面上那层惯常的疏离终于淡去几分,唇边漾开一丝笑意。 他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撩离去了。 王夫人却仿佛痴了一般,目光紧紧追随着楚奕消失的方向。 房间里骤然空寂下来,只有桌上香炉里燃尽的灰烬,在悄然无声地坍塌。 她只觉得刚才那一刻楚奕流露出的那一点温和,如寒夜里骤然亮起的一点烛火,让自己冰冻的心湖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暖流。 以至于,这位贵妇人看得怔忡失神,许久都不曾收回视线,胸口兀自激荡不已。 …… 上京城外某一处郊区。 几道身影悄悄接近一处院子。 他们未完全贴近围墙根,“唰啦”一声,一个如鬼魅般的黑影突兀地从墙头另一侧的阴影里探出头来。 “来者何人?!” 为首的大汉立刻停下脚步,同样以低沉急促的声调,回应了预设好的暗号。 “卖货的!” 墙头上的黑影确认无误,这才默不作声,再次隐匿不见。 几个大汉迅速快步蹿到院门前。 为首者伸出粗厚的手掌,在门上用特定的节奏敲了几下,三短,一长,再两短。 厚重的木门悄无声息地从里面打开,让他们鱼贯而入。 后院。 一个身高八尺有余、浑身肌肉虬结如老树盘根的魁梧中年壮汉,正将一根碗口粗的熟铜棍,舞得虎虎生风! 那棍每一次抡出、劈落、横扫,都仿佛挟带着一股如大江奔涌的磅礴巨力。 风声呼啸凄厉,刮得人面皮生疼。 与他过招的,是三名同样身手矫健的彪悍汉子。 此刻却被这狂猛无俦的棍势逼得步步后退,左支右绌,沉重的呼吸声混着棍风在院中回荡。 “砰!” 一声闷响。 铜棍重重杵在地上,震得脚下泥土微跳,溅起点点尘土。 那魁梧大汉,终于收住了势。 他胸膛随着粗重的呼吸剧烈起伏着,细密的汗珠,从古铜色的脖颈和贲张的肌肉上滚落下来。 此人正是谢家遗留在外、侥幸逃脱的强横人物——谢震。 场边的三人拄着兵器,已经是气喘如牛,脸上写满了敬畏与疲惫。 “大哥,服了服了,我们认输!” “大哥这身功夫是越发惊世骇俗了,我看大哥怕是已经摸到宗师境界的门槛了吧!” “何止!若天下重新排那武魁十甲,以大哥现在的实力,前十必占一席,弄不好还得冲进前三!” 火光映照在谢震那张棱角分明、如刀削斧劈般的刚毅脸庞上,留下深刻的阴影。 他听着手下们的恭维,眼中却毫无得色,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阴郁与仇恨。 当谢氏倾覆的消息传来后,尤其是自己敬若神明、恩同再造的亲大哥谢晋的惨死,却是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他自幼失怙,长兄如父,是谢晋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更是谢晋力排众议,用谢家的资源支持他年少轻狂的习武梦。 甚至,当他执意要去江湖上闯荡时,面对全族的反对,还是大哥谢晋顶住如山般的压力,一力担下! 想到这里。 谢震只觉得一股暴戾的血气,直冲脑门。 他握棍的手指关节,更是因为过于用力而咯咯作响,几乎要将铜棍捏碎! 大哥! 若是我在你身边,又怎会容那些宵小贼子害你至此?! 就在这时。 先前进来报信的为首大汉快步走到院中,他正是谢震最信任的结义兄弟,江湖人称“黄牛”。 他瞥了一眼那三名尚在喘息的汉子,干脆利落地一挥手。 “你们仨先下去歇着,把气力缓过来,我跟大哥有要紧话说。” 那几人也就下去了。 黄牛这才走到谢震跟前,脸上表情凝重肃杀。 “大哥。” 谢震身上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杀气,连周围的温度似乎都骤降了几分。 “跟踪的楚奕,跟的怎么样了,查出他的作息了吗?” 他这一次进京,就是来给谢氏报仇的。 但下令诛谢氏的是狗皇帝,他暂时杀不进皇宫。 而主持这一次大案的是萧隐若,他听说鹰扬楼有床弩,而且守备森严后,最后也无奈放弃了。 最后,他将目标选在了楚奕! 据说这个人就是靠着绊倒谢氏上位的,这个小畜生,安敢踩着我谢氏成就功业? 可惜,上京城各大城门全都是自己的画像,到处都是朝廷鹰犬在追捕自己,他只好叫黄牛进京打探了。 “他拿我们谢氏的命铺他升官的青云路,就得拿他自己的命来填这血坑!” “这条狗皇帝的爪牙……必须死!” 第588章 我谢震在此立誓,不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我誓不为人 “大哥……” 黄牛的声音带着一丝烦躁,低得几乎被风声盖过。 “楚奕这小贼,不知是树了多少仇家,他身边,明里暗里跟着的高手,简直密不透风!” “我就稍微靠近了一点,他藏在暗处的人立刻就察觉了,那目光利得像刀子,扎得我脊背发凉,没法子,只能立刻退走……” 他抬手用脏污的袖口擦了擦额角渗出的冷汗,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困惑。 “这些年,水里来火里去,咱也不是没见过世面。” “可这姓楚的一个新晋侯爷,守备森严到这份儿上,还是头一回碰到!” “更邪门的是,他身边哪来这么多高手?” “狗日的!一个个气息内敛,绝不是寻常护卫!” 他忍不住低骂了一句。 “现在这情况,大哥,真要动手刺杀他,只怕我们刀还没抽出来,就被他的人发现了!” “那些人实力如何,是深是浅,根本摸不清底细。” “更糟心的是,看那阵势,万一惊动了他,他想跑,就凭我们眼下的人手,怕是撵都撵不上啊!” 黄牛重重叹了口气,粗糙的手指无意识的抠着旁边斑驳掉漆的木柱,指尖沾满了墙灰。 “大哥,这事儿得慎重。” “一击不中,那就是彻底打草惊蛇。再想找机会动他,可真就比登天还难了!” 谢震一直沉默地听着。 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一个新晋的侯爷罢了,他本以为只是有些家丁护卫,谁曾想竟如龙潭虎穴? 这的确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不行,谢氏血仇未报,落井下石者名单上还有一长串名字,在等着他亲自勾画。 若为了一个楚奕就提前暴露,折了力量,那才是得不偿失。 “既然楚奕这里暂时难以下手,就留个得力的人继续盯着他,寻找破绽。” “其他人,先放一放,转去盯名单上的其他人!” 谢氏覆灭后,有不少人落井下石,他正好一个个杀过去。 黄牛闻言,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这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谢震锐利的眼睛。 “有什么问题吗?” 黄牛浑身一震,脸上显出挣扎的神色。 “大哥,有件事我觉得必须跟您禀报。” “今天我盯梢楚奕时,看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偷偷抬眼觑着谢震的反应,声音更低了些。 “是谢尚书的王夫人,还有你的侄女,谢灵蕴小姐!” 谢震猛地向前一步,几乎撞到黄牛身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骤然爆发出骇人的光芒,里面充满了瞬间狂涌的巨大惊喜! “你说真的,大嫂、灵蕴,她们没在掖庭宫,在外面?” 狂喜过后,巨大的疑问如冷水浇头。 “等等!你是在盯楚奕时看到的,怎么会碰上她们?” 黄牛被他陡然爆发的激动逼得又退后半步,眼神更加复杂,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 “是楚奕去了一家首饰铺子找到了她们的,后来为谨慎起见,我专门去那铺子里确认过……” 他再次犹豫的看向谢震,表情变得更加古怪,几乎是在踌躇该怎么吐出接下来的话。 “那铺子老板说,谢小姐称呼楚奕,为主人……” “主人?!!” 这两个字如九天霹雳,狠狠砸在谢震头顶! 他脸上的惊喜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扭曲到极致的暴怒取代。 那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如虬结的树根缠绕。 “我的侄女喊楚奕那个狗贼,主人?” 巨大的屈辱感和滔天的恨意好似火山般,在他体内汹涌喷发,几乎要冲破天灵盖! 黄牛被这股暴戾的气势压迫得脸色惨白,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但他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千真万确,而且,我离开时,亲眼看到王夫人和谢小姐跟着楚奕的马车回府去了。” 他看着谢震那几乎失控的状态,心惊胆战,生怕下一瞬那致命的铁棍就会朝自己当头砸下。 但最后,自己还是硬着头皮说出了最残酷的推测。 “大哥,掖庭宫罪眷,正常情况下绝无可能出来。” “除非是当今女帝,将王夫人和小姐,作为赏赐,赐给了楚奕……” 盛怒之下的谢震,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狂吼一声,腰身一拧,手中的沉重铁棍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悍然挥出! “咣!” 震耳欲聋的爆响,撕裂了暮色! 那一根铁棍裹挟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庭院中那张坚硬厚实的青石圆桌上! 瞬间,四分五裂! 黄牛骇得魂飞魄散。 他抱头连退数步,才险险避开了那激射的石雨! 此刻,空气中弥漫着石粉和暴戾杀气的味道,令人窒息。 烟尘中。 谢震剧烈地喘息着。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赤红的双眼中,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 “楚奕!你这个猪狗不如的小畜生,我可怜的侄女,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他猛地转过头,赤红的眸子死死盯住惊魂未定的黄牛,那眼神让黄牛遍体生寒。 “所有人给我全都盯死楚奕,想尽一切办法,动用所有关系,尽快安排我潜进京城!”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这几个字,每一个音节都淬着剧毒。 “这一次,我要亲手宰了楚奕,把大嫂和灵蕴……救出来!” 黄牛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是,大哥。” 说完,他不敢再多停留一秒,迅速转身离开。 庭院中。 只剩下谢震一人。 他拄着铁棍,站在碎石废墟中央,胸膛如破风箱般起伏。 此刻,他根本不敢去想,在楚奕那个禽兽的侯府里,在他离开的这段日子里…… 他那如花似玉、曾经清高傲然的侄女灵蕴,到底遭受了怎样不堪的凌辱? 她那一声声被迫的“主人”背后,又隐藏着何等令人心碎的屈辱和血泪? 还有端庄温婉的大嫂,她那宁折不弯的性子…… 恐怖的念头一旦滋生,就如藤蔓般疯狂缠绕勒紧,窒息般扼住喉咙,几乎要将他撕裂! “楚奕,我谢震在此立誓,不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我誓不为人!!” 第589章 没事,娘,女儿很高兴 就在这时。 楚奕推开了内室的木门,抬步走了出来。 他刚一踏出门槛,目光便被门侧的景象给吸引了。 只见谢灵蕴正心神不属的端着一个瓷盆,里面盛着大半盆微漾的清水,在原地踱着小步。 那神情仓惶而紊乱,像是一只被困在囚笼里找不到出路的,惊惶的小兽。 此时,她的脑子里全是混乱且可怕的念头。 母亲一个人在房间,那个让人又惧又怕的男人,他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会不会趁母亲脚伤不便,对母亲起了什么不堪的心思? 母亲性子刚烈,若他胆敢用强,母亲会不会宁死不受辱?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 得偷偷看一眼! 倘若他真的在凌辱母亲,那我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要冲进去……与他同归于尽! 这个决绝的念头,让她的身体不由得轻微颤抖起来。 “小白。” 这不算响亮、但异常清晰的两个字,瞬间击碎了谢灵蕴沉浸的恐慌世界。 她浑身猛地一震,如受惊的兔子,手中的水盆剧烈地一晃,险些泼洒出来。 只见楚奕高大的身影,就站在几步之外的门廊下。 他逆着耀目的阳光,身形轮廓像是被镀上了一层炫目的金边。 那一双深邃的眉眼带着一种惯常的冷峻,而那份独特强大的、令人不自觉想要臣服的气场,宛如实质般扑面而来。 谢灵蕴的心猛然一缩。 一种十分复杂的情绪,在眼底翻涌。 撇开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恩仇纠葛与惧怕不谈,单论此人的品貌气势,的确是万里挑一。 她见惯了京中名门子弟、青年才俊,甚至……连那位已赴黄泉的前未婚夫王彦昌,丰神俊朗已是人中龙凤。 可此刻在心中比较起来,竟无一人能在楚奕面前占得半分颜色。 那个温润却惨死的未婚夫身影骤然浮上心头,强烈的负罪感与悲恸瞬间攫住了她,痛得呼吸都微微一滞。 “主、主人。” 谢灵蕴慌忙垂首。 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极力掩饰着眸中的复杂情绪,视线落在自己端着的盆沿上。 楚奕那张俊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薄唇微启,只吐出不容置疑的一句。 “进去照顾王夫人吧。” 话音落下,甚至未曾有丝毫停留,他便干脆利落的转身,沿着回廊离去了。 这顿时,让谢灵蕴愣了愣。 她望着楚奕消失的方向片刻,才压下纷乱思绪,深吸一口气,端着水盆,推开虚掩的房门,挪了进去。 内室的窗扉半掩,光线比外面昏沉许多,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膏清香与若有似无的紧张气息。 谢灵蕴刚踏入房间。 她的视线立刻锁定了临窗软榻上的王夫人。 只见母亲半倚在绣枕上,神色怔忡,目光失焦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脸颊上似乎还残留着一抹可尚未完全褪去的红晕? 整个人,透着一股魂不守舍的虚脱感…… 谢灵蕴心头一紧。 她顾不上许多,急切的跑过去半蹲下身,目光焦急且仔细的审视着母亲。 发髻依旧端整,发丝并未凌乱。 至于衣领严丝合缝地紧贴着颈项,繁复的衣襟上没有预料中被扯拽撕坏的痕迹。 确实不像是遭受了任何粗暴对待的样子,自己紧绷的神经这才稍微松弛了一些。 王夫人显然被女儿的脚步声和动作惊动,猛地回过神,略带仓促地抬眼看向谢灵蕴。 母女俩目光一碰。 她眼底迅速掠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心虚与慌乱,但立刻被强自压下,面上恢复了惯有的端庄。 只是那端庄中,不易察觉的平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僵硬。 “灵蕴,娘的脚已经没多大事了。” 谢灵蕴低低“嗯”了一声,一时间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微妙的、令人窒息的尴尬气氛,如看不见的薄纱将两人笼罩。 她想开口询问什么,张了张嘴。 那句“他……他对你做了什么没有?”,在唇齿间辗转数次,却终究难以启齿。 羞臊与顾虑让她最终只是低下头,无措地盯着水盆中自己微微晃动的倒影。 王夫人也察觉到了女儿的异样沉默与弥漫的尴尬。 她只能强作镇定,不动声色的抬手理了理根本无需整理的鬓角,转移了话题,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轻快与期冀。 “灵蕴,刚才侯爷说了,等我脚上的伤好利索了,就允我们母女俩出城去收敛你爹的尸骨。” “到时候,我们给他好好收敛入殓,寻个地方立个坟头,只是……” 她顿了顿,语气中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黯然与无奈。 “只是侯爷说,立坟可以,却不能立碑。” 谢灵蕴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巨大惊喜和希望之光! 收敛父骨,是她多少个夜晚辗转反侧,梦寐以求却不敢宣之于口的奢望! 可这狂喜仅仅维持了一瞬间,就如沸腾的水骤然冷却。 就在不久之前,自己不惜放下所有尊严与骄傲,甚至不惜献出自己苦苦哀求楚奕,只为换取父亲的一个安息之所,却遭到了他毫不留情的的拒绝。 为何现在他竟如此轻易地松口了? 是因为母亲吗? 楚奕,他真的对母亲…… 所以,才肯做出如此妥协和让步? 巨大的惊疑与沉重的绝望仿佛潮水般淹没了她,刚才的狂喜荡然无存,整个人好似被抛入冰窟,浑身发冷,僵在原地。 王夫人此刻沉浸在终于可以为亡夫做点事情的哀思与一种得偿所愿的复杂慰藉中,并未留意女儿瞬息万变、复杂难言的表情。 她只是单纯见女儿愣住了,脸上不见喜色反有惊疑,不禁有些诧异地蹙起眉,关切地轻声问道: “灵蕴,你怎么了?” 谢灵蕴连忙迫使自己从巨大的恐慌猜忌中挣脱出来。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用尽全力压下翻腾的情绪,挤出一个略显僵硬却努力平和的表情 “没事,娘,女儿很高兴。” “那就等你的脚伤完全好利落了,我们再出城去,一起替父亲收敛入土。” 最后的几个字,带着压抑至深的哽咽。 第590章 谁是丁青? 王夫人信以为真。 她脸上也露出悲喜交织的淡淡哀荣,缓缓点了点头,眼中有泪光一闪而。 “嗯,是的……” 短暂沉默后。 这位美妇人的目光,重新变得凝重而深长。 她伸手轻轻握住谢灵蕴微凉的手腕,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低声嘱咐道: “灵蕴啊,以后你跟在侯爷身边,要记住好好听话。” “他现在是我们的天,切记,切莫再做任何忤逆他心意的事情,听到了吗?” 灵蕴身体微微一颤。 她下意识抬眼,对上母亲异常郑重的视线。 那视线里包含的深意让自己心如刀绞,绝望的寒流,再一次席卷全身。 最终,在母亲殷切的注视下,她垂下如蝶翼般的长睫,遮住眸中翻腾的痛苦与挣扎,点了一下头。 “娘亲,我,我知道了……” 这一个点头,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父亲,您告诉女儿,此时此刻……女儿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啊? …… 另一边。 丁青处理完长乐街的事情后,随即便在城中一处不甚起眼的老茶馆召集了一众新人。 这些人刚从盐帮的底层被挖掘、提拔上来,脸上犹带着几分草莽气息和对新身份的拘谨与兴奋。 只见丁青清了清嗓子,低沉而带点沙哑的声音,在安静的茶室中响起。 “在座的都是兄弟了,我这人,你们也晓得,大老粗一个。” 他环视众人,目光沉稳。 “在座的诸位也多是爽快人,按说,这第一次聚会,该是大碗酒、大口肉才对路子。” “可眼下关头特殊,事儿一桩连着一桩,多得堆到眉毛上,待会儿放下这杯茶,你们就得去办差。” “所以,今日委屈大伙儿,我先以茶代酒,算我丁青欠你们一顿。” “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了,咱们敞开肚皮,去琉璃坊好好喝上一场花酒!” 那些新提拔的头目们眼中立刻闪过炽热的光芒,七嘴八舌的应和起来。 “丁爷,您这话就见外了。” “没有您提携,咱弟兄几个还在下头吃土呢,咱懂知恩图报,更明白,只有跟在丁爷您身边,咱这烂泥才能糊上高墙!” “对,丁爷,往后您手指哪儿,咱弟兄就打哪儿,这顿酒……早晚都能痛快喝上!” 他们的眼中不仅仅是感激,更闪烁着一种骤然拔高的、对未来荣华富贵的热烈憧憬。 是啊,他们背后如今可是站着那位如日中天、令人闻风丧胆的楚阎王! 前途岂止无量,简直是金光大道! 丁青清楚,这些人的确因他才有今天,但江湖险恶,单靠一份恩情远远不够牢靠。 他轻轻拍了拍厚实的手掌,发出沉闷的声响。 “笃笃笃……” 门外立刻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四个身材壮硕的汉子步履沉重的走了进来,每两人一组,合力抬着一口沉重的黑木箱。 箱子落地时,发出“咚”、“咚”、“咚”三声闷响,震得地面仿佛都晃了晃。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被这三口突兀出现的箱子牢牢钉住,脸上写满了惊疑不定。 下一刻。 丁青亲自起身。 他大步走到箱子前,弯腰,双手利落的掀开第一口箱盖。 刹那间,一抹刺目的银光,瞬间迸射出来! 当三口箱子依次敞开,里面满满当当,清一色码放整齐、散发着冷冽金属光泽的官银! 那银子的光芒在昏暗的茶室里显得格外耀眼,甚至有些晃眼,几乎驱散了午后斜阳的暖意。 丁青挺直腰板。 他高大健硕的身影,在银光映衬下显得愈发威势逼人。 “我丁青办事,有个规矩。” “做事之前,先把好处给大家伙儿分了!” 他目光炯炯,扫过每一张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嘴,每一双被银子映得闪闪发亮的眼睛,其中涌动着无法抑制的贪婪。 “这个钱揣到自个儿兜里了,这劲儿头自然就足了。” “劲儿头足了,差事就能给我办得漂漂亮亮,差事办得漂亮了嘛……” 他的嘴角又扯出一个意味深长、带着一丝狠戾的笑容。 “我喜欢再分,那才痛快!” “所以,都别跟我磨叽假客气,来,自己动手拿,胳膊是你的,荷包也是你的,能装走多少,全看你自个儿的本事!” “但我也有句话在前头,既然拿了我的银子,那就是上了我的船!” “办事,就得给我拿出吃奶的劲儿来!” “可若是谁敢糊弄我,办事不上心、不出力,被我查出来了……” 他重重一顿,那笑容里带上了一种令人心悸的残酷意味。 “哼哼,那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我给你的,连本带利都得给我吐出来!” 这番话,如一记闷锤,重重敲在每个人心上。 前是金山银海的诱惑,后是寒冰刺骨的警告,软硬兼施,分寸拿捏得极其刁钻。 那些新晋头目无不心中一凛,那贪婪的目光里,立刻掺上了深深的敬畏和恐惧。 “丁爷,您就放一万个心,咱兄弟都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拿了您的钱,那就是豁出命去也得把事儿办妥帖!” “对!对!丁爷,咱要是办不好,您只管拿我脑袋当球踢……” 丁青满意的点了点头,再次挥手催促。 “行了,一个个都别杵着了,拿钱,去办你们的差事!” 他现在手底下不差钱,差的是将盐帮的势力给巩固好,不让侯爷失望。 所以,拿钱收买人心太值得了! “哗啦!” 那些头目如饿虎扑食,瞬间围拢到三口木箱前,一个个开始拿钱塞进自己的兜里了…… 就在这时。 “嘭!” 茶馆那扇不算牢固的木门,猛地被人从外面用蛮力狠狠撞开! 门外天光的骤然涌入,刺破了茶室内昏暗而弥漫着贪婪气息的氛围,宛如冰水灌入热油。 闯进来的人一身紧身劲装。 他目光如电,满脸肃杀之气,正是……柳乘澜! 此时,他带着一批右武卫的心腹杀气腾腾的进来后,冰冷如刀锋的目光瞬间划破空气,定格在那一群正在疯狂拿钱的人身上。 柳乘澜当即厉喝出声,声音穿透茶室的死寂,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谁是丁青?” 第591章 自己的腿,断了…… 堂内众人见状先是愕然。 很快就反应过来,只觉得一阵荒谬。 如今竟还有人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来寻丁爷的晦气? 短暂的死寂后。 一人当即挺身而出,眉头拧成川字,粗声喝道: “哪里来的愣头青,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敢寻丁爷的麻烦?” 他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维护。 另一名身形壮硕、满脸横肉的汉子,也按捺不住怒火。 只见他猛地跨出人群,壮硕的身躯几乎挡住了半边灯光,带着一股压迫感,伸手指向为首的柳乘澜。 “喂,你个小……” 他那“兔崽子”的后半句甚至没能出口,便化作一声凄厉的惨嚎! 下一刻。 柳乘澜竟如鹰隼般暴起! 他那镶着牛皮底的军靴,裹挟着恶风,狠狠踹在了壮汉的胸膛上! “砰!” 一声闷响,令人牙酸。 那壮汉仿佛被狂奔的犀牛撞了个正着,壮硕的身体被踹得双脚离地,向后倒飞出去。 全场陡然一静! 只见柳乘澜下巴高高扬起,冷冷的扫过众人,那是一种俯视蝼蚁般的暴戾与不屑。 他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如寒冰炸裂,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一群不知死活的烂泥鳅,也敢对本将军大呼小叫?” “老子乃是右武卫中郎将柳乘澜,柳氏二公子,你们一个个,全都活腻歪了想找死吗?嗯?” 众人瞬间脸色大变。 他们刚才被激起的血性和维护丁青的同仇敌忾,瞬间被冰冷的恐惧所取代。 之前还怒目而视的面孔,此刻只剩下惊惶与煞白,嚣张气焰被无情浇灭,剩下的只有噤若寒蝉。 没有人敢再吭一声,整个二层陷入一片压抑的死寂,只有那受伤壮汉在地板上痛苦的呻吟声清晰可闻。 混乱之中。 丁青眼中精光一闪,瞬间便从最初的惊愕中恢复过来。 他不动声色的退后半步,巧妙的隐在几个尚未散开的同伴身后。 “这位将军,丁爷刚才确实已经离开了,不知您找他,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眼神深处却冷静得可怕。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是没有吭声。 他们纷纷选择帮丁青隐瞒身份,大家都看得出来对方来者不善,肯定不能让丁青出事。 否则,他们这些人,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走了?!” 柳乘澜一听,眉毛瞬间倒竖,仿佛被点燃的火药桶。 他脸上仅存的那丝贵公子伪装彻底撕破,戾气疯狂涌现,整张脸都气得有些扭曲,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柳冰这条无能的蠢狗,到底在干什么吃的,怎么就让丁青这狗杂种跑了?” “废物,全都是废物,连个人都拖不住吗?” “去,给老子把他揪过来,今天非打断他一条狗腿不可!” 他话音刚落。 楼梯口便传来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 “二、二公子!” 柳冰气喘吁吁的冲了上来。 此时,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他微弓着腰,眼神闪烁着不安和疲惫,紧紧盯着暴怒的柳乘澜,显然极其担忧这位性情暴戾的主子在盛怒之下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唰!” 柳冰刚站稳,柳乘澜的手猛地探出,铁钳般狠狠攥住了他的脖子。 “呃!” 柳冰猝不及防。 他的脖子被勒得差点窒息,发出一声闷哼,双脚几乎离地。 柳乘澜那张因为暴怒而显得狰狞的脸,几乎贴到了柳冰的鼻子上,眼中血丝密布,恶狠狠地咆哮道: “废物!你他娘的为什么不来早点,丁青人都跑了!” “你这双狗眼是留着出气的吗,丁青跑了!你让老子这口恶气往哪撒,往你这条废物狗身上撒吗?” 每一声质问都伴随着剧烈的摇晃,柳冰在他手中宛如狂风中的一片叶子,随时可能被覆灭。 死亡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柳冰的心脏! 他太清楚这位二公子暴怒之下有多可怕,上次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强烈的求生欲让自己在窒息和眩晕中爆发出力量! “二、二公子息怒,丁青,他他就在前面,他没跑,他没跑啊……” 他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喊出来,声音因为被勒紧而尖锐走调。 这话一出,柳乘澜顿时一愣。 随即,他便扭头看了过去,正好看到有个反应极快的男人,正朝着二楼窗户逃过去了。 丁青很早就知道侯爷要对柳氏动手。 所以,他也查探了一下柳氏重要人物的信息,刚好就有柳乘澜这个人。 这位柳氏二公子性情暴戾,这次过来找自己,估计要打伤他。 而偏偏自己的身份太低微,也是没有胆子去对柳乘澜动手,所以见身份暴露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至于逃跑丢脸,那都根本不算什么事! 总比,丢了命要好! 这一刻。 柳乘澜目眦欲裂。 暴怒,直接冲垮了所有理智! 他一把将吓得瘫软的柳冰,如扔破麻袋般狠狠掼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即面目狰狞如恶鬼,发出震天怒吼。 “丁青!你这狗胆包天的杂种,竟敢戏耍本将军?!” “一个个都他妈愣着干什么,给我抓住他,别让他跑了,老子今天非亲手打死这个狗东西不可!” 众多护卫轰然应声。 他们眼中闪烁着豺狼般的凶光,宛如一窝被激怒的马蜂,气势汹汹的朝着那扇开着的窗户扑去! 而这时候。 丁青也已经冲到窗台边了。 他清楚的看到下面坚硬的青石板街道,距离至少有近三丈,跳下去很危险。 他眼中仅闪过一丝挣扎的痛楚,便被更强烈的求生欲所覆盖! “啊!” 伴随着一声大吼。 丁青猛地一咬牙关,双眼圆睁。 他双手护住头脸,整个人用力一蹬窗棂,朝着窗外纵身跃下! “砰!” 丁青的身体如一个沉重的麻袋,狠狠砸在地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在地上不受控制地翻滚了两圈,才勉强止住势头,卷起一片尘土。 “呃……啊……” 他整个人蜷缩在街心,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喉间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一股刺骨的剧痛从左腿闪电般传遍全身,他感觉到骨头碎裂般的锐痛! 自己的腿,断了…… 第592章 走吧,出城,回军营! 等到柳乘澜一个箭步冲到窗台,刚好看到丁青重重摔在地上。 他当然不会亲身去冒这等坠楼之险,猛地扭过头,充血的双目宛如两道淬火的利箭,狠狠扫视过身后那群部将。 “一个个愣着干什么,跳下去追啊!” 闻言,那些部将一个个面如土色,有人更是下意识地朝后退了半步,眼神中写满了惊骇与踌躇。 二楼跳下去固然死不了人,但丁青当场断腿、皮开肉绽的惨象就在眼前,谁愿步其后尘? 他们彼此交换着惊惧的眼神,面面相觑,双腿犹如灌了铅般钉在原地,无人有胆量跨出那一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 一个脑子稍微活络些的男人,猛地一拍大腿,眼中急光一闪,脱口急声道: “二公子,他腿断了,跑不了多远,小的这就冲下去拿他!” 话音未落。 他直接像是脚底抹了油般,转身便风似的扑向楼梯口。 这一嗓子如惊醒了梦中人! 其余部将霎时回过神来,唯恐落后,争先恐后的嚷叫起来表忠心。 “二公子,小的也去!” “我去堵他……” 一群人乱哄哄地你推我搡,挤向门口。 柳乘澜眼睁睁看着这群连跳楼勇气都欠缺的废物,胸腔里的怒火几欲炸裂! 他气得浑身筛糠般颤抖,指着那些逃跑的背影,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恶毒的咒骂。 “废物!一群废物!” 他回身,泄愤般狠狠一拳砸在窗框上,震得雕花木屑簌簌落下。 就在此刻。 一个盐帮小头目眼珠子咕噜噜一转。 他猛地将刚到手的几锭银元宝高高举起,用尽全力向着窗外楼下掷去! “哗啦啦!” 同时,他扯开破锣嗓子,使尽平生力气声嘶力竭的大喊。 “捡钱啦、天上下银子啦……” 喊罢,他就朝着外面跑出去了。 柳乘澜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怔了一下。 未等他完全反应过来,剩余的盐帮头目们眼中精光爆闪,瞬间心领神会! 他们毫不犹豫的从怀中取出银锭,争先恐后的朝着窗外奋力抛撒! “捡钱啦、快抢啊……” 刹那间。 一片白花花的银雨,洒落下二楼。 一阵远比楼上更加嘈杂、疯狂、震耳欲聋的喧嚣声浪,很快就如决堤洪水般猛地从楼下冲卷上来! “快抢银子,别抢我的。” “老天开眼扔银子啦,快过来。” “闪开,那是我的……” 楼下原本平静的街市,已乱作一团! 行人、摊贩、乞丐……四面八方的人群如嗅到血腥味的豺狼,尖叫着、推搡着,潮水般汹涌扑向散落在地上的银光。 混乱的人群,眨眼间便将茶馆大门堵得水泄不通,筑起了一道混乱狂躁的、难以逾越的人墙。 就算柳乘澜的人跑下去了,只怕也会造成围堵,暂时抓不到丁青。 此刻,柳乘澜才彻底明白过来! 他只觉得一股逆血直冲脑门,太阳穴突突狂跳,肺都要气炸了! “一群腌臜下贱的泥腿子,活得不耐烦了吗?!” 他狂怒的霍然转身,血红的双眼恶狠狠扫过雅间四周,试图揪住一个该死的盐帮分子碎尸万段,却只看到人去楼空的狼藉。 “让你们跑!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会把你们一个一个,全都揪出来!” 而此刻。 楼下。 丁青蜷缩在地上。 他的身体因为剧痛而不断痉挛抽搐,豆大的冷汗,混合着血污泥尘从额角滚落。 他深吸一口带着血腥和尘土的气,咬紧牙关,用尽力量拖着残躯,猛地朝前面停下来的马车扑去! 那染满污血的手用尽死力,一把死死揪住了驾车马夫垂下的裤脚! “我乃淮阴侯楚奕的人,速速送我去执金卫北镇抚司。” 那个马夫本来刚想怒骂一声。 可等他听到淮阴侯这个称谓,顿时陡然一惊,这可是执金卫的那一尊活阎王,可不敢惹。 所以,他连忙将丁青给搀扶了上去。 “这位爷,坐好了。” 与此同时。 柳冰带着一群人,终于从楼梯口冲到了茶馆大门前! 但他们瞬间便被眼前为了抢银子而疯狂推搡撕扭的人潮,撞得东倒西歪,寸步难行! 等他们手忙脚乱的冲出去,丁青已经坐着马车跑了。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椎骨缝里窜起,直冲天灵盖。 不好,事情办砸了! 恰在此刻。 柳乘澜也满脸煞气的冲了下来楼。 等他看到丁青逃跑了,气的反手给了柳冰一个巴掌。 “废物,一群废物,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我他娘的养条狗,都比养你们有用,废物们,还愣着干什么,去给我找丁青啊!” 柳冰捂着瞬间火辣辣剧痛的脸颊,深深垂下头,硬是一声闷哼都没敢发出。 “是是是,二公子,我这就去。” 但他眼神闪烁,心思急转。 丁青现在已经脱险,那位煞星楚阎王很快会收到风声,此时再派人搜捕,无异于飞蛾扑火。 自己,不如还是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柳乘澜旁边一名心腹却是低声说道:“将军,现在事情已经闹开了,丁青怕是拿不下了。” “而这件事也很快会惊动楚奕,我们不如先回军营吧。” 柳乘澜闻言,脸上立刻掠过一丝被严重冒犯的暴戾和不悦。 “混账话,本将军乃是右武卫中郎将,手下掌控着万千儿郎!” “你觉得本将军会惧惮区区一个只会玩弄刑狱、搞些鬼蜮伎俩的酷吏走狗? “呵!本将军若因此就夹着尾巴躲回军营,你猜猜这上京城上下,那些暗地里等着看我柳乘澜笑话的人,会怎么嚼舌根?” “到时候,岂不是说我,被楚奕的名头吓得尿了裤子,认了怂?!” 那名心腹亲卫见柳乘澜怒火未消反而愈盛,且意气用事,额头上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将军,但这件事估计也很快会传到宗长耳边。” 他艰难地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柳乘澜骤变的脸色,后面那半截话几乎是用气声吐出。 “你现在要是回柳氏,就怕宗长……” 柳乘澜脸上那份强撑的狂傲与不忿瞬间如冰雪消融,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本来打算先弄死丁青,斩断楚奕一臂,这样就可以趁机让整个盐帮失控,从而帮到父亲。 这样一来,父亲就算生气也能消气。 可现在丁青这个狗东西居然跳楼跑了,等会回去估计又要挨骂了,算了,索性先去军营躲两天避避风头。 “走吧,出城,回军营!” 第593章 楚奕,你这张嘴,谎话连篇,本官一个字都不会信…… 午后的阳光, 斜斜照进威严的鹰扬楼。 此刻,楚奕手里拎着一袋鲜红水嫩的桃子,步履轻快的踏入楼内。 他刚走进一楼大厅,便顿住了脚步。 只见龙三这位平日孔武有力的汉子,此刻正背对着大门,蹲踞在光线稍暗的角落,手里捧着一个粗瓷大碗闷头扒拉着饭菜。 宽厚的肩背微微拱起,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无奈。 “龙哥,你怎么蹲在这里吃饭?” 龙三闻言,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了沮丧,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唉,别提了!” 他放下碗筷,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十二分的委屈。 “早上主子说我右脚迈进她的书房,影响了她看公文的心情,结果就发话了。” “接下来整整七天,我都不准上桌吃饭,唉,这叫什么事儿……” 楚奕嘴角不受控制的轻微抽动了一下,随即努力绷紧,想掩饰笑意,最后很勉强的稳住情绪。 “咳,龙哥,这事吧,咱得往好了想。” “兴许蹲着吃,它有利于消化呢,啊哈,对,有利于肠胃蠕动!” “龙哥你先吃着,别噎着,我先进去了。” 他边说边快速往前走,生怕自己一个没绷住笑出声来。 龙三看着楚奕离去的背影,莫名的觉得有些惆怅,能不能拉着他跟我一去蹲着吃啊?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在书房外响起。 旋即,不等里面应声,楚奕就熟稔的推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 “指挥使,我进来了。” 他声音带着惯常的轻松。 书房内光线充足,与楼下的幽暗形成鲜明对比。 萧隐若端坐于书案之后。 一身黑色长袍衬得她肌肤胜雪,墨玉般的发髻一丝不苟的高绾着。 楚奕推门的刹那,她恰好抬起那张冷若冰霜、姿容绝艳却充满肃杀之气的脸庞。 她目光如霜刃般扫来,钉在楚奕身上。 那本就如笼罩寒星的眸光里,瞬间又沁入一股冰冷的怒气,使得书房内的温度似乎都骤降了几分。 “本官还没有开口……”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金石般的冰冷质感,回荡在寂静的书房里。 “你就自己闯进来了?” 待萧隐若面色不善的放下手中的紫毫玉管笔,身形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迎面扑来。 “楚侯爷,你好大的威风啊!” 楚奕脚步未停。 只不过,他脸上却绽开一个没心没肺的灿烂笑容,仿佛完全没感觉到那森冷的威压。 甚至于,他还不怕死地将拎着的桃子袋子提起来,在身前愉快地晃了晃。 “指挥使,卑职给你带了桃子。” 但是,这个笑容似乎更激怒了萧隐若,她的视线如探针般在他头顶的头发上,毫不留情地讥讽。 “呦?楚侯爷这满头蓬发,是被野狗刨过还是被西北的风吹傻了?” “顶着这么个鸡窝头,就敢来污本官的眼?执金卫的脸,都让你这不成器的家伙丢进阴沟里去了!” 她倏地一扬下巴,指向门口,语调陡然拔高,如利剑出鞘。 “滚出去!立刻给本官整饬干净!再敢让本官看见你这副腌臜尊容。” “本官就亲自拿把剃骨刀,给你这尊贵的头颅,理个干干净净,让你从里到外都清爽清爽!” 楚奕仿佛对这番威胁充耳不闻。 他只是将乐呵呵的笑容扩大了些,又一次晃了晃手中的桃袋,声音里带着一股子亲热的哄劝味。 “指挥使消消气,消消气。” “卑职这不是专门给你带了新鲜的桃子赔罪来了嘛,顶顶水灵的,给你削皮尝尝,保准儿甜到心坎儿里。” 萧隐若眼神更冷,下颌线条绷紧得如拉满的弓弦,直接吐出冰冷的拒绝。 “本官,不吃桃子。” 楚奕“哦”了一声,脸上毫无被拒绝的窘迫,只是开始动手了。 萧隐若眼见对方不仅置若罔闻,竟敢当着自己的面掏刀、取桃、削皮,脸色顿时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猛地一拍桌案,发出一声闷响,卷宗都轻微震动了一下。 “本官说了不吃!你没长耳朵吗?聋了不成?” “无事就滚出去!别在这里碍事!” 楚奕依旧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的削皮。 他粗糙的手指灵活的捏住桃柄,锋利的银刀,贴着深红色的果皮流畅地旋转起来。 鲜甜的水分,随着他下刀的动作沁出,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沾湿了自己的指尖。 不多时。 一个光滑圆润、饱满多汁的白嫩桃子便在楚奕掌中成形,果皮完整的垂落成一长串。 水盈盈的蜜桃,在他粗粝的掌中,显得分外诱人。 “指挥使,你瞧瞧,都削好了,多好看。” “这个桃子真的很甜,不信你尝一口试试,卑职要是骗你,就学……汪汪叫!” 萧隐若看着他一步步逼近,那可恶的笑容在眼前放大,心头的火苗蹭地窜起老高。 她冷眸中的寒意几乎凝成实质,如淬了冰霜的针。 “你连自己都没尝过,也敢信口雌黄说甜?” “楚奕,你这张嘴,谎话连篇,本官一个字都不会信……” 咔嚓! 一声清脆的咬合声,骤然响起。 楚奕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那个水嫩的大桃子,对着饱满的桃尖,狠狠就是一大口! 雪白的果肉,瞬间被他整齐地咬下一块。 那一股丰沛甘美的汁液,立刻顺着他微陷的嘴角溢出,沾湿了些许下巴的胡茬,在阳光下闪着水光。 他嘴里鼓鼓囊囊的咀嚼着,满足的发出一声含糊而响亮的喟叹。 “唔,水足,真甜!” 随后,楚奕抬起沾着汁水的手背,随意抹了一下嘴,将那咬过的桃子再次递向萧隐若。 那缺了一角,渗出更多甜腻汁水的桃子,几乎怼到萧隐若面前,带着他灼热的气息。 他那双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笑意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充满了蛊惑和不容置疑的坚持。 “指挥使,您看我都尝过了,甜的汁儿都爆出来了。” “别犹豫了,你赶紧也来一口尝尝嘛!” 萧隐若近距离看着那张沾着桃汁、堆满无赖笑容的嘴脸,再看到那个被咬了一口的桃子近在咫尺。 顿时,让她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够了,本官不吃!” 第594章 给本官跪下! 下一刻。 楚奕毫无征兆的,倏然俯下了身体! 那一抹高大强健的身躯瞬间迫近,带来巨大的阴影,如一头锁定猎物的黑豹。 顿时间。 就将萧隐若完全笼罩在他的气息之下。 那张沾着果汁、带着慵懒笑意的脸,此刻逼近到几乎与她冰冷的容颜只相隔寸余! “指挥使……” 先前弥漫在眼中的那股子漫不经心,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极具侵略性的专注目光! 这目光如烈焰,毫不退缩的迎上,萧隐若那双冰封千里的寒眸。 两股截然相反的能量,冰冷与灼热,在他俯身下来的瞬间在空气中猛烈地交锋、碰撞! 在这样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目光死死绞缠的距离下。 楚奕低沉的声音,更是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让人心头发颤的强势意味,缓缓响起: “卑职亲手削出来的桃子,你也不肯赏脸,尝上一口?” 那一股灼热的气息,扑打着萧隐若的皮肤。 楚奕的目光紧紧锁住她,嘴角又缓缓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 “你这样,是会让卑职伤心的。”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咔哒!” 萧隐若纤细的手指,也因为用力而紧紧抠入扶手中,指节处泛起死白。 她那张霜冻般的绝色面容上,每一寸肌肤都绷紧到极致,冰封的怒意之下,似乎有某种更深沉的东西被眼前之人,猛烈地搅动了起来。 她不自觉的攥紧了手中的笔,指尖微微发白,随后猛地一松,伸出手想要将楚奕推开。 那只纤细的手腕带着一丝慌乱的动作,指尖几乎触到了他的胸襟。 只不过,楚奕的动作更快。 他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手腕迅速一抬,反手便牢牢握住了萧隐若的手腕。 那一只手掌温热有力,如铁钳般纹丝不动,让萧隐若感到一阵细微的震颤。 她眉头一蹙,正要发怒,却见楚奕将自己刚吃过的桃子,靠近自己的的唇边。 桃子的薄皮上还沾着几滴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如珠。 他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蛊惑: “指挥使,乖,把这个桃子吃了好吗?” 这一刻,萧隐若完全可以挥动另一只手打掉那个桃子,她修长的手指已在空中绷紧。 但不知为何,在那果香和楚奕近乎温柔的目光下,她鬼使神差的微微张开了双唇。 “咔!” 牙齿轻咬在桃皮上,发出细微的破裂声。 那汁水饱满的果肉在口中炸开,带着一丝甜润与微酸,口感的确不错。 萧隐若下意识的咀嚼着。 她眼角处更是不自觉的掠过一丝满意,却又迅速被掩盖。 最后,她猛地将头偏开,双颊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表情冷峻如霜,呵斥道: “拿开,什么臭桃子,不好吃!” 她又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如冰刃般射向楚奕,故意带着一丝警告。 “楚奕,下一次,你要是再敢拿着这种劣质水果过来,别怪本官将你剁碎,变成酱泥。” 这一番呵斥,听上去更像是在进行另类的调情。 只不过,楚奕非但没有退开萧隐若的身子,反而将自己挺拔的身体前倾,凑得更近。 他眼中笑意更浓,嘴角的弧度带着几分得意,竟对着萧隐若刚咬过的地方,在桃子上面重重咬了一口。 “咔!” 他喉头滚动,故意咂摸着嘴,声音带着点嘶哑的促狭。 “嗯,果然,指挥使尝过的桃子,就是更甜更好吃。” 说着,楚奕又将那一个桃子重新递向萧隐若,语气里全是道不明的挑逗。 “指挥使,来,你朝着这边再咬一口,再让我甜一甜。” 萧隐若见状,气得胸口起伏加剧,恼怒如火焰腾起。 这个逆臣,实在是太放肆了! 她突然伸出左手,纤细的五指揪住楚奕的左手臂,指甲嵌入他的衣袖,猛地用力一拧…… 楚奕顿时夸张的大呼小叫起来。 “啊,指挥使,疼疼疼……” 他的身体向后一缩,眉头夸张的紧皱,手臂肌肉绷直似铁,脸上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这一道声音,立马让萧隐若的动作停了下来。 不过,她鼻翼微翕,眼神闪过一丝疑惑,自己根本没施几分力,这个逆臣怎就先叫起来了?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这个逆臣居然敢骗自己! 萧隐若红润的唇角迅速扬起一抹冷笑,正准备再度用力拧去,却见楚奕眸中闪过狡黠,又咬下一大口桃肉,汁液顺着他的唇角滑落。 紧接着,他再一次俯身下压,直逼萧隐若面前,声音低沉而灼热。 “指挥使,尝尝卑职的味道,可好?” 那一刻。 时间仿佛凝固。 阳光斜洒在两人之间, 映出萧隐若瞳孔中迅速放大的楚奕身影。 他英俊的面孔逼近,眼神如焰。 下一瞬。 萧隐若只觉得唇瓣一凉。 是那个该死的逆臣,将嘴唇重重印了上来,直接堵住了一切言语。 “嘶嘶嘶……” 温热的触感带着桃肉的甜香,强行填满了这位执金卫指挥使的口腔。 她下意识想挣脱,但楚奕的右手已经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手掌粗糙而坚定。 刹那间。 满嘴皆是桃子肉的浓郁味道,丝丝缕缕的汁水在唇齿间交融。 萧隐若睁大双眼,眼中怒火升腾,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挣扎,试图挣脱出来。 可,一切都无济于事。 一会后。 楚奕手中的那半颗桃子,“扑通”一声滚落地上。 那饱满的果肉在地板上摔得稀烂,只留下一滩黏腻的橘黄色痕迹。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嘶~” 楚奕的唇角渗出血丝。 这一次,萧隐若又狠狠咬破了他的嘴唇。 楚奕不得不松开钳制。 他无奈的倒退一步,眼中透着一丝幽怨,却藏不住一抹笑意。 反观萧隐若脸颊绯红如霞。 她的气息急促,眼神却已经化作一抹冰冷的怒视,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生刺穿。 最后,她越想越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木质的桌面震颤有声,声音如寒冰淬裂。 “楚奕,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咬破本官的嘴唇。” “给本官跪下!” 第595章 来,跟着卑职,慢慢的吸气,再缓缓的吐气…… 楚奕感受到唇边一丝细微的刺痛和粘腻。 他修长的手指微微抬起,指腹拂过下唇边缘,沾染上一抹刺眼的猩红。 灯光下,他线条分明的侧脸带着一丝幽怨,那眼神沉沉的落在萧隐若身上,像浓得化不开的墨。 “指挥使……” 楚奕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下次能不能别咬我了?老是这样咬破,愈合不易,被人瞧见也诸多不便。” 萧隐若端坐于轮椅上,轮廓在烛火明灭间若隐若现。 闻言,她精巧的下巴微扬,唇边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冷笑声如同冰棱碰撞。 “哦?” 她尾音拖长,带着浓浓的讥诮。 “怎么,是怕……被你家里那位新归的夫人瞧见了,平白惹来猜忌?” 话音刚落。 萧隐若眸中寒意一闪。 她左手快如闪电般探出,带着几分力道,一把将楚奕拉到了自己面前。 就在楚奕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微怔的瞬间,一个冰凉却炽烈的吻猝不及防地印了上来。 总算,被自己主动亲了! “啪嗒!” 萧隐若的贝齿果然再次寻机而下,意图狠狠咬破他纠缠的舌尖。 不过,楚奕已经反应过来了,在她齿关即将用力的前一刹,动作异常灵活地将头偏开。 他稍稍退开,唇角却抑制不住的扬起,勾勒出愉悦而温柔的弧度。 尤其是此刻,他的黑眸亮如星辰,一瞬不瞬的凝视着难得主动却带点小野性的指挥使,眼神里满是纵容的笑意。 “指挥使,你的头发乱了,卑职给你整理一下。” 说着,这位年轻侯爷动作异常轻柔。 他仿佛如对待稀世珍宝般,将萧隐若方才因为激烈动作而散落在颊边的一缕乌黑发丝,温柔的捋到白皙精致的耳后…… “唰!” 萧隐若因为这个逆臣的倏然撤离,而瞬间心头火起,几乎就要发作。 可对上他此刻温柔得几乎要将人溺毙的眼神,那满腔的怒气忽地一滞。 尤其是此时,她的心头仿佛被一根极软的羽毛猝不及防地挠了一下,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 最后,她竟鬼使神差的抿紧了唇,什么狠话也没能说出来…… 等到楚奕将萧隐若的发丝完全整理妥当,端详了一下,似乎满意了。 “指挥使,剩下的那几个桃子,你可要记得乖乖全部吃完哦。” 萧隐若瞥了一眼那盘桃子,鼻间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冷哼,随即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向楚奕,单刀直入地逼问。 “你家夫人都已经平安回府了,那迟了许久的郡公宴,究竟打算何时操办?” 阳光正好移动,将她半边脸庞照亮,清晰地映出她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楚奕神色纹丝不动,依旧气定神闲,仿佛在谈论天气般从容。 “明天,曹胜虎就要进京了,卑职打算,等他进城落脚后,送他一份大礼,摘了他的脑袋。” “之后,再给柳氏一族也点上一把旺火,让柳宗平和柳普这两人先狠狠咬上一场,狗咬狗,一嘴毛。” 他平静的语气下蕴含着冰冷的杀意。 “等到这两把火烧得够旺,差不多尘埃落定之时,正好操办郡公宴,名正言顺,一举多得。” 萧隐若眼神依旧如寒冬霜雪般凛冽,不起半分波澜,只淡淡地开口。 “既是如此,那么,今天又该到针灸的时辰了吧?” “老规矩,给本官……跪着脱鞋。”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身体微微后靠,将倚在轮椅踏板上的那只穿着精美云缎软履的脚,向前伸了伸。 楚奕却是微微直起身子,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指挥使,这些日子观察你康复的进度,效果远超预期。” “今日这针灸嘛,倒可以暂歇一次。不如让卑职来帮你试试,或许,你现在就能靠自己站起来呢?” 萧隐若猛地一愣。 站起来? 这三个字如投入死水的巨石,在她沉寂的心底激起滔天巨浪。 那一瞬间,眼前俊朗挺拔的楚奕,甚至整个房间,都仿佛变得有些模糊。 这些年,她早就忘记了能够站起来是什么滋味,也从未想过自己这辈子还能有机会站起来。 直到,遇到了这个逆臣! 现在,他竟对我说,可以试着站起来了? 真的,可以了吗? 不是幻觉吗? “指挥使,来,把手给我。” 楚奕温和的声音,很快将萧隐若从巨大的震撼和茫然中拉了回来。 他带着一抹笑意,在她身前微微屈膝蹲下,伸出宽阔而温暖的手掌,稳稳地悬停在她面前。 “然后,屏住气息,放松心神,别害怕。” “你现在只需想着站起来这一件事,一点点、慢慢地尝试。” 萧隐若看着他摊开的手掌,心头那沉寂已久的某处,宛如冰川初融般,裂开了一道细微却清脆的缝隙。 久违的名为希望的东西,带着一丝滚烫的刺痛感,在缝隙里悄然滋生。 浓密的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泄露了她内心的激烈挣扎。 最终,所有的抗拒和恐惧在那双温柔而坚定眼睛的注视下,悄然退散。 “好!” 下一刻。 萧隐若将自己的手,放入了楚奕的掌心。 再接着,她猛地做了几个深呼吸,胸口明显起伏,试图将积郁多年的浊气呼出,也仿佛是在汲取站起来所必需的莫大勇气。 随即,她死死攥住了楚奕的手指,仿佛要将毕生的力气都灌注其中,身体前倾,腰腹用力…… 第一次尝试,身体仅微微抬起寸许,便猛地一沉! 双腿犹如灌满了沉重冰冷的铅水,膝盖关节生涩僵硬得如锈蚀千年的铁门,纹丝不动。 这位冷面判官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紧抿,眼神中闪过一丝浓重得几乎要压垮自己的挫败。 “指挥使,无妨!” 楚奕的声音稳定而温和,带着抚慰人心的魔力。 尤其是他现在手上的力道稍稍加大,稳稳地托住了萧隐若下沉的趋势。 “别着急,放轻松些,深呼吸。” “咱们有的是时间,万万急不得。” “这筋脉阻滞、肌肉乏力久了,苏醒是需要一点点循序渐进的。” “你越是想着一蹴而就,心气越急迫,身体反而会跟你闹别扭,越急,就越难真正站起来。” “来,跟着卑职,慢慢的吸气,再缓缓的吐气……” 第596章 什么事? 萧隐若能清楚感觉到, 从楚奕掌心传来的温度异常炙热。 那份热量源源不绝,仿佛能透过皮肤,安抚自己体内每一处因为紧张而僵冷的脉络。 她闭上眼,将所有繁杂的念头摒除,精神前所未有的凝聚,开始再次将所有的心神和信念,都灌注于这一个动作…… “站起来!” 楚奕稳稳的充当着她的支点,手臂肌肉绷紧,随时准备承接她的任何不稳。 片刻之后。 萧隐若紧咬着下唇。 她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但那双眼神却是越来越亮! 因为,她现在已经通过自己,将那身体一点点从冰冷的轮椅坐垫上……转移开了! 先是臀部的离开。 然后是腰背挺直,双腿也渐渐爆发出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力量,支撑着膝盖慢慢奇迹般地离开了弯曲状态。 顽强地伸直! 终于,这位指挥使的身躯,如被压抑许久的青松,经过漫长寒冬后终于抖落了覆雪。 一寸寸离开了轮椅的桎梏,重新获得了垂直的支点! 那脚底传来的坚实触感,陌生得,让她的灵魂都忍不住为之战栗! 十年!整整十年! 她第一次,成功站立起来了! 这一刻。 萧隐若的心情,如被万丈光芒陡然击穿层积万年的阴霾,绚烂、滚烫、充满爆炸性的生机! 喜悦、激动、难以置信、百感交集……种种滋味剧烈地翻滚着、冲撞着,最终汇聚成一种让她喉头发紧的暖流。 这份心情,简直好到无法用任何已知的人类语言来形容! 那是生命被重新赋予力量、尊严被重新寻回的狂喜! 一个瘫痪十年的瘸子,能重新站起来,说出去谁会信? 可她萧隐若,在经历了地狱般的绝望之后,真的靠着身边这个逆臣做到了!!! 楚奕近距离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身躯,感受着她努力维持平衡的细微力量变化,看着她脸上那无法言喻的激动神情…… 他的眼神明亮温柔,笑容舒展而真挚,充满了由衷的欣慰与赞赏。 “指挥使,你做得实在是太棒了!” “我就说过,你一定可以的!” 他的目光落在她紧绷却努力支撑着的双腿上,声音更轻柔了几分,引导着她进行下一步的突破。 “来,接下来,你可以试着慢慢地,抬起一只脚,向正前方,迈出一小步。” “记住,只是小半步就好,不要心急,注意力集中,感受身体的平衡点,重心一点点转移……” 随后,萧隐若开始将右脚慢慢抬起来,动作异常缓慢,每一次脚尖离地都牵动着全身的肌肉,纤细的腿微微颤抖着…… 她的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脸颊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但楚奕的存在让她勉强保持住姿势,不至于立即倾颓。 他右手稳稳的扶住她的后腰,左手则虚扶她的肘部,眼神中满是关切。 “别急,有我在。” 慢慢地,萧隐若喘着气,将右脚向前迈出了半步,脚尖终于踩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那一瞬间,她的瞳孔猛地一缩,眼中迸发出狂喜的光芒。 这看似微不足道的半步,却是自己十年来都未曾做到的奇迹…… 那一抹巨大的狂喜,疯狂冲击着心头,她的身体却如遭重击,剧烈地摇晃起来。 一个趔趄。 萧隐若整个人向前扑去。 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楚奕迅疾而动,手臂用力一揽,牢牢搂住了她的纤细腰肢,将她整个人稳稳地扳直站住。 她的肩头轻轻撞在他胸前,瞬间的亲密让那一张脸颊迅速用过一抹不正常红晕。 而楚奕的嘴角处,则是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指挥使,小心点。” 他的声音低沉而稳重,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的安全。 “但没事,有我在。” “指挥使,你尽管放心大胆的走就是了。” 萧隐若稍稍稳住呼吸,瞥了眼楚奕,那双秀目里的狂喜还未褪尽,却已夹杂了一丝倔强。 她咬紧下唇,再次尝试迈出左脚。 这一步更加吃力,小腿肌肉绷得如弓弦般紧张,每一步落地都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啪嗒!” 她左脚终于接触地面时,身子却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倾斜下去,整个人向前摔落。 楚奕早有准备。 他的手又一次稳稳接住萧隐若纤细的腰身,将她半抱在怀中。 她的长发不经意间扫过他的肩膀,带来一阵微微的痒意。 “再让本官摔倒,本官就治你的罪。” 萧隐若的声音带着喘息,却故意装得严肃,眉宇间皱起的细纹暴露出她强忍的疲惫和一丝嗔意。 楚奕无奈的轻轻摇头,嘴角却勾起一丝宠溺的笑,但很快恢复如初,仿佛对这威胁习以为常。 下一刻。 萧隐若重整精神。 她眼神中燃起一股不甘的火焰,继续尝试向前行走。 她的动作越发笨拙,每一步都像在泥沼中挣扎,身体摇摇欲坠,可却是越来越熟练了。 突然,一阵虚浮感袭来,她又一次失去了平衡,猛地朝前栽去,楚奕又几乎是本能的跨出一步,将她整个人圈入怀中。 他微微低了低头,额角几乎触到萧隐若的发顶,动作比之前更为亲密而坚决。 “指挥使,继续。” 萧隐若没有说任何指责的话。 她只是脸色微红的,在楚奕怀中短暂靠了一下,脸颊贴着他的衣襟,又重新站稳。 就这样,两个人在不断跌倒、拥抱中,让感情得到了一次次的升温,直到炙热…… 就在这微妙的时候,一阵略显突兀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主子,北镇抚使司派人过来,说是有要事找楚侯爷。” 此时,萧隐若正摔在楚奕的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打扰,让她瞬间蹙紧眉头,整张脸沉了下来,刚才的喜悦顷刻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冰冷阴郁的神色。 她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眼中寒意骤现。 “什么事?” 她冷冷的开口,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的怒意。 龙三稍作停顿,语速清晰,而平稳的回复道: “是楚侯爷麾下一个叫丁青的,就在刚才,被柳宗平的二儿子柳乘澜给袭击了。” “最后,逼得丁青从二楼跳下去逃跑,摔断了腿。” 楚奕一听这话,原本还温存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如冬日里的寒冰。 “丁青,现在在哪里? 第597章 传话给楚奕,柳乘澜的脑袋,本官要定了! 龙三毫不犹豫的回道:“就在北镇抚使司,来的执金卫,现在在等侯爷你的消息。” 室内骤然沉寂,空气仿佛凝结了,只剩楚奕那冷冽的目光在房间中扫过。 柳乘澜那个蠢货东西,前世也一直看不起他,多次轻贱过自己。 现如今,还敢去打伤他的人! 简直,找死! 萧隐若端坐在轮椅上。 那张本就清冷的脸上,此刻更是覆着一层寒霜。 她的眉头微蹙,指节无意识的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节奏。 “柳乘澜那个蠢货,跟他弟弟柳乘风一样,空长着一副脑子,却不知里面都装了些什么腌臜玩意儿。 “本官暂时还不想动他们这块烂肉,可他倒好,偏要自己撞上刀口。” 她唇角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不含丝毫笑意,目光锐利的转向一旁的楚奕。 “既是活得不耐烦了,你去,解决掉。” 楚奕知道了萧隐若的态度。 随即,他毫不犹豫地大步上前,没等她反应过来,强壮有力的臂膀已圈住她的后背和膝弯,一个打横便将人稳稳抱起。 这一股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萧隐若下意识的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呼。 “你干什么?” 她眼眸微抬,带着一丝错愕和尚未褪尽的薄怒瞪向他。 楚奕面容沉静,手臂稳稳地托着她,仿佛感受不到她此刻的冰冷气息。 “卑职抱指挥使回去。” 话音未落,他向前迈了两步,动作小心的,将萧隐若重新安放回那把轮椅之中。 “指挥使,卑职告退。” 楚奕身形挺拔,转身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门扉被轻轻带上,留下一室压抑的寂静。 萧隐若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楚奕消失在门外,直至脚步声远去,才缓缓垂落,最终定格在自己的双腿上。 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她眼底深处翻腾。 最后,她的视线定在了一袋新鲜饱满、散发着清甜气息的桃子上,突然伸出手,抓起一个最大最红的桃子,一口咬了下去! “咔!” 脆甜的果肉在齿间迸裂,丰沛的汁水瞬间涌入口腔,顺着她的嘴角、下巴流淌下来。 啃着啃着,那强烈的情绪终于冲破了眼眶的防线,一滴滚烫的泪毫无征兆地从萧隐若通红的眼角滑落,没入鬓边发丝。 这位执金卫的指挥使猛地闭上双眼,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深深吸了几口气。 等她再睁开时,眼中已经是一片狠戾的决然。 她抬起手背用力擦过嘴角,面朝紧闭的房门,用清晰而冰冷的如坚铁般的声音向外厉喝。 “传话给楚奕,柳乘澜的脑袋,本官要定了!” 门外侍立的龙三闻声,立刻绷直了身体,隔着门板清晰而迅速地应道。 “是,属下明白!”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应声刚落便立刻转身,如一阵疾风般冲了出去,循着楚奕离开的方向追去。 “楚侯爷请留步!” 他喘着气赶上楚奕。 楚奕闻声停步,略带疑惑地转过身。 “龙哥,何事?” 龙三站定,立刻正色复命,语速快而清晰。 “主子有令,要柳乘澜的脑袋!” 楚奕神色不变,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点了点头。 “明白了。” 任务交代完毕,龙三紧绷的表情松弛下来,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兴奋又带点讨好笑容的表情。 “嘿嘿,楚侯爷,我特意去庄子上瞧过了,那新弄的红薯秧苗长势可真是好啊。” “绿油油、壮实实的铺满了地垄,瞧着根扎得也深。” “看样子,真如你所料,咱们这儿准能种出来,丰收在望啊!” 楚奕心中快速盘算了一下时间点,距离记忆中那场大旱灾还有几月时间,足够他做好准备了。 他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沉稳的笑意,拍了拍龙三的肩膀。 “嗯,是好事,龙哥,你就安心备着吧,等粮食出来,泼天的富贵等着你。” 他心中暗想,现在自己已经打垮柳氏掌控命脉的盐帮势力,更要借此东风,暗中过去掌控水运枢纽的漕帮! 只要掌控了这两条经济命脉,就等于彻底扼住了柳氏后续囤积居奇,准备在旱灾中发国难财的那只手!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带着冰冷的锐利。 柳氏,待到旱灾肆虐之时,你们若还敢伸出那双贪婪的手大肆敛财,那便是你们的……死期! “龙哥,我先走了。” 说着,楚奕眸中寒光一闪,不再耽搁,走出了鹰扬楼。 汤鹤安很快像一枚炮弹般冲了上来,黝黑的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怒火。 “大哥,柳乘澜那个狗东西,简直是找死。” “他竟敢带人去打丁青,这打的哪是丁青,分明是把你的脸面按在地上踩。” “这个狗娘养的鳖孙!” 他唾沫横飞,额角青筋暴起,仿佛要立刻冲出去砍人。 “大哥,这事儿你别管了,交给我去!” “我今天要是不把他剁成肉泥,我汤鹤安以后倒过来跟他姓柳!” 在他心中,任何挑衅大哥威严的人都是十恶不赦,更何况自己本就极度厌恶柳氏。 旁边的雷震岳听了,咧嘴笑起来,那笑容显得朴实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气。 “侯爷,这小子年轻气盛,容易冲动,下手没个轻重。” “这事儿还是让俺来吧,保证给那姓柳的留半口气儿,回来你要问啥都行。” “多出一口,都算俺老雷输!” 他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汤鹤安猛地反应过来,雷震岳这是在抢人头,瞬间急眼了。 “大雷哥,有你这样当哥的吗?跟我抢什么劲儿,一边呆着去!” “这人我要亲自杀,不准你妨碍我!” 雷震岳对他的抗议浑不在意,只是嘿嘿笑着,没接茬,目光望向楚奕。 能不能杀,还是得问侯爷! 楚奕神色依旧冷静的说道:“争什么?急什么?一个死人而已。” “走吧,先去北镇抚使司。” 汤鹤安见大哥都发话了,自己也就没说话了,只是想着待会到底能不能杀柳乘澜啊? 好急! 第598章 墨鸦姐,这是要出去? 北镇抚使司衙门。 坐落在内城一片肃穆的区域,高耸的朱漆大门紧闭。 门口值守的执金卫士兵个个身着玄鸟服,腰佩绣春刀,眼神锐利如鹰。 他们站得笔直如松,使得整个衙门,透着一股森然冷冽与铁血威严。 “唰!” 此刻,楚奕面色沉静的从马车上下来。 他刚穿过前衙的仪门,进入内院的廊道,便看到一个年轻挺拔的身影,正焦灼不安的在廊下跺着步子。 此人,正是燕小六。 他一抬眼看到楚奕,脸上瞬间迸发出一种恭敬的神情,几乎是小跑着迎了上来。 “侯爷,你可算来了。” 楚奕扫过燕小六略显疲惫的脸,直接问道: “丁青人呢?” 燕小六连忙侧身引路,语速很快地回答。 “回侯爷的话,在里面休息呢,侯爷请,卑职带你过去。” “嗯。” 于是,楚奕便被燕小六领着往前走。 他在转过一个檐角时,前方昏暗的光线中,突然出现一道极具视觉冲击力的身影。 那是一位身着绛紫色紧身劲装的女子。 她的身形妙曼到了极致,丰胸、细腰、浑圆饱满的翘臀,构成一个无比诱人、浑然天成的葫芦形轮廓。 此时,她正迈步走来。 那腰肢的扭动如风吹拂柳,带动着饱满的胸部与圆润的臀部摇曳生姿。 每一步都散发着令人口干舌燥的妖娆韵味,仿佛黑暗中都盛开了一朵冶艳的花。 正是,墨鸦。 墨鸦那双仿佛带着钩子般的美目,第一时间捕捉到了楚奕。 她立刻停下脚步,收敛了步伐间自然流露的风情,对着楚奕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见过侯爷。” 奕脚步一顿,目光在她脸上略一停顿,淡淡地“嗯”了一声回应。 “墨鸦姐,这是要出去?”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他要墨鸦对付曹胜虎,索性便令她留在这里了。 墨鸦直起身,唇角微勾,露出一抹笑意。 “侯爷,这不是听说你的人被打断了腿,刚去给他瞧了一眼伤势。” “幸而没真断,只是胫骨处裂了条不小的缝,筋也严重扭挫,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伤得不轻。” “不过精心疗养一段时间,加上我的药膏,恢复如常应当无碍。” 楚奕眼神微动,露出一丝意外,没想到这位蛇蝎美人竟然还精通跌打伤科。 “有劳墨鸦姐了,正好,走,一起去看看他。”” 说罢,他抬手示意墨鸦一同前往。 “是。” 墨鸦轻轻应了一声,便跟在了楚奕身侧稍后的位置。 她的妖娆步态在刻意收敛下变得端庄不少,但那身材比例带来的惊人诱惑依旧存在,只是被恭敬的姿态中和了一些。 一会后。 当楚奕推开那间相对偏僻的厢房木门, 他便见到丁青正歪斜着身子,勉强坐在其中一张硬木椅上,脸色苍白得像糊窗户的纸。 他那条受伤的左腿,被两根用布条绑缚起来的临时木条固定着,僵硬地伸着。 听到开门声。 丁青下意识抬头,看见是楚奕,眼中立时闪过一丝惶恐和极度的羞愧。 于是,他慌忙之下,就要挣扎着站起来行礼。 “哎!别动!” 墨鸦柳眉微蹙,立刻出声制止。 “药才刚敷上去包好,骨茬不稳,你想躺足三个月不成?给我老实坐着!” 楚奕低沉的声音同时响起,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丁青,坐着说话就行,不必拘礼。” 丁青身体剧烈一震。 他这才停住动作,重新坐了回去,又咬着牙羞愧的说道: “侯爷,给你丢脸了,是小人无能。” “我当时、我当时真不该跑的,就该豁出命去,哎……” 但楚奕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直接打断了他懊悔的话语。 “那个柳乘澜,手上确实有几分过硬的功夫,加上他身边还带了不少好手护着。” “你当时若逞一时意气硬留下来拼杀,结果无非两种,重伤垂死,或者当场殒命。”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上移,落在丁青那充满痛苦与愧色的脸上,眼神无比认真。 “不值得,在本侯眼里,你的命,可比他那条命值钱得多。” 墨鸦听到楚奕这番话,那双勾魂摄魄的美目瞬间睁大了半分。 如果说丁青是哪个世家门阀的掌权者,她或许不会惊讶,可偏偏不是。 这般真心实意地护着自己手下的人? 哪怕是这样微不足道的角色? 而坐在椅子上的丁青,更是如遭雷击。 他猛地抬起头,眼圈霎时间就红了,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放大,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他的人生认知里,自己这条命从出身起就低贱,连那些富户家里养的看门狗都不如,更遑论与那些云端上的世家公子相提并论。 可现在,这位手握生杀大权、权势滔天的年轻侯爷,竟然当众说他丁青的命比柳氏那位二公子还值钱? “侯……侯爷……” 楚奕又向前走了一小步。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丁青的肩膀,语气也随之放得更为舒缓,却依旧坚定: “这段时间,安心静养。” “这条腿就是你的头等大事,医嘱为尊,别逞能乱动。” 他话锋一转,目光沉静的注视着丁青的眼睛。 “但盐帮那边的事情千头万绪,不能一日无主,你人虽然歇着,担子却还要继续挑起来。” 丁青正沉溺在巨大的震惊和翻腾的感激之中,听到楚奕这番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本以为这次被辱、被追打致伤是奇耻大辱,不仅让侯爷颜面受损,自己这个刚刚坐热的盐帮头领位置肯定也到头了。 没想到,侯爷非但没有斥责,没有收回权力,甚至还继续让他负责盐帮大小事务?!! 只见楚奕又继续沉稳的说下去。 “你坐镇盐帮,总览全局,运筹帷帐。” “日常杂务也好,应急反应也罢,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下面的人去办。” “你看着,把控住方向即可,明白吗?” 这一刻,丁青心中如翻江倒海,千般滋味堵在喉头。 巨大的感动、难以置信的庆幸、受宠若惊的激动,以及士为知己者死的热血瞬间冲破胸膛。 这个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见惯世间冷酷的白眼汉子,眼眶再也兜不住滚烫的泪水。 “请侯爷放一万个心!小人一定把这双腿当祖宗伺候好,更把盐帮的差事当自己的命来办!” “小人就是坐着躺着,眼珠子也会一刻不歇地盯紧了盐务上上下下,但凡出半点纰漏,小人提头来见您!” 第599章 臭楚奕,笨蛋楚奕,下次你再找我帮忙,我可不帮你了 楚奕听完丁青的叙述,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却深沉如寒潭。 “你安心去处理好盐帮事务,本侯也去帮你讨回一个公道。” 丁青闻言先是一怔,仿佛没反应过来。 随即,他听出了自家侯爷话语里那股冰冷的杀意,整颗心猛地一沉。 凭心而论,他肯定是想侯爷为自己报仇的,但对方是柳氏二公子,实在是不宜给自家侯爷增加麻烦了。 “侯爷,当时只是我自己一时冲动跳下去的,与那柳乘澜并无直接……” 楚奕却是强势的打断了丁青的话,眸中闪过一丝极度的不悦,声音陡然拔高。 “若非他柳乘澜仗势欺人,猖狂至极,逼迫到你无路可退,你堂堂七尺男儿,至于被逼到跳楼求生这一步?” “况且,你当真以为本侯不知么?当时在那二楼,他那副虎视眈眈、不依不饶的架势,摆明了就是存了杀心,要对你动手!” “若非你先一步跳楼,恐怕下场会更惨!”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眼神彻底沉了下来,房间内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分。 “本侯有个规矩,凡是跟在我楚奕身侧之人,便是我楚奕的兄弟手足,绝对受不得半点委屈。” “谁让本侯的人委屈,本侯就让他全家跟着一起委屈!” “柳乘澜的脑袋,就是他们柳氏的补偿!” 余音未绝,这位气势滔天、年轻又桀骜的侯爷猛地一甩袖袍,目光如电扫向旁边的燕小六。 “柳乘澜,现在何处?” 燕小六抱拳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声音洪亮如钟。 “禀侯爷,回右武卫军营了。” “好!” 楚奕口中迸出一个字。 然后,他身形一转,大步流星便朝着外面走去。 “走!随本侯出城,右武卫军营!” “侯爷……” 丁青整个人如遭雷击,完全惊呆了。 他本以为今日这场风波已经平息了,自己受点委屈事小。 万万未曾料想,侯爷竟为了他区区一个下属,不惜亲身犯险,直接要杀奔防卫森严的军营,要去取那身份显赫的柳氏嫡系子弟的性命! 这种豁出性命的回护,简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他眼中泛起一股无法抑制的酸涩和赤红,声音也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清晰地响起在这肃静的房间。 “侯爷!!今生今世,丁青这条命,愿为侯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楚奕突然脚步一顿。 他缓缓回身,犀利的目光,落在丁青那张因为激动而显得苍白的脸。 “来人,去给丁青找个轮椅,推着他,跟着本侯一起去讨伐柳乘澜。” “是、侯爷!”门口的执金卫立刻应声。 丁青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暖流,瞬间涌入四肢百骸,冲刷着所有的冰冷与痛楚。 “谢、谢侯爷!” 墨鸦同样被眼前这一幕深深震撼,那双勾人心魄的漂亮眸子满是难以置信。 她原以为楚奕待下属已经很厚道了,却未想到他能做到这般地步,毫不犹豫地以身挡祸,只为护持属下不受半点屈辱! 这份胆魄和担当,让她只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被狠狠触动了一下。 见楚奕再次举步,她立刻收敛起眼中复杂的心思,身形如灵巧的燕子般轻盈追了上去。 “侯爷,等等我,我跟你同去!” 楚奕脚步未停,只微微颔首,随意地应道:“好。” 很快。 一行人便走出森严肃穆的北镇抚司大门。 就在楚奕准备踏上马车, 一名执金卫如一道影子般从街角快速闪至近前,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楚奕听罢,脸上依旧波澜不兴,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你去吧。” 他又转过身,目光投向旁边的墨鸦。 墨鸦那身引人遐想的紫色劲装,在阳光下泛着诱惑的微光。 “墨鸦姐,你先回去吧。” 墨鸦正要上车,猛地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如被钉住。 她脸上的妩媚神情瞬间僵了一下,嘴角习惯性的诱人弧度都有些挂不住了,露出明显错愕。 她心中实在不甘,这等与侯爷同赴军营、见证他雷霆手段收拾柳氏公子的热闹场面,自己是真想亲眼目睹! 眼珠一转,墨鸦脸上立刻浮起一层楚楚动人的哀怨神情,几步小跑上前。 她微微仰起头,樱唇微启,刻意放柔了嗓音,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娇嗔。 “哎呦~侯爷,我也很想去看看嘛。” “你就行行好,带我一起去开开眼界嘛……” 她说话间,似是无意又像是刻意为之,身体微微前倾,胸前那引人入胜的曼妙曲线因为呼吸而起伏。 至于那包裹在薄纱下的一抹耀眼雪白春光,在炙热的光线下更添了几分令人心荡神驰的媚惑。 楚奕的目光在那片引人遐思的雪白上扫过,眼波却无一丝波动,平静得如深井古潭。 他很快移开视线,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味道。 “墨鸦姐,本侯稍后另有要务处理,不便携你同行,你先回去吧。” 墨鸦闻言,脸上残留的那点撒娇期盼彻底消失无踪,明白楚奕心意已决,再无转圜余地。 她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强压下心中的失落和好奇,低声应道: “是,侯爷……” 说罢,她不甘心的转过身,扭动着如扶风弱柳般的腰肢,一步三回头地向来时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透着无比的幽怨和委屈。 同时,墨鸦耳朵竖着,心里还怀着一丝侥幸。 也许,楚奕下一刻就会改变主意,叫自己跟着一起去? 但很快,身后就响起了清脆的鞭声。 “啪!” 车夫一声轻喝。 紧接着,那辆马车绝尘而去,没有丝毫停留。 “啊?” 墨鸦猛地回头。 只见那几辆玄色马车已经融入了街道尽头,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烟尘在夕阳下弥漫。 她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街口,最终只得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气得又跺了跺脚。 “哎,臭楚奕,笨蛋楚奕,下次你再找我帮忙,我可不帮你了……” 第600章 请,请燕千户带路…… 楚奕乘坐的马车碾过一段路后,进入一条更为僻静的深巷。 前方,另一辆朴素却结实的乌篷马车静静地停驻着,像一只蛰伏的兽。 车帘一掀。 一名身着柔粉色软缎长裙的女子,轻盈地踏下马车。 正是曾经艳冠上京的花魁,薛绾绾。 她身姿窈窕,行走间裙裾如水波般微漾,步步生莲。 那张脸更是集清纯的轮廓与媚入骨髓的神态于一体,一双剪水秋瞳含情脉脉地望向楚奕的马车,仿佛蕴着未尽的雨露,盈盈欲滴。 她腰肢轻摆,裙边玉佩随着步伐发出细微悦耳的轻响,径直走到楚奕马车旁。 “侯爷……” 她微微启唇,声音如浸了蜜糖的羽毛,轻柔又带着钩子。 “丁青的事情,妾身已经知道了。” “柳乘澜这个蠢货,不知死活啊……”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楚奕已经探出身来,修长有力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扣住了薛绾绾纤细的手腕。 他并未言语,手上只一个巧劲,便轻松地将那温香软玉拽入了自己的车厢之内。 “哎呀……” 薛绾绾低呼一声。 但很快,她顺势便如乳燕投林般,毫无间隙地偎进了楚奕坚实宽阔的胸膛。 她仰起脸,红唇微嘟,眼波流转,毫不掩饰那份亲昵与依恋。 “侯爷,也不等着妾身自己上来吗?” “嘿嘿……” 楚奕顺势展臂,稳稳的将她搂住,一股熟悉的、清幽如兰的香气瞬间沁入他的鼻息。 感受到怀中人儿的温顺,他目光锐利的扫向车外。 “出发。” 马车再次滚动。 薛绾绾慵懒的倚在楚奕胸前,柔若无骨的纤指却不安分。 她伸出春葱般的玉指,轻轻缠绕着楚奕垂落胸前的几缕黑发,指尖若有似无地搔刮着他的衣襟。 她微微侧仰着头,那张纯欲交织的脸上媚态横生,红润的舌尖甚至不经意地舔舐了一下唇角,声音带着一丝撒娇的沙哑。 “侯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楚奕眸色骤然转冷。 一丝锐利的寒芒自眼底深处迸发,整个车厢内的温度仿佛都随之骤降。 他下颌线微微绷紧,一字一句清晰的砸落,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杀伐之气。 “他伤了我的人,我自然要取他的项上人头。” “正好,拿这颗脑袋去告诫上京城那些不长眼的东西,动我楚奕的人,是什么下场!” 薛绾绾凝视着他此刻森寒迫人的侧脸。 那眉宇间喷薄欲出的暴戾与护短的霸道非但未让她惧怕,反而激荡起心湖深处难以言喻的涟漪与情潮。 她忍不住抬手,带着万般珍惜与一丝丝兴奋的颤栗,指尖如抚过最珍稀的瓷器,轻柔摩挲过楚奕棱角分明的下颌与紧抿的薄唇。 “侯爷,可以带妾身一起吗?” 楚奕眼中慑人的寒意稍敛,反手便将那只在自己脸上作乱的小手,完全纳入掌心。 她的手指细软冰凉,与他常年握剑磨砺出薄茧的大掌形成鲜明对比。 “那就让薛老师陪我去军营走上一遭。” 薛绾绾闻言,眼角眉梢瞬间堆砌起最明媚动人的笑意,那笑容宛如三月盛放的春花。 “好啊。” 她欢喜地应着,身子也依得更紧了些,几乎要嵌进他怀里。 随即,她又故意蹙了蹙秀美的眉,润泽饱满的红唇微微开合,透出一丝诱人的无辜。 “只是侯爷,妾身嘴巴干得很呢……” 话音未落。 那只未被握住的小手,已经悄然游移至他的衣襟前襟,指尖勾勒着繁复刺绣的纹路。 “咕噜!” 楚奕喉结滚动。 哪里还禁得住她这般刻意的撩拨? 他幽深的眼眸,如盯住猎物般,锁定了那两片吐气如兰的唇瓣。 下一秒。 这位年轻侯爷大手扣住薛绾绾的后脑,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低头便狠狠地覆了上去。 “嗯哼~~” 薛绾绾嘤咛一声。 她笑着闭上了眼眸,手臂如藤蔓般环上他的脖颈,另一只柔荑则大胆地探入他半敞的衣襟内,轻轻抚摸着滚烫结实的胸膛肌肉…… 车厢内的温度骤然攀升,只剩下唇齿缠绵的濡湿声响,还有衣料摩擦的细碎声响。 …… 另一边。 柳冰借着“外出寻找丁青下落”的由头,几乎是惶急如丧家之犬,催促着车夫第一时间驶出了上京城。 他盘算得极其清楚,先找个偏远郊区的僻静院落躲藏起来,避过眼前这阵风头。 “柳乘澜,那就是一个蠢货东西!” “柳氏近来被姓楚的连番打击,损失了多少人手,他就没去好好查查这个煞星吗?” “就那个睚眦必报、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杀神,丁青好歹是他的人,为了他那张贵为侯爷的脸面,也绝对会出头弄出大动静!””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正确无比。 “所以,保命要紧!” “等柳乘澜那头蠢驴和柳氏想办法把丁青这事的风波压下去,我再回去……” 他盘算着自以为安全的计划,焦虑紧张的心情稍稍松弛了几分,斜靠在冰冷的车壁上闭目养神。 就在这时! 疾驰的马车猛地急停了下来! 那一股巨大的惯性,让猝不及防的柳冰整个人往前一倾,额头重重磕在车壁上。 “怎么回事?” 柳冰痛得龇牙咧嘴。 他揉着发红的额头,又惊又怒地厉声呵斥车夫。 同时,心中瞬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几乎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话音未落。 一只手,便掀开了车帘! 车帘外,一张毫无表情的年轻面孔,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 那双眼睛锐利得如出鞘的匕首,深不见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冰冷地锁定着他,如同在看一个死物。 “北镇抚使司千户燕小六,奉我家侯爷之命,请你过去。” 柳冰仿佛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顶一直冷到脚心,冻得他四肢僵硬,连呼吸都困难无比。 自己明明行动得如此迅速,逃得如此之快,为什么还会被执金卫给堵在城郊? 燕小六似乎是看穿了对方的想法,于是便冷声道: “整座上京城,就没有我家侯爷找不到的人。” “就你这种不入流的货色,也配妄想逃脱?” 这句话如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柳冰最后一丝心理防线。 他僵直着身体,提线木偶般,认命的挪动脚步,一步一顿地走下了马车,双膝微微发软。 “请,请燕千户带路……” 第601章 楚侯爷,别杀我,别活埋我…… “呼呼呼……” 一阵冷风袭过,卷起地面的沙尘,更添几分萧瑟与肃杀。 柳冰只觉得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 他眼神慌乱的四下张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忐忑不安的朝着前面走去。 突然,他刚好看到丁青坐着轮椅,被一名执金卫缓缓从旁边一辆马车中推了出来。 “咯噔!” 当时,他整颗心一沉,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 这是真的来帮丁青寻仇啊! 此刻。 丁青阴恻恻的看着柳冰,嘴角向下撇出一道冰冷狠戾的弧度,满是阴狠之气。 “你出卖我的信息,又当着柳乘澜面暴露我的身份时,可想过会有现在?” 这声音如最阴冷的冰锥,刺得柳冰浑身一激灵。 他清楚的看到了丁青脸上毫不掩饰的浓浓杀机,那是一种不死不休的怨毒,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有点在劫难逃了! “丁……丁爷,饶、饶命啊!我也是被逼无奈的,柳乘澜他、他心狠手辣,我、我……” 丁青直接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连一丝辩解的机会都不给。 “有什么遗言,等着侯爷过来,你亲自去跟他说吧。” “遗言”这两个字仿佛晴天霹雳,直接吓坏了柳冰。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身体不受控制的筛糠般抖动起来。 “不!丁爷!侯爷!饶命!我……” 他还想说些什么话。 只不过,丁青已经将头偏转过去了,侧脸在阴影里显得更加阴森冷漠,根本就没有对话的心思。 在极度的恐惧驱使下。 柳冰只能像溺水者寻找浮木般,又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燕小六,眼神中充满了卑微的祈求。 “燕、燕千户……” 不过回应他的,是燕小六倏然投来的两道寒冰利刃般的目光。 “闭嘴!多说半个字,我就剁了你的嘴!” 他冰冷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带着实质性的杀气,吓得柳冰不敢吭声。 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只能像待宰的牲畜般瑟缩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口。 一段时间后。 一辆乌黑马车,在数名气息精悍的执金卫簇拥下,稳稳地停在不远处。 只见一名年轻人,掀开车帘走了出来。 他面容俊朗,但眉宇间凝聚着一股无形的威势。 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锐利如鹰隼,在阳光下似乎能穿透人心。 他冷冷的看向了面如人色的柳冰,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就是你找到丁青的下落,泄露给柳乘澜的啊?” 柳冰看见那名年轻男子的瞬间,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他只觉得对方气场强大,仅仅是那道目光扫过,就让自己感到灵魂都在震颤,更有一种令人感到心悸的感觉。 这是一种上位者掌控生杀予夺所自然散发的无形压力,宛如实质的寒冰,让他浑身冰凉。 “请、请问,您,您是楚侯爷吗?” 楚奕似乎对他的提问,感到一丝不耐烦。 他微微眯起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眸光更冷了几分。 “现在是本侯在问你话,怎么变成你问本侯了?” 这句话音刚落下。 汤鹤安便随手将柳冰整个人给抓了起来。 “啊?” 柳冰感觉自己像个毫无重量的破布娃娃,被一只蕴含恐怖力量的大手掐住后颈的衣领,整个人瞬间被提离了地面! “砰……哗啦!” 紧接着,他便被重重砸在了地上! 这一下,势大力沉。 柳冰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骨头发出的哀鸣,仿佛身体彻底散了架。 他眼前一黑,喉头一甜,“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混合着血沫和沙土的血水。 汤鹤安收回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地的柳冰,声音带着一股兴奋的粗犷: “我家大哥问你话,你听不懂吗?” 这时候。 柳冰浑身疼得要死。 他从未想过就是摔那么一下,居然会疼到这种程度。 那种从内到外,深入骨髓的剧痛,怀疑自己已经全身骨折。 但是,他也知道眼前这位年轻侯爷并非什么善茬,强忍着几乎要晕厥的剧痛,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凄厉的哀嚎和哭求。 “楚侯爷,饶、饶命啊!” “全都是柳乘澜逼着我找的,我要是不找,他就会杀了我全家啊。” “侯爷,我求您,我求求您饶了我这条贱命吧……” 楚奕没有听他的解释。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柳冰身上多停留一秒,而是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燕小六。 “小六,坑挖好了吗?” 燕小六立刻抱拳躬身,语气平板却无比恭敬。 “侯爷,坑已经挖好了。” 楚奕淡淡道:“将他扔进去。”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如最终的死亡宣告。 “好,大哥,放着我来!” 汤鹤安搓了搓蒲扇般的大手,脸上咧开一个带着血腥意味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凶残的光芒。 说着,他立马将柳冰整个人拎了起来,动作粗暴,毫不顾忌柳冰痛苦的呻吟和抽搐。 “啊?” 等到柳冰看到前面的一个深坑,恐惧达到了顶峰,发出野兽垂死般的呜咽。 可这一切反抗,在汤鹤安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儿戏。 然后,他就被一把给扔了下去。 “嘭!!!” 柳冰整个人重重摔在了那个土坑里。 他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冰冷的坑底泥土地上,四肢传来锥心刺骨的剧痛,似乎手臂和腿骨真的都摔断了。 但很快,他就惊悚的看到坑口上方,数名执金卫沉默地围拢过来,他们抄起铁铲,铲起旁边松软的湿土。 土块和碎石像骤雨般,带着沉重的分量,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 这是要将自己给活埋啊! “不!” 极度的恐惧压倒了疼痛。 柳冰爆发出凄厉至极、破了音的惨嚎,用还完好的那只手拼命扒拉着坑壁,试图往上爬。 “楚侯爷,别杀我,别活埋我……” 他说着,便开始往上爬。 指甲抠进泥土,双腿蹬踹着坑壁,不顾断裂的肢体传来的钻心剧痛,求生本能驱使着他绝望地向上挣扎…… 第602章 侯爷说得对,那妾身知错,请尽情惩罚妾身吧…… “砰、咔!” 一记铁铲的背脊,如沉重的铁板,重重砸在了柳冰的脑袋上! “啊!” 柳冰只觉得眼前金光乱闪。 紧接着是,颅骨碎裂般的剧痛和瞬间的空白,额头被砸开一道恐怖的口子,温热的血瞬间涌出,糊住了眼睛。 “噗通”一声。 柳冰便直挺挺地再次摔在了坑底,陷入短暂的意识模糊,身体只能微微抽搐。 几乎就在他摔倒的同时,大量的泥土也泼洒下来,瞬间掩埋了他的下半身,甚至盖到了胸口。 那种窒息感和彻底的绝望,又让他惊醒了过来。 “噗!” 这一刻,柳冰感到泥土挤压着胸腔,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吸入了更多的尘土。 冰凉沉重的感觉包裹着自己,死亡从未如此之近。 但他却是哭嚎着发出哀求,声音被泥土包裹着,变得沉闷、断续而嘶哑,充满了垂死的绝望和最后的挣扎。 “楚侯爷,饶命,我愿意帮您指控柳乘澜。” “我愿意做您的一条狗,一条最听话的狗,求您留我一条贱命……” 只可惜,泥土覆盖的速度没有丝毫放缓。 冰冷、沉重、窒息的绝望层层加码,很快将他那微弱、模糊、充满血污的哀求声,彻底淹没在无情的黑暗和死寂之中…… “继续去右武卫军营。” 楚奕微阖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下颌线条绷紧,显示着他此刻不容置疑的决定。 “是,侯爷!” 燕小六的声音立刻沉稳响起。 车厢外。 丁青用力的揉了揉,刚才因为紧张而有些酸涩的手腕关节。 他望着深坑中挣扎不起的柳冰,嘴角抑制不住的向上勾起一个解气又畅快的弧度。 这笑容里透着大仇得报的快意,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痛快。 侯爷,对自己实在是太好了! 马车厢内。 此刻,薛绾绾正姿态慵懒的,半卧在那张柔软宽大的锦缎软垫之上。 她的衣衫散乱不堪,上好的云锦裙裳被揉得满是皱褶,一只香肩半露,细腻白皙的肌肤在幽暗光线里闪烁着温润如玉的光泽。 那张平日清雅秀美的俏脸,此时透着一股别样的妩媚。 尤其是唇瓣红肿不堪,仿佛熟透的樱桃,带着被反复蹂躏后的诱人光泽。 至于那精巧的锁骨上布满了点点暧昧的红痕,如雪地里盛开的点点红梅,一路向下蔓延,隐没于凌乱的衣襟深处。 最里层的亵衣带子早就已经松脱开来,松松垮垮地悬在身侧,几乎欲遮还休。 而这一切旖旎狼藉的痕迹,全都拜身旁这位霸道又恶劣的侯爷所赐。 车厢里空气凝滞,残留着激烈情事过后的温热气息。 “呼~” 薛绾绾额头、鼻尖处都沁出了一层细密晶莹的薄汗,粘住了鬓角几缕如墨的乌发,湿漉漉地贴在肌肤上,勾勒出动人的轮廓曲线。 这副香汗淋漓、衣衫凌乱的模样,非但不显狼狈,反而为她平添了几分慵懒的、致命的吸引力,仿佛一颗沾满晨露的蜜桃,引人去采撷。 她眼波流转,带着几分刚承雨露的迷离水色,轻飘飘地睨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楚奕。 纤纤玉指故意拨弄了一下那根悬垂的亵衣带子,声音仿佛裹了一层蜜糖,又柔又媚,带着一丝沙哑的娇嗔。 “侯爷,还愣着干什么呀?” 她微微侧身,将光滑如玉的脊背转向他,露出一截诱人的雪白颈项和微敞的亵衣带结。 “快将妾身的带子系好啊,这般模样,待会儿妾身可怎么出去见人?” 楚奕喉结明显的上下滚动了一下,眸光瞬间变得幽深灼热。 他低低“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半分犹豫,倾身上前,勾起了那根柔滑的丝绸带子,指尖灵活的翻转缠绕。 他的呼吸刻意放轻了些,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她背部细腻的肌肤,激起一阵微不可察的轻颤。 “待会薛老师要跟着我一起进军营吗?” 薛绾绾闻言,脸颊上因为情动而泛起的红晕未消,眼中倒是闪过一丝明显的意动。 她红唇微启,似乎想说好,但片刻的思索后,那丝冲动又被一丝理智悄然压下。 她缓缓摇了摇头,如墨的长发随着动作在软垫上柔柔散开,轻声叹息,带着一丝未褪尽的娇媚和几分识趣的体贴。 “算了吧,侯爷。” “待会军营里的事情必然要闹得天翻地覆,若再传出妾身也在的消息。” “旁的不论,传到林将军耳边,总归是不大妥当的。” 话锋一转,她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斜睨着楚奕,红唇轻启,慢悠悠地补充。 “其实呀,林将军那边倒也还好应付,真正让人难以交代的,怕是那位萧指挥使吧?” “侯爷,你说是不是呀?” 楚奕眸色暗沉了几分,似乎被戳中了心思。 于是,他为了掩饰这份被道破的窘意,忽然坏心发作,猛地俯身,张开嘴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咬住了她那饱满小巧的耳垂。 温热的呼吸伴随着低沉的嗓音,带着惩罚意味的湿热气息,尽数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和颈窝。 “薛老师今日好不乖巧,既然如此,你说……该让学生我如何惩罚你这般伶俐的口齿才好?” 耳垂上传来的微疼与湿热的触感,让薛绾绾的身子不受控制地轻轻一颤。 不过,她非但没有露出半点羞怯扭捏之态,反而眼波潋滟地看向他,灵巧粉嫩的舌尖极其大胆地探出樱唇,在饱满的下唇上充满暗示性地舔过一圈。 那湿润的痕迹,在唇瓣上留下诱人的水光,眼神里不仅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充满了赤裸裸的的挑衅,仿佛在点燃引信。 “嗯哼……” 这位花魁小娘子发出一声婉转的轻吟,几乎是用气音吐出那句致命的邀请,带着令人难以抗拒的柔软和魅惑。 “侯爷说得对,那妾身知错,请尽情惩罚妾身吧……” 最后几个字尾音拖长,媚意入骨。 饶是楚奕定力非凡,此刻也清晰的感受到一股猛烈的热流,瞬间席卷全身。 他所见的众多女子之中,无论是名门淑媛还是江湖英雌,却真真没有一人能及得上眼前这位薛老师。 她像一枚浸透了蜜毒的美玉,清冷处藏着致命的魅惑,热烈时勾魂夺魄。 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不需刻意搔首弄姿,便已是天生的尤物,一个彻头彻尾让人神魂颠倒的妖精。 第603章 大哥,我们什么时候杀进去啊? 薛绾绾敏锐的捕捉到楚奕身体的僵硬变化,不由得“噗嗤”一声轻笑出来。 那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又带着一丝得逞后的得意与满足。 以至于,在闷热的车厢里荡漾开来,打破了刚才那箭在弦上的窒息感。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的楚郎。” 她语调软糯的告饶,带着一丝怜爱,纤纤素手安抚般轻轻拍了拍他结实的胸膛,帮忙顺着那口憋住的气息。 “妾身是说真的,楚郎,待会你就打算这般大摇大摆的直闯进去吗?” “右武卫的主力兵马,虽然已经大部调离此处,但留守的人马肯定也不少。” “况且左武卫的人也还在营中,营中情况不明,又是别人的地盘,你孤身犯险,身边只带了小六他们几个。” “妾身这颗心,真是悬着放不下来。” 楚奕闻言,原本微抿的唇线松弛开。 紧接着,他发出一声短促而轻蔑的嗤笑,下颌微抬,露出一抹张扬的弧度。 “区区一座小军营算个屁?” 他眼神锐利,仿佛眼前那肃杀的军营只是片虚景。 “今天,我还真就这样进去了。” “我也想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胆子敢对本侯动手?” 马车颠簸了一下。 薛绾绾纤细的身子,也随着晃动轻轻一颤。 不过,她黛眉微蹙,那张融合了纯真与娇媚的脸庞上,染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担忧。 那一双翦水秋瞳更是紧紧盯着楚奕,几乎要溢出盈盈水光。 “楚郎,还是别冒险了,真的要是有人脑子一热对你动手,那就得不偿失了呀。” 此时,阳光恰好斜映在她脸颊上,光洁的肌肤近乎透明,长睫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阴影。 那双又纯又欲的眸子,此刻盛满了纯粹的忧惧,毫无遮掩的望向楚奕,仿佛他便是她全部心神所系。 楚奕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关切,伸出温热的大手,轻轻覆在她微凉的手背上。 “请薛老师放心,我肯定不会冒险的。” 他略略倾身,凑近了些许,压低了嗓音,带着一丝狡黠。 “其实,我早就偷偷派人去通知夫人了,算算时间,估计也马上快到了。” “我等夫人到了,再进去。” 他现在身居高位也就算了,偏偏身边还有几个舍不得的女人,自然要为自己的安全着想。 自己,肯定不会冒险的! 薛绾绾紧绷的肩线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胸脯微微起伏。 随即,那份担忧瞬间被几分羞恼取代,她纤指轻轻在楚奕手臂上掐了一下,黛眉微挑,唇角却勾起一抹娇嗔的弧度。 “楚郎,你明明喊了林将军过来,还喊妾身过来干什么呀?” “待会若是和林将军在军营门口遇上了,总归是不好解释呀。” 楚奕从容地笑了笑,神态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问题不大,待会夫人很快就会离开的。” 他眼神落在薛绾绾身上,带着明确的安排。 “薛老师你就安心待在马车里,哪儿也别去就是了。” 薛绾绾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脸上的忧色烟消云散,重新浮现柔美的笑意。 “好,那赶紧去吧。” “嗯。” 楚奕应了一声。 不多时。 沉闷的马蹄声停歇。 马车在左右武卫大营辕门外的不远处,稳稳停住。 楚奕一把掀开厚重的车帘,矫健地跃下马车。 他身姿挺拔如松,负手立于辕门之外,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地扫视着前面军营,眼神锐利如鹰隼,没有丝毫怯意。 而汤鹤安早就按捺不住。 他杵在楚奕身侧,蒲扇大的双手死死攥着那对沉重无比的金瓜锤,青铜色的锤头在日头下反射出森森冷光。 “大哥,我们什么时候杀进去啊?!” 金瓜锤被他下意识地掂了掂,带起轻微的破风声。 ??? 楚奕眼角余光瞥见汤鹤安那副凶神恶煞、跃跃欲试的模样,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两下。 这小子,有必要这么疯狂吗? 他扫了一眼身后自己带的数十名执金卫,他们虽然个个精悍,按刀肃立,眼神警惕。 但就凭这点人,硬闯戒备森严的左右武卫大营? 这也太托大了! 简直不知死活! 他强压下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地斥道:“再等等,等夫人来了再说!” 话音刚落。 只听营门方向处, 传来一阵密集而整齐的脚步声。 守在营门口的那队士兵,发现了这群在营门外逗留的不速之客。 为首的小军官眉头紧锁。 他大手一挥,数十名士兵便迅速排开阵势,朝着楚奕他们气势汹汹地围拢过来。 冰冷的矛尖在烈日下闪烁着刺目的寒光,直指众人。 “哒哒哒!” 这些士兵平日里骄横惯了。 尤其是守南衙军营的,更是目高于顶。 此刻为首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魁梧队正,上前两步,眼神不善地在楚奕等人身上来回扫视。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楚奕身上,语气极其粗鲁地呵斥道: “你们都是谁啊,哪来的,怎么敢在军营重地逗留,赶紧滚!立刻离开这里!” 旁边一个士兵也凶神恶煞的帮腔,手中的长矛往前戳了戳,威胁道: “再不离开,全都给你们当细作抓了!吃军棍都是轻的!” 他一边说,一边狐疑的打量着楚奕身后那几十名按刀而立的精悍护卫。 这群人气息沉凝,腰挎制式长刀,眼神锐利,身姿挺拔,绝非寻常家丁护院。 那身黑里透红的公服…… 等等,那衣服,怎么有点眼熟? 队正心里咯噔一下,眯起眼仔细辨认。 好像是,是,是执金卫?!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变,执金卫的人,那可是天子亲军,怎么会跑到他们南衙左右武卫的驻地来? 楚奕对他们的呵斥充耳不闻。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神态自若地站在原地,目光依旧平静地落在军营深处,仿佛在欣赏风景。 “你们守你们的门,该盘查盘查,该登记登记,不用管本侯。” 第604章 玄甲军八百精锐全数在此,列阵已毕 本侯?! 这个词如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士兵们中间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士兵们脸上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彼此交换着眼色。 这竟然是个侯爷? 执金卫亲自护送一个侯爷过来? 这唱的是哪一出? 若是在从前,仗着南衙禁军的身份和勋贵一贯的不对付,他们这群兵油子根本不把这些空头爵位放在眼里。 那些勋贵,在他们面前也摆不起谱。 可就在今年,朝堂局势风云突变! 以往如被拔了牙的勋贵集团,攀上了那位高高在上、手腕铁血的女帝陛下! 他们的声势水涨船高,地位今非昔比。 其他南衙卫府的兄弟早就传话过来,遇到有爵位的,能不得罪就别得罪。 尤其是有执金卫护送的,更要小心对待。 那队正看着楚奕气定神闲的姿态,又瞥见他身后那些默不作声、手按刀柄的执金卫。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心中的惊疑和躁动。猛地回头,对着身后有些躁动的士兵低吼一声。 “闭嘴!都回去!” 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色厉内荏。 士兵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闷闷地应了一声:“诺……” 迅速收回了长矛,重新列队,如同潮水般退回了辕门两侧的岗位上。 虽然眼神依旧带着警惕和探究不时瞟向楚奕这边,但再也没有人来驱赶。 只要这位带着执金卫的侯爷不冲击营门,不去刻意挑衅,他们就选择了……暂时视而不见。 军营门口,只剩下猎猎的军旗和士兵压抑的呼吸声。 与此同时。 柳璇玑疾步冲进父亲的书房。 她面色煞白,几缕鬓发被汗水濡湿,一双杏眼中更是盛满了惊恐与慌乱。 “父亲,出事了!” 这位柳氏才女的声音隐隐带着一丝哭腔,尾音颤抖着,可见其失态! 原本闭目养神的柳宗平猛地睁开眼,那双一向深沉的眸子里瞬间凝聚起惊愕的寒芒。 他身体前倾,眉心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满脸不安的紧紧盯着这般慌乱的女儿。 “璇玑,何事如此惊慌?” “是……是二哥!” 柳璇玑急促的吞咽了一下,试图平复喘息。 “他刚才,带了一队家将,去找丁青的麻烦了。” “丁青一看不妙,竟直接从二楼窗户跳了下去,然后摔断了腿,跑了!” “什么?!” 柳宗平脸色剧变。 这一刻,他仿佛瞬间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从太师椅上霍然站起! 而他因为震怒而攥紧的拳头,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骨节因为用力而显得惨白。 “这个混账东西!!” “老夫千叮咛万嘱咐,做任何事之前必须先禀报于我,凡事三思而后行。” “可他还是干出了这等没脑子的蠢事!” 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猛地拂袖,将茶几上那只精致的天青釉茶杯狠狠扫落在地! “现在正是风刀霜剑相逼的紧要关头,他不思韬光养晦,反而主动去招惹楚奕身边的一条恶犬。” “那丁青,不过就是楚奕麾下一个帮派头目,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配劳动我柳氏堂堂二公子亲自带人上门去抓捕?” “这般自降身份,授人以柄,愚不可及!” 他越说越气,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个逆子现在何处?立刻叫他滚过来见我!立刻!” 柳璇玑被他父亲雷霆般的怒意吓得瑟缩了一下肩膀,声音弱了几分,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 “父亲,二哥他一看事情没办好,已经直接快马跑回城外左右武卫大营去了……” “跑回军营?” 柳宗平先是一怔。 随即,他发出一声阴鸷到极点的冷笑。 那笑声里面,充满了对儿子天真的讥讽和无法压抑的担忧。 “呵!他以为躲进军营这乌龟壳子里,就万事大吉了?” “就凭楚奕那狼崽子的睚眦必报的性格,此事岂能善罢甘休?他定会借题发挥,把事情彻底闹大!闹到天翻地覆!” 突然。 管家柳忠的身影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撞进了房门,完全顾不上平日的仪态。 他老脸煞白,嘴唇哆嗦着,额头和鬓角全是豆大的汗珠。 “老爷,不好了,刚刚得报,楚奕带着数十骑亲卫已经冲出南城门了……” “出城?” 柳宗平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那股强烈的震怒,转眼就被一股巨大的不安和恐惧所取代,刚刚涌上来的怒血顷刻褪尽,脸色变得一片死灰。 柳璇玑同样脸色煞白,下意识用手捂住了嘴,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惊恐。 “难道,楚奕他这是带人去军营抓二哥?” “就凭他那几十骑?!这也太胆大包天了!” “左右武卫好歹是朝廷军制,他怎么敢就这样闯营……” 柳宗平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彻底击碎。 “璇玑,你好糊涂,他楚奕只带出城的当然只有那十几二十骑!” “可你忘了吗?林昭雪和她那八百虎狼可一直就驻扎在上京城外啊!” “楚奕这一出城,不是送死,是去和她汇合!” “以玄甲铁骑之威,区区一个左右武卫的营盘,哪里拦得住他夫妇二人?” “快!快备马!我要亲自出城!” 这一刻,他想到儿子柳乘澜可能面临的灭顶之灾,心急如焚。 柳璇玑此刻也终于反应过来了。 “对,父亲,我们快去,二哥他不能有事啊……” …… “咚咚咚!” 大地开始有节奏地震颤起来! 起初是细微的嗡鸣,如巨兽在远处翻身,转瞬间便化作闷雷滚滚! 视线尽头的地平线上, 陡然涌现出一片令人心悸的铁色洪流! 那是数百匹覆盖着厚重玄色马铠的战马组成的庞大军阵,宛如从地狱熔炉中奔腾而出的钢铁洪流。 顷刻间,这恐怖的黑潮,便冲到了楚奕近前。 当先一骑率先勒马,动作行云流水。 马背上端坐的,正是一身明光玄甲、面容清冷如的南衙军大将军——林昭雪。 在己方铁骑阵前,她恢复了主将身份,声音清越而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威严。 “侯爷,玄甲军八百精锐全数在此,列阵已毕,随时可随侯爷进营拿人!” 第605章 将军!不好了…… 楚奕的目光落在林昭雪身上的一刹那,那双总是锐利如鹰、充满算计与审度的眸子深处,掠过一抹柔意。 仿佛只要有这道身影在侧,便是刀山火海、千军万马,他也无所畏惧。 “辛苦你了,林将军。”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干净利落的翻身,缰绳入手,眼神瞬间恢复成之前的冷厉,再无半分迟疑: “请林将军,现在随本侯进营,捉拿那无法无天之徒!” 他一夹马腹,乌云踏雪长嘶一声,率先迈步。 楚奕、林昭雪并辔而行,身后如影随形的是八百头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玄甲铁骑。 沉重的铁蹄踏在通往左右武卫军营的道路上,每一步都踏得大地呻吟,踏得暮色颤抖,踏得人心胆寒! 左右武卫大营门口。 那些士兵眼角余光瞥向远处,陡然定住! 那一双双惺忪的眼睛全都瞪得滚圆,充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 所有人几乎全都僵在原地,如见了鬼魅地狱爬出的恶魔军团! 刹那间。 军营门口的空气像被瞬间冻结,鸦雀无声。 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因为他们认出了那独特的的玄色重甲,认出了那面如凝固鲜血染就的、在风中猎猎作响的“林”字大纛。 同时,他们更是认出了那个面容清艳绝伦,眼神却冷得像冰川利刃的银甲女将! 整个大景疆域之内,在上京城周边,能拥有数百精锐披甲重骑兵,唯有威名赫赫,足以令小儿止啼的玄甲军! 而那位女将军的身份更是昭然若揭。 纵横疆场未逢一败,令无数敌军梦魇缠身的帝国军神、大将军——林昭雪! “玄、玄甲军!林大将军,是……是林大将军……” 一个老兵牙齿打颤的声音,宛如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在士兵中激起更强烈的恐慌涟漪。 “侯、侯爷?” 另一个反应过来的士兵艰难的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林昭雪身边那个面色冷峻的男子。 一个跟林昭雪一样视为禁忌、一样恐怖的名字骤然撞入每个人的脑海,让他们如坠冰窟,肝胆俱裂! “是楚阎王!楚阎王来了!!” “天呐!是楚阎王和林修罗,他们来干什么,他们要杀谁?” “不会是又要像上次一样……屠营吧?!!” 一时间。 整个军营大门前,寂静得落针可闻。 每一个士兵脸上都充斥着绝望的灰败之色,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无助。 在一片死寂中。 林昭雪和楚奕已经策马来到了距辕门不足二十步的距离,玄甲铁骑在他们身后停住,如一堵无声的铁墙。 林昭雪微微抬手,身后所有声响瞬间湮灭。 她清冽如寒冰淬火的声音,清晰的穿透了厚重的空气,带着浓浓的威严和凛冽的杀伐之音,灌入每一个士兵的耳鼓: “本将林昭雪,奉侯爷之命,特来擒拿破坏朝廷法纪的逃犯柳乘澜!” “有胆敢阻拦者……” 她的声音微微一顿,冰冷的目光,扫过营门内每一张恐惧僵硬的面孔。 “斩!” 那个简简单单的“斩”字,仿佛九幽寒冰铸就的巨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听者的心坎上! 整个大营门口, 彻底陷入了比墓地更深沉的死寂。 同时。 那些士兵们登时懵了。 一个个张着嘴,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 抓中郎将柳乘澜? 这位可是柳氏尊贵的二公子! 这左右武卫大营,谁人不知是柳氏的自留地? 这尊煞神女将军竟敢带兵直闯至此,点名要抓二公子? 众人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柱向上爬,这事儿也太过离谱,简直是捅破天了! 士兵们握着长矛的手心都沁出了汗,心中惊涛骇浪。 可当他们惊恐的目光越过林昭雪,扫向她身后那八百名肃然列阵的玄甲骑兵时,所有的犹疑瞬间被冻结。 那是一片沉默的黑色洪流。 骑兵们覆面盔下的眼神漠然而锐利,座下战马喷着粗重的鼻息,包裹着甲片的马蹄不耐烦地轻刨地面。 阳光下,玄甲幽光内敛,铁血煞气凝如实质,几乎要将灼热的空气都压垮。 士兵们只觉得喉咙发紧。 他们下意识的向两旁默默退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没有人敢发出质问,更没有人敢阻挡分毫。 下一刻。 楚奕等人,畅通无阻的踏入军营辕门,只留下身后两排面无人色、噤若寒蝉的守卫。 辕门内稍远处的士兵也被这阵势惊动,纷纷停下操练,远远地聚拢张望。 他们交换着惶恐的眼神,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惧。 一股无形的恐慌,如瘟疫般在营地里蔓延开来,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沉重的阴霾笼罩下来。 今天,怕是要天塌地陷了! 与此同时。 一座营房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混着烈酒辛辣的气味,在空气中蒸腾弥漫。 柳乘澜,这位柳氏二公子,正敞着外袍,斜倚在主位的锦榻上,面色已带上几分红光。 他身边围着七八个心腹将领,同样衣衫不整,酒气熏天,个个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意。 十数名身披轻纱、姿容曼妙的舞姬,随着靡靡乐音在场中扭动腰肢,赤足踏着柔软的地毡,香风阵阵。 柳乘澜端起一只白玉酒杯,里面的琥珀色酒液晃荡着,他对着那群部将高声笑道: “干!兄弟们今日只管尽兴!” “待过些时日,风头松了,本将军带你们去京城最好的琉璃坊,挑最水灵的姑娘,喝他娘个三天三夜的花酒!” 他眼中闪烁着狎昵的光,言语间充满了骄纵与放荡。 “是!全凭将军提携!” “谢将军恩典!” 众将哄然应诺,纷纷举杯,谀词如潮,觥筹交错。 柳乘澜得意一笑。 他仰头又灌了一大口酒,眼神迷离的转向旁边一名近身伺候的舞姬。 这舞姬年轻娇怯,眼含惊恐,却不敢有丝毫闪躲,显得格外动人。 柳乘澜带着醉意和不怀好意的笑容,抬手就要把那杯沿沾着他唾沫的残酒,往舞姬的樱桃小口里硬灌。 同时,他的手掌还不忘在她光滑的肩头上,暧昧的揉捏了一把,说不出的淫邪与轻狂。 恰在此时! 一名值守的士兵满脸惊慌,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将军!不好了……” 第606章 你要是不想死的话,我建议你还是稳一点 噗! 柳乘澜那好不容易积攒起来、正待发泄的兴致,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和叫嚷彻底打断。 他浑身猛地一激灵,嘴里的酒液登时全喷了出来,一滴不剩地浇了旁边那舞姬一脸一身! 那舞姬猝不及防,被酒淋了满头满脸。 她淡妆花了一片,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叫,瑟瑟发抖蜷缩着,不敢擦拭,只留下满身的狼狈。 柳乘澜羞恼交加,脸腾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连太阳穴都暴起了青筋。 他气得五官扭曲,一把将手中的空杯狠狠掼在案上,“啪”地一声脆响! “混账东西!你他娘的才不好了!” “你娘的是个死人吗?瞎了眼了?谁给你的狗胆,冲撞本将军酒兴?!” 那名士兵趴在地上,面颊因为这毫无尊严的辱骂而隐隐抽搐,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屈辱和怒火。 但他咬紧牙关,将这股愤懑死死压在心底,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不得不迅速奏报。 “将军息怒,林大将军亲率铁骑,已经冲开辕门闯进大营,此刻正朝着这里直奔而来!” “她、她声称……要来抓你问罪!” “林将军?什么狗屁将军!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柳乘澜“腾”地站起,脸上先是一阵迷茫的错愕,随即被更大的不屑和怒火取代。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叉着腰,指着帐门方向厉声喝骂。 “不知死活的东西,左右武卫是我柳氏的地盘!” “本将军就站在这儿,看哪个狗胆包天敢来拿我?!” 他昂首挺胸,神情嚣张至极,仿佛这天下道理都握在他柳二公子手中。 那报信士兵闻言彻底惊呆,目光像看傻子一样看向柳乘澜。 这位平日里在营中作威作福惯了,在他们这些小卒面前吆五喝六也就罢了,此刻竟敢如此蔑视那位威名赫赫的林大将军? 牛! 真他娘的牛! 你是真的牛到不知死活了! 而刚才还醉醺醺的那些部将们,听到林将军这三个字,却是如被冰水浇头般猛地一震。 他们脸上的红晕,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转而被一片煞白取代,几乎同时反应过来。 一个个像是屁股上扎了针似的,迫不及待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什、什么?谁?哪个林将军?” 其中一个络腮胡将领更是因为惊惧不安,导致说出来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一股难以置信的尖锐。 “你说的是南衙军大将军……林昭雪吗?” 营帐内瞬间死寂。 乐声停了,舞姬僵住了,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疯狂鼓动。 那名士兵清了清沙哑的嗓子,这群部将总算全都不是跟柳乘澜一个德行的蠢货。 于是,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总算是遇到有脑子的了! “对,张将军,来的就是林昭雪林大将军。” “她亲自来了,马队刚冲进营区,估计再过一会,就要到这里了……” 话音刚落。 整个营帐,仿佛被投入滚烫的油锅。 紧接着,一阵刺耳的死寂瞬间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混乱的喧哗。 那群部将有的瞪大双眼满是惊惧,有的用力拍案,桌边摆着的军令地图被震得簌簌作响。 甚至于,还有人手中的酒碗“啪”地摔碎在地上,琥珀色的液体溅了一地。 很快,一阵惊恐的议论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什么情况,林昭雪,她怎么会过来的?” “难道是将军去找丁青的事情败露了?但一个丁青而已,怎么值得林将军亲自过来?” “林将军,她到底要干什么?” 一瞬间,所有声音汇成了一锅沸腾的粥,桌椅被推撞得咯咯作响。 这不仅是惊慌,更源自恐惧的本质。 人的名,树的影。 林昭雪在漠北的杀戮,早就已经被传为传奇。 她曾率军大开杀戒,刀锋所过之处,漠北蛮子无不闻风丧胆,无人敢来犯边。 更不用说,就在前段时日,她仅带八百人大破两万晋阳叛军。 那场战役如雷霆降世,斩获如山,足以震慑天下枭雄。 如今,她带着那支无往不利的玄甲骑兵,铁蹄踏破防线直闯军营,怎么办? 一时间。 空气里无形的压力,让每个人如坐针毡。 “噔!” 此刻,柳乘澜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等他听到林昭雪的名字,浑身一震,脸色刷地惨白如纸。 就算自己平日狂妄自负,但在林昭雪一次次铁血战绩面前,也不得不承认——那个疯女人是真强! 当时,他第一反应就是逃。 可这里是他的大本营啊,如果逃了,那不等于当着数千士兵面前跪地投降? 颜面尽毁! 想到这里,这位柳氏二公子喉头滚动了一下,艰难的吞咽着,胸口剧烈起伏。 最终,他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命令,声音嘶哑而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量。 “来人!” 他的眼神陡然狰狞起来,转向一众心腹,拳头攥得指节发青。 “去请大将军过来,尔等再去召集兵马!” “呵呵,今日,我倒是要看看,她林昭雪,敢不敢无端将本将军当着千军面前抓走?!” 右武卫大将军柳万雄是他族叔,更是父亲一派的靠山。 所以,柳乘澜深信对方绝不会袖手旁观,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住自己的。 否则,柳万雄根本无法跟他爹交代! 这番话语一出,众人的表情稍缓。 尽管他们明白今天这件事将要闹得极大了,可最起码牵扯到柳大将军那边,自己也能稍微松口气。 更何况,人多势众的话,也能稍微有一点底气。 “是是是!” 这些部将应下之后,一个个神色慌张的开始的往外面跑。 而之前那位张将军趁着没有人注意,却是拉过一名同僚,低声说道: “老孙,你听我的,待会召集人手的时候慢一点,最好将时间拖延上去。” 那个老孙一脸茫然的问道:“老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将军小声说道:“今天这件事,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反正一旦等人聚起来了,那多一个少一个我们也没事。” “可如果待会真的打起来,你觉得自己麾下的人,真的能是林大将军的铁骑对手?” “你要是不想死的话,我建议你还是稳一点。” 第607章 “杀!杀!!杀!” 老孙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了,又咬着牙说道:“老张,行,我全都听你的。” “哎,你这么一说,柳将军今天难了。” 张将军冷笑了一声:“当时我就劝过他,楚奕不好惹,叫他别去弄丁青。” “可他不听啊,这种一直在军营里为非作歹惯的人,是听不进他人劝的。” 老孙闻言,也就不说话了。 此刻。 营帐里面顿时安静下来了。 柳乘澜却猛地转头,目光如刀般钉在脚下的舞女身上。 他先是一脚狠狠跺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接着抬起右腿,脚用力踹向那可怜的女人腹部。 力道之大,让对方如断线风筝般飞出。 一声闷哼中,她蜷缩着身子,嘴角溢出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单薄的衣衫。 可那名舞女不敢吭声。 她只把头深深埋在胸前,双手护住胸口,肩膀因为恐惧而不住地颤抖。 柳乘澜却视若无睹,鼻孔喷出粗气,脸上肌肉抽搐着,怒骂一声。 “滚啊,贱人!你们女人全都是贱人!” “安心在家相夫教子不好吗?” 然后,他又狠狠一跺脚,震得椅腿“咯吱”作响。 “他娘的,学什么男人出来打仗,是大景男人都死绝了吗?!” 紧接着。 柳乘澜眉头紧锁。 他脚步沉重的掀开身后营帐厚重的布帘,略显晦暗的光线,照在那张紧绷的脸上。 营帐里那股无形的压力让自己心头莫名发紧,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感如影随形。 他反倒是觉得,或许在外面人多的地方,可以更好的保证自己的安全!! 可,就在他刚踏出营帐不足十步,异变陡生! 十数道身披甲胄的身影,如狼似豹般从两旁的木械堆和邻近营帐的阴影里迅疾扑出! 那些士兵脚步沉重急促,眨眼间便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硬生生截断了柳乘澜的所有去路。 柳乘澜见状,淬火般的凌厉目光如刀子般狠狠刮过眼前每一张毫无表情的士兵脸庞。 最后,他死死钉在一名带头的校尉脸上,胸膛更是因为不快,从而剧烈地起伏喘息着。 “混账,反了天了你们,也敢围本将军?!” 那名校尉挺立如枪。 他面沉似水,眼神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平静得可怕。 尽管面对柳乘澜的雷霆震怒,他也完全寸步不让,甚至目光冷硬的迎了上去。 接着,他右手闪电般抬起,腰间的佩刀应声出鞘,雪亮的刀身在晦暗光线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芒。 那一刻,冰冷的锋刃,距离柳乘澜的胸口,仅仅一尺之遥。 “柳中郎将,劳烦在此稍候,待林大将军前来。” “期间若敢擅动,休怪刀锋噬血,不认人情。” 刹那间。 那十多名士兵集体拔刀。 十数柄战刀在瞬间被齐齐掣出,全都对准了柳乘澜! 冷冽的杀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这剑拔弩张、刀兵直指主将的骇人一幕,如重锤狠狠砸在了远处操练场上的士兵心上。 人群宛如被磁石吸引,不由自主地向事发地聚拢过来,交头接耳声嗡嗡作响。 “老天,这出什么事了?” “柳将军怎么被围了?” “这他娘的是什么情况……” 一阵阵惊疑、困惑、难以置信的低语,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柳乘澜脸上的暴怒瞬间冻结、碎裂,随即化为一片难以置信的苍白与惊愕。 他贵胄出身,位高权重,从小到大,何曾遭遇过会在自家的军营里,竟有卑贱的士兵敢把利刃对准自己的胸膛?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可怕的念头破茧而出。 “难道,你们这群狗东西吃里扒外,投靠了林昭雪?!” 面对这直指核心的质问。 校尉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挂上了一丝轻蔑而冰冷的弧度。 “什么投靠不投靠?” 他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 “林大将军,乃堂堂南衙禁军十六卫统率!” “普天之下,凡南衙将士,听命于大将军,天经地义!” “现下,末将奉林大将军军令行事,在此拿下你!” “柳中郎将,对此,你敢有异议不成?!” 校尉说到此处,像是猛然想起什么,那张冷硬的脸庞上,一抹残酷而冰冷的笑意墨点入水般倏然扩散开。 “哦,对了,林大将军严令,若柳乘澜胆敢反抗……”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眼中杀机大盛。 “即刻就地,格杀勿论!” “杀!杀!!杀!” 那十余柄高举的战刀,瞬间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怒吼! 柳乘澜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紧,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这一次,他无比清晰的感受到那些士兵眼中闪烁着的光芒,绝非空洞的恐吓! 那是赤裸裸的的刺骨杀意! 他的性命太贵重了,柳氏家族的大好前程、无尽的荣华富贵,岂能像只野狗般毫无价值地丧命于这些刽子手刀下?! 他强撑着抬起下巴,怨毒无比地扫过眼前每张毫无表情、只有杀气的士兵脸孔。 “一群狗胆包天的背主之犬,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们真以为这是找到什么光明坦途了?” “告诉你们,从你们朝本将军举起刀的那刻起,你们,就已经踩上了万丈悬崖,走上了一条死路!” “得罪我柳氏一脉者,自太祖开国以来,尔等可曾听闻一人能得善终?” “不出三日,便要尔等个个追悔莫及,死无葬身之地!” 对于柳乘澜这番充斥着世家惯有傲慢的威胁,校尉心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反而升腾起一种近乎荒谬的讽刺感。 琅琊谢氏、太原王氏,当年又何尝不是威震天下、权势滔天? 可他们现在的下场如何? 宗庙倾颓、血染门庭的惨状,不是历历在目吗? 而他,正是陛下多年前亲手埋入右武卫的一枚致命暗棋。 今日之所以暴露身份,堂而皇之执行任务,正是因为接到了来自楚侯爷的最高指令! 这指令再清楚不过,棋局已到终盘,是该拔掉左右武卫的时候了! 因此,此刻的他,非但没有丝毫暴露身份的惶恐与慌张,反而感到一股积蓄已久的的澎湃战意! 第608章 你……你这是诬陷忠良! 至于柳乘澜眼见自己那狠毒的威胁如石沉大海,未能激起那个校尉、士兵们的涟漪。 这种彻底的忽视和无声的蔑视,比方才的刀锋还要冰冷,将他最后强撑的那点虚张声势的外壳击得粉碎!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几乎冲喉而出的怒吼,强作温和的再次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刻意为之的诱惑。 “但是,只要你们现在肯放下屠刀、幡然醒悟,重新站到本将军这边。” “本将军可以开恩,对尔等今日的悖逆妄为,既往不咎!”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让自己显得更可信。 “大丈夫一诺千金,你们……可要好好想清楚了!” 那位校尉看着刚刚还高高在上的柳氏二公子,现如今却不得不降低了自己的姿态,甚至于还来策反他们。 一时间,他只觉得说不出的可笑。 什么门阀贵子,在真正的刀锋面前,还不是照样只能低下自己骄傲的头颅。 想到这里,他脸上多了几分不屑、讥诮,甚至懒得去理会这个小丑一般的人物。 反正,楚侯爷、林大将军,马上就要到了!! 柳乘澜看着这个出身低贱的校尉,居然敢当众完全无视自己的话,胸中翻腾着刻骨的屈辱和滔天的怒火。 但当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完全被那些士兵给围困住了,现在也逃不出去。 所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勉强将那口几乎要炸裂胸膛的恶气硬生生压了下去,胸腔剧烈起伏着,显然在极力忍耐。 再忍一忍! 世叔此刻估计也收到消息了,他的兵马应该转眼就到! 到那时,楚奕、林昭雪,还有这些不识相的杂碎,老子要把他们全剁碎了喂狗! 一个不留!! 与此同时。 不远处的中军大帐内。 气氛同样压抑得宛如暴风雨前的死寂。 一名身着银亮甲胄、须发斑白的中年将领,正瞪着一双几乎要喷火的虎目,听着阶下声音颤抖的士卒汇报。 当他听到“林昭雪率兵突入我大营”、“扬言要缉拿柳中郎将”的消息时,整个人猛地从虎皮大椅中弹起。 “岂有此理,简直是无法无天,林昭雪她到底想干什么?” 柳万雄额头上青筋暴起,愤怒的声音犹如闷雷,在大帐内炸开,充斥着难以置信的暴怒。 “莫名其妙就杀进老子的大营,还要抓走我的侄子柳乘澜?” “她是不是以为练出了那支玄甲军,就真他娘的天下无敌了?!” 只不过。 他这番暴怒的咆哮,在帐内引起的不是同仇敌忾,反而是一片令人难堪的沉默。 在场的几位高级将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神闪烁,均露出犹豫不安的神色。 他们下意识交换着复杂的目光,没人敢立刻应声附和。 若是放在以前,右武卫确实是京畿防卫力量中的翘楚,他们自然可以横行无忌。 但如今……林昭雪的玄甲军锋芒太盛,战功彪炳,连陛下都倚重非常,谁还敢轻易去捋那母老虎的胡须?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中。 一位稍微年长的将军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斟酌着词句说道。 “将军息怒,林大将军她为人一向刚直,眼里揉不得沙子。” “以她的性子,若无确凿的缘由,恐怕不会如此兴师动众的直接闯入我大营抓人。” “末将揣测,只怕是柳中郎将确实是在外面惹下了什么了不得的祸事,才招致林将军如此行事。” 他顿了顿,观察到柳万雄紧绷的脸色并未因这番话好转,便继续硬着头皮建议。 “眼下,末将以为,不如我们先出去见见林将军,问清楚原委再作计较?” “若真是柳中郎将的错,咱们也好从中斡旋,强行动武,实非上策啊。” 柳万雄眼神锐利的扫过说话之人,又扫过帐中那些低头不语的同僚们,他何尝不知林昭雪的棘手? 那女人就是个铁打的刺猬,轻易碰不得! 若非迫不得已,他柳万雄身为朝廷三品大员、一卫之长,岂愿与那个圣眷正隆又手握强军的林昭雪公然冲突? 但他心念电转,身为统帅的体面和柳氏家族的威严,千斤重担压在他的肩上。 他必须表现得强硬,不能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怯懦! 否则,军心必定动摇。 因此,他刚刚必须发作,必须展现出不容侵犯的态度! 而此刻,手下人已经委婉地给他递了台阶,也点明了利害,自己也能顺势接过了。 “哼!” 柳万雄从鼻孔里重重哼出一声。 他猛地一挥大手,铁甲护臂在空中带起一道冷光。 “那就去会会这位无法无天的林大将军,看她能给出什么说法!走!” 他强压着怒火和内心深处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带着一众心腹将领,向营帐外走去。 与此同时。 楚奕和林昭雪率领着八百玄甲铁骑,钢铁洪流般压迫至柳乘澜面前,马蹄声整齐划一地骤然停息。 玄甲骑兵个个身着墨色重甲,身姿挺拔如松,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楚奕端坐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上,微微低下头,冷冽的目光冰锥般钉在柳乘澜脸上。 那眼神中不含一丝温度,只有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柳乘澜,你贵为南衙军右武卫中郎将,本应护卫京城,保境安民。” “可你恃权妄为,私自调遣数名兵员擅入京畿要地,于闹市之中恶意寻衅,行同匪类。” “最后,竟将无辜百姓丁青逼得跳楼逃生,以致丁青腿骨折断,险死还生!” “此乃,铁证如山之恶行!”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蕴含着雷霆之怒。 “我执金卫奉律执法,有权将你这害民之凶徒缉拿归案!” “来人!将罪犯柳乘澜拿下!” 汤鹤安眼中冷光一闪,宛如出闸的猛虎般大步流星踏上前去。 “狗东西,你给小爷我过来吧……” 他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劲风,直奔柳乘澜的肩膀而去。 柳乘澜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他万万没想到楚奕竟如此强硬,根本不给他任何开口分辩的机会,上来就定性缉拿! “楚奕!你血口喷人!” 他声音嘶哑地厉声高呼,身体本能地后撤一步,双手下意识地做出推拒的动作。 “那姓丁的刁民根本不是我打下去的,是他自己失足跳下的,与我何干?!” “你……你这是诬陷忠良!” 第609章 楚侯爷、林大将军,能否借一步说话? 但楚奕连眼皮都懒得再抬一下,只从紧抿的唇中冷冷吐出两个字。 “带走。” 下一刻。 汤鹤安已经如铁钳般,牢牢锁在了柳乘澜肩头的铠甲上。 柳乘澜心头的恐惧,刹那间被一股轻视和暴戾取代。 这小子看起来年纪不大,能有多大力气? 他猛地运力,肩胛骨肌肉骤然贲张,试图用蛮力将汤鹤安狠狠甩开甚至推倒在地! 他要让这小子当众出丑! 可,当他的力量刚爆发出去,却如同泥牛入海! “啪嗒!” 汤鹤安抓在他肩头的那只手,纹丝不动! 柳乘澜只觉抓住自己的仿佛不是人手,而是一尊沉重的青铜浇筑的力士的手臂,坚固得超乎想象。 任凭他如何发力蹬地,拼得面红耳赤、额角青筋爆出,竟撼动不了对方分毫! “这……?!” 柳乘澜惊骇的扭过头,看向汤鹤安那张尚显稚嫩的脸庞,瞳孔也是因为震惊而急剧收缩。 这小子,好大的力气啊! 尚未等他从这巨大的力道差距中回过神来,却见到汤鹤安抓住了自己肩膀的大手猛地发力。 “嘿!” 只听汤鹤安一声低沉的喝斥,竟如拎一只小鸡般,将柳乘澜一个堂堂七尺将军,硬生生双脚离地拖拽了起来! “啊!” 柳乘澜双脚悬空胡乱蹬踏着,铠甲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那场面既狼狈又荒谬。 他还从未有这般屈辱的经历,又惊又怒,忍不住惊骇欲绝地嘶吼了起来。 “啊啊!放开!你他娘的给我放开!” 这一刻,他脸上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倨傲和挣扎的余力,只剩下彻底的恐慌和绝望。 同时,柳乘澜惊恐的意识到,楚奕根本没有遵循常理给他任何辩白的机会,这是要像弟弟一样被强行拉进诏狱被秘密处死。 不行,我不能死,我还有大好的前途跟未来啊…… 就在这时! 从营地深处响起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 柳乘澜的心腹柳年、张昱以及一批右武卫士兵,终于仓惶冲了出来。 但当他们看清场中景象,全都愣住了。 林昭雪如磐石般稳稳端坐在那匹通体乌黑的骏马之上,身形笔挺如松。 她那张绝美的面庞,此刻覆着一层万年不化的寒冰,清冷的眸子微微垂着,目光冷冷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唰唰唰!” 那一股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气,以这位年轻的女将军为中心向外席卷扩散。 一时间,让所有敢于与她目光接触的人瞬间如坠冰窖,头皮阵阵发麻! 更让人心悸的是,她身后那八百精骑,雕塑般森然林立,刀未出鞘、箭未上弦。 甚至于,连轻微的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唯有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可,正是这种无声的压力,裹挟着战场淬炼出的铁血煞气,沉重得仿佛要将整个右武卫营地的空气都抽干。 化作最恐怖的枷锁,压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柳乘澜犹如濒死之人看到了最后一根稻草,失声尖叫起来。 “柳年!张昱!快!快救我!” “你们快来救我,绝对不能让他们抓走我……” 柳年与张昱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彼此眼中都写满了惊惧、犹豫和深深的忌惮。 他们喉结滚动了一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在笼罩全场的肃杀重压下,丝毫不敢妄动。 眼前这位女战神和她身后杀气盈野的精锐,仿佛不可撼动的山峦,让他们连拔刀的勇气都彻底消散。 气氛紧绷的,如满弓之弦!! “住手!” 一道压抑着明显怒火的断喝声,骤然响起。 右武卫大将军柳万雄,在几名亲兵簇拥下疾步赶到场中。 他第一时间扫过场中,看到柳乘澜竟被一个少年如拖死狗般提离地面,脸色瞬间阴沉如铁。 不过,他很快强压下翻腾的怒火,将目光投向马背上的林昭雪,语气尽量维持平稳却难掩质问。 “林大将军,不知你亲帅重兵,如此大动干戈闯入我右武卫营中,擒拿我麾下中郎将,所为何故?” 林昭雪面无表情,声音清冷如冰泉击石,不带一丝波澜地回应。 “柳乘澜,右武卫中郎将,身负军职,却因个人私怨寻衅滋事,恃强凌弱,公然逼迫无辜百姓跳楼,致使对方腿断致残。” “本将依律缉拿此人回营,秉公处置。” “柳大将军,此事办得,你觉得本将可有什么问题?” 柳万雄胸口起伏了一下,花白胡须微微抖动,一抹不耐烦和强烈的袒护之意从眼底掠过。 在他心中,这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哪里值得这般兴师动众? 分明是林昭雪借题发挥,存心要削他右武卫的颜面! 他按捺住火气,沉声道:“林大将军,此事或有误会,可否先……” “不必废话!” 一道冷冽的声音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直接截断了柳万雄的话头。 只见楚奕驱马向前一步,与林昭雪并肩而立。 他年轻的面庞线条冷硬,下颌微抬,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柳万雄,那双深邃的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光芒。 “按大景律法,柳乘澜当街欺压良善,致人伤残,铁证如山!” “本侯今日依法拿人,合情合理,天经地义!” 他微微一顿,语气陡然变得森寒如刀锋,一字一句砸向柳万雄。 “你若有何不满,随时可以去找陛下告本侯的御状!” “否则立刻,给本侯滚开!” “你!” 柳万雄被这句毫不客气,甚至带着侮辱意味的呵斥,噎得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认出了,眼前这个狂妄无比的小子,正是那个恶名昭彰的楚奕! 这头无法无天的小畜生,没想到竟敢如此当众羞辱,他这堂堂右武卫大将军! 滔天的怒火灼烧着他的理智,可那冷冰冰、无可辩驳的“大景律”三个字同枷锁般牢牢将他钉在原地。 律法如刀,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根本找不到任何发难的正当理由! 随后,柳万雄脸颊肌肉抽搐着,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最后一丝转圜的努力。 “楚侯爷、林大将军,能否借一步说话?” “此地嘈杂,有些事……” 第610章 速来保护我!挡住他们…… “借一步?” 林昭雪冰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寒芒,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清脆而冷酷地响彻全场,打断了柳万雄最后的挣扎。 “刚才楚侯爷所言,字字句句,铿锵如铁!” “柳大将军,你难道是听不懂人话?还是说……”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蕴含的锋芒直刺对方要害。 “你,柳万雄,身为右武卫大将军,执掌一方军权,在此万众瞩目之下,竟敢公然无视朝廷法度?!” “我……” 柳万雄如被毒蝎蛰中,猛地一个激灵,剩下的话硬生生被堵死在喉咙里。 当时,他一张老脸由红转白,再转青,冷汗从额角涔涔而下。 无视大景律,这顶天大的帽子扣下来,他万死不敢当! 众目睽睽,法理昭昭,他纵然有泼天的权势和不满,此刻也只能咽进肚子里,半个反驳的字也不敢吐露。 “林大将军,你误会了,末将绝不敢无视朝廷法度。” 楚奕闻言,直接讥笑着转过头,旋即将目光投向场中那稳如磐石的少年,简洁有力地发出命令。 “小汤,走,拿人!” “是,大哥!” 汤鹤安大声应诺,声音清亮有力,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纯粹执行力和对楚奕的绝对服从。 他闻言立刻手腕一紧,便要推搡着柳乘澜继续朝包围圈外走去。 自始至终,这位魁梧少年,就没有多看柳万雄这位位高权重的大将军一眼。 “世叔,世叔救我啊!!!” 柳乘澜彻底崩溃了。 他涕泪横流,双眼布满血丝,惊惧绝望的嘶喊如濒死野兽的哀鸣,拼命挣扎着扭头看向柳万雄。 “我不能去,我不能去诏狱啊,世叔!” “求你了!他们会整死我的!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啊……” 他使出浑身解数试图挣扎,可所有挣扎在汤鹤安手底下宛如蚍蜉撼树,尽是徒劳。 此刻,柳万雄如同被钉在了原地,脸色铁青,紧握的双拳指节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浓密的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浑浊的目光死死锁住被抓走的柳乘澜。 若是自己眼睁睁看着自家子弟被押走,宗长盛怒之下必定雷霆万钧,后果不堪设想。 可若就此冲上去,与林昭雪这杀神火拼? 他瞥了一眼不远处林昭雪面无表情的冷漠之意,此女怕是随时做好了跟自己动手的准备! 自己,决不能罔顾性命胡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 柳宗平父女,终于疾步踏入这片杀气弥漫的现场。 他一眼扫过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尤其是看到儿子柳乘澜被抓后,额角青筋暴起,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那双平日里精光内敛的眼眸,此刻燃起滔天怒火,最后这复杂的目光猛地射向端坐马背、神情淡漠的楚奕。 他用尽全力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咆哮,从齿缝里挤出话语,声音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却仍控制不住颤抖的喑哑。 “楚侯爷,此地嘈杂,恐污了侯爷清听,还请移步,我们详细谈谈,如何?” 楚奕居高临下地扫了柳宗平一眼,薄唇勾起一抹极其冷淡的弧度,那双深邃的眼睛中看不到丝毫波澜。 他甚至懒得开口作答,仿佛柳宗平不过是一抹尘埃。 随后,他又冲着汤鹤安眼皮轻轻一掀,使出一个冰凉彻骨的眼色。 汤鹤安早在进来之前,就得到了大哥的密令。 此刻接收到信号,手上钳制着柳乘澜的力道看似未松,身体却贴近对方耳边,刻意压低的声音,很快钻进柳乘澜的耳朵里。 “柳乘澜,我大哥今天亲口交代了,等回到诏狱,势必要摘下你这颗项上人头!” “你啊,洗干净脖子,安心……等着上路吧!” 若这话是从其他狂徒嘴里说出,柳乘澜或许还会抱有一丝侥幸的幻想。 可“楚奕”这两个字,本身就代表着血腥与死亡! 他楚奕杀人从不虚言,手段更是狠辣绝伦,桩桩件件,血债累累。 柳乘澜不敢赌! 刹那间,巨大的恐惧如冰冷的潮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堤坝。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柳乘澜喉咙里冲出来。 他不顾一切地挣扎扭动,令自己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竟真的被他猛地挣脱开来! “啊?” 他愕然了一瞬,下一秒,便被无边的恐惧彻底淹没! 逃! 必须立刻逃离这里! 柳乘澜用尽全身力气,像离弦之箭般朝着外面疯跑,狼狈不堪。 楚奕一直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那张英俊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极其诡异的残酷笑意。 随即,他便用一种恰好能穿透整个现场的冰冷声线,厉声喝道:“大胆柳乘澜,竟敢拒捕潜逃?” “执金卫听令!给本侯速速拿下!生死勿论!” “呼啦”一下! 数名蓄势待发的精锐执金卫应声而动,如几道黑色的闪电,带着刺骨的杀意,朝着亡命奔逃的柳乘澜猛扑过去! 霎那间。 柳乘澜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早被楚奕那句“生死勿论”彻底吓疯了。 眼看那几名凶神恶煞的执金卫转瞬即至,脑中唯有一个念头,夺刀自保、不能束手待毙! “滚开!” 柳乘澜嘶吼着,完全失去了世家公子的风度,形同疯魔。 他不管不顾地侧身猛撞,硬生生将冲在最前面那名猝不及防的执金卫,撞得向后趔趄倒去。 就在对方也为疼痛而略微分神的瞬间,柳乘澜又状若癫狂地扑上去,双手死死扣住那执金卫握刀的手腕,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抢夺! “放手!” 那执金卫惊怒交加。 他想要反抗,却被柳乘澜此刻爆发出的亡命徒般的疯狂,给暂时压制住了。 只听“锵”的一声。 那柄寒光凛冽的长刀,竟真被柳乘澜硬生生夺了过去! 手握长刀,冰冷的触感并未带来丝毫安全感,反而让柳乘澜更加确信死亡的临近。 他胡乱挥舞着抢夺来的凶器,试图逼退围上来的执金卫,同时扯着已经嘶哑破音的嗓子,发出绝望而尖利的吼叫。 “楚奕!你休想杀我!门都没有!我柳乘澜绝不坐以待毙!” 他的目光猛地扫向周围那些隶属于柳氏、此刻却呆若木鸡的右武卫士兵,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所有右武卫的儿郎!快!保护我!” “速来保护我!挡住他们……” 第611章 只要留我儿一命,一切好说…… 那些原本在一旁围观的右武卫士兵,本就被这瞬息万变的凶险局面吓得心头狂跳。 现如今,他看到柳乘澜不仅逃跑,竟还夺刀并公然对抗执金卫! 刹那间,他们脸色齐齐剧变,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错愕和……茫然无措! 保护他? 保护一个公然拒捕、抢夺兵刃、攻击卫士的钦犯? 再去跟传说中的玄甲军正面冲杀? 柳中郎将这到底是彻底失心疯了,还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这些惊疑不定的士兵们,如潮水退却般,脚步纷纷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本能地选择拉开与柳乘澜的距离。 柳宗平亲眼目睹了这急转直下的一幕,只觉眼前阵阵发黑,仿佛被人狠狠在心窝捅了一刀! 一股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怒其不争瞬间攫住了他,头疼欲裂,忍不住以手抚额。 这个天大的蠢货,他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抢夺兵刃、抗拒官差这等形同造反的举动? 这岂不是亲手将把柄、将杀他的理由,送到了楚奕的手上?!! “澜儿!快住手!” 柳宗平猛地向前冲出一步,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而变得极其尖锐高亢,带着一丝破音。 “你把刀放下!立刻!” “马上给为父放下!站在原地别动!听到没有……” 他,这是在救这个蠢货的命! “二哥……” 一旁的柳璇玑更是花容失色,俏脸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她看到柳乘澜状若疯魔地挥舞着长刀对抗执金卫,心脏都要吓得停止跳动!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楚奕的手段,那是个真正的心狠手辣、杀伐果决的主! “二哥!你千万不要动手,快放下刀!” “我求求你放下!放下啊……” 可此时的柳乘澜,精神已经彻底崩溃。 他完全被眼前步步紧逼的刀锋吓破了胆,哪里还能听得进一丝一毫旁人的话语? 在死亡的巨大阴影笼罩下,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刀在,命尚存一线希望。 可如果刀离手,马上便是他的死期! 楚奕绝不可能放过自己的! 他看也不看父亲和妹妹的方向,眼睛猩红,布满血丝,只是死死盯着不断逼近的执金卫,疯狂摇头嘶吼。 “爹,你信我啊,楚奕他不是要抓我,他是要杀我!” “他真的会杀了我,我不能……我不能束手就擒,落到他手里我就死定了……” 凄厉的呐喊回荡在秋风萧瑟的现场,充满了绝望和惊恐。 楚奕挺拔的身影矗立在执金卫阵列之前,冷冽如冰刃的目光,宛如实质般割向手持钢刀的柳乘澜。 那眼神不带一丝温度,清晰地传达着最后通牒的意味。 “柳乘澜,最后警告你一次,放下刀,束手就擒。” “再敢前进一步,后果自负! 可惜,警告仿佛石沉大海。 柳乘澜赤红着双眼,紧咬牙关,喉间甚至发出压抑的低吼。 他仿佛已经孤注一掷,对楚奕的话语置若罔闻,只是一味地低伏身体,紧攥着刀柄,如困兽般猛地发力,决绝地朝着执金卫的包围圈猛冲过去! “别过来,你们全都别过来。” “谁要是敢过来,我就杀了谁……” 就在柳乘澜启动的刹那。 汤鹤安捕捉到了楚奕眼神中那不易察觉的冷冽暗示。 他嘴角骤然咧开一个极其瘆人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齿,眼中爆射出嗜血的凶光。 “狗贼!还敢伤我执金卫同袍?!拿命来!” 只见他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震,如出膛的炮弹,整个人裹挟着一股恶风,以惊人的速度撕裂空气,直扑柳乘澜! “嗯?” 柳乘澜眼见这如洪荒凶兽般扑杀而来的汤鹤安,眼中那一丝疯狂的决绝瞬间被刺骨的寒意取代! 一股浓烈的杀机,骤然爆发! “既然你这狗东西如此苦苦相逼,那就去死吧!” 他拼尽全力,悍然挥刀迎击! 这一刻,刀锋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鸣啸。 不远处的柳宗平见到这一幕,一颗心直接被恐惧攫住,提到了嗓子眼! 他早就打探清楚楚奕身边这位名叫汤鹤安的底细,那是个不折不扣、天生神力的怪物! “澜儿,别跟他打!” “你不是他的对手!你听爹的话,放下兵器!快放下兵器!!!” 他一边喊,一边徒劳地向前伸出颤抖的双手,老泪瞬间涌出眼眶,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 可陷入疯狂凶性的柳乘澜,对父亲的哀嚎充耳不闻! 父亲的绝望呼喊反而像催化剂,彻底点燃了他血脉中的凶悍本性! 他发出野兽般的狂吼,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更加凶猛地朝着汤鹤安扑杀了过去! “你去死!去死!” 汤鹤安脸上那残酷的狞笑,反而更加浓郁了。 就在刀光及体的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身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诡异地一滑。 巨大的手掌,快如闪电般精准探出,犹如铁钳般,“咔嚓”一声沉闷脆响,紧紧钳住了柳乘澜全力挥刀的右手手腕! “啊!我的手!!!” 柳乘澜的惨叫,凄厉得变了调! 那根本不是人骨能承受的恐怖巨力,剧痛如电流瞬间摧毁了他的意志,手掌无力地松开。 手中的佩刀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柳宗平看到儿子手腕被废、兵器脱手的惨状,魂飞魄散! 他的理智告诉他,再慢一步儿子必死无疑! “楚侯爷,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只要留我儿一命,一切好说……” 可惜,太迟了。 汤鹤安那双冰冷无情的眸子里,只有残忍的快意! 他像是丢开一件无用的破布般,随意一甩,就彻底扭断了柳乘澜那只废腕。 紧接着,他那蓄满狂暴力量的右拳,带着碾碎一切的可怕势头,狠狠砸向了柳乘澜的太阳穴! “嘭!” 一声沉重的闷响,如重物击打在最脆弱的沙袋上! 那并非血肉之,躯能承受的一击! 柳乘澜脸上的疯狂、凶戾甚至那抹惊骇,在刹那间定格、扭曲,然后瞬间爆开! 碎裂的头骨声,混合着血肉喷洒的“噗嗤”声,响成一团! 第612章 林大将军,末将以为…… 下一刻。 柳乘澜的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瞬间瘫软。 转眼间,只剩下一具空壳,脸上仍然凝固着死亡瞬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哗!” 汤鹤安的左拳已经蓄势待发,准备补上致命一击。 待看清柳乘澜的惨状,他眼中的狂暴迅速褪去,换上了一丝错愕和不屑。 他嗤笑一声,随意的甩了甩沾染红白之物的拳头,仿佛沾染了什么污秽,语气充满了轻蔑和嘲弄。 “啧,什么玩意儿?这么不经打?挨了我一拳就死透了啊?没劲!” 那鄙夷的语气,像在评价一只被打烂的蝼蚁。 这声嗤笑,如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柳宗平紧绷的神经。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茫然空洞,缓慢地扭过苍白的脸,视线所及之处,恰好看到柳乘澜彻底失去了生息的躯体重重摔在地上。 “我、我儿……” 柳宗平踉踉跄跄地扑了过去。 他每一步都像踩在虚空中,最后“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柳乘澜的尸体旁。 紧接着,他扑上去,用尽最后力气将儿子的残躯紧紧搂在怀里! 等柳宗平再次垂下头。 近距离的冲击,更是血腥残酷到极点! 映入眼帘的,是儿子那张脸,或者说,那早已不能称之为“脸”的模糊血肉! 头骨碎裂,五官挪位,惨不忍睹的红白混合物,还在泪泪淌出。 “啊!” 巨大的轰鸣。 瞬间在柳宗平自己的脑中炸开,整个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和色彩,只剩下眼前这片骇人刺目的猩红! 柳宗平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心翼翼地抬起手,悬停在柳乘澜那血肉模糊的头颅上方,似乎想要触碰,却又恐惧再次造成破坏。 “澜、澜儿,你应爹一声,你应一声啊……”声 可,冰冷的死寂是唯一的回答。 柳宗平的悬停在空中的手,最终无力地落下,指尖触碰到儿子断裂的骨茬和粘稠的血浆。 他终于无法再逃避眼前这血淋淋的事实。 自己的二儿子,就在他的眼前,被以最残忍的方式虐杀了! “噗!” 一股无可抑制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柳宗平双眼瞬间瞪得如同要裂开,随即一口心头热血,井喷般狂飙而出! 然后,他抱着儿子血肉模糊的尸体,笔直地向后轰然栽倒!重重地砸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柳璇玑看到二哥柳乘澜的尸体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那刺眼的红色像是绽开的花朵,浸湿了尘土。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撕裂般的痛楚席卷而上,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哽咽。 待看到父亲也昏迷了过去,再也控制不住。 “爹!” 柳璇玑的声音近乎凄厉。 她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脚步踉跄而急切,衣袖带起的风卷动了地上的落叶。 等她跪倒在尸体旁,颤抖的手指轻抚二哥冰冷的尸体,指尖缓缓滑过他凝固的躯体,触感如冰雕般僵硬。 心底的恨意,像毒蛇般蔓延开来。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楚奕,那个始作俑者! 她咬紧下唇,下唇瞬间泛起一道血痕,指节泛白,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柳万雄这时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至于校场四周的士兵们,也忍不住低声交头接耳。 “没想到柳中郎将,就这样被杀了。” “谁知道呢,那可是柳氏的二公子……” 气氛压抑得如同铁桶一般。 柳万雄艰难地吞咽一口唾沫,喉结在紧绷的颈部蠕动,额头上渗出一层晶莹的冷汗,沿着松弛的面颊滑落。 他的目光落在对面威风凛凛的楚奕身上,竭力掩饰内心的慌乱,声音却无法抑止地颤抖起来。 “楚侯爷,你的人,当众杀死了我右武卫的中郎将。” “关于这件事,你必须得给本将军一个交代!” 他挺直了佝偻的背脊,试图找回一丝将领的威严,但那声音里却透着虚张声势的动摇。 “否则……” 话音未落,林昭雪已经从楚奕身后骑马而出。 林昭雪的目光冷厉如刀,瞳孔如幽潭般深邃,眼角微眯成一道锐线,直接截断了柳万雄的尾音。 “否则,你想怎么样?”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威慑力,每一个音节都清晰似铁钉钉入木中。 “本将就在这里,你能奈何本将的夫君如何?” 语毕,她轻轻侧身,目光扫向身后那八百名玄甲骑兵,嘴角微微上扬。 骑兵们肃立如雕塑,甲胄在微曦中反射着幽冷的寒光,长矛直指苍穹。 整个队列气势如渊,不动如山。 林昭雪的嘴角弯成一道弧线,眼神中闪烁着傲然的挑衅。 “或者说,你要不要问本将的八百玄甲军,他们答不答应你?” 柳万雄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视线在那些玄甲骑士身上逡巡,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 那些人马合一的阵型,仿佛一道无法逾越的铁壁。 他若动手,只怕瞬间就会被踏为齑粉。 一股寒意从脊柱升起,他强迫自己稳住身形,但双拳已在袖中紧握得格格作响。 “林大将军,凡事要讲理……” 林昭雪立刻冷笑一声,向前一步拉近距离,咄咄逼人:“柳万雄,你是不是眼瞎了?” “你是不是没有看到是柳乘澜伤人夺刀逃跑,楚侯爷再三警告他住手的?”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砸在校场寂静的空气中。 “回答我!” 柳万雄的面色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起。 作为南衙军宿将,他在京中多年,哪个权贵不给他几分薄面? 可如今,他却在大庭广众下被一个女人如此呵斥。 偏偏这个女人不仅是他的顶头上司南衙军大将军,还是镇北郡公的尊号! 他胸中翻滚着怒火,却只能强忍下去,脸颊肌肉抽搐着,眼神闪烁出屈辱的暗光。 “林大将军,末将以为……” 柳万雄试图缓和语气,却被林昭雪强硬地打断。 她抬手一挥,动作干脆利落,如同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帅。 “本将现在问你的是,有没有看到,你只需要回答本将,看到或者没有?” 她的视线冷冰冰地锁定柳万雄,不容丝毫避让。 “其他的,本将不想听!” 她顿了顿,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 那笑声中夹杂着鼻息的不屑,那双锐利的眸子微微眯起,像是猎人审视猎物。 “柳万雄,本将现在是以南衙军大将军的身份质问你,或者说,也可以是镇北郡公,你自己选一个吧?” 第613章 末将……没有异议 柳万雄只觉得一股寒意浸透五脏六腑。 他眼皮沉重地抖动,眼睑下青影隐现,额头的冷汗滴落在衣领上。 南衙军大将军、镇北郡公,这两个身份,任何一个都足以将他碾碎成尘。 最终,他垂下头,肩膀微微塌陷,艰难地挤出回答。 “末将,看到了。” 林昭雪闻言,唇角绽开一抹讥讽的笑意,那笑意虽浅,却带着轻蔑的弧度。 她悠然道:“既然看到了,那你觉得执金卫出手有没有问题?” 柳万雄被逼入死角,只能硬着头皮回应:“没问题。” 林昭雪的目光如冰箭般射出,冷声道:“既然没问题,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柳万雄沉默着,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精气,身体轻微佝偻,手臂无力地垂落, 他摇了摇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叹息:“末将,没什么要说了。” 林昭雪不再看他一眼,眼波流转间带着不屑的余韵,转身望向楚奕,语气转为平静。 “楚侯爷,柳乘澜的尸体如何处置?” 楚奕的表情纹丝不动,宛如静湖无波。 他的目光掠过地上的尸首,平静无波地说道: “自然是带回去,小汤。” 下一刻。 汤鹤安脸上溅着几点暗红的血渍,在阳光下显得分外狰狞。 他脚步沉重,一步一步,皮靴碾过沾血的沙地,发出沉闷的“嚓嚓”声。 他那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挡在柳乘澜尸体前的柳璇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语气冷硬如铁。 “那女人,让开,我要捡尸了。” 此刻的柳璇玑,跪坐在冰冷的砂石地上,泪水无声地蜿蜒而下。 那双曾经顾盼神飞的杏眼,此刻盛满了彻骨的悲痛与毫不掩饰的憎恨。 她死死地钉在汤鹤安身上,那目光几乎要将他的身影烧穿。 只可惜,汤鹤安熟视无睹。 虽然,他不打女人,但前提是这女人不来惹怒自己。 否则,直接一起弄死! 最后。 柳璇玑颤抖着手,几乎是拖着将自己昏迷过去的父亲,从柳乘澜那尚有余温的躯体旁拉开。 安置好父亲后。 她颤抖着伸到柳宗平鼻下试探,幸好只是昏厥,气息虽弱但平稳,身体也无大碍。 做完这一切。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汤鹤安弯下腰,动作粗暴地一把捞起她二哥毫无生气的躯体,沉重地扛在肩上。 “啪嗒!” 柳乘澜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指尖几乎擦着地面,随着汤鹤安转身迈步。 这一刻,柳璇玑的心整个都在痛,二哥死的太惨了。 死后,更是得不到应有的半点尊重! 与此同时。 林昭雪的眼神冷得像结冰的湖面,波澜不惊。 她的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寒冰射线,落在了那位黄校尉身上。 “柳乘澜既然已经死了,那这中郎将的位置,自然也就空出来了。” “接下来,就由黄校尉继任吧!” 一直强压着怒火在一旁的柳万雄,听到这几乎是无耻至极的任命,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瞬间涨得如同猪肝色。 一腔的怒火,几乎要从那双因为愤怒而布满血丝的眼中喷射出来! 你的人杀了柳氏的二公子,血还没凉透,尸骨尚且未寒! 林昭雪,你竟然就迫不及待地要推一个背主求荣的反骨仔上去,顶替他手握重兵的中郎将高位? 这哪里是任命? 这分明是将他柳氏一门的尊严和脸面,狠狠地剥下来,摔在泥里,再用你的军靴践踏上去,来回碾搓! 柳万雄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质问,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林大将军!柳中郎将刚去世,你就这样急着找人顶替他的位置,是不是有些太过仓促,太过不合时宜?!” 面对柳万雄几乎目眦尽裂的质询。 林昭雪那张精致绝伦的脸上,却如戴上了一层寒冰面具,毫无表情。 她甚至微微扬起了下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冷冷地俯视着柳万雄。 “本将,身为南衙最高统帅,任命一个小小的中郎将,何时需要你来评判合不合适?” “本将现在提名,你是不是有意见?” “若是柳将军你真有意见,不如,本将现在即刻下令,召集南衙十六卫所有将领,就在此地当众举手表决!” “投票选举黄翔,到底有没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 那双仿佛蕴藏着星辰又冻结着寒川的眸子,好似两道无形的枷锁,骤然收紧在柳万雄身上,森冷的压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柳万雄,你觉得如何?!” “投票”二字重锤般,狠狠砸在柳万雄的心头。 现如今的南衙军,半数以上的卫府军权,全部被林昭雪牢牢抓在手中!! 尤其是右武卫更是被她整支调走,他们柳氏掌握的左右卫力量,又被下降了一个档次。 这所谓的投票? 这分明是林昭雪拿着刀子架在他脖子上,逼他亲口认可这屈辱的安排! 其结果只会是一场林昭雪主导的,昭示着她绝对权威的、对自己赤裸裸的羞辱! 他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着,胸腔剧烈起伏,一口腥甜的郁气堵在那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最终,所有的愤怒、屈辱、不甘,都被他强行用牙齿咬碎,混合着血咽进了肚子里。 “末将……没有异议。” 林昭雪又扫过刚被任命的黄翔。 “黄将军,日后军中若有什么事端,随时都可来寻本将。” 她的语气骤然转厉,如同宣示主权般清晰响起,声震校场。 “若有谁,自恃资历老迈,妄想倚老卖老,在左武卫里与你为难,干扰你履职。” “那就由本将亲自出手,替你一一清除!清扫干净!” 这话语杀气腾腾,不仅是说给黄翔听,更是再次明确无误地警告柳万雄。 这个人,是我林昭雪罩着的! 碰一下,就是挑衅她的统帅权威,就要承担与她对决的后果! 至于黄翔的安危? 她并不真的忧虑。 此人能在左右卫核心潜伏多年未被识破,心机手段、隐藏实力的功夫都属上乘。 他身边,必然已经聚集了一股效忠于他的势力。 所以,这笔账该如何计算,老谋深算如柳万雄,此刻心里必然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明了。 第614章 柳乘澜的下场,你们,可都亲眼看到了? 这一刻。 黄翔胸腔内的心跳如擂鼓,砸得耳膜嗡嗡作响。 他早就知道暴露身份会得到重用,却未曾想到竟能一步登天,直接被擢升为中郎将! 这份滔天荣耀所带来的狂喜,瞬间冲得他头皮发麻,一股滚烫的热流自脚底直窜上头顶! “唰唰唰!” 这位年轻提拔上来的中郎将,直接猛地挺直了腰板,那副沉重的甲胄被撑得铮然作响。 随即,他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从喉咙深处嘶吼出来。 “是,林大将军!” 振奋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上激起回响,震得近旁几个亲兵下意识地侧目。 同时。 黄翔脑中飞速盘算。 既然自己已经位至中郎将,首要之务便是扎根大营,深挖那些墙头草或心存不满的武将。 继而,来为大将军彻底瓦解左右武卫的铁桶军心! 至于柳万雄他死死盯着前面春风得意的黄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牙关传来钝痛。 这狗女人林昭雪,行事当真是不知廉耻,不留余地! 可偏偏,满腔的愤懑硬是被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死死摁回心底,只化作一句无声的咆哮。 弄死黄翔?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迅速闪过,甚至能想象出对方头颅滚落的样子,可他终究没有那个胆量付诸行动。 林昭雪今日悍然带兵闯入他经营多年的右武卫大营,当着所有部下的面,毫不犹豫地下令诛杀柳乘澜。 那般肆无忌惮的疯狂行径,已彻底昭示了她“疯子”的本性。 若自己敢动林昭雪刚刚提拔起来的人,哪怕只是一个指甲盖大的小军官。 那个女疯子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再次纵马踏平他的大营,到时不仅威严扫地,恐怕连自己的项上人头都要堪忧! 此时,压抑得快要凝固的空气,又被一声低沉清晰的嗓音骤然划破。 “柳大将军……” 楚奕面无表情的看向了柳万雄,随即发出了低沉的声音。 “还有一事。” 柳万雄听见这夫妇中的另一个开口,如滚油滴入了沸水,本就勉力压制的怒火差点冲破头顶。 他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应话,每个字都带着压抑的怒气。 “侯爷,还有何事?” 他眼皮微抬,看向楚奕的目光冰冷如刀锋。 接下来,楚奕语气平淡得如在宣布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跟着柳乘澜殴打包厢的,还有不少右武卫的部将,俱为从犯,也需一并拿下,押送审问。” “轰!” 一股热血,猛地冲上柳万雄的天灵盖。 他气得浑身发颤,厚重的皮袍下,紧握成拳的手背青筋根根暴起,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这楚奕小子,杀了他一个心腹中郎将还不够,还要将他的骨干部将再清洗一轮! 这是要彻底断他的根啊!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地面上被拖着走的柳乘澜,自己惨然意识到,连柳乘澜这样位置的人都死得毫无反抗之力,保下这几个区区部将? 简直,是痴人说梦! 最终,他只能从紧咬的齿缝中,迸出几个几乎碎裂的字。 “既然……如此,那楚侯爷抓吧!” 那语气中的愤恨与不甘,仿佛凝成了实质的冰棱,悬在众人头顶。 楚奕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刚刚晋升、气势正盛的新贵。 “黄中郎将,抓人吧。” “末将,领命!” 黄翔眼中闪烁着兴奋而嗜血的光,高声应诺,猛地一挥手。 “来人,跟我抓人!” 随后,他带着几名亲兵,如猛虎下山般扑向那些已经乱了阵脚的将领。 “柳年!” 黄翔一眼便锁定了人群中那个正奋力往后缩,试图用旁人挡住自己的身影,几步抢上前去。 他带着戏谑的冷笑,一把揪住柳年的前襟。 “你躲什么躲?给我出来!” 手臂用力,将对方硬生生从人群里拖拽出来。 柳年等人原本抱着最后一丝侥幸,以为能逃过一劫。 万万没料到楚奕竟狠辣至此,连他们这些小角色都不肯放过。 绝望之下,他只能挣扎着嘶声大叫,声音也因为恐惧而变调。 “楚侯爷,我等不过是听令行事,并未行悖逆之举!” “你如此大肆抓捕,未免欺人太甚……” 楚奕闻声,缓缓地侧过头。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冷冷地钉在柳年脸上。 那目光中蕴含的冰冷威压,瞬间让柳年嚣张的气焰萎靡下去,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有空在此聒噪,不如回去多翻翻《大景律》。” “从犯是何罪责,弄清楚些为好。”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此刻逃跑,或者或者煽动你的兵卒负隅顽抗,那便是明目张胆的叛乱,可直接论死。” 楚奕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铁律,声音刻意放重了最后一句。 “柳乘澜的下场,你们,可都亲眼看到了?” “嗡……” 这句极具杀伤力的警告。 瞬间,让所有的叫嚣、不甘,全都在这赤裸裸的死亡威胁面前,冰消瓦解。 连柳乘澜都被像碾死蝼蚁般当场格杀,他们这些小鱼小虾还有什么挣扎的余地? 柳年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原本叫嚣时涨红的面孔,也瞬间褪尽了血色。 最终。 一群人垂头丧气,如被拔了筋的老狗,没有任何人再敢反抗,只能任由黄翔带来的士兵粗鲁地将他们绳索加身。 看着几个重要的将官,被当着自己的面带走。 柳万雄只感觉心口一阵绞痛,右武卫的中层位置瞬间出现多处空缺,他心头涌起更深的恐慌。 唯恐林昭雪趁机再次伸手,安插她的人进来! 他必须立刻、马上想出对策,稳住这摇摇欲坠的局面! 然后,楚奕对着柳万雄说道:“柳大将军,事情已经结束了,本侯跟林大将军就先走了。” 说完,他们两人带着人离开了,再未多看柳万雄一眼。 柳万雄只能僵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这些嚣张的身影不断离去,背影挺得笔直却显得无比憋屈。 一股沉重的挫败感沉甸甸地压在他胸口,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柳万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带着深深的疲惫和痛惜,最终落在了角落里柳璇玑的身上。 “璇玑,先将你爹抱回去休息,唉……” 这声叹息,沉重得仿佛能将空气都压垮。 他挥了挥沉重的手,几名亲兵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准备搬动仍昏迷不醒的柳宗平。 第615章 “他们要是觉得有问题,叫他们来北镇抚司找本侯 这一刻,巨大的悲痛与无边的怨恨,几乎将柳璇玑撕裂。 可她只能死死咬着下唇,力道之大,甚至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那双原本明澈的美眸,此时燃烧着足以焚尽一切的烈焰,恶狠狠盯着楚奕等人离去的方向。 那眼神,更是幽深得如最寒冽的深渊。 “楚奕,你杀我兄,伤我父,血海深仇。” “我们之间,不共戴天!” 她在心底发下了沉重的怨毒食言!! 此时。 柳万雄站在空地中央。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锐利的目光扫过黑压压的人群。 他知道今日之事,自己护不住柳乘澜等人,将在这些士兵群中发酵,从而极大影响自己的威望! 想到这里,心中一片烦躁不堪! 忽然,他猛地一扬手,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般的威势,清晰地穿透喧嚣: “全都还聚着干什么?” 他每一个字都像铁块砸在地上,冰冷生硬,目光所及之处,士兵们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一个个不要操练了吗?” “全都散开!” 人群如被惊动的蚁群,瞬间躁动起来。 士兵们面露惊惶,不敢有丝毫迟疑,匆忙地转身,小跑着向各自的营区散去。 很快,刚才还人满为患的空地,便只剩下空旷的寂静和被踏乱的草痕!! 唯独几名身着精甲的将领留下。 他们是柳万雄倚为肱骨的绝对心腹,迅速快步围拢过来。 他们的脸上无法掩饰地写满了焦虑与愤恨,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担忧。 其中一位年纪较长、脸上带疤的部将凑近一步,压低了沙哑的嗓子,语气急促。 “大将军,黄翔这小人一朝得志,肯定会在大营里面拉帮结派,分化我们的势力,不可不防啊。” 他说完,下意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紧张地观察着柳万雄的反应。 另一名眼神狠戾、身形矫健的年轻将领,按着腰间的刀柄,眼中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意,几乎是咬着牙缝迸出一句: “大将军,不如,杀了吧?” 这话带着森冷的寒气,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柳万雄闻言,嘴角不受控制地狠狠一抽,牵扯起脸颊的横肉,显出内心剧烈的挣扎。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尘土的灼热空气,强压下翻腾的怒火,眼神凝重地扫视着几位心腹。 “柳乘澜的下场,你们也全都看到了。” “真将事情闹大了,到时候不好收场。” 他微微摇头,否定了刺杀的想法,但随即,语气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但黄翔想要插手我大营的事情,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接下来,你们开始孤立他,将他排除在核心圈子就行。” “明面上不要落人口实,让他碰不到任何机要。” 几位心腹部将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甘,但也明白这是眼下最稳妥的做法。 他们齐刷刷地抱拳,低声应道:“是,大将军!” 声音里混杂着无奈和服从。 …… 另一边。 楚奕与林昭雪离开了左右武卫大营。 两人并肩骑在马上,顺着营门外的黄土大道缓缓而行。 身后,玄甲骑兵沉默地列队,黑色的盔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幽光。 时值黄昏将临。 天边开始堆积起淡紫色的晚霞。 林昭雪英姿飒爽地骑在神骏的白马上。 她的侧脸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微侧过身,看向身边沉静的楚奕,声音如清泉般平静而有力。 “夫君,我先带兵回去了,有什么事你随时喊我。” 楚奕看了看身边风尘仆仆的妻子,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柔软和不舍。 “夫人不跟着我一起回去吗?” 林昭雪轻轻抿了抿唇,认真地看向楚奕,低声解释: “夫君,我今天去左右卫大营检查了一下,发现将士们训练什么的还是有些问题。” “接下来,我得抓紧时间多盯着点。” “过些天,那些边军士兵就要到了,如果这时候他们表现的太差劲,只怕惹来过多的嘲笑。” “这几天,我就暂时不回来了,等郡公宴,我在回来吧。” 尽管她也对南衙军现状有清醒的认识,确实拉胯,但作为主将的骄傲让她不愿麾下士兵在边军前颜面尽失。 楚奕静静地听着,最终缓缓点点了头。 “夫人,那你在军营注意照顾好自己,到时候我会派人来通知你回来的。” 林昭雪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干净利落的浅笑。 “嗯。” 随即,她再无多言,高举手臂向后示意,清脆而威严的声音响起。 “玄甲军,回营!” 紧接着,她一人一马当先,如一道疾风般冲了出去。 身后数百玄甲重骑立刻响应,沉重的马蹄声隆隆响起,卷起一路烟尘。 楚奕目送着妻子离去的烟尘彻底消失在远方,脸上的温情瞬间敛去,重新覆上一层冰冷的平静。 他缓缓调转马头,声音冰冷的响起。 “小汤,将柳乘澜的脑袋割下来,送到指挥使的桌子上。” “我答应的东西,该交了。” 汤鹤安没有丝毫犹豫,似乎早已习惯了侯爷的行事风格,干脆利落地应下。 “好勒!” 他脸上甚至带着点迫不及待的神色,仿佛这是件有趣的任务。 燕小六看了看不远处的柳乘澜尸体,忍不住低声提醒,语气带着谨慎: “侯爷,那这具尸体到时候总要还给柳氏的,少了个脑袋,不好交代吧?”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柳氏毕竟是京城望族,面子上的功夫总要做到。 楚奕淡淡地开口,语气随意得令人心头发寒: “就说回去路上,手下的人不小心将尸体摔下了马车,然后那辆车的车轮碾下了那个脑袋。” 话语间毫无诚意,完全是临时起意想出的敷衍借口。 燕小六听到这匪夷所思的理由,惊得嘴角连续抽搐了几下,心想这借口简直拙劣到极点。 谁家车轮能精准地把整个脑袋都碾下来? 这也太牵强了,柳氏的人又不是傻子。 或许楚奕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实在离谱,微微侧过头,瞥了燕小六一眼。 “他们要是觉得有问题,叫他们来北镇抚司找本侯。” 这便是赤裸裸的威慑。 燕小六闻言,当即用力抱拳,大声应道: “是,侯爷!” 第616章 薛老师,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随后,楚奕重新登上了马车。 车厢里。 薛绾绾正慵懒地斜倚着。 她微侧着身子,目光流转,欣赏着自己纱裙下延伸出的美好曲线。 那轻薄的烟霞色纱裙下,一双惊心动魄的美腿轮廓若隐若现,白皙细腻的肌肤在柔光下宛如上好的羊脂玉,温润诱人。 “哗啦……” 珠帘泛起一阵轻响。 楚奕高大的身影弯腰踏入车厢,带进一缕晚风的微凉。 薛绾绾闻声,眼波微扬,红唇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娇媚的弧度,拖长了语调,带着一丝慵懒和撒娇的意味。 “侯爷,你可算来了。” 她轻轻抬起右脚,脚尖微微绷直。 那只小巧的绣花鞋便随着动作,一下一下地轻轻晃荡着。 动作间,纱裙下摆被带动,露出一截纤细雪白的足踝,细腻光滑,如同初雪乍落,瞬间锁住了楚奕的目光。 “哦?” 楚奕眼神倏地深了几分。 他依次在对面的软垫坐下,姿态看似放松,目光却牢牢黏在那晃动的足尖上。 那一抹裸露的肌肤,白得晃眼。 薛绾绾察觉到了楚奕的视线,像是忽然起了玩心。 所以,她那穿着小绣鞋的右脚轻盈地一踢,一只精致的鞋子便轻巧地脱了开来。 刹那间。 一只穿着素白轻薄罗袜的玉足,便完全呈现在楚奕眼前。 那罗袜薄如蝉翼,清晰勾勒出足弓玲珑优美的曲线。 其中,足尖圆润小巧,袜口上方,亦是雪肤微露,犹如精致的艺术品。 “侯爷,妾身有点脚酸~~” 楚奕眸色更暗。 他坐到了薛绾绾身侧的空位上。 他微微倾身,伸出大手,稳稳托起了她那只诱人的右脚,轻轻放在了自己坚实的大腿上。 当手指探向罗袜的边缘,动作不急不徐,指腹不经意地滑过她光滑的脚踝内侧肌肤。 薛绾绾眼睫轻颤了一下。 随后,楚奕耐心的将那轻薄的白罗袜一点点褪下。 随着袜子的滑落,一只真正赤裸的玉足完全展现,肌肤莹白胜雪,泛着健康的粉泽。 足弓饱满秀气,脚趾小巧圆润,在车厢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散发出无言的、致命的诱惑力。 “薛老师……” 楚奕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 他抬眼看向她,眼底仿佛有一簇火焰在跳动。 “那学生替你揉揉。” 当掌心的温热与足背微凉的细腻瞬间交融,薛绾绾忍不住从鼻腔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嘤咛。 “唔……” 那触感,软玉温香,柔若无骨。 薛绾绾望着他。 那双原本清澈含情的眸子,此刻更是媚眼如丝,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 眼波流转间,能勾魂摄魄。 她唇角噙着柔媚入骨的笑意,红唇轻启。 “好啊,侯爷。” 声音甜糯,如掺了蜜糖。 一阵阵酥麻痒意夹杂着热力,从那被掌控的足心蔓延开来,迅速沿着小腿、腿弯向上攀升,如无数细小的电流在血脉中窜动。 薛绾绾感觉自己的心尖,也跟着那揉捏的频率轻轻颤栗着,体内似乎有一股燥热在滋生。 她闭了闭眼,试图压下那抹悸动,再睁开时,眼中重新又恢复了清明。 “侯爷,刚才妾身瞧见柳璇玑父女进去了,可遇到了?” 楚奕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一边淡淡开口。 “遇到了,柳乘澜之父想代子求情。”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指下的力量似乎加重了一丝,却依旧控制在她能承受的范围内。 “本侯没理会,该杀之人,终究难逃一死。” 语气斩钉截铁,透着一股冷酷的决绝。 薛绾绾纤细的手指绞了绞膝上的薄纱裙摆,声音依旧柔美。 “经过今日之事,柳宗平,只怕是要将侯爷恨入骨髓了。” 楚奕闻言,目光陡然一寒,如深冬夜星,冷冽慑人。 “恨?” 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不屑与强势。 “本侯自是无所谓,但不能让柳宗平将这笔血债,尽数算在我们一方头上。” 他凑近了些,几乎是贴着她的耳鬓说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侧肌肤。 “明夜,我们需将曹胜虎的死,寻个由头,盖到柳普身上去。” 听闻此言,薛绾绾眼底深处瞬间掠过一抹冰寒刺骨的杀机,可仅是一刹那,她便恢复了常态。 转眼间,她又变回了那个眼含秋水、人畜无害的倾城花魁。 “侯爷运筹帷幄,这等事,明晚让妾身随你一同前去,可好?” 楚奕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掌心包裹着她微凉的足尖轻轻摩挲着。 “好啊。” 就在这时。 那只在他掌中许久的玲珑玉足,忽然微微一挣。 楚奕挑眉,却见那柔滑的足尖灵巧的挣脱了他的掌控,并未收回,反而向上轻轻一抬。 于是。 那柔软的足心就那样隔着衣料,抵在了他宽阔结实的胸膛上。 楚奕微微一怔。 旋即,他的脸上泛起一丝兴味的笑意,低哑的嗓音染上几分别样的情绪。 “哦?薛老师,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心脏被那柔软的足心隔着薄薄的衣料抵着,带来一种奇异而刺激的触感。 薛绾绾脸上的天真无邪更加明显,清澈的眸光中带着一丝娇憨,仿佛只是在做一个有趣的游戏。 她用白皙圆润的足趾,隔着衣料,在他强健的胸肌上轻轻点按着,然后开始沿着他坚实的胸膛线条一寸寸地向上移动。 她无辜地眨动着长睫,声音甜得能溢出蜜来。 “不干嘛呀侯爷,就只是……”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红唇微翘。 “想踩踩侯爷而已。” “侯爷,可愿意给妾身……踩一下吗?” 随着薛绾绾慢条斯理的,将右腿优雅抬起伸展。 紧贴着纱裙下摆向上滑去,那双修长笔直的美腿暴露的肌肤,也越来越多。 车厢内,本就朦胧暧昧的光线下。 先是清晰可见莹白如玉的小腿肚,再往上,便隐隐勾勒出线条柔美、弹滑有力的大腿轮廓…… 这无声的诱惑, 远比直接的袒露更为撩人心弦。 楚奕的目光瞬间变得如熔岩般炽热明亮,喉咙愈发干渴,呼吸也不知不觉地急促粗重起来。 车厢狭小空间内,空气仿佛被点燃,温度急剧攀升,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张力。 “好啊!” 第617章 二哥的尸体,被楚奕……带走了 此刻,楚奕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像话,眼神牢牢锁住那方寸间的风光。 “尽管踩便是。” 可,接下来的动作出乎他的意料。 薛绾绾发出一声如猫儿般诱惑的轻笑,眼眸中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 抵在他胸口上方的足尖并未继续向上,反而慢慢向下挪移,一路划过他坚实的腹肌轮廓。 最终,越过袍服的下缘,停留在了…… “这里吗?” 薛绾绾歪着头。 她用最无辜的神情,吐露着最磨人的话语。 “现在,可以踩这里了吗?” 她的声音轻如羽毛搔刮,带着十足的蛊惑。 楚奕只觉得一股热血轰然涌上头顶,眼前这妖精简直是行走的业火,专为焚烧他的理智而生。 她的玉足如带着倒钩,每一次触碰都让他血脉贲张,灵魂震颤。 他身体猛地一僵,喉间挤出两个灼热的字眼,带着一种强烈的渴望。。 “可以!” …… 另一边。 柳宗平终于从昏厥中幽幽转醒。 他眼皮沉重地掀开一条缝隙,映入眼帘的是,柳璇玑苍白而憔悴的脸庞。 她正守在榻边,一双杏眼中,盛满了尚未干涸的泪痕和深深的忧虑。 “璇玑……” 柳宗平的声音仿佛被钝器摩擦过,嘶哑干涩。 他干裂的嘴唇艰难的蠕动着,目光艰难地转动,在女儿身后昏暗的角落急切搜寻着。 几乎是耗尽力气,才将心中的恐惧问出口。 “你……你二哥呢?” 这一刻,柳璇玑的心,仿佛被这声询问狠狠刺穿。 她猛地咬住下唇,几乎要尝到血腥味,才勉强遏制住喉咙里涌上的哽咽和嚎啕大哭的冲动。 “二哥的尸体,被楚奕……带走了。” “带走了……” 柳宗平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眼中最后一丝光亮瞬间熄灭,化为一片死寂的灰暗。 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痉挛着,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像破败的风箱。 “噗……” 一股腥甜冲上喉头,他猛地喷出一口暗红的鲜血,染红了前襟和被褥,触目惊心。 “爹!” 柳璇玑惊呼一声,扑上前去,手忙脚乱地用手帕去擦拭父亲嘴角和下颚的血迹。 柳宗平却一把拂开她的手。 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瞪着营帐,里面翻涌的不是绝望的悲哀,而是足以燎原的怨毒与疯狂! 他脸上的惨然笑容如地狱中爬出的厉鬼,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带着深入骨髓的恨意,从牙缝里挤出。 “呵呵呵,好,好啊!” “我的儿子,两个、两个儿子都死在了那个小畜生的手上!” “这仇……这不共戴天之仇!” 忽然,他倏地转过头,迸射出骇人的精光,直刺柳璇玑的眼底,其中蕴含的杀意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 “璇玑,等到曹胜虎踏进上京城的那一刻,你第一时间去联络他,告诉他,立刻来见我!” “这一次,我亲自来帮他谋划,帮他去杀楚奕!” “不杀了那个狡诈狠毒的小畜生,将他挫骨扬灰……我柳宗平,死不瞑目、难消心头之恨!!” 柳璇玑从未见过父亲如此模样。 往日那个运筹帷幄、冷静深沉的柳氏掌舵人,此刻已经彻底被丧子之痛撕裂,变成了一个只为复仇而活的可怖存在。 他眼中深不见底的浓烈杀意,让她的心猛地一缩,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直通骨髓。 明晚,曹胜虎就要到了! 她若是带到了父亲那边,那楚奕那边怎么解释? 楚奕的警告犹在耳边,若不执行他的计划,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那个狡诈如狐、狠辣似狼的男人,父亲这次倾尽全力的反扑,真的能杀死他吗? “璇玑,你怎么了?” 柳宗平带着疑惑的声音再次传来,将她从混乱的思绪深渊中,猛然拽回。 柳璇玑浑身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随后,她眼神慌乱闪躲,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掩饰。 “爹,你放心,等曹胜虎一抵京,我即刻就去寻他,定要让他为二哥、为小弟报此血仇!” 她的手在袖中紧紧掐着自己的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一丝镇定。 幸好,此刻柳宗平所有的心神都被滔天的恨意和无尽的悲伤占据,对女儿微不可查的异状竟毫无所觉。 他只觉得女儿是被接踵而来的噩耗,打击得心神恍惚了。 那股复仇的怒火稍稍被压下一点,再次看向柳璇玑时,目光骤然柔和下来。 “璇玑啊,为父只剩下你和你大哥了……” 他的肩膀塌陷下去,脸上沟壑纵横,眼窝深陷,须发似乎一瞬间白了大半。 柳璇玑看着一下子仿佛老了十余岁的父亲,心头剧痛,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双手紧紧抓住父亲枯槁冰凉的手,带着哭腔急切地劝慰:“父亲你要振作!” “柳氏一族的荣辱兴衰,全都在等着你主持大局,我们都不能没有父亲啊!” 柳宗平深深吸了一口气,疲惫不堪地闭了闭眼。 “为父知道了,现在,我们回去吧……” 柳璇玑小心翼翼搀扶住父亲的手臂,感觉到父亲身体的颤抖和微不可查的下沉重量。 柳万雄匆匆走了进来。 此刻,这位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脸上布满了沉痛与深深的自责。 他大步上前,在柳宗平面前单膝重重砸在地上,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沉痛: “宗长,是我无能,未能护住二公子周全……” 柳宗平微微抬手,止住了柳万雄的自责。 他看着眼前效忠自己多年的族弟,眼中是挥之不去的悲凉。 “万雄啊,起来吧……” 在柳璇玑的支撑下,他又往前走了半步,拍了拍柳万雄肌肉绷紧的肩膀。 “刚才那情形,你纵然有天大的本事,除非你当场举兵造反,否则,你又如何能在林昭雪的眼皮底下救下澜儿?” 他闭上眼,沉重地叹了口气,再睁开时,只余下无尽的疲惫。 “你有你的难处,我都明白的,你不必如此自责了。” 这番话,如重锤,非但未能减轻柳万雄心中的愧疚,反而更添千斤重负,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猛地抬起头,虎目之中不再只有悲痛,瞬间燃起浓烈的冲天杀气! “宗长,曹胜虎不日就要抵达上京城,末将愿亲自出面联络,并且……” 第618章 明晚本侯出城的时候,将动静闹得大些 这一刻,柳万雄眼中精光暴射,如出鞘的饮血利刃。 “末将愿意立即从军中亲卫营中挑选最精锐的死士,届时,让他们全力配合曹胜虎行动!” “我柳万雄在此立誓,此番定要将那狗贼楚奕碎尸万段,以祭二公子在天之灵!” “若不能成,末将提头来见!” 这一次,柳宗平再也没有阻止。 他眼中刚刚压下去怨毒与狠戾,在柳万雄这番铿锵誓言之下,再次熊熊燃起! “好,万雄,此事就交给你去办!” 他死死盯着柳万雄的眼睛,那目光阴鸷得令人不寒而栗,下达着最残酷的命令。 “去挑!一定要挑身手最好、最不怕死,并且生是我柳氏人、死是我柳氏鬼,绝对信得过的死忠!” 柳万雄感受到那股滔天的恨意与冰冷决绝的杀心,浑身一震,重重抱拳,指甲几乎要嵌入手腕的皮肉中。 “末将领命,请宗长静候佳音!” 柳宗平没再说话,随后,他便不再停留,在柳璇玑的搀扶下,离开了这里。 柳万雄依旧单膝跪在原地,保持着抱拳的姿势,许久未动。 “楚奕小畜生,去死吧!!” …… 车窗外。 上京城的夜色如水,被疾驰的车轮碾碎,只留下模糊的光影在侧帘缝隙间飞速倒退。 精致的车厢内,却是一片旖旎春色。 锦缎坐垫微微凌乱,残留着方才的激烈纠缠,弥漫着薛绾绾身上特有的暖融融甜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暧昧汗水气息。 楚奕斜倚在软枕上。 他的指尖把玩着刚扯下的战利品,一方粉色丝缎肚兜。 柔软的布料,缠绕在自己修长的手指间,仿佛还带着佳人体温的余韵。 而此时。 薛绾绾慵懒的靠在他身侧。 她云鬓微乱,几缕汗湿的青丝粘在她泛着潮红的颈侧,衣襟松散半敞着,露出一小片令人遐思的莹白肌肤。 “楚郎,到了……” 当那辆马车停下后。 薛绾绾这才慢条斯理的整理着略显褶皱的衣裙,临下车前,她忽地倾身。 “啵~” 花瓣般柔软的唇瓣,印在楚奕的嘴角,留下一个湿润温热的印记。 这位花魁小娘子抬起春水盈盈的眸子,带着几分调皮又似真似假的叮嘱。 “楚郎,记得藏好妾身的……嗯,肚兜和袜子哦。” 她的尾音拖得极长,带着钩子似的酥软。 楚奕下意识抬手按住胸前内袋。 那里硬邦邦地鼓出一小团。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英俊至极的笑容,喉间逸出低沉的笑声。 “好,薛老师放心。” 薛绾绾又忽然回过头,刚才那勾人的媚态淡了些许,换上了一丝若有所思的幽沉。 “对了,楚郎,昨日渔阳公主,派人寻到妾身这里了。” “说是公主身边那个叫月婵的大宫女,脖颈上被人嘬出好些红印子,羞窘难当,问妾身可有能遮掩的法子…” 她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着楚奕瞬间变得有些飘忽的眼眸。 “妾身寻思着,这月婵不过是宫女,谁能那般放肆轻薄?” “怕不是咱们那位金尊玉贵的渔阳小公主自己遭了蚊虫叮咬,偏拿侍女当托辞吧?” 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红唇几乎贴到楚奕的耳廓。 “那胆大包天的蚊虫,可是楚郎你呢?” 楚奕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他强作镇定,甚至带上了点被冤枉的委屈,刻意提高了些声调。 “哎呀呀,薛老师这是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 “诽谤,这绝对是诽谤!” “本侯近来操劳公事,日理万机,哪有闲暇去扰公主清静?” “你这话传出去,可要害死个人。” 薛绾绾短促地轻笑了一声,重新站直身体,瞬间又恢复了那副明艳慵懒的姿态,像只餍足的猫。 “逗你呢,楚郎。” “不过,请楚郎放心,妾身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 楚奕的目光倏地沉静下来,只余下深潭般的的温柔。 他伸手,温暖干燥的手指,轻轻拂过薛绾绾刚才因为激情而微烫的脸颊。 “还是薛老师……最知本侯心意。” “来…” 简单的一个字,却充满了渴望。 薛绾绾重新俯身,微凉的唇瓣带着甜香,柔顺的贴上了楚奕的唇,辗转流连片刻后,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她这才轻盈地跃下马车,步履婀娜,像一抹融入夜色的嫣红云霞。 就在车门“吱呀”关严的刹那。 楚奕脸上残留的最后一丝柔情,如遇见烈阳的薄冰般迅速消融殆尽。 “小汤。” 几乎在话音落地的瞬间。 一个精悍如猎豹的身影,便从路旁闪出,迅速靠近车门。 汤鹤安抱拳躬身,低垂的眼帘下,是蛰伏的亢奋与嗜血。 “大哥,要杀谁?” 问得干脆利落! 楚奕掀开车帘一角,露出半张在阴影中更显轮廓分明的侧脸。 “明晚,让你杀个痛快。” “现在,你立即加派人手,给我盯死柳璇玑。” “这女人心思活络,像根墙头的野草,风往哪吹便往哪倒。” “若是发现她胆敢私自联络曹胜虎,哪怕只是一根线头露出来,也立刻报我!” 汤鹤安挺直脊背,低声应道:“是,大哥!我马上去办!” 这时。 另一个高大魁梧如铁塔般的身影靠近,是雷震岳。 他黝黑的脸膛在月光下如铁铸,眉头紧锁,带着忧虑。 “侯爷,刚才回城时,俺们几个就注意到一点不对劲。” “城门根儿那排阴沟旁边,蹲着几个可疑的家伙,俺刚派人过去查探,他们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跑了。” “那脚力、身法绝不是寻常市井无赖,是专门练过跟踪潜行的高手!” “照俺看,这贼眉鼠眼的路数,怕是谢震那厮派来的探子!” 楚奕的眼眸中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缝里掠过一道寒芒。 “能请动这等江湖道上的好手,死咬着本侯行踪不放的,除了那位视本侯如眼中钉肉中刺的谢震,还会有谁?” 一股冰冷的杀气,无声地开始在密闭的车厢内蔓延。 “正好,明晚本侯出城的时候,将动静闹得大些。” “如此,才好把那些不知死活的老鼠一个个,引出来捏死。” 第619章 璇玑,走! 柳氏大院。 柳璇玑扶着柳宗平穿过前院的重重垂花门廊,终于回到了灯火通明的主厅前院。 他们刚一踏入,等候在此的柳家核心族人们,纷纷簇拥了出来。 人群中。 须发皆白、身形略显佝偻的三叔公,排众而出。 他浑浊的老眼,在接触到柳宗平那仿佛被抽光了所有精气神的颓败模样时,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宗平,节哀,你……你千万要挺住啊!” 柳宗平微微抬起头,露出的脸庞,苍白得像一张被揉搓过又摊开的劣质宣纸。 “三叔,我现在这身子骨,恐怕有很长一段时间,无力再顾管家中的大小事务了……” 突然,他灰暗的眸子,转向人群中面容沉稳、但眼神却精光内敛的柳普。 “接下来的家族事务,就让子苏代劳吧。” 整个前院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紧接着是无数道倒吸冷气的声音和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唰!” 三叔公的眼珠猛地瞪圆了。 他那布满老年斑的手下意识抬了一下,似乎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个视权力如生命、将柳氏牢牢掌控二十余年的家主,竟会在遭受打击后,主动地提出要将大权拱手让柳普? “嗯?” 柳普那原本维持着忧戚表情的面孔上,瞳孔也是骤然收缩了一下。 柳宗平又死了一个儿子,这对自己而言,简直是大房气数将尽的吉兆。 可紧随其后的却是更大的错愕与狂涌而起的戒备,交出掌家大权,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 以他对柳宗平的了解,即便遭遇丧子之痛,其权欲之心也绝不可能这般轻易消弭! “宗长!此事万万不可!” “宗长不过是一时悲恸过度,伤了元气,休养些时日定能恢复如常!” “这家族上下千头万绪,怎能没有你这位掌舵之人?” “我才疏学浅,怎敢僭越?还请宗长务必保重,收回成命,待你龙体康健,我柳氏仍需仰仗你主持大局。” 不过。 此刻,柳宗平却展现出了一种近乎决绝的固执。 他不再看三叔公,也不理会柳普的推脱,只沉声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钉在了庭院冰冷的空气中。 “我意已决,休得多言!” “从明日始,柳氏所有一应事务,无论巨细,悉数交由子苏全权处理!” 说完,他目光扫过身旁微微呆滞的柳璇玑,皱了皱眉。 “璇玑,走!” 柳璇玑“啊”了一声,才猛地回神,急忙收紧扶着他的手臂,小心翼翼的离开。 很快。 庭院里只剩下凝固的空气和无数道投向柳普的目光。 柳普看着柳宗平消失的方向,眉头深锁,脸上充满了真实的困惑和无法理解的疑虑。 他不由自主地转向了三叔公:“三叔,这怕是不合适吧……” 三叔公深深的看了柳宗平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复杂难辨的情绪,又转向柳普。 “宗平既然已经这般说了,子苏,这段时间,柳氏这副担子,就由你来挑吧。” 柳普张了张嘴,心中那份巨大的窃喜如野草般疯长,权力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但他深知,越是此刻越要显得谦恭推让。 但既然三叔公的明确支持,给了自己名正言顺的台阶,脸上也就慢慢浮现出一种不得不勉为其难的恭顺与沉重。 “三叔既然如此说,我不敢再推辞。” “为了家族,我定当竭尽全力,暂时处理各项事务,务求不出差错。” “但请三叔明鉴,这终究是暂代。” “待到宗长恢复精神,能将心思重回家族上时,子苏必定立刻奉还掌家之印,绝无半分留恋!” 三叔公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似乎对柳普的识大体是满意。 但随即,他又立刻想到眼下最重要的燃眉之急,脸色骤然一肃,刻骨的仇恨瞬间取代了刚才的复杂情绪。 “子苏,当前最要紧之事,便是曹胜虎的事!” “此事关系到我们柳氏能不能为死去的子弟讨回这笔血债,你必须亲自过问,调动一切可用的资源,全力支持曹胜虎!” “一定要杀了楚奕那个小畜生,用他的血祭我柳氏那些的性命!!” 柳普脸上很快露出一副如三叔公般同仇敌忾、深恶痛绝的表情,眼神变得阴鸷冰冷。 “三叔放心,我明白,此仇不共戴天!” “我必将倾尽柳氏之力,确保曹胜虎此行功成,定教那楚奕血债血偿,无处遁逃!” 得到这个保证。 三叔公眼中那迫人的杀气,才略微收敛。 他疲惫地挥了挥手,不再多言,在仆从的搀扶下,离开了这里。 那些族人,此刻如解开了桎梏,纷纷围拢向柳普。 谄媚的笑容春笋般在每个人的脸上绽放,各式各样的恭贺、奉承之词如同密集的雨点般砸来。 “恭喜子苏兄担此重任,实乃家族之幸!” “子苏公深孚众望,此次执掌家族,定能带领我柳氏走出困境,重振声威!” “是啊是啊,三叔公慧眼识珠,我等心悦诚服……” 柳普立刻抬手,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动作带着一丝上位者初掌权柄时的刻意谦抑。 “各位,稍安勿躁,我只是受宗长和三叔公重托,暂时替宗长分忧、打理族务而已。” “待到宗长身心康复,我自当奉还权力,请辞此任。” “眼下宗长痛失爱子,丧事未毕,大家聚在此处喧哗甚为不妥。” “诸位,天色已晚,都请回吧。”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谦逊,又展示了权威,更点出了自己掌权的合法性。 众人见他态度明确,也只得各自散去。 但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时的低语声,便不可避免的飘散在沉寂的夜风中。 “唉,真是可怜可叹呐,宗长正当盛年,却接连两场白发人送黑发人,且全都栽在了那楚家小子手里,这莫不是冥冥之中有所冲克?” “谁说不是呢,感觉宗长这一房啊,流年不利,像真是沾惹了什么不干净的晦气?” “你们说会不会是当年那些事儿,年轻人嘛,为情所困最是偏激,那楚家小子求而不得,心生怨恨,所以就把这滔天怒火都撒在了宗长头上…… 第620章 柳宗平的算计 “父亲!” 柳琦一进自己的院子后,脸上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柳宗平这老贼,这一次连续折了两个儿子,我看他是真被抽干了精气神,彻底颓了!!” 他兴奋地在院中小径上踱了两步,青石地面被他踩得微微作响。 “这正是我们的大好时机,何不趁机大肆安插我们的亲信,彻底将他那一房踩下去?” 柳普在闻言却是摇了摇头,眼神深邃如古井。 “我等与柳宗平相争多年,他的深浅,为父比你清楚。” “此番丧子之痛,对他打击之大毋庸讳言,只是他心思深沉,此刻我也不好妄下定论。”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投向院角那片在风中摇曳的竹影,声音更沉缓了几分。 “眼下,只需做好我们分内之事,守拙为要。” “至于安插人手、扩张势力,不必急于此刻,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何须急于这一时半刻?” 柳琦满腔的亢奋像被浇了一盆冷水,顿时冷静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潮红褪去,浮起一丝愧色。 “父亲思虑周全,是孩儿一时被眼前利欲冲昏了头,孩儿明白了。” “那么,我们真的要下狠手,策划杀掉楚奕吗?” 柳普微微眯起了双眼,一道锐利得几乎能刺穿人心的精光,在他瞳仁深处凝聚。 “楚奕……必须死!” “只要这心腹大患一除,家族盐业的危局,便如冰雪消融!” “到那时,整个柳氏上下,谁不感念我父子二人的功勋,这便是我们一举奠定无上威望的绝佳良机!” “此功一成,为父在族中的声威,必将彻底凌驾于柳宗平之上,让他再无翻身之力!” “所以,楚奕非死不可!” “只是,此人狡若狐兔,猛似虎狼,绝非易与之辈,务必细细谋划,容不得半分差池!” “否则,满盘皆输!” 柳琦顿时精神大振,之前的谨慎顿时被抛诸脑后,开始与父亲低声密议起来,声音压得极低。 …… 与此同时。 柳璇玑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与不解。 她屈身半跪在父亲膝前,仰起头,清丽的脸上满是急切,眉头紧蹙。 “父亲,你为何要在此等紧要关头,偏偏将掌家之权拱手让给柳普?” “他觊觎这份权柄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得手,岂会甘心屈居人下?” “一旦他大权在握,定会蚕食鲸吞,父亲你的处境就危矣……” 柳宗平靠在椅背上,面色苍白,呼吸略显沉重。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女儿的连声质问,目光缓缓扫过墙上悬挂的一幅意境苍凉的山水画。 “璇玑,此事,你只看到了表面的失势。” “如今家族与那楚奕,已如水火相煎,不死不休。” “将这处置之权交给柳普,他若最终未能成功除掉楚奕,那便是他柳普失职无能!” “堂堂大权在握却连这点事都办砸了,族中上下会如何看他? “他的威望只会一落千丈,沦为笑柄。” “反之,他若真成了此事,杀掉了楚奕,你可曾想过?那林昭雪、萧隐若,以及……” 他极其隐晦地、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 “深宫里的陛下,岂能容他?” “楚奕是那么好杀的?杀了他,就等于捅破了天!” “柳普。他将成为众矢之的,自绝于天下,等待他的,只有万劫不复的死路一条!” 柳璇玑如遭电击,眼中的焦虑、疑惑如云雾般迅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惊愕、恍悟,继而迸发出一种炽热的光芒! 原来……如此! 以退为进,借刀杀人,这才是父亲真正的杀招! 不动一兵一卒,却已将生死铡刀悬于柳普头顶,父亲实在是深谋远虑。 “父亲,女儿明白了!” 她站起身,替父亲掖了掖膝上的薄毯,又低声细细叮嘱了侍女几句关于汤药和静养的事宜,这才转身离开了。 廊下的微风,吹拂着柳璇玑垂落的发丝,也吹动了她心底那如同星火般骤然燃起的念头。 她站在花影婆娑的回廊阴影里,冰冷的眼眸在黑暗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芒。 楚奕,何尝不是她的心腹大患? 何不一箭双雕,借着这次机会,杀了楚奕,再将这杀人的名头,彻底钉死在柳普身上! 如此这般,楚奕这心头刺便可除去,柳普这潜在威胁也将灰飞烟灭! 决心既定,柳璇玑不再犹豫。 她立即召来心腹侍女夏荷,在她耳边低语。 “去,替我约柳豫,就说我因二哥新丧,悲痛欲绝,想找他说说话排解苦闷,要他务必现在前来,切莫声张。” 夏荷心领神会,点头领命,快步消失在幽深的庭院小径上。 时间并未过去太久。 一个身穿锦袍的青年,便踏入了柳璇玑的精致小院,来人正是柳普的侄儿柳豫。 这柳豫在青州房一脉中确有些才干名声,但身上却有一个足以致命的软肋——好色如命。 他明知与柳璇玑是未出五服的同宗堂兄妹,可每每见到这位堂妹,心底那份龌龊的欲念便如野火燎原般难以自抑。 在过去许多场合,他都没少仗着堂兄身份,借着嘘寒问暖的机会言语试探,甚至眼神都带着几分亵渎之意。 柳豫那点肮脏心思,在柳璇玑目光下早就无所遁形。 只是,她一贯秉持着万物皆可为我所用的准则,并未当场戳穿或给过他难堪。 在她看来,只要牢牢守住边界,这样的工具留着或有大用。 毕竟,好色愚蠢的男人最容易操控。 此刻,柳豫刚一踏入院门,目光便直直地落在了站在廊下、被灯火勾勒出曼妙身姿的柳璇玑身上。 一瞬间,他那双狭长的双眼爆发出毫不掩饰的贪婪与痴迷的光芒,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柳璇玑清冷如雪的玉容和玲珑浮凸的身段上游弋了好几息。 随后,他才像是突然记起处境,慌忙收敛了些许,但那眼底深处的垂涎之意,却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 他做出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语气急切中带着虚伪的关怀,上前几步。 “璇玑妹妹,唉,听闻噩耗,兄心如刀绞啊!” “你可要千万保重身子,节哀,节哀顺变!”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用袖子用力揉了揉干涩的眼角,那副作态虚假得令人作呕。 “楚奕那个小畜生,简直就是个丧尽天良的禽兽!” “若是让我逮到机会,定要为妹妹你手刃此獠,报此血海深仇!” 第621章 六哥哥,仔细听我说…… 这一刻,柳豫的目光像黏腻的蛛网,贪婪地在柳璇玑身上流连打转,这令她胃里泛起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她放在衣袖里的手悄然紧握成拳,尖利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那点刺痛强行压下翻涌的鄙夷。 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六哥哥……” 这位柳氏大小姐的声音如珠落玉盘,清越动听。 她甚至于,还在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的浅笑,将那涌到喉头的恶心感生生咽了下去。 “若是现在有一个能让你杀了楚奕的机会,你可愿意做?” 这一声前所未有的“六哥哥”,如一块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在柳豫心上。 他那张油光水滑的脸上,瞬间堆满了狂喜,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几乎要扯到耳根。 此时,他甚至来不及思索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只觉得即使现在让自己立刻死在她面前也是甘愿的。 “有有有,若是有这个机会,我肯定帮璇玑妹妹你去杀了楚奕!” 柳璇玑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婉模样,只是那双秋水明眸变得幽邃而诡异。 “现如今,还真有这个机会,就问六哥哥敢不敢?” 那刻意加重的语气和古怪的眼神,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柳豫发热的脑袋上。 他发热的脑子稍许冷静下来,不由得眯起那双被酒色浸润得有些浑浊眸子,换上了狐疑之色。 “璇玑妹妹……你,你莫不是在消遣愚兄吧?” 柳璇玑迎着那探询的目光,声音清晰而肯定。 “绝非戏言,明夜,楚奕会带着一些人出城,去杀一群人。” “这,就是六哥哥你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明夜?” 柳豫脸上的狂喜彻底凝固了,紧接着被愕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所取代。 他这些日子没少暗中打探那煞星楚奕的事,深知此人手段狠辣至极。 先前热血上头喊出的豪言壮语,此刻仿佛变成了沉甸甸的铅块,重重压在心尖。 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脸上挤出一个讨好的的讪笑。 “璇玑妹妹,如此重要的消息,事关重大啊不如咱们立刻上报给家族长老们知晓?” “到时候,再由家族派遣顶尖高手设伏围杀,这样岂不是更有把握,万无一失……” “上报家族?” 柳璇玑不等他说完,便冷冷截断了他的话。 她唇边那抹温婉的浅笑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加深了弧度,只是那笑意充满了尖锐的嘲讽。 “六哥哥,你仔细思量一番。” “若是惊动了长老会,这泼天的功劳和荣耀,还轮得到你我沾手分毫么?” 柳豫顿时僵在原地,呆若木鸡。 对啊,若是报给家族,那群人必然闻风而动,抢破头也要夺去这功劳,哪有他柳豫什么事? 他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闪烁不定地重新看向柳璇玑,脸上混杂着贪婪、狐疑和明显的畏缩。 “璇玑妹妹,这等好事,你,你为何单单就想到了我呢……” 柳璇玑脸上的嘲讽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心碎的哀婉忧愁。 那双清澈动人的眼眸蒙上一层水雾,盈盈欲泣地望向柳豫,带着七分的无助和三分的委屈。 “六哥哥有所不知,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身边更是无半个能托付性命的忠仆死士。” “思前想后,遍观族中兄弟,唯有六哥哥你才识过人,可堪大任,又是小妹唯一能信得过的人了。” 说到这里,那蓄在眼角的泪水终于滚落一颗,沿着白皙的脸颊滑落。 “若是六哥哥也觉得此事,太过凶险为难。” “无妨,那璇玑也绝不勉强,小妹再厚着脸皮去求求其他堂兄就是……” 这番话如醍醐灌顶,又如最猛烈的情药,瞬间驱散了柳豫心中所有残留的疑云! 原来如此! 他刚才心中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狂喜和被赋予重任的飘飘然! 这简直,就是上天赐下的机缘! 既能亲手手刃那个目中无人的楚奕,在家族中一雪前耻、声名鹊起、功成名就。 更能赢得璇玑妹妹这般绝色倾城美人的感激涕零,彻底依靠! 这一刻,巨大的贪欲和色心瞬间淹没了对死亡的恐惧,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直冲脑门! “璇玑妹妹,你这忙六哥我帮定了!” “今天,我柳豫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你只管吩咐,如何行事?” “刀山火海,你说一句,六哥我眨一下眼就不是真英雄,只求妹妹指个方向!” 他像被打了强心针,眼中闪烁着赌徒般狂热的红光。 柳璇玑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得逞之色,自己等待许久的鱼儿,终于彻底咬钩了。 她盈盈起身,宽大的云纹水袖随着动作如流云般轻轻摆动,莲步轻移,第一次主动靠向柳豫所站的方向。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清幽而诱惑的馨香扑面而来,瞬间将柳豫紧紧包裹。 他只觉得被巨大的幸福和狂喜击中,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两只眼睛瞪得溜圆。 此时,脑中一片混沌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 靠近些,再靠近些…… 柳璇玑见状,强忍着拔剑砍掉眼前这恶心脑袋的冲动,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鄙夷与凛冽寒霜。 没用的废物! 如此紧要关头,还在想这些腌臜事?! 她控制住翻腾的怒火,清冷的声音如冰珠落地,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提醒。 “六哥哥,仔细听我说。” “啊!是是是!” 柳豫猛地从痴迷状态中惊醒,如大梦初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耳根“唰”一下烧得通红。 “好好好!璇玑妹妹你说,你只管说!” 他手忙脚乱地凑近上去,那双浑浊的小眼努力聚焦在柳璇玑的位置。 只不过,那缕缕钻入鼻息的致命幽香,还有眼前近在咫尺、光滑如玉的侧颜与白皙细腻的脖颈,像勾魂的媚药,让他的心又开始砰砰狂跳。 以至于,自己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又开始飘忽,差点就要沉溺在那片无边的诱惑里,难以自拔…… 第622章 殿下,你今天好漂亮 当马车转过最后一条长街,巍峨的侯府府门已遥遥在望时…… 异变陡生! 前方路口。 一辆华丽马车,竟横在了道路中央,彻底封住了去路,迫使侯府的车驾不得不减速停下。 车厢内。 汤鹤安脸上那份懒洋洋的神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野兽般的锐利精光。 他下意识用舌尖飞快舔舐了一下略显干涩的下唇,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好战与不耐的兴奋。 “嘿!大哥你坐着,我去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宵小之辈,敢来拦你的驾!” 话音未落。 他便像一支离弦的箭,“唰”地一声掀开车帘,跃下马车。 这位魁梧少年,气势汹汹地直奔那辆拦路车驾而去,去者不善! 车厢里的雷震岳,没有立刻跟随汤鹤安下车。 他而是迅速的将身体微微倾向一侧车窗,一丝不苟地扫视着街道两旁的行人。 周围那些看似寻常仆从装扮的执金卫高手们,原本松弛的姿态也瞬间消失。 无声无息间。 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确认的眼神,手都下意识摸向了各自暗藏的兵刃位置。 整个队伍的气氛,在汤鹤安跳下车的那一刹,骤然凝结成一触即发的冰点。 下一刻。 汤鹤安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那辆华丽马车前。 他清了清嗓子,胸腔震动,酝酿的一声的咆哮几乎要脱口而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身形窈窕、身着淡绿色罗裙的年轻女子,干净利落地跃了下来。 黄昏的霞光,勾勒出她秀丽的侧影和低垂发髻上精致的玉簪。 汤鹤安那即将爆发的气势戛然而止,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让他的脸憋得微微泛红。 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目光在女子脸上来回扫视了好几下。 “咦?这……慢着!” “想起来了!你,你不是那个……那个公主府上的?“ “对,渔阳公主殿下身边儿的的侍女?” 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但眼中的警惕仍未完全消散,眼神带着询问和确认。 月婵微微福身。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稳定地传入汤鹤安耳中。 “汤侍卫好记性,正是奴家。” “我们殿下此刻便在车中,殿下想见侯爷,说几句话,劳烦汤侍卫通禀一声。” 这话,瞬间浇熄了汤鹤安那点熊熊燃烧的战意。 他咧了咧嘴,脸上写满了扫兴,肩膀也跟着耷拉下来几寸。 明明可以打一架舒舒筋骨的机会,就这么没了! 真是憋屈。 不过扫兴归扫兴,他可不是没脑子。 大哥被各路人马盯上的事,自己是门儿清。 谁知道这公主是不是被人拿捏住了,或者车里藏着什么幺蛾子? 这想法让汤鹤安的警惕心再次飙升。 他收起了那份不正经的懊恼,眼睛却像钩子一样试图穿透那层厚厚的车帘。 “月婵姐姐,这个真对不住,最近这京城不太平,总有那不长眼的老想找我们侯爷的麻烦。” “所以为了侯爷的安危,也为了公主殿下贵体安康,能不能让我远远地瞧一眼里面,确定是殿下本人。” 月婵闻言,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变化。 “汤侍卫职责所在,可以理解,请稍候,奴家需禀明殿下。” 月婵再次掀开车帘,动作轻盈地消失在车厢内。 车厢内静悄悄的,只有几声模糊的低语传来。 不过很快,垂帘再次被撩开。 这一次,月婵撩开帘子的幅度更大,几乎露出了车厢内部的三分之一。 车厢内光线有些昏暗。 汤鹤安一眼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渔阳公主端坐在主位,身上穿着色彩明丽的宫装,发髻高耸,侧脸线条清晰。 没有多余的、可疑的人影。 他悬着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 “成了,多谢月婵姐姐,你们等下一吧!” 他很快回到楚奕的车窗外,凑近了窗缝,压低声音。 “大哥!搞清楚了,是渔阳公主,就在对面车上呢。” “她说,想见你聊聊。” 于是,楚奕沉稳如山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 “将马车赶进前边那条僻静的巷子里。” “大雷,你安排人,方圆二十丈之内,清场盯梢,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来靠近巷口。” “遵命!” 雷震岳神色一凛,立刻大声应道。 “我马上去办!” 很快。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很快拐入了旁边一条窄巷。 待两车都稳稳停妥,巷子两端也被执金卫无声地封锁。 楚奕径直走到公主那辆华丽的马车前。 他伸手,掀开了那车帘一角。 一股带着清雅香气的、更馥郁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渔阳公主今天显然是盛装而来。 一头浓密乌黑秀发被精心挽成发髻,上面插满了各式各样、闪耀夺目的珠翠首饰。 细细的流苏,随着她微微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如星光在她发间跳跃流淌。 她身上的宫装采用了异常明亮大胆的大红锦缎。 艳丽的色彩,在她身上丝毫没有半分俗气,反而将她的五官衬托得更加明媚娇艳,贵气逼人,动人心魄。 楚奕自然的紧贴着渔阳公主身边坐了下来,两人之间几乎没留下丝毫缝隙。 坐下瞬间,那只强有力的手臂便熟稔而霸道地环上了公主纤细柔软的腰肢。 他的手掌温热,隔着薄薄的绸缎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腰间肌肤的滑腻与紧致。 “殿下。” 楚奕的目光落在渔阳公主精致的侧脸上,语气含着毫不掩饰的惊艳与欣赏。 “你今天,好漂亮啊。” 他俯视的角度, 正好将她宫装微微敞开的领口处那片丰盈雪白,曲线诱人的肌肤风光尽收眼底。 这小渔儿的身段本就生得极好。 再加,上这一身精心挑选的艳丽装扮。 还有经过他多次深入的滋养之后,那份属于成熟女子的妩媚风韵愈发蓬勃动人,更是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诱惑。 楚奕登车之前, 渔阳公主可是怒气冲天而来! 她一遍遍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待会儿见到这杀千刀的狗奴才,定要拿出公主的威风来,狠狠训斥他一顿! 但楚奕那第一句发自肺腑的称赞,什么训斥、什么威严…… 刹那间,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第623章 说,是哪个女人的?你身上…… 渔阳公主的桃花眸里,被点亮的神采宛如碎裂的星尘,明亮得惊人。 一丝极力想要压制,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的得意与欢喜,瞬间在她唇角漾开了最明媚的笑意涟漪。 “哼!” 她娇哼一声,傲娇的微微扬起下巴,纤长的脖颈划出优美的弧线。 因为在强忍笑意,那樱桃般红润饱满的小嘴儿,也就不由得向上翘起一个娇俏又得意的弧度,像是盛满了蜜糖般诱人。 “狗奴才,难道本公主以前就不漂亮了吗?” 楚奕轻笑一声,骤然将手臂收紧,两人之间的距离彻底消失。 他的气息,更是带着一股滚烫的温度,拂过这位公主殿下敏感的耳廓和颈侧。 “漂亮,天底下就再找不出比殿下更漂亮的人儿了。” 他手臂微微用力, 将怀中娇艳动人的身躯又往怀里带了一寸。 另一只手带着明显的挑逗意图,轻轻拂过那一片细腻光滑的脸颊肌肤,最终托住她的下巴。 “来……” 年轻侯爷眼神轻佻,微微倾下身,低沉诱哄的声音如魅惑人心的魔咒。 “殿下,来嘴一个。” 话音未落。 他已不容分说的低下头。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胶着,距离急剧缩短。昏暗车厢内,唯余彼此交缠的灼热呼吸。 渔阳公主那双漂亮的桃花眸瞬间圆睁着,粉颊因为轻微的薄怒染上浅浅的胭脂色。 她听着那个狗奴才油嘴滑舌的言语,心头那股无名火奇异的被甜滋滋的暖意取代了几分。 “呸!” 这位小公主殿下又故意扬起小巧玲珑的下巴,努力维持着骄纵的模样。 “你这满口不着调的浑话趁早收起来,本公主今日是专程来找你麻烦的,可不是来听你奉承的!” 楚奕的目光在她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上流连了一瞬,毫不犹豫地在那嫩滑的脸蛋上响亮亲了一口。 那触感温软,带着少女特有的馨香,真像是初春还沾着晨露的、入口即化的软糯小方糕。 “唔……” 渔阳公主猝不及防被轻薄,脸颊上温热的触感,仿佛带着细小的电流窜过全身。 一丝细微而清晰的颤栗,顺着脊椎蔓延开来,心跳骤然乱了节奏。 她强压下喉咙里几乎要逸出的轻吟,耳根通红,连白皙纤长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诱人的薄红。 她恼羞成怒,也顾不得公主仪态,气哼哼地跺了跺镶满珍珠的鞋尖,抬起微颤的纤纤玉指,直指向自己天鹅般的脖颈。 那里,前几日楚奕种下的点点嫣红吻痕仍未完全消退,在雪白肌肤的映衬下,像雪地里散落的点点梅花,带着暧昧的印记。 “你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瞧瞧,这些讨人厌的红印子到现在都没消掉!” “本公主不管,都是你这坏胚子惹的祸!” “你说,现在怎么办才好?” 楚奕在她纤细脖颈那片令人遐想的红痕上流连,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深沉的幽光。 “哦?” 他慢悠悠地应着,高大的身躯又往前逼近了半寸,瞬间将她笼在自己的气息之下。 紧接着,他伸出手,轻轻拂过那微微起伏的雪颈,动作带着暗示性的摩挲。 “既然公主殿下这么在意,那就先让微臣仔细检查检查,看看这伤究竟如何了?” 话音未落。 楚奕倏地低下头,薄唇重新覆盖在那片雪白细腻的肌肤上。 “啊!!!” 渔阳公主倒吸一口凉气。 她试图用尽浑身力气推开面前,这堵温热的、散发着强烈男性气息的胸膛。 可当那灼热湿软的吻,带着力量烙印在颈侧最敏感娇嫩的肌肤上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感如潮水般从尾椎骨席卷而上。 那双原本要推开他的手仿佛瞬间被抽走了筋骨,软绵绵地搭在他的锦衣上。 她樱唇微启,气息急促紊乱,娇声不受控制地自喉间溢出,带着连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媚意: “唔,狗,狗奴才,你、你停下,快把嘴给我松开,不,不准你亲了……” “再,再敢放肆,本公主定要叫人割,割了你的你这张……” 楚奕充耳不闻她这番虚张声势的威胁,非但没有丝毫收敛,反而手臂猛地收紧。 他更加用力的刻意在那片敏感的雪地上制造出新的的深红色痕迹,仿佛在盖下属于自己的印章! “哎呀……” 渔阳公主感觉自己所有的抵抗,全都被这霸道又不讲理的男人轻易瓦解。 一股混合着无力与羞赧的恼意,让她只能发出这样不成句的嗔怪。 正当她扭动身体试图摆脱时,眼角的余光,猛然瞥见了他那只原本抚在她腰间的手…… 这一刹那,渔阳公主的呼吸被彻底打乱。 一层细密的香汗从光洁的额头、鬓角和玲珑的锁骨处渗出,声音细碎模糊,断断续续,只剩下可怜的、带着水汽的颤音: “狗奴才,你你的手,快快拿开,不、不许你这坏、坏蛋,碰……碰那儿……” 他只觉得怀中的女人每一寸肌肤都在无声诱惑着,恨不得将她揉碎了,碾进自己滚烫的身体里! 就在这欲海翻腾、难解难分之际。 伏在他胸前的渔阳公主,小巧挺翘的鼻翼忽然微微动了动。 她皱起秀气的眉,迷离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真切的疑惑和警惕,暂时中挣扎出一线清明。 她像只小猫般,凑近楚奕颈侧和衣领处仔细嗅了两下,那神色充满了怀疑和一点点即将燃起的、属于女人的小醋意: “诶?等等……” 她的声音还带着情动后的微喘,却努力清晰。 “狗奴才,怎么感觉你这身上沾着一股香粉味儿,如此熟悉,像是……” 渔阳公主的大脑飞快转动,想要抓住那熟悉感的来源。 “说,是哪个女人的?你身上……” 楚奕暗叫不妙。 这小渔儿的鼻子也太灵光了! 他眼底精光一闪,根本不等她说完那足以引发一场风暴的指认,便迅速采取了最直接有效的堵截方式。 他猛地低头,捕获了她那还想要追问的、水润微张的红唇! “唔!” 第624章 是的是的,便宜微臣了…… 渔阳公主剩下的话语, 全被这霸道炽热的吻,彻底堵在了喉咙深处。 她下意识嘤咛一声,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再次睁大,眼波流转间,清晰映照出楚奕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容。 但很快。 这位小殿下便被随之涌上的、更深沉的迷离春色所覆盖,如一池被彻底搅乱的春水,潋滟着动人的波光。 那缠绵缱绻、攻城略地的深吻,仿佛抽走了周遭的氧气,也抽走了她全部的神志。 没一会后。 渔阳公主彻底瘫软在楚奕的臂弯中。 几缕墨黑的发丝被汗水打湿,黏在潮红的额角和绯色的脸颊边,更添几分惊心动魄的凌乱美感。 那身原本华丽精致的宫裙此刻略显松垮凌乱,领口被厮磨得微敞,露出更多诱人的雪色。 她微微喘息着,樱唇经过方才的蹂躏,显得格外红肿饱满,唇角还沾染着一缕晶莹剔透的津液,无声诉说着方才的激烈。 当然。 此刻的她,整个人像被精心浇灌后,慵懒、娇艳,带着被彻底疼爱后的水润与餍足。 甚至于,就连骂人的声音都浸透了情欲过后的绵软沙哑,更像是欲拒还迎的撒娇。 “哼,坏东西、狗奴才……” 渔阳公主半睁着水雾朦胧的眸子,似嗔似怨地瞪了楚奕一眼。 但那眼神毫无杀伤力,反而媚态横生。 “本公主,讨厌你……” 这声轻飘飘的讨厌,与她此刻紧紧依偎的娇慵姿态,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只余下,引人遐想的无限风情,在沉香弥漫的室内无声流淌…… 楚奕贴在渔阳公主近前,眸子里映着眼前人娇艳无双的面庞。 那一颦一笑、眉目如画的风情,令他心头蓦然一动,仿佛有涟漪轻轻荡开。 他喉结微不可察地滑动了一下,脱口而出。 “殿下,今晚夫人不回来,晚上留下来吧。” 话音入耳。 渔阳公主的眼底,霎时如投入星辰般璀璨明亮。 一抹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欣喜瞬间从心湖翻涌而上,绽放在那张莹白如玉的小脸上。 她贝齿下意识轻咬住嫣红的下唇,唇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几乎就要将那声“好”脱口而出。 不过,身为金枝玉叶的骄傲与矜持猛然惊醒了她,如此这般痛快应允,岂不是显得自己太过急切,毫无身份? 于是,那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眸子轻轻眨了眨,先前刹那的亮光被迅速收敛,换上一副故作端庄、略显为难的神色。 她稍稍侧过一点身子,眼神看似游移的掠过窗外的沉沉夜色,又将嗓音刻意带着几分拿捏的犹豫。 “这,这不太合适吧……” 楚奕将她这瞬间变脸、强作镇定的姿态尽收眼底,唇边不由得浮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所以,他故意顺着她的话尾,微微颔首,声线清朗,说得煞有介事,仿佛当真要遵从这份矜持。 “殿下既如此说的话,那便莫要强求。” “此刻夜色尚不算深,路上倒也安稳,我这便吩咐备车,送殿下回宫……” “别!” 渔阳公主一听送回去三字,心头猛地一紧,瞬间把那点好不容易端起来的架子击得粉碎。 她倏地转过头来,一张俏脸微微涨红,那双明媚的眼睛圆睁,写满了懊恼。 这不解风情的狗奴才! 本公主不过是矜持一下,顺口说说而已,你怎的这般不懂眼色? 慌乱之下。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提高了声调,带着欲盖弥彰的急促和一丝丝心虚。 “咳咳,本宫是说这天色看着也不甚早了。” “路、路上黑黑的,万一遇上什么歹人可如何是好……” 她的语速略快,甚至带了些微的结巴,越说声音越低下去 末了,眼神微微闪烁,偷偷瞥向楚奕,似在试探他的反应。 楚奕看着她这副小鹿般局促不安、想留下又怕被识破心思的窘迫模样,眼中那点戏谑的笑意终于褪去。 他知道再逗下去,这位骄傲又单纯的小公主怕是要恼羞成怒了。 “殿下说的很是在理,所以……” 他故意停顿一瞬,看着她因为屏住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口。 “今夜,卑职请殿下留下来吧。” 此言一出。 渔阳公主只觉得绷紧的心弦,豁然松开。 一股暖流伴随着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弥漫开来,几乎让她想长长舒一口气。 她强自忍住,重新挺直纤细的腰背,努力拾回公主的威仪,但微扬的下巴和轻轻上翘的唇角,却暴露了压也压不住的欢喜。 她故意哼了一声,眼波流转,含着几分嗔意斜睨楚奕,刻意加重语气道。 “哼,狗奴才,你可听清楚了!” “现在是你千求万求叫本公主留下来的,本公主不过是看天色已晚,勉为其难顺了你的意。” “可不是我自个儿非要赖在此处!” 那傲娇又孩子气的神情,让楚奕不由得失笑出声,带着一抹不加掩饰的宠溺与纵容。 他点点头,深邃的眸光温柔地落在渔阳公主明艳动人的小脸上。 “对,是我说的。” 得到他亲口承认。 渔阳公主这才心满意足地绽开一个灿若明霞的笑容,那笑容如春花初绽,光华夺目。 随即,她想起什么,转向清了清嗓子,对着帘外侍立的月婵喊了一声。 “月婵,现在夜深了,回去路上确是不甚方便。” “嗯,你去告诉管事,不必备车回去了,你也就留在侯府西厢房安顿歇息吧。” “啊?” 帘外的月婵显然始料未及,发出一声极短促的、充满惊讶的轻呼。 但仅仅只是一瞬间的错愕,她脑中灵光一闪,立刻明白过来,这哪里是天色已晚,分明是自家殿下得了楚侯爷的挽留,心花怒放,预备着要与心上人彻夜缠绵了! 于是,这位侍女瞬间敛去了所有讶异,隔着锦帘,毫不犹豫地应道: “是,殿下,奴婢这就去安排。” 闻言,渔阳公主这才松了口气,又嗔怪的看了眼楚奕,故意压下那一抹欢喜。 “哼,狗奴才,今晚便宜你了。” 至于楚奕眼神则是炙热的看着这位小公主殿下,嘿嘿一笑。 “是的是的,便宜微臣了……” 第625章 曹胜虎到 片刻后。 楚奕的身影率先踏入侯府,紧随其后的是渔阳公主。 那位容颜明艳、身份尊贵的小公主,此刻却显得格外紧张。 她莹白的手指紧紧攥着一方藕色轻纱,严严实实地遮在自己的颈项处,仿佛要将上面的红痕全都掩藏。 她心底深处实在惧怕林昭雪会突然策马归来…… 若真如此,自己跟身边这个胆大包天的狗奴才,便是浑身长满嘴,也休想说得清了! 楚奕将渔阳公主这副鬼鬼祟祟、心虚至极的模样尽收眼底,喉间不由得溢出一声低沉而愉悦的轻笑。 “殿下,安心便是。” “今夜夫人确为军务所羁,绝不会回府。” “你……” 闻言,渔阳公主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儿,耳朵尖倏地染上了一层被看透心事的羞恼红晕。 她下意识昂起精致小巧的下巴,努力挺直了那本就线条饱满傲人的胸脯,试图摆出惯有的骄纵姿态。 一双桃花眼刻意瞪得圆圆的,眼波流转间带着佯装的凶狠,狠狠剜向楚奕,娇叱了一声。 “哼,狗奴才,你这话是何意?” “莫非以为本公主堂堂天之骄女,竟会惧怕林将军不成?” 可话音未落,她脑海中却瞬间浮现出林昭雪身披染血银甲、于万军丛中所向披靡的无双英姿。 那锐利如刀锋、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神似乎隔着虚空刺来,让自己的心尖儿猛地一颤。 那强撑起来的气势瞬间有了裂痕,这位小殿下只能慌乱的咬了咬娇艳的下唇,勉强维持着公主的尊严,恼道: “赶紧走开!看见你这张脸,本公主便心烦意乱!” 楚奕俊朗的脸上并无半分懊恼,反而流露出一丝纵容。 他没有继续逗弄这朵小娇花,只是从容地微微侧身,做了一个简洁有力的请的手势。 “殿下,这边请。” 接着,他唤来了府中那位气质端庄沉稳的美妇人。 “姑姑,麻烦你准备热水,伺候殿下沐浴歇息。” 魏南枝应声上前。 她低眉敛目,沉静的眼眸恭敬地垂视着自己脚下的地面,姿态无可挑剔。 “是,阿郎。” 不多时。 在魏南枝利落的指挥安排下,一切准备就绪。 氤氲着暖意的上好香汤注满了巨大的黄梨木浴桶,水面漂浮着几片新鲜花瓣。 温软吸水的丝帕、熏染过清雅花露的崭新柔软寝衣一一备齐,放置在触手可及的木架上…… “殿下,可以沐浴了。” 待负责伺候的奴婢们退下。 魏南枝脸上那温婉得体的浅笑,骤然间如潮水般褪去,换上了一种寒冬般的肃杀。 她召来了那几名负责伺候公主沐浴的婢女,冰冷地扫过几张年轻而惊惶的面孔。 一股无形的沉重压力,瞬间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令人窒息。 “你们几个,吃的是谁家的粮饷,仰仗的是谁的恩典,才能在这侯府里过着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日子,心里应当比谁都清楚吧?” “所以,今夜府中发生何事,你们所闻所见,何为可说,何为不可说,想来你们心中自有杆秤,能称量得清清楚楚。” “若被我知晓,哪怕只有一句不该出口的闲言碎语,从你们当中任何一人的齿缝间漏出……” 她冰冷如霜雪的视线缓缓扫过五人紧张的面孔。 “我便将你们五个,一个不落的,杖毙当场!” “今日此等告诫,我只说一次。” 虽然同为下人。 但魏南枝,却是深受侯爷楚奕和夫人林昭雪信任、手握实权的掌事姑姑。 她素来赏罚分明,行事果决利落,阖府上下,无不心生敬畏。 更何况,侯爷在外执掌着令人闻风丧胆的执金卫,其铁血手腕和那些耸人听闻的凶名,在府邸深院之中亦是无人不晓的秘密。 倘若真有不该说的话传到了外面,再辗转落入侯爷耳中,仅仅是杖毙恐怕都成了渺不可及的奢望、求之不得的解脱! 这些婢女双腿一软,膝盖几乎要砸在地上,声音抖得像秋风中飘零的落叶: “请、请姑姑千万放心,今夜奴婢们耳朵聋了,什么也未曾听见,半个字也未闻啊!” “姑姑明鉴,奴婢们从未踏出过值夜房半步,更不曾窥见一丝一毫该看的东西……” 魏南枝见状,这才冷冷地挥了挥衣袖。 “都下去吧,各自当好差事,安分守己。” 婢女们如蒙大赦。 她们连忙退了出去,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魏南枝静立原地片刻,视线不由自主地透过门扉,投向主院新房的方位。 窗棂上,橘黄色的烛光勾勒出两道身影,正紧密相依,似乎正在耳鬓厮磨,亲昵无间。 她的眼中倏地掠过一抹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像是无奈,像是怅惘…… …… 第二天。 当天夜晚。 上京城外三十里。 官道旁仅有的迎客来客栈仍旧亮着灯。 突兀间,一队人马如撕裂夜幕的阴影,带着风雷之势疾驰而至,在客栈门前猛地勒紧缰绳。 为首数十骑皆是身着劲装的精壮汉子,个个肌肉贲张、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利刃。 一股子生人勿近、凶兽盘踞般的强悍气息扑面而来,瞬间让原本在院子里随意走动的几个客人噤若寒蝉。 他们只敢用眼角的余光仓促地瞄上一眼,便迅速仓惶地缩回各自的房间。 一个身形尤为雄健魁梧的虬髯大汉,宛如铁塔横移,大步流星地踏入客栈略显简陋的大堂。 他正是这队凶悍人马的领头者——漕帮之主,曹胜虎。 此刻,他纵然带着一身长途奔袭的风尘仆仆,眉宇间却不见丝毫长途跋涉的疲惫松弛,只有一股猛虎蛰伏般的凛冽森然之气弥漫开来。 一名瘦脸汉子眼珠子灵活地一转,立刻扯开略显沙哑的喉咙高声吆喝: “店家!拣最好的酒肉,尽管摆上几桌来!” “再给我们腾出几间最干净敞亮的上房!手脚麻溜点儿!” 喊罢,他脸上立刻堆起几分谄媚的恭敬,转向曹胜虎时声音放低放缓。 “大哥,你先上楼歇歇脚,缓缓乏。” “我这就去后厨盯着,让他们无论如何弄些热乎的牛肉,来给你下酒,垫垫肚子。” 曹胜虎从鼻腔里沉沉地“嗯”了一声。 “行,快些。” 那名客栈掌柜立马招呼两三个伙计上前招呼。 “各位大爷们,鞍马劳顿辛苦了,快里面请!楼上雅座清净,您请上楼!” 第626章 若再有人胆敢妄议柳氏半个不字…… “好!” 曹胜虎在两名心腹的簇拥下,一言不发地踏上了通往二楼客房的楼梯。 楼下大堂里。 瘦脸汉子黄磊目送曹胜虎一行消失在楼梯拐角后,脸上那份跟着的恭敬瞬间松弛下来。 他大大咧咧地咧开嘴,露出一口微黄的牙,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下唇。 “老板,有上好的酱牛肉没?” “挑大块厚实的,价钱贵点没事。” 他拍了拍腰间的鼓囊囊的钱袋,铜钱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子们不差这点子钱!” 掌柜的笑容似乎更深了,眼角皱纹挤成了几道沟壑,忙不迭点头哈腰。 “有,有,大爷们放心,都是刚卤好的腱子肉,保准入味厚实。” “我这就吩咐后厨给你切好送上去,趁热吃才香!” “好嘞!” 黄磊满意地咂咂嘴,抬手拍了拍掌柜单薄的肩膀,力气之大让掌柜微微晃了一下。 “手脚麻利点!” “你瞧好吧!” 掌柜笑呵呵的看着黄磊转身离开后,脸上的笑容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精明和冷然。 他迅速转身,对着旁边年轻伙计,声音压得极低,嘴唇几乎没怎么动。 “别杵着了,机灵点,赶紧去后头马槽那口枯井边,告诉守在那边的弟兄,往城里递消息。” “告诉侯爷,鱼饵,上钩了,快去!” 那年轻伙计闻言,立马转身就跑出去了。 不多时。 黄磊亲自端着几个菜进了曹胜虎的房间。 “大哥,饭菜送来了,酱牛肉也给切好了,喷香,你赶紧用点。” 曹胜虎正负手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最后一丝惨淡的天光,没入远山的轮廓。 他脸上并没有什么旅途的疲惫,但眉眼间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凝重与机警。 “黄子,虽然最迟明日就能进上京城了,但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松懈半分。” “今晚的守夜,依旧按之前的老规矩,前半夜后半夜两班,岗哨加倍。” “客栈前后,尤其是马棚草料房和这层楼的楼梯口,一个死角也不准留!” 他的视线掠过屋内其他几个心腹,逐一看过去。 “还有这饭菜酒水,一律用银针仔细验过。” “每一盘,每一碟,甚至是装饭的桶底和汤盆,任何入口的东西,都不准出半点差池,记住了吗?” 其实,黄磊心里颇不以为然,觉得大哥未免谨慎得有些过头了。 但他脸上不敢流露出分毫怠慢,连忙收起笑容,挺直腰板,唯唯诺诺地应了下来。 “是,大哥,小弟这就去安排,银针也备着呢。” “不过大哥,我们这一路过来,行踪绝对是藏得严严实实,插翅飞不出去的消息。” “咱们兄弟都小心得很,真不至于有人能摸到这儿来,大哥你该歇息时还是得歇息啊。” 曹胜虎非但没有被黄磊的安抚宽慰半分,反而脸色更加沉肃。 “你懂什么?柳氏这些年,非到事关重大之时,何曾用过这等十万火急的密令召我进京?” “这一趟,非同小可!” “只可惜,那密令之上语焉不详,未曾言明究竟是何等大事,究竟要面对什么……” 正因为这份浓雾般的未知,他才不惜将身边最精锐的十三太保近乎全数带在了身侧。 黄磊听着曹胜虎的分析,见他如此如临大敌,却还是忍不住裂开嘴一笑。 他拍了拍自己壮实的胸膛,又指了指旁边几个同样彪悍的兄弟,嗓门洪亮。 “嗐,大哥,你是不是多虑了?” “你想想,你可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十大宗师拳魁,武功盖世。” “再加上我们哥儿几个给你鞍前马后,什么龙潭虎穴不能蹚?再大的事儿,咱这拳头和刀子还解决不了?” “就是就是!” 旁边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立马高声附和,声若洪钟。 “大哥,你可是咱十万漕帮弟兄的总瓢把子,登高一呼,应者云集!” “别说那些个小蟊贼、绿林客,就算是当朝的王侯将相,也得掂量掂量惹了咱们的后果,吓都吓死他们!” 另一个脸上有疤的精瘦汉子更是凑前一步,眼神灼灼,话语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嚣张和对柳氏的轻视: “大哥,时至今日,凭你的威望和实力。” “就算是他柳氏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见了你,那也得客客气气地奉上好茶,称一声曹爷。” “没有大哥你这些年披荆斩棘、拼死拼活地为他柳氏运粮送盐、保驾护航,支撑起运河命脉,他柳氏哪有现如今的煊赫门第?” “没错!” 黄磊像是被这番话激起了心中的积怨,立刻大声接腔,脸上涌起一股红晕。 “没有大哥你在运河上坐镇指挥,调度十万弟兄,那些个京城里的米仓盐库,早就空空如也了!” “他柳氏拿什么去……” “嘭!!!” 一声极其沉闷却又蕴含着雷霆之怒的巨响,猛地炸裂在小小的房间之内! 所有人的话语,如被锋利的刀瞬间切断,戛然而止。 房间内陷入一片死寂般的安静,针落可闻。 只见曹胜虎那蒲扇般的大手,此刻正狠狠砸在面前的榆木方桌上,手背上青筋暴起如虬龙。 厚实的桌面竟被硬生生砸出一个浅坑,几道刺目的裂痕,如蛛网般从拳印边缘蔓延开去。 “唰!” 曹胜虎缓缓抬起那只砸下拳头的手,缓缓抬起头,脸色阴沉得可怕。 “没有柳氏当年的知遇提携,倾力扶助,你们认为会有今日叱咤风云的曹胜虎吗?!” “我曹胜虎,非那等忘恩负义、得志便猖狂的宵小之辈!” “类似此等大逆不道的浑话,我只容忍听到这一次。” 他目光如电,扫过噤若寒蝉、面色惨白的众人,最后死死钉在黄磊脸上: “若再有人胆敢妄议柳氏半个不字……” 他猛地收住话头,但那冰冷的目光中蕴含的狠厉之意,已胜过千言万语的恐吓。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其实,曹胜虎心知肚明。 这些年,漕帮财源滚滚,势力急剧膨胀,手下弟兄们眼见金山银山流水般往柳氏输送,早已心生不满。 他们经常暗地里嘀咕着抱怨为何要将偌大利益拱手于人,为何不能自立门户、称霸一方? 这些心思,曹胜虎并非不知,只是平时被他强大的威望和手腕死死压着,未曾掀起波澜。 只要他曹胜虎还在漕帮一日,就决不允许任何人动摇他与柳氏之间这由恩义织就的根脉! 第627章 狗奴才,听着,这冰淇淋甚合本宫心意 黄磊等人互相递了个眼神。 那目光交汇的一瞬,默契中带着一丝隐晦的试探。 其中一个嘴角动了动,似乎想再说点什么,却被黄磊一个细微的摇头止住。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迅速堆起刻意的的笑容,语气刻意放缓。 “大哥,你别生兄弟们的气,大家伙儿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说着,他目光扫过桌上未动的饭食。 “大哥,你先吃,别凉了,我们先出去巡视一圈,大哥你歇着。” 曹胜虎喉头滚动了一下,终究还是“嗯”了一声,算是应允。 这些都是跟随自己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除了骂上两句,还能说什么? 他抬起眼皮,默默地注视着黄磊他们鱼贯而出。 门外。 黄磊一离开曹胜虎的视线范围,脸上那刻意维持的笑意就如被寒冰冻结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面沉似水,眉宇间笼着驱不散的阴鸷,背对着墙壁,整个人像一根绷紧的弦,释放着冰冷的压力。 旁边一个身材精干的汉子重重叹了口气,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忍不住低声抱怨。 “黄哥,兄弟们心里实在憋屈啊!” “咱哥几个在刀口上舔血,脑袋别裤腰带上拼出来的东西,最后倒好,成了人家的金山银山,全流进了柳氏的口袋!” “这口气,真他娘的……” 他猛地一拳砸在身边的木柱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檐角灰尘簌簌落下。 黄磊眼神依旧冰冷,声音低沉。 “大哥重情重义,这没什么可说的,认了柳氏那头,就是认了。” “咱们说破天去,现在也动摇不了大哥的心。”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围拢过来的几张同样压抑着不甘和愤怒的脸。 “想改变,只能从柳氏那边下手,让大哥亲眼看清柳氏的真面目,让柳氏干出点寒透大哥心窝子的事儿。” “只有这样,大哥才会心灰意冷,彻底跟他们掰开。” “这,才是我们的机会!” 众人原本暗淡的双眼骤然点亮,齐刷刷地聚焦在黄磊的脸上。 “黄哥,你说得在理,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得琢磨个法子,好好给柳氏添把火,让他们跟大哥彻底翻脸才行!” 感受到周围灼灼的期盼目光。 黄磊却缓缓摇了摇头,脸上的阴冷之色未减,反而流露出一丝审慎和算计。 “急什么?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柳氏在上京城根深蒂固,岂是轻易能撼动?眼下我们初来乍到,对京中形势两眼一抹黑。” “等进了城,摸清了他们的门道,看清他们这次打的什么主意,再做打算不迟。” 众人脸上期待的表情瞬间僵住,互相看了看,嘴角都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却又无可奈何。 但他们知道黄磊说得没错,上京城龙潭虎穴,冒然行事只会坏事。 只能强压下心中的焦躁和不甘,跟着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时, 一个年纪稍轻的小个子太保,开口说道: “黄哥,你要的那批人,都妥了,装扮成了商队脚力,就跟在咱们大队后面五里,随时能到。” 黄磊闻言,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他们这些心腹太保,对柳氏的不满早已积压许久,私下筹谋已久。 得知曹胜虎真要进京,便立刻嗅到了机会,秘密调用了一小队精锐潜入京城,以备不时之需。 “行,知道了。” “现在,按大哥先前吩咐的办,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该放哨的放哨,半点都不能松懈!” “记住,柳氏是柳氏,大哥是大哥,别把心里的不忿带到差事上!” “是!黄哥!” 众人齐声低应,尽管守夜的活计又累又困。 但想到这是大哥曹胜虎亲自交代的任务,他们心中那股对柳氏的怨气瞬间被压制了下去,动作立刻利索起来。 不满归不满,他们对这位忠厚勇武的大哥,心中始终保持着纯粹的敬重和绝对的服从。 …… 暮色四合。 鲛绡帐幔低垂。 影影绰绰映出罗汉榻上依偎的两个人影。 渔阳公主姿态慵懒如一只小猫咪,身上只随意披着件薄如蝉翼的绯色云锦寝衣,露出一小段羊脂白玉般的肩颈。 她正惬意的蜷缩在楚奕宽阔温暖的怀中,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味着手中的玉碗。 那里面盛着楚奕亲自用冬日窖藏的洁净冰块,细细研磨后混合了新鲜牛乳、上等饴糖和碾碎的花果调制出的奇物,名曰“冰淇淋”。 甜丝丝的冰凉在舌尖化开,滋味绝妙。 渔阳公主侧着螓首,樱唇微启,又抿了一口。 那专注又享受的神情,在摇曳的烛火映照下,美得惊心动魄,明艳不可方物。 楚奕一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肢,一手支着头,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和不加掩饰的迷恋。 他想起昨日床上的旖旎风光,眼前这位金尊玉贵的人儿在他身下是怎样娇泣婉转,泪光盈盈地唤着他。 那动人的情状,只隔了一日光景,竟仿佛又注满了勃勃生机。 到底是年轻的底子,恢复得真快! 若不是念及入夜后另有要事需亲自料理…… 楚奕眸光暗了暗,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和炽热,强压下心头再次蠢蠢欲动的火焰。 而此刻。 渔阳公主正沉醉于冰淇淋的美味,冰凉的甜意从舌尖蔓延至四肢百骸,驱散了残余的酸软疲惫。 她满足地轻哼了一声,眼波流转,带着几分娇蛮的命令口吻。 “狗奴才,听着,这冰淇淋甚合本宫心意。” “日后,你须得日日都与我新做一份,风雨无阻,不得懈怠!” 就在她说话间。 一点晶莹的乳白色冰淇淋,不经意间沾染在那润泽的唇角边,像是点缀了雪花的红梅。 楚奕未做多想。 他极自然伸出温热的舌尖,在那抹甜蜜上扫过,将那点冰凉彻底卷入口中。 “唔!” 一声短促娇软的惊呼,从渔阳公主喉间溢出。 她被温热柔软扫过的肌肤,带来一阵令人战栗的酥麻电流,瞬间传遍全身。 昨夜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羞于启齿的记忆碎片…… 不堪承受的丢人颤抖、难以抑制的情动呜咽、失魂落魄的泣声求饶,瞬间如汹涌潮水般猛烈回袭。 她浑身骤然绷紧,每一寸肌肤都敏感觉察着身后紧贴的滚烫躯体,只觉那怀抱灼热得惊人。 第628章 请姑姑宽心,我不会有失 但身为一国公主的骄傲,绝不容许渔阳公主在此刻露出丝毫怯懦与失态。 尤其,是在这个掌控了她所有羞怯秘密的狗奴才面前! 所以,她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微微偏头,耳根虽然已经红得通透,面上却努力维持着清冷的矜持。 “狗奴才,那……那沾了东西的滋味可好?” 楚奕咂摸了一下嘴,回味着口中那混合了纯粹甜蜜和独属于她馨香气息的独特滋味。 “自然好吃,沾了殿下仙气的冰酪,岂止是好吃?” “简直是……人间至味,蚀骨销魂。” 那“蚀骨销魂”四字,被他咬得缠绵悱恻,意有所指。 “你!” 渔阳公主双颊“腾”地一下,像被最娇艳的晚霞浸染,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一股羞恼混着甜蜜的嗔怒,油然而生。 她气鼓鼓地拧紧了手中的锦帕,好气哦,这个狗奴才,真是得寸进尺! 可那冰淇淋的冰凉甜蜜……唔……却又实在令人割舍不下。 就在这时! 一道温婉如水声音,自紧闭的门外荡漾进来,带着一丝恭敬,清晰地打破了室内近乎甜蜜的旖旎。 “阿郎,燕千户来了。” 这一道声音,瞬间令渔阳公主娇躯猛地一颤!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瞬间从楚奕怀里弹了起来,口中发出短促的“呀”的一声。 然后,这位小公主几乎是下意识就想拔腿冲往屏风后面藏匿,脑子里瞬间塞满了林昭雪气势汹汹破门而入。 然后,拧着自己衣领把她拖出去狠狠教训的可怕画面,心口怦怦乱跳,慌得发间的珠钗步摇都跟着簌簌抖动起来。 她这副吓得魂不附体、恨不能原地消失的狼狈模样,看得楚奕有些好笑。 胆子明明小得跟针尖似的,居然也敢学别人来这儿偷情? 于是,他长臂一伸,抓住了她纤细微凉的手腕,大手包裹住那截腕骨,稳住了她有些踉跄的身形。 “殿下……” 楚奕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清晰可辨的促狭笑意。 那深邃的眼眸在那张失措的小脸上来回逡巡,欣赏着她惊慌未褪的窘态,故意顿了顿,才慢悠悠地开口补充。 “不用担心,夫人没有回来。” 渔阳公主紧绷如弦的身体骤然松懈下来,绷紧的肩膀肉眼可见地垮下。 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刚才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咚”地一声落回了实处。 下一秒,她立刻察觉到楚奕那带着明显戏谑的目光,正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着她,回味着她刚才的狼狈相。 一股羞恼之意“腾”地直冲脸颊,雪白的小脸上瞬间飞起两片浓艳的红霞,一直烧到了耳朵尖。 “不准看!不准看!” 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气呼呼地跺了一下脚,又羞又恼,扬起粉拳就朝着他结实的胸膛捶打过去。 那力道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是嗔怪的撒娇。 “狗奴才!本公主讨厌你!笑话我!太可恶了!” 楚奕并未闪躲,而是任由那柔软无力的拳头落在自己胸膛上,闷闷地笑了一声。 他的大手顺势下滑,将那作乱的小手完全包裹在掌心。 那只小手柔若无骨,握在手里细腻温润。 “好了,殿下。” 他眼底的笑意更深,染上了纵容和安抚的色彩。 “臣遵命,不看就是了。” 随即,他略微抬高了音量,声音恢复了平常的清朗,对着门外清晰地说道: “姑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门外随即传来魏南枝温顺柔和的一声回应:“嗯。” 楚奕低头看向依旧依偎在自己身边,脸上红晕未褪、气鼓鼓的公主,声音低沉而平稳。 “殿下,我今晚有事需出城一趟办事,你晚上不必等我了,早点安歇。” 渔阳公主眼中刚刚燃起的那点娇嗔火花,瞬间被浓浓的不舍淹灭。 她虽然平日任性娇蛮,却也深明事理,知道楚奕选择深夜出城,必定有极其重要且紧急的事务。 纵使心底有千万个不情愿他离开,终究还是强忍着扑上去继续纠缠的冲动,咽下了挽留的话。 只是那双明媚动人的翦水秋瞳里,盈满了真切的担忧,仰起小脸,目光殷切地锁在他脸上,急切地叮嘱道: “狗奴才,虽然本公主不知道你具体要去办什么事。” “但既然需要你亲自出马,肯定是大事件了。” 她的声音低了些,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微颤。 “路上,一定要多留神,千万要保护好自己,记住了吗?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楚奕凝视着她光彩熠熠的容颜,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发自内心、毫不作伪的关切。 这份纯粹的担忧,让他心底某处坚硬的地方蓦地一软。 他下意识伸出手,带着习惯性的亲昵和几分怜爱,轻轻捏了捏她粉嫩光滑、尚带着红晕的脸颊肉。 “殿下放心,微臣会保护好自己,必定安好无损地回来见你。” 被他指尖捏住的那一小团软肉微微嘟起,将她气鼓鼓的小脸撑得更圆了,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囤满食物的小仓鼠。 渔阳公主被他捏得嘴巴一瘪,发出不满的轻哼,气呼呼地抬手拍掉他作恶的手指,娇声嗔道: “不准再捏啦!狗奴才!” 楚奕轻轻一哂,没再继续逗弄她。 随即,他敛了笑意,垂下头,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快速而轻柔地印下一个吻。 紧接着,他转身,推开门扉,身形挺拔地走了出去。 就在门扉合拢的刹那,楚奕脸上的温和与笑意如被一层面具瞬间覆盖,又瞬间揭掉,只剩下一片冷硬肃杀。 仅仅一步之遥,他从温情脉脉的情郎,变回了那个手握权柄、杀伐决断、周身散发着铁血气息的冷酷侯爷。 门外廊下。 魏南枝身姿亭亭,穿着一袭华贵柔美的淡紫色长裙。 廊下微风拂过,裙裾随之轻轻摇曳,衬得她身段愈发柔美曼妙,举手投足间自然流淌着成熟温婉的风韵。 她心知自家阿郎今夜此行必然凶险,一双美丽的黛眉间凝着几许化不开的忧虑。 “阿郎,万事一切小心,平安最要紧。” 楚奕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请姑姑宽心,我不会有失。” “待明日归来,我倒还想喝上姑姑亲手熬煮的晨间暖粥。” 第629章 一个自以为是的蠢妇 魏南枝仰望着楚奕镇定从容的眉眼,那份熟悉的冷静,稍稍安抚了她心中的忧虑。 于是,她唇边绽开一抹浅浅的,带着安心的微笑,轻柔应道: “阿郎放心去办事,奴明日必定早早备好热腾腾的粥,静候阿郎平安归来。” 下一刻。 楚奕大步流星地沿着长廊向前院走去。 庭院深深,他挺拔孤傲的身影很快便融入了青石板路投下的模糊暗影之中,只留下一个透着冷硬轮廓的背影。 刚踏出前院二门。 一个精干利落的身影,步履迅捷如风地迎了上来,正是燕小六。 他快步贴近楚奕身侧,身体微躬,将声音压得极低,急促而准确地回禀: “侯爷,城外密报已至,曹胜虎一行,已抵达约定地点。” 楚奕脚步未停,只抬首瞥了一眼天际。 天边的最后一抹残阳红晕,已经被浓重的灰蓝吞噬殆尽,唯余地平线边缘残留着一丝行将熄灭的灰白光边。 “时辰刚刚好,正是送人上路的吉时。走!” 一行人刚一走出二门,正欲疾步奔向府门。 侧廊拐角处,一道玲珑起伏、足以摄人心魄的玲珑倩影,随之走过。 是墨鸦。 一身玄色劲装,紧裹着傲人的身段,将她饱满高耸的胸脯轮廓、纤细有力的蜂腰、丰满圆润的臀弧,构成了一副无可挑剔的“葫芦”形曲线。 她的步态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却每一步都蕴含着豹子般的敏捷和致命的诱惑力。 她微微驻足,流转的目光落定在楚奕身上,红唇轻启,声音亦如夜魅低语。 “侯爷,城外一切均已布置停当,只待指令,尽在掌控。” 楚奕的目光在她身上如鹰隼般迅速扫过,旋即收回。 “嗯。走吧。” …… 与此同时。 城郊一处僻静简陋的院落。 黄牛猛地推开吱呀作响的篱笆门,他脸色涨红,额角布满细密的汗珠,显然是拼尽全力狂奔而来。 等他跌跌撞撞冲到主屋外,顾不上喘息匀称,便用嘶哑的嗓音朝屋内急吼吼地喊道: “大哥,楚奕出城了!方向不明,但这次他……他走的贼慢!” “最关键的是,这节骨眼上出城,瞅这意思,他今晚压根儿就没打算回城!” “我让白牙那小子远远跟在后头盯着呢,沿途都撒了暗号。” “大哥,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咱们要不要马上动身?” “轰!” 话音未落。 主屋那扇厚实木门。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如被攻城锤撞上,猛地从中炸裂开来! 谢震双目赤红如血,仿佛燃烧着焚天的怒火,整个人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恐怖杀气和难以言喻的凶戾之气。 他那粗壮的呼吸声犹如闷雷滚动,每一步踏出,脚下的地面似乎都微微震颤。 “走!” 他的喉咙里滚出一个暴戾得如金属刮擦的单音,森然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去宰了楚奕!” “不把他剁碎了喂狗,难消我心头之恨!” 黄牛被这股扑面而来的煞气激得浑身一颤,眼中却同时闪过兴奋的光芒,立刻小鸡啄米似地狠狠点头。 “是,大哥,兄弟们早就憋着火呢!” 他回头朝着偏房吼了一嗓子。 “一个个都别装死了,抄家伙,跟大哥走!” 顷刻间。 院子里人影憧憧。 刀剑碰撞的金属冷鸣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谢震带来的二十多名心腹打手,个个面目凶悍,手持兵刃,沉默而迅捷地聚集了出来。 …… 城内深宅大院,柳氏府邸。 柳璇玑独自站在书房窗前。 一丝冷风钻进窗棂,拂动了纱幔,也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今夜,曹胜虎秘密入京的消息,她已经冒险传递给了楚奕。 这步棋风险极大,但自己却不得不走。 不过,她在给曹胜虎传递消息时,言辞间也多了几分暗示。 只期望那位漕帮之主,能听懂自己的话。 “还有柳豫,你这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关键时候掉了链子!” “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为了确保今夜楚奕必须死。 柳璇玑甚至豁出去,派人给柳万雄送了密信。 虽然没有明说楚奕出城,但也暗示了今夜城外或有变数,希望这位大将军能及时伸出他的利爪。 想到这里。 柳璇玑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冰冷的算计取代。 那抹平时刻意维持的端庄秀丽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的扭曲恨意。 那张美丽的脸庞,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阴森可怖。 她对着窗外那片象征楚奕方向的黑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最怨毒的诅咒,声音虽轻却充满寒意。 “楚奕,这么多股势力搅在一起,天罗地网之下,我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去死吧!死得越惨越好!!” …… 鹰扬楼。 这里是权力的核心, 也是帝国最令人恐惧的机构所在。 书房的锦缎座椅上,坐着一个身着玄黑色暗云纹飞鱼服的女人——萧隐若。 当朝令人闻风丧胆的,执金卫最高指挥使! 她姿态看似慵懒地靠坐着,那身凛冽不可侵犯的上位者气场,也足以冻结空气。 月光如水。 映照在那张如冰雕玉琢般的脸庞上,流畅而冷硬的下颌线,无一不精致到极点,也冷到骨髓里。 此刻,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正落在一份密函之上。 至于白水仙则半跪在她脚边、 那双素手如凝脂,正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只浸在水中的脚,认真地揉搓着。 萧隐若的玉足白皙精致,脚踝纤细玲珑,足弓形成一道优美的曲线。 十个脚趾圆润如珍珠,在清水中更显得莹白剔透,散发着一种近乎圣洁又极度诱惑的光泽。 她的目光在密函上缓缓扫过几行字,那本就紧抿着的唇线,似乎又向下压了半分,使得她整张脸更加冰寒。 “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白水仙闻言茫然地抬起头,对上那双毫无温度的眸子,心底猛地一颤。 她下意识摇了摇头,连开口都忘记了,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升。 “哼!” 萧隐若从鼻间发出一声极轻却充满蔑视的冷哼,仿佛在谈论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一个自以为是的蠢妇,竟然不知天高地厚,胆敢在本官的鼻子底下玩弄那些个鬼蜮伎俩!”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不知死活!” 第630章 呸!这个花心大萝卜! 只见萧隐若莹白的指尖轻轻点了点那份密函,如在决定一件稀松平常却极其残酷的刑罚。 “一刀了结了她?” “太便宜,也太无趣了。” “本官要亲眼看着她引以为傲的柳氏家族大厦,在自己的面前轰然崩塌,化为齑粉。” “看着她那个所谓的父亲,还有她仅存的那位好兄长,在她眼前相继死去。” 她微微后仰,靠回椅背,嘴角勾起一丝冷酷至极、毫无人情味的弧度。 “本宫,要让她彻底明白什么叫绝望,什么叫崩溃。” “直到最后,她才会真正懂得,得罪本官的下场!” “到了那时,那场面,想想才叫有点意思,不是吗?” 白水仙跪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瞬间窜到头顶,头皮阵阵发麻。 刚才那番话里透出的阴寒和酷烈,让她手指都差点失力滑脱。 也不知究竟是柳氏门里的哪个倒霉女人,竟敢开罪了这位煞神指挥使? 不用想,这人的下场必将万劫不复,难以想象的凄惨在等着她。 在这一片令人窒息的冷寂中,另一个念头却是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带着一丝隐秘的期盼。 也不知侯爷,下一次什么时候才会来这里呢? …… 浓重的夜色宛如化不开的墨汁,沉沉笼罩着荒郊野外。 一骑骏马踏破沉寂,缓缓行至距客栈不远处停下。 马背上端坐的,正是楚奕。 他的面容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围。 隐蔽在此的数百武林高手,此刻纷纷从藏身的树影下显露身形。 他们穿着各异的劲装,手中的刀剑,在残月下偶尔闪过幽冷的寒光。 “侯爷来了……” 一个眼尖的汉子压低声音提醒。 一瞬间,数百道恭敬的身影齐刷刷躬身行礼,显示出对马背上那人绝对的敬畏。 “参见侯爷。” “见过侯爷……” 楚奕面对这声势浩大的参拜,只是淡漠地微微颔首。 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严气息无需刻意散发,便已经迅速弥漫开来。 下一秒。 只见昏黄的、微微摇曳的灯笼光晕中,一道婀娜的身影娉婷而出,正是薛绾绾。 夜风轻拂她素雅的裙裾,月华在她清丽的眉眼间流淌。 她步履从容,走到楚奕近前,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笑容温婉疏离,眼神清澈坦荡。 “见过侯爷……” 楚奕注视着她,目光同样沉稳克制,回应以同样无可挑剔的疏离。 “薛老师。” 两人在人前维持着滴水不漏的师生之礼,丝毫看不出任何异常情愫。 薛绾绾抬起眼睫,贝齿轻咬了下唇瓣。 “侯爷,妾身已经遵照指令,暗中将客栈内无关人等尽数疏散了。” “此刻,客栈里只留有我们的人,一切准备就绪。” “只是里面的那伙人格外警醒,所有入口的饭菜酒食,他们都要严格检验一遍。” “妾身唯恐下药痕迹太显,反倒惊动了他们,坏了大事,故而没有贸然行事。” 楚奕听完,脸色丝毫未变。 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至极的弧度,眼底掠过冰冷的杀意,语气淡漠却蕴含着无限锋锐。 “无所谓,左右不过一群蝼蚁,皆是命数已定的将死之人罢了。” 说完,他利落地侧过脸,目光如电般射向站在一旁警戒的燕小六。 “小六,后面可有尾巴缀上?” 燕小六双眸精光闪烁,语速略快却清晰。 “回禀侯爷,早就发现了!” “对方身手极好,潜匿得很隐秘,我怕打草惊蛇,便只盯未动,由着他们把消息传回去了。” 说着,他胸膛一挺,显出十足的自信与狠劲。 “侯爷,你放一百个心,只要那群不知死活的家伙敢过来,保管他们今儿个有来无回,一个都别想溜!” “嗯。” 楚奕听罢,目光沉沉,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随即看向另一侧早已摩拳擦掌的热血少年,果断招呼了一声。 “小汤,你立刻带人,打头阵冲进去!” “去给我好生掂量掂量,那位号称十大宗师之一的拳魁,手上到底有几分真功夫?” 这一道命令,正合汤鹤安的心意,他早就热血沸腾,按捺不住想要动手去杀人了。 此刻听到楚奕点名,顿时双眼放光,咧开嘴露出兴奋的笑容,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全身的肌肉似乎都绷紧了。 “好勒!大哥。” “你就睁大眼睛瞧着吧,看我怎么收拾那帮不长眼、不知天高地厚的漕帮杂碎!” 话语未落。 他大手一挥,如一头发怒的雄狮,第一个怒吼着向那透着灯火的客栈猛冲而去! “冲!!” 身后那数百位早就蓄势待发的江湖汉子,也发出一片震天喊杀声。 这一刻,他们如决堤的黑色洪流,挟带着势不可挡的杀气,汹涌地扑向客栈大门! 一时间人影闪动,杀气冲天,卷起漫天尘土。 安排好头阵。 楚奕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站在稍远些位置的墨鸦身上。 即使在肃杀夜色的掩映下,那丰腴饱满的身材曲线也异常惹眼。 随即,他清晰的下令:“墨鸦姐,还有白鸟兄,你们二位跟上去,负责掠阵策应。” 墨鸦立刻恭敬地欠身,点头应道:“是,侯爷。”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目光无意间扫过楚奕身旁那道亭亭玉立的薛绾绾时,眼眸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复杂情绪。 这位,就是那名动上京城琉璃坊的花魁? 果真是,艳光逼人,漂亮得紧。 只是,薛绾绾她一个花魁,怎会突兀地出现在这凶险杀局之中? 难不成,这位小娘子跟侯爷之间,还有什么不清不楚的瓜葛? 墨鸦在心中鄙夷地啐了一口,暗自骂了一声。 呸!这个花心大萝卜! 念头虽只一瞬,但她脸上那丝稍纵即逝的变化,还是泄露了几分心绪。 随即,墨鸦迅速收敛心神。 她不再有半分迟疑,足尖一点地,身姿轻盈矫捷,如真正的夜鸦,无声而迅速地融入那片奔涌向客栈的黑影之中。 第631章 好,去给我杀干净! 一钩冷月悬在天际,洒下惨淡而稀薄的银辉。 薛绾绾如一抹轻巧的暗影,贴近了楚奕。 皎洁的月光,映照在她那张精致的面庞上,纯真与妩媚交织的特质展露无遗。 她微微扬起小巧的下颌,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侯爷,好戏,就要登场了呢。” “你说,今晚这黑沉沉的夜里,会引来几波馋虫?” 楚奕下意识侧过头。 月光勾勒出薛绾绾近在咫尺的、饱满诱人的唇线,那动人的姿色让他心头一热,眼底深处燃起一簇暗火。 但,当他眼角的余光,掠过身后几步外如标枪般按刀侍立的侍卫们,那份刹那的旖旎瞬间被强行压下。 他缓缓收回目光,投向远处黑暗中客栈模糊的轮廓。 “管它几波,今夜敢冒头的,本侯自会亲手送他们下那无间地狱……一个不留!” 薛绾绾望着楚奕在夜色中,显得愈发深邃冷峻的侧脸轮廓,红唇一抿。 随后,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浓重调侃意味的娇笑。 “殿下,今日是在侯府休憩吧?” 楚奕猛地一怔,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在薛绾绾那看穿的目光注视下,他的惊疑只持续了短暂的片刻,便化作一丝被无奈和窘迫。 他有些尴尬地微咳一声,方才那逼人的张扬气焰,像是被戳破的皮球般消散了。 “咳,薛老师,你这怎么知道的?” 薛绾绾灵巧地皱了皱挺翘的小琼鼻,故意做了个嗅闻的动作,随即佯装嗔怪地飞了楚奕一个白眼。 “自然是因为侯爷身上呀,沾满了殿下的馨香气息呢。”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嫩笋般的指尖,轻轻虚点了点他坚实的胸膛。 “侯爷呀,行事向来这般大意。” “若是下次出门不小心沾上别的野花粉味儿,记得一定要洗净了再回府哦,不然当心林将军寻你晦气!” 她的话语虽是调笑,但那清澈的眼波深处,却隐隐透着一丝认真。 楚奕被她这一番话说得耳根微热,那张俊朗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憨直的羞赧。 “晓得了,晓得了,薛老师,你就别再数落我了!” “走走走,我们快点过去看戏要紧,可不能让那些宵小之辈抢了先机。” 说罢,他带着一丝掩饰般的急切,率先迈开步伐朝着客栈方向走去。 “嗯,好,就依侯爷。” 薛绾绾唇角弯起明媚的弧度,莲步轻移,优雅地跟了上去。 身后,雷震岳沉默如铁铸的黑塔,双臂肌肉虬结,稳稳握住那双乌沉沉却暗藏冷冽寒光的重戟。 数十名执金卫精锐,个个眼神精悍、气息内敛却又暗藏锋芒,整齐而迅疾地随行在后。 此刻。 负责在客栈大门,附近暗处盯梢的几个漕帮高手,正在有一搭没一搭说这话。 骤然间,其中一个眼尖的汉子猛地瞪大了双眼。 只见客栈前方毫无征兆如开闸的黑色洪水般,涌出密密麻麻的身影! 在惨淡的月色映照下,他们手中紧握的各式兵刃反射出的点点寒光…… “头儿!不对劲啊!” “深更半夜的!哪来这么多人,还还都抄着家伙!” “他娘的,是冲着咱们来的?!”旁边另一个汉子声音嘶哑,慌乱地跟着后退。 “快,快退进客栈里去!” 领头的漕帮小头目一边嘶吼着,一边拼命压抑着转身就逃的冲动,仓惶地向客栈大门的方向疾退。 同时,他猛地将两根拇指狠狠塞进口中,腮帮子用尽全力鼓起,然后猛然喷气吹响。 “啾啾、啾啾啾……” 一道凄厉刺耳的尖锐哨音,如鬼哭般瞬间撕裂了沉重的夜风。 客栈二楼。 一个负责在窗根下望风的漕帮暗哨,听到这声音,瞬间彻底惊醒! 他一个鲤鱼打挺般弹跳起来,动作快如脱兔,毫不犹豫地扑到窗口,推开一道窄窄的窗缝。 外面是如同潮水般汹涌逼近的黑色人潮! “抄家伙,都他妈起来,来人了。” 喊声未落,他被点燃了尾巴的野猫,迅速冲出了房门,发疯般地扑向走廊尽头那个最大的房间。 “砰!砰!砰!” 那人用拳头砸鼓般捶打着结实的房门。 “大哥,外面全是人……” “嘎吱!” 曹胜虎推开门。 他只穿着一件粗布单衣,前襟大大敞开着,露出虬结如磐石般的黝黑胸膛和健硕的臂膀。 他粗黑的眉毛紧紧拧成了两个疙瘩,一张刚毅粗犷的面庞上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阴影和不耐烦,沉声喝道: “慌什么慌!怎么回事?!” 那报信的暗哨喘息如牛,喉咙发干。 “外面很多人都拿着刀枪棍棒……”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楼下大堂方向就骤然爆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嗯?!” 曹胜虎的瞳孔在瞬间狠狠一缩,眼中厉芒如电光般暴射而出! 而这时。 黄磊匆匆从隔壁房间冲了出来。 他面色阴沉如水,布满了浓重的阴鸷与狠辣之色。 “大哥,我这就带兄弟们下去,砍了他们的人头来见你!” 那凶悍、毒辣的气势勃然迸发,宛如一头即将扑向猎物的恶豹。 曹胜虎对这十三位跟随自己多年的太保兄弟,特别是黄磊的身手和狠辣有着毋庸置疑的强大信心,深知他们有足够能力应对眼前的强敌。 但,一股更加阴冷、黏腻的不安与烦躁,却宛如盘踞在心底的毒蛇般疯狂地缠绕上他的心头。 就在昨天。 他收到了一封暗示着致命危机的密信! 没想到,这份警告竟一语成谶,而且来得如此之快,是谁要对自己下此狠手? 那个暗中传递消息给自己的人,又究竟是谁? 自己的落脚之处隐秘至极,只有柳氏的核心成员才有资格知晓! 可如果觊觎他性命的敌人是来自柳氏之外的势力,那报信之人为何不直接言明身份? 除非这即将降临的杀身之祸,其根源就潜藏在柳氏内部? 曹胜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用力吐出浊气时,那双虎目之中已经只剩下冰封的决断与燃烧的杀意。 “好,去给我杀干净!” “得令!” 黄磊口中发出一声狰狞刺耳的狞笑。 他身形一晃,带着数名太保兄弟,饿虎扑食般直冲下那通向血腥战场的楼梯! 楼下的大堂。 数十名江湖人出手狠戾、配合默契,招招直奔要害,正与那批漕帮精锐凶狠地厮杀在一处! 一名动作刁钻狠辣的江湖热,刀锋正好从一个漕帮汉子的后背凶狠刺入,穿透了胸膛! 温热的鲜血“噗嗤”一声,如喷泉般激射而出,正泼溅到黄磊那张阴鸷冰冷却毫无惧意的脸前! “找死!!” 第623章 小美人儿啊,啧啧,皮子嫩得能掐出水儿来 黄磊带来的那群所谓漕帮好手,个个身手不弱,刀光剑影中也颇有章法。 奈何对方人数占据了绝对优势,黑压压的人影从四面八方扑来,将他们团团围住,且其中亦不乏狠辣的好手。 “唰唰唰!” 黄磊的手下很快便左支右绌,防线被不断压缩、撕裂。 血光飞溅,短短几个呼吸间,已有七八具尸体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粘稠的血液汇聚成暗红的小泊,在昏黄灯光下泛着瘆人的光泽。 这惨状,彻底激怒了那群十三太保们。 “杀!” 一声饱含暴怒的低吼,从太保中某人口中迸发,如点燃的引信。 瞬间,静立的身影同时暴起! 十三道身影如离弦之箭,又似出闸的凶虎,猛地插入战局。 他们刚一动手,便是雷霆之势,手段更是狠辣至极! 一道道刀光如匹练划开人群,拳掌裹挟着风声重击在敌手胸口、脖颈。 快、准、狠! 一名太保矮身突进。 他反手短刀精准划过一名敌人的脚踝,在对方惨叫着跪倒的瞬间,另一只手的铁指已经抠碎其喉骨。 另一名太保则如大鹏般腾空跃起,双腿连环踢出,砰砰几声闷响,三名围攻的对手如同被重锤砸中,鲜血狂喷。 这群原本攻势正盛的武林高手,在十三太保凌厉无匹的冲击下,顿时如被镰刀扫过的麦秆,成片倒下,非死即伤。 惨叫声瞬间拔高,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 就在这血腥屠杀的间隙。 那群围攻者中,终于有人借着摇曳的灯火,看清了这些煞星的面容和武功路数,瞬间脸色剧变。 “混元霹雳手,黄磊?” “浪里白条李顺!” “他们是十三太保!” 话音落下。 那些刚刚还凶神恶煞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震骇和难以掩饰的忌惮。 所有人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十三个如杀神般的身影,漕帮十三太保,这可是真正纵横黄河两岸,凶名足以令小儿止啼的煞星! 更令人窒息的是,他们背后还矗立着那尊江湖上威名赫赫的恐怖存在——拳魁曹胜虎! 难道,今天他们要袭杀的目标,竟是那位漕帮之主,曹胜虎本人? 黄磊见到众人被名号震慑,纷纷停手后退,那双狭长的眼睛里骤然闪过一道比刀锋还冷的寒芒。 他嘴角微微向下撇去,勾勒出一抹冷酷而残忍的笑意。 “既然知道爷爷们是漕帮十三太保,现在还敢动手?” 他又猛地吸了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威慑。 “全都给我竖着耳朵听好喽,老子再警告你们一次,我家漕帮之主此刻就在楼上!” “你们这帮不知死活的杂碎,老子倒要问问,你们有几条命?够不够得罪?” “拳魁……在楼上?!” 在场的所有人,无不瞬间头皮发麻。 他们这次被召集而来,本就是想在楚侯爷面前展现能耐,搏个前程。 谁能想到,要对付的目标竟会是漕帮十三太保,甚至还极有可能惊动那尊可怕的拳魁曹胜虎! 这些人闯荡江湖多年,自然明白什么叫做差距。 拳魁曹胜虎,那是武道巅峰的象征之一,实力深不可测,杀他们这样的角色,只怕比捏死一群蚂蚁难不了多少! 谁敢正面硬撼? 黄磊看着他们脸上那畏缩如鹌鹑般的神情,心中那份得意如野草般疯狂滋长。 他咧开嘴,毫不掩饰露出一抹极度狂妄的笑容。 这副样子,简直像胜券在握的狮子,在欣赏一群吓破了胆的羔羊。 “呦?” 只见一道曼妙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来人正是墨鸦。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曲线,一身劲装贴裹着玲珑体态,行走间裙裾微摆,宛若暗夜里的黑蝶。 但她脸上挂着的,却是足以冻裂寒冰的冷笑,扫过黄磊和那些噤若寒蝉的打手,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轻蔑。 她站定脚步,下颌微微扬起,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冰冷地开口: “还真把这儿,当成你们漕帮的土窝子了?!” “都给老娘听好,竖起你们的狗耳朵,记到骨头里去,这里是上京城!” 她顿了顿,眼中寒芒暴涨,一字一顿地吐出: “你们漕帮,那种见不得光的下九流玩意儿,在这儿,连一坨路边的狗屎都不如!” “今天,侯爷亲自发话了,要他们的命!” “所有人还杵在这儿干什么,等着给人哭丧吗?!” 她冷笑着质问,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侯爷要的命,你们取不来,那就拿你们自己的命,去填这个窟窿!” 那群原本被十三太保名头吓住,心中打退堂鼓的江湖打手,瞬间面面相觑。 是啊! 他们的性命,早就卖给了楚侯爷! 如果此刻因为惧怕漕帮而退缩,办砸了侯爷吩咐下来的差事,那下场…… 就在这气氛极度凝滞压抑。 “嘿嘿嘿……” 一阵充满了贪婪与淫邪意味的低笑,从十三太保后方响起。 一名太保的目光,如粘稠肮脏的涎水,贪婪地在墨鸦那丰满起伏、被紧身劲装勾勒得惊心动魄的玲珑曲线上流连着…… 他脸上原本僵硬的肌肉猛地扯动,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一口参差不齐、泛着黄垢的牙齿。 “真他娘的是个小美人儿啊,啧啧,皮子嫩得能掐出水儿来。” “可小美人儿长得这么水灵灵招人疼,怎么从这张小嘴里说出来的话,就能毒辣得让人这么不爽呢?” 话语中故意拖长的尾音,充满调戏的意味。 “不过嘛,性子越辣,爷爷我……嘿嘿……越是喜欢!” “来来来,到爷爷怀里来!” “小美人儿,让我张遥今天好好陪你玩上一玩,保管你忘了那什么狗屁侯爷……” “青面鬼张遥!” 几乎是张遥自报名号的同时,围攻者人群中便响起了一声尖锐而充满恐惧的惊呼!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到那张半脸刺青的脸上,眼神中流露出刻骨的忌惮与惊惧。 青面鬼张遥! 这个名字本身就是血腥与恐怖的代名词! 他位列十三太保之末,却是其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杀人之多、手段之残忍,足以让心志不坚者做噩梦! 据说他极嗜虐杀,落入他手中的对手,几乎没有能痛快死去的,无不被其用种种闻所未闻、惨绝人寰的手段折磨、亵玩。 最后,才在无边痛苦中断气,状貌之凄惨,往往令人不忍卒睹! 若非必要,江湖中人,几乎无人愿意与张遥这魔鬼为敌! 第633章 墨鸦姐,那你杀了他吧 至于墨鸦见张遥竟如此不知死活地当面扑来调戏,那双妩媚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惧意。 “哦?就凭你这个……” 她的目光在张遥那张半脸刺青、笑容猥琐的脸上停顿了一下,随即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浓烈的鄙夷: “丑得半夜能吓活死人的玩意儿,也敢脏了你奶奶我的手?!” “滚过来,老娘今天大发慈悲,剁了你这坨垃圾!” “也算是替这上京城,清清门户,为民除害!” 张遥倒是没有任何的厌恶,相反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美人儿,我来了……” 说着,他整个人如一道失控的黑色狂飙,施展轻功箭一般射向墨鸦所在的位置! 那双枯瘦如鹰爪的手迫不及待地向前探出,仿佛已能撕碎那袭碍事的黑衣。 “找死!” 汤鹤安脸色瞬间阴沉似水,眼中寒光暴涨。 他手指骤然收紧,坚实的身躯猛地前倾,正欲一步踏出迎上这不知死活的狂徒。 墨鸦却是斜睨了汤鹤安一眼,嘴角甚至还牵起一丝带着轻蔑的笑意。 “就这么一个脑子被色欲糊住的废物玩意儿,杀他?还轮得到小汤你亲自动手啊?未免太抬举他了。” 汤鹤安的冲势,被这句话硬生生钉在原地。 “墨鸦姐,那你杀了他吧。” 两人的简短互动只在一息之间。 旁边那些助阵的江湖人士面面相觑,露出短暂的犹豫。 人群里不知谁低喊了一声:“一起上,不能让他伤了墨鸦姑娘!” 这声音像投进油锅的火星,瞬间点燃了众人的胆气。是 啊,他们几十号人在场,岂容一个张遥如此猖狂? “张遥,别人畏你之名,我开碑手袁山偏不信这个邪!” “还有我分水刺李昆,今日便要试试你的斤两,看你双刀快还是我的刺快!” 几声底气不足,却强充硬气的呐喊响起,伴随着兵刃出鞘的呛啷脆鸣。 十余道身影,刀光剑影齐刷刷向张遥招呼过去。 虽然人多势众,但动作间明显带着迟滞和试探,显然都对这位凶名赫赫的张遥心存畏惧。 被众多兵器包围的张遥非但不惧,反而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脸上那份淫邪被更深的疯狂嗜血取代。 “一群废物,也敢拦老子?!” 他喉咙里发出怪异的低笑声,脚下步伐诡异一变,身形如鬼魅般倏然滑入人群缝隙。 当时,手中两把沉重的环首短刀,骤然化作两道匹练般旋转飞舞的血色寒芒! “铛!” 一个使单刀的汉子只觉一股无法匹敌的巨力从刀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飞溅。 那陪伴他多年的钢刀竟被震得脱手而出,打着旋儿高高飞上半空。 这失刀的汉子还没来得及从巨大的震骇中回神,视野便被一片摄人心魄的血光彻底淹没! 张遥那双浑浊的眼中跳动着残忍的光芒,嘴角扭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 他的双臂,以一种超越人体极限的高速疯狂轮劈! “噗嗤!噗嗤!噗嗤……” 短刀撕裂皮肉、切碎筋骨的可怖声响,如恶鬼的咀嚼,密集得几乎连成一片! 没有惨叫,因为第一刀已经剥夺了呼吸! 只见那失刀的汉子胸口,瞬间爆开十余朵巨大的血花。 他整个前胸衣衫连同皮肉像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撕开,肋骨断裂塌陷,露出里面花花绿绿的脏器! 整个大堂,霎时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和屠夫般的残暴,震慑得僵在当场。 他们知道张遥凶悍,却从未亲眼目睹过如此野蛮、如此纯粹的虐杀! 刚才还存着一丝侥幸和从众心理的众人,此刻心沉入谷底,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张遥一脚踢开脚边还在抽搐的尸体残肢,任由刀刃上浓稠的血液,滴落石砖。 他贪婪的目光穿过这血染的间隙,再次牢牢锁定那个曲线诱人的身影,脸上混杂着血腥与淫邪的欲望扭曲得更加狰狞。 “女人,你是我的了,老子要……” 他似乎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象到种种折磨的手段,兴奋得连声音都走了调。 周围剩下的江湖人士见状,又惊又怒。 有人想再次阻拦,可张遥刚才那一瞬屠杀留下的阴影实在太深,脚步不由得慢了一拍。 有人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觉得那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下一刻就要香消玉殒,懊恼和恐惧填满了胸腔。 这下完了。 要怎么回去向权势滔天的楚侯爷交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墨鸦一直拢在黑色广袖中的左手闪电般翻出! 那是一个极其微小甚至带着一丝优雅意味的动作,只有半截黝黑、布满玄奥纹路的圆形筒状物,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噗!” 一声几乎被忽略的轻微释放声响起。 紧接着! “嗡!” 万千道比牛毛更细、比闪电更迅疾的银色毫光,自那黑洞洞的圆筒中爆射而出! 那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灭绝一切的纯粹杀意! 它们在极近的距离上潮水般扑向,张遥毫无防备、正自狂喜的正面! “呃啊?!” 张遥那张混合着狂喜与淫欲的扭曲面容,瞬间被极致的惊骇和无法理解的茫然所覆盖!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似乎被无数根同时烧红的铁针狠狠地洞穿! “噗!噗!噗!噗!” 无数细密的洞穿血肉,撕裂内脏的闷响,同时爆发! 张遥的胸前、面门、双臂,乃至脖颈……瞬间出现了数百个细微的血点! 这些血点,在百分之一秒内迅速扩大、喷溅! 他那还算强健的身躯,在这一刹那,仿佛变成了一个被密集霰弹命中的烂筛子!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充满了绝望与剧痛的非人惨嚎,整个身体“砰”地一声巨响,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地上! “哗!” 整个大堂,再次死寂! 这一次的死寂,比之前张遥虐杀他人时,更沉重十倍、百倍! 所有人的动作都彻底定格,脸上的表情如复制般,只剩下统一的惊骇欲绝! 无数道目光死死钉在地上那具瞬间毙命,浑身布满密集血洞、宛如遭遇天神刑罚般的尸体上。 “唰!” 他们又猛地转向那个依旧伫立原地,仿佛从未移动过的妖娆身影——墨鸦。 她的左手缓缓收回,宽大的黑色衣袖垂下,完美地遮盖了那个致命的圆筒,仿佛刚才那场惊悚的银色暴雨从未发生过。 只有几缕未曾沾染血迹的银针,散落在她脚边冰冷的石砖上,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恐怖…… 第634章 你继续杀便是 “嘶……” 终于,有人从极度震撼中回过神,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这个身材爆炸、足以令男人疯狂的绝世尤物,竟是一个行走的死神! 那是什么暗器? 那恐怖的速度、那毁灭性的穿透力、那覆盖范围……根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难怪,她敢以女儿身孤身踏入这龙潭虎穴! 她依仗的不是权势,不是美貌,而是怀中这件足以瞬杀任何靠近之敌的绝世凶器! 再看那几位在江湖上地位显赫的太保,个个都如被施了定身法,脸上的震惊和不可置信浓得化不开。 张遥,连抵抗一下的动作都没做出来,就被一个照面、一招秒杀了? 这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尤其是黄磊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指尖瞬间冰凉。 眼前这群敌人,绝不是寻常的江湖流寇! 这次过来杀人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脑中飞速转动,焦灼万分,侯爷? 哪个侯爷,竟有如此能量,能在暗中招募豢养这么一大群亡命江湖的狠角色? 这水,可比想象中深太多了! 就在这惊疑不定的当口,只见墨鸦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刀兵交击的喧嚣。 “一个个愣着干什么?” 她目光扫过己方的高手,像是驱赶羊群般随意。 “侯爷有令,将他们全都杀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杀意如冰锥般刺入人心。 那群江湖高手,眼神瞬间变得猩红而狂热。 他们猛地发出一声压抑又兴奋的嘶吼,更加凶狠地重新扑杀向被围在核心的漕帮高手们。 攻势,瞬间暴涨! 那几位声名赫赫的太保,此刻压力陡增! 他们背靠背互为犄角,武艺确实精湛,刀锋每一次格挡、闪避,都展现出千锤百炼的经验。 可,双拳终究难敌四手! 再这样被车轮战围攻下去,总有气力耗尽、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看来,得赶紧想办法突围! 否则,必死无疑! 汤鹤安抱臂观望片刻。 他双眼中燃起的是如熔岩般汹涌的炽烈战意,一股冲天的暴戾之气勃然爆发。 “都给我让开!” 只见他一步踏出,竟将那对沉重无比的镏金瓜锤抡得像两团金色的旋风,直直朝着人圈中最近的那名漕帮太保砸去! 破空之声,尖锐刺耳! 那名太保见只是一个半大少年,不知天高地厚的径直冲来,脸上先是一愣,随即浮现出浓重的不屑与恼怒。 “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你找死,拿命来!” 他脚下不退反进,手腕一抖,弯刀划出一道阴狠的弧光,直奔汤鹤安胸腹要害。 意图将这个莽撞的少年一刀两断! “锵、喀嚓!” 汤鹤安那势若千钧的一锤,毫无花哨的砸中弯刀! 那精钢打造的弯刀竟朽木般不堪一击,应声从中断裂! 而金瓜锤的去势却丝毫未减,裹挟着砸碎兵刃的余威,流星坠地,狠狠地轰在了那名太保毫无保护的太阳穴上! “噗!” 一团猩红的血雾,猛然爆开! 那太保眼中的冷笑瞬间凝固、放大、继而彻底被无边的恐惧和茫然取代。 那具无头的残躯在原地僵立了半秒,才软软向后瘫倒,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埃,场景惨烈到令人窒息! “哗!”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骇然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提着滴血金瓜锤的少年身上。 一个看起来甚至还未弱冠的少年郎,就这样如蛮荒凶兽般冲进来,以最原始狂暴的方式,就将一位久负盛名的漕帮太保从活人砸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残渣? 这视觉冲击和心理冲击,完全是毁灭级别的! 难怪那位神通广大的侯爷只派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少年过来,原来这两个才是真正披着人皮的大杀器! 黄磊更是张着嘴,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上头顶,头皮阵阵发麻。 他看着那少年毫不在意地甩了甩锤子上的污秽,眼神扫过来时带着纯粹的战意和一丝玩味,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我的老天! 这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历? 太能打了!太不讲道理了!简直不是人! 汤鹤安和墨鸦的雷霆手段瞬间扭转了气势,那帮江湖高手们如打了鸡血,一个个眼冒红光,呼吸粗重。 “杀!!” 他们之前或许还有几分畏缩和试探,此刻再无保留,纷纷咆哮着再次猛扑上去。 其中招式比刚才更加凌厉凶悍,恨不得立刻也斩下敌人头颅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反观那群漕帮太保,人人脸上血色褪尽,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不定和深深的恐惧。 汤鹤安的可怕已经如同梦魇,更让他们胆寒的是,谁也无法确定眼前这群疯狂冲杀过来的敌人中,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个如那少年般可怕的高手? “黄哥,这帮煞星到底是什么来路?事情真他妈的大条了!捅到老虎屁股了!” 黄磊此刻也是脑袋嗡嗡作响,像一锅煮沸的浆糊,额头渗出冰冷的汗水。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但纷乱的思绪根本理不出头绪。 到底是什么人? 这么大的手笔! 就在这时。 两道身影,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位年轻男子。 灯火映照下,他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一身玄衣,却掩不住其眉宇间那股浑然天成的英挺之气。 他步履从容,姿态闲适,仿佛漫步在自己家的后花园,对周遭的修罗场视若无睹。 紧随他身侧的是一位女子。 她身姿袅娜,容颜极盛,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明艳得不可方物。 一双眸子清澈沉静,仿佛隔绝了尘世所有的喧哗与杀戮。 这两人的气质、姿态,与场中血泥飞溅、面目狰狞的厮杀众人形成了绝然的反差! 黄磊目光触及两人的瞬间,瞳孔骤然紧缩! 这两个人的气场如此之大,绝对是这群人的领头羊,必须抓住他们。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和某种迫切而变得尖利。 “李鹤、老鹰,快把那对男女给我抓过来!” 那两人闻令没有丝毫犹豫,如离弦之箭,杀气腾腾地朝着楚奕和薛绾绾猛扑过去! 汤鹤安正杀得兴起。 他的眼角余光瞥见李鹤两人扑向楚奕和薛绾绾的方位,浓眉一拧,金瓜锤便作势收回,要转身回护。 他那刚猛无俦的气势如即将爆发的火山,连带着拦截的两个漕帮高手都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楚奕见状,只是随口说了一声。 “无妨,小汤,不必过来。” 接着是一句不容置疑的指令。 “你继续杀便是。” 第635章 今夜谁有本事,能替本侯取下这颗脑袋…… “是,大哥。” 听闻楚奕的命令,汤鹤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怒吼一声便悍不畏死地冲向那几名残余的太保。 与此同时。 漕帮那两名如凶虎下山般的太保,仗着一身蛮横功夫,竟硬生生从一群奋力阻挠的江湖好汉中杀开一条血路! 眼看着他们越来越接近神态自若的楚奕,周围的江湖人物们彻底急红了眼! 这位楚侯爷要是出了半点差池,自己项上这颗吃饭的家伙,今日便得交代在这里! 不知是谁嘶声裂肺地喊了出来。 “保护楚侯爷!护住侯爷!!” 此刻,黄磊更是因这句话如遭雷击!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猛地一凝,射出两道难以置信的精光,死死盯住楚奕那张依旧带着几分慵懒笑容的脸。 “你……你就是淮阴侯楚奕!柳氏大敌!!!” 顷刻间,他的脸上爬满一种混合了恐惧与狂喜的扭曲神情,声嘶力竭地大吼。 “快快快!不惜一切代价!拿下他!给我拿下他!富贵险中求啊弟兄们!” 两名太保硬生生冲破最后的阻隔,如狂风般扑到了楚奕近前! “楚奕,束手就擒吧!” 楚奕却连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 他甚至微微侧过脸,连看都懒得看那杀来的太保,只对着侍立在他身后一步的薛绾绾,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笑意。 “绾绾啊,瞧瞧,这世上,不知死活的人,终归是太多了些,怎么总有人觉得自己的脖子比刀还硬?” 语气平淡,像是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话音刚落。 跟在楚奕身后的雷震岳,动了。 他身形高大魁梧似铁塔,虬结的肌肉在紧身劲装下贲张欲裂,面色沉肃如寒铁。 手中两柄沉重的短戟,在烛光下掠过一抹令人心悸的冷芒。 没有多余的呼喝,只有行动带起的沉闷风声。 “唰!” 雷震岳的动作快得让肉眼几乎难以捕捉。 他的左手短戟只是一个简单至极却又迅捷如电的横劈,便已将冲在最前面太保的兵刃格开。 同时,右手短戟顺势如毒龙探洞,狠狠贯入了其胸膛! “啊?” 那位太保脸上还带着狰狞的杀意,身体却已经僵直,眼中满是错愕与死灰。 旁边那位太保也完全惊呆了! 他甚至没能看清同伴是怎么倒下的! 上一刻还并肩冲锋,下一刻已是死尸一具! 他猛地收住前冲之势,难以置信地瞪圆了布满血丝的眼珠,喉间发出一声悲痛欲裂的咆哮: “老鹰!” 随即,一股冲天的怒火和凶戾瞬间吞噬了他的理智。 李鹤猛抬头,死死瞪着雷震岳,目眦尽裂,血泪几乎要淌下,扭曲着面孔狂吼。 “我要杀了你!为我兄弟偿命!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他爆发出全部力气,像疯了一样挥刀扑向雷震岳,刀势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 雷震岳只是平静地,抬起了右手的短戟。 “锵——噗!” 干净利落! 又是一声金属入肉的闷响! 短戟带着无与伦比的沛然巨力,后发先至,重重砸在那太保的手腕上,瞬间让其兵器脱手。 紧接着。 雷震岳手腕微微一抖。 左手短戟划出一道致命的银色弧光,如闪电般掠过。 李鹤话音戛然而止,脖颈处出现一道极细的血线,随即血箭喷涌! 他眼中疯狂的怒意尚未褪去,便被更深的错愕和恐惧取代,高大的身躯晃了晃,“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整个过程,不过瞬息之间! 这两记轻描淡写却致命无比的击杀,却宛如一盆冰冷彻骨的寒水,从所有人的头顶猛地浇下! “老天爷,这,这就是楚侯爷身边的高手?” “连杀两名太保,竟然,竟然如此轻松?” “这……这哪里是人?简直是披着人皮的凶神!” “杀!” 不知谁带头再次咆哮起来。 他们意识到,唯有更加拼命地斩杀周围的漕帮高手,才能在楚侯爷面前多博取一份前途。 而黄磊整张脸已经涨成了重枣般的赤红色。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雷震岳,又惊惧地扫过气定神闲的楚奕,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让他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我们、我们到底惹了什么样的存在?这楚奕身边怎么会有如此多深不可测的高手?” 如果大哥曹胜虎再不现身出手,那么今日在场的漕帮精锐,包括他自己在内,恐怕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这扇门! “噔!” 一声清晰的木板被重重踩踏的闷响,突兀地打破了这大厅里混乱的平衡,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诸位好汉,今日如此关照我曹胜虎的兄弟,杀我手足,这排场,这手笔……” 声音的主人顿了顿,每个字都像是浸透了寒冬的冰碴,沉重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未免,是不是太过分了!!!”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瞬。 “嗡!” 所有人只觉耳边一响,仿佛被重锤猛击,心脏都随之剧烈一跳。 他们纷纷猛地抬起头,带着惊疑、恐惧、敬畏……无数复杂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人凭栏而立,身影在二楼长廊投下的阴影中,如渊渟岳峙。 那双眼睛,锐利如鹰隼,此刻正冰冷地扫视着楼下狼藉的大厅,目光所及之处,众人无不感到一股沉重的压迫感。 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 他身体略略前倾,整个人便如大鹏展翅般,带起一股沉闷的破空风声,纵身跃下! “嘭!” 一声并不沉闷,却极具力道的落地声响起。 曹胜虎没有丝毫摇晃,双足稳稳踏在地板上,膝盖甚至没有多弯一分! 那些刚刚还在浴血奋战的武林高手们,此刻面对这位曹帮主,心头不由自主地攀升起一股深深的寒意! 这就是曹胜虎! 一个在铁与血、水与浪中搏杀出来的男人,占据拳魁名号长达十年之久的不败人物! 在黄河两岸的广袤地界上,他早已是无数江湖人心目中不可撼动的霸主! 那些江湖豪客们也很清楚,在这位真正的顶尖宗师面前,他们依旧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谁也不想成为第一个激怒这位拳魁,承受他雷霆之怒的倒霉蛋。 楚奕微微扬了扬下巴,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眸子,这才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在曹胜虎身上扫过。 “哦?原来你就是漕帮之主,曹胜虎啊。”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命令口吻: “今夜谁有本事,能替本侯取下这颗脑袋……” “本侯,必重重有赏!” 第636章 宗师之下,无人能敌! “重赏……” 众人互相交换着眼神,里面有贪婪,有渴望,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消解的恐惧! 楚侯爷的重赏,那绝对是足以让人一飞冲天的天大诱惑! “可,那是拳魁曹胜虎,脑袋掉了,再多的赏钱又有何用?” “不行,不行,上去就是送死……” 窃窃私语声在压抑的空气中浮动。 他们太清楚眼前这位拳魁代表着什么,那是真正站在武林顶峰的、可以睥睨大多数人的可怕存在! 冲上去的代价,九成九是死亡! 巨大的诱惑与对死亡的极端恐惧,在他们心中剧烈碰撞着,没人敢迈出那一步。 曹胜虎面对楚奕这近乎羞辱的悬赏和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脸上的肌肉紧绷了一下,眼角似乎微不可查地抽搐着。 “楚侯爷,曹某,敢问一句。” “我曹某人,似乎从未得罪过侯爷您吧?” “侯爷你今日对着我的人,大开杀戒,还悬赏某家这颗吃饭的脑袋……” 他的声音猛地沉了下来,蕴含着压抑到极致的风暴: “这行事,未免太过霸道了些!” “侯爷当真以为,这天下,就没有个理字可讲了么?还是认为我漕帮……软弱可欺?!” 楚奕唇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笑意,目光却如淬了寒冰的刀锋,直刺向对面那位魁梧如山岳的汉子。 “你是没有得罪过本侯,那本侯现在就想问你一句,你是否愿意带着整个漕帮一起,投奔本侯麾下?” 曹胜虎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如蜿蜒的蚯蚓。 他猛地抬起头,直视着楚奕深不见底的眸子,脸上的横肉紧绷着,粗犷的嗓音带着金石般的决绝,斩钉截铁地道: “侯爷请恕罪,曹某端的是柳氏的饭碗,端人碗、服人管!” “曹某生来骨头硬,宁愿站着死,绝不会背弃旧主!” “此心,天地可鉴!” 楚奕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的案几上,早堆满了关于眼前这位漕帮之主的情报卷宗。 综合种种线报,此人性如烈火,极其重视道义,在漕帮底层口碑甚佳,总结成四个字,“挺讲义气”。 “你看,你不愿投靠本侯,反而要帮着柳氏对付我……”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字字如冰珠砸落。 “那我们不就有仇了?” “所以,今夜,本侯只能送你一程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空气仿佛被抽干,冰冷刺骨的杀意弥漫开来。 对此。 曹胜虎并未感到意外,只是心头的沉重感骤然坠入冰窟。 他沉默着,那双如铜铃般布满血丝的眼睛骤然瞪圆,暴射出野狼般凶悍的光芒。 无需多言,许是知道今晚注定要有一场血染的恶战。 他猛地吸了一口足以贯穿肺腑的寒气,紧接着自己那只穿右脚,如攻城重锤般狠狠跺下! “砰砰砰……” 脚下坚硬的石板应声碎裂,蛛网般的裂缝以他落脚点为中心,闪电般向四面八方急速蔓延! 碎石飞溅,烟尘微扬。 “诸位!” 曹胜虎声如炸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他目光如电,逐一扫过周围的身影,脸上横肉抖动,露出森白的牙齿。 “今夜,曹某这颗顶在脖子上的头颅,就摆在这里!” “若有本事的,大可上来取了!” “但是,丑话曹某说在前头,老子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双拳头!杀人不眨眼!” “尔等一旦出手,在老子眼里便已是死人,曹某手下绝不容情,必杀无疑!” “不怕死的……” 他野兽般的目光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挑衅,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如同困兽的咆哮。 “尽管上来!!!” 他这暴起发难的姿态,这凶悍绝伦的气势,让众人无不感到心头一窒。 “咯咯咯……” 就在这片压抑得几乎要凝固的气氛里,一声带着几分慵懒的轻笑突兀地响起。 “既然曹爷说得如此豪情壮志。” 只见墨鸦婷婷袅袅地走了出来。 月光恰好滑过,让白皙精巧的下巴和嫣红的唇角,勾勒出一抹令人心悸的的微笑。 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此刻却宛如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倒映着曹胜虎雄壮的身影。 “那你这颗价值连城的人头,我今日便笑纳了。” 咻!咻!咻! 三道几乎肉眼难辨的幽光,在昏暗中一闪而逝! 墨鸦的暗器带着刺耳的尖锐破空声,成品字形,以极其刁钻狠辣的角度,直取曹胜虎上中下三路要害! 她出手时,那纤纤玉指在月下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指尖似乎还萦绕着方才饮酒留下的胭脂淡香。 曹胜虎反应迅疾如电! 在暗器即将及身的千钧一发之际,他那庞大如熊罴的身躯,却展现出与体型截然不符的可怕灵动! 只见他左脚猛地一蹬早已碎裂的地面,借力向侧面如陀螺般拧身旋转,腰部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闪过那三道致命幽光! 甚至于,他在避开的刹那,还有余暇眯起眼睛,精光暴闪,粗声大气地点评了一句。 “小娘子的暗器工夫,练得确实不赖,手法又快又刁钻,宗师之下,无人能敌!” 话音未落。 他整个庞大身形瞬间由闪避转为狂暴冲击,带起沉闷狂暴的拳风,对着墨鸦当胸轰去,口中怒吼如雷! “只可惜,你今夜遇上了我!” 铁拳已至眼前。 带起的劲风,几乎要将墨鸦娇弱的身躯撕裂! 既然对方已经毫不留情地下了杀手,那么在他眼里,这个绝色女子便已是一个死人! “糟了!” 墨鸦心中警兆如冰水浇顶! 在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宗师的恐怖! 她的娇躯柳絮般疾速向后飘退,同时手腕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疯狂翻飞! 只听得一阵连绵不绝、急促无比的“嗤嗤”破空声! 数十道比刚才更加狠辣、角度也愈发刁钻诡谲的暗器,如骤然爆发的金属风暴,铺天盖地般朝着曹胜虎的双眼、咽喉、心窝、下盘等所有要害泼洒而去! 可,曹胜虎脸上那抹狰狞的冷笑,丝毫未变! 他面对这密集的死亡之雨,庞大的身形却展现出不可思议的快! 暗器不断击中身后的廊柱、栏杆,发出密集刺耳的“笃笃笃”声响,木屑纷飞,却连他的衣角都未能擦伤多少! 这足以灭杀任何同阶高手的暗器风暴,竟被一位赤手空拳的宗师凭借纯粹的武道境界和战斗本能,强行突破! 一滴冷汗,顺着墨鸦光洁的额角悄然滑落,坠落尘埃。 “麻烦大了!” 第637章 小子,你还太嫩了! “墨鸦,闪开!” 一声带着急切的声音猛然炸响,是白鸟! 他面色凝重如水,一直紧盯着战局寻找时机,就在曹胜虎雷霆出手的刹那,他动了! 没有半分迟疑,他的手腕猛地一甩,一颗墨绿色的药丸脱手而出,化作一道模糊的绿影。 “好!” 墨鸦甚至没有时间去分辨那是什么。 只见她腰肢一拧,整个人硬生生横移三尺开外。 “噗!” 那墨绿药丸刚一触地,猛地爆裂开来!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青色烟雾瞬间膨胀、扩散,宛如妖异的活物,贪婪地席卷着周遭的空间。 “嗤嗤嗤……” 一阵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起。 那坚实的硬木桌面,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软化、塌陷下去! 好强的毒烟! 而曹胜虎的反应更是快得令人心悸! 在青雾爆开的瞬间,他就已经鬼魅般倒掠而出,不仅完美避开了毒雾的核心,甚至还拉开了与墨鸦、白鸟的安全距离。 他的目光,越过消散中的毒雾,死死锁定在了掷出毒丸的白鸟身上,嘴角勾起了一丝令人心寒的冷峭弧度。 “一个暗器高手、一个用毒高手,配合倒也算默契。” “楚侯爷好手段,搜罗了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可惜今晚,一切到此为止!” 黄磊几人目睹曹胜虎这一幕,瞬间涌上狂喜之色。 甚至有人猛地一拍大腿,裂开嘴发出嘶哑的大笑。 “哈哈哈,大哥神威,看见了吗,狗杂种们,杀了老鹰他们几个又怎样?” “在真正的大宗师面前,你们不过是待宰的土鸡瓦狗!” “大哥出手,足以将尔等这些污浊渣滓统统碾碎!” 墨鸦与白鸟两人清晰地认识到,单凭她们两人,绝非曹胜虎的对手! 她们立马看向了楚奕,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忧虑。 “侯爷……” 此刻,楚奕神色自若。 他即便是看到曹胜虎那近乎非人的速度和宗师威压,眼眸中也没有泛起丝毫涟漪,仿佛只是在欣赏一场精心安排的戏码。 他确实未曾料到这曹胜虎如此悍勇刚猛,能凭借一身硬功登顶拳术之魁,成就宗师之名,其强横果然名不虚传。 可惜,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惋惜,这身撼世之才,却不能为自己所驱策。 既然不能为己所用,那便只剩一个选择。 楚奕缓缓转过目光,落在处于极度亢奋战意中的汤鹤安身上。 “小汤,能打吗?” 他的目光直视着少年,带着关切的意味。 “别逞强,不行,就让大雷跟你一起上。” 只不过,汤鹤安早就蠢蠢欲动了。 他所有被压抑的战意,在这一刻如火山般轰然爆发! 尤其是那紧绷如铁的肌肉猛然贲张,几乎要将那身简陋的粗布劲装撑裂。 “大哥,问题不大,我一个人就行!” 他声若洪钟,巨大的嗓门盖过了黄磊等人的叫嚣,紧握手中那对粗犷霸道的短柄金瓜锤。 同时,冷冷的盯着曹胜虎。 “什么狗屁拳魁,装什么大瓣蒜。让小爷我来掂量掂量你的斤两!” 话音还在粗粝的空气里回荡,这如同人形凶兽般的身影,就已经悍然发动! 少年冲锋的姿态,带着一股要将面前一切障碍都撞碎碾平的狂猛! 曹胜虎在汤鹤安身形甫动、杀气爆涌的那一刹,眼神微凝。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细微地波动了一下,一抹不易察觉的精芒掠过。 宗师的本能,让自己瞬间捕捉到了异样。 这看似莽撞粗鄙的少年,体内竟蕴藏着一股难以想象的霸道的先天蛮力! 磅礴、躁动、未经雕琢,宛如沉睡的火山,突然苏醒喷薄。 “来得好!” 曹胜虎口中吐出简洁有力的三个字,没有退避,没有轻视。 他的足尖在石板地上轻轻一点,灰布长衫的衣袂无声卷动了一下,整个人迎着汤鹤安那狂暴的冲锋正面滑步而上!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天赋异禀,筋骨如龙,天生神力。” 曹胜虎直视着冲到近前、因为怒意和战意脸庞微微涨红的汤鹤安,声音平淡无奇,却蕴含着一种洞穿肺腑的洞察力。 “难得,万中无一。”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少年紧握锤柄的小臂上那虬结的肌肉,话锋却陡然一转,透出彻骨的寒意与一丝宗师对璞玉未琢的冷漠惋惜。 “可惜,不通技法,不懂运劲,如稚童持重斧,徒然耗费这上天所赐的恩泽。” “束手,可留全尸。” 闻言,汤鹤安虎目圆瞪,对此却是毫无惧色,反而激发出了更多的战意。 “老匹夫,休要倚老卖老,先吃我一锤再说!” 他深知对方恐怖,于是率先发动! 在一道怒吼声中,这位魁梧少年犹如扑食的疯虎,双锤一前一后,带着气势,朝着曹胜虎猛冲而去! 第一锤泰山压顶直砸曹胜虎的天灵,第二锤黑虎掏心隐而不发,藏于后手。 这是他拼命的一击,锤风呼啸,甚至压过了厅外的风声! “咦?” 曹胜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并非因这力量,而是因为这少年迸发的战意和那粗陋却有效的连招构思。 他身形微侧,竟不闪不避,右手五指微屈成爪,后发先至,精准地扣向汤鹤安砸落的第一只金瓜锤手腕! 这一抓看似轻描淡写,却蕴含着宗师对时机、角度、力量的极致掌控,快得超乎想象! “啪!” 一声脆响! 汤鹤安只觉得右腕好像被烧红的铁钳死死钳住,剧痛钻心,砸下的金瓜锤瞬间力道全失! 但他那股子蛮劲和狠劲也在此刻爆发,左手的第二锤黑虎掏心不顾一切地加速捣出,直奔曹胜虎胸腹! “去死!” “嗯?” 曹胜虎微微挑眉。 他完没料到对方手腕被制,还能如此迅猛地打出第二击,不简单啊! 如此璞玉,可惜不能被自己所雕琢!! 下一刻。 这位拳魁宗师扣住汤鹤安右腕的手不动,左手化爪为掌,掌心微陷,不偏不倚地按向了捣来的第二只金瓜锤! “小子,你还太嫩了!” 第638章 “曹老鬼!欺辱小辈,算什么拳魁!你的对手是俺! “咚!!!” 一声沉重的闷响,仿佛擂动了巨大的皮鼓! 一股股气浪以双掌交击点为中心猛地炸开,吹得地上碎木屑四处飞射! “噗!” 汤鹤安骤然喷出一口鲜血。 他的左手臂更是发出一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向后倒飞,重重撞在柜台上。 这家伙落地后,不但没有半点恼怒,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 “有意思,我已经很久没有受伤了。” “老东西,你不愧是宗师,跟你这种人全力拼杀才算是有意思。” 然后,他便重新用手背擦掉自己嘴角处的鲜血,又站了起来,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 这一幕,让楚奕皱了皱眉头。 这曹胜虎看来是真的厉害,没想到连小汤都受伤了。 于是,他便立马喊了一声。 “小汤,坚持不住了,让大雷帮你。” 只不过,汤鹤安却是咧嘴一笑。 “大哥,没事,我还能打。” “些许皮肉伤,对我而言,一点也不碍事。” 楚奕看着汤鹤安都这样说了,也就没有吭声了。 而雷震岳在旁边小声说道:“侯爷,小汤筋骨异于常人,看似刚才吐了一口血,实际上没什么大碍。” “而且,俺会一直盯着的,不会让他真的出什么事。” 闻言,楚奕这才安心下来,重新看向了战场。 另一边。 曹胜虎身形微微一晃,竟然也跟着后退了半步! 他刚才硬生生挨了汤鹤安一击的左掌掌心处,一片血红,甚至微微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 他眼中首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 自己,竟然被一个蛮力小子震退了半步,甚至虎口都崩出血了。 若非自己苦练拳法多年,刚才那一下,恐怕就不止是手掌出血这么简单了。 “好……好一个天生神力!” 曹胜虎眼中杀机大盛,那点惜才之心被更强烈的威胁感取代。 “假以时日,必成心腹大患!” “今夜,留你不得!” 他一步踏出,身形如鬼魅般飘向已经重新站起来的汤鹤安,右手并指如刀,直取其心脏! 汤鹤安筋骨虽然异于常人,此刻也感到了致命的寒意,大吼一声,不顾左臂的疼痛,右臂抡圆了,带着恶风狠狠砸向曹胜虎探来的手腕。 “呲啦!” 指刀险之又险地避开心脏要害,却也在汤鹤安胸口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衣襟。 与此同时。 汤鹤安的巨拳虽被曹胜虎另一只手掌巧妙地拨开卸去大半力道,但那沉重的力量余波依旧震得曹胜虎手臂酸麻,气血翻腾。 两人稍触即分,旋即又悍然扑上。 曹胜虎的宗师之威,在此刻显露无疑。 他经验老辣,招式精妙绝伦,不再给汤鹤安正面硬撼的机会。 指爪拳掌如狂风暴雨,专攻汤鹤安左侧受伤的手臂以及其大开大合招式间的缝隙要害。 气劲破空之声尖锐刺耳,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摧毁性的力量。 “砰!砰!砰!噗!嘭!” 闷响连珠,气劲四溢。 汤鹤安仗着筋骨强韧、天生神力,如同疯虎。 他咬牙硬抗,每一次被击中,身体都剧震,鲜血不断从他口中、胸前、左臂涌出,脚下的碎木屑早已被染成暗红。 他完全不闪避对方的杀招,眼中只有对方的身影,拳脚带着不顾一切的蛮横力量轰击而出。 曹胜虎看似占据主动,招招致命,心中却越来越惊。 汤鹤安就像一堵不知疼痛的血肉城墙,每一次反击的力量都沉重得让他难以完全化解。 而且这年轻人硬抗他宗师级的掌力,虽然不断受伤吐血,竟还保留着强横的战斗力! 十几个回合下来。 曹胜虎为了躲避汤鹤安玉石俱焚的拳脚,内腑也被对方狂猛霸道的反震之力连连冲击。 他呼吸已见急促,面色开始发白,嘴角沁出一缕鲜血,右手指尖也在硬碰中变得肿胀发青。 突然。 曹胜虎看准汤鹤安动作稍滞的一瞬,眼中厉芒爆闪。 他低喝一声,将全身残余的内力瞬间凝聚于右手,一拳砸向汤鹤安的咽喉! 这一拳若是抓实,足以将喉咙粉碎。 可,汤鹤安也爆发出了潜力。 他毫不犹豫的,一拳悍然轰向曹胜虎的胸膛! “噗嗤!” “咚!!!” 两声截然不同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唔!” 这一次,喷血的变成了曹胜虎! 他如遭巨锤轰击,踉跄着“蹬蹬蹬”连退五六步方才停下,脸色瞬间变得金纸一般。 他单手捂住剧痛的胸口,内息紊乱不堪,只觉得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已是受伤不轻。 “好小子,够狠!” 而汤鹤安像一个沉重的破麻袋般,重重地摔在地上,巨大的冲击力震起一片尘埃。 他这一次,是真的受伤不轻了。 不过,仍然咧嘴一笑。 “老东西,就这点力气?” “来来来,小爷我还能战,继续啊!” 曹胜虎深知趁他病要他命,旋即疾冲向了汤鹤安,势必要这小子的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炸雷般的怒吼爆开! “曹老鬼!欺辱小辈,算什么拳魁!你的对手是俺!” 一道黑影如苍鹰搏兔,疾扑而下! 人未至,两道乌沉沉的戟影已经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一道直劈曹胜虎后脑,一道横斩其腰腹! 攻势狠辣凌厉,角度刁钻,逼得曹胜虎不得不回身自救! 曹胜虎心中警铃大作。 他袭向汤鹤安的拳头硬生生收回,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扭转,双拳连环拍出,拳风雄浑,堪堪迎向那两道夺命戟影! 刚一交手。 曹胜虎只觉一股完全不逊于自己,甚至更加狂猛暴烈的力量,从对方那边传来,震得他气血翻腾。 他猛然抬头,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面容粗犷的中年男子,手持一对短戟,如铁塔般拦在了他和汤鹤安之间。 男子浑身散发着一股铁血煞气,又混合着江湖顶尖高手的磅礴气势,令人心悸。 曹胜虎见到雷震岳的瞬间,瞳孔一缩,眼神忌惮。 “好家伙!” 第639章 曹胜虎!你的拳头呢?就这点能耐?给俺破! “看戟!” 雷震岳的双眸如燃烧的炭火。 他口中爆喝一声,身形猛然前冲,挟裹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向曹胜虎劈头盖脸地攻去! 他的戟法大开大阖,充满了刚猛无俦、开山断岳般的恐怖力量,舞动间风声呼啸刺耳。 然而,在这狂暴之中却又暗藏无数精妙绝伦的变化,角度刁钻,攻守兼备,令人防不胜防! 对面的曹胜虎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凌厉杀机,脸颊肌肉不自觉地绷紧。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猛地吸气沉腰,似巨鲸吞海,低喝一声,双拳悍然迎上那暴雨般袭来的戟影。 “轰!” “砰!” “铛!” 刹那间。 客栈大堂内戟影纵横撕裂空气,狂暴的拳风呼啸盘旋。 两条人影化作两道纠缠不清的旋风,以常人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激烈地搏杀交错,脚下带起漫天尘土与木屑。 “砰!嗤啦!咚!” 仅仅十个回合下来,高下已经有了清晰的判分! 曹胜虎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沿着颧骨下滑,越打脸色越是惊疑不定。 他引以为傲、擅长的本是凶狠近身搏杀,拳力独步江湖罕逢敌手。 可眼前这雷震岳的一对沉重双戟,在对方手中竟被运用得如此霸道绝伦! 那本应在近身时显得冗长的戟身,此刻非但不是累赘,反而如两面活动的钢铁壁垒,舞动得泼水不进,将他狂猛袭去的拳力死死封挡在外围寸许之地。 更可怕的是。 每一次戟刃破空斩落,都带着山岳倾颓般无可匹敌的巨力,一戟沉过一戟! 曹胜虎感觉手臂骨骼在哀鸣,肌肉被剧烈的反震之力打得酸麻难当,五指被震得微微颤抖,几乎握不紧拳。 尤其是胸腹之间气血,更是被砸得沸水般翻腾激荡,一股腥甜之气止不住地涌上喉头。 最令自己心惊的是对方炉火纯青的戟法,竟寻不出半点可供乘隙而入的破绽,简直是攻如疾风骤雨,连一丝喘息反击的机会都抓不到! “铛!!!” 又是一次毫无花巧的硬碰硬! 伴随着清晰的“喀拉”声,似乎是曹胜虎的指骨不堪重压! 他闷哼一声,巨大的力量迫使自己“噔噔噔”踉跄着向后急速倒退,双脚在铺满碎石木屑的地面上划出深深的沟痕。 “噗!” 一口压制不住的鲜血,终于从唇齿间溢出,顺着下颌淌下,在灰布的衣襟上染开数点刺目的暗红。 这一刻,这位纵横黄河两岸多年无敌手的漕帮之主,眼中燃烧着屈辱的怒火,夹杂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与强烈的不甘。 他将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低吼如受伤的困兽: “这不可能……” 这家伙的武功,竟然不在自己之下,甚至于隐隐还要厉害几分。 这等高手,不该是寂寂无名之辈! 哪里,冒出来的?! “曹胜虎!你的拳头呢?就这点能耐?给俺破!” 雷震岳得势岂肯饶人? 他如猛虎扑食般追击而上,口中炸响一声暴雷般的喝问,双戟化作两道出海狂龙,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气势,步步紧逼! 那些凌厉的戟光,如连绵不绝的山峦轰然倾塌,密集狂暴的攻势将曹胜虎周身上下、左右闪避的所有空间死死笼罩。 此刻的曹胜虎脸色一片潮红中透着青灰,汗如浆涌,呼吸沉重如风箱。 他左冲右突,双掌勉力格挡劈刺,却显得手忙脚乱,完全陷入了被动挨打的绝境。 每一次格挡都仿佛耗尽了他的力气,苦苦支撑如同风中残烛。 落败倒地,似乎已只在呼吸之间。 黄磊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大张如同能塞下一颗鸡蛋,眼珠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 他从未想过,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能与自己那位武功盖世的大哥打到这等地步! 更可怕的是,大哥此刻竟是被彻底压制、岌岌可危的下风! 一股冰冷的寒意骤然从脚底窜上头顶,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心脏狂跳。 “这个使戟的巨汉,实力竟恐怖如斯?!” 剩余的几位太保同样面无人色,簇拥在黄磊身边,眼神中充满了惊惧与慌乱。 其中一个脸颊瘦削的汉子忍不住擦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冷汗,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黄哥,眼下这个情况,看着似乎有些不妙啊!” “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够跟大哥打到这一步上,如果大哥有个闪失,那我们这些人,今晚可就麻烦大了……” 黄磊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底的寒光毒蛇般闪烁不定。 他猛地扭头,身体绷紧如弦,凑到身旁一个面色蜡黄的汉子耳边,将声音死死压成极低的气流送出。 “三儿,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大哥和那大块头吸引住,立刻杀出去,放响箭发信号!” “你尽快把我们事先藏在三后面的那批兄弟,火速,全都给老子喊过来!” 那叫三儿的汉子眼中厉色一闪,点了点头。 随即,他猛地缩身弯腰,如一条贴地滑行的毒蛇,在其他几人的掩护下杀了出去。 黄磊等三儿杀出去后,又对着一名青年低声吩咐: “胜子,听着,等机会。” “只要等那大块头露出破绽,用你的臂弩,给老子对准他的心窝,射杀了那个怪物!” 胜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用力抿了一下薄薄的嘴唇。 他从后腰处的暗袋中抽出一把精巧臂弩,极其熟练且无声地扣上弩弦,整个过程快得如同幻影。 “黄哥,我明白了!” 几乎在胜子动作的同时,黄磊的视线毒针般落向另一个人。 他只是朝对方扬了扬下巴,又将目光投向曹胜虎战圈之外稍远处汤鹤安的身影,然后用更低哑的声音从齿缝中挤出命令。 “杜江,那个小杂种,归你了,待会动手要快!” 杜江沉默地点了下头,眼中掠过一丝阴狠。 他那只布满老茧的右手悄然垂下,无声无息地按在了腰间那柄鲨鱼皮刀柄之上。 目光死死牢牢锁定住那个远处的目标身影! 这一刻,他全身紧绷,如一头即将扑向猎物的饿狼,只待混战再起,便是致命一击! 第640章 卑鄙东西,去死! 楚奕静立在原地,身形挺拔,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凝重。 他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紧锁着场中激斗的两人,雷震岳气势如虹,将曹胜虎压制得节节败退。 不过,他眉头微蹙,知道大雷虽占上风,但要彻底格杀这位根基深厚的宗师,绝非易事。 最令自己忧心的是,就怕曹胜虎会在末路发起殊死反扑,那拼尽全力的一击,恐会重创雷震岳。 就在楚奕思绪飞转,紧张评估着场中瞬息万变的局势时…… “嗤!” 一道破风厉响骤然,撕裂凝固的空气! 只见胜子猛地绷紧全身筋肉,如潜伏的毒蛇暴起,手中那柄臂弩,化作一道刺目的寒光,狠绝的朝着雷震岳后心直刺而去! 这一箭若中,雷震岳必死无疑! 墨鸦敏锐的目光从未离开混战的中心,当看到胜子偷袭,俏丽的脸上瞬间寒霜密布,杏目圆睁! “卑鄙东西,去死!” 一声冰寒刺骨的厉叱,从她紧抿的樱唇中迸发! 紧接着,这位葫芦姐手腕猛地一翻一甩,三枚泛着幽蓝冷光的丧门钉脱手而出,发出尖锐的啸叫! “叮!叮!当!” 三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几乎不分先后地炸响! 那些强横的力道叠加,硬生生将那支短弩,撞得打着旋儿斜飞出去。 一击成功,墨鸦身形如鬼魅般从藏身处闪出小半,并未停手,袖口中机簧轻响! “嗤嗤嗤嗤嗤……” 一片密集如骤雨的针影,带着凄厉得刺耳的尖啸声,瞬间覆盖了偷袭失手的胜子! 胜子偷袭被阻,脸上刚刚浮现出惊愕与难以置信的神情,致命的针雨便已经兜头罩脸而来! 那覆盖范围之大、速度之疾,远超自己的反应极限!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吸气,瞳孔也因为极致的恐惧瞬间放大,倒映着漫天幽蓝寒星! “噗噗噗噗……” 无数细密的入肉声,接连响起。 胜子浑身剧烈痉挛了一下,僵立当场。 他的面门、咽喉、前胸瞬间冒出密密麻麻的细小血点,数道血线蜿蜒而下。 就此,暴毙而亡! 几乎就在墨鸦出手的同时! 杜江也猛地爆发了! 他“锵啷”一声,抽出一柄匕首! 下一刻,他如跛足却狂性大发的豺狗,异常迅猛的姿态拧腰、蹬地、窜出! 他手中的匕首划出一道阴冷刺鼻的腥风匹练,直刺向汤鹤安右侧太阳穴! “卑鄙!” “小心啊!” 周围几名稍近的江湖汉子失声惊呼,脸色剧变,声音过度紧张而扭曲破音。 场中激斗的雷震岳,自然也察觉到了这惊变! 他那雄壮的身躯猛地一滞,浓眉下的虎目中闪过一丝焦急,就在自己心神微分的这一刹那。 一直被压制的曹胜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中凶光暴涨! 他那如受伤毒龙般的掌势骤然一变,衣袍猎猎作响,掌风陡增三分厉色,如巨蟒回身,更加猛烈地卷向雷震岳! “嗡!!” 雷震岳心头警铃大作,不得不立刻收回心神,全力应对这更加凶险的搏杀,内心焦急更甚。 眼看那青色匕首尖端,距离汤鹤安脆弱的太阳穴已不足半尺! 死亡的气息,仿佛已经触及皮肤!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浑身浴血的少年,在劫难逃。 可! 汤鹤安那双虎目,猛地爆睁开来,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惊慌! 他竟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心脏骤停的动作,不闪不避,只是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猛地向左一偏! “嚓!” 刀锋险之又险地,擦着他坚硬的颧骨掠过! 冰冷的锋锐感与皮肤撕裂的剧痛同时传来,一道深伤口瞬间出现在他的右侧脸颊! 下一秒。 汤鹤安突然爆发出无法想象的力量! 他的双手带着沛然莫御、足以崩山裂石的骇人巨力,反扑绞杀,迅如雷霆地向上方探出! “啪!” 一只沾满血污的手掌,五指如钩,狠狠收拢,死死扣住了杜江持匕那只枯瘦手腕! 力量之大,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嘣”挤压声,杜江的手腕骨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捏得粉碎! “咔!” 另一只手仿佛瞬间锁死猎物咽喉的铁钳,猛地、狠辣地扣在了杜江另一侧肩膀的肩胛骨上! 他尖锐的指甲几乎穿透单薄的衣衫,狠狠抠入皮肉,肩骨碎裂的轻微脆响清晰可闻! “啊!” 杜江脸上的疯狂与怨毒如被冰水浇透,瞬间冻结、碎裂,化作了深入骨髓的冰寒恐惧! 手腕和肩头传来骨头呻吟、几欲碎裂的剧痛,让他瞬间明白,自己在这股力量面前,简直如螳臂当车! 他拼命扭动身体挣扎,干瘪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绝望嘶鸣,却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你……” 汤鹤安竟借着双手牢牢控制杜江身体的巨力支撑,腰腹核心肌肉爆发出一声沉闷的发力声! 在所有围观者惊骇欲绝、目眦欲裂的注视下! 汤鹤安双臂的肌肉宛如拉满到崩断边缘的硬弓般高频震颤,猛然一撕!!! “喀嚓!” “噗嗤……” 汤鹤安竟然活生生将杜江整个人给撕成了两半,漫天鲜血到处四溅,洒的周围的人惊得呼吸窒息了…… 死寂! 这一刻,针落可闻! 仿佛连空气都已凝固,唯有血珠滴落的“滴答”声在空旷中,无限放大。 刚才还震耳欲聋的掌风激斗声、呼喝声、拼杀声彻底消失! 曹胜虎蓄势待发的搏命反扑也瞬间僵滞,脸上狰狞的战意被一种呆滞的所取代! 胜子,被被杀了…… 同时,一股悲愤,不由自主的生出,只恨自己刚才没能快写杀死那个小畜生啊! 所有目睹这惨绝人寰一幕的江湖人,无论多么见多识广,无论手上是否沾过血,此刻无不面色惨白如雪,毫无半点人色! 几个心理承受能力稍弱者,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就呕吐出来,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在脚下的血污尘埃中。 “嘶~” 就连墨鸦此刻也下意识用白皙的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檀口,一双充满灵性的美眸瞪得溜圆,充斥着浓得化不开的惊愕与难以言喻的骇然! 谁能想到小汤体内竟能爆发出如此蛮横、如此暴烈、如此凶残的力量,简直令人胆颤心惊! 第641章 哥,我们挡不住了,你快来救我们啊…… “呼呼呼……” 汤鹤安剧烈喘息着,每一次胸膛起伏都带出猩红的血沫,溅落在他脚下。 他那张原本尚显稚气的脸庞被血污覆盖,又随手将手中那两片已不成人形的残尸重重甩开。 当时,沉闷的落地声,让周遭的空气都为之一窒。 他染血的目光,如野兽般扫过那些早已惊怖欲绝的面孔,咧开嘴,露出沾满粘稠血液的白牙。 “还,有,谁?”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带着血腥味和十足的挑衅。 站在不远处的黄磊等人,心脏几乎要从胸腔中跳出。 眼前这少年魔王般的凶狠,彻底将他们震慑住了,握着兵器的手心全是滑腻的冷汗。 不过,他们此刻的处境更是雪上加霜,绝境之下,一股绝望也随之爆发。 “大哥,救我们……” 曹胜虎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难堪,未免有几分分心了。 “曹贼!纳命来!” 雷震岳手中那双沉甸甸的铁戟招式瞬间再变,由之前缠斗的稳重转为狂猛,攻势骤然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 曹胜虎被纠缠住,根本无暇去救黄磊他们…… 另一边。 楚奕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冰冷得如三九寒天的朔风。 “所有人,听令!” “今夜,把漕帮的狗崽子全部杀绝,一个不留!” “遵命!” 众江湖高手心头凛然,后背瞬间窜过一股寒意。 他们再不敢有丝毫保留,眼神中的犹豫和忌惮顷刻间被凶狠的杀意取代,朝着黄磊等人猛扑过去。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 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黄磊的心脏。 他眼看着身边兄弟接连倒下,自己也险象环生,肩膀瞬间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痛得眼前发黑。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迫近! “大哥,我们挡不住了,你快来救我们啊……” 正与雷震岳舍命相搏、身影交错快如闪电的曹胜虎,眼角余光又一次急切地瞥向呼救的方向。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嘴唇紧抿成一条绷直的线。 “再撑一会!” 他虎吼连连,试图爆发力量荡开如跗骨之蛆般纠缠不休的雷震岳,冲过去救援。 可,雷震岳是何等老辣的角色? 那双短戟如毒蛇般死死咬住他,如影随形,每一次发力前冲都被更沉重的戟锋硬生生逼回。 曹胜虎心中又惊又怒,焦躁仿佛火焰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脑子却越发冷静清醒。 眼前这个对手是生平仅见的大敌,若自己一再分心他顾,只消被对方抓住一个稍纵即逝的空隙。 哪怕分毫的失神迟疑,也会变成对方双戟下开膛破肚的残尸! 局势,简直糟透了! 就在黄磊等人几乎要被淹没于刀剑海潮之中的绝望时刻! “大哥,我们来了……” 只见三儿终于领着一批精锐帮众,如劈波斩浪的尖刀,强行撕裂了外围的一些拦截,势如疯虎般杀入了战圈! 他赤红着双眼,手里的钢刀还在滴着敌人的鲜血。 曹胜虎眼角瞥见援兵杀至,心中稍定。 他一边吃力地格开雷震岳势大力沉的横斩,戟风刮得脸颊生疼,一边当机立断,朝着三儿的方向嘶声吼道: “别管老子,快去救黄磊! “是!大哥!!” 三儿没有丝毫犹豫,吼声应下。 他带着身边同样杀红了眼的帮众,狠狠地朝着那片厮杀最激烈的核心地带猛冲过去! 不过。 希望如昙花一现,随即被残酷的现实碾碎! 楚奕麾下的江湖高手数量,实在太多了! 三儿他们这点生力军的加入,虽然瞬间冲散了些许外围压力,引得黄磊等人精神一振。 但在下一个呼吸间。 他们就感受到了更沉重的铁壁合围。 就像一滴水试图浇灭森林大火,更多的敌人,立刻如附骨之疽堵死了他们前进的每一条缝隙。 凌厉的劲风从各个角度袭来,冰冷的杀气直刺骨髓。 三儿和他带来的精锐帮众刚冲进去没几步,便发现自己也陷入了泥沼! 前后左右皆敌,陷入重围的战圈不仅没有解围,反而被压缩得更小、更致命了。 那些喊杀声和濒死的惨叫,响成一片混乱的噪音! 当楚奕注意到汤鹤安还想冲入战场厮杀,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 他身形一晃,瞬间欺近汤鹤安身边。 “小汤!别动手了!给我站住!”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少年身上几道翻卷的、仍在渗着血珠的伤口,语气严厉却难掩一丝关切。 “身上伤得怎样?骨头有没有事?” 汤鹤安他猛地扭过头,血污下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饥饿的猛兽盯上了猎物,喘着粗气嚷道: “大哥,小意思,一点不碍事!” “我现在精神着呢,我能把那些龟孙子的脑袋一个接一个捏爆,让我过去吧!” 他说着又要挣脱,脸上非但没有半点重伤后的萎靡,反而涌动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亢奋红晕。 这些年,他已经太久没有在厮杀中真切地感受过伤痛带来的冲击,这种刀锋划过皮肉的感觉,反而让自己沉睡的凶性彻底苏醒。 太、太他娘的爽了! 楚奕看着少年这副不知死活的模样,简直气结又无奈。 虽然少年精神确实亢奋得不正常,气息也还粗壮有力,但他还是不放心。 “墨鸦姐,劳驾,过来一下!” 墨鸦听到楚奕的呼唤,立马跑了过去。 “侯爷,来了。” 楚奕立即说道:“墨鸦姐,帮本侯检查一下小汤的伤势。” “是,侯爷。” 墨鸦走到汤鹤安面前,直接捏住少年的关节、骨位,快速有力的检查着他身上的伤口和。 “嘶~” 汤鹤安倒吸着冷气,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有额角的汗珠暴露了疼痛。 片刻后。 墨鸦收回了手,对着楚奕轻轻摇了摇头。 “侯爷,皮肉筋骨的小场面而已,看着吓人,内腑并无大碍,最多流点血,躺着好好养几日就结痂了。” “啧啧啧,这小子倒是天生筋骨特异,扛揍得很。” “换了旁人,就算不死也得落个终身残废,哪还能像他这样活蹦乱跳想着再冲上去拼命?” 第642章 王八蛋楚奕,你爷爷我谢震来为谢氏报仇了! 汤鹤安闻言大喜,刚刚绷紧的身体瞬间放松。 他顾不上伤口的疼痛,得意洋洋地看向楚奕,眉飞色舞地嚷道: “大哥!你看,我就说没事吧!” 他那布满血污的脸上重新露出跃跃欲试的凶狠笑容,迫不及待地活动着肩膀,指骨捏得噼啪作响,眼神死死盯住不远处战团里的目标。 “那几个不开眼的王八蛋,老子现在就过去把他们撕碎了喂狗!” 楚奕简直被这家伙气笑了。 他直接无视了汤鹤安的叫嚣,语气带着不容商量的强硬。 “墨鸦姐说了让你好好养几日,你是聋了还是瞎了?” 他修长的眉毛一扬,一股上位者的威严如实质般压下,目光直视汤鹤安兴奋得发红双眼。 “再敢给我废话半个字,我就让你滚回自己家,半年不准踏出府门半步!” 对于汤鹤安来说,被剥夺厮杀的快感关在家里,那日子简直比受尽酷刑还难熬,生活再不会有半丝色彩和乐趣! 少年原本挺直的腰板瞬间垮了下去,高昂的头颅也耷拉下来,满腔的嗜血欲望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最终,他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不甘、委屈又不得不服从的、瓮声瓮气的回答。 “是,大哥,我知道了。” 那声音里满是沮丧。 楚奕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他重新将视线投向战场上那两团速度最快、厮杀最激烈、也最关乎全局走向的身影。 “墨鸦姐,依你看,大雷和曹胜虎,还需要多久才能见分晓?” 墨鸦紧抿的唇瓣微启,清晰的断言。 “最多二十招之内,曹胜虎必败。” 直到此刻,她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过去大大低估了汤鹤安体内蕴藏的惊人力量。 他那尚显青涩的神力,竟然只比曹胜虎这位名扬天下的武道宗师弱上几分而已! 想到此处,她心中暗潮翻涌。 可千万不可小觑这几分微弱的差距,要知道汤鹤安今年才仅仅十九岁! 一个骨龄如此稚嫩的少年,在生死搏杀中已经能将曹胜虎逼迫到这般激战胶着的境地。 倘若再假以时日,让他再成长几年,筋骨锤炼得更为坚韧,招式打磨得愈发精纯。 届时,曾经叱咤风云的武道宗师曹胜虎,恐怕真会在他面前败得一塌涂地,再无转圜的可能! 楚奕将墨鸦的分析听在耳中,漫不经心地微一侧首,瞥向身后微微弓着腰、紧张四顾的燕小六。 “谢震的人,到哪里了?” 燕小六声音压得极低,细若蚊呐,但每个字都透着十二分的警惕。 “侯爷,谢震的人马,现在已经到了客栈外面。” “看那架势,估摸着马上就准备要闯进来了。” 楚奕的表情依旧平静得像一泓深潭,不起半点波澜,只极其随意地应道。 “哦?那就在等会吧。” 与此同时。 客栈之外。 夜色深沉如墨,几点寒星被浓厚的乌云遮蔽。 在这片肃杀的黑暗里。 谢震领着一群身形彪悍的手下,如一群嗜血的恶狼,悄无声息地抵达了客栈前院的阴影中。 脚步刚落定,他鹰隼般的目光一扫,再门廊拐角那最深的阴影中捕捉到了负责盯梢的白牙。 “现在里头到底是个什么鬼情况?!” 白牙被他凶猛的气势所慑,像只受惊的野兔般猛地从阴影里弹起身子,语速飞快地回禀: “大哥,楚奕他带了一大帮人,摆明了就是奔着要里面那群人的命去的,杀好一会儿了!” “大哥,现在我们怎么办?是硬闯还是……撤?” 谢震没有丝毫犹豫,齿缝间迸出的话语,宛如被狠狠摩擦出的火花。 “撤?老子亲自带着兄弟们冲到门口了,现在掉头往回跑?绝无可能!” “兄弟们,都他娘的给老子把眼珠子放亮了,操起家伙,跟着老子杀进去,剁了楚奕那狗娘养的杂种脑袋!” 簇拥在他身边的黄狗等一众亡命之徒早已红着眼,打了鸡血般,齐声嘶吼着响应。 “是!听大哥的!剁了他!!” 伴随着一声巨响。 谢震犹如一头发狂的凶兽,率先冲进了这片客栈大厅。 紧跟其后的黄狗,再看清战局中那个正苦苦支撑的熟悉身影时,惊得倒抽一口冷气。 “大哥快看,那是曹胜虎!” “原来,楚奕要杀的就是曹胜虎他们……” 谢震闻声,立马看了过去。 昏暗摇曳的灯火下,那位名震江湖的武道宗师曹胜虎,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他正被一个如同铜浇铁铸般的巨汉,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狼狈不堪! “唰唰唰!”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谢震的脊骨窜升到头顶! 该死!那个铁塔一样的家伙,竟然能稳稳压着曹胜虎打? 这份恐怖的力量,绝对是宗师境界! 今晚这局势,比他预想的要棘手太多了,但久经厮杀的自己深知此刻犹豫就是等死。 “别他娘的瞎叫唤,黄狗,老子问你,楚奕那个狗东西在哪儿,把他给老子揪出来!!” 必须,速战速决! 黄狗的反应快得惊人。 他立马环视一圈,就看到远处,一道挺拔的身影正安然伫立,与周围的修罗场形成了刺目的对比! 所以,他脸上瞬间扯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狞笑,右手猛地抬起笔直地指向那个角落。 “大哥,找到了,在那!” “就是那个穿着玄衣,抱着胳膊看戏的狗杂种,就是他!楚奕!!” 谢震的目光,随着黄狗手指的方向暴射而去,瞬间锁定了那个在混乱血腥之中依然显得气定神闲的年轻人! 那张平静得近乎嘲弄的脸庞,落在谢震眼中,瞬间点燃了他胸中最爆烈的杀意! 所有的顾虑、忌惮、对宗师高手的警惕……在这一刻统统被焚成了灰烬! 他脚下猛然发力,坚硬的地板仿佛都被踏得一震,手中的精铁长棍被双手紧握,携带着足以劈开山石的狂猛劲风,义无反顾的朝着楚奕猛扑而去! “王八蛋楚奕,你爷爷我谢震来为谢氏报仇了!” “兄弟们!!给我砍死他!!” 第643章 曹胜虎被废了! 汤鹤安眼见谢震杀气冲天,双目赤红如欲择人而噬,他身后几名悍匪也齐齐跨步,钢刀雪刃映着寒光。 他心头一紧,一个箭步抢在楚奕身前,宽阔的身躯如铁塔般牢牢堵住去路。 他双拳紧握,指节因发力而泛白,脖颈上青筋如蚯蚓般暴起,对着凶神恶煞的谢震厉声断喝。 “想杀大哥,先过我这一关!” 谢震正值盛怒之际,哪会将这个小角色放在眼里? 他浓眉倒竖,虬髯戟张,脸上的横肉更是因为凶狂而抽搐,嘴角咧开一个极其狰狞的弧度。 “小兔崽子,滚一边去!” 话音未落。 他高大的身躯已经挟着狂风般的气势,像一头下山猛虎,直扑楚奕! 但自始至终被当成猎物的楚奕,面对排山倒海般的杀意,他唇角竟悄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那笑容里带着运筹帷幄的冰冷,还有一丝淡淡的嘲弄。 “唰!唰!唰!” 只见二楼朱漆栏杆之后,一排排执金卫如凭空出现。 他们手中的硬弩早就已经拉满,冰冷的精钢弩箭簇闪着点点幽光,齐刷刷锁定了下方大厅中央的谢震及其同伙! “放箭!” “嘣!” “嘣!” “嘣!” 一道道弓弦震响,汇成一片令人头皮炸裂的死亡颤音! 刹那之间,一片由淬炼精钢铸就的致命铁幕,撕裂了沉重的空气。 那时候,谢震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在弩箭脱弦前的瞬间,一股寒气已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惊人的速度,迅速向侧后方的石柱阴影处狠狠扑倒翻滚! “笃笃笃笃!” 密集如雨的箭矢,钉入他刚才站立的地面、墙壁、石柱,入木入石三分,木屑与碎石四溅! 更有数支弩箭紧贴着他的残影射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自己耳廓生疼。 但那些反应稍慢一瞬的弟兄,就没这般好运了。 大半人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规避,甚至连恐惧的表情都未能完全在脸上凝固。 “噗嗤!噗嗤!” 利刃贯穿肉体的闷响与惨叫声,瞬间交织成地狱交响曲! 有人被数支劲矢穿透胸膛,强大的冲击力带着身体向后摔飞。 有人脖颈被贯穿,血如泉喷,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睛软倒,红的白的混合着炸裂开来……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大厅,地面被肆意流淌的温热血液迅速染红。 “小虎!兔子!” 谢震从墙角石柱后探出头,眼睁睁看着情同手足的弟兄成为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巨大的痛苦和滔天恨意冲垮了理智。 他的整张脸扭曲到变形,额头青筋疯狂跳动,如从九幽地狱爬出的恶鬼,发出撕心裂肺、声带几乎撕裂的凄厉嚎叫。 “楚奕小贼!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啊啊啊……” 但二楼第一批执金卫射空弩匣后,动作极其熟练迅捷地一扳机括,后拉上弦,几乎没有任何停顿。 那些黑洞洞的弩口,再次牢牢锁定谢震藏身的角落。 “唰唰唰!” 第二波更具压迫感的死亡之箭,如影随形般射至! 谢震惊得魂飞天外,脸上血色退尽。 他猛地从藏身处蹿出,顾不上形象,手脚并用地贴着墙根发疯似的向大厅入口逃窜,狼狈得像一条被打断脊梁的丧家之犬。 “撤!快撤!退出去!!!” 另一边。 正与雷震岳激斗至酣处的曹胜虎,没想到这些朝廷鹰犬竟悄无声息地在此布下如此致命的天罗地网! 人数之多、装备之精良、出手之狠辣,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对手竟早已挖好陷阱,等着他们一脚踏进来! 高手之搏,性命相争,胜负只在弹指一息! “跟我打,也敢分心?!” 雷震岳那双如虎豹般的眸子爆射出慑人精光,里面酝酿着狂暴的杀意。 他的左手戟带着凄厉的破风尖啸,以刁钻的角度凶狠斜撩,悍然劈向曹胜虎的面门,逼得他不得不急挥铁掌格挡,掌势在仓促间被带偏! 而真正的致命杀招,是那蓄满山崩海啸之势的右手戟! 只见那短戟轨迹简单直接,摒弃所有花巧,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黑色厉电! “噗!”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肉体洞穿声! 这一戟,快逾奔雷,恰好卡在曹胜虎旧力刚泄、新力未生的完美时机点上! 曹胜虎只觉得一股冰寒彻骨的恐怖巨力,狠狠轰击在自己的胸腹要害!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坚韧肋骨被摧枯拉朽般撞碎,断裂的可怕脆响。 “咔嚓!” 他整个人如被一颗攻城巨锤狠狠砸中,双脚瞬间离地,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态,向后倒飞出去! “轰隆!”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曹胜虎高大的身躯贴着墙壁,软软滑落在地,瘫成一团。 他的胸腔塌陷,腹部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殷红的鲜血正汩汩涌出,浸湿了衣袍和身下的地面。 曹胜虎双眼翻白,意识模糊,但强横的生命力和武者不屈的意志让他仍在顽抗。 他猛地咬破舌尖,试图凭借数十年苦修的深厚功力强行提聚残余的内息进行垂死反抗,嘴角溢出混着血沫的白沫。 但雷震岳岂会再给他半分翻身的机会? 不等曹胜虎挣扎起身,他双足一点已经欺到近前,手中双戟化作两道索命黑光! “咔嚓!” 剧烈的、超越忍受极限的痛苦,如海啸般瞬间席卷了曹胜虎的神经末梢! “啊!” 他口中发出凄厉得不像人声、充满无限痛苦的惨嚎! 一身上可硬撼百人、下足以开碑裂石的惊世骇俗武功,瞬间被这铁血而冷酷的双戟砸得粉碎,彻底化为乌有! 他纵横江湖半生,名震一方,却何曾想过会以如此憋屈、如此窝囊的方式落败,像条死狗一样被人废掉、擒拿? 雷震岳面无表情地收起那对滴血不沾的玄铁短戟,仿佛刚才只是捏死了一只蚂蚁。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墙根下重伤的曹胜虎,大手一挥,声音如生铁般冰冷坚硬,不带丝毫感情: “锁了!” 第644章 “放箭!” 几名为首的执金卫眼神狠戾,正待蜂拥而上,解决掉那重伤倒地的曹胜虎。 “谁敢来!” 平地一声雷喝,如旱地惊雷炸响,震得人耳膜嗡鸣! 只见一个身影裹挟着凌厉至极的杀伐之气,破开沉寂的外围,如猛虎出柙,自门口狂飙突进! 他手中的长刀快得只见一道惨烈的寒芒,上下翻飞间,竟带起一片炫目的银白色刀影。 只听得“噗噗噗”,几声令人心悸的闷响。 那几名刚想扑上前的执金卫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如割倒的麦子般齐齐倒下。 一股股猩红的血箭喷溅而起,在惨淡的月光下,描绘出几道刺目的弧线。 眼看就要陷入绝境的黄磊,目光死死锁定那道救星般的身影,绝望瞬间被巨大的狂喜所替代。 那一刻,他几乎是扯着嗓子嘶声力竭地大喊出来: “是张刀魁!张刀魁来了!” 来人,正是名震江湖的十大宗师之一,张刀魁! 此人面容瘦削刚毅,眼神锐利如鹰,常年与刀为伴的双手骨节分明,布满老茧。 他痴迷刀道,行踪如鬼魅般飘忽不定,是武林中颇为神秘的传奇刀客。 更令人惊愕的是,他早年曾与曹胜虎在黄河巨浪之巅鏖战三天三夜,最终竟是难分轩轾。 其后江湖多有传闻,张刀魁屡次登门挑战曹胜虎,两人早已交恶,水火不容。 任谁也没想到,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刀魁,竟会在此刻、此地,如同神兵天降! 张刀魁一招解围。 他的视线飞快扫过地上形容狼狈、血染衣袍的曹胜虎。 那双握刀时稳如磐石的手,此刻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曹胜虎粗壮的手臂,猛地将他拽了起来。 “老兄弟,来晚了。” 原来当年黄河一战,两人力竭罢斗后,相视大笑,竟生出英雄相惜之感。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彼此都被对方豁达的胸襟和登峰造极的武艺所折服,于是结为金兰兄弟。 此等隐秘情谊,江湖中人近乎无人知晓。 而曹胜虎这次返回上京,近日深感暗流汹涌、危机四伏,自知力有不逮,便悄悄遣人送出了密信,召请这位结义兄弟前来相助。 此刻看来,这一着险棋,当真成了救命的关键! 若再迟片刻,后果不堪设想。 曹胜虎胸骨剧痛,咳出一口血沫,脸色蜡黄如金纸。 他虽被扶起,身形依旧摇晃,强忍着剧痛,眼神复杂地看向张刀魁,喘息道: “来的不晚,只是对头是淮阴侯。” 他吃力地抬起头,浑浊的目光中带着决绝与托付之意。 “老哥若觉的是麻烦,便放下我,速速离去吧,莫要牵连……” 张刀魁嘴角猛地咧开,发出一声短促而豪迈的狂笑,那笑声中充满了睥睨天下的狂傲和毫不掩饰的怒意。 “什么狗屁侯爷不侯爷的!” 他手中长刀直指前方,森冷的刀刃在月光下反射着摄人寒光,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我只知道,今夜,谁敢动你一根汗毛,我张刀魁就送谁去见阎王!” 话音方落。 他那双原本锐利但尚存平静的眼睛,霍然转向不远处的楚奕,声音反倒刻意放得平淡了些,带着一种刀客特有的硬气与底线: “这位侯爷,我张刀魁,向你讨个人情。” “今夜,让我带走老曹。” “他日,只要你开口,我张刀魁愿为你做一件事!” “任他是刀山火海,也绝不推辞,以此偿还今日之恩情,侯爷,你看如何?” 楚奕听完这番掷地有声的讨人情,薄唇微微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呵。 “哦?若本侯偏就,不愿意呢?” 他身体微微前倾,狭长的眸子眯起,释放出危险至极的寒光,一字一句地反问。 “怎么?难道你还敢,杀了本侯不成?” 张刀魁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静如水的漠然。 紧接着,他握刀的指节微微泛白,双眼中骤然迸发出的浓烈杀机,如实质的冰霜,瞬间弥漫开来,直刺人心! “那就休怪我张某人,手下无情了!” 没有丝毫犹豫! 张刀魁一声暴喝,左手闪电般一把揪住曹胜虎的后腰带,将他魁梧的身躯猛然向后一带! 同时,右手长刀如狂风暴雨般挥舞起来! “随我走!” 刀光所至,寒芒裂空! 挡在前路的执金卫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劲风扑面,根本看不清刀势来路。 刹那间,便响起一连串利刃破入躯体的闷响和短促的惨嚎。 张刀魁硬生生在重围中杀出一条血路,冲到黄磊等人身边,将几乎脱力的曹胜虎抛给了的黄磊,同时厉喝道: “护住老曹!站稳了!” 黄磊和身边的兄弟慌忙接下曹胜虎沉重的身躯,奋力将他护在身后中心。 交代完这最重要的一句。 张刀魁的目光,再次锁定住端坐的楚奕! 杀意再无半分遮掩! 他脚下重重一踏,坚硬的地砖应声碎裂,整个人如一道撕裂黑暗的雷霆,朝着楚奕的方向疾冲过去! “我去擒了那兔崽子!” 雷震岳在张刀魁行动的同时,已经踏步而出! 他那雄壮如山的身躯铁塔般横亘在路径中央,虬结的肌肉在衣衫下贲张,双目圆睁如铜铃,虎吼一声,声若洪钟: “哼!无名狂徒,妄想碰侯爷一根汗毛?” “先过了俺这一关再说!” 面对气势汹汹的雷震岳,张刀魁眼中寒光爆涨,他手中长刀挽出一个决绝的刀花,暴戾之气盈溢周身: “好!既如此,那我便先取你项上人头开道!” 两道裹挟着无匹巨力的身影,立马轰然对撞在一起! 刀光闪烁如匹练,掌风呼啸似奔雷! 眼看两大高手缠斗,局面一片混乱。 原本被围在另一侧、强弩之末的谢震,双眼布满狰狞的血丝! 他心知肚明,若趁乱突围,几乎没有生机,念头陡转,狠厉之色瞬间爬满他刚毅而血污的脸庞! 擒贼先擒王! “跟我拼了!黄牛!” 谢震嘶声咆哮。 他不管不顾地再次合身扑向楚奕! “放箭!” 楚奕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戏谑。 第645章 墨鸦姐,去杀了! “嗡……咻咻咻!” 又是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机括震动声! 数十支闪烁着冰冷幽光的利箭,如追魂的毒蛇,瞬间撕裂空气,织成一片死亡之网。 谢震瞳孔骤然收缩至针尖大小,情况将变得极其的危险。 就在这时! 一个熟悉的身影猛然从斜刺里撞出,带着赴死般的决绝! 是白牙! 他用尽了毕生所有的力气和速度,狠狠撞开谢震,自己的身体却完全暴露在漫天箭雨之下! “噗嗤!噗嗤!噗嗤嗤……” 白牙那单薄的身躯,一瞬间被射成了血色的刺猬,数根带着倒钩的箭头从他的前胸后背穿透而出! 他浑身巨震,鲜血如泉涌般从口中、从十数个恐怖的血洞中狂喷而出,染成了一个血人! 剧痛让他踉跄着跪倒在地,但那双沾染着鲜血的眼睛,却死死地看向被他撞开的谢震。 “大哥,快跑啊!!” 谢震亲眼目睹兄弟为救自己而死,只觉得一股撕裂心肺的剧痛如重锤狠狠砸在胸口! 随后,一股滔天的悲愤与狂暴的杀意,火山熔岩般轰然爆发! “呃啊啊啊啊!!” “白牙!” 伴随着这一道撕心裂肺的嚎叫。 谢震猛地扭转身体,整个人看上去,状若疯魔,几欲暴走! 他双目赤红如血,死死盯向那群还在搭箭的弓弩手,眼中燃烧的火焰似乎要将他们生吞活剥! 随后,他朝着同样目眦欲裂、怒吼连连的黄牛,发出了最后的咆哮。 “黄牛!随我去杀了楚奕那小畜生!” “楚奕不死,我们全都要死!” 他承认自己低估了楚奕身边的防御能力,可事到如今,除了豁出去命拼一把。 再无,其他办法了! 只要,让他靠近楚奕五步,就五步够了啊!! 黄牛闻言,眼中燃烧着疯狂的野兽般的光芒。 他紧咬着下唇,嘴角拉出一道狰狞的弧线,当即抡起手中那把闪着寒光的短刀,便直接发了疯似的冲了上去。 “楚奕小畜生,我要杀了你,替白牙报仇……” 他的脚步沉重而凌乱,踩在碎裂的地板上发出嘎吱的响声,沿途遇到的几名执金卫,也完全不是对手。 困兽犹斗,还真被杀出一条血路来! “挡我者死!” 至于谢震也完全不甘示弱。 他那双眼珠里猛地爆射出一抹决绝的凶光,额角的青筋根根凸起,让那张满是污垢的脸更显狰狞。 接着,他毫无保留地爆发,双腿蹬地发力,身形如炮弹般射出! 每一步踏出,都掀起地面的尘埃,身形带起的劲风扫过桌角,几张陈旧的木椅被撞得东倒西歪。 “拦住他!” “保护侯爷!” “杀了这个狗东西……” 那群执金卫们反应极快,一个个立刻挥刀迎上。 领头的一个执金卫更是脸颊紧绷,下巴微抬,刀锋在空中划过一道银光。 他试图以合围之势封住谢震的去路,从而狙杀这个恶贼! 但谢震此刻已经完全是一副搏命之势了。 他牙关紧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冰冷的杀意凝聚如霜。 他手中大棍抡圆,臂膀甩开如巨轮旋转,带着一股摧枯拉朽的狂猛力道。 “横扫千军!” 棍风呼啸,尖锐刺耳。 棍影所过之处,灯光在气流中忽明忽暗,投下长长的、摇曳的阴影。 “砰!砰!砰!” 接连三声闷响,夹杂着几道清脆的骨裂之声! 冲在最前面的三名执金卫,那一刻仿佛是被一头被狂奔的野牛撞上、 “嘭!!” 其中一名执金卫绣春刀不禁脱手,飞旋着嵌入木墙,发出一声闷沉的颤动。 他的口鼻瞬间涌出喷泉般的鲜血,整个人更是像破布娃娃一样倒飞出去,背脊撞上墙壁。 “啊!” 他挣扎着扭动身体,却瞬间失去了战斗力,倒伏在血泊中,只余下断断续续的呻吟。 缺口瞬间被打开。 空气中弥漫的铁腥味,浓重得令人窒息。 “拦住他!” 只不过,周围还有数名执金卫,立马涌了上来。 当时,便跟萧震厮杀了起来。 楚奕站在中间,脸色依旧保持冷静,没有半分慌色。 这谢震竟然还有如此战力和胆气,倒也是个刚烈之人,只可惜,这般人物今夜注定要去死! 凡是不为自己所用的,全都只能去成为一具具尸体! “墨鸦姐,去杀了!” 一直隐在楚奕身后阴影中的墨鸦,听到这话,立即如幽灵般无声无息走上前。 “是,侯爷。” 她话音刚落,这时手腕倏地一翻,动作轻巧如蛇行,两枚淬毒的乌棱镖扣在指间直接射了出去。 “唰唰唰!” 但别看谢震陷入了重围之中,可他的感官也很敏锐。 等他意识到有暗器迸射过来,反应速度极快! “找死!” 他喉间发出低吼,第一时间就躲避开了墨鸦射出的暗器。 同时。 谢震借着那一棍之威,他身形再次猛扑,脚步如狂风踏过地雷区,盘龙棍尖在昏暗中划出一道致命的弧光,直刺楚奕心口! “去死吧,小畜生!” 棍尖闪烁着冰冷金属的光泽,那决绝的气势,仿佛全身力道灌注一点,势必要将楚奕毙于棍下! 这一刻,谢震脸上的表情凝固得像个殉道者,眼窝深陷,眼神空洞却满是必死之意。 墨鸦瞳孔一缩。 她此时发射暗器,却已经未必能完全阻住那同归于尽的一棍! 她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呼吸有一瞬的紊乱。 情况,不妙啊! “休要伤我大哥!” 一道暴怒的声音爆开在客栈中,压过所有杂音。 汤鹤安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护主凶兽,他浑身的伤口在剧烈动作下撕开。 他眼神狂乱而赤诚,右手猛地抄起旁边一把沾满血污的武器,无比坚定地挡在了楚奕身前! “死!!” 谢震那凝聚了全身力量和决死意志的盘龙棍,也已经携着万钧之势,狠狠砸落下来! 棍未至,那凌厉的劲风已经压得汤鹤安几乎窒息,胸前衣物被气流撕裂,皮肤下凹,汗珠和血滴被吹飞。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几乎要刺破所有人的耳膜! 金属碰撞时,火星四溅! 第646章 楚奕出手了! “嗤啦!!” 这位魁梧少年脚下的地面,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蛛网般的裂痕以他的双脚为中心疯狂蔓延,继而轰然炸碎! “铛啷……噗!” “呃哼!” 汤鹤安闷哼一声。 下一刻,他却是猛地抬起了头! 只见他满头乱发被汗水与血水粘连在额角鬓边,但那双眸子,却在这一刻爆射出近乎实质化的厉芒! 他死死锁定着近在咫尺的谢震,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喉咙深处翻滚着压抑不住的怒吼,嘶哑而狂暴地咆哮而出: “再来!!” 对面的谢震亦是浑身剧震。 他握棍的双手虎口,同样传来一股撕裂的剧烈痛楚。 他那一棍砸下去的感觉,不像是击中血肉之躯,反倒像是悍然撞在了巍峨沉重的铜浇铁铸的山岳之上! 一股沛然莫御、刚猛霸道至极的反震之力,顺着乌沉沉的盘龙棍逆冲而上,狠狠撕扯着他的臂膀筋肉! 他心中翻腾起惊涛骇浪般的骇然,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打不死的怪物? 这般年轻,竟还能硬吃老子这搏命一棍? 但生死关头,哪容半分退意! “找死!” 谢震压下翻涌的气血,强行咽下喉头腥甜,双眼血丝密布,凶光大炽,扭曲的面容狰狞如恶鬼。 他再次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双臂肌肉贲张如钢铁,拼尽全力,将粗重的盘龙棍抡出一片沉重的呼啸乌光,不顾一切地轰砸向汤鹤安! 他绝不信这强弩之末的小子,还有力气接下第二棍! “来!” 令人胆寒的是,汤鹤安竟也毫不示弱! 他猛地将手中仅剩的冰冷刀柄残骸狠狠摔在地上,溅起几点火星。 随即,他竟是以血染的双拳、坚实的手臂和肩胛骨为武器,悍然迎向了那足以敲碎金石的重兵器! 依靠着骨子里那令人咋舌的恐怖蛮力和在生死边缘被打磨得如精钢般坚韧异常的筋骨。 他口中发出声声不似人声的野兽般咆哮,整个人如同彻底忘记了何谓疼痛。 “砰!” 血肉覆盖的拳峰,硬撼沉重棍身! “砰!” 肌肉虬结的小臂,架住呼啸棍影! “咚!咔嚓!” 沉重无比的闷响中,偶尔夹杂着,令人头皮瞬间炸裂的细微骨裂脆鸣! 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汤鹤安肌肉的剧烈震颤和飞溅而出的血沫汗珠。 可,他那双燃烧着疯狂战意的眼睛,却在每一次重击之后变得更加凶戾骇人! 吼声亦一次比一次更加狂野、更加歇斯底里! 这一刻,仿佛那些不断加重的伤势,非但不能压垮他,反而像浇淋在烈焰上的滚油,彻底点燃了深藏于血脉骨髓中的远古凶性! “哈哈哈哈,什么狗屁武林高手,就这?” 他以疲惫之躯,凭借一身莽悍筋骨和悍不畏死的疯狂,竟真的在电光火石之间,硬生生挡住了谢震状若疯魔、不死不休的狂暴棍势! “来来来,今天不是你死我亡!!” 这血腥惨烈的一幕,让所有屏息围观的众人都倒抽一口冷气,心脏被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这小子,实在是凶狂啊! 而此刻。 战局的另一端,杀机已至! 黄牛却是已经带着一阵腥风杀到了楚奕面前,面目狰狞扭曲,口沫横飞。 “小畜生,去死!” 他手中沉重的兵器,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势,劈头盖脸砸落! “闪开!” 楚奕厉喝一声,动作快如闪电,一把将薛绾绾严严实实护在自己背后。 “唰!” 与此同时,他腰间的绣春刀瞬间出鞘,狭长冰冷的刀锋在昏暗光线下划出一道凌厉的雪练寒光! 下一秒。 楚奕眼神凶狠如刀,战意瞬间沸腾到了顶点。 没有丝毫废话,他脚下一错,身如鬼魅,绣春刀荡起一片泼水般的寒芒,当即便与猛扑而来的黄牛悍然碰撞在一处! “砰砰砰!” 刀光狂飙。 那黄牛显然也是个硬茬子。 他招式狠辣,力大势沉,一时间竟与楚奕杀得难舍难分,罡风卷起满地尘土。 这惊变来得太快! 薛绾绾也被今晚这接踵而至的刺杀搅得心惊肉跳。 她脸色急迫,转头对不远处的墨鸦喊道:“墨姑娘,能射死他吗?!” 此时,墨鸦饱满的额角因为死死盯着缠斗中的楚奕,不由得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紧抿的唇瓣被自己的贝齿咬得微微发白,语气同样急迫却带着深深的无奈。 “不行!薛小姐,侯爷和他动手的速度太快了,人影几乎纠缠在一起!” “我没有绝对的把握,我怕会伤到侯爷!” “稍待!我找机会,定要一箭射穿那杂碎的咽喉!” 薛绾绾闻言,心头一紧,但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场中,果断对着身后的人下达指令,语速又快又急,斩钉截铁: “水娘子,你立刻从旁策应墨姑娘,务必助墨姑娘锁定时机,合力取下那人的项上人头保护侯爷!” “木何曦,你马上带人冲上去,把小汤给我替下来!” “他现在死战谢震容易出事,你们接阵围攻,给我合力宰了谢震!不惜一切代价!” 被点到的水娘子和木何曦立刻齐声应喝:“是!” 最后,薛绾绾深吸一口气,朝着在尘烟与血光中奋力搏杀的汤鹤安方向嘶声大喊。 “小汤!!别跟谢震纠缠了!” “你先去救侯爷,侯爷正跟黄牛生死搏杀!!” 这声呼唤,如惊雷贯耳! 原本沉浸在无边痛楚与狂烈凶性之中,越战越狂的汤鹤安,浑身猛地一震! 那双因嗜血而变得猩红的双眼,在听到“大哥有险”的瞬间,闪过一丝剧烈的挣扎,随后如被冷水泼过,瞬间清明! 杀这狗贼谢震再痛快,哪里比得上大哥性命安危! “滚开!!” 第647章 刀斩黄牛 汤鹤安喉咙里爆发出沙哑的嘶吼。 他看准谢震一棍击出的空隙,不退反进,右拳筋肉鼓起,狠狠捣向谢震的面门! “什么?” 谢震显然没料到,汤鹤安此刻竟还能爆发出如此不顾一切的反扑和变招意图。 他猝不及防之下,匆忙后撤格挡,却被这股巨力震得脚下踉跄,暂时被逼退两步。 “小贼休走!” 谢震稳住身形,眼中杀机更盛,他怎能容忍汤鹤安脱战去救楚奕? 他怒吼一声,盘龙棍再次扬起,就要紧追而上。 只要再有一棍,自己就有十足把握,将这小子彻底砸成肉泥! “嗤!” 一道迅疾无匹的剑光,毒蛇吐信般,刁钻阴狠地从侧翼死角刺到! 剑尖所指。 正是谢震追击而稍显空档的肋下! 木何曦来了。 他身法矫健如燕,出手果决狠辣,人随剑走,快似惊鸿,时机把握得分毫不差! “唰唰唰……” 谢震瞳孔急缩。 那一股致命的威胁感,让他瞬间汗毛倒竖! 于是,他追击汤鹤安的动作被硬生生截断,不得不猛地拧身撤步,以毫厘之差险险避开了这足以洞穿铁甲的凌厉一剑! 汤鹤安则趁着这宝贵的间隙,强行拖着重伤之躯,闷头朝着远处楚奕与黄牛激战的方向冲去! “大哥,我来了!” “狗东西,你给我去死!!” 而这时候。 木何曦脸色铁青。 他眼神阴鸷如冰,十余名矫健的身影,骤然现身。 他们步伐沉稳,气息内敛,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好手,瞬间如铁壁般合拢,将谢震困在中央。 木何曦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弧度,直视着谢震扭曲的面容,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 “你的对手,是我们。” 话音未落,他厉声暴喝了一声。 “杀!” 这十余人齐声应和。 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兵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悍不畏死地从各个刁钻角度向谢震扑杀而去! 他们跟其他因时势投靠的江湖客不同,是最早追随楚奕的心腹。 楚奕待他们恩遇甚厚,赐予了寻常江湖人难以企及的权势与财富。 此刻,正是报效主君、彰显价值的时刻,他们的攻击充满了决绝与狂热,招招夺命,誓要将谢震碾碎在这重围之中。 谢震不愧是顶尖高手。 他面对如此绝境,反应也很快,每一记狠辣的劈砍或精妙的格挡,都带着呼啸的风雷之声。 若是一对一,场上无人能在他手下撑过十招。 可惜,他再强也是血肉之躯,如何抵挡得住这源源不绝、配合默契的十多名高手的亡命围攻? 他左支右绌,怒吼连连,原本如狼似虎的攻势被死死压制,被迫陷入泥潭般的苦战,每一瞬都险象环生。 “啊啊啊!你们这群狗东西!我要弄死你们……” 就在谢震陷入重围的当口,汤鹤安眼见楚奕激战正酣,心头一热,握紧双拳就要冲上前助阵。 但当时,楚奕一声雷霆般的声音,已经当头砸下。 “小汤,退下!” 汤鹤安身形猛地一滞。 他脸上的焦急之色瞬间变为挣扎,喉结滚动了一下,嘴唇抿得发白。 大哥的命令,自己向来奉为真理,此刻进也不是,退又不甘,只能焦躁地钉在原地,目光却死死黏在楚奕的战团上。 电光火石间。 楚奕眸光精芒一闪。 他脚下突然一个虚浮,手中长刀似乎因为力竭而缓了半分,胸前空门立时大开。 这是,自己刻意卖出的一个破绽! 黄牛早就已经杀红了眼。 他一看到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狂喜之情,扭曲了自己原本就凶悍的面孔。 所以,他嘶吼一声,将所有力量都灌入右臂,手中的锋利短刀带着刺骨的寒芒,重重砍在了楚奕的胸膛之上! “铛!” 楚奕的身躯,因为这巨大的冲击力猛地晃了一下。 旁边观战的薛绾绾目睹此景,大脑一片空白,瞬间忘记了呼吸。 她纤巧的手掌下意识死死捂住张开的樱唇,堵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惊叫,脸色倏地惨白如纸。 楚郎…… 这正是墨鸦等待的完美契机! 她修长的手指间寒光乍现!一道细小的乌光,无声无息地从自己指间激射而出,速度快到极致,精准的撕裂空气。 “噗嗤”一声。 那一枚暗器,犀利的没入了黄牛的左眼! “呃啊!!!” 一股突如其来的剧痛,让黄牛爆发出一声非人般的凄厉惨嚎,手中短刀当啷落地。 他本能的用双手死死捂住血流如注的眼窝,庞大的身躯,因为剧痛而剧烈抽搐、扭曲。 楚奕哪会给他喘息的机会? 他眸中杀机暴涨,腰腹猛然发力,整个人如绷紧的劲弓骤然松开。 绣春刀,在这一刻绽放出无坚不摧的寒光! 刀刃划出一道优美却致命至极的弧线,带着全身的力量和决绝,精狠厉地切入了黄牛的脖颈! “噗……嗤啦!” 利刃割裂血肉筋骨的声音,沉闷而骇人。 大量鲜血如被斩断的小型喷泉,激射而出,在空中形成一片猩红可怖的血雾,瞬间将他整个上半身染红。 黄牛那充满痛苦和难以置信的面孔骤然凝固,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他的身体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激起一片细小的尘埃,再无声息。 “黄牛!!!” 正奋力拼杀的谢震,眼角余光恰巧瞥见这令他肝胆俱裂的一幕。 一股狂暴的血气直冲他的脑门,眼睛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目眦欲裂,如同疯魔般狂吼起来。 “黄牛!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们!!!” 这怒吼声浪掀天,充满了刻骨的仇恨,竟暂时冲破了围攻,让围攻者也为之一震。 薛绾绾再也顾不得其他,像一只受惊又无比担忧的蝴蝶,跌跌撞撞地冲向楚奕。 她跑到楚奕身前,一双美眸瞬间被雾气模糊,纤长的手指颤抖着,几乎不敢触碰他胸前那片被利刃劈砍过的位置。 “侯爷,你的伤怎么样了?重不重?” 楚奕看着面前快要哭出来的小娘子,刚毅冷峻的脸庞线条柔和了些许。 他抬起未持刀的手,轻轻拂去溅落在她发丝上的一粒血珠,脸上露出一丝安抚的笑意。 “无碍,早有准备,衣内衬有特制胸甲。” “砰!哐当!” 只见大门处。 数十个身影黑蜂般涌了进来! 他们个个身材精悍,统一身着紧身夜行黑衣,黑巾覆面。 这些人显然没预料到大堂内的局面如此混乱血腥,地上横七竖八躺倒的尸体,四处飞溅的鲜血,激烈的刀兵碰撞声与喊杀声…… 饶是这些亡命徒,也被这犹如地狱屠宰场的景象弄得愣了一瞬,动作稍显迟滞。 第648章 封门!杀无赦! 带队的正是柳豫! 他也蒙着面,只露出一双阴沉的眼睛。 在最初的错愕后,那阴鸷的目光死死锁定了楚奕! 他眼中戾气暴涨,毫不犹豫地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直指楚奕。 “就是他,那个穿玄衣的,给我杀了他!” 他手下的这群亡命之徒,本就是为钱卖命的凶煞之辈,闻令瞬间朝着楚奕的方向疯狂冲杀过去! 可这一刻。 二楼之上,站满了执金卫。 他们手持强弩,箭簇早就已经冰冷的指向下方的入口。 就在第一批黑衣人跃入大堂时,一名百户高举的手臂倏然挥下,口中冷酷命令如铁锤击砧。 “放!” “嗡……咻咻咻咻!!!” 数十支冰冷的弩箭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锋利的三棱箭镞,轻易贯穿了那些黑衣人的皮肉,带起蓬蓬血雨。 顷刻间,门厅入口处便已添了十数具被钉在地面或墙壁之上、犹自抽搐的冰冷尸体。 “嘶~~” 柳豫亲眼看着自己精心招募的手下瞬间变成筛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这上面,会有这么多执金卫? 可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偷袭既然已经暴露,已无退路!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毒和狠厉,猛地将仅剩的全部赌注都压上! “上,拳都给我上!” “杀楚奕者,赏黄金万两!” 他喊出这天文数字的时候,心底却在冷笑着打着自己的算盘。 只要目标达成,他自有手段,将那个走狗屎运拿到赏格的人一并抹杀。 黄金万两,终究还是要回到他柳豫的手中! 这石破天惊的巨额悬赏,瞬间强烈刺激了剩下那些脚步犹疑的亡命徒! 万两黄金! 足够他们几辈子花天酒地、挥霍无度! 巨大的贪婪瞬间压倒了恐惧,蒙面巾下发出嘶哑狂野的吼叫。 于是剩下的黑衣人眼中射出疯狂的嗜血红光,又一次鼓足余勇,踩着同伴的鲜血,亡命般再次向楚奕的方向发起冲击! 楼上执金卫的指挥声音冷酷依旧,没有丝毫情感波动。 “二队,再放!” 这一次打击,不仅覆盖面更广,而且更具威胁性。 冲在前头的几人再次应声倒下,更多的人则被射中大腿、手臂,瞬间失去平衡扑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哀嚎。 冲天的血腥气与死亡的气息,浓得化不开。 地上挣扎翻滚的伤员和横陈的尸体,终于彻底浇熄了这群亡命徒眼中最后的那点贪婪火焰,化作无边的恐惧。 剩下几个侥幸未被射中的,惊恐的停住了脚步,再也提不起丝毫冲锋的勇气,甚至开始微微颤抖,不住地往后退缩。 对万两黄金的渴望,终究敌不过活命的本能。 柳豫目睹着这一幕,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一瞬间都被抽干了。 先前喊赏格时的疯狂和赌徒般的孤注一掷已经全部消散,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恐慌。 这下,情况麻烦了! 谁能想到杀一个楚奕而已,会如此的棘手! 难不成,现在无功而返的跑回去? 很不甘啊! 就在这死寂的阴影中,异变陡生。 “保护侯爷!” 随即,更多嘶吼声如潮水般涌来,激起一片混乱的波纹。 只见数十名执金卫,从藏在客栈外面的黑暗中骤然现身。 他们身着黑甲,腰悬利刃,眼中闪烁着寒光,瞬间切断了柳豫一行的退路。 领头的一名执金卫魁梧如熊,一步踏前,手臂一挥,冷喝声如雷。 “封门!杀无赦!” 霎时间。 那些执金卫如狼入羊群,迅疾分割柳豫的人马,锋利的刀刃带起道道血痕,将惨叫和怒吼撕裂开来。 柳豫原本自信满满的神情骤然褪去,脸上血色全失,嘴唇微颤着,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没想到自己威风凛凛地带人夜袭,竟会陷入这般绝境,此刻心头一片冰凉。 随后,他挥舞手臂,对着身后亲信嘶吼。 “快!快杀出去!杀出去啊!” 他的双腿微微发抖,身子下意识向前倾,仿佛是想用命令来掩饰内心的崩溃。 此时,楚奕却一派平静,看来鱼儿上钩的差不多了。 他的嘴角勾勒出一丝讥诮的弧度,右手轻轻一抬,指尖点了点人群中鹤立鸡群的柳豫,转头对身旁的水娘子简洁下令。 “拿下他!” “是,侯爷。” 水娘子应声而动,身形矫健的冲出去了。 同时,她只一招手,身后立即跟随十几名江湖高手,如猎鹰扑食般直冲向柳豫。 随即,楚奕的目光又转向了另一侧。 谢震正陷入重围,身周围拢着五六名江湖高手,他魁梧的身躯已被鲜血染透,滴答落下。 “呼呼呼……” 他大口喘息粗重,额上青筋暴起,表情狰狞如兽,双眼赤红地瞪着围攻者,手中长棍挥舞得如狂风暴雪。 尽管处境危殆,他依旧凶悍地反击着,“嗤啦”一声,一名高手肩头中刀,哀嚎倒地,又是一记横扫,逼退了两人。 “来啊!想要杀了我,你们得拿命来填!!” 木何曦冷笑了一声。 “诸位不要跟他拼命,就耗着他,看他能够撑到什么时候?” 那些人,便纷纷散开,只是时不时的冲上去攻击一下。 谢震气得很想杀人。 可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跟他们争斗。 “一群兔崽子,全都去死……” 楚奕冷眼看着,眉心微蹙,思忖此人虽勇,但血战至此,迟早力竭落败。 随后,他的视线又看向了雷震岳与张刀魁,这两人正打得难分难解。 雷震岳身姿如钟,着灰布短打,双戟携风带雷,每一击都震得空气爆裂,他的面庞凝重专注,眼神如铁。 张刀魁则着蓝衫,身形灵动如猴,出手刁钻迅疾,长刀翻飞如龙,攻势连绵不绝。 月光下。 汗水从张刀魁额角滑落,他却突然开怀大笑,声音洪亮如钟。 “好,老曹,这家伙的确是一个劲敌,你输给他不冤枉!” 他收势稍顿,抹了把额头的汗,目光炯炯直视雷震岳,满是赞许之色。 “你这一身本领,当得万夫莫敌之称,足以位列天下十大宗师之一,何苦要跟着朝廷做事?” “不如,你现在跟着我离开,我们去浪迹江湖,闯荡下一番偌大的盛名,如何?” 第649章 天啊!着火了! 雷震岳紧握着手中两柄闪着寒光的带血短戟,目光像淬了冰的刀锋,死死锁住对面的张刀魁。 尤其是听到对方眼中近乎天真的劝说意图,他的嘴角不禁扯出一个充满讥诮和鄙夷的弧度。 眼前这种局面早就已经是鱼死网破、不死不休了,这张刀魁莫不是练武把脑子都练坏了? 不然,这蠢货怎么会妄想游说自己放下兵刃罢斗,甚至还要拉自己去浪迹江湖? 简直,是痴人说梦! “呵!” 雷震岳鼻腔里喷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深知跟这种蠢货多说无益只是浪费时间。 他不再多言,手臂肌肉猛然贲起,双戟在手中舞动,招式连绵不绝,力道如层层叠叠的海啸般汹涌而出。 “拿命来!!” 张刀魁见曹胜虎冥顽不灵,也不再游说什么,立马便拿出十二分力跟他拼杀。 “来!!” 与此同时。 楚奕扶着薛绾绾站在一处角落。 他冷冷的看向被重重围困的曹胜虎等人身上。 只见曹胜虎和黄磊几人个个浑身浴血,他们背靠着背,喘息粗重,脚步已显虚浮。 在那些江湖高手潮水般一波又一波的凶猛进攻下,狼狈地抵抗着,仿佛狂风中的枯草,随时都可能被连根拔起。 “唰!” 当一个曹胜虎的兄弟被一刀砍中肩膀,惨叫着踉跄后退,眼神中充满绝望。 “大哥,我们挡不住了啊……” 闻言,曹胜虎心头一紧,却是紧紧抿着唇。 “再撑一会!” 楚奕见状,眼神依旧冰冷,毫无波澜。 他薄唇微启,清晰而冷酷的命令仿佛淬了寒冰的刀刃,斩开了喧嚣的空气。 “尽快将曹胜虎、谢震给本侯杀了!” 这命令宛如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江湖高手的凶性。 他们眼中杀机爆燃,好似见了血的鲨鱼,吼叫着扑向目标,刀光剑影变得更加密集而致命。 一时间,整个大堂内的血腥和肃杀之气,骤然提升到顶点! 就在此刻! 浓重的夜色里下。 一支人数约莫百人的骑兵,悄无声息地策马疾驰至客栈外围。 领头的是一名脸上蒙着黑色面巾的彪形大汉,只露出一双鹰隼般锐利且充满戾气的眼睛。 此人叫张铁,右武卫大将军柳万雄的心腹爪牙。 今夜,他领命而来,目标只有一个——必须取那小畜生楚奕的性命! 张铁勒住躁动的战马。 他一双阴鸷的眸子透过面巾上方,死死盯着不远处灯火摇曳、厮杀声鼎沸的客栈门窗。 听着里面不断传来的喊杀,他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残忍的快意和完成任务的热切。 “准备放油,放火箭!” “遵命!” 手下骑兵齐声应喝。 他们迅速四散开来,熟练地从马鞍两侧卸下一个沉重的、通体漆黑的木桶。 桶中装的,正是军中严禁私自动用的猛火油! 一股浓稠刺鼻的油液,带着死亡的气息,被士兵们小心翼翼地倾倒而出。 大量黑亮的油脂,沿着客栈的木制外墙和柱子肆意流淌,“咕噜噜”地浸透木板缝隙。 那股难以形容的怪异气味,随之在夜风中迅速扩散开来。 守在客栈大门外的执金卫哨兵率先发觉了异常,其中一个张大嘴巴就要厉声呼喊示警: “敌……” 一名早就搭箭在弦的骑兵,应声而动! “嗖!” 一支冰冷的箭矢撕裂空气,精准的贯穿了那示警执金卫的喉咙! 那人身体剧震,未尽的呼声硬生生卡在喉头,双手徒劳地捂住飙血的颈项,直挺挺地向前仆倒在地,再无声息。 剩下的几名执金卫也发现了端倪,但紧接着而来的却是一支支无情的羽箭! 外围,已经彻底被剪除! 不过片刻功夫。 那些猛火油,围着客栈倒满了一圈。 张铁的眼神在面巾下显得更加森寒刺骨,他果断地再次挥手,厉喝道: “射!” “嗖嗖嗖……” 刹那间。 一支支尾部燃烧着跃动火焰的火箭,如夜空中骤然坠落的流星雨,铺天盖地般射向客栈! 第一支火箭,钉在浸透了猛火油的大门上。 “轰”的一声爆响,烈火如苏醒的巨蟒,沿着油迹瞬间腾起丈高火焰,疯狂地噬咬着门板和门楣! 紧接着,马厩中堆放的干燥草料被点燃,“呼啦”一下窜起冲天火墙,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木质围栏和顶棚。 那些受惊的马匹,发出绝望的嘶鸣。 客栈外面,陡然爆发的火光和骤然升腾的热浪,让本就惨烈的战场瞬间陷入更大的混乱! 黄磊此刻已经状若疯魔,他们所谓的十三太保,如今就只剩下三个人还能勉强站立,而且人人带伤。 他紧紧抓着同样血迹斑斑的曹胜虎,黏稠的血液糊满了自己的脸庞,剧烈抽搐的面容上写满了走投无路的悲愤。 “大哥,真的挡不住了,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我们这次真的要死了!要死在这里了!” 在绝境之中,黄磊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激战正酣的张刀魁方向撕心裂肺地狂喊。 “张大哥!快救我们……” 张刀魁听到这声绝望的呼救,心中焦急万分,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挣扎。 他暴喝一声,试图强行抽身,肩膀一晃,左腿猛地向前跨出半步,身体如箭矢般就要弹射向黄磊的方向驰援。 但他的对手,是绝不放水的雷震岳! 只见雷震岳身形如鬼魅般一闪,双戟划出森然光弧,封住了张刀魁的去路! 他的脸上挂着那抹毫不掩饰的残忍冷笑,双目精光四射,盯着试图突围的张刀魁,冰冷的语气带着绝对的自信和压制。 “想从我手底下过去?怕是你今生都没这个机会了!” 张刀魁浑身剧震,奔突的身形硬生生顿住,眼中第一次流露出面对深不可测对手时才有的凝重和骇然。 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对手的难缠和可怕程度远超预计! 巨大的压力,让自己几乎咬碎钢牙,只能生生压下心中的焦急和愤怒,向着雷震岳发起更加疯狂的搏命攻击! “死!!” 骤然间。 窗隙门缝无法阻挡烈焰的光芒,一片片明亮刺眼的红光,带着骇人的热度骤然涌入混乱的客栈内部。 “着火了!天啊!着火了!” 一道尖叫声如炸雷般在混乱的人群中炸响,刺破了兵器撞击和人吼马嘶的声音,瞬间引起了更巨大的恐慌! 很多人本能地停下了手中的厮杀,茫然地望了出去。 外面,火光冲天了!! 而客栈大门口。 柳豫本来正被水娘子凌厉的攻势逼得步步后退,衣袍被撕裂了好几处,狼狈不堪。 此刻,他突然看到外面影影绰绰尽是骑马的身影,更有数支冒着火焰的箭矢呼啸着射入院内! 一时间,他又惊又喜! 援兵,来了! 第650章 别低估女人 至于水娘子见到外面纵火的骑兵阵势以及射入庭院的火箭,那张平日里娇媚的面容瞬间因为焦急而绷紧。 她不顾一切地猛地后退一大步,朝着伫立在台阶上被大火光芒勾勒出背影的楚奕失声惊呼。 “侯爷!外面来了一批骑兵,他们正在纵火……” 楚奕只是微微握紧了薛绾绾柔软的小手,发出温柔的声音。 “薛老师别怕,有我在。” 薛绾绾点点了头,眼神柔柔的看着自家楚郎,那是化不开的浓浓信任。 就算这一刻天塌地陷,只要有他在自己身边,那她就无所畏惧! “唰!” 汤鹤安的反应最为迅速! 几乎在水娘子惊呼的同时,他就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毫不犹豫地第一个飞跃到楚奕身前。 “大哥情况不对劲,此地万分凶险,不能再待了!” “快,我们必须立刻朝着后院方向突围!” 楚奕锐利的目光,快速扫过四面八方已经迅速蔓延开来、发出可怕爆裂燃烧声的火舌以及滚滚浓烟。 他迅速做出决断,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向高处和门口。 “楼上的执金卫,即刻居高临下射箭压制纵火者!” “所有在外面的执金卫,放弃守位,立即撤回客栈内部!” 在旷野之中面对大量行动迅疾的骑兵,滞留在空旷之地的零星守卫无异于活靶子! 客栈外的执金卫听到这命令,立即向客栈大门内撤退。 “是!” 楼上的执金卫得了命令,立刻对准了客栈外面游弋的骑兵。 只不过,狭窄的二楼空间限制了他们的发挥,仅有几扇破旧的小窗作为射击孔。 窗外,那数十个黑衣骑兵如嗅到血腥的鬣狗,并不急于强攻,而是在客栈周围高速游走。 马蹄踏起的烟尘尚未散尽。 一支支点燃的火油箭矢就已经如流星般精准射出,“嗖嗖”地钉在客栈周遭的木桩、门窗和堆积的干草上。 干燥的木质结构,很快“轰”地一声爆燃开来! 一股股浓烟裹挟着灼人的热浪迅速翻卷、升腾,舔舐着客栈的墙壁。 “不好!外面火势越来越大了……” 一个嗓门洪亮的江湖汉子,惊骇地失声大喊。 在场的众人意识到情况不妙,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逃出去! 一时间,人群像炸了窝的马蜂,混乱的嚎叫声压过了外面烈火的呼啸。 这份突如其来的混乱,反而让苦苦支撑的黄磊们压力陡然大减。 楚奕果断下令,声音穿透嘈杂。 “所有人坚守原地!外面情况不明,乱动者死!” 他凌厉的目光穿透翻腾的烟雾,迅速锁定了外面不断抛射火箭的几十个身影。 “最后的鱼儿,可算是自己撞进网里来了。” 而此时。 柳豫眼中忽然闪过狠戾与决绝的光芒。 他再不犹豫,猛地推搡开挡路的人,朝着距离最近的一处火圈相对薄弱的方向冲去,口中拼命嘶喊。 “别放箭!别射我!” “我是自己人,我是柳氏的人!柳……” 但一道倩影,已经带着凛冽的劲风如影随形般从斜后方猛扑而至! 水娘子鬓发散乱,俏脸含煞,右手如铁钳般死死扣住了柳豫的后衣领,用力之大,几乎将他整个人扯得向后摔倒。 “想跑?问过老娘了吗?!” 柳豫猝不及防被擒,惊怒交加之下猛地回头。 当他看清抓住自己的竟是这贱婢时,满腔怒火,顿时化作刻骨的怨毒。 “你个疯婆娘!” 他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低声咆哮,试图用力挣脱。 “你难道眼瞎了吗?姓楚的死定了!你还跟着他陪葬?还不快给老子放手!!” 就在两人激烈撕扯纠缠的瞬间。 “嗖嗖嗖……” 几支刁钻的箭,竟然毫不留情地朝着这片区域覆盖射来! 水娘子瞳孔骤然收缩! 她眼见寒芒及身,只能凭着多年生死搏杀的本能,猛地侧身扑倒在地上。 随后,自己借着倒地的翻滚之势,堪堪避开了接踵而至的几支箭矢。 趁这刹那。 柳豫赶紧朝着外面跑去。 但他低估了一个女人,刚迈出一步,水娘子直接勾住了柳豫的脚踝! 同时,她整个身体如母狼般,暴起扑击! “呃啊……”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柳豫重重扑倒在地,沉重的撞击,迅速激起一片尘土。 “想走?” 水娘子抬起冰冷的俏脸。 汗水混着尘土沾在颊边,额发凌乱,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固执与凶狠,死死锁定柳豫惊恐扭曲的面孔。 “现在!乖乖跟老娘走!” 她喘息着,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迸出,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否则,老娘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要你的狗命!” 她的左手五指如钩,青筋暴起,紧紧扼住了柳豫脆弱的咽喉。 这一刻,柳豫被按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几乎要被这女人的疯狂气疯了! “贱人!” 他眼中凶光大盛,恐惧被极度的暴虐取代。 “不识抬举!老子现在就先弄死你!” 他猛地挣扎扭动, 拼尽全力抬腿就要朝着水娘子身上猛踹! 可惜,水娘子的反应比他更快! 她眼中寒光一闪,右手猛然一按地面借力,左拳瞬间灌注了所有残存的怒火和力量,毫无花哨,带着一往无前的狠绝,狠狠砸向柳豫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 拳头狠狠印在了柳豫的颧骨上! “啊!” 柳豫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巨响,剧痛、眩晕、口鼻瞬间涌出的咸腥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狠戾和反抗意志。 他眼前金星乱冒,后脑勺重重磕在硬地上,只剩下无意识的呻吟和抽搐。 刚才还叫嚣的脸,此刻只剩下茫然和痛苦。 水娘子急促地喘息着,左手粗暴地抓住柳豫散乱的衣襟,拖死狗般将他拽了起来。 此时。 外面的形势亦在混乱中演变。 柳豫带来的亡命徒也是顾不上其他,纷纷往外冲,没想到却成了那一批骑兵们绝佳的活靶子。 “别,别放箭!自己人!我们是……” 第651章 最后的骑兵,最后的战斗! 话音未落。 那些亡命徒,便被更多的飞矢无情淹没。 直到此刻。 他们才绝望地发现,外面那些冷酷的骑士,射出的箭矢根本没有区分敌我的打算! 这突如其来的残酷现实,让那些侥幸还活着的人惊恐万状地尖叫着。 他们四散奔逃,比最初更为混乱,彻底吸引了骑兵们全部的杀戮视线。 柳豫见到眼前这一幕,面如死灰。 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剧烈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嗬嗬”声,却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那些骑兵才是真正的亡命徒啊,杀人不眨眼,和自己预想的底线完全不同,彻底超出了他的认知。 再接着,他整个人被水娘子狼狈不堪地被拖拽进了客栈。 那里,楚奕负手而立。 即便身处炼狱般的火场,他依然如渊渟岳峙。 水娘子将面色惨白的柳豫往前一搡,声音带着激战后的微喘,却异常清晰。 “侯爷,我将他给抓住了!” 楚奕第一反应就是查看水娘子,眼眸中掠过一丝清晰的欣赏。 当他看到顺着对方鬓角滑落的殷红血迹时,两道英挺的剑眉不易察觉地微微一蹙。 “辛苦你了,墨鸦姐,赶紧带水娘子下去治一下伤。” “是,侯爷。” 墨鸦立马搀扶着水娘子去了旁边。 而此刻。 前堂的局势,已经如沸腾的滚油! 外面火势蔓延的速度远超众人预期,炙热的气浪裹挟着呛人的浓烟,携带着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些江湖人士们如坐针毡,度秒如年。 他们听着墙外嚣张的呼喝助燃声和柴火哔剥的爆响,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几乎令人窒息。 终于,一个面膛赤红的魁梧大汉,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濒死的煎熬。 他瞪圆了一双布满血丝的豹眼,脸上是豁出一切的疯狂,嘶声力竭地吼起来: “兄弟们,等下去就是等着被烤成焦炭!” “横竖都是死,与其窝囊地被烧成灰,不如拼死冲出去!” “咱们这么多人,豁出命一起往外冲,他们那点弩箭还能把咱们全射成刺猬不成?” 这嘶吼声宛如投入干柴堆的火种,瞬间点燃了部分人心中仅存的求生火焰! 有人“唰”地抽出腰间的钢刀,五指死死攥紧刀柄,眼中迸发出孤注一掷的凶狠赌徒光芒。 “好,听你的,冲出去跟他们拼了!” 也有人嘴唇剧烈蠕动着,目光惶恐地在火光跳跃的门口与步步紧逼的灼人火墙间仓皇游移。 “不好拼啊……” 另一边。 身受重伤的谢震,趁着周围压力骤减,终于和曹胜虎汇合在一处。 他眼中充满了血丝,用尽力气对着曹胜虎发出低哑如困兽般的嘶吼。 “曹胜虎!别杵着了!” “我们联手吧,他们现在自顾不暇,我们一起往后院杀出去……” 曹胜虎闻声,缓缓抬起眼皮,最后重重点了点头。 “好!” 楚奕身畔,薛绾绾悄然贴近。 她原本精致的云鬓散乱了几缕,被汗水黏在白皙细腻的脖颈边,红红的。 她下意识伸出冰凉纤白的手指,几乎是本能地攥紧了楚奕垂在身侧的玄色衣袖一角。 “侯爷,他们到了吗?” 楚奕锐利地锁定着被烈焰与死亡封锁的大门方向,他薄唇微启。 “已经来了。” 客栈之外。 冲天火把的光芒,同样将夜空染成一片橘红地狱。 张铁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咧开,露出两排黄浊的牙齿,脸上绽放出无比得意畅快的笑容。 虽然那一场大火还只是在外面烧,尚未完全吞噬完整座建筑。 可这般猛烈的火势,用不了一时三刻,就会烧到里面,将一切都将化为焦炭灰烬! 至于里面的人,想冲出来逃命? 那简直正中他下怀,出来一个就射死一个,看他们怎么办? “楚奕啊楚奕,没想到吧,你最后竟然是栽在我张铁的手里!” “这就是你瞎了眼,不知死活得罪我河东柳氏的下场!” “这一次,我要你连骨头都给老子烧成灰!” 不过,他那得意忘形的狂笑声,还在灼热的空气中回荡,就听到了一阵激烈的马蹄声! “轰!轰!轰!轰!” 张铁脸上的笑容,瞬间像被冻僵的冰雕般凝固,继而因为惊骇而扭曲变形! 他们下意识循着那惊心动魄的声音来源,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数百名骑兵,正以一种撕裂厚重夜幕的磅礴气势,汹涌澎湃地奔腾而来! 为首一骑,甲胄在火光月色下闪烁着冰冷的幽光,虎目圆睁似铜铃,战盔顶上一束猩红的缨穗在狂风中烈焰般激荡翻飞! 秦朗,秦相爷那位铁骨铮铮的侄子! 他曾被楚奕慧眼识珠,亲手送入左右领军卫历练,后又亲身经历了左右卫血腥暴乱的洗礼,更追随铁腕的林昭雪北上通州平定叛乱。 无数血火砥砺,早就已经洗脱青涩,眉宇间凝聚着挥之不去的铁血杀伐之气! 现在更是因为战功赫赫,擢升至威仪凛凛的中郎将! 秦朗紧握在手中的长槊猛地朝前一指,槊锋在暗夜中划出一道决绝而冰冷的死亡弧线!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胸膛剧烈起伏,发出了一声震动山岳雷霆怒吼! “侯爷就在眼前火海之中,弟兄们,随我冲锋!” “杀光这群无法无天、狗胆包天的畜生!” “救出侯爷!” “杀!” 吼声未落。 身后紧随的五百铁骑精兵,同声咆哮! 无数喊杀之声响彻云霄,瞬间将张铁等人所有的狂妄与嚣张气焰彻底震得粉碎! “锵啷啷!” 无数冰冷锋锐的长刀,在同一刹悍然出鞘! 五百精骑如裹挟着毁灭风暴的钢铁洪流,携着踏破一切魑魅魍魉的决绝之势,轰然碾轧过去! 要知道张铁那一百名骑兵已经完全散开,纷纷去围住了客栈。 所以,最前面的七八名骑兵骤然间看到数百名骑兵冲过来,当时吓得脸都变白了。 这他娘的,什么情况? “不好,快撤退……” 这几个人不傻,几人对几百,脑子没问题就不会跟他们去血拼。 第652章 一个个死 火光映照下。 秦朗策马立于阵前。 他那张年轻却刚毅的面庞上,此刻凝结着寒铁般的肃杀之意。 下一秒,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扬起手臂,喉间迸出两个冰寒刺骨的字眼: “放箭!” 命令如炸雷般,撕裂了紧张的空气。 在这位年轻将领身后森然列阵的数百名骑兵,早已引弓待发。 “嘣!嘣!嘣!” 数十支漆黑的箭矢,撕裂沉沉的夜幕,带着刺耳的尖啸,朝着那几个亡命奔逃的背影激射而去! 此时虽是黑夜,寻常弓箭难以瞄准,但前方那冲天而起的烈焰,却将荒野映照得如同白昼。 火光之下,那几个慌乱逃窜的身影,赤裸裸地暴露在光亮之中,成了最显眼不过的活靶子! “嗖!嗖!嗖……” 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那些骑兵连一声像样的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接踵而至的利箭贯穿了身体。 闷响声中,人影在马上猛地一颤,如断了线的木偶般纷纷栽落马下,旋即便被马蹄践踏而过,再无生息。 这边的杀戮动静,迅速惊动了不远处的张铁等人。 张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精心策划的行动,已经陷入了一个极其凶险的境地! “老七,你快去把散开的兄弟都给我召回来!” “然后,你带一部分人,拼死也要给我拦住他们!” “其他人,跟着我,快把这边的火给我往死里烧大,烧穿这客栈!” “今晚要是杀不了楚奕,错过这个机会,咱们就全完了,再也没有下次了!” 他几乎是吼破了嗓子,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紧迫感。 被唤作老七的汉子闻言,那张粗犷的脸上肌肉狠狠一抽,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凶光,几乎要将眼角撕裂。 他重重地一点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应。 “铁哥,你去吧!” “今晚,我就是豁出命去,我也一定把他们挡在这里!” 声音嘶哑,带着赴死的决绝。 张铁深深地看了老七一眼,那目光中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东西。 随即,他猛地一挥手,带着身边十几人,更凶猛地朝着燃烧着的客栈方向冲去。 “唰!” 老七则立刻转身。 他开始发出呼哨,试图将散布在周围的骑兵聚拢起来。 但,秦朗率领的数百铁骑来得太快、太猛! 当老七仅仅勉强聚集了不到三十骑,还未来得及结成有效的阵势,那黑压压的骑兵群就已经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冲杀到了眼前! “快!快射箭!别让他们靠近!” 老七见状目眦欲裂,声带几乎要撕裂,狂吼着下令。 “是是是……” 仓促聚集的骑兵们,立马慌忙拉弓。 一时间,零星的箭矢,朝着汹涌的敌骑射去。 但这点稀稀拉拉的箭雨,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数百铁骑,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秦朗麾下的骑兵早就已经娴熟地四散开来,拉开距离,同时引弓反击! 刹那间。 上百支劲矢飞蝗般呼啸而至,密集地覆盖了老七等人所在的小片区域。 “咄!咄!咄!” 箭镞钉入皮肉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更致命的是,张铁的人马此番行动旨在隐蔽纵火,大多身着轻便布衣,身上根本没有披挂任何甲胄! 而对面的敌人,却是盔甲鲜明,防护周全。 双方的防御,从一开始就不在一个层级之上,怎么能不输? “呃啊!” “噗!” “不好!我中箭了!” “我的马!” 惨叫声、马匹的哀鸣声,此起彼伏。 老七身边的骑兵像被割倒的麦子,一个接一个被强劲的箭矢射中要害,哀嚎着从马背上栽落下去。 “去死!” 老七挥舞着弯刀格开一支射向面门的流矢,手臂被震得发麻。 他看着身边兄弟瞬间倒下一大片,眼神中的焦急近乎化为了绝望的疯狂。 情急之下,他再次嘶吼,试图改变战术: “散开!全散开!别管人!射他们的马!” “射马!让他们先乱起来!快啊!” 剩下的近二十名骑兵如梦初醒,慌忙向两侧散开,同时将目标对准了敌人庞大的战马。 可惜,二十对五百,如螳臂当车! 秦朗见状,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冷笑。 对付这样一小撮残兵,他选择了最简单、最粗暴、也最具碾压性的方式——全军压上! 数百铁骑维持着密集的冲锋阵型,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朝着那稀稀落落的散兵径直横推了过去! “噗嗤!噗嗤!” 仅存的那些骑兵,在瞬间就被这恐怖的钢铁洪流所吞噬。 五六骑直接被密集的箭雨射成了刺猬,剩下的三四骑甚至来不及做出更多的闪避动作,就被冲在最前的披甲骑兵用长矛狠狠捅穿…… 老七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明白自己已经是插翅难飞。 他猛地一夹马腹,非但不退,反而将身体绷直,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朝着客栈方向发出一声嘶吼: “大哥,快跑啊!” “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兄弟……” 吼声带着血沫,在火光的映照和夜风的撕扯下,显得格外悲壮而绝望。 下一刻。 老七状若疯虎,双眼赤红,高举起手中的弯刀,义无反顾地朝着秦朗猛冲过去! “杀!!” 他那悍不畏死的冲锋,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 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个人的勇武,显得如此脆弱。 秦朗甚至未曾有太多表情变化,手中的长枪只是看似随意地一拨、一挑! 精妙的力道,瞬间爆发开来。 “铛!” 老七手中的弯刀,被巨大的力量磕飞出去,脱手而落。 紧接着,“噗”的一声闷响,冰冷的枪尖毫不留情贯穿了他单薄的胸膛。 与此同时。 刚刚冲到客栈门口的张铁,听到那一道凄厉的呼喊声后,猛地回头。 映入眼帘的,正是老七被秦朗那杆冰冷长枪高高挑飞的惨烈瞬间,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淹没了自己。 “老七!!!” 他下意识想拔出腰间的佩刀,不顾一切地冲回去为兄弟报仇! 可冰冷的现实,很快浇灭了自己复仇的火焰。 张铁知道,今夜的行动,他的人已经损失殆尽,若再被缠住哪怕片刻,他们所有人都将被杀! 他用一种带着浓重鼻音和血腥味的嘶哑声音,对自己的残部下达了命令: “所有人,撤!快撤!” 第653章 堵死后门,擒杀逆贼 此刻。 秦朗立于马上。 他眼神锐利的穿透弥漫的烟尘,锁定了客栈的方位。 他周身铁甲在跃动的火光映照下反射出冰冷的寒芒,早已将敌人溃逃的动向尽收眼底。 “四百人,兵分两路,左右包抄,务必堵死他们的退路,一个也别放跑!” “剩下一百人,跟我来!” 他猛地一勒缰绳,战马前蹄高扬,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 “目标客栈,救侯爷!” 命令既下。 五百铁骑瞬间如臂使指,轰然分为三股洪流。 秦朗一马当先,率领着最精锐的百骑亲卫,如离弦之箭,蹄声隆隆震地,卷起漫天烟尘,直扑火光冲天的客栈大门。 客栈门口。 火焰已经沿着木质的门框和廊柱向上疯狂蔓延舔舐,热浪滚滚扑面,灼烤着皮肤。 一会后。 秦朗勒马于烈焰前。 他猛地提气大吼,穿透了所有嘈杂: “侯爷!快出来!” 楚奕一直透过门窗缝隙,冷静地观察着外界的战局变化,当下眸中精光一闪,当机立断。 “所有人,立刻冲出去!” 他迅速扫视场内,目光落在正与张刀魁酣战的雷震岳身上,再次提声喝道。 “大雷,别跟他纠缠了,即刻撤退!” 外面是秦朗带来的数百精锐骑兵,谢震、曹胜虎这些人,拖着伤体,两条腿如何跑得过四条腿? 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 “出去时,所有人就近拆下桌椅,用它们铺在火势稍弱处,当做踏脚板冲出去!” 那些江湖人闻言,立马扛起身边的八仙桌、长条凳,不顾一切地冲向烈焰翻腾的门口。 正与张刀魁战得难分难解的雷震岳,闻听侯爷命令,毫不犹豫。 他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厉喝,手中沉重的玄铁短戟,骤然爆发出千钧之力,硬生生将张刀魁连人带刀逼退数步。 借着这股反震之力,他足下发力,魁梧的身躯异常敏捷地向后一纵。 “张老狗,有本事去外面,我们再打!” 张刀魁眼睁睁看着雷震岳退走,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此刻最想做的自然是扑过去手刃楚奕,可那小贼身边全都是护卫,水泼不进,根本找不到一丝近身的机会! 强烈的挫败感让自己面庞扭曲,他猛地扭头,射向不远处的曹胜虎,嘶声低吼: “此地不宜久留!先杀出去再说!” 旁边的谢震也赶紧附和了一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日你我联手,必取楚奕那杂碎项上人头!”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火光映照下。 曹胜虎那张本就凶悍的脸更显阴沉。 他重重地一点头,嘴角扯出一个狠戾的弧度: “好!走!” “老张,快走!” 张刀魁闻言,立刻抽身,几个健步冲到谢震和曹胜虎身边,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 “此地不能久留,快,去后院!” “寻几匹好马,骑马冲出去才有活路!” 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迅速朝着客栈后堂跑去。 另一边。 楚奕手臂一展,自然地将身旁的薛绾绾那纤细腰肢,紧紧揽入怀中。 “薛老师,抱紧我,我们走!” 薛绾绾整个人依偎在楚奕坚实的怀抱里,抬起眉眼,波光盈盈地凝视着将自己牢牢护住的男人。 客栈外冲天的火光为他俊朗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红色光晕,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蜜与巨大的安全感瞬间淹没了她,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她朱唇微启,低低应道,声音轻柔得能化出水来: “嗯嗯……” 此刻,她心中唯有一个念头,此生能得他如此相待,真是自己几世修来的福分! 汤鹤安与雷震岳这两位悍将,他们一左一右,宛如两尊散发着凛冽煞气的门神,将楚奕和薛绾绾牢牢护在中间。 客栈外面。 许多江湖人正奋力将扛出来的沉重桌椅,扔向门口那一片熊熊燃烧的火焰区域。 求生心切的人们,不管不顾地踩着这些滚烫的木头,踉跄地向火海之外狂奔。 楚奕见状,猛地用力,将怀中的薛绾绾轻盈地打横抱起。 “呀……” 薛绾绾低呼一声。 她的双臂本能地环上楚奕的脖颈,脸颊紧紧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 楚奕深吸一口气,抱着薛绾绾,几个精准的起落,身形矫健地穿过了那片令人窒息的火海。 紧接着。 薛绾绾抬头看他,那双美眸中几乎能拉出缠绵的丝线来。 若非顾忌周围无数双眼睛,自己几乎要不顾一切地踮起脚尖,吻上那张让她无比安心的俊朗面庞。 站在稍远处的墨鸦,将两人这惊险脱困后无比亲昵的一幕尽收眼底。 这一刻,即便她再迟钝,此刻也完全明白了,侯爷与这位薛老师之间的关系,绝非寻常。 她唇角微微抿紧,最终只是移开了视线,对此情此景,未发一言,选择了沉默。 楚奕将薛绾绾小心放回地面,双手仍扶着她的肩,低头关切地凝视着她,声音温醇: “薛老师,没事吧?有没有被火燎到?” 薛绾绾站稳身形,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和衣襟,感受着肩上他掌心的温度,心中暖流涌动。 “我没事,你护得周全。” 就在这时。 一身戎装的秦朗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楚奕面前,单膝重重跪地,抱拳行礼。 “侯爷,末将来迟一步,让侯爷身陷险境,请侯爷责罚!” 楚奕立刻虚扶一把,目光锐利如刀,瞬间投向客栈后方,语气斩钉截铁,透出凛冽的杀意: “你来的刚好,秦朗,你立刻带人绕到后门,目标曹胜虎、谢震!” “能活捉最好,若遇激烈反抗,难以生擒……” 他眼中寒光一闪,斩钉截铁地吐出四个字。 “就地格杀!” 秦朗猛地抬头,眼中精光爆射,没有丝毫犹豫,声如洪钟: “是!末将遵命!” 随后,他立即起身,矫健的跃上马背,战刀锵然出鞘,直指客栈后方,对着身后铁骑怒吼。 “一队、二队!跟我来!” “堵死后门,擒杀逆贼!” 刹那间,一百铁骑如脱缰的怒龙,卷起滚滚烟尘,朝着客栈后门方向狂飙突进! 第654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打断本侯的话? 随后,楚奕对着侍立一旁的燕小六吩咐道:“让剩下的江湖人全都退开。” 燕小六抱拳沉声应诺:“是!” 随即,他转身,眼神锐利如鹰,对着那些惊魂未定、或伤或退的江湖客喝道: “侯爷有令,闲杂人等,速速退散!” 那些江湖人纷纷强撑着起身,相互搀扶着,踉跄着快速消失。 当人群散去。 场中便显得更加空旷,也更显压抑。 楚奕的目光缓缓移转,最终落在了人群中一个极力缩起身形、试图隐匿的身影上——柳豫。 被那冰冷而洞彻的目光锁定,柳豫浑身猛地一僵,仿佛被毒蛇盯住的猎物。 他下意识侧过脸,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根本不敢与楚奕那深不见底的眼眸对视。 甚至于,他感觉脸上那块湿透的汗巾蒙面巾变得格外沉重,仿佛随时会被那双锐利的眼睛看穿。 今夜,明明是天衣无缝的刺杀局,怎会落到如此地步,竟被对方反制,一败涂地? “滚过来。” 楚奕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轻描淡写。 但这三个字落在柳豫耳中,却如三道惊雷炸响,震得他头皮阵阵发麻,几乎让他窒息。 他想逃,双腿却像灌了铅,沉重得抬不起来。 目光所及,四周早就被楚奕的精锐人马悄然围住,一片肃杀。 电光火石间,一个侥幸的念头闪过,楚奕从未见过我真容! 对,假装是其他人,或许还能蒙混过关! 随后,柳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地上挣扎起来,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楚奕面前不远处的泥地上。 “楚侯爷饶命!饶命啊!小的,小的就只是个小喽啰!” “我是跟着徐大哥混的,徐大哥就在刚才那群人里头,您只要找出他,就能问出是谁派我们来杀您的啊!”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抬眼想观察楚奕的脸色,又飞快地垂下头。 “侯爷,小的真是被迫无奈,刀架在脖子上不得不来。” “从今往后,小的愿意为侯爷你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求侯爷...求侯爷开恩,饶小的一条贱命吧……” 楚奕面无表情,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冷冷地吐出一句。 “将他的蒙面巾扯开。” “啊?” 柳豫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股劲风扑面,紧接着脸颊一痛。 燕小六粗糙的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反手猛地一抓一扯,那蒙面汗巾被硬生生撕裂扯下! 等他看清那张脸,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直接冷笑出声,声音如同冰碴相撞: “哦?这不是柳氏青州房的柳豫柳公子么?” “敢问您口中的那位‘徐大哥’是何方神圣,竟能比您这位当朝柳相爷的侄子身份还高、还能指使得动您?” 柳豫的脸瞬间由白转黑,再由黑转青,最后变得一片死灰,表情僵滞。 他万没想到,自己这张脸竟如此有名,连楚奕麾下一个执金卫的头目都认得! 完了,这下彻底捅破天了! 自己还能怎么狡辩?怎么糊弄过去? 楚奕的狠辣手段,他早有耳闻,那可是连柳宗平的两个亲生儿子都敢说杀就杀的狠角色!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楚奕终于再次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敲打在柳豫几近崩溃的心弦上。 “是谁叫你杀本侯的,柳璇玑?” 柳豫瞳孔骤然收缩,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和极致的惊恐,目光疯狂闪烁。 楚奕竟然知道幕后主使是柳璇玑,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彻底的不知所措。 楚奕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语气毫无波澜。 “现在就给你两条路选,一条是现在就去死。”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柳豫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你会死得……很惨……” “我选第二条!第二条活路!我选活路!!” 楚奕的话甚至还没说完,柳豫就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从呆滞中惊醒,用尽全身力气抢答般地嘶喊起来。 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脸上强挤出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五官都扭曲了,对着楚奕的方向连连磕头。 “侯爷开恩!侯爷开恩!小的选活路!” “小的愿意为侯爷做牛做马,绝无二心!” 那笑容卑微到了尘埃里,只求能换取一线生机。 但楚奕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眼前上演的不过是一出拙劣的丑剧。 他眉峰微蹙,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打断本侯的话?” 这句冰冷的诘问如重锤砸下,场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打掉他的满嘴牙齿,让他含着血跟本侯说话。” 楚奕的命令刚落。 汤鹤安便动了。 他一步,便跨到柳豫面前。 “啊?” 柳豫吓得惊骇欲绝,下意识想往后缩,可汤鹤安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已经闪电般伸出,牢牢捏住了他的下颌骨。 “躲得开吗?” 力道之大,让柳豫瞬间无法动弹,只能发出“唔唔”的呜咽。 紧接着,汤鹤安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带着破空之声,没有丝毫犹豫,狠狠地捣向柳豫的口腔! “嘭!” 大量鲜血混杂着无数颗被打断、碎裂的牙齿,如雨点般从柳豫的口中喷溅出来。 柳豫眼前一黑,身体剧烈地痉挛蜷缩,喉咙里发出凄厉的嘶嚎。 但在汤鹤安铁手的钳制下,他连倒地打滚都做不到,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抽搐,鼻涕眼泪和着血糊了满脸。 楚奕这才缓缓踱前一步,踩着地上那滩混合着泥土的血水碎牙。 他微微俯身,阴影笼罩在柳豫那不成人形的脸上,眼神骤然变得异常深邃而诡异。 “明日,本侯给你一封信,你拿回去给你柳普。” “从今往后,你就是本侯安插在柳氏的暗子,明白了吗?” 让这个惊弓之鸟带着自己的信回去,足以在柳氏内部掀起滔天巨浪,彻底点燃柳宗平与柳普两房之间那本已摇摇欲坠的仇恨之火。 至于眼前这个不成器的棋子,明日能否活着走出柳府的大门? 这答案,连他此刻也懒得去猜。 第655章 萧、萧指挥使!你,深更半夜,你怎可擅闯女子闺阁浴房 柳豫僵立在原地。 他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吞咽着唾沫。 楚奕刚才的话如惊雷在他脑中炸响,震得他思绪一片混乱。 这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此刻,他心中惊疑不定,念头飞速转动,难道楚奕是要与叔父结盟不成? 这个猜测让自己心头一紧,但随即被他强行压下。 罢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这条命! 至于做暗子……柳豫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不甘与嘲弄,嘴角肌肉微微抽搐。 哼,想让我从此对你俯首帖耳,任你拿捏? 简直是痴心妄想! “是是是,侯爷英明!” 这一刻,柳豫脸上堆满了谄媚讨好的笑容,腰身弯得更低,几乎要折成九十度,声音带着刻意的颤抖与忠诚。 “我愿意,我愿意做楚侯爷最忠实的暗棋,能为侯爷效力,是小人的福分!” 楚奕眸子冷冷地扫过他,随即朝白鸟偏了下头。 白鸟立即会意。 他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个玄色的小玉瓶,瓶身冰凉光滑。 他拇指一推瓶塞,倒出一粒小指指甲盖大小的药丸。 “吃下去。” 楚奕的声音不高。 “此药需每月向本侯领取一次解药才能压制毒性,保你一月性命无虞。” 他微微一顿,目光如刀锋般刮过柳豫惨白的脸,语气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残忍。 “此乃白鸟兄精心炮制的独门秘药,莫说上京城,便是你寻遍天下,也休想找到解药。” “当然,你大可尝试。” “只是若胡乱吃了什么不相干的东西,药性相冲,后果嘛,啧啧,你会亲眼看着自己的皮肉从骨头上寸寸溃烂剥离,在极致的痛苦中化为一滩脓血。” “若是逾期拿不到解药,那便是全身精血枯竭,血肉自内而外崩解消散,死得连渣都不剩。” 柳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冻僵了。 他竟然给我下毒?! 怎么会这样!堂堂侯爷,竟用如此下作阴毒的手段!! 但当他目光扫过楚奕冰冷的眼神,一颗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他明白,自己此刻就是那砧板上待宰的鱼,再无半分反抗余地。 “侯……侯爷……” 柳豫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哭腔,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的明白!从今往后,我柳豫就是侯爷您的一条狗!生是侯爷的人,死是侯爷的鬼!” “柳氏内部,无论是芝麻绿豆的小事还是天大的机要,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小的必定第一时间一字不漏地禀报给侯爷!” 他抬起涕泪横流的脸,眼中充满了绝望的哀求,语无伦次地乞求道: “侯、侯爷,您看这这解药,能不能先赏赐小人一颗,小人实在是…”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骤然炸响! 汤鹤安猛地踏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扇在柳豫的左脸上!力 当场,直接将柳豫抽得一个趔趄,狼狈地歪倒在地。 “混账东西!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也配跟侯爷讨价还价?!” “再敢多放一个屁,老子现在就拧下你的狗头当夜壶!”他 高大的身影投射下浓重的阴影,将柳豫完全笼罩,宛如择人而噬的猛虎。 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和凶狠的威胁,像是最后一瓢冷水,将柳豫心中仅存的一丝侥幸彻底浇灭。 他蜷缩在地上,一手死死捂住火辣辣剧痛的脸颊,一手慌乱地撑地,拼命摇头,含糊不清地呜咽着: “不说了,小的再也不敢乱说了,不敢了、不敢了……” 声音里充满了彻底的屈服和战栗。 楚奕冷眼看着这一幕,随意地摆了摆手,姿态如驱赶一只惹人厌烦的苍蝇。 白鸟会意,上前一步,拎小鸡一般,粗暴地揪着柳豫的后衣领,将他从地上提溜起来。 处理完柳豫。 楚奕的目光,这才转向了一旁的薛绾绾。 他脸上那层冰冷的厉色瞬间如冰雪消融,化作温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薛老师,你先跟着墨鸦姐她们去休息,我去摘了曹胜虎他们的脑袋回来。” 薛绾绾露出温婉的笑容,轻轻“嗯”了一声。 …… 柳氏大宅深处。 一座精巧雅致的院落里,气氛同样凝重焦灼。 柳璇玑身着一袭素色丝质寝衣,烦躁地在铺着锦绣地毯的闺房中,来回踱步。 烛台上的灯火明亮,却照不亮自己心头处的阴霾。 今夜,城外无论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消息都绝对传不进来! 她猛地停下脚步,站到雕花窗棂前,抬头望向被高墙切割出的狭小夜空。 “楚奕!楚奕!你一定要死!一定要死无葬身之地!” 她疯狂地呐喊诅咒,贝齿紧咬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小姐……” 贴身大丫鬟夏荷推门走了进来,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关切。 “夜深了,水也备好了,你该去沐浴安歇了。” 柳璇玑被这声音惊醒,微微一怔,从怨毒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口的烦闷压下,这才略显疲惫地低声道:“嗯,走吧。”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来到里间的浴房。 一个硕大的雕花楠木浴桶置于中央,桶内水面上漂浮着各色新鲜花瓣,散发着馥郁的馨香。 夏荷熟练地开始为柳璇玑解开发髻,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 柳璇玑则褪去身上的素色寝衣,当亵衣的丝带被解开,滑落在地时,一具玲珑有致的娇躯,便完全展露在柔和的光线下。 她刚抬起玉足,正要踏入飘满花瓣的浴桶之中,享受片刻的放松。 “吱呀!” 就在这时,浴房那扇木门毫无征兆地被人从外面猛然推开! “嗯?” 柳璇玑心头一跳,下意识循声望去。 只见门外,一个身影端坐在一架轮椅上,被白水仙推了进来。 来人正是执金卫指挥使萧隐若! 她一身玄色锦袍,面色冷艳如冰,即使在氤氲的水汽中也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煞气。 “啊!!” 柳璇玑见状,魂儿瞬间吓飞了一半! 她手忙脚乱,慌乱中一把抓起旁边矮凳上搭着罗裙,死死地挡在自己的胸前和下身。 “萧、萧指挥使!你,深更半夜,你怎可擅闯女子闺阁浴房……你简直岂有此理!!” 第656章 可,萧隐若的动作更快、更狠! 站在一旁的夏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 但她反应极快,护主心切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惊惧。 她猛地一个箭步冲上前,张开双臂,如护崽的母鸡般,挡在了柳璇玑身前,大声质问道: “萧指挥使!我家小姐正在沐浴!” “此乃何等私密之地?你就算是一个女子,可深夜闯入意欲何为?!请你立刻出去!!” 萧隐若冰冷的目光从柳璇玑身上缓缓移开,落在了夏荷脸上。 那眼神没有任何温度,仿佛在看一件毫无生命的器物,旋即她薄唇轻启,吐出的话语如同淬了冰的匕首。 “不知所谓的东西,掌嘴!” 下一刻。 白水仙一步上前,抬起手就是毫不客气的一巴掌。 “啊!” 夏荷捂着自己瞬间红肿起来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的白水仙,眼中蓄满了惊愕与屈辱的泪水。 她跟在小姐柳璇玑身边多年,何曾受过这等折辱? “你,你居然敢打我……” 啪! 回应她的, 是白水仙更加狠戾果断的一记反手耳光。 这一巴掌,抽得夏荷脚下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可不等她找回平衡,白水仙又冷着脸,毫不留情地抬起腿,狠狠一脚踹在她的腰腹之间! “呃啊!” 夏荷痛哼一声,整个人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地上。 白水仙居高临下,眼神冰冷如刀,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不知死活地跟我家指挥使说话?” “管好你的嘴,再敢吐半个不敬的字,我现在就撕烂它,让你这辈子都只能当个哑巴!” 夏荷伏在地上,身体因为疼痛和恐惧,而剧烈颤抖。 她跟随柳璇玑多年,在柳氏一族里也算有些体面,从未遭遇过如此粗暴直接的羞辱。 此刻心中委屈翻江倒海,脸上火辣辣的痛感,更是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 可面对白水仙周身散发的凛冽煞气,她连抬头直视都不敢,更遑论反抗。 而此刻。 柳璇玑也正狼狈地蜷缩在巨大的浴桶边缘,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光洁却微微发抖的脊背上。 她脸上因为沐浴而产生的红晕早已褪尽,只剩下一片惊惧的惨白。 看到自己最贴身的侍女被如此对待,她心中对萧隐若这般蛮横闯入、肆意妄为的作态,瞬间涌起强烈的不满与愤怒。 但眼下……她不着寸缕! 巨大的羞耻感和冰冷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必须压下所有情绪。 她强自镇定,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讨好,对静坐在轮椅上的萧隐若说道: “萧指挥使,不知深夜驾临,有何指教?能否容璇玑先将衣物穿戴齐整,再与你详谈?” 闻言,萧隐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眼眸在摇曳烛光下,反射出冷硬如铁的光芒。 她像是没听见柳璇玑卑微的请求,唇边勾起一抹嘲讽冰冷的弧度,带着刺骨的寒意。 随即,她推动轮椅,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径直朝着浴桶边的柳璇玑碾了过去。 这平稳靠近的轮音,落在柳璇玑耳中却如同惊雷。 看着那轮椅在光影中一点点逼近,阴影逐渐笼罩自己,她的心脏狂跳不止,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 对方能够如此肆无忌惮、毫无顾忌地深夜破门闯入守卫森严的柳氏内宅。 这份嚣张背后所代表的权势与掌控力,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忌惮。 尤其是在今夜这个如此特殊而关键的节骨眼上,不安的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她的心,让她精心维持的镇定濒临崩溃,指尖深深掐进了掌心。 “萧指挥使,今晚这么迟了,你亲自过来,是有什么紧要事情吗?”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尽可能温顺的笑容,试图缓和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若是有事需要璇玑效劳,您尽管吩咐,璇玑必定竭尽全力,不敢有丝毫怠慢。” 同时,她像是才想起地上的夏荷,立刻转头,带着一丝急切命令。 “你还愣着做什么?这里没你的事了,快下去!” “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打扰!” 她急于让夏荷离开,既是避免侍女看到自己更不堪的处境,也是想减少一个可能的变数。 夏荷忍着身上的剧痛,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只想赶快逃离这个恐怖的女煞星。 “站着别动!” 萧隐若冰冷刺骨的声音,如淬了冰的钢针,骤然钉在空气中,打破了柳璇玑的命令。 正要起身逃走的夏荷,瞬间僵直在原地,维持着一个半起不起的狼狈姿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出去? 违抗这位冰冷指挥使的命令,下场恐怕比刚才的两巴掌一脚更可怕。 留下? 那便是公然违抗自家小姐的命令…… 夏荷的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只能用充满恐惧和哀求的眼神,无助地望向柳璇玑。 柳璇玑此刻也感到一阵头痛欲裂,她当然不想让心腹侍女,目睹自己在萧隐若面前是如何的卑微屈辱。 可萧隐若的态度如此强硬,让她完全摸不清对方的意图,更不敢在此时有丝毫违逆,生怕一个不慎就彻底激怒了这尊瘟神。 这个女瘸子……她到底想干什么? “萧指挥使,你……” 就在这时。 轮椅已行至浴桶前。 萧隐若一直放在扶手上的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 那只手虽然纤细,却蕴含着与其身形不符的可怕力量,狠戾地一把攥住了柳璇玑披在胸前、勉强遮体的薄纱浴衣! “嘶啦!” 刺耳的裂帛声骤然响起,在死寂的房间内无限放大! 那件丝薄的衣衫如脆弱的蝶翼,在萧隐若手中,被毫无怜惜地猛地撕裂、扯开、丢弃! 大片雪白的肌肤,骤然暴露在微凉的空气和摇曳的烛光下。 “啊!” 柳璇玑的尖叫声充满了极致的羞愤与惊恐,她本能地想要蜷缩躲藏,双手慌乱地试图护住身体。 可,萧隐若的动作更快、更狠! 在扯开衣物的瞬间,她的左手已经从轮椅扶手上抬起,紧握成拳,狠狠砸向柳璇玑的右膝外侧! “砰!” 第657章 叫我柳璇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呃啊!” 柳璇玑的尖叫声, 瞬间转为凄厉痛苦的惨嚎! 同时,她的膝盖处传来一道钻心刺骨的剧痛,仿佛骨头都被这一拳砸裂了! 巨大的冲击力,让自己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的平衡,整个人如被抽掉了筋骨的虾米,上半身猛地向前弯曲下来。 就在柳璇玑弯腰俯身的刹那。 萧隐若的右手又如鹰爪般再次探出,一把攥住了这个女人那头的乌黑长发! 没有丝毫犹豫! 她的手臂,猛地发力向下拽去! “咚!” 柳璇玑的头颅,被这股巨力狠狠掼向冰冷坚硬的地面,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 她的额头瞬间磕红了一片,脸颊被迫紧贴着潮湿阴冷的地砖。 可偏偏这女人的一头长发,被萧隐若死死攥在手中,如牵线的木偶,连挣扎都变得徒劳。 剧痛、眩晕、冰冷的地面和头顶传来的拉扯感,让柳璇玑彻底沦为了砧板上的鱼肉。 萧隐若微微俯身。 那冰冷的目光如实质的刀锋,居高临下地刺进,柳璇玑因为惊惧而涣散的眼眸深处。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怒火: “小贱人,你是真以为,你今夜背地里搞的那些下作勾当,能瞒得过本官的眼睛吗?” 这句话如最凌厉的冰锥,直接刺穿了柳璇玑的心理防线! 她的瞳孔骤然紧缩,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连头皮被拉扯的剧痛都仿佛感觉不到了。 这女人,全知道了? 不可能啊!! 到底是哪一环出问题了! 所以,难道自己今夜所有的谋划,每一个步骤,甚至每一个参与者,都早已落入这个可怕女人的掌控之中? 完了! 这个念头,如惊雷在她脑中炸开。 但求生的本能让柳璇玑在巨大的恐惧之下,反而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伪装修饰。 绝不能在此时承认,一旦承认,万事皆休! 所以,这女人强行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尖叫和呕吐感,跟赤裸身体曝露于冰冷空气中的耻辱感。 她艰难地、一点点地抬起被摁在地上的脸,迫使自己迎上萧隐若那令人胆寒的目光。 这一刻,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痕,但眼神却极力模仿着震惊、无辜和委屈。 “萧,萧指挥使,你何出此言啊?” “璇玑冤枉、冤枉啊!今夜我一直在府中,只是按照你的吩咐,将曹胜虎的消息如实告知了楚侯爷……” 她艰难地吞咽着唾沫,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可信。 “除此之外,璇玑真的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敢做啊!” “指挥使大人,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实的传言,对我有所误会了?” 为了增加说服力。 柳璇玑甚至挣扎着,将自己那只没有被控制的手,颤抖而艰难抬起一点,做出一个极其虔诚的起誓姿态。 “指、指挥使,我柳璇玑对天发誓!曹胜虎今夜必定会出现在上京城外!” “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字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当时,夏荷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 要知道曹胜虎在漕帮乃至整个柳氏体系中的地位分量,她这个贴身丫鬟再清楚不过了。 他简直,就是柳氏在外的一根擎天柱石! 但此刻,他竟秘密前来上京,而且如此关乎生死的行程,小姐竟然就这样泄露给了柳氏的死对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姐究竟想做什么? 她只恨自己为何要留在这里,被迫听到了这些足以让她粉身碎骨的隐秘! 现在……现在该怎么办? 此时,白水仙,心头也是翻江倒海。 她虽然比夏荷更沉得住气,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但那双微微低垂的眸子里,却清晰地掠过一丝震惊的寒光。 她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被摁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柳璇玑,心中惊涛骇浪。 这柳氏的大小姐,竟然如此干脆利落地出卖了为柳氏出生入死、地位举足轻重的自家心腹大将? 这手段,这心肠真够下作的…… 一股强烈的鄙夷和愤怒在她心底翻涌,这不折不扣就是一个吃里扒外的贱人! “呵呵……” 一声冰冷的轻笑,打破了室内的死寂。 萧隐若冷冷俯视着趴在地上的柳璇玑,那双锐利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笑意。 她听到柳璇玑试图辩解的话语,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加重了力道。 只听得柳璇玑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张脸被迫死死贴在地面冰凉的砖上,脸颊的肌肉因为剧烈的痛楚而扭曲变形。 她疼得龇牙咧嘴,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试图挣扎。 但在萧隐若绝对的力量压制下,所有的反抗都显得徒劳而可笑。 下一刻。 萧隐若微微俯下身,靠近柳璇玑耳边,声音压得低沉。 “哦?你是说柳豫不是你派去的?”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狠狠击中了柳璇玑! 怎么可能? 她秘密调遣柳豫出城的事情,做得何等隐秘,怎么会被萧隐若知道的? 这萧隐若的情报网,究竟可怕到了何种地步?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精心布置的一切,全都在这个女人面前无所遁形! 短暂的极致惊恐之后,强大的求生欲,让她残存的理智在疯狂尖叫! 一旦此刻松口承认,就等于彻底坐实了她背叛柳氏、勾结外敌的罪名! 那等待自己的,就不仅仅是眼前这皮肉之苦,而是真正的、毫无生路的万劫不复!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说! 所以,柳璇玑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勉强侧过一点头,让自己的目光能对上萧隐若那冰冷无情的视线。 她的声音因为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却又透着一股豁出一切的决绝和凄厉: “萧指挥使!我发誓!” “我柳璇玑对天发誓!我今天根本没有让柳豫做过任何事情!若是我此言有半句虚假……” 她再一次艰难的抬起,那只还能稍微活动的手,竖起三根手指指向昏暗的屋顶。 “就叫我柳璇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第658章 小姐,疼,你抓疼我了…… 当夏荷听到柳璇玑那句以誓言自辩的冰冷话语时,她猛地抬起了头,眼中瞬间盛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 她清晰地记得,分明就是大小姐自己,在那天亲自吩咐奴婢去请来的柳豫! 至于大小姐究竟对柳豫说什么,她不得而知。 但此刻,为了求生,大小姐竟如此轻易地将誓言踩在脚下,甚至试图将罪责推卸给柳豫?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夏荷心头,看向柳璇玑的眼神里,交织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轮椅上的萧隐若,苍白的面容在摇曳的烛光下更显得毫无波澜,仿佛一尊冰雪雕琢的人像。 她何曾信过这等鬼蜮伎俩般的誓言? 眼前这自诩尊贵的柳氏嫡女,为了苟全性命,竟将誓言视若敝履、信口雌黄的模样,实在荒谬得令人发笑。 她对这种毫无骨气、贪生怕死之辈的鄙夷,几乎要从那双冰冷的眸子里溢出来。 不过,也正是这种人,才最是趁手,足以在她瓦解庞然大物柳氏的计划中,撬开第一道致命的缝隙。 “既然你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看来是本官误会你了,柳豫这家伙,看来不是你派出去的。” 话音未落,她语调陡然一转,带着一种猫科动物玩弄掌中猎物般的残忍兴味。 “既然如此,你索性猜一猜,他明日……能不能活着回来?” 柳璇玑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柳、柳豫……”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破碎而嘶哑,目光不敢与萧隐若对视,慌乱地在地面上无措地飘移。 “他……他若是做了什么冒犯萧指挥使的事情,他该死!他罪该万死!” 她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来,急于斩断所有关联。 “呵呵……” 萧隐若喉咙里滚出一串低哑的、如冰层碎裂般的冷笑,瞬间让浴房里的空气都冻结了几分。 “你想活吗?” 这轻飘飘的三个字,让柳璇玑身体猛地一颤,“咚”的一声,前额重重磕在坚硬的砖面上,声音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急切与卑微。 “想!想活!萧指挥使,我想活!” “求您开恩!求您饶命!” 萧隐若俯视着脚下这个匍匐如尘埃的身影,神色漠然如亘古不化的玄冰,没有丝毫动容。 “明日晚上之前,将柳氏这些年漕帮的人员调动记录、各房执事人员的详细安排、以及所有招募新人的花名册,统统拿给本官。” 她顿了顿,语气是掌控一切的冷酷。 “本官不问过程,只要结果。” “你只需告诉本官——能,还是不能?” 柳璇玑伏在地上,冷汗早已浸透了单薄的浴后中衣,紧贴在冰凉颤抖的肌肤上,狼狈不堪。 索要漕帮核心的操控名单? 这分明是楚奕他们今夜刺杀曹胜虎成功之后,要紧接着对漕帮进行彻底的血洗、清算与收编! 这是要将柳氏一族在漕帮苦心经营数代、赖以生存的根基连根拔起,彻底覆灭! 一股冰冷的不安,混合着更深的恐惧瞬间扼住了她的喉咙。 但此刻,保命是唯一的出路,求生的意志压倒了一切。她再不敢有丝毫犹豫,几乎是抢答般地嘶喊道: “可以!可以!萧指挥使,我能办到!一定能办到!” 萧隐若的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近乎残酷的弧度,眼中是冰冷的警告。 “你尽管可以少给,或者……玩点花招。” “若是让本官查出名单有任何错漏之处,是什么后果,本官就不说了。” 柳璇玑的身体猛地一个激灵。 她抬起头,正撞上萧隐若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再联想到这位煞神竟能在深夜如入无人之境般,悄无声息地直接闯入自己的浴房…… 一股灭顶的寒意彻底吞噬了她,所有的侥幸和小心思瞬间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在疯狂啃噬着自己的灵魂。 “不敢,不敢,璇玑万万不敢……” 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头摇得像暴风雨中的浮萍,不断地重复着这卑微到尘埃里的保证。 “呵……” 萧隐若再次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随即干脆利落地转动了轮椅。 “走吧!” 白水仙立刻上前半步,握住了轮椅背,推着萧隐若径直朝外面而去。 直到房门“咔哒”一声重新合拢。 夏荷才像是被解除了定身咒,第一个动作是跌跌撞撞地扑向房门,双手颤抖着门关上。 紧接着,她几乎是踉跄着扑回柳璇玑身边,费力地托起对方瘫软如泥、仍在不由自主剧烈颤抖的身体。 “小、小姐,地上凉,快起来……” 柳璇玑如提线木偶,任由夏荷半搀半抱地撑着站起身。 她浑身冰凉,湿漉漉的鬓发凌乱地贴在苍白失血的额角和脸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灯台上跳动的火焰,仿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大半。 过了好一会儿。 她深深地的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尚未完全散尽的惊悸。 就在这时,柳璇玑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扭过头,目光如电般射向身旁的夏荷! 那眼神骤然变得极其锐利、冰冷,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审视和狠厉! 她猛地伸出手,死死攥住了夏荷搀扶她的手腕,指甲因用力而深深陷入对方细嫩的皮肉里。 夏荷猝不及防,手腕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秀气的眉头痛苦地紧紧蹙起,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小姐,疼,你抓疼我了……” 柳璇玑似乎被这声痛呼惊醒,缓缓松开了些许力道,但那目光依旧如同钉子般牢牢锁在夏荷脸上,眼神复杂难言。 “夏荷,你从四岁就跟着我了,你我名为主仆,实则是我的亲姐妹。” “所以,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 她的眼神骤然阴冷到极致,里面闪烁着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威胁。 “会有什么下场,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第659章 萧隐若,进宫 当柳璇玑的目光落到夏荷身上时,那眼神里翻涌的寒意与审视,让她瞬间如坠冰窟。 她从未见过自家小姐流露出如此可怕的眼神,那里面带着一种杀人不眨眼的狠戾,让她从心底里感到毛骨悚然。 不过,她很清楚,自己的命运与大小姐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大小姐倾覆,她这小小的侍女,等待她的只有比死更凄惨的结局。 她猛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坚定。 “请大小姐放心!奴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绝无二心!” 她深深埋下头,额头几乎触到冰冷的地砖,不敢再看那双令人心悸的眼睛。 柳璇玑紧盯着跪在地上的夏荷,那审视的锐利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几个来回,嘴角才松弛了下来。 她几不可闻地吁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肩膀微微垮下,带着浓重的疲惫挥了挥手,声音低哑。 “下去吧。” “是,大小姐。” 夏荷连忙应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脚步虚浮地退出了房间。 她甫一踏出房门,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重重地靠在了冰凉坚硬的廊柱上。 背部的衣物瞬间被冷汗浸透,紧紧地黏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今夜小姐那近乎疯狂又恶毒的样子,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狼狈,也是从未感受过的森然恶意。 以后,待在大小姐身边,只怕是更加小心翼翼了…… 而屋内的柳璇玑,在夏荷离开后,神情却愈发复杂深沉。 萧隐若,这个名字如跗骨之蛆,也让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似乎已无法与那个女人抗衡。 对方的手早已像藤蔓一样悄然深入柳氏的肌理,布下了不知多少暗棋。 只靠自己想要对付这个怨毒的女人,还远远不够!! 杨氏的那位公子,对她素来殷勤,爱慕之意溢于言表,也许,是时候接触一下了…… 利用这外力,或可撬动僵局! “呼!” 柳璇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算计的弧度,不过自己现在肯定已经被萧隐若的人死死盯住了吧? 若要见杨公子,必须挑选一个万无一失的时机,人多眼杂之处,再寻机秘密相会。 她凝望着跳跃的烛火,眼神闪烁不定,脑海中飞快地盘算着可行的计划和风险。 …… 与此同时。 白水仙安静地推着轮椅,载着萧隐若行走在廊下。 她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恭敬。 “指挥使,是回鹰扬楼吗?” 萧隐若端坐在轮椅上,姿态闲适,仿佛只是出来赏夜。 她轻轻拢了拢膝上薄毯的流苏,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在夜色中淡淡吐出两个字。 “进宫。” 光落在她清冷的侧脸上,映出一种冰雪般的冷静。 今夜,柳万雄是否会兴兵作乱,她心中并无十足把握。 但无妨,秦朗这步暗棋早已布下,即便柳万雄真敢妄动,也不过是自投罗网,掀不起大浪。 不过…… 萧隐若微微抬眼,望向皇宫的方向,目光深邃。 她敏锐地察觉到,今夜这混乱的局势,或许正是拿下右武卫兵权的一个绝佳契机。 此事,必须亲自面见女帝,当面筹谋。 …… 另一边。 逃离的曹胜虎等人也绝不好过。 他们狼狈不堪地从后院跑出去,幸运的是,在马厩处寻到了两匹马。 不过,他们有六七个人,个个带伤,两匹马如何够分? 张刀魁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和汗水,眼神扫过众人,立刻做出了决断,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 “老曹!你们几个伤势重的,两人一匹,立刻上马走!” “快!其他人,跟我留下断后!” 曹胜虎肩头的伤口还在渗血,他看了一眼张刀魁,又看了看身边同样步履蹒跚的谢震等人。 没有时间犹豫,更没有时间客套。 他重重地点了下头,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一种沉重的感激,只咬着牙迸出一句。 “老张!多余的话不说!你……今晚必须活下来!” “今晚之后,我们还要一起喝酒,一起打架!” “哈哈!” 张刀魁咧开嘴,露出一口被血染红的牙,豪迈地大笑一声,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放心!就凭那群朝廷鹰犬,想伤老子?下辈子吧!快滚!” 曹胜虎不再多言,与谢震等人互相搀扶着,艰难地爬上马背。 张刀魁目送他们消失在黑暗中,脸上的豪迈瞬间敛去,只剩下凝重。 他转头对着身边仅剩的两个汉子,低吼道:“走!我们往东边跑,把他们引开!” “别慌!这大半夜黑灯瞎火的,只要我们钻进了那边的野林子,官狗子就跟睁眼瞎一样,休想找到!” 那两人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又远远望了一眼东边隐约可见的树林轮廓,心头那几乎要炸开的恐惧才稍稍压下去一些,勉强点了点头。 但下一刻。 前方骤然传来轰隆隆如闷雷滚动的声音,紧接着,一片刺目的火光撕裂了夜幕! 只见近百骑骑兵,如黑色的潮水般从前方汹涌而出! 为首之人,正是秦朗! 他一眼就看到了远处正在消失的两个骑马逃窜的黑影,又立刻锁定了正试图转向逃窜的张刀魁三人。 “分出三十人,去追那两匹马!一个不许放跑!” “其余人,给我乱箭射死!” 那些骑兵队伍瞬间分作两股! 一股如利箭般朝着曹胜虎逃走的方向追去! 另一股则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朝着张刀魁三人碾压过来! 马蹄声震耳欲聋,火把的光芒将三人的身影死死地钉在原地! “该死!” 张刀魁脸色骤变。 他万万没想到秦朗的人来得如此之快,更没想到对方动用了如此规模的骑兵! 眼看那三十骑如狼似虎地追向曹胜虎的方向,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若让他们追上,老曹他们绝无生路! 电光火石之间。 张刀魁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那是困兽被逼入绝境时的疯狂! 他猛地一推身边两个有些吓呆的同伴,嘶声吼道: “拼了!跟我冲上去!拦下他们!” “抢马!才有活路!” 那两人看着眼前滚滚碾压而来的铁骑洪流,头皮阵阵发麻,手脚冰凉! 退,是死! 冲,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杀!” 两人眼中的恐惧瞬间被绝望的疯狂取代,紧随着张刀魁,冲了过去! 第660章 你、你们卑鄙,我,我要杀杀了你们…… “放箭!” 秦朗猛地挥手下令。 他身后的数十名骑兵动作整齐划一,瞬间张弓搭弦。 只听得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嘣嘣”弓弦震响,十数支裹挟着劲风的利箭划破沉闷的空气,如毒蜂般攒射而出! 箭雨笼罩之下。 张刀魁须发贲张,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怒喝。 他脚下猛地一蹬地面,身形如陀螺般急旋,手中那柄宽厚的大刀被他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寒光圆幕。 “叮叮当当!” 几声脆响,射向他的几支箭矢或被磕飞,或擦身而过,竟被他险之又险地尽数避过! 但,他身后的两名同伴却远没有这份实力与运气。 其中一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便被一支利箭贯穿了咽喉。 另一人反应稍快,却也只堪堪避开了要害,一支箭矢“噗嗤”一声狠狠扎进了他的左臂肩胛。 “啊!” 这中箭的汉子吓得哪里还敢再往前冲? 他猛地掉转身形,不顾一切地朝着来路方向踉跄奔逃。 “唰!” 一支刁钻的冷箭,再次破空而至。 锋利的箭镞,便从那汉子后脑贯入,从前额透出! 他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扑倒在地,再无生息。 张刀魁见状。 他眼中掠过一丝痛楚与愤怒交织的厉芒。 可突然,前方那原本列阵扇形包围的骑兵队伍,竟毫无征兆地四散开来,并且开始策马缓缓后撤。 “什么情况?” 张刀魁心头警铃大作,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深知自己武功虽高,一身横练功夫和精妙刀法罕逢敌手,但轻功身法恰恰是他的短板,远不及那些专精此道的江湖好手。 更何况,血肉之躯的两条腿,又如何能追得上四条腿全力奔驰的健马? “狗日的!给老子站住!” 张刀魁怒吼一声,脚下发力猛追。 可他刚一加速,便有零星的箭矢,如跗骨之蛆般从侧翼射来,逼得他不得不时而侧身闪避,时而挥刀格挡。 既要追赶,又要时刻防备冷箭,还要提气狂奔…… 纵使他内力深厚,此刻也感到气息渐粗,一股力不从心的疲累感开始侵蚀自己的筋骨。 “你们这群狗日的朝廷鹰犬!” “有卵蛋的就给老子滚下马来,光明正大地跟老子过几招!耍这些下三滥的伎俩算什么本事?!” 张刀魁目眦欲裂,朝着为首那气定神闲的将领咆哮,声音里充满了被戏耍的狂怒。 秦朗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冷笑。 他来时早已得了确切消息,这批闯入战场的江湖人凶悍异常,尤其是一个使刀的老者,刀法刚猛霸道,近身搏杀极为难缠。 对付这种猛虎般的悍勇之士,正面硬撼实为下策。 最适合放风筝,用游骑战术,活活耗死他! “老东西!口气倒不小!” 秦朗勒住缰绳,故意用马鞭遥遥指向张刀魁,声音带着浓浓的挑衅。 “本将军就在此地,有种你就杀过来取我项上人头啊!哈哈哈!” 这赤裸裸的羞辱如烈火烹油,彻底点燃了张刀魁的怒火。 “给老子死!” 他狂吼一声,不顾一切地挥刀朝着秦朗所在的方位猛冲过去。 只见秦朗轻轻一夹马腹,胯下战马灵巧地一个横向小跳,周围数名亲卫骑兵也默契十足地同时散开。 张刀魁势若疯虎的一冲,只扑了个空,马蹄扬起的尘土,劈头盖脸打在他脸上。 更让他心焦如焚的是,另一队骑兵竟已调转马头,朝着之前曹胜虎逃离的方向疾驰而去! “休走!” 张刀魁肝胆欲裂,再顾不得秦朗,嘶吼着就要折身去拦截那队骑兵。 可就在这时。 本该散开的秦朗等人又如嗅到血腥味的狼群,猛地兜转回来,弓弦再响。 数支利箭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精准封向他追击的路线。 以至于,张刀魁不得不再次挥刀格挡、闪避,追击的脚步硬生生又被拖慢了。 他赤红着双眼,猛地转身,试图冲向秦朗拼命。 可他一发力狂奔追赶,对方也策马奔驰,始终将他吊在身后。 他若停下怒骂喘息,迎接他的就是一轮刁钻的骑射。 “可……可恶啊!” 张刀魁喘息粗重,汗水已浸透了他的粗布衣衫,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他身形狼狈,脚步略显虚浮,心中一片冰凉。 “啊!!” 他发出一声如濒死野兽般的狂啸,双眼血红,状若疯魔,再也不管什么战术、闪避,只是不顾一切地朝着秦朗的方向发起决死冲锋! “老东西,来追本将军啊!哈哈哈!” 秦朗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快意,再次勒马后退,神态轻松得如在戏耍一头困兽。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一声炸雷般的暴喝,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威势,猛地从秦朗队伍的后方响起! “秦朗!低头!” 秦朗浑身一个激灵,瞬间便听出这是楚侯爷的声音! 所以,他腰腹猛地发力,上身如折断般以最快的速度向下狠狠一伏,几乎将整个身体贴在了马颈之上! 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迅若奔雷的凌厉箭影,几乎是擦着他头盔顶端的红缨呼啸而过! “嗖!” “呃啊!” 几乎是瞬间炸开的疼痛感,让张刀魁发出一声短促而扭曲的惨哼! 他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大力道狠狠撞在了肩膀上,右臂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 那柄视若性命大刀,再也握之不住,“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同时,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更是让他魁梧的身形猛地一晃,脚下踉跄,不由自主地僵在了原地! 他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目死死盯住楚奕,口中喷出夹杂着血腥味的疯狂唾骂。 “小畜生!卑鄙无耻!暗箭伤人!老夫做鬼也不……” 话音未落!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到了极限! 只见雷震岳眼中寒光爆射,口中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吐气开声。 “死!” 那柄寒光闪闪的镔铁短戟,被他以开山裂石般的恐怖力道,脱手掷出! “噗嗤!!” 张刀魁所有的怒骂戛然而止,如被扼住了喉咙。 他僵硬地缓缓低下头,目光死死盯在自己宽阔的胸膛上,那里一截短戟戟尖透胸而出,带着淋漓滚烫的鲜血和碎肉。 一代刀魁,就此带着无尽的憋屈与不甘,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重重地砸在冰冷的荒原之上。 “你、你们卑鄙,我,我要杀杀了你们……” 第661章 “张刀魁都死了,你们……想好怎么死了吗? “杀!杀!杀!” 只见数名披甲持刃的精锐骑兵,如几道黑色的旋风,凶狠地扑向已经力竭的张刀魁。 “噗嗤!” 刀锋毫无阻碍地嵌入张刀魁的颅骨,滚烫的鲜血混合着脑浆猛地喷洒出来。 刹那间,走马灯般的画面在他飞速消散的意识里疯狂闪烁。 少年习武的艰辛、成名江湖的风光、兄弟把酒言欢的豪迈、漕帮兴衰的沉浮…… 最后,他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模糊地看到那几名骑兵狰狞的面孔在眼前放大,如剁肉般疯狂地砍向他已经失去知觉的身躯。 一代宗师,威震江湖的张刀魁,就这样死透了。 雷震岳居扫了一眼张刀魁的尸体,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极复杂情绪。 那是对一位曾经叱咤风云的武者的惋惜,个人力量在绝对强权面前实在是太渺小了。 至于楚奕猛一提缰绳,胯下神骏的坐骑昂首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 ”走,去杀曹胜虎他们。 “今晚,这批人,一个也逃不掉!” 此刻,曹胜虎等人刚刚策马冲出不远,身后追兵上来了。 “恶贼休跑!!” 追兵的厉啸如同索命的鬼嚎,在空旷的荒野上回荡,令人心胆俱裂。 曹胜虎看到后方黑暗中不断逼近的火把光芒,如无数择人而噬的凶兽之眼。 那些骑兵黑色的身影在跳跃的火光中影影绰绰,距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深重的无奈与决绝,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侧过身,对着旁边同样惊惶的黄磊说道:“磊子,放下我!你自己一个人,快走!” 黄磊闻言,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失声道:“大哥?!不……” 曹胜虎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反驳: “两个人骑一匹马,重量太大,马速根本提不起来,绝对跑不过后面那些四条腿的畜生!” “这大晚上的,地形复杂,那些骑兵不可能无止境地追下去!只要你甩开一段距离,就有生路!” “你得立刻赶回漕帮,稳住局面,现在只有你能收拾这个烂摊子了!” “记住,回去之后,你会面临前所未有的麻烦!十三太保折损殆尽,帮内人心浮动,外部强敌环伺……你必须牢牢地跟紧柳氏!” “只有借助他们的力量和支持,你才有可能在漕帮站住脚,稳住局面!” 他眼中闪过一丝深刻的忧虑和急迫。 “接下来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黄磊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接管漕帮? 他从未想过,这个重担会以这样的方式压到自己身上! 失去了大哥的绝对武力威慑,漕帮下面那些桀骜不驯的堂主、香主们会如何反应? 群龙无首之下,帮派必然大乱! 更可怕的是,楚奕是绝不可能放过他这个漕帮残余高层的! “活下去!!!” 一声炸雷般的狂吼,猛地将他惊醒! 只见曹胜虎已经从马背上飞跃而下! 他落地时一个踉跄,但立刻稳住身形,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如同山岳般挡在了追兵的方向! 他鼓起全身残存的气力,朝着后方汹涌而来的黑暗与杀机,发出了震天动地、充满悲壮意味的怒吼: “漕帮曹胜虎在此!何方宵小,敢来与我一战?!” 黄磊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眼中瞬间噙满了滚烫的泪水,却被他强行逼了回去。 最后,他闭上眼睛,狠狠一夹马腹,就要策马冲向前方未知的黑暗。 “嗖……” 就在这一刹那! 一支狼牙利箭,从侧翼的阴影中激射而出! “噗!” 锋利的箭矢,射中了黄磊坐骑的臀股! “唏律律……” 那匹马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悲鸣,剧痛让它瞬间陷入狂暴,毫不留情地将黄磊从马背上狠狠掀飞! “啊……” 黄磊重重地摔地上,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骨头错位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他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几乎窒息。 “嗖!嗖!” 两支利箭破空而至! 谢震所骑乘的马匹也未能幸免,先后中箭! 两人同样摔得七荤八素,狼狈不堪。 “完了……全完了!!” 黄磊挣扎着撑起身体,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仅凭两条腿,如何能跑得过那些如狼似虎、四条腿的追兵骑兵? 曹胜虎原本决绝肃杀的表情瞬间凝固,变得极其难看,眼中充满了惊怒交加和深深的无力感。 那些行动迅捷的骑兵已然如同铁桶阵般,从四面八方包抄而至! 他们并未立刻发动冲锋,而是利用马匹的速度优势,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包围圈。 一个冷酷的声音从骑兵阵中响起,带着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 “呦,不跑了啊?继续跑啊。” 谢震显然不是引颈就戮的性格! 他眼中闪过一丝凶戾,低吼一声,便要不顾一切地扑向距离最近的一名骑兵,企图夺马突围! 就在这时…… “轰隆隆!” 楚奕亲率的大队主力骑兵,如同钢铁洪流般轰然而至! 眨眼之间,上百名精锐骑兵再次形成了更为紧密、更为庞大的包围圈,将曹胜虎等四人围得水泄不通。 无数冰冷的刀锋和闪烁着寒光的箭头,密林般指向圈内,死亡的寒意几乎冻结了空气。 楚奕策马排众而出,勒马停在包围圈最前方。 他那张英俊却毫无温度的脸上,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极其冷酷的笑意。 火光映照着那双冰冷的双眸,仿佛在欣赏猎物最后的绝望。 只见他随意地一扬手。 “咚!”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划破空气,重重地砸落在曹胜虎面前不足一尺的尘土中! 正是张刀魁那双目圆睁、充满了不甘与凝固恐惧的头颅! 楚奕冰冷如刀锋般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包围圈内,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漕帮众人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张刀魁都死了,你们……想好怎么死了吗?” 第662章 这黄泉路,我曹胜虎陪你一起走! 曹胜虎眼睁睁看着那颗属于张刀魁的头颅,“咕噜”一声滚落到自己脚边,裹满了尘土与血污。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魁梧的身躯剧烈地晃了晃,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老张……” 他伸出手,颤抖着将那对至死不肯瞑目的眼帘,缓缓合拢。 “我就不该让你过来,是我错了,是我害了你啊。” “老张,你走得慢一点,等等我,这黄泉路,我曹胜虎陪你一起走!”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钉在高踞马背的楚奕身上。 那眼神里翻滚着滔天的怨恨、刻骨的仇视,几乎要喷出火来,似要将楚奕焚烧殆尽。 “你杀了我,漕帮必定大乱!” “黄河两岸数万兄弟群龙无首,你走了一步烂棋,天大的烂棋!” “到时候漕帮生事,两岸纷争不断,饿殍遍野,民怨沸腾,你就等着被女帝砍下脑袋,用来平息这滔天的民乱吧……” 楚奕端坐马上,神情淡漠如冰封的湖面,没有一丝涟漪。 “你想多了,乱不了,我执金卫在你漕帮内部,早已安插下得力人手。” “到时候,本侯会倾尽全力,助他们上位,接掌漕帮大权。” 他微微一顿,俯视的目光里带着掌控一切的睥睨。 “只要本侯在,黄河两岸,就——乱不得!” “什……什么?” 曹胜虎如遭重锤,脸上的愤恨瞬间被惊愕和难以置信取代。 “所以,此次我来上京,也是那个漕帮里的内鬼告诉你的?” 楚奕的耐心显然已到了极限,他剑眉微蹙,眼神里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烦。 “废话太多了,本侯念你也是一方豪雄,给你一个体面。” “你——自裁吧。” “噌!” 旁边一名军士立即应声,毫不犹豫地将手中一柄刀,“当啷”一声,扔到了曹胜虎面前。 曹胜虎的目光落在那柄刀上,眼中的惊怒、怨毒、不甘……种种激烈情绪如潮水般迅速褪去。 他再没有任何犹豫,他猛地将刀锋横在颈侧,决绝地向后一拉…… “噗!” 一道刺目的血泉,猛地从他颈间巨大的创口中喷射而出,高达数尺。 “大哥啊!!!” 黄磊连滚带爬地扑倒在曹胜虎尚有余温的尸体上,双手死死他染血的衣襟,涕泪横流。 兔死狐悲的凄凉感攫住了他全部的神经,下一个,下一个就该轮到他了吗? 他不想死! 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一切! 黄磊猛地扭过沾满鼻涕眼泪的胖脸,拼命挪向楚奕马头的方向。 他以头抢地,前额“咚咚咚”地重重磕在染血的硬地上,一下比一下沉重,几下之后便见了血痕。 “楚侯爷!楚侯爷饶命啊!” “我不想死……求求您,我不想死啊!我黄磊愿意做您的马前卒!我愿意给您当牛做马!” “我愿意做您座下最忠诚的一条狗!求求您开恩……开恩啊侯爷!”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无伦次地急忙补充。 “侯爷!我在漕帮,我在漕帮也有一帮心腹兄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愿意为您效力,帮您稳住漕帮,掌控大局!” “只求您,只求您饶我一条贱命……求您了!” 一旁的谢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嘶哑地嘲讽: “呸!曹胜虎好歹也算条顶天立地的汉子,英雄了一辈子,怎么养出你这种贪生怕死的狗东西?丢人现眼!” “他还热乎着的时候,你怎么不当着他的面,去跪舔楚奕这个小畜生的靴子?!” 黄磊被这劈头盖脸的辱骂臊得满脸通红,羞愧之色一闪而过,但旋即被更强烈的愤怒取代。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瞪向谢震,如被踩了尾巴的疯狗。 “老匹夫!你一个半截身子入土、马上就要见阎王的老棺材瓤子,在这里放什么狗臭屁!” “你不赶紧跪下来给侯爷磕头求饶,待会儿你死得比谁都难看、都凄惨!” 谢震没有再理会癫狂的黄磊,反而猛地将目光转向高踞马上的楚奕。 “小畜生!楚奕!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楚奕冰冷的目光如两把冰锥刺向谢震,声音不带丝毫温度。 “谢氏的一个老余孽罢了,你大哥谢晋的骨头架子早就被剁碎了,扔在上京西郊的乱葬岗里喂野狗,连块囫囵骨头都找不着。” “你又是怎么敢,跑到本侯面前来狗吠的?” “啊啊啊啊!!!” 楚奕的话如滚油泼进了烈火,彻底引爆了谢震积压多日的血仇与屈辱。 他目眦欲裂,枯瘦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须发戟张,如厉鬼般发出震天的咆哮。 “楚奕小畜生!有种的,就下来!跟老子堂堂正正来一场!” “男人对男人的生死决斗!你敢不敢?!敢不敢啊!!!” 他的话音未落,楚奕身后的将领和亲兵们瞬间炸开了锅。 汤鹤安第一个抢步上前,对着谢震戟指怒喝: “老狗!就凭你这把老棺材瓤子,半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也配让大哥亲自出手?” “脏了侯爷的手,有种冲我来!看小爷我不把你满嘴的狗牙打碎,送你下去跟你那死鬼兄弟团聚!” 紧接着,雷震岳也瓮声瓮气地开口,他摩拳擦掌,发出嘎巴的骨节声,脸上带着憨厚却杀气腾腾的表情。 “小汤,这老东西一把骨头脆得很,你那细胳膊嫩腿的别闪着了。” “还是让俺老雷来,俺这沙包大的拳头,保管让他死得干脆利索,不遭二遍罪!” 另一侧的秦朗不甘示弱,猛地一勒马缰,战马不安地踏动四蹄,他声若洪钟,充满了嗜血的兴奋。 “侯爷!让末将来!末将最喜欢做的,就是杀这种冥顽不灵、满嘴喷粪的老狗!” “保证一刀两断,让他死个痛快!” 周围的士兵们更是群情激愤,如闻到血腥味的群狼,纷纷向前涌动,挥舞着手中的兵刃,七嘴八舌地争抢着: “侯爷!让我来!让我来剁了这老匹夫!” “对!侯爷,交给我!我新磨的刀正想开开荤呢!” “侯爷,赏小的一个机会吧!杀这种老狗,小的最在行了!” 此起彼伏的请战声浪,如无数把钝刀,反复切割着谢震仅存的尊严。 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扔在砧板上的鱼肉,被一群准备分食的饿狼肆意围观、品评、争抢。 这赤裸裸的羞辱,远比刀剑加身更让他痛彻心扉。 “啊啊啊,小畜生!来啊!与我一战!!” 极度的羞愤,彻底冲垮了谢震的理智。 他状若疯虎般,不管不顾地朝着楚奕的方向,亡命地猛冲过去! 第663章 因为今夜,本侯要定了——柳万雄的项上人头! “放箭!” 楚奕根本懒得理会谢震,只是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数十支羽箭,挟着刺耳的破空之声,如夺命的黑鸦,四面八方扑向谢震! “啊!” 这一次,没有预想中的闪转腾挪,亦无兄弟悍不畏死的遮挡。 谢震的身体在绝望中踉跄着试图躲避,却被数支利箭狠狠贯穿了胸膛与腰腹 他双目圆瞪,眼中燃烧着刻骨的怨毒与难以置信,死死地将楚奕那挺拔冷漠的身影烙印在瞳孔深处。 最后,他的眼珠渐渐失去了所有神采,僵硬地凝固着不甘与恨意,气息彻底断绝。 只见黄磊如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蠕虫,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向前爬行。 他仰起头,脸上混杂着极度的恐惧与哀求,涕泪横流,声音嘶哑破碎地不断哀嚎。 “侯爷,饶命啊,侯爷,求您饶小人一命……” 楚奕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脚下蠕动的黄磊,只有一种看死物般的沉寂。 “你刚才在客栈叫人偷袭,差点弄死小汤,单凭这一点,你便没有继续喘气的资格了。” “至于漕帮那点家当,本侯自会亲自去取,用不着你再来费心操持。” “杀!” 命令如惊雷炸响。 几位骑兵猛地一夹马腹,战马长嘶,铁蹄踏碎地面枯草碎石,凶悍无比的冲杀过去! 黄磊脸上的哀求瞬间被极致的惊骇取代,他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干脆利落的绝杀,喉咙里爆发出绝望的尖嚎。 “不,侯爷!别杀我!饶命!啊……” 寒光交错闪过,求饶声戛然而止,化作一声凄厉短促的惨嚎。 黄磊的生命,就此终结于这片肃杀的夜色下。 汤鹤安下意识抬手,用指节用力挠了挠后脑勺。 当他再次抬头望向楚奕时,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原有的依赖之外,骤然爆发出一种近乎灼热的感激光芒。 “大哥……” 楚奕对上汤鹤安炽热的目光,脸上瞬间荡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 “无须赘言,走,去收尾,看看最后那群老鼠,能跑到哪里去!” “好勒,大哥!” 汤鹤安精神大振,响亮地应了一声,眼中闪动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 此时。 冰冷的月光下。 张铁最初确实成功纠集了三十余骑残兵,策马狂奔,试图脱离这死亡之地。 可,身后传来的马蹄声如滚雷般轰隆作响,越来越近,越来越密! 更令人肝胆俱裂的是,密集的箭雨宛如死神的镰刀,呼啸着不断从后方泼洒而来! “嗖,噗嗤!” “呃啊……” 每一次弓弦惊响, 都伴随着落后骑兵凄厉绝望的惨叫。 他们不是被冰冷的箭矢狠狠贯穿躯体,便是被追上来的骑兵用雪亮的马刀无情地劈落马背。 浓稠的血腥味,在寒冷的夜风中迅速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张铁仓惶回头一瞥,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 仅仅片刻之间,身后原本还算有点规模的队伍,此刻竟只剩下七八个亲信了。 而后方,那跗骨之蛆般的追兵黑压压一片,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阴影,距离越来越近,马蹄声如催命鼓点! 张铁额头上青筋暴跳。 他手指死死攥紧缰绳,粗糙的麻绳勒得掌心生疼,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咒骂出声: “这群该死的狗东西,怎么如此阴魂不散?!” “嗖!嗖嗖!” 尖锐的破空声,贴着头皮掠过! 张铁惊恐地发现,对方的骑兵早已如鬼魅般包抄而至,竟然悄无声息地迫近到了他的左右两翼! 一张狞笑的脸孔在左侧月光下清晰可见,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朝他吼道: “嘿!狗东西!你他娘的还想往哪儿钻?!” 张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抽出马鞍旁的弓箭,手臂肌肉贲张,弯弓搭箭。 他将箭头颤抖着瞄准了那个出声嘲讽的骑兵,意图将其当场射杀! 只听“嘣”的一声脆响,一支利箭似毒蛇吐信,撕裂空气,狠狠钉进了张铁的左肩胛! “呃!” 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炸开,强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从马背上狠狠掼飞出去! 不等他挣扎爬起,几道黑影饿狼般扑到跟前。 有人狠狠一脚踹在张铁的腿弯处,伴随着凶暴的唾骂。 “狗东西!还跑你娘个腿儿啊!给老子老实点!走!” 张铁被推搡得一个趔趄,疼得龇牙咧嘴,脸上汗水混杂着尘土和肩头渗出的鲜血,狼狈不堪。 他绝望地看着身边仅存的几名亲信也被如法炮制,捆成了粽子。 这下,全完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多时。 这群俘虏便被得胜的骑兵们推搡着,带到了驻马伫立的楚奕面前。 楚奕冷冷的看着张铁。 “跟本侯结下血海深仇,且有能力、有胆子在这种时候调派成建制骑兵出来搅局的……” “除了右武卫大将军柳万雄,本侯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是他吗?” 张铁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完全没料到楚奕竟如此一针见血,直接点破了幕后主使,随后故意用一种带着明显挑衅意味的破罐子破摔语气回应道: “对!你说的太对了!我就是柳大将军派来的!千真万确!” “嗯!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倒是赶紧去抓他呀?还等什么?哈哈!” 他想用这种拙劣的激将和误导,搅乱楚奕的判断。 楚奕看着他这番漏洞百出的表演,薄唇边那抹讥诮的弧度愈发明显深邃,。 “全军听令,目标,右武卫大营,全速前进!” “再传本侯将令,速令林将军即刻点齐本部兵马,火速前来与我会合!” 他一字一顿,声音斩钉截铁。 “今夜,荡平右武卫大营!” 张铁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变得如同死灰!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挑衅和误导,至少会让对方有所迟疑,会先去调查、核实、犹豫一番…… 没想到,楚奕竟如此疯狂,竟然直接就要发兵攻打堂堂朝廷正规军的大营? 这……这是个疯子! “假的!一定是虚张声势!他只是想吓唬我,逼我说实话,不可能真去打……” 但当队伍铁流般朝着右武卫大营所在的方位毫不停歇地碾过去,张铁最后的那点侥幸心理彻底崩溃了! 他再也无法保持沉默,声音变得尖锐刺耳,语无伦次地嘶喊起来: “楚侯爷,等等!其实……” 他拼命想说出点什么,可支支吾吾的,根本组织不起一句完整的话。 楚奕勒住战马,微微侧过身。 “收起你那些可笑的花样,本侯很清楚你打的什么算盘。但,无所谓。” 他抬手指了指后面被捆成一串的其他俘虏,语气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笃定: “整个右武卫大营,绝对会有人认得你这张脸。” “更何况,这里还抓了不止你一个活口。到时候,把他们统统押进去,让整个大营的人挨个儿辨认,真相自然会水落石出。”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嘴硬到底,把这场拙劣的戏演下去。这都无关紧要。” “因为今夜,本侯要定了——柳万雄的项上人头!” 第664章 隐若,柳氏何事让你如此急切? 夜风呜咽。 张铁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面前楚奕,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终于彻底醒悟。 这位年轻的侯爷,他的手腕是淬了火的钢铁,冰冷得令人窒息。 难怪此人能在短短半年时光里,从区区一名执金卫扶摇直上,跻身侯爵之尊! 这绝非是什么可以轻易拿捏的善男信女! 想到自家那位威望深重的大将军,张铁心中惊惧更甚,声音更是因为急切而微微发颤。 “侯爷三思!大将军,他和柳乘澜截然不同!” “他在右武卫根基深厚,如定海神针,受无数将士拥戴敬仰!” “你若真要动他,只怕顷刻间,整个右武卫都会哗然暴起,刀兵相向!” “到时候,上万精锐士卒一朝兵变,那将是泼天大祸,尸山血海,侯爷,您想过这无法收拾的可怕后果吗?” 楚奕看着张铁还一副是信誓旦旦的模样,现如今居然假惺惺的开始为他开始着想了,只能说可笑至极。 “那又如何?兵变,自有人会去镇压。” “此事,已与你,张铁,再无半分干系。” 那语气中的冷酷决绝,彻底掐灭了张铁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他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脸上的肌肉因为狰狞而扭曲变形,眼中爆射出浓得化不开的滔天杀意! 绝不能放任这头年轻的凶虎带着兵马冲进右武卫大营,紧接着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炸开。 “小畜生!拿命来!”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如离弦之箭,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悍然扑向楚奕! “哼!” 一声如闷雷般的冷哼,在旁炸响。 雷震岳嘴角扯出一抹嗜血的冷笑,眼中寒芒暴射。 他如攻城巨锤般的右腿,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以千钧之势狠狠踹出,印在张铁的胸膛上! “嘭——咔嚓!” 张铁庞大的身躯像一个破败的麻袋,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出,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尘土飞扬。 “噗!” 一大口滚烫粘稠的鲜血混杂着内脏碎片,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溅红了身前尺许的地面。 楚奕见状,甚至连眼皮都未多眨一下,冷漠的目光如看一只待宰的牲畜般。 “杀了。” “喏!” 一名骑兵闻令而动。 他腰间长刀出鞘,张铁那颗满是惊骇与不甘的头颅已经冲天而起, 这残酷果决的一幕,让旁边那几个从犯吓得彻底魂飞魄散! 他们面无人色,牙齿疯狂打颤,身体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 下一刻。 楚奕缰绳一抖。 “走!” 数百骑精锐如旋风般紧随其后,铁蹄滚滚,朝着大营方向疾驰而去。 …… 与此同时。 夜色浓重的皇宫深处,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萧隐若径直来到了御书房门外,值守的太监低声通报后,她才进入其中。 此刻。 女帝正执朱笔批阅着奏疏。 她身着明黄色常服,容颜绝丽,气质却带着帝王的威严与沉静。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萧隐若进来,脸上自然而然地漾开一抹温煦的笑意,放下朱笔,声音清越而带着一丝难得的放松。 “隐若得正好,御膳房刚呈上一盏上好的血燕,火候正好,你我分食,也尝尝滋味。” 说着,她便转向侍立在一旁的贴身女官。 “惜娇,再去取一个玉碗来。” “是,陛下。” 颜惜娇应声,动作轻盈地就要转身去取。 “颜舍人且慢!” 萧隐若抬手阻止,随即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陛下,柳氏之事,有重大进展,刻不容缓,需即刻向陛下禀报!” “哦?” 女帝脸上的闲适笑意瞬间收敛,秀气的黛眉微挑,凤眸中精光一闪,流露出浓厚的探究之意。 “隐若,柳氏何事让你如此急切?” 随即,萧隐若将今夜曹胜虎被楚奕设计格杀的事情等等,详细说了一遍。 听罢,女帝目光沉凝如水,一丝笑意在她绝美的唇角悄然绽放,使得那威严的面容瞬间明媚起来。 “好!曹胜虎一死,漕帮这颗盘踞在运河上的毒瘤被连根拔除,柳氏这一次,怕是要狠狠栽一个大跟头了!” “困扰已久的漕运梗阻,眼看就要疏浚畅通!” 她微微阖目,仿佛已经看到万千漕船扬帆起航,将南方的米粮财货源源不断地运往帝都的景象。 漕运一旦打通,帝国的血脉重新畅通,其带来的巨大利益,足以扭转乾坤,对大景国力的提振将是难以估量的! 而这所有一切的关键转折,全都要拜奉孝所赐! 果然,不愧是朕……亲自擢拔、寄予厚望的能臣干将啊! 想到今夜,正是楚奕亲自深入虎穴,运筹帷幄,才一举奠定了这胜局。 女帝心底那丝涟漪渐次扩大,化作一汪柔波在眼底轻轻荡漾。 她甚至轻声低语,带着一种旁人难以察觉的亲近与嘉许:“奉孝,又为朕立下奇功了。” “看来,朕又得好好思量思量,该用什么法子吗,来赏赐他这份泼天的功劳了。” 萧隐若听到女帝如此亲昵地称呼楚奕的字,又听到其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打算厚赏之意,唇线不由得微微绷紧,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豫。 但随后,这份情绪还是被她强行压了下去,瞬间恢复了一贯的冷淡。 她神色一正,又抛出了此行的另一个关键目的,声音带着凛冽的寒意。 “陛下,还有一事。” “就在今夜,右武卫大将军柳万雄为报柳氏死仇,他秘密派出了一大批精锐死士,试图截杀楚奕!” 她微微一顿,目光灼灼地看向女帝,加重了语气,字字如刀。 “陛下,若在平日,尚可对柳氏徐徐图之。” “但现在柳万雄既然已经丧心病狂,公然动用这等刺杀朝廷重臣的下作手段,便是自绝于朝廷法度!” “此獠,断不能再留他于世上多一日,切记不可让忠臣感到心寒,臣恳请陛下速断!” 第665章 惜娇,晚上天黑,你去送送 女帝嘴角噙着一丝轻松的笑意,如骤然遇到寒冰,瞬息之间便冻结、碎裂,彻底从她清丽却威严的面庞上消失无踪。 “柳万雄!”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清越中带着金石撞击般的凛冽杀意,在这空旷的御书房里激起清晰的回响。 更别说那双原本带着温和笑意的凤眸瞬间锐利如刀锋,瞳孔深处仿佛有寒星爆裂开来。 “也是活腻了,安敢害朕的良臣!” “隐若,传朕的一道旨意去,拿下柳万雄!” “期间若是有人反抗,格杀勿论!” 她的话语斩钉截铁,再无半点转圜余地。 但凡谁敢谋害奉孝,这位女帝皆是不会允许的,必定以杀震慑!! 她等的就是这句旨意! 萧隐若低垂的眼帘下,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闻令,她立刻抬起头,薄唇紧抿,脸上一片冰冷的神情,沉声应道: “是,陛下!” “臣就先下去,不打扰陛下休息了。” 女帝看着她迫不及待转身离去的背影,抬了抬手,嘴唇微动,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冲着颜惜娇嘱咐了一句。 “惜娇,晚上天黑,你去送送。” 颜惜娇立刻微微屈膝,柔顺地应了声“是”,便要迈步跟上。 殿门外,萧隐若那还带着夜风凉意的声音,便清晰地传了回来,带着拒绝的强硬与疏离。 “陛下,不用了,臣自己会走。” 颜惜娇的脚步戛然而止,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她下意识转头,望向上位的女帝,眼神带着请示。 “回来吧。” 女帝的目光却并未收回,她定定地望着萧隐若身影消失的殿门方向,久久地凝视着。 随后,她仿佛终于从那深沉的思绪中抽离,原本若有所思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古井般幽深平静。 “明日,估计朝堂上又要吵翻天了。” “惜娇,你去城门口,亲自迎奉孝跟昭雪回来。” 她微微停顿,加重了语气。 “两位有功之臣,不该被冷落。” 颜惜娇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躬身领命。 “是,陛下。” …… 与此同时。 在远离宫阙的右武卫大营之外,夜色更深,寒气更重。 营墙上插着的火把在夜风中猛烈地摇摆,发出“呼呼”的声响,将守营士兵的影子拉扯得扭曲变形。 “踏踏踏……” 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敲击在人心鼓点上。 林昭雪一身戎装,在玄甲军骑兵的簇拥下,再次出现在右武卫大营门口。 她是知道今夜计划的,先前夫君告知一切在掌控之中,自己也便按兵未动。 现如今,她一接到楚奕派人通知,便立刻带兵前来,身姿挺拔如松,秀美的面庞上如覆盖了一层寒霜,锐利的直视着营门,声音亦如冰珠坠地,带着肃杀之气。 “夫君,今夜柳万雄派出了右武卫的人?” 楚奕立在林昭雪身侧,闻言微微颔首,脸上是成竹在胸的冷峻。 他负手而立,目光扫过戒备森严的营门,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声音低沉却清晰地回荡在夜风中。 “对,正好今夜将他拿下,右武卫也该易主了。” 闻言,林昭雪眼神一厉,握紧了腰间的剑柄,纤长的手指骨节微微凸起,冷着脸果断道: “好,夫君,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军万马般的决断。 楚奕沉声应道:“嗯。” 随后,他率先一步,走向营门,步伐沉稳有力,带着迫人的气势。 前方。 那些守营的士兵们骤然再次见到这位不久前才在此地大开杀戒的林大将军,如白日见鬼一般,一个个都愣住了。 他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长戟,眼神中充满了惊疑、恐惧和不知所措。 一个个互相交换着慌乱的眼神,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 “让开!” 林昭雪朱唇轻启,只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那些士兵如被无形的鞭子抽中,身体一颤,几乎是本能地、慌忙地向两旁退开,让出了通道。 他们动作僵硬而迅速,仿佛慢一步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他们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喘,心中却惊涛骇浪,这位煞星怎么又来了? 难道……又要杀人了吗? 可谁敢问?谁敢拦? 楚奕的目光锐利如刀,侧身对着前面一名士兵,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柳万雄的大营在哪里,你领着本侯去。” 那名士兵被点中,浑身猛地一激灵。 他显然还没能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看着楚奕。 楚奕的眉头瞬间拧紧,鼻间发出一声极轻,却充满压迫感的冷哼,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愣着干什么,还不照做!” 那士兵被这声厉喝吓得一个哆嗦,身体不受控制地后缩了半步,脸上血色尽褪,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他终于彻底清醒,想起了眼前这位侯爷下令斩杀自家中郎将时的狠辣决绝,哪里还敢有半分忤逆? 他慌忙不迭地点头,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 “是、是,侯爷!” 他低着头,立即走到前面准备带路。 旁边几名士兵看到这情形,心知大事不妙! 其中一人眼神闪烁,脚下悄无声息地向后挪动,试图趁乱溜走去通风报信。 可惜,他的小动作刚起,便被楚奕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 只见楚奕猛地转身,手臂抬起。 他指向那几个蠢蠢欲动的士兵,眼神凌厉如电,声音如同雷霆炸响,下达了冷酷的镇压命令。 “来人!将这些人全都控制住!不准他们离开半步!谁敢擅动……” 他声音一顿,加重了最后四个字,如冰锥刺骨。 “格杀勿论!” 楚奕带来的精锐亲兵闻令而动。 他们如狼似虎地扑上前去,瞬间将那几个试图溜走的士兵按倒在地,冰冷的刀锋抵住了对方的脖颈。 其余的守营士兵们被这杀意凛然的气势彻底震慑,他们惊恐地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惊惧。 最后一点通风报信的侥幸心理,被彻底碾碎。 他们颓然地站在原地,放弃了任何抵抗的念头,只能在心底为柳万雄默默哀叹。 大将军,你自求多福吧…… 第666章 你派人杀本侯,这便是死罪! 此刻。 中军大帐内,透出一股惶急不安的光晕。 牛油巨烛在铜架上噼啪作响,摇曳的烛光,将帐内几个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柳万雄背着手。 在铺着兽皮的主位前来回踱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紧绷的心弦上。 他那张因常年掌兵而显得威严的脸上,此刻眉头紧锁,眼底深处藏着难以掩饰的惊惶、焦虑。 几名心腹将军围立一旁,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压低了本就粗哑的嗓子,话语里带着刻意的安抚与笃定。 “大将军,你放宽心,这次是张铁亲自带队,一百名精挑细选的骁骑锐卒,个个都是能以一当十的好手。” “他们趁夜突袭,又是出其不意,那姓楚的小畜生……绝无生还之理!” 他刻意将“小畜生”三个字咬得极重,仿佛能借此驱散主帅的不安。 另一名稍显精瘦些的将军也立刻附和,眼神闪烁,急切地补充。 “正是!大将军,事后的手尾也干净。” “咱们早就盘算好了,一股脑儿咬死了是流寇报复或者江湖仇杀。” “任凭上面派人来查,也难寻蛛丝马迹,牵扯不到咱们头上!” 另一名年纪稍长的老将捋了捋胡须,声音带着更深沉的诱劝。 “只要楚奕一死,您可是为咱柳氏拔除了心腹大患,立下了大功劳!” “届时,莫说在军中,便是在整个柳氏门庭里,您的话语权,那分量可就截然不同了……” 这话像是一剂强心针,扎在柳万雄最在意的权势心脉上。 他的脚步终于停住,那焦躁不安似乎被这番说辞暂时压下去几分,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了一下。 “话虽如此,但也不可大意。” “待会儿张铁回来复命,让他即刻带着参与今夜行动的所有人,连夜启程,秘密前往通州暂避风头。” “没有我的亲笔手令,绝不可回营!” 他走到案几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帐门。 “等到风声彻底平息,尘埃落定,再无后患之时,方可归来。” “喏!” 几名心腹齐声应命,帐内气氛稍缓了几分。 “你们大晚上的,怎么敢擅闯中军重地!快停下来……” 帐外骤然响起守卫惊惶失措的厉声呵斥,紧接着是一阵急促而杂乱的马蹄声和士卒的骚动。 “唰!” 柳万雄话猛地扭头望向帐帘,那点刚压下去的慌乱“腾”地一下又窜了上来,瞬间布满眼底。 “唰啦!” 厚重的牛皮帐帘,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粗暴地掀开。 一骑如电,挟着无匹的威势悍然闯入! 来人,正是林昭雪! 她坐于神骏的黑马之上,手握缰绳,冰冷的凤目如寒星般扫过帐内众人,最终死死钉在柳万雄那张惊骇欲绝的脸上。 夜风拂动她头盔下的几缕发丝,更添几分凛冽杀伐之气。 这一刻。 柳万雄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林昭雪,她怎么会……怎么会来这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悸攫住了他,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蹦离开出来。 莫非楚奕那小畜生已经死了,她是来……替那小子报仇的? 这想法带来的瞬间狂喜还没来得及在他脸上绽开,就被随之涌起的巨大恐慌彻底淹没。 他强自稳住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喉咙发干,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试图找回一点大将军的威仪: “林……林大将军?你这深夜突然驾临,不知有何指教?究竟所为何事?” 林昭雪冰冷的目光扫过他,却并未开口,仿佛只是为了开路一般,她的坐骑向旁边微微侧让一步。 就在这刹那。 一道身影从林昭雪身后那浓重的阴影里,缓缓策马而出,清晰地暴露在摇曳的烛光下。 “本侯,前来捉你!” 柳万雄看清那人的瞬间,如被一道无形的九天惊雷狠狠劈中! 他死死瞪着那个如鬼魅般出现的人,眼球因为过于震惊而暴突,仿佛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是楚奕! 这个小畜生,怎么会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张铁呢? 那一百精骑呢?! 事情败露了? 张铁……难道张铁背叛了自己,招供了? 不!不可能! 张铁是他一手从死人堆里提拔出来的心腹,是宁可自裁也不会出卖他的死士! 绝对不可能! 瞬间,无数念头在他混乱的大脑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必须稳住! “楚侯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凭什么要捉拿本将军?天子脚下,军法森严!你手里可有陛下的旨意?拿出来!” “若有圣旨,本将军俯首听命!若没有,那你就是在此处信口雌黄,污蔑朝廷大将!” 帐中那几名心腹将军见主帅发声,立刻强撑着纷纷鼓噪起来: “对!楚侯爷,你有本事就拿出陛下的诏令来!” “没有诏令,你凭什么捉拿大将军?简直无法无天!” “楚侯爷!矫传圣旨,那可是诛九族的滔天大罪!你难道不怕王法吗?” 面对这七嘴八舌的指责和威胁。 楚奕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他从马背上翻身而下,一步步,朝着被众人拱卫着的柳万雄走去。 柳万雄眼睁睁看着楚奕一步步走近,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强撑着,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这里是右武卫大营,是老子经营多年的地盘! 他楚奕再凶横,再张狂,难道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我这个朝廷钦封的大将军不成?! “楚侯爷,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天大的误会,你先说说清楚,你究竟为何要捉拿本将军?” 楚奕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他的右手,按上了腰间的刀柄。 “锵——啷!” 刀,出鞘了! 一抹寒光如匹练乍现,瞬间照亮了柳万雄骤然收缩的瞳孔! “噗嗤!” 楚奕手中的刀,没有丝毫犹豫,稳、准、狠地捅进了柳万雄的小腹! “呃啊!!” 柳万雄的双眼瞬间瞪大到极致,眼珠几乎爆裂,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 楚奕的声音冰冷地在他耳边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锥。 “你派人杀本侯,这便是死罪!” 第667章 能活着,谁想死? 这一刻。 柳万雄双目骤然瞪得滚圆,眼白瞬间布满血丝,嘴唇无意识地张开。 猛然间,他爆发出濒死野兽般的蛮力,双手推开楚奕,身躯踉踉跄跄地向后急退,“噗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激起一片尘土。 他瘫倒在冰冷的地毯上,双手死死捂住小腹的伤口,黏腻温热的鲜血立刻从指缝中汹涌而出。 他死死盯住几步之外如杀神般屹立的楚奕,浑浊的眼中交织着无法理解的惊怒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你个疯子,楚奕!” “你他娘的,就是一个没有脑子的疯子!” 他每吼出一个字,腹部的伤口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让他的脸孔更加扭曲狰狞。 “我是右武卫大将军,正三品的将军!” “除非是陛下下诏,否则任何人都不能杀我!你敢对我动手,你这是已经犯下了死罪!” 他挣扎着抬起一只沾满鲜血的手,用尽力气指向楚奕,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 “来人!给我拿下他!就地格杀!” 话音刚落。 帐内一名满脸虬髯的心腹将军反应最快。 他眼中凶光爆射,怒吼一声:“贼子敢尔!” 随即拔出腰间沉重的佩刀,整个人如暴怒的棕熊,朝着楚奕猛扑过去。 那一瞬间,雪亮的刀锋撕裂空气,带着惨烈的呼啸直劈楚奕面门! 然而,他的身体刚冲出两步—— “唰!!” 一道银亮的枪影,如毒龙般后发先至! 枪身撕裂昏黄的灯火,带起刺耳的锐啸,狠狠穿透了虬髯将军胸前护心镜的缝隙! “噗”的一声闷响。 那冰冷的枪尖透背而出,带出一蓬滚烫的血雾。 林昭雪稳稳地横亘在楚奕身前。 她单手持枪,身姿挺拔如松,枪尖稳稳地挑着那虬髯将军已然软倒的庞大身躯。 猩红的血珠,顺着寒光闪闪的枪刃缓缓汇聚、滴落! 她清冽如寒潭的目光扫过帐内其他蠢蠢欲动、面色大变的将领,樱唇轻启,吐出的字句如同冰锥,刮过每个人的骨髓。 “还有谁要上来送死?” 这兔起鹘落、血腥残忍的一幕,让那些将军瞬间僵在原地,如坠冰窟。 巨大的恐惧宛如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们。 疯了! 这对夫妇彻底疯了! 一个闯进来二话不说就捅伤了大将军,另一个抬手就捅死了一位同僚! 这哪里是朝廷的勋贵,分明是噬人的修罗! 擅杀大将,形同谋逆! 今夜之事,天都要塌了! 柳万雄眼见麾下最勇猛的心腹被一枪毙命,其余将领也被林昭雪一枪震慑得不敢动弹,他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 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一切,他强忍着腹部的剧痛,手脚并用地、狼狈不堪地向那些呆立将领的身后奋力爬去。 他一边艰难地爬行,一边用尽最后力气朝着紧闭的帐门方向凄厉嘶吼。 “来人!快来人!营外亲兵何在?速速入帐,将这些乱臣贼子拿下!格杀勿论!快啊……” “这一座中军大营已经被本侯的人全部包围了。” 楚奕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写满惊惧的脸,眼神深邃,带着掌控生死的漠然。 “所以,今晚你们就算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他微微眯起眼,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几不可察、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今夜,这座营帐里能活下来的,只有本侯的人。” “其他人,全都死!” 帐内所有将领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透了他们的内衬。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重的压力让每一次吸气都变得无比艰难。 躲在人后的柳万雄,捂住小腹的手掌指缝间,鲜血仍在不断渗出。 他强忍着撕裂般的剧痛,扭曲着脸,声音也因为剧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而剧烈颤抖,带着前所未有的卑微和哀求,与之前的咆哮判若两人。 “楚、楚侯爷,咳咳,我我觉得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有话好说,万事好商量……” 楚奕没有在柳万雄摇尾乞怜的姿态上停留一秒,只是牢牢锁定了那些面色惨白的将领们。 他缓缓抬起握着染血短刃的手,刀尖不疾不徐的指向地上如待宰羔羊般瑟瑟发抖的柳万雄。 “每人上去给柳万雄一刀,你们便是本侯的自己人了。” 接着,他话锋陡然一转,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所有人。 “死一个柳万雄,跟死你们全部,你们自己选。” “你们也应该知道,我这个人向来喜欢铲草除根。” “所以,不替自己考虑,也去想一下家人吧。” 最后,他抛出了那个足以点燃所有野心和求生欲的诱饵,声音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力量: “柳万雄一死,这右武卫缺个大将军。” “谁第一个动手,谁就是了。” 楚奕这番精准狠辣的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如利刃般瞬间切开了将领们心中最后一丝对柳万雄的忠诚和同袍之情。 那些原本面如死灰的将军们,眼神开始剧烈地闪烁、变幻。 求生的本能和对权力的原始欲望,如燎原之火,在恐惧的废墟上疯狂滋生蔓延。 他们下意识避开了地上柳万雄投来的哀求目光,彼此之间快速地交换着复杂难明的眼神。 有人紧握刀柄的手指不再那么僵硬泛白,指节微微放松。 更有人无意识地用拇指反复摩挲着冰凉的刀柄末端,喉头再次滚动,呼吸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能活着,谁想死? 而且,右武卫大将军,正三品的实权高位! 那象征着号令万军、位极人臣的印信与权柄,这个位置的诱惑力,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甜香! 那些原本凝固在楚奕夫妇身上的杀意,此刻悄然无声地已经散开了,甚至于隐隐投向了…… 第668章 从今夜开始,你们将是本侯的盟友 此时此刻。 柳万雄也早已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了。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楚奕这个小畜生居然会用自己的脑袋,作为分化自己这些部将的筹码。 这种时候,自己若是什么都不说不做,那命可就彻底完了。 随即,他猛地转向左侧,脸上血色褪尽,眼神里交织着慌乱看向那些将军,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王,我们认识二十年了,战场上同生共死的交情,你别乱来啊!” “老丁!老丁!没有我当年在刀口下把你捞出来,何来你的今日?我女儿还嫁给了你儿子啊!咱们是儿女亲家!” “老田,你儿子在我亲兵营里,我待他如亲子!我们两家血脉相连的情分,难道你要背弃我们之间的兄弟情分吗?” 老丁等几位被点名的将军,听着柳万雄这一声声饱含血泪的旧情呼唤,身体猛地一僵。 他们脸上的贪婪和狠厉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挣扎和羞愧。 这些人紧抿着嘴唇,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搐,握在腰间刀柄上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眼神复杂地低垂下去。 一时间。 帐内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火苗燃烧的噼啪轻响,死一般的寂静包裹着令人窒息的纠结。 柳万雄将几位将军脸上那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绷紧的神经似乎稍稍松了一丝,胸膛起伏着喘了几口粗气。 但他心里雪亮如镜,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能真正掌握他性命生杀大权的,只有楚奕。 他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声音干涩发颤。 “楚侯爷!今夜陈良之死,这、这完全是个意外!我、我可以对天发誓,帮你遮掩得……” 他急于抛出这个保命的筹码,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没有人动手的话,那全都杀了吧!” 楚奕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骤然斩断了柳万雄未完的话语。 他甚至没有再看帐内众人一眼,话音未落,便已利落地转身,玄色的斗篷在灯火中划过一道决绝的弧度, 下一刻。 帐外早已严阵以待的亲兵们如潮水般无声地涌入,沉重的脚步声踏碎了帐内死寂的空气。 “老柳!对不住了!” 一声带着极度痛苦和决绝的嘶吼,猛地炸响! 站在柳万雄身侧的老丁,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几乎是闭着眼睛,猛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在柳万雄难以置信的瞳孔倒影中,狠狠地斜劈了下去! “卡擦!” 刀刃撕裂皮肉的闷响,伴随着柳万雄凄厉的惨哼骤然响起! 滚烫的鲜血瞬间喷溅而出,星星点点染红了老丁扭曲的脸庞和甲胄前襟。 他握刀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自欺欺人的承诺。 “一家老小的命都指望着我活啊!你女儿……我、我回去一定当亲女儿一样养!绝不亏待!” 柳万雄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和背叛彻底击垮,身体猛地一个趔趄。 他低头看着胸口那道正汩汩涌出鲜血的可怖伤口,又猛地抬眼死死盯住这个曾被他视为至亲的亲家老丁,嘴唇哆嗦着。 他脸上先是极度的震惊和不解,最终化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笑,笑声中充满了讽刺和心死。 “老、老丁,你……你……” 他破碎的话语如风中残烛,瞬间被更加密集的刀光所淹没! 老王、老田以及其他几位将军,看到老丁已经动手,脸上的犹豫瞬间被一股求生的狠戾所取代! 他们纷纷拔出兵器,如扑向猎物的饿狼,狠狠地向已经摇摇欲坠的柳万雄砍杀过去! “噗噗噗……” 转眼间。 柳万雄身上瞬间增添了无数道血淋淋的创口。 他艰难地转动着脖颈,目光逐一扫过这些曾经被他视为心腹股肱的爱将们,眼神中最后的光芒是浓得化不开的悲怆与幻灭。 “你……你们……”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模糊的视线死死钉向帐门的方向——那里,楚奕正背对着这一切。 “你……够……够狠……” 话音未落。 他那被血染透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就此暴毙。 帐内,死一般的寂静重新笼罩。 老丁等人握着仍在滴血的兵器,呆立在原地,如同泥塑木雕。 他们很清楚,自己接下来的命运,甚至全家老小的性命,此刻已完全捏在了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年轻侯爷手中。 只要他一声令下,那些如狼似虎、刀口舔血的亲兵顷刻间就能将他们剁为肉泥,他们连反抗的念头都不会有。 紧接着。 楚奕脸上那令人胆寒的冰冷与肃杀,如冰雪消融般迅速褪去。 “今夜,诸位做了一个很好的选择。” “本侯不在乎你们的过去,也不计较我们曾经互为对手。”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在将军们紧绷的心弦上。 “但从今夜开始,你们将是本侯的盟友。” “只要你们接下来乖乖听话,柳氏过去能给你们的一切,本侯同样能给你们。” “甚至柳氏给不了你们的——功名、富贵、安稳、抑或是青史留名,本侯照样可以给!” 老丁等人听到这番掷地有声的保证,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如被骤然剪断的弓弦。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放松。 是的,楚奕现在确实没有任何理由欺骗他们。 他掌握着绝对的武力,捏着他们的生杀大权,此刻的承诺,反而显得无比真实。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老丁第一个向前跨出一步,“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血泊旁,溅起点点暗红的血花。 他猛地将手中那柄刚刚染血的佩刀“哐当”一声扔在地上,双手抱拳,高高举过头顶。 “楚侯爷!千错万错,是我们当初瞎了眼,跟错了人!” “之前各为其主,刀兵相见,那份仇怨我们也不敢再提!但今夜之后,老丁这条命,就是侯爷您的了!” “从今往后,只要侯爷一句话,侯爷您指哪,我老丁就打哪!粉身碎骨,绝无半点怨言!”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亲手砍死了柳万雄,这血淋淋的投名状已经无可辩驳地递交了出去。 此事一旦泄露出去,无论他们是被胁迫还是主动,一个“弑上”的罪名都足以让他们锒铛入狱成为阶下囚。 他们已再无回头路可走。 当然,促使他们此刻如此干脆利落效忠的,更深层的原因还在于天下大势。 女帝陛下如今已非昔日吴下阿蒙,羽翼渐丰,威势日隆。 而楚奕夫妇,作为女帝最为倚重的心腹臂膀,权柄滔天,跟着这样一位手握重权又手段通天的新主,未尝不是一条通天大道! 老丁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表态,如点燃了引线。 老王、老田以及其他几位将军,再无丝毫迟疑,纷纷效仿老丁,“噗通”跪倒一片,丢弃兵器,抱拳齐声高呼: “愿效忠侯爷!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侯爷指东,我等绝不向西!” “誓死追随侯爷!” 第669章 夫妇密语 楚奕对此则是微微一笑,唇角勾起一抹闲适的弧度,缓扫过每个人的面孔。 “诸位,今夜,本侯跟林将军就不回去了,就在这里歇息了。” “只不过,本侯觉得,右武卫上下应该还有不少忠于柳万雄的。” “诸位,可否为本侯将他们揪出来,处理干净?” 话音未落。 他的视线便落在了站在前排的老丁身上。 老丁感受到那锐利目光,背脊瞬间绷紧,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 楚奕看着他,语气平稳却重若千钧。 “丁将军,以后右武卫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要让本侯跟林将军失望。” 老丁听到这话心头剧震。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头颅深深垂下。 “请侯爷放心,末将这就带人,将那些乱党贼子……一个不留地揪出来!” 然后,他微微直起身,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谦卑的请示神情,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仿佛在斟酌每一个用词。 “侯爷,今夜是柳万雄大逆不道,亲自带兵去狙杀侯爷您,然后事败后,他畏罪自刎了。” 他顿了顿,紧盯着楚奕的脸色。 “侯爷,您看这个说辞……如何?可否妥当?” 楚奕听着老丁这番滴水不漏、主动递上投名状的说辞,眼中掠过一丝满意。 “可以,很好,就按照你说的去做。” “诸位下去办吧,哦,对了,不介意本侯安排一些人,帮着协助你们吧?” 老丁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是楚奕在安插人手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防止他们首鼠两端。 但此时此刻,他哪敢有半分犹豫? 他立刻再次躬身,头垂得更低,声音恭敬无比:“没有问题!侯爷的人来得正是时候,我们还正需要侯爷的精锐帮忙清点、辨认,以防有漏网之鱼惊扰了侯爷和林将军!” 紧接着,老丁及一众将领不敢再多看地上的柳万雄尸体一眼,动作迅速而略显仓促地鱼贯退出了大帐。 帐帘落下的瞬间。 林昭雪的目光从柳万雄那具尸体上移开,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眼底翻腾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与鄙夷。 她转向楚奕,清冽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冷意:“夫君,说真的,我打心底里厌恶这种背主弑上的行径!” “若是在我北境军中,此等行径,定当立斩不赦!以儆效尤!” 楚奕深知自家夫人性情刚烈,嫉恶如仇。 他走近一步,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林昭雪的手,温热的掌心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 “夫人,我明白你的感受。” “但此乃非常时期,须行非常之法。南衙十六卫,树大根深,盘根错节,右武卫只是其中之一。” “若要将所有不顺从者尽数诛灭、全部换上我们绝对的心腹,这需要多少人手?多少时间?又会激起多少反弹?” “此刻,唯有让他们这些熟悉右武卫、又有‘把柄’落在我们手上的人,先替我们稳住局面,稳住兵权,才是上策。” 他紧了紧握着妻子的手,语气带着运筹帷幄的笃定。 “至于日后,再慢慢架空他们、替换他们,有的是机会和时间。操之过急,反受其害。” 林昭雪听着夫君条理分明的分析,看到他眼中那份沉稳的掌控感,紧绷的肩线终于缓缓放松下来。 这大半年的磨砺,早已让她不再是初入上京城时那个只凭一腔热血行事的女将军。 她反手回握住楚奕的手,脸上厌恶之色稍褪,化作一丝无奈与释然,轻声道: “夫君,我明白。” “这些话,我也只是在你面前说说罢了,心中郁结,发发牢骚。” 她展颜一笑,笑容虽浅,却带着全然的信任。 “总之一切都听你的安排就是。你拿主意,我便放心。” 楚奕看着自家夫人卸下冷硬铠甲后露出的动人容颜,心头一暖,顺势将她拉近了些。 但想到眼下局势,他很快又收敛了温情,正色道:“今夜我们终究是杀了一个柳万雄,堂堂右武卫大将军,明日早朝之上,定是狂风骤雨。” “那些言官御史,还有背后的人,绝不会放过这个攻讦的机会。” “所以,我们明日一早进城后,先不急着回府,得立刻去鹰扬楼一趟。” “此事,必须先向指挥使当面禀明前因后果。” 林昭雪听到“指挥使”三字,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萧隐若那张清冷如雪莲的脸庞,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微妙的的酸涩。 她垂下眼睫,遮掩住那一闪而过的情绪,随即抬起头,神色已恢复如常,干脆地应道:“好,夫君,听你的。” 随后,两人便在灯下依偎着,低声说着些只有夫妻间的体己话。 而帐外,杀戮并未停歇。 没多久。 营中便响起一阵阵压抑的呼喝声、急促的脚步声…… 老丁等人办事极为利落且狠辣,不过半个时辰,便将营中数百名柳万雄的铁杆心腹、亲兵、死党,一个不少地揪了出来,粗暴地捆绑着押到了主帐前方的空地上。 这些人大多衣衫不整,脸上写满了茫然与惊惧。 他们许多人刚从睡梦中被拖起,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怎么转眼间自己就成了阶下囚? 为何是老丁他们在发号施令? 老丁表情冷峻,眼神如刀,快步走到重新步出大帐的楚奕面前,刻意忽略了身后那些惊惶的目光和越来越大的骚动与哭喊。 “禀侯爷!柳万雄心腹余孽,共计三百七十九人,已尽数擒拿在此,无一漏网!接下来,请侯爷示下!” 他垂着头,姿态恭顺至极。 楚奕的目光淡淡扫过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群。 他负手而立,夜风吹起墨色的披风一角,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清晰地传遍整个空地: “杀。” 命令简洁,冰冷如铁。 林家军士兵们闻令而动。 一抹刀光在昏暗的灯火映照下,划出一道道森寒的弧线。 跪在地上的人大多连一句完整的辩解或求饶都未能喊出,便在猝不及防的惊恐中被无情地砍杀。 血花飞溅,染红了冰冷的土地和士兵的铠甲。 老丁背对着这修罗屠场,面沉如水,眼神如磐石般坚硬。 待最后一声惨叫戛然而止,只剩下士兵们打扫战场的沉闷声响时,他才再次转向楚奕。 “侯爷,已按令执行完毕,柳万雄及其党羽,一个不留。” “接下来,侯爷还有何吩咐?” 第670章 颜舍人,这大清早的,你怎会在此? 楚奕看着眼前尸横遍野的景象,微微颔首。 “倒是没什么事了,辛苦丁将军了。” “今夜本侯就宿在此处营帐,你们也都下去休息吧。” 然而,老丁却并未立刻领命退下。 他上前一步,姿态放得更低,语气带着十二分的诚恳与担忧。 “侯爷,今夜变数已生,血腥未散,恐人心浮动,或有不知死活的宵小惊扰侯爷与夫人清梦。” “末将斗胆,愿亲率今夜有功诸将,彻夜值守于侯爷帐前,以策万全!” 楚奕看着老丁那张写满忠心耿耿的脸,心知肚明对方这是在表忠心的同时,也是在主动将自己置于他的监视之下,以求心安。 “丁将军思虑周全,忠心可嘉。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了。” “为侯爷效命,万死不辞!” 老丁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丝,立刻抱拳领命,随即转身,迅速召集众将,开始在营帐外围,布置起森严的岗哨。 …… 晨光熹微。 雄浑的城门在沉闷的“嘎吱”声中缓缓开启,露出城内尚在苏醒的街道。 楚奕一身轻甲,身姿笔挺地端坐马上,身旁是与他并辔而行的林昭雪。 两人身后,是紧随其后、神情肃穆的老丁等一众右武卫的武将。 那些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然而。 一行人刚踏入城门洞的阴影,便见一道极其醒目的身影,立于晨光与阴影的交界处。 正是颜惜娇。 她身着一袭剪裁得体的宫装,衣袂在微凉的晨风中轻轻拂动,衬得身姿越发窈窕。 那张绝色的脸庞在朦胧的光线下,仿佛笼着一层柔光,肌肤胜雪,黛眉如画,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宛如一幅精心绘制的仕女图。 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楚奕微微一怔,似没想到颜惜娇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倒是有几分意外。 难不成,陛下有什么急事要吩咐? 随即,他轻夹马腹,策马上前几步,在颜惜娇面前勒住缰绳。 楚奕看着这位女帝身边最亲近的心腹,眼中带着明显的询问,声音清晰而沉稳。 “颜舍人,这大清早的,你怎会在此?” 颜惜娇唇角微扬,绽开一个恰到好处的温婉笑容,目光在楚奕脸上停顿了一下,声音如珠落玉盘般悦耳。 “回侯爷,我奉陛下之命,特来迎接侯爷入宫。” 她的话语顿了顿,那双明亮的眸子掠过楚奕身后的武将,又落回楚奕身上,声音压低了些许,带着一丝探询。 “昨夜,萧指挥使星夜入宫,已将事情始末详陈陛下,陛下对此很生气,扬言要严惩柳万雄。” “不知那柳万雄,现今拘押在何处?” 听到萧隐若的名字,楚奕心头一暖,仿佛有一股细微的热流涌过。 自家这位指挥使果然雷厉风行,连夜为自己进宫,将柳万雄的事情揽下来,以至于自己也没有了后顾之忧。 除此之外,两人的默契也是高度符合! 他暗自决定,待会儿出宫后定要去鹰扬楼找指挥使当面致谢。 想到此处,楚奕神色不变,坦然迎上颜惜娇的目光,声音平稳地回道: “颜舍人,那柳万雄昨夜负隅顽抗,本侯已将其当场格杀。” 颜惜娇闻言,细长的柳叶眉蹙了起来,那双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外与思索。 她原以为楚奕会生擒柳万雄作为人证,未曾想竟是如此干脆利落地直接斩杀了。 她目光扫过楚奕身后老丁等人,随即不着痕迹地靠近楚奕一步,刻意压低了声音,几乎细若蚊呐,带着一丝郑重与谨慎。 “侯爷……此事,做得可够干净利落?” 楚奕感受到了她的慎重,也微微倾身靠近,声音同样压得极低,带着绝对的笃定与沉稳。 “颜舍人放心,所有首尾,本侯已命人处理妥当,绝无后患。” 颜惜娇紧蹙的眉头这才缓缓舒展开来,轻轻颔首,眼中恢复了方才的温婉笑意,声音也恢复了正常音量。 “如此便好,侯爷,那我们这便进宫吧,陛下在等着了。” “嗯。” 楚奕应了一声,端坐回马背,目光沉静地望向皇城深处,轻抖缰绳,策马继续前行。 这一幕落在后方老丁等武将眼中,却无异于一道无声的惊雷。 他们面面相觑,彼此眼神中都充满了震惊与敬畏。 堂堂女帝陛下身边最亲近的颜舍人,竟亲自出城相迎,这是何等的恩宠与殊荣? 可见楚奕在陛下心中的地位,简直深不可测! 一时间,他们心头最后一点可能存在的异样心思,彻底烟消云散,连半分忤逆的念头都不敢再滋生,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神态比之前更加恭谨。 不多时。 巍峨壮丽的宫门,已在眼前。 就在宫门之下,楚奕和林昭雪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此刻,萧隐若的目光扫过并肩而来的楚奕与林昭雪夫妇时,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不悦,嘴角也抿紧了些许。 她只是冷冷地开口,声音如冬日里刮过的寒风。 “楚大侯爷,昨夜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楚奕目光与她一碰,随即又看了一眼身侧的林昭雪,大步走上前去。 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接过了推轮椅的差事,一边稳稳地推着萧隐若向前,一边低声但清晰地汇报。 “回指挥使的话,卑职已诛杀柳万雄,并完全掌控了右武卫大营。” “柳万雄麾下的核心部将,也已被我等成功策反,尽在掌握之中。” “料想今日朝堂之上,柳氏一党必会反扑发难,不过……卑职已有万全准备,任凭他们如何狂吠,也无碍大局了。” 萧隐若感受到楚奕掌心传来的稳定推力,以及他第一时间来到自己身边、甚至当着他夫人面亲自推轮椅的姿态,心头那点因看到林昭雪而生出的不快,确实被抚平了不少。 她紧绷的下颌线条微微放松,但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语气略显缓和了一分,带着一丝肃杀之意。 “行了,军营之事,本官既已替你铺了路,便不再过问。” “你只需记住,待会儿到了太极殿上,给本官好好替陛下,把那群柳家的疯狗……往死里咬!咬到他们再不敢龇牙!” “是!指挥使!” 楚奕沉声应诺,推着轮椅的手更稳了几分。 第671章 我拿什么去杀?拿嘴去喷吗? 林昭雪安静地跟在丈夫身侧,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想到昨夜正是这位萧指挥使,不顾夜深劳顿,冒险进宫面圣,才为夫君争取到了今日的局面。 她心中虽有丝复杂情绪,却也终究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默默跟随。 一同前来的颜惜娇,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玩味光芒。 她微微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却并未出言调侃,只是仪态万方地走在前面引路。 穿过层层宫禁,庄严肃穆的太极殿,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里面,文武百官身着各色朝服,分列玉阶两侧,蟒袍玉带,鹄立无声。 女帝高坐于盘龙金椅之上,冕旒垂珠后的凤眸沉静如水,俯视着脚下的臣子。 下一刻。 只见楚奕正稳稳推着一架精巧的轮椅缓步而入。 至于轮椅上端坐的,正是那位久不露面、却无人敢轻视的执金卫指挥使萧隐若。 她身披一件黑色长袍,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颊边,衬得那张清丽却略带苍白的脸庞愈发沉静。 然而,她微微抬起的眼眸中,寒光内敛,如同深潭下的冰棱。 紧随其后的。 是面容冷峻如霜的林昭雪。 这罕见的组合一出现,朝堂之上顿时响起一片几不可闻的倒抽冷气声。 平日里萧隐若几乎绝迹朝堂,她每一次的出现,都如同晴空霹雳,预示着即将掀起滔天巨浪。 如今再加上手段酷烈的林昭雪回来了…… 许多官员的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冷汗,心头那根名为不安的弦,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与隐忧,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萧隐若并未理会两侧投来的复杂目光。 她的轮椅在御阶下不远处停稳,微微仰首,目光越过阶下众臣,直直看向高处的女帝,声音清越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 “陛下,昨夜楚侯爷奉臣之命出城办事。” “不想,途中竟遭遇了一伙胆大包天的贼人,悍然袭杀!” 殿内气氛骤然一紧。 她顿了顿,似乎在给众人消化这惊人消息的时间,随即缓缓补充道,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哦,说来也巧。” “这伙藏头露尾、欲行不轨的贼人,竟是人人都骑着训练有素的战马,装备精良……甚至,人人手持军中制式——军弩!” “军弩?!” “哗——!” 仿佛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潭中。 短暂的死寂后,整个太极殿瞬间炸开了锅! 惊呼声、抽气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轰然响起,如掀起了惊涛骇浪! “军弩?!还是人人都有?” “天啊!是谁?!竟敢动用军方势力袭杀侯爷?” “这……这简直是谋逆大罪!” 除了……除了柳氏,谁还有此等能量和胆量? 所有的目光,仿佛无数道无形的利箭,齐刷刷的看向了站在武官队列前列的宰相——柳普。 此刻的柳普,原本微微低垂着眼睑,听到萧隐若说的如晴天霹雳,炸得他脑中一片空白。 他心底的惊涛骇浪,丝毫不亚于殿内的喧哗。 对,老子的确是想杀楚奕,但曹胜虎那老匹夫还在路上,老子的人马都还没进京! 我拿什么去杀?拿嘴去喷吗?! 这他娘的是哪个蠢货干的?! 你们这群混账东西,看我作甚?!跟我柳普有个屁的关系! 就在这混乱与猜忌达到顶峰之际,高踞龙椅之上的女帝身体微微前倾,冕旒上的玉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凤目含威,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瞬间压下了殿内的嘈杂: “奉孝!告诉朕!是何人如此猖狂,竟敢在朕的皇城脚下,袭杀朝廷命官?” “难道他们不知,擅杀朝廷大员,乃是死罪吗?!”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楚奕身上,金殿再次陷入落针可闻的寂静,等待着那个必将掀起更大风暴的答案。 轮到楚奕表演了。 他环视一周,目光最终如实质般钉在脸色铁青的柳普身上,朗声开口。 “陛下圣明,那伙贼人已被臣当场擒获!” 他故意停顿了一瞬,欣赏着柳普骤然收缩的瞳孔和群臣愈发惊恐的表情,然后才掷地有声地宣布: “为首者,正是右武卫大将军——柳万雄!” “柳万雄?!” “什么?!是他?!” 如果说刚才萧隐若的话是巨石入水,那么楚奕这句宣告,就是九天惊雷直接劈在了太极殿的穹顶上! 殿内如被投入了滚油,瞬间沸腾到了极点! 所有人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柳万雄疯了?!他怎会亲自去杀楚奕?! 柳氏,这次捅破天了! 刹那间,众人的目光,又再次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柳普那张已经由青转白、由白转红的脸上。 柳普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那张保养得宜的老脸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憋屈而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跳如虬龙。 委屈! 天大的委屈! 老夫才刚拿到柳氏嫡系大权几天? 屁股都还没坐热,柳万雄这个蠢货!莽夫!他他娘的背着柳氏干了什么?! 蠢货!愚不可及! 这不是给柳家招灾惹祸吗?!简直该死! 作为柳氏在朝堂上的擎天巨柱,柳普知道自己必须立刻开口。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努力让声音显得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困惑和担忧: “楚侯爷!此事恐有重大误会!” “柳万雄大将军乃国之栋梁,忠君爱国,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侯爷,兹事体大,关乎朝廷重臣清誉和性命,切不可轻易论断啊!”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盯着楚奕,提出了看似公允实则急切的要求。 “依老夫之见,不如即刻将柳万雄大将军请上殿来,双方当朝对质。” “是非曲直,陛下与诸位同僚自有公断!” “如此,方显公允,以免小人从中作梗,离间君臣!” 他心中却在疯狂咆哮,楚奕刚杀了柳乘澜,就算再狂妄,也不至于立刻又拿柳万雄开刀污蔑吧? 难道柳万雄这个该死的蠢货,真的瞒着家族干了这等勾当?! 废物! 第672章 本官觉得陛下养一头猪,也比养些个废物有用。 就在柳普话音落下的瞬间,楚奕脸上的笑容骤然加深,那笑容里却毫无暖意。 “柳相爷,柳大将军倒是想与本侯对质,只可惜他心知阴谋败露,无颜面对陛下与诸位同僚,更无颜面对柳氏列祖列宗。” “就在昨夜,他率领数百精锐围攻本侯失败之后,已然当场引颈自刎,以谢其罪了!” 他的声音如最后的丧钟,敲响在死寂的大殿里: “柳相爷若执意要找柳万雄大将军对质,恐怕,只能劳烦你移步九泉之下,亲自去那阴曹地府寻他问个明白了!” “自刎,死了?!” “柳万雄……死了?!” 整个朝堂之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百官们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震惊、骇然、难以置信……最终都化作了深深的恐惧。 柳万雄可是实打实的军中大将,手握重兵啊!就这么死了?还是“自刎”? 人死无对证! 现场如何,还不是任由楚奕一张嘴说了算? 可他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这才几天?柳氏的核心人物,一个接一个地折在他手里?! 他就不怕柳氏倾巢而出,与之不死不休吗?! 而站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心的柳普,整个人如遭九天神雷,直贯天灵盖! 那双惯于在朝堂上算计的老眼,瞳孔骤然放大,失焦般直愣愣地瞪着前方虚空。 他当然知道柳万雄是柳宗平一系的重要臂膀。 但此刻,这位手握重兵的右武卫大将军若真如此陨落,对整个柳氏家族而言,无异于被生生斩断一臂! 因此,他再也无法维持宰相的深沉稳重,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几乎是耗尽全身力气嘶哑地吼道: “楚侯爷!本相绝不相信柳大将军会派人来杀你,此事处处透着天大的蹊跷!” 随后,他几乎是踉跄着猛地转身,浑浊的老眼瞬间盈满了屈辱和控诉,朝着御座方向高呼。 “陛下啊!陛下明鉴!” “臣现在严重怀疑柳大将军的死,死得不明不白,其内情必有天大的隐情!” “臣泣血恳请陛下恩准三司会审,彻查此案!还忠良一个公道啊!” 话音未落。 他“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肩膀因为压抑的情绪,而剧烈地耸动着。 柳普这悲愤欲绝的举动,如点燃了引信。 他身后那群柳氏门生的官员们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不少人脸上也露出悲戚与愤慨交织的神情。 随即,他们如同潮水般纷纷涌出班列,“呼啦啦”跪倒一片。 “是啊,陛下!柳大将军一生戎马倥偬,为国尽忠,向来是铁骨铮铮的忠臣良将。” “他怎会无缘无故去谋害楚侯爷?更绝不可能畏罪自裁!此中必有冤情!” “臣附议!柳大将军死因疑点重重,绝非表面那般简单!若不彻查,何以告慰忠魂?” “陛下……陛下啊!万望陛下体恤臣子之心,切莫让无辜的忠臣含冤九泉,使我等天下臣子……寒彻心扉啊……” 一时间,整个大殿顿时回荡着他们此起彼伏、愤懑的呼喊,气氛凝重压抑到了极点。 高踞于龙椅之上的女帝,凤冠珠帘微微晃动,遮住了她深邃的眼眸,精致的面容沉静如水,看不出丝毫波澜。 面对群臣汹涌的悲愤陈情,她既未出言安抚,也未即刻驳斥。 那双隐藏在珠帘后的锐利目光,缓缓扫过跪拜的群臣,最终,如寒星般落在了楚奕身上,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响起。 “奉孝,此事,你怎么说?” 楚奕闻声,立即整肃衣冠,姿态从容不迫地向前一步。 他拱手躬身,动作流畅而恭敬,声音清朗沉稳地回应。 “回禀陛下,既然柳相与诸位大人对臣所言心存疑虑,不愿相信。” “臣恳请陛下恩准,传召相关证人上殿,当堂对质,是非曲直,一辩即明。” 跪在前列的一名柳氏朝臣便猛地抬起头,喉咙里发出充满讥讽和不屑的一声。 “哼!楚侯爷!你找证人,可千万要擦亮眼睛,别尽找些自己圈养的心腹来作伪证!” “这朝堂之上,金殿之内,欺君罔上可是诛九族、杀头的泼天大罪!” “你……可要掂量清楚,是否担待得起!” 这些话语,如投入死水的一块巨石。 萧隐若那原本松弛地搭在轮椅扶手上的苍白纤手,指关节因为骤然发力而猛然攥紧,瞬间透出毫无血色的青白。 她猛地扭过头,如锁定猎物的鹰隼般,将冰冷刺骨、蕴含着滔天杀机的目光,直接刺向了那群柳氏朝臣! 她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冻彻骨髓的寒意,清晰地响彻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刚才那些话,是谁说的?” 偌大的太极殿,猛地一静!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连呼吸都似乎停滞。 那些跪在地上的柳氏朝臣,前一秒还带着激愤和不平,此刻被萧隐若那毫无温度的眼神扫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 那张苍白精致却毫无表情的脸,那双视人命如草芥的眼眸,让他们瞬间记起了那场令王谢两族灰飞烟灭的血腥风暴! 即便这里是象征最高权力的金銮宝殿,即便女帝就在御座之上,面对这个视礼法规矩如无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疯女人’,他们那点可怜的勇气和依仗瞬间土崩瓦解。 没有人敢与她对视超过一瞬,一个个如被烫到般飞快地垂下头,或是慌乱地将脸侧向一边。 偌大的殿堂,竟无一人敢应声,只剩下粗重压抑的喘息。 萧隐若看着这群前一刻还慷慨激昂,此刻却如受惊鹌鹑般瑟缩的官员,苍白的唇边缓缓勾起一抹极尽讽刺的冰冷弧度。 那笑容里,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毫不掩饰的鄙夷。 “敢说不敢承认?”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那群噤若寒蝉的官员,最终用一种极其平淡却又带着巨大羞辱力量的语气,清晰地吐出那句刻薄到极点的话: “本官陛下养一头猪,也比养些个废物有用。” 第673章 要交代?你们也配? 那些柳氏官员的脸色阵青阵白,眼中翻腾着屈辱与怨毒,心底无声地咒骂这个坐轮椅的贱妇,牙尖嘴利,活该一辈子站不起来! 然而,这些恶毒念头只敢在胸腔里发酵,无人敢出列直面她那双淬着寒冰般的眼眸和更锋利的话语。 他们只能将愤懑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柳普。 毕竟,这位才是柳氏一族在朝堂上明面的掌舵人,真正的宰相。 此刻,柳普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浓重的不耐烦。 在他看来,与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疯女人在太极殿上做口舌之争,无论胜败,都极其有损身份。 但现在萧隐若的巴掌已经响亮地扇在柳氏脸上,他身为柳氏宰相,若此刻缄默,多年积攒的威望与族人的信服将荡然无存。 他只能压下心头的嫌恶,目光如炬,直视轮椅上的萧隐若,声音刻意压得低沉而凝重,带着被冒犯的怒意: “萧指挥使,我等身为朝廷重臣,对柳大将军之死心存疑虑,提出质询,乃是恪守职责,亦是人之常情。” “可指挥使缘何出口,便是这般不堪入耳的羞辱之辞?” 他话语一顿,语气陡然加重,目光如电般扫过高高在上的御座。 “纵使指挥使手握督查百官之权,执金卫威名赫赫,也绝非你肆意折辱朝堂同僚的理由!” “今日之事,萧指挥使必须给本相,给满殿衮衮诸公,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交代?” 萧隐若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 她微微侧过脸,用眼角的余光轻飘飘地扫了柳普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弧度。 “呵……” 那笑声不大,却像碎冰落玉盘,带着彻骨的寒意。 “是不是羞辱,你们自己心照不宣。” 她收回目光,仿佛多看柳普一刻都污了眼睛,苍白修长的手指在轮椅光润的扶手上随意地轻叩了两下,显出十足的不耐。 “行了,本官没闲工夫在这里听你们聒噪不休。” “要交代?你们也配?!” 这最后一句,字字如刀,清晰地钉入每个人的耳膜,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与鄙夷。 柳普那张惯于维持从容的面孔,瞬间僵住了! 他预料到萧隐若的强硬,却万万没料到,在他这位当朝宰相以如此郑重的姿态讨要说法时,这个疯妇竟敢如此不留情面地践踏他的尊严! 一股难以遏制的羞怒直冲天灵盖,让他的脸皮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随即又迅速褪成一片铁青,脸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萧指挥使,你……” 可,萧隐若深知柳普这老狐狸笑里藏刀的本性,根本不屑于再听他任何虚伪的辩解。 她果断、强硬地截断了他的话头,清越的声音穿透大殿: “有劳楚侯爷,带人证上殿!” 几乎与她的话音重叠,高踞于金漆御座之上的女帝,目光沉静如水,亦淡淡启唇。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仪。 “带上来。” 这简短的三个字,如九天谕令,瞬间将柳普那已到唇边的怒斥生生堵了回去。 女帝那毫不掩饰的偏袒,令他心头一片冰寒。 他紧锁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眼神阴沉得宛如暴风雨前的海面,却终究不敢再置一词。 好,好得很! 本相倒要仔细瞧瞧,楚奕能拿出什么人证! 但凡证词有一丝破绽,柳万雄这笔血债,本相定要你楚奕血偿! 很快。 一队身着右武卫制式甲胄的将领鱼贯而入。 为首者,正是柳万雄的心腹老将老丁。 一行人步履沉重地走到朝堂之下,纷纷单膝跪地,甲叶碰撞,齐声高呼: “末将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看清那一张张无比熟悉的面孔时,柳普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他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错愕与难以置信,心底掀起了滔天巨浪。 等等!这些不是我柳氏右武卫的核心将领吗? 楚奕所谓的人证,竟然会是他们?! 一夜之间,我柳家经营多年的心腹将领全都反水,改投楚奕了? 楚奕何德何能,怎会有如此通天手段?! 绝无可能!! 就在柳普心神剧震之际,女帝清冷如霜的声音再次响起,目光平静地落在老丁等人身上: “尔等,有何事要禀?” 只见跪在最前方的老丁猛地抬起头颅。 他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激动而嘶哑颤抖。 “陛下!末将等人昨夜惊见柳大将军身披重甲,亲率一支精锐骑兵夤夜出营!” “事出反常,末将等心中极为不安,恐生大变,故……故尾随其后,暗中查探……” 他说到这里,声音猛地一哽,狠狠吸了一口气,才用尽全身力气,无比艰难地继续说下去。 “岂料柳大将军此行非是军务,竟是率军欲行刺楚侯爷。” “幸得楚侯爷神勇无双,挫败了刺杀,柳大将军失手被围,楚侯爷宅心仁厚,一直苦口婆心,劝大将军放下兵器,悬崖勒马。” “然,然大将军他一意孤行,最终拔剑……自刎了!” “轰!!!” 整个太极殿陷入了前令人心悸的死寂,空气仿佛在瞬间被抽干、冻结! 所有的朝臣全都目瞪口呆,脸上的表情扭曲变幻,最终都不受控制地聚焦在柳普身上! 你们柳氏,是疯了吗? 堂堂右武卫统帅柳万雄,竟然亲自披甲带兵去刺杀楚奕? 而且,行刺失败,就当场举剑自刎了? 这……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巨大的荒谬感和毁灭性的冲击,如同惊涛骇浪席卷了每一个人的心神。 朝堂之上,只剩下此起彼伏、倒抽冷气的声音在压抑的死寂中格外刺耳。 至于柳普整个人更是傻眼了。 柳万雄的部将都这样说了,可以说完全是将事情给定性了。 这一刻,他只想骂柳万雄是个蠢货,你怎么能够干出跟柳乘澜这个蠢货一样的事情? 这下,柳万雄的死跟楚奕没有关系,完全就是白死…… 第674章 是赤裸裸的羞辱?还是想玩什么挑拨离间的把戏? 萧隐若冷冷的看向了表情难看的柳普,冷声问道: “柳相,事到如今,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要替奸贼柳万雄说?” 她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让柳普的心随之下沉了几分。 他微不可查地侧过脸,眼角余光瞥见丁威那些所谓的证人,只觉得一股闷气堵在胸口。 继续狡辩? 在这些人证面前,任何辩驳都只会显得苍白可笑,徒然自取其辱罢了。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了一下,再睁开时,眼中已经恢复正常,又故意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声音干涩沙哑、 “柳万雄糊涂,死有余辜,本相……无话可说。” 话虽如此,但他心里却是在想,柳万雄死了,或许……未必是坏事! 正好,可以趁机换上自己真正的心腹,把这坏事变成好事,好重重打击柳宗平。 想到这里,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在他眼底深处一闪即逝,心中已经生出了几分算计。 就在这时。 楚奕却是突然向着御座方向微微一揖,朗声道: “陛下,昨夜凶险万分,若非丁威将军不顾安危,率部及时赶到,臣恐怕已遭柳万雄毒手,难以生还面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旁边垂首站立的丁威,然后才继续说下去。 “现柳万雄伏诛,右武卫群龙无首,军心易乱。” “臣以为,丁威将军忠勇可嘉,且在右武卫中素有声望,由他接任右武卫大将军一职,最为妥当,必能稳定军心,整肃军纪!” 什么?! 柳普猛地抬起头。 他脸上残余的伪装的平静瞬间碎裂,布满惊愕与难以置信。 楚奕,你竟主动提议我柳家派系的人当大将军,这是何意?是赤裸裸的羞辱?还是想玩什么挑拨离间的把戏? 他脑中念头急转,但随即又暗自咬牙,这种程度的挑拨,未免太过粗浅! 柳氏内部还不至于…… 然而,这念头尚未转完,又一个声音响起,彻底击碎了他最后的侥幸。 “陛下!” 林昭雪身着戎装,英姿飒爽,同样上前一步,声音清越有力,与楚奕形成了完美的呼应。 “末将附议,侯爷所言极是!” “丁威将军勇毅果决,深谙右武卫内情,由他执掌右武卫,定能将这支兵马治理得如臂使指,重振军威,此乃社稷之幸!” 此刻,站在殿中的丁威,心脏正狂跳如擂鼓。 从踏入这太极殿的那一刻起,巨大的压力就如影随形。 他昨夜是赌上了身家性命,背叛了柳万雄,才换来一线生机,自己最怕的就是楚奕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若真如此,他不仅前途尽毁,柳氏也绝不会放过他,那才真是万劫不复! 现在,楚奕夫妇此刻的话语,如天籁之音,瞬间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和恐惧。 但多年的官场经验让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猛地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脸上瞬间切换成一副诚惶诚恐的谦逊神情,向前两步“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陛下!侯爷!大将军!末将……末将何德何能,蒙侯爷与大将军如此错爱提携,惶恐之至!” “右武卫大将军之位,责任重大,关乎京畿安危!” “末将才疏学浅,资历浅薄,实在是不敢担此大任啊!” “恳请侯爷、大将军另择良才,但无论哪位贤能接掌,末将定当竭尽全力,肝脑涂地,倾尽所能辅佐,必将右武卫治理得井井有条,不负陛下隆恩!”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情真意切。 可,其中的潜台词却如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他这哪里是推辞? 分明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旗帜鲜明地宣布,从此以后,他丁威效忠的对象不再是柳氏,而是楚奕和林昭雪! 他愿意无条件服从楚奕他们选定的人选,将右武卫的控制权拱手奉上! 轰! 短暂的死寂之后。 整个大殿如同炸开了锅一般! 百官之中,压抑不住的哗然声潮水般涌动。 无数双眼睛震惊地在丁威、楚奕、林昭雪和脸色铁青的柳普之间来回扫视。 这柳万雄尸骨未寒啊,楚奕一句话,他就彻底倒戈了? 这也太快,太干脆了吧?合理吗? 这是当众抽柳相的脸啊…… 而这一刻,柳普的脸色也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最后化为一片骇人的铁青! 丁威这赤裸裸的投诚和背叛,不仅瞬间瓦解了柳氏在右武卫的根基,更是把柳氏一族的脸面按在这地上狠狠摩擦! 昨夜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跟着丁威进来的那些右武卫将领,自始至终都沉默地站在丁威身后,竟无一人为柳万雄发声…… 是了!他们全都叛变了! 完了!整个右武卫,竟然就这样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楚奕这个黄口小儿不费吹灰之力地夺走了! 就在这混乱与震惊达到顶点之际,女帝终于再次开口。 “既奉孝与昭雪皆力荐于你,足见丁卿确有过人之处。” 她的目光落在跪伏在地的丁威身上,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股掌控一切的意味。 “那么,丁威听旨。即刻起,擢升你为右武卫大将军,担此重任,为国效力!” 丁威的身体猛地一颤,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和担忧。 但仅仅一瞬,他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满腔的忠诚。 “末将丁威!叩谢陛下天恩!” “末将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绝不负陛下信任!绝不负侯爷、大将军提携之恩!” 柳普僵硬地站在原地,当那道旨意清晰落下,他的下颌绷得死紧,牙关紧咬,腮帮的肌肉棱角分明地凸起。 一个掌控南衙十六卫府的重要军权,就这样在他刚刚全面接管柳氏的关键时刻,从他手中硬生生被剥离了! 这不仅是巨大的权力损失,更是对他权威的致命打击! 不行,绝不能这样下去! 楚奕,必须死,只要等曹胜虎抵达上京城,第一时间就要安排去刺杀这个小畜生!! 殿内其他心思敏锐的官员,交换着惊惧的眼神,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南衙军十六座卫府,如今竟然又有一座卫府如此轻易地落入了女帝的囊中!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和忧虑,如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许多人的心头。 第675章 这小畜生,还是真的得圣宠啊! 紧接着,那一场气氛压抑的早朝,在女帝淡然的一句“散朝”声中落下帷幕。 群臣垂首,鱼贯而出。 他们步履匆匆间带着各自的思量,唯有楚奕几人被女帝留了下来。 其余人见到这一幕,多是羡慕嫉妒。 这小畜生,还是真的得圣宠啊! 丁威等人也是眼中生出一抹亮光,现如今楚奕越是得到女帝恩宠,他们的地位才能更加的稳定。 这一次转投阵营,算是投对了! 至于柳普阴沉着一张脸,经过楚奕身边时,他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猛地侧首。 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射出两道淬了毒般的寒光,狠狠刺向楚奕。 楚奕见状,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的笑意,喉间滚出低沉而清晰的一句。 “柳相爷,赶紧回家哦,我在柳氏大院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柳普瞳孔骤然一缩,眉头瞬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满腔的惊疑如冰锥刺入心间。 这没头没尾的威胁,让他心头警铃大作。 但此时殿内人多眼杂,绝非质问纠缠之地。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冷哼,脚步更快地朝着殿外那高耸的朱红漆门槛迈去。 就在这时。 丁威等几名身着冰冷甲胄的将领也从侧面经过,盔甲在日光下反射着刺眼而疏离的白光。 这些前些天还对柳普毕恭毕敬、唯柳氏马首是瞻的部将,此刻却如见了鬼魅,纷纷将头颅垂得更低。 他们目光慌乱,竟无一人敢抬头迎上他的视线。 一股邪火“噌”地冲上柳普的顶梁门,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这些背主求荣的叛徒! 但残存的理智迫使他强压怒火,脸上甚至挤出一丝堪称和蔼却僵硬无比的笑意,仿佛石雕被生硬地拉扯。 “丁将军,关于柳大将军自刎的事情,本相还有些细节尚未明了,心中实在难安。” “劳烦诸位稍留片刻,随本相出去,我们细聊一番,如何?”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了为首的丁威,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寒。 丁威的身体明显地绷紧了。 他抬起眼,目光复杂地在柳普那张温和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飞快地垂下。 那张饱经风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罩了一层寒霜,声音干涩而平板,毫无波澜。 “柳相,柳万雄是如何殉职的,末将方才在殿上已据实陈情,再无其他细节可禀了。” 他微微抱拳,动作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感。 “柳相若无他事,末将等还有军务在身,就此告退。” 说罢,竟不等柳普再开口,便欲带人绕行。 柳普心中那点强行维持的镇定,瞬间被击得粉碎! 他看着丁威这副决绝,急于与柳氏彻底划清界限的强硬态度,一股前所未有的惊疑立刻弥漫了出来。 这绝不是简单的利诱或威逼! 那个该死的楚奕,昨晚除了杀了柳万雄,他究竟还做了什么? 他到底用了何等手段,竟能让这些与柳氏盘根错节、利益捆绑极深的将领,一夜之间集体倒戈,弃柳氏如敝履? 即便楚奕许诺了泼天的富贵,柳氏给他们的难道还不够丰厚吗?! “丁将军……” 柳普下意识地伸出手臂,声音里带着一丝急促与挽留。 但,丁威的脊背挺得更直了。 自从昨夜踏出那一步起,他便已断了所有退路。 此刻众目睽睽之下,若与柳普过多纠缠,一旦传到楚侯爷耳中,自己好不容易在侯爷面前挣得的一线生机,恐怕就要化为泡影! 一念及此。 丁威猛地停下脚步。 他非但没有回头,反而刻意提高了声调。 那声音洪亮,却充满了刻意的撇清与冰冷的警告。 “柳相爷,你是高高在上的宰相,国之重器!” “我等粗鄙武夫,不敢高攀,更不敢耽搁你处理朝堂大事!” “你还是好好当你的宰相,安守本分要紧,少来与我们这些舞刀弄枪的粗人掺和!免得沾染了血腥气,污了你的清贵!” 说完,丁威便猛地一挥手,带着身后那批神色复杂的武将,大摇大摆地从柳普身边硬闯了过去。 柳普僵立在原地,表情难堪。 丁威那刻意高昂、充满划清界限意味的言语,如无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呵呵呵……” 几声压抑不住的轻笑声,如针尖般刺入柳普的耳膜。 他僵硬地转动眼珠,只见以秦相为首的一小拨官员正站在不远处宫道的阴影里,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场闹剧。 秦相缓步踱上前来。 他停在柳普面前不到五步之处,故意用一种关切中带着浓重戏谑的口吻问道: “哎呀,柳相,你这是怎么了?” “瞧这脸色,怎地突然变得如此难看?” “莫不是今早出门,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他说话时,甚至还刻意捋了捋那保养得宜的长须,眼中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仿佛看着一只落入泥沼的困兽。 柳普恨不能立刻扑上去,将这满口风凉话的老匹夫那张虚伪的脸皮撕碎! 但他深知,此刻任何失态的言语或动作,都只会让秦相这伙人更加得意忘形,让自己在这宫门前更加颜面扫地,沦为笑柄! “不牢秦相费心了!” 他宽大的袍袖狠狠一甩,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 那一刻,属于秦相一派官员的哄笑声,便如决堤的洪水般骤然爆发开来。 “哈哈哈哈……” 柳普强忍着翻涌的屈辱,穿过长长的宫前广场,那一群柳氏党羽立刻如寻到主心骨般,呼啦一下围拢了上来。 此时,他们脸上写满了惊慌、不解、茫然与深深的烦躁,七嘴八舌,声音急切、尖锐而混乱不堪。 “相爷,柳大将军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昨晚到底是奉了谁的命令去截杀楚奕的,你倒是给个准话啊!” “相爷,还丁威他们几人都疯了吗?刚才那是什么态度?他们怎么会一夜之间就突然站到了楚奕那边去了?” “是啊相爷,这到底是怎么了?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啊……” 第676章 此次,指挥使功不可没 这一刻,柳普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胸膛剧烈起伏着,宽大的锦袍袖口下,双手早已紧握成拳。 你们问我? 我还想问你们呢! 谁知道柳万雄那个蠢货发什么疯! 然而,就在这股怒气即将爆发之际,他脑中灵光一闪,眼下的局面已是覆水难收,坏事板上钉钉。 与其徒劳辩解或推诿,不如将眼前坏事转变成自己的好事! 这位宰相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深吸一口气,再抬眼时,脸上竟硬生生挤出了一抹混杂着痛心与决绝的阴沉之色。 “柳万雄,身为柳氏族人,无论他此次行动是擅自妄为还是受人指使,我柳普都绝不会姑息!” “昨晚之事,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参与者,都必须水落石出,我会给家族,也给所有族人一个交代!”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这看似公正严明的宣言,落在那些心思各异的族人耳中,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层层异样的涟漪。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闪烁不定。 谁人不知,那柳万雄是家主柳宗平最忠实的臂膀,是柳宗平指东绝不往西的铁杆心腹? 没有柳宗平的首肯,借柳万雄十个胆子,他敢独自去动楚奕,还是刺杀这等捅破天的大事? 昨晚,莫非真是柳宗平暗中授意柳万雄去杀楚奕的? 可这简直是昏了头! 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事前竟然不召集族内核心商议。 若侥幸成功了倒也罢了,现在不仅失败了,还闹得柳万雄当场授首。 这烂摊子,柳宗平打算如何向整个柳氏交代? 不远处。 杨氏宰相杨玄与陈氏宰相陈炳,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杨玄瘦削的脸上线条紧绷,本就严肃的神情,此刻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捻着颌下几缕稀疏的胡须,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不满。 “多事之秋,分明早就议定要韬光养晦,少惹是非。” “柳氏倒好,先是柳乘澜杀楚奕不成反被杀,弄得灰头土脸。如今又蹦出个柳万雄,再次刺杀楚奕,这就是他们所谓的隐忍?” 陈炳身材魁梧些,此刻也面色凝重,不住地点头附和。 “是啊,杨兄,我听闻柳宗平因为柳乘澜之死悲伤过度,已将家中大权尽数交付柳普。” “如今这档子事一出,柳氏内部怕是要掀起轩然大波,恐生变乱啊。” 杨玄的目光投向柳氏族人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 “树欲静而风不止,眼下柳氏正是群情激愤、混乱当头的关口,我们贸然插手,只会火上浇油。” “且等几日,待他们内部稍微消停下来,尘埃落定些,你我二人亲自登门,找柳普好好谈一谈吧。” “无论如何,朝堂不能再乱下去了。” 陈炳深以为然,郑重地点了点头。 “就依杨兄,过几日我们一同前往。” 他顿了顿,脸上严肃的表情忽然缓和了几分,甚至带上了一丝笑意,转头看向杨玄,试探地问道:“杨兄,听闻令嫒玉嬛小姐尚在南山清修?” “她,总不至于真要斩断尘缘,出家做女冠吧?” 提到女儿,杨玄脸上紧绷的线条终于松弛了些许,但随即又被浓浓的无奈取代。 他苦笑着摇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位父亲的宠溺与头疼。 “陈贤弟说笑了,出家倒还不至于。” “玉嬛这孩子,就是对道家典籍、玄门妙理兴致浓厚了些,喜欢那里的清静自在。” “实则她心性澄明,自有分寸,并非那等轻易便会沉迷其中、轻易抛却红尘之人,这点为父还是放心的。” 陈炳闻言,眼中精光闪动,带着一种长辈特有的热忱和促狭,身体微微前倾,笑容更盛。 “杨兄啊,玉嬛才貌双绝,名动京华,如今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妙龄。” “你这当父亲的,难道就不曾为她的终身大事仔细思量过?她心中可曾有了中意的少年郎君?” 杨玄何等人物,岂能听不出陈炳话里的弦外之音? 陈炳的长子尚未婚配,这分明是看上了自家的掌上明珠。 他心中了然,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再次摇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也有一丝无可奈何。 “若是寻常闺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就罢了。” “可我那玉嬛,你是知道的,她的性子,清冷孤高,极有主见。” “她那婚事,非得她自己点头应允才算数。” “我这做爹的,就算磨破了嘴皮子,她若是不愿意,那也是枉然。” “至于心仪的郎君,唉,以她如今这般心性眼界,寻常男子怕是难入其眼。” 陈炳深知杨玄所言非虚。 杨家那位大小姐绝非寻常闺阁弱质,的确内里手腕之强、心思之敏,在杨氏内部的地位之重,京中权贵谁人不知? 他见好就收,不再强求,脸上依旧挂着友善的笑容,打着圆场。 “哈哈,杨兄说得是,玉嬛确实非常人。” “不过,缘分之事,妙不可言,这样,等玉嬛小姐从南山回来,杨兄务必带她来我府上小聚,尝尝我家厨子的手艺。” 杨玄露出一个礼节性的笑容,点头应道:“贤弟盛情,愚兄心领。待玉嬛归家,定当叨扰。” …… 此刻,女帝端坐于御座之上。 她那双凤眸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阶下卓然而立的楚奕,眼中流淌着毫不掩饰、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喜悦与激赏,璀璨如星辰。 “奉孝,此番右武卫兵权顺利入朕之手,又是仰仗你的神机妙算!” “若无你运筹帷幄,洞察先机,朕岂能如此轻易地拔除柳氏这根深植的钉子?” “右武卫既已归心,左武卫,还远吗?” “经此一事,柳氏在上京城的军权,已是折损过半,元气大伤,此乃天大的喜事!” 楚奕闻言,立刻躬身拱手,姿态谦逊而恭谨。 他的声音平和而沉稳,听不出丝毫居功自傲:“陛下过誉,臣实不敢当。” “此次能成事,实乃侥幸,全赖陛下洪福庇佑,上苍眷顾。” “况且,若无指挥使大人倾力相助,调度有方,暗中配合无间,仅凭臣一人之力,纵有天时地利,也绝无可能如此顺利达成目标。” “此次,指挥使功不可没。” 第677章 惜娇啊,你觉得隐若她对奉孝,如何? 当萧隐若清晰地听到楚奕在对答中巧妙地提及她的功劳时,那总是冷峭如冰的唇线,极其细微地向上勾动了一下。 仿佛是初春冰面裂开的一道不易察觉的缝隙,随即又迅速敛去,恢复了惯常的平静无波。 唯有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是你自己立下的功,就别往本官身上推。” 楚奕听到萧隐若的话,他并未争辩,只是随即面向御座上的女帝,神情转为凝重而沉稳。 “陛下,臣已经将曹胜虎诛杀。” “接下来,漕帮必将陷入群龙无首之大乱。” “不过,臣也已经部署妥当,准备让安插在帮中的暗棋精锐趁势上位掌控局面。” 他顿了顿,眉宇间带着对局势的清晰预判。 “但漕帮内部派系盘根错节,新旧势力倾轧必然激烈。” “臣估计,短时间内漕帮内部仍会有一番激烈且持久的争斗漩涡。” “臣会竭力从中斡旋,尽可能将这场内耗平息下来。” 他抬起眼,目光炯炯地望向女帝,语气中带着一股笃定。 “待到尘埃落定,权力归于执金卫之手,彼时再行清理漕运、疏浚河道之策,便再无任何掣肘之人,亦无人能有力量抵挡!” 御座之上。 女帝此刻听到楚奕的后半句话,那双深邃凤眸中,终于掠过一丝期待已久的光芒,带着不加掩饰的赞许。 “奉孝此番立下擎天之功,扫清漕运积弊之关键障碍,朕当在即将举行的郡公宴上,重重嘉赏于你!” “郡公宴……” 这三个字,钻进楚奕耳中,让他心头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紧。 他心知这个宴会,自己无论如何是避不开的。 他面上迅速浮起一抹恭敬笑容,巧妙地掩饰了那瞬间的情绪,拱手施礼道: “陛下言重了,臣所作所为,皆赖陛下天威浩荡与萧指挥使信任提携,实乃微末之功,不敢当陛下如此厚赏。” 他语气诚恳而谦逊,目光坦荡地迎向女帝。 “若陛下执意要赏,不如请陛下将恩泽惠及天下贫苦黎民,必能使万千百姓感沐天恩,铭记陛下圣德。” 他心中清楚得很,此番查抄王氏这等豪族,自己早已从中获取了极其丰厚的回报,对金银封赏什么自然看得极淡。 楚奕这番不居功、不贪财、一心为民的姿态,清晰地落入了女帝眼中。 她凝视着殿下这位年轻俊朗,能力卓绝又表现得如此无私的臣子,那份欣赏之意在凤眸中化作一抹清晰可见的暖色。 她轻轻喟叹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若我大景朝廷百官,人人皆能如奉孝这般心系社稷、廉洁奉公、不慕私利,何愁江山不稳?” “天下万民,又何愁不能安居乐业、共享太平盛世?” 楚奕闻言,立刻捕捉到了这表达欣赏的时机。 他再次躬身,姿态放得极低,话语却恰到好处地捧了上去,带着十二分的真诚。 “陛下谬赞,臣惶恐。” “臣这点微末之力,实不足道哉。” “大景万千子民能得享太平,有温饱之盼,乃是赖于陛下勤政爱民。” “此乃苍生之福,社稷之幸!” 他抬起头,目光明亮而坚定地望向御座。 “只要在陛下的英明引领之下,我大景臣工同心戮力,自然可令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盛世长存!” 女帝素来极其厌恶那些空洞无物、谄媚逢迎的言辞,朝堂之上敢如此直白颂圣者往往遭其冷眼。 然而,此刻同样的话语从楚奕口中说出,让她听了非但不生厌烦,反而觉得格外舒畅。 以至于,连日来处理政务的疲惫都仿佛被驱散了几分,心底那份帝王的孤寂感也被这悄然融化,心情竟是真的明朗愉悦起来。 她轻轻颔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弧度,声音也放缓了许多,带着一丝关怀。 “奉孝,你有心了,朕心甚慰。” “昨夜一番激战与部署,想必耗神费力。你与昭雪,且先行退下,回府好生歇息,养足精神。” “是,陛下。” 楚奕与林昭雪同时躬身应诺,声音整齐。 楚奕转身准备离开大殿时,脚步却自然而然地一转,走向了萧隐若的方向。 他伸出双手,稳稳握住了轮椅背后的推手,微微俯身,声音放得极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亲近。 “指挥使,我送你出去。” 这细微的动作,让端坐轮椅中萧隐若的心情,陡然间变得轻快明媚起来。 她甚至下意识微微偏过头,瞥了眼林昭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不过,林昭雪倒是没有流露出半分不满或异样。 她深知昨夜若非萧隐若暗中调度人手,自家夫君楚奕的行动绝不会如此顺利。 于情于理,此时楚奕为行动不便的上司推轮椅,都是分内之举,也是应有之义。 女帝目送着三人离去的身影消失在殿门之外,目光中似乎闪过一缕极其细微的的思量。 “惜娇啊,你觉得隐若她对奉孝,如何?” 颜惜娇心中猛地一跳,面上却保持着恭谨温顺。 她不敢有丝毫逾矩的猜测,微微屈膝,声音柔婉而清晰,字斟句酌地回答道: “楚侯爷才华横溢、勇毅果决,本就是萧指挥使一手发掘起来的得力臂膀,萧指挥使对其倚重有加也是正常的。” “说起来,正是萧指挥使慧眼独具,识得楚侯爷这块真金璞玉于尘埃之中,才为陛下、为我大景朝廷,挖掘并献上了这样一位难能可贵的国之栋梁啊。” 女帝听罢,眼神深处微微闪烁了一下。 她没有对颜惜娇的回答做出评价,只是从喉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嗯”。 “惜娇,朕吩咐你去南方寻访名医,为隐若诊治腿疾,此事进展如何了?” 颜惜娇感受到女帝话语中那份沉甸甸的关切与急迫,陛下为了萧指挥使的腿伤,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这份情谊,实属难得。 “回禀陛下,幸不辱命。” “奴婢已寻访到两位在南方极负盛名、尤擅骨伤经脉治疗的老神医,现已派遣得力人手,正日夜兼程护送两位神医进京。” “据最新驿报估算,约莫大半个月左右,便可抵达京城了。” “好!” 女帝听到这个确切的答复,一直微微绷紧的肩头似乎才真正松缓下来,长长舒出了一口气。 “务必要安排好接应,确保两位神医一路顺遂,平安抵京。” 第678章 安太后换新衣! 仁寿殿。 袅袅的沉水香自鎏金兽首香炉中逸出,如轻纱般在殿堂间萦绕。 安太后端立于一面落地铜镜前,镜面清晰映出她雍容华贵的姿仪。 此刻,她正专注地试穿一套新制的紫色宫裙,那宫裙用上好的云锦裁成,行动间流转着内敛而迷人的华光。 她对着镜子左右侧身,仔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紫色的衣料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间的韵味更显动人。 “张嬷嬷,后天你觉得本宫穿这套衣服去参加郡公宴,如何?” 张嬷嬷闻声从思绪中惊醒,眼神中那份古怪之色几乎掩藏不住。 这位素来以端持沉稳著称的娘娘,今日竟破天荒地反复试衣、征询意见? 这般情形,在她多年的侍奉生涯中前所未见。 仅仅是为了去参加一场郡公宴? 这理由实在牵强。 念头一转,思绪便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位年轻的楚奕侯爷。 张嬷嬷心头一紧,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而忧虑。 这些时日,娘娘的反常举动,她皆看在眼里,记在心头。 可太后与侯爷之间,隔着天堑鸿沟,那是注定不可能开花结果的孽缘啊! “张嬷嬷,是不好看吗?” 安太后略带迟疑的询问再次响起。 张嬷嬷这才真正回神,心知自己的失态已被瞧见。 她连忙收敛神色,脸上迅速堆起饱含赞叹的笑容,语气诚挚地回应道: “娘娘你说哪里话,你本就是国色天香之姿,这身段气质,穿什么都是锦上添花,光彩照人。” “今日穿上这紫色宫裙,当真如九天玄女下凡尘一般,高雅圣洁,美不胜收……” 她顿了顿,目光在安太后略显年轻化的装束上再次扫过,补充了一句。 “这要是穿出去,端的是风华绝代,不知情的,怕要以为是哪家正当华年的贵女小姐呢……” 安太后闻言,眼底漾开一丝真切的喜悦亮光,仿佛被这句恭维点亮了心灯。 不过,她很快眸光微黯,长长的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也低沉了几分。 “嬷嬷快别哄哀家了,哀家现在哪里还像个小姑娘?岁月不饶人,终究是老了。” 她抬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自己依旧光滑细腻的脸颊,动作里却透出一种难言的落寞。 张嬷嬷心头一跳,声音也急了几分。 “娘娘,你可万万不能如此自轻,你正值盛年,何谈一个老字?” “奴婢说句逾越的话,论姿容气度,你姿容绝世,冠盖京华,那些个青涩懵懂的小丫头片子,连你的一根发丝都比不上,何来能与你媲美?” 安太后静静地听着,神色间那份晦暗似乎被张嬷嬷这番急切而真挚的话语,稍稍驱散了一些。 只是她依旧微微低着头,盯着自己裙角上银线刺绣的莲花,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带着难以言喻的怅惘。 “罢了,那就穿这套去吧,横竖这辈子,这般用心穿着,估计也就这么一次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一块千钧巨石,沉沉地砸在张嬷嬷心上。 她刚才心头盘旋着无数想委婉规劝的话语,关于身份、关于礼法、关于那绝无可能的念想,此刻却尽数哽在了喉头。 最后,她默默咽下那些话,转而拿起旁边锦盒中一支金凤衔珠步摇簪,脸上重新挤出温和的笑容。 “娘娘,你看这簪子如何?纯金的凤凰,镶着东珠,最衬你这身衣裳了。” “来,奴婢替你簪上瞧瞧,定是锦上添花,更加光彩照人。” 安太后抬起眼帘,目光落在那熠熠生辉的凤簪上,凤鸟展翅欲飞,珠光流转。 “好啊。” 那声音里,重新注入了一丝生气。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冰凉的簪身,心中那点隐秘的期待,如幽谷中的萤火,再次微弱却执着地亮了起来。 后日,郡公宴…… 尽管深知只是匆匆一面,甚至可能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但只要能光明正大地远远瞧上一眼楚奕的身影,于自己而言,便已然足够了。 这份微小的、带着禁忌的期盼,支撑着她此刻眼底重新亮起的光彩。 …… 与此同时。 夜色褪尽,晨曦初露。 柳璇玑在靠窗的软榻上枯坐了一整夜,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素锦外衫。 她一夜未合眼,清丽的脸庞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与焦虑,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影。 她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或者说,是恐惧地等待着——等待柳豫是否已经回来的消息。 萧隐若那个深不可测的女人,既然知道了柳氏派出人手,又怎会不布下严密的罗网? 柳豫此行,无异于自投虎穴…… 她越想心越沉,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就在这时。 “吱呀”一声,房门被猛地推开! 夏荷脚步踉跄,气息不匀地冲了进来,声音因为奔跑而有些急促发颤。 “小姐,六少爷他回来了!” 柳璇玑猛地从榻上站起身,眼中瞬间爆发出希冀的光芒,急声问道: “回来了?人呢?” 然而夏荷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六少爷他没来咱们这儿,他直接就朝着梧桐苑那边过去了!” 梧桐苑? 柳璇玑的身体如被瞬间冻结,僵硬在原地。 “他怎么会去梧桐苑?!” 按照事先的约定,无论成败,柳豫脱身之后,都应该第一时间秘密返回她的住处,向她汇报情况,商议对策! 他怎么会绕过自己,直接去找梧桐苑那位? 就在她心乱如麻时,门外廊下,响起了一个小丫鬟怯生生的通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小姐,外头有一个自称叫柳五六的粗使下人求见,说是有万分紧急的要事,必须立刻面禀小姐。” “小姐,你要见他吗?” “柳五六?” 柳璇玑猛地停下脚步。 她纤细的身体剧烈一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连唇瓣都失去了血色。 这人,是楚奕安插在柳氏的那颗钉子! 她下意识地抬手按住狂跳不止的心口,贝齿紧紧咬住了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见?还是不见? 这个人的出现,本身就是最大的危机信号!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那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惊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强自镇定地下令。 “让他……进来。” 第679章 惹恼了指挥使,后果是什么,你比谁都清楚 很快。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被推开,柳五六裹挟着一身室外的寒气走了进来。 他身形精干,穿着深灰色的仆役服,脸上没什么表情,进来后并未行礼,而是径直走到柳璇玑面前,微低着头。 “曹胜虎已死,柳万雄也死了,柳豫现在已经逃回来了。” 柳璇玑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手指瞬间攥紧,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曹胜虎的死或许还在她阴暗的预想中盘旋,但柳万雄也死了这六个字,如惊雷炸响在她头顶! 她感觉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让她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发抖。 柳五六对她的惊骇视若无睹,继续用那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传达指令: “指挥使命你想办法,现在去派人抓柳豫,然后将曹胜虎的死推到柳普身上。” “别担心柳豫,那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不会出卖你的。” 柳璇玑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瞬间一片空白。 萧隐若,她一定什么都知道了! 她昨晚闯入自己的房间,那冰冷的眼神,无声的警告……原来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她不杀自己,根本不是心慈手软,是把自己当作一枚棋子,一枚用来对付整个柳氏的棋子! 这一刻,她嘴唇翕动着,喉咙像是被什么死死堵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柳五六冷眼瞧着柳璇玑这副失魂落魄、惊慌失措的模样,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小姐,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尽早做决定吧。” “否则,惹恼了指挥使,后果是什么,你比谁都清楚。” 那几个字如最锋利的钥匙,瞬间打开了柳璇玑混乱的思绪。 是啊,退路?早已被萧隐若亲手斩断了! 违逆那个女人的下场,自己连想都不敢想! 她猛地打了个激灵,眼中的迷惘和混乱瞬间被一种绝望的清醒所取代。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柳五六略一躬身,不再多言,退了出去,消失在门外。 门一关上。 柳璇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扶着桌沿才勉强站稳,急促地喘息着。 但巨大的恐惧,让她不敢有丝毫迟疑! 她立刻扑到书案前,手忙脚乱地抽出一张信纸,用左手歪歪扭扭地在纸上落下了一行字。 写完后,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狂跳的心脏,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襟,然后快步冲出书房。 一会后。 柳璇玑来到了柳宗平的卧房。 此刻,柳宗平正斜倚在软榻上,由侍女伺候着,刚喝完一碗黑黢黢的汤药,脸色蜡黄,显是病体沉重,精神极其萎靡。 柳璇玑几乎是撞开虚掩的房门冲了进来,她脸色煞白,鬓角微乱,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里充满了惊惶失措: “爹!不好了!” “刚才有个下人出门时,在角门那儿遇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硬塞给他一封信,指名要交给爹你!” “女儿正好过来给你请安,半路上撞见了,心中生疑,怕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耽误不得,便斗胆先拆开看了!” 她一边急声说着,一边将手中那封信递了过去,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刻意避开了柳宗平可能探究的目光。 “信上说柳普昨夜秘密派了柳豫出城,把曹胜虎给杀了!” “而且信里还说,柳普竟联合了那个楚奕,故意策划了一场刺杀,更诬陷是柳叔干的!” “他们这是要把柳叔彻底按死,要夺我们柳氏的权啊!” 柳宗平原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圆,身体下意识地就想坐直,却带翻了旁边小几上尚有余温的药碗。 他顾不得这些,一把夺过柳璇玑手中的信纸,死死捏着纸页,浑浊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几行字迹。 那墨迹确实未干透,纸面还带着新写的润泽感,但此刻心神遭受巨震冲击的柳宗平哪里顾得上细辨这些? “绝不可能胡乱来这么一封信的!”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剧烈地呛咳起来,捏着信纸的手剧烈颤抖,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快!立刻去查,柳豫现在人在哪里?!” 柳璇玑见父亲对此信深信不疑,丝毫没有怀疑到自己头上,心中那块巨石微微松动了一丝,但脸上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反而显出更加急切的忧惧。 “爹,刚才女儿过来时,夏荷跟我说,看到柳豫一身狼狈的刚从外面回来,直接就往梧桐苑那边去了!” “爹,这不会是真的吧?事情真要成了?曹胜虎一死,柳叔再被他们扣上这刺杀罪名抓起来,那事情就麻烦了。” 柳宗平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狠狠抽搐了几下,眼中瞬间布满了阴鸷的寒光。 “走!立刻去梧桐苑,必须亲自抓住柳豫,问个明白!” 柳璇玑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住父亲颤抖而冰冷的手臂。 她垂下眼帘,掩盖住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恐惧、愧疚,以及一丝为了生存而滋生的扭曲决绝。 与此同时。 柳豫终于踉踉跄跄地逃回了柳氏。 此时,柳琦正在自己小厅里独自品茶。 当他看到脸上带伤的柳豫推开厅门闯进来时,猛地站起身,满脸都是惊愕,旋即一股被怒火直冲脑门: “老六,怎么回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上京城把你打成这样?!”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股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现在真的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柳氏头上动土了吗?这是真的没把柳氏一族放在眼里了? 柳豫疼得龇牙咧嘴,倒抽着冷气。 但他哪里敢说出实情,说自己是听从柳璇玑的秘密指令,带人去伏击楚奕,结果反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差点把小命都丢在城外荒郊? 他只能含糊其辞,眼神躲闪着避开柳琦那探询的目光,长长地叹了口气。 “哎!别提了,真他娘的晦气,大伯,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这边有一封信信,是楚奕托我拿给大伯的。!” 第680章 楚奕给他写信? “是楚奕打的你?” 柳琦的声音带着惊疑,眉头紧紧锁起,目光锐利地在柳豫青肿的脸颊和狼狈的衣衫上扫过。 “不是,老六,你又是怎么惹上楚奕那个煞星了?” 他心中警铃大作。 因为楚奕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麻烦。 柳豫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喘息,并没有说话。 “把那封信给我。” 柳琦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也想知道,楚奕到底写了什么东西,需要借着柳豫的手送过来? 柳豫眼神闪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和犹豫,最终还是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 “哎,一言难尽,还是先等大伯回来再说吧。” 他扶着旁边的案几边缘,身体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倒下。 柳琦一把接过信,立刻撕开封口。 信纸有些粗糙,展开后,他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字迹。 然而,信的内容却让他大感意外,通篇竟是一些对他父亲柳普的关切慰问之语。 更令人皱眉的是,信上有好几处涂改的墨痕,字句涂抹得乱七八糟,显然写信人反复斟酌却又显得心绪不宁。 柳琦的眉头越皱越紧,捏着信纸的手指也微微用力。 “怎么回事?楚奕怎么净是在信里面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关切话?还涂改这么多干什么?” “而且,谁写信会涂改这么多处?这人是不是酷吏当久了,连最基本的信都不会写了?” 柳豫闻言,也是一脸茫然。 他原以为这会是楚奕施压或招揽的密函,甚至做好了承受兄长怒火的心理准备,哪想到竟是这样一份内容空洞的关心信? 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让他更加摸不着头脑,只能困惑地摇了摇头。 而柳琦此刻尽管心中疑云密布。 但他深知楚奕此人行事素来缜密狠辣,心思深沉如渊,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送这样一封信过来。 这其中必然隐藏着他尚未看透的蹊跷! 想到这里,柳琦的脸色骤然变得异常冷峻,如覆上了一层寒霜。 他猛地将视线从信纸上移开,目光如刀子般直刺向站在一旁心神不定的柳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迫人的压力: “老六!楚奕这份信件怎么会到你的手里?你赶紧老老实实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柳豫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喝吓得浑身一哆嗦,脸上血色尽褪。 他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嘴唇嗫嚅着,硬着头皮,准备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 “昨晚,我……”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刚吐出几个字,突然脸色剧变,由白转青! 一股难以抑制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头。 “呕……” 柳豫猛地一张口。 一大口粘稠暗红的鲜血毫无预兆地喷涌而出,如泼洒开来的劣质朱砂,触目惊心! 紧接着,他双眼翻白,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重重地砸向站在他侧后方的柳琦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巨变,让柳琦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下意识伸手接住倒下的柳豫,只觉得怀中人的身体冰冷沉重,那刺目的血红瞬间占据了他所有的视野。 “老六?你这是怎么了?” 柳豫倒在兄长怀里,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巨大的痛苦撕裂着他的内脏。 他费力地张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想喊出那个始作俑者的名字。 然而,涌出的不再是声音,而是又一口滚烫的鲜血。 原来……原来楚奕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他活口,只恨自己当时鬼迷心窍,没能看穿这致命的陷阱…… 柳琦刚想弯腰发力将柳豫抱起来,却见柳普阴沉着一张脸,大步走了进来。 他看到柳琦抱着满身是血的柳豫,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阴沉瞬间被惊骇取代。 “这……这是怎么回事?!” 柳琦正要开口解释,话未出口,就被门外更大的喧哗声打断了! 只见门外脚步声如雷,人影幢幢,一大群人气势汹汹地涌了进来。 为首者,正是柳宗平! 柳宗平一进门,看到柳琦惊恐失措地抱着浑身浴血的柳豫,眼神骤然一凛。 “璇玑,上去看看柳豫到底怎么了?!” 柳璇玑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随即,她只得硬着头皮挤出人群走上前去,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向柳豫的鼻下。 指尖停留了片刻,她的身体似乎不易察觉地放松了一下,随即换上了一副沉重哀戚的表情。 “爹,六哥哥他气息全无,死了……” “死了?” 这两个字,如炸雷般在寂静下来的厅堂里爆开。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满堂的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抱着尸体的柳琦身上,惊疑、恐惧、愤怒、猜忌……种种情绪交织在空气中,几乎令人窒息。 立刻有人厉声质问:“柳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豫好好的怎么会死在你这儿?!” 柳琦此刻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后背冷汗涔涔,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抱着柳豫尸体的手臂微微颤抖,声音也带着慌乱和茫然。 “我…我也不知道啊,他突然就跑了进来,塞给我一封信,然后就这样了!” 柳宗平他向前一步,弯腰,拿起那封信。 等他展开信纸,随着阅读,脸上的寒意越来越重,最终化作一声充满讽刺和怒意的冷笑: “这一封信,真是有意思,没想到竟是楚奕特意写给柳普的一份慰问信。” 他猛地抬眼,目光如刀锋般直刺向站在一旁的柳普,骤然提高了声音。 “柳普,你跟楚奕现在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程度,需要私下里互通讯息、表达关切了?” 此言一出,瞬间炸开了锅! 族内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柳普,有震惊,有怀疑,有愤怒,有探究…… 柳普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砸得头晕目眩,他完全懵了! 楚奕给他写信? 这简直,就是一个天方夜谭! “宗长冤枉,此事我毫不知情,这信怎么会……我完全不知道啊!” 第681章 柳氏内讧! 可柳宗平却是根本没有在意,反而发出来的声音冰冷而清晰,像冰锥般凿破了柳普的话。 “我不管你知不知道,但为什么你儿子要趁着你还未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将这份信上许多关键之处涂抹得面目全非?” 他微微扬起下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姿态。 此言一出,如在静水中投入巨石,窃窃私语声瞬间在压抑的空气中响起又迅速被强行压下。 柳宗平不等柳琦辩解,便扬起了手中那张显得格外刺眼的信纸,纸上的墨团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污浊不堪。 “楚奕到底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竟让柳琦如此心虚,非得在他父亲回来前匆忙掩盖?” 他将信纸几乎是甩给了旁边一位须发皆白的族老。 那位老人颤抖着手接过,旁边的几位族人也不由自主地凑近了些。 待他们看清那些被涂抹的内容后,纷纷抬起头,交换着意味深长、充满猜忌的眼神。 柳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急急地向前一步,声音因为激动和惊惶而带着一丝明显的颤音。 “宗长!冤枉啊!这份信,他送到我手上时就是这般模样!” “我柳琦可以对天发誓,绝无半点涂抹之举,而且信上原本也绝无任何不可告人的阴私之事,这定是有人蓄意构陷!” 柳宗平对他的辩解置若罔闻,嘴角那抹冷笑更深了。 他的眼神如利刃般扫过柳琦,转向门外,抛出了更尖锐的问题。 “昨夜,柳豫去了何处?” 柳琦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怔,眼神中掠过一丝茫然和措手不及。 “我,我不知道啊……””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报!” 一个家丁气喘吁吁,满面惊惶的冲了进来。 “宗长,不好了,城外悦来客栈,发现数具尸首,其中一人赫然是曹胜虎曹帮主!” “什么?!” 这个消息瞬间在人群中炸开! 原本压抑的空气,也转眼间被极度的震惊和恐慌所吞噬。 众人的目光“唰”地一下,从报信的家丁身上,齐刷刷地转向了面色瞬间阴沉如水的柳宗平。 柳宗平缓缓转过头,直刺柳琦的心脏。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压。 “好巧不巧,我恰好查到,柳豫昨夜私自出城,直到今早才悄然潜回府中。” 他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柳琦几乎难以呼吸,踉跄着又退了一步。 “紧接着,就有了曹胜虎曝尸荒野的消息。” “柳琦,你说,这天底下,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柳琦如遭雷击,整个人晃了晃,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宗长,你怀疑是柳豫杀了曹胜虎?” 他拼命摇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柳豫他断无此等理由,亦绝无那个本事啊!” 柳宗平将柳琦的惊恐尽收眼底,冰冷的视线却并未停留,而是如刀锋般猛地扫向了另一侧一直沉默不语的柳普。 他沉声喝问,带着不容回避的威严。 “柳普,今日朝堂之上,又发生了何事?休得有丝毫隐瞒!” 柳普面对这近乎逼供的语气,他眉头紧锁,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怒意和深深的怨怼。 他猛地挺直了腰背,毫不畏惧地迎向柳宗平的目光,声音洪亮而带着强烈的愤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吼出来的。 “宗长问得好,昨夜,柳万未经家族议决,擅自调动本部兵马,意图刺杀楚奕!” “结果刺杀失败,柳万雄当场自刎身亡。他麾下的右武卫将士,一夜之间尽数倒戈,归附了楚奕!” “我柳氏在军中的一支铁卫,就此烟消云散!” 轰! 柳氏宗亲们被这接二连三,一个比一个更重磅的噩耗彻底击懵了。 “柳万雄自刎了?!” “他为何要去杀楚奕?!” “其中必有天大的阴谋!” “万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那一刻,如沸水炸锅,惊骇、愤怒、疑惑交织的议论声再也无法遏制地爆发开来,一片嘈杂混乱。 柳普深吸一口气,用一种更直接的语气质问柳宗平,手指几乎要指到对方鼻尖。 “宗长,柳万雄向来唯你马首是瞻!” “若无你的授意,他岂敢擅自调动大军刺杀当朝重臣?!” “柳万雄身死,右武卫易主,此乃动摇我柳氏根基的塌天之祸!” “宗长,你是否该给我柳氏列祖列宗,给众位族人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柳宗平的脸颊肌肉剧烈地抽动了一下,眼中寒光暴涨,周身散发出凛冽的寒意。 “柳普,你此言何意?” “莫非你认定,是我指使柳万雄去杀楚奕的?!” 柳普毫不退缩,梗着脖子,面色阴沉如铁,斩钉截铁地道:“事实如何,自有公论!” “但柳万雄的死因,柳氏必须彻查到底,决不能让忠勇之士枉死小人之手。” 柳宗平同样面沉似水,眼中厉色一闪,针锋相对地回应,声音冰冷刺骨。 “柳豫与曹胜虎之死的干系,同样必须查个水落石出,一桩桩一件件,休想就此蒙混过关!” 这两位柳氏长久以来维持着表面和气、实则暗流汹涌的巨头,此刻终于彻底撕下了最后一层虚伪的面纱。 他们冰冷的目光在空中激烈交锋,碰撞出无形的火花,毫不留情地将彼此的矛盾公之于众。 两旁原本各自依附的族人此刻无不骇然失色,面面相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够了!” 一声沙哑却饱含怒火的断喝如洪钟,骤然响起! 三叔公在侍从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上前来,将他那根黄杨木拐杖,用尽全身力气重重顿在地上! “一个个在这里闹什么闹,成何体统?!” “昨夜至今,桩桩件件,离奇诡异,你们难道就看不出,这是有人在背后兴风作浪,是要存心搞垮、分裂我柳氏根基吗?” 他剧烈地喘息了两下,胸膛起伏,拐杖再次重重一顿,震起细微的尘埃、 “全都给我住口,如今最最要紧的,不是内讧!” “无论背后是谁在搞鬼,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揪出来!其余人等,立刻散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莫要在此添乱!” 第682章 楚奕,既然你要玩,那本相就陪你——玩到底! 柳宗平在三叔公的声音落下后,沉默得像一块冰冷的磐石。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扫过在场众人,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带着一身化不开的戾气,转身便大步流星地向门外走去。 那些依附柳宗平多年的心腹和族人,则是立刻呼啦啦地涌了上去。 “宗长,柳相……柳普他难道真的与那楚奕勾结,设计害死了曹胜虎跟大将军?” “这,这实在不像柳相能做出来的事啊,他平日……”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被一个年轻气盛的声音粗暴打断。 “不像?那你说柳豫之事如何解释?那封揭发的密信又作何解?” “依我看,就算背后真有人捣鬼,柳普自己也未必干净,怕是早就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他这是引狼入室!” 柳宗平猛地停下脚步,身形一顿。 他低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冻结了所有嘈杂。 “够了!此事,我自有分晓,尔等,统统退下!”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只能像退潮般缓缓散去。 此刻,柳璇玑内心如被投入滚油的沸水,剧烈翻腾。 她终于鼓足了勇气,快步追上柳宗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强自镇定。 “父亲!从昨夜曹胜虎遇害的消息传来,再到今晨柳豫的离奇身死和那封信,桩桩件件,环环相扣,这背后分明透着诡异,女儿总觉得……” 柳宗平缓缓转过身,面对女儿。 “为父心中岂能不明?只是刚才那等情势,群情汹汹,依附于我们的族人们正惶惶不安。” “我是若连一句重话都不说,一丝姿态都不做,他们就要彻底心寒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右武卫的变故,丁威那些人为何胆敢背叛?为父必须立刻将右武卫牢牢掌控回来!” “否则根基动摇,万事皆休。”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 “至于漕帮,曹胜虎这根主心骨一倒,群龙无首,整个漕运必然大乱,这才是真正棘手的大麻烦。” “我已暂且将掌家大权交付柳普,这烫手山芋,正好让他去接。” “接下来,他的首要重任便是收拾漕运这个烂摊子,呵,有得他焦头烂额了。” 柳璇玑听着父亲冷静的分析,这才感觉胸口压着的那块巨石稍稍松动。 原来父亲并非被怒火冲昏头脑,一切都仍在他的算计之中。 自己将要盗取漕帮核心的人员名册,一旦得手交给萧隐若,这不仅能狠狠搅乱柳普,若再能借机彻底扳倒柳普…… 那么整个庞大的柳氏家族,都将稳稳落入父亲掌中! 这个念头让她呼吸微微急促,或许,这最终也是斩断萧隐若那无形锁链的唯一机会…… 与此同时,梧桐苑内。 属于柳普青州房一系的亲信族人们聚集在此,个个脸色铁青,愤懑之情溢于言表。 “相爷!柳豫他人都死了!他怎么可能提前知晓曹胜虎的确切行踪?又怎么可能带人去设伏袭杀?这分明是血口喷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就是,柳豫死得不明不白,这笔滔天血债,我们还没找他们清算,他们倒先倒打一耙!何等荒谬!” “对!宗长方才凭什么如此武断地指证相爷?他这是……” 眼见众人情绪越来越激动,柳普面色沉凝如铁。 他环视众人,眼神锐利如鹰隼,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够了!一个个都住口!” “柳豫之死,本相自会查明真相,还他一个公道。” “现在,全都退下!”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反驳。 众人被他目光所慑,互相对视几眼,带着忿忿不平的神色,鱼贯退了出去。 柳普的目光扫过,眉头紧锁,对身旁的儿子沉声吩咐:“琦儿,先将柳豫的遗体妥善收敛下去。” “你亲自去查这个死因,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是,父亲,孩儿明白。”柳琦恭谨地应下,然后带着几个人将柳豫的尸体抬了下去。 待到厅堂彻底清静,只剩下两人时,柳普脸上的凝重瞬间化为深深的疲惫和无奈。 他转向前面的三叔公,声音里充满了痛心和委屈。 “三叔啊,我侄儿是什么样的人,你老最清楚不过!” “我柳普半生心血都倾注在柳氏基业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怎么可能去勾结那楚奕,做出这等损害宗族的勾当啊?” 三叔公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慈和之色,轻轻拍了拍柳普的手臂,温声道: “不必多言,老夫虽然老了,眼还不瞎,心还不盲。” “这些年来,你为柳氏所做的一切,桩桩件件,老夫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一夜之间,那些事情一起发生,这绝非偶然,定是那楚奕精心策划的毒计!” “其目的,就是要离间我柳氏,分化瓦解我柳氏力量,让我们自相残杀!” “我们万不可中了他这等下作奸计,让亲者痛,仇者快啊!” 柳普眼中顿时涌上浓重的感动,声音都有些微哽咽。 “三叔,你老能明白我的苦心,我感激不尽。” “但我只怕宗长他被这些变故气昏了头脑,又被有心人撺掇,对我生出嫌隙,那可就……” “此事你无需过分忧心。” 三叔公安慰道,语气笃定。 “宗平那边,我去与他分说,他性子虽烈,却也非不明事理之人。” “眼前,你的当务之急,是去处理漕帮这摊子烂事!” “曹胜虎暴毙,漕帮群龙无首,人心浮动,你必须以雷霆手段,迅速推举出一个能服众、愿听命于我柳氏的新帮主!” “漕帮一旦生乱,运河阻塞,财路断绝,四方震动,那才是我柳氏真正的灭顶之灾!!” 柳普用力点头,眼中精光闪烁。 他深知漕帮此刻就是一团乱麻,一个巨大的漩涡,但危机亦是转机! 若能成功摆平这摊烂事,稳定漕运大局,那么他在族中的威望和权力必将盖过柳宗平! “三叔放心,我会亲自去着手处理漕帮之事,必不叫漕运有失!” 三叔公闻言,这才放下心来,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宽慰,拄着拐杖缓缓站起身。 “好,好,如此甚好,你放手去做吧。” 说完,他迈着略显蹒跚的步子,一步步走朝外面走去。 柳普目送着三叔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门外。脸上那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刺骨的冷笑。 “楚奕!好狠的手段!” “一份精心涂抹、真假难辨的密信,就想挑起我柳氏内斗,坐收渔利?真是高明的借刀杀人之计啊!” 他猛地握紧了拳头,骨节发出咯咯的轻响,眼神锐利得如出鞘的利剑,嘴角勾起一丝近乎疯狂的战意: “好!好!好!既然你要玩,那本相就陪你——玩到底!” 第683章 不去陪你家夫人,跑来本官这冷冰冰的车厢献什么殷勤? 皇宫门口。 楚奕将萧隐若推至她那辆黑漆马车前,停下脚步。 他又转向一旁等候的年轻女将林昭雪,她身姿挺拔如松,戎装衬得英气勃发。 “夫人……” 楚奕的声音低沉而温和,目光坦然地迎向林昭雪。 “我送指挥使回去,顺便商议一些执金卫的紧要事务。” 林昭雪的目光在楚奕脸上停留了一下,又轻轻颔首,声线平稳:“夫君去吧,我正好需去右武卫大营一趟,晚些归府。” 楚奕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安抚的暖意:“嗯,夫人路上小心。” 林昭雪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楚奕推着萧隐若走向马车的背影。 那目光复杂,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尽数化为平静的转身…… 很快。 楚奕稳稳地推动轮椅,龙三早已放下踏板,他却并未假手于人,而是手臂微一用力,亲自将轮椅连人带椅稳稳地抬上了马车。 萧隐若端坐轮椅中,最后一线金光擦过她精致的侧脸轮廓,勾勒出近乎完美的弧度。 她的肌肤细白如顶级玉瓷,在昏暗车厢里仿佛自带微光。 她整个人坐在那里,就像一尊精雕细琢的冰雪美人像,散发着逼人的冷冽与令人屏息的艳丽。 那份美貌是锋利的,带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待楚奕自己也跟着矮身进入车厢,放下厚重的帘幕,这方寸之地瞬间成了一个私密而安静的世界。 空气中弥漫着极淡的清冷木质香气,混合着萧隐若身上若有似无的、仿佛雪后初绽寒梅般的冷香。 楚奕刚在萧隐若对面坐下,便听她冷哼一声,那声音像是冰珠砸落在玉盘上,清脆却寒意逼人。 “楚大侯爷……” 她微抬下巴,视线冷冷地扫过他,那双寒星般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赤裸裸的审视与嘲弄。 “不去陪你家夫人,跑来本官这冷冰冰的车厢献什么殷勤?” 楚奕脸上却绽开一个温和的笑,仿佛没听出那话里的刺。 他的目光落在她那被衣料覆盖的腿上,语气带着一抹真诚无比的关切。 “卑职自然是关心指挥使的腿伤,今日事毕,正好有些闲暇,想着送你回去,路上也好继续谈谈康复的进程,督促你多加练习。” “呵。” 萧隐若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锋,直刺向楚奕。 “收起你那副廉价的关切,本官坐在这轮椅上,是休养,不是等着你来施舍同情!” “你那位好夫人需要你嘘寒问暖、体贴入微,本官……” 她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只需要你像一把最锋利的刀,指哪儿打哪儿,足够听话,足够狠!”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那冷香似乎也变得更加浓郁。 壁灯的光线在萧隐若冷艳的脸上跳跃,更添几分神秘与压迫感。她 “再让本官从你身上闻到这股好男人的温吞味道,本官不介意亲自出手,让你也尝尝一辈子只能被人推着走的滋味!” 楚奕听着她淬毒般的话语,眼神却并未闪躲,反而更深沉了几分。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缓缓落在了她那紧抿着的、形状优美的唇瓣上。 那唇色是天然的嫣红,因为她此刻的怒意而显得格外饱满诱人,在昏黄光线下泛着润泽的光。 车厢狭小,她的气息、她的冷香、她咄咄逼人的美丽,都近在咫尺,形成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一股无形的、灼热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悄然弥漫。 楚奕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整个人忽然毫无预兆地俯身向前,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侵略感,直朝那片嫣红压去。 萧隐若瞳孔猛地一缩! 她本能地想躲,可轮椅的限制让自己根本避无可避。 就在楚奕的唇即将覆上来的电光火石间,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非但没有退缩,反而闪电般伸出手,一把扣住了楚奕的后颈! 那动作与其说是抗拒,不如说是掌控。 紧接着,她微微仰起头,红唇主动迎了上去,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狂野! “唔!!” 重重地相贴、碾压、厮磨! 并非温柔缠绵,而是如同战场上短兵相接的交锋,带着激烈的火花与毫不退让的掠夺气息。 楚奕的唇炽热滚烫,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而萧隐若的唇冰凉柔软,却回应得同样强势,甚至用贝齿在楚奕下唇狠狠咬了一下,留下微麻的刺痛和一丝血腥的铁锈味。 唇舌交缠,气息紊乱。 在这静谧的车厢里,回荡着令人面红耳赤的细微水声与压抑的喘息。 楚奕的手带着情动的灼热,顺着她纤细却隐含力量的腰线,不断探索…… 隔着衣料,那饱满柔软的触感,令他呼吸一窒,指尖下意识地收拢揉捏。 “嗯……” 一声破碎的低吟,不受控制地从萧隐若紧贴的唇齿间逸出。 那从未有过的陌生酥麻感,如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让她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力气,抓住楚奕后颈的手指也骤然失力,徒劳地滑落,最后只能无力地揪住他肩头的衣料。 那冰封般的冷硬面具,终于被这突如其来的、强烈的感官刺激撕开了一道缝隙。 不知过了多久。 萧隐若才猛地找回一丝清明和羞恼。 她用力地、近乎狼狈地一把将楚奕推开,胸口剧烈起伏着,白皙的面颊上晕开一抹惊心动魄的绯红,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急急地转动轮椅,将自己背对着楚奕,只留给他一个微微颤抖的、清瘦却挺直的背影,以及那散落颈后几缕凌乱的发丝。 她努力平复着呼吸,试图找回那冰冷威严的声音,但那呵斥出口时,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和异样的喑哑: “楚奕!你再敢把你的狗爪子到处乱放……下次见面,本官定亲手剁了它喂狗!” 楚奕被推得靠在车厢壁上。 他舔了舔被咬破的下唇,尝到那丝血腥味,反而勾起一抹更深的笑意。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惊心动魄的柔软触感和她身上的冷冽幽香。 他将手凑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那笑容愈发邪气。 “是,卑职遵命,指挥使大人。” 他嘴上应得恭敬,心里想的却下回该摸的地方,他照样不会客气。 指挥使大人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亲也亲过,摸也摸过,楚奕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楚牧眼中的情欲迅速褪去,主动打破了车厢内那令人窒息的暧昧余韵,声音恢复了正常的沉稳。 “指挥使,柳氏那边,火候差不多了。” “柳宗平和柳普两个老狐狸,就算明知道是我在背后煽风点火,这次也压不住。” “双方积怨已深,这把火已经烧得他们自顾不暇了。” “接下来,指挥使,我们只需稳坐钓鱼台,看他们兄弟阋墙,自相残杀即可。” 第684章 是,卑职定当尽力,让指挥使满意 萧隐若背对着他,指尖不自觉地抚上自己依旧微微红肿、带着湿意和刺痛感的唇瓣。 一想到上面沾染的尽是这个胆大包天逆臣的气息和……口水,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心底那股被冒犯的恼怒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让她烦躁异常。 她冷哼一声,语气已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刻薄: “柳宗平现在最想杀的人就是你。” “楚奕,你最好把招子放亮点,出门多带几条命。” “别哪天阴沟里翻船,莫名其妙被哪辆失控的马车撞成一滩烂泥,本官可不会去给你收尸!” 楚奕闻言,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充满了强大的自信与一丝轻蔑。 “想杀我?柳宗平还差得远。” “我等着他出招,正好给他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他语调轻松,仿佛在谈论天气,但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寒冰。 “倒是柳璇玑此女在暗地里搅动了太多风雨,不能再留了。” “卑职想,是时候送她……上路了。” 前世的血海深仇,今生种种纠葛,也该彻底了结了。 萧隐若自然感受到了楚奕眼中的冰冷杀机。 她原本的打算,是留着柳璇玑这颗棋子,让其在柳氏内部掀起更大的波澜,将这潭水搅得更浑。 既然,面前这个胆大包天、屡屡挑战她底线的逆臣主动开了这个口…… “等她将漕帮名册拿到手,你选个日子,杀了吧。” 她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一件最寻常的公事,仿佛谈论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碾死一只碍眼的蝼蚁。 “是,指挥使。” 楚奕恭敬地应声,垂首的瞬间,唇角却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他随即抬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如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孩童,灼灼地看向萧隐若。 “指挥使,我搞了一个新鲜的玩意儿,叫冰淇淋,算是甜点。” “等会儿去鹰扬楼,卑职亲自给你做,这东西,吃进嘴里冰冰凉凉的,甜丝丝的,入口即化,保管你没尝过,可好吃了!” 冰淇淋? 这个词于萧隐若而言甚是陌生,闻所未闻。 但她见楚奕这般眉飞色舞、极力推荐的模样,想必味道确有几分新奇之处。 不过,她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甚至刻意将下颌绷得更紧了些,嗓音也带上了一丝刻意的冷硬。 “若是不好吃……” 她斜睨着楚奕,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本官就命人提一桶冰水来,塞满你的嘴!” “是,卑职定当尽力,让指挥使满意。” 楚奕再次郑重应诺,肩膀似乎因为强忍笑意而微微耸动。 紧接着,他那两道毫不掩饰的的目光,便再次炽热地落在了萧隐若身上。 他向前挪近半步,视线自然地垂落到她那双包裹在精致官靴中的纤足上,声音刻意放缓。 “指挥使,这边距离鹰扬楼,还有不少距离。” “不如,让卑职先给你按摩一下脚,松快松快筋骨。” 萧隐若心头微微一跳。 现如今,她腿部的麻木感早已消退,恢复了敏锐的知觉,再不像最初那样,被他抱着腿揉捏半天也毫无感觉。 此刻听到按摩这两个字,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如同细小的电流,瞬间从被他目光锁定的足尖窜上心田。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脚趾在靴中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然而,常年身居高位养成的强大定力,让她瞬间稳住了几乎要紊乱的心绪。 此时,她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冷神情,只从鼻腔里淡淡地、听不出情绪地“嗯”了一声,算是应允。 楚奕得了准许,唇角笑意更深,动作利落地坐到了萧隐若足前的软垫上。 他微微倾身,一手托住萧隐若小巧精致的脚踝,一手扶着鞋跟,小心翼翼地将她右足的官靴褪下。 玄色的靴子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接着,他坐直了身体,目光专注地落在她穿着素白罗袜的脚上。 “啪嗒!” 指尖轻轻拈住罗袜边缘那细腻的布料,动作极其缓慢,一点点地,如展开一件稀世珍宝的帷幕般,将那只雪白的罗袜褪下。 随着罗袜的剥离。 一只完美得令人屏息的玉足,终于毫无遮掩地呈现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也映入了楚奕灼灼的眼眸。 那玉足当真是莹白如玉,曲线玲珑。 其中足弓的弧度优美得仿佛精雕细琢的弯月,脚踝纤细,骨节圆润小巧,不显突兀。 五根脚趾整齐地排列着,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泛着健康的粉嫩光泽。 尤其是一抹细腻的肌肤,在暖金的余晖映照下,仿佛笼着一层朦胧的光晕,细腻得看不见一丝纹理,温润光洁。 更别说,足踝处一道浅浅的青色筋络,平添了几分脆弱易折的美感。 楚奕的目光仿佛被黏住了,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他伸出双手,掌心温热,小心翼翼地捧住…… 那温热的触感瞬间包裹了足部微凉的肌肤,让萧隐若的脚趾不受控制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唔……”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胀酥麻感,伴随着舒适,自足心猛地窜起,直冲四肢百骸。 萧隐若只觉得他按压之处,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丝丝缕缕的暖流随着他的揉捏扩散开来,带来了更加汹涌的、令人心慌的异样感受。 那感觉太过舒服,舒服得让她差点溢出低吟,她连忙咬住了下唇内侧的软肉,才将这一声压制下去。 她刚才好不容易才勉强压制下去的红晕,又如被投入石子的湖水一般,再次不受控制的从她白皙的颈项蔓延上来。 尤其是那小巧玲珑的耳垂,此刻简直红得如要滴出血来,在光线下显得格外通透诱人。 但萧隐若绝不愿将自己此刻这副窘态落入楚奕眼中,这有损她指挥使的威严! 所以,她倔强地咬紧了牙关,贝齿深深陷入柔软的唇瓣里,试图用这轻微的痛楚,将心头那不断升腾起的羞怯之意,一点点、强硬地压制下去。 她挺直了脊背,努力维持着面部的冷肃。 只有那长长的、蝶翼般的睫毛,因心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颤抖着,泄露出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第685章 指挥使,该练习站起来了 此时。 楚奕宽阔的肩膀微微前倾,低着头。 他的指腹按压在足底的穴位上,力道由轻渐重,再缓缓揉开,每一次按压都带起一阵令人战栗的酸麻感,顺着经络悄然蔓延。 “指挥使,这个力度可还行?” 萧隐若背倚着轮椅,那张惯常冷若冰霜的绝美脸庞,在这一刻被绷得紧紧的。 她紧抿着淡色的薄唇,下颚线微微收着,竭力维持着指挥使的威严。 “按就是,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一滴晶莹的汗珠却不合时宜地从她光洁的额头渗出,沿着优美的鬓角缓缓滑落,悄然没入乌黑的发丝之中。 以至于,她心中暗自恼火这个逆臣的手法,确实越来越娴熟了,更让自己难以启齿的是,这感觉竟也越来越舒服了。 楚奕闻言,则是笑了笑,那就是这个力道刚好。 “是。” 那舒适的力道,如温水般包裹着萧隐若的足部,渐渐地,让自己紧握扶手的手指松开了力道。 一种难以言喻的惬意感悄然占据了四肢百骸,让她几乎想要喟叹出声。 该死! 自己得忍耐住! 绝对,不能在这个逆臣面前丢脸! 不知过了多久。 楚奕的动作才终于停下。 他的指腹在萧隐若温热的足弓处,留下一个极轻的按揉。 “指挥使,该换另一只脚了。” 此时,萧隐若呼吸稍微有些粗重,旋即不耐烦的说道:“换就换,叽叽歪歪干什么?” 我的叽叽不歪啊! 紧接着,楚奕又褪去了她另一只脚上精美的绣鞋和罗袜。 没有丝毫停顿,他又捧起这只同样纤巧玲珑的玉足,以同样专注而熟稔的手法开始揉捏。 萧隐若只觉得那张脸有些滚烫,只能很不自然的偏转过去,任由这个逆臣服侍…… 不多时。 楚奕终于结束了。 他的目光在萧隐若微微泛红的足踝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如对待易碎珍宝般,重新为她穿好鞋袜。 “指挥使,今日体验感如何?” 他的指尖在系带时若有似无地蹭过她脚腕内侧最细嫩的皮肤,带来一丝微痒的涟漪。 萧隐若竭力保持平静道:“一般。” 楚奕也没有理会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你都爽的脸都红了,还一般啊? 随后,他起身,绕到轮椅后方,双手稳稳地扶住椅背,沉稳地推动轮椅下车。 “指挥使,我们下车了。” 轮椅落地,视线豁然开朗。 只见前方汉白玉台阶之上,婷婷立着一位身着水绿色罗裙的女子。 她身姿如柳,面容清丽,宛如初绽的芙蓉,正是白水仙。 当楚奕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她视野中时,她眼底骤然迸发出极其明亮、难以掩饰的光彩,樱唇也不自觉地微微向上扬起。 “是侯爷……” 不过,她很快垂下了眼睫,再抬起眼帘时,面上已是一派湖水般的平静无波。 唯有藏在宽大袖袍里的手指,悄然紧握了一下,泄露了那转瞬即逝的波澜。 “见过指挥使、侯爷。” 万幸的是,此刻的萧隐若心神,仍被牢牢禁锢在方才车厢内那番旖旎的按摩余韵之中。 她双颊上那抹如醉酒般的淡淡绯红尚未完全褪去,整个人仿佛还沉浸在那种奇异的酥软放松状态里,也就没有留意到白水仙那极其短暂的失态。 “嗯,进去吧。” 楚奕经过的时候,对着白水仙微微一笑,惹得对方心头怦然一颤。 没一会后。 楚奕推开木门,将轮椅停在书案前开阔平整的位置。 他走到萧隐若面前,微微俯下身,唇角噙着一抹温和又饱含鼓励的笑意,然后从容不迫地伸出了手,停在她面前: “指挥使,该练习站起来了。” 萧隐若抬起眼帘,对上他深邃专注的目光。 那目光仿佛带着温度,穿透她强装镇定的冰冷外壳,让她的心尖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颤。 她脸上依旧维持着惯常的清冷神色,眉宇间不见波澜,唯有那浓密的眼睫再次极轻地颤动了一下。 她抿了抿唇,将自己那只纤细如雪的右手缓缓抬起,不带丝毫犹豫地放入了他的掌心之中。 “啪嗒。” 一声轻响,两人的手掌稳稳地贴合在了一起。 下一瞬,楚奕温热的五指立刻收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却又无比稳妥的力量,将她微凉的手完全包裹住。 那瞬间肌肤紧密相贴带来的灼热感,仿佛电流般直抵萧隐若的心尖。 “呼!”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支撑力量,萧隐若调动起全身每一分力气,尝试着从轮椅上起身。 这一次,她的身体仅仅只是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很快便稳稳地站定了脚跟。 不再像之前那般,需要完全依赖楚奕臂膀的力量才能勉强支撑着不至于摔倒。 这个看似微小的进步背后,是她无数个楚奕不在身边的日夜,独自咬牙在冰冷地板上反复练习、跌倒又爬起,无数次失败累积起来的成果! 楚奕感受到了她身体惊人的平衡感提升,眼中顿时闪过毫不掩饰的赞赏光芒,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喜悦。 “指挥使,很不错呦。” 他笑着,目光始终不离她努力维持挺拔站姿的身影。 “指挥使,继续往前走,别担心,有我在,是绝对不会让你摔倒半分的。” 萧隐若压下心头因为他话语而泛起的那丝异样涟漪,依言将右脚向前稳稳迈出。 她的动作虽慢,却异常平稳流畅,整个身体没有出现一丝预想中的剧烈摇晃。 楚奕眼中光芒更盛,不自觉地又靠近她一步,支撑的手臂依然保持着稳固的力量。 “对,指挥使就是这样,很好!” “接下来,我们走另一只脚。” 萧隐若听着他那仿佛哄稚童般的温和语气,唇线似乎也极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 她却没有如往常般流露出丝毫抗拒或不悦,反而顺从地依言抬起了略显僵硬的左脚,小心翼翼地向前方踏出一步。 随后,在楚奕坚实的贴身护持下,她就这样一瘸一拐,姿态尚显笨拙地向书房深处走去。 尽管每一步迈出都带着扭曲和不协调,步履蹒跚,但对于萧隐若而言,每一步踏下,都仿佛踏在了通往希望的阶梯上。 她冷艳的眉宇间难掩激动之色,紧抿的唇角也悄然放松了些许弧度,透出一种努力压抑却又澎湃的振奋。 “最近寿阳公主她们那边卖了不少官,声势越发之大,差不多该收网了。” 楚奕微微颔首,低声应道: “是,指挥使。 第686章 有我在,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接下来。 楚奕的手臂稳健有力地支撑着萧隐若的身体,搀扶着她一次次在青砖地面上练习行走。 每一次抬脚、落脚,都显得格外艰难。 一层细微的汗珠从萧隐若光洁饱满的额头渗出,渐渐汇聚成流,沿着她微蹙的眉峰滑下,有几滴悬在她微微颤动的长睫上。 她紧抿着唇,鼻翼因为急促的呼吸而翕动,雪白的脖颈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指挥使,差不多了,今天的康复训练进行到这一步结束了。” 楚奕垂眸看着她额头的细汗,眉头也轻轻蹙起,敏锐地捕捉到了她体力透支的信号,果断地停下了脚步。 萧隐若猛地摇头,试图挣脱楚奕的搀扶。 她的动作带着一丝固执的倔强,声音虽因疲惫而略显沙哑,却依旧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不行,本官还能继续走,继续来!” 她挺直了腰背,仿佛要对抗身体的极限,然而微微发抖的双腿却暴露了她的虚弱。 楚奕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托住她几乎虚脱的身体。 “指挥使,过之而不及。” “你这双腿本就是刚痊愈没多久,康复训练循序渐进是必须的。” “倘若贪功冒进,做得太多,那只会对这双好不容易才恢复的腿造成不堪重负的压力和无法弥补的损伤。” 他顿了顿,语气更为郑重。 “到时候,反而会前功尽弃,影响你真正重新正常行走的日子。” 萧隐若抬起眼,烛光在她深潭般的眸子里跳跃。 她望着眼前这个将自己从绝望病榻上拉起的男人,那张年轻却透着坚毅的脸庞近在咫尺。 汗水浸湿了他鬓角几缕碎发,紧贴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几个呼吸。 最后,萧隐若紧绷的肩膀终于缓缓松弛下来。 她长长的睫毛垂落,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只是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 “扶本官去休息。” 她伸出手,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示意楚奕扶她去旁边的软榻。 可就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楚奕的手臂猛地一用力,猝不及防地将萧隐若整个人向后一带! 她的后背“砰”地一声轻响,撞在了身后冰凉坚硬的墙壁上。 楚奕高大的身影紧随而至,一手撑在她耳侧的墙壁上。 另一只手仍虚扶着她的腰以防滑倒,瞬间形成了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壁咚姿势,将她完全禁锢在自己与墙壁之间狭小的空间里。 萧隐若惊愕地睁大了双眼,瞳孔骤然收缩。 呼吸在那一刻彻底停滞,随即变得异常急促和紊乱,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楚奕…… 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恭敬和戏谑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某种灼热得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光芒,让她心尖莫名地发颤。 这是她执掌生杀大权以来,第一次被一个男人以如此无礼又强势的姿态完全制约! 一股被冒犯的羞恼瞬间冲上头顶,萧隐若白皙的面庞浮起一层薄怒的绯红。 她猛地抬起双手,用力推向楚奕那坚实如铁的胸膛,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楚奕!放肆!给本官走开!” 她低声喝道。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乱和命令的口吻。 楚奕的胸膛纹丝不动,仿佛她推搡的力量只是拂过山石的微风。 他非但不退,反而微微俯低了身形,将炽热的气息刻意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沙哑的蛊惑。 “指挥使,难道你不喜欢这样吗?” 那滚烫的气息如带着微小电流,落在萧隐若敏感的耳垂上,瞬间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 那酥麻感又宛如一层细小的涟漪,迅速扩散开,蔓延至她整个半边脸颊。 甚至于连脖颈都微微僵硬,半边身子都似乎失去了部分知觉,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缩起肩膀。 “哼!” 萧隐若强压下那股异样的感觉。 她硬生生撇开脸躲避那要命的气息,试图拉开一点距离,声音冷得像冰,带着压抑的怒火。 “本官不喜欢,将你的臭嘴拿开!” “否则,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 她再次加重了推拒的力道,指甲几乎要隔着衣料掐进他的皮肉。 楚奕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的笑意。 只不过,他非但没收敛,反而更凑近了些,灼热的气息更加肆无忌惮地侵袭着她脆弱的耳后肌肤。 “可我……其实看指挥使大人,也很享受啊?” 他的目光如实质般,扫过她涨红的耳根和紧绷的侧颜。 “没有!!” 萧隐若被他话语里的暗示激得又羞又恼,瞬间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开始了剧烈的挣扎。 她扭动身体,试图从他手臂下方钻出去,或者将他推开。 可所有的动作都被他轻易化解,只让两人的身体在狭窄的空间里更加紧密地摩擦接触。 就在她挣扎得最激烈的时候,楚奕突然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和警醒。 “嘘,指挥使,你听门口,有执金卫巡逻的脚步声。” 萧隐若挣扎的动作猛地一僵,如被施了定身咒。 她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威严尽失、颜面扫地、在下属面前永远抬不起头…… 于是,她所有的挣扎都停滞了,只剩下急促而压抑的喘息。 “楚奕,你、你再敢对本官无礼,休怪本官……” 那威胁的话语,在此刻的情境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反倒更像是一种无措的告饶。 可她最后的警告甚至没能完整说出口,因为楚奕突然低下了头。 他毫无预兆地,张口便将自己小巧圆润的耳垂,轻轻含进了温热的口中! “唔……” 一声短促的、完全压抑在喉咙深处的惊喘,从萧隐若唇边逸出。 那一瞬间,她整个人完全僵住了,被点穴一般,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那被侵犯的耳垂。 她白皙如玉的脸颊在烛光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滚烫得如要燃烧起来,连带着脖颈和锁骨处裸露的肌肤都染上了一层诱人的绯色。 最要命的是,她那双刚刚经历了康复训练、本就酸软无力的腿,此刻在这份极致的刺激和无法言喻的酥麻感下,彻底失去了支撑的力量。 膝盖一软,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向下滑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筋骨。 突然。 楚奕牢牢地将她绵软下滑的身体箍住,紧紧贴向自己,另一只手依然撑在墙上,将她整个圈禁在怀中。 隔着薄薄的衣料,萧隐若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的力道和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 “指挥使,别怕。” 楚奕低沉带笑的声音贴着她的鬓角响起,带着一丝得逞后的安抚。 “有我在,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第687章 主子,有什么吩咐? 这一刻,萧隐若只觉得浑身燥热难当。 她大脑一片空白,身体软得没有一丝力气,两人紧密相贴的姿势让自己心如擂鼓,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还未来得及从那耳垂被含住的巨大冲击中回过神来,眼前的光线骤然被遮蔽。 楚奕的脸庞在瞬间放大! “唔唔唔……” 所有的惊呼和抗拒都被彻底堵在了唇齿之间,只剩下徒劳而破碎的呜咽。 萧隐若倏然睁大了眼睛。 只见,那一双瞳孔里倒映着楚奕那双幽深得如旋涡的眼眸,里面跳动着征服的火焰。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只剩下唇上滚烫的触感,腰间禁锢的铁臂,以及门外那仿佛催命符般、渐行渐远的执金卫脚步声…… 不知过了多久。 室内的静谧,才终于被打破。 只见楚奕结实的手臂稳稳托着萧隐若,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到那张轮椅上。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但嘴角却噙着一抹得逞后的、略显促狭的笑意。 此刻。 萧隐若双颊飞红,犹如染了最艳丽的胭脂,一路红到了耳根。 她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隼的美眸,此刻盛满了羞恼和嗔怒,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男人,长长的睫毛因怒气而微微颤动。 楚奕似乎很享受她这副气鼓鼓的样子,轻笑一声,声音低沉悦耳。 “指挥使,卑职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微微躬身行礼,动作潇洒利落,转身便大步朝着门口走去,黑色的衣摆带起一阵微风。 萧隐若紧咬着下唇,眼睁睁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门扇合拢的轻响传来,她胸中的怒火仿佛找到了出口,压抑着低声呵斥了一句。 “混蛋!” 空旷的室内,这一声低骂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轮椅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心中咬牙切齿地立誓。 “下一次,肯定要自己掌握主动权,决计不能再让他乱来了!” 她在轮椅上深深地吸了几口气,饱满的胸脯随之起伏。 一会后。 萧隐若闭上眼睛。 她努力调匀呼吸,压下脸上的燥热和身体的异样感。 直到确认自己激烈的心跳逐渐平复,脸上的红霞也褪去了大半,恢复了平日里那份清冷威严的神情。 她才猛地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沉静,朝着紧闭的门外清晰地唤了一声: “来人。” 几乎是话音刚落,厚重的房门便被迅速而恭敬地推开。 龙三那高大健硕的身影敏捷地闪了进来,他微微垂首,姿态恭谨,声音洪亮。 “主子,有什么吩咐?” 萧隐若端坐在轮椅上,脊背挺直,脸上已是波澜不惊,宛如覆盖了一层寒霜。 她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斟酌措辞,随即用一种毫无起伏的冰冷语调说道: “派人去本官房间,准备好洗澡水。” 龙三闻言,那张粗犷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毫不掩饰的疑惑。 他抬起头,浓眉拧成一团,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几乎是脱口而出。 “指挥使,这大白天的,有那么热需要洗澡吗?” 萧隐若那双冰冷的眸子瞬间扫向他,唇角勾起一抹带着刺骨寒意的冷笑,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呵,本官现在什么时候洗澡都要得到你龙爷的准许了,实在是霸道。” 她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更加危险,带着浓浓的讥讽。 “明天开始,本官喊你主子行不行?” 龙三被这突如其来的诛心之言吓得魂飞魄散。 巨大的求生欲,让他那颗硕大的头颅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连连摆手,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那可不行,主子,折煞我了。” “这可使不得,我这就去准备水,请主子稍等片刻。” 话音未落。 他如被火烧了尾巴的熊,猛地转身,差点被自己急促的脚步绊倒,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间。 另一边。 楚奕走出鹰扬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让他微微眯了下眼。 只见燕小六脚步匆匆地从街角转过来,脸上带着一丝急切,额角还挂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跑过来的。 “侯爷!柳氏那边闹起来了,动静不小!” 楚奕停下脚步,脸上轻松惬意的神情收敛起来,剑眉微挑,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哦?具体如何?” 燕小六凑近一步,语速加快: “柳普跟柳宗平两人,当着众多族老和管事的面,直接吵得面红耳赤,彻底撕破脸了!” 他喘了口气,带着一丝看戏的兴奋推断。 “侯爷,看这架势,柳氏这回怕是要分家了,闹得太难看了!” 楚奕听完,缓缓摇了摇头。 “分家?呵,倒还不至于。” “柳氏立足上京百年,树大根深,也最重颜面。” “现如今,他们真的要是公开分家了,那可就不仅仅是伤筋动骨,而是会成为整个上京城茶余饭后最大的一个笑话,声名扫地。” “柳氏那些真正掌舵的老家伙们,不会允许这两房彻底分裂的,他们会压下去。”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笃定而充满算计。 “不过,他们这样不分家却激烈内斗,对我们才是最有利的。” “今日这场架一吵,双方已是彻底撕破了脸皮,接下来只会是明争暗斗,愈演愈烈。” “这样,我们能在其中周旋、布局、利用的空间可就大多了,处处皆可着手。” 燕小六眼睛一亮,立刻听明白了其中关窍,脸上露出佩服的神色。 “侯爷高明!卑职明白了!” “那漕帮那边呢?我们要不要派些人手过去?” 楚奕略一沉吟,手指无意识地在腰间的玉佩上摩挲了一下,。 “漕帮现在是风暴中心,自然要派人过去。” “木何曦这次的事他做得不错,反应很快,让他带一部分精干的人手即刻过去,掌握动向。” “让白鸟兄也一同前往,还有,传信给殷城子,让他秘密动身前去。” “这种混乱局面,最需暗中布局,有他在,很多见不得光的问题,都能悄无声息地解决掉。” “接下来,整个漕帮将会成为各方势力角逐的修罗场,厮杀争夺,必定会乱成一锅粥。” “让我们的人机灵点,务必抓住机会。” 他又详细叮嘱了燕小六几句后续安排,这才结束了谈话,转身朝着侯府的方向回去。 身后,上京城繁华依旧,暗流已然汹涌。 第688章 阿郎,你这制冰法子,是从何处学来的方外之术呀? 今天午后的柳氏大院,笼罩在一片沉闷而压抑的气氛中。 厚重的朱漆廊柱在炽热的阳光下投下深沉的阴影,光影界限分明,一如此刻府中人心头的明暗。 柳琦步履匆匆,来到父亲柳普的书房,他的脸上布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怨恨。 他几步冲到书案前,双手撑住案沿,咬牙切齿地,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话来,声音低沉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父亲,查清了!柳豫……是中毒身亡!” “下手之人精通药理,手段极其狠辣刁钻,绝非寻常之辈!” 窗外灼热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柳普布满沧桑皱纹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缓缓抬起眼皮,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柳琦焦躁的表象,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烟火气。 “接下来,你亲自去查柳豫这两天都接触过谁,特别是,我要知道他昨夜为何会出城?” 他顿了顿,指节轻轻地叩击着光滑的桌面,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若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想必能牵出不少有趣的东西。” “还有,立刻加派人手,给我彻查曹胜虎这一路潜入上京的行踪轨迹!” “曹胜虎昨夜悄然抵京的消息,整个柳氏上下竟无一人知晓半点风声,他柳豫又是从何得知?” “这其中的蹊跷,只怕远不止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柳琦立刻意识到父亲所指的严重性,猛地站直身体,抱拳沉声应道: “是!父亲,孩儿明白轻重!” 应下后,他略一迟疑,又补充了询问了一句。 “父亲,方才楚奕那边派人送来了郡公宴的请帖,你看要去赴宴吗?” 柳普闻言,嘴角竟是缓缓向上扯起一个近乎讥诮的弧度,喉咙里发出“呵呵”两声轻笑,仿佛听到了什么荒唐事。 “为何不去?难不成我偌大的柳氏,还要惧他楚奕小儿不成?!” “更何况,此次陛下以及文武百官皆会亲临,我们若缺席,岂非白白授人以柄,落人口舌?” 柳琦紧抿着唇,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脸上写满了不甘与忧虑。 他重重“嗯”了一声,随即牙关紧咬,腮帮肌肉紧绷,带着切齿的恨意说道: “父亲,孩儿越想越觉得,这桩桩件件背后,必定又是那楚奕在暗中捣鬼!” “他步步紧逼,导致我们柳氏如今不仅丢了上京城贩盐的命脉生意,连漕帮根基也已是岌岌可危,风雨飘摇!” “这局面……实在棘手万分啊!” 柳普猛地一拍桌面,“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声音也陡然拔高。 “再棘手,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不成?”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腾的怒火,目光如磐石般沉凝,死死钉在柳琦脸上,一字一顿道: “记住,危机之中,往往暗藏转机!” “这一次漕帮,便是关键,亦是我们的机会,明白吗?!” 柳琦被父亲的气势所慑,心头一震,仿佛被一盆冷水浇过,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迎着父亲锐利的目光,眼神中重新凝聚起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厉,用力地点了点头。 “是,父亲教训得是,孩儿明白了!” 另一边,侯府。 楚奕刚行至转角,他的目光被前方一道身影所吸引。 只见魏南枝正执着扫帚,清扫着廊下的落叶与浮尘。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青布衣裙,纤细的腰肢下,那丰满圆润的翘臀随着她弯腰、清扫的动作,有节奏地微微晃动着,在夏日薄薄的裙料包裹下,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诱人曲线。 楚奕的脚步不由得缓了下来,饶有兴致地欣赏了片刻,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姑姑。” 魏南枝正聚精会神于眼前的一方地面,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几缕乌黑的发丝粘在白皙的颈侧。 当楚奕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传来,惊得她浑身一颤,握着扫帚的手都抖了一下。 待听清是自家阿郎的声音,她立刻转过身来,姣好的脸上瞬间绽开明媚的笑意,带着几分惊喜和关切,快步迎上。 “阿郎,你回来了,昨晚情况如何?可还顺利?” 楚奕看着她被暑气蒸得微红的脸颊,笑容温和,自然地伸手,轻轻拂开她黏在颈侧的发丝,动作带着亲昵。 “放心,一切顺利。” 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白晃晃、灼烤着大地的毒日头,语气带着不容分说的关切。 “好了,姑姑,这么热的天,别扫了。” “瞧你,都出汗了,快随我进屋里去,走,姑姑,我带你去制冰,是时候让咱们这侯府,每一间屋子都堆满冰块了!” 魏南枝闻言,惊讶地微微张开了红润的小嘴,杏眼睁得圆圆的,充满了好奇。 “制冰?阿郎,你竟还会这等奇术?” 楚奕被她的反应逗乐了。 他朗声一笑,伸手习惯性地想揉她的发顶,手指却在即将触及时顿住,改为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尖。 “会啊,这有何难?” “走,随我去库房,我们准备些材料。” “嗯嗯!” 南枝用力地点着头,立刻放下扫帚,亦步亦趋地跟上楚奕的脚步,裙裾随着轻快的步伐微微摆动。 没一会后。 楚奕便吩咐下人备齐了所需的材料。 两人一同来到了一座地窖。 厚重的石门无声地合拢,将外间灼人的暑气彻底隔绝。 楚奕挽起袖口,露出结实的小臂,正将一桶桶刚从深井打上来的井水,逐一注入一个半人多高的粗陶大缸中。 魏南枝则在一旁的石台上忙碌着,小心翼翼地用石臼将大块的硝石捣碎,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 她仔细地将捣好的硝石粉末用细密的绵纸分包称量好,动作细致而专注。 随着她的动作,两截雪白细腻的皓腕从挽起的宽袖中滑出,腕上一只素净的银镯偶尔碰到石臼边缘,发出清脆的微响。 待这位姑姑看着楚奕额角渗出的汗珠,顺着侧脸滑落,心疼地蹙了下眉,连忙拿起旁边一方浸透了湿帕子。 “阿郎,奴给你擦擦汗。” 她快步走到楚奕身边,踮起脚尖,轻柔地替他擦拭额角和脖颈上的汗水。 一股清凉的薄荷气息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萦绕在楚奕鼻尖。 “阿郎,你这制冰法子,是从何处学来的方外之术呀?” 第689章 今日,我就想看姑姑融化的模样。 闻言,楚奕唇角噙着一抹带着几分闲适和促狭的笑意,目光在她被汗水蒸得红扑扑的脸颊和耳垂上轻轻掠过。 “书上看来的,《天工开物》里提过这法子。” “以后啊,姑姑夏日里就不用大老远跑到井边去凿冰、打水,费劲地镇西瓜了。” 魏南枝被他这么一说,耳根“唰”地一下染上了娇艳的绯红,一直蔓延到脖颈。 她又羞又恼地嗔了楚奕一眼,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手上却麻利地没停歇。 她拿出几根细韧的麻绳,将包好的硝石粉包牢牢系紧,然后将它们一一悬吊在陶缸中央的水面上方,确保每一包都恰好悬于水中,既不会沉底,也不会浮起。 “阿郎尽会取笑人,奴那叫物尽其用,哪比得上阿郎你这般兴师动众。” 虽是抱怨,她的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嘿嘿。” 随后,楚奕将厚重的陶缸盖严丝合缝地盖上,只余一个指头大小的小孔。 他便拉着魏南枝并肩而坐,身体挨得极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衣料下透来的微温。 “姑姑,接下来我们就等等吧。” “嗯嗯,阿郎。” 时间悄然滑过。 渐渐地,昏黄的光晕下,粗陶缸壁开始凝结一层细密晶莹的水珠,最终凝成了一层肉眼可见的、薄霜般的白色结晶。 一股稳定而凛冽的寒气自缸中渗出,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成了。” 楚奕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他向魏南枝伸出手,掌心向上,示意她一同上前。 那一抹灯光在那棱角分明的下颌上打下阴影,更显轮廓冷硬。 “咯噔!” 魏南枝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旋即,她纤细的手指搭上他的掌心,借力站起,掌心传来的温热触感与周遭的寒意形成奇异的对比。 两人一同靠近陶缸。 楚奕的手覆上冰冷的缸盖边缘,动作轻缓地将其移开。 霎时间,一股浓郁的白茫茫寒气如挣脱束缚的活物,猛地从缺口处喷涌而出,冰冷刺骨。 “咦?” 魏南枝忍不住屏息,又本能地向前凑近了些,只觉得鼻尖瞬间被冻得发麻。 缸中,悬挂的硝石布包周围,原本清澈的清水,已经凝固成一片剔透的冰晶! 坚硬的冰晶在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细碎、跳跃、碎钻般的光芒,晶莹剔透,美得不似凡尘之物。 “真美……” 魏南枝不由自主地轻叹出声,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惊叹。 她清亮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那冰晶闪耀的碎光,亮得惊人,仿佛星辰坠入其中,使得她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被珍宝吸引的光彩。 楚奕的目光从冰晶上移开,落在她的侧脸上。 灯光勾勒着她柔美的轮廓,微微发白,衬得她精致的眉眼有种脆弱的易碎感,格外惹人怜惜。 这罕见的柔弱触动了他心底深处某个角落,随后,他用指尖捻起那粒冰。 “姑姑,要不要尝尝?” 那粒小小的冰晶被递到魏南枝温软的唇边,几乎能感受到她唇瓣呼出的暖意与冰粒本身寒气的碰撞。 魏南枝微微一怔,随即微微张开了粉润的唇瓣,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含住了那粒冰。 冰冷的颗粒,刚一触及温热的舌尖,一股极致的寒意瞬间“炸”开,激得她浑身控制不住地轻轻一颤。 但紧接着,她下意识抿紧了双唇,用口腔的温度包裹着那粒冰,感受着它一点点在舌尖融化,化作一线冰凉甘冽的清流,滑过喉咙,直透心肺,仿佛瞬间驱散了所有盘踞在身体里的燥热与黏腻。 “甜吗?” 楚奕递冰的指腹在收回时,若有似无地擦过她温软饱满的下唇瓣。 魏南枝只觉得一股热气“腾”地冲上脸颊,瞬间染红了双颊。 那一抹红晕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艳丽,甚至盖过了夏日傍晚最绚烂的霞光。 她慌乱地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抖着,声音细若蚊吟,带着不易察觉的轻喘。 “凉……凉得有些发甜。” 仿佛那“甜”并非来自冰,而是源于心底莫名的悸动。 楚奕的喉间溢出一声低沉而愉悦的笑。 随后,魏南枝纤白如玉的手指带着试探,轻轻触碰缸中光滑如镜的冰面。 指尖的温热与彻骨的冰寒甫一接触,冰面上瞬间留下一小片模糊的指印。 然而,她的指尖尚未完全撤离冰面,手腕处猛然一紧! 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袭来,猝不及防间,那根带着凉意的手指竟被楚奕张口含入了温热的唇舌之间! “唔!” 魏南枝惊喘一声,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浑身一僵。 楚奕紧紧裹住她微凉的指节,带着一丝狎昵和品鉴的意味,轻轻一吮。 一股混合着硝石清冽气息的、独特的微苦滋味,在他口中化开。 他抬起眼,眼底沉淀着化不开的浓黑和一丝戏谑,声音也因为含着她的手指而显得有些含糊,却字字清晰地撞击着她的耳膜。 “硝石苦味……倒是比姑姑的胭脂烈一些。” 那目光似乎在说,这才是他真正想尝的味道。 魏南枝被他眼中灼人的光烫得心慌意乱,面颊的红晕更深,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下意识想笑,想用惯有的娇嗔掩饰,口中溢出一声带着颤音的笑吟,同时又将手指抽了回来。 但同时,一股更加强悍的力量骤然压下! 楚奕坚实的手臂如铁箍般瞬间环上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已经按在她肩头,将她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抵在了砖墙之上! “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魏南枝低呼出声,冰冷的霜气透过薄薄的衣衫渗入肌肤,激得她周身一颤。 却见此时楚奕高大的身影,已经完全笼罩了自己。 一丝丝寒气顺着两人紧密相贴的腿根急速向上蔓延、入侵,宛如冰冷的藤蔓缠绕,激得魏南枝颈后细小的绒毛瞬间倒竖起来,一股战栗感从脊椎直冲头顶。 “阿郎……” 她微微喘息着,刚呼出的一小团白雾还未成形,便被楚奕俯首贴近的唇舌狠狠咬散、吞噬。 檀口被迫开启,他灼热的气息,瞬间蛮横地灌满了她的口腔,形成一种奇异的、带着侵略性的浊香,几乎令人窒息。 一瞬间,浓浓的热量似乎要透过布料,直接在她肌肤上烙下滚烫的印记。 “今日,我就想看姑姑融化的模样。” 第690章 郡公宴,开始 “啪嗒!” 楚奕的唇,贴着魏南枝的耳廓。 那一股灼热的气息,喷吐在她敏感的耳后肌肤上,低沉的嗓音宛如魔咒,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和一丝情动的喑哑。 这些羞人的话语, 登时让魏南枝浑身发软。 她只能下意识地仰起头,似濒临窒息的鱼儿般吞咽着喘息。 “阿郎……” 每一次急促呼吸呵出的白雾,仿佛都凝结在头顶那同样结满寒霜的粗粝梁柱之上。 慌乱间,她一只绷紧的的足尖无意中勾住了楚奕,身子当时没能稳住。 “哎呀……” 这两人重心不稳,踉跄间,竟一同向后倒去。 “哗啦”一声,坠入墙角那堆尚未完全融化的、晶莹剔透的碎冰之中! 一阵阵刺骨的寒意,瞬间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激得魏南枝惊叫出声,身体本能地蜷缩。 楚弈却是顺势将她更深地压入冰堆,冰冷的碎冰硌着她的背脊,带来一阵阵寒凉。 “别看……” 极度的羞窘和被冰碴刺激下。 让魏南枝下意识抬起并拢的两指,颤抖着试图去遮掩他那双在昏暗中依旧灼亮得惊人的眼睫。 然而,她的手腕,在半空中就被更强硬地擒住! 楚弈低下头,直接用牙齿叼住了她脆弱的腕骨,犬齿带来轻微的刺痛感。 “冰火孰烈?” 他含糊地问着,灼热的气息,沿着线条一路下滑…… 那一刻,魏南枝只觉得一股强大的电流从脚心窜上头顶,脚背不受控制地绷紧,弓出一道诱人的青色血管痕迹。 冰与火的极致感官,在每一寸肌肤上疯狂交锋、爆炸。 “喀嚓——” 当承载着两人体温和重量的坚冰,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一声清脆而清晰的碎裂声时…… 魏南枝在灭顶的感官洪流中,猛然绷紧了身体! 她的意识都有些涣散,无意识地张开檀口,带着哭腔般的呜咽,一口咬在了楚奕剧烈滚动的喉结上,破碎的尾音溢出唇瓣。 “硝石……硝石要重配比例……” 仿佛,这是她混乱思绪中唯一抓住的、与现实相关的稻草。 “嘿……” 楚奕被她这不合时宜的提醒逗得胸腔震动,发出一声低哑而愉悦的闷笑。 “正好……” 他贴着她汗湿的鬓角,唇瓣几乎一口含住,带着情欲的沙哑和宣告主权般的占有欲低语。 “把姑姑的身子,炼成我的长生药。” 字字清晰,如同烙印,刻进她昏沉的意识里。 不知过了多久。 当墙角最后一块顽固的冰晶终于彻底化尽,只余一小滩冰冷的水渍时,地窖内的寒意似乎也悄然退散了几分。 魏南枝脱力地蜷缩在楚奕同样汗湿的宽阔怀抱里,宛如被暴风雨摧折的娇花。 她微微发颤的指尖,轻轻勾画着他锁骨下方,那一圈清晰而暧昧的暗红色齿痕,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阿、阿郎,奴是你的长生药,长生……要……” …… 今日。 淮阴侯府邸,朱漆大门全然洞开,府内府外,早已是张灯结彩,一片煊赫气象。 此时,正是镇北郡公林昭雪正式受封的庆贺大宴,京中贵胄、文武百官,纷纷亲至。 府门前车马辚辚,冠盖如云。 身着各色官服的仆役穿梭不息,引车导马,人声鼎沸,一派极致的繁华盛景。 府邸正门前。 楚奕腰束玉带,身姿如松柏般挺拔。 他唇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威仪笑容,亲自迎候宾客。 在自己身侧,并肩而立的,正是今日盛典的主角,新晋镇北郡公林昭雪。 这位以赫赫军功封将的奇女子,此时已褪下沙场征尘的戎装。 夫妻二人,一个威仪天成,气度雍容,一个英姿飒爽,风华绝代。 他们并肩立于朱门阶前,宛如一对璧人天成,瞬间便攫取了所有来宾的目光,成为了这场盛大筵席中最耀眼夺目的焦点。 帝党重臣秦相、陈相等一干官员全都来了,以示对这位新贵郡公的重视。 秦相面容清癯,步履从容地行至阶前。 他一眼看到楚奕,脸上立刻堆起极为热络的笑容,未及开口,赞许之声已朗朗而出。 “哎呀呀,楚侯爷,恭喜恭喜,林将军巾帼不让须眉,成就勋业,实乃我朝幸事,楚氏一门双杰,可喜可贺啊!” “今日专为恭贺镇北郡公封公大喜,本相特意备了一份薄礼,聊表心意,还望郡公与侯爷笑纳,切莫推辞。” 说着,他身后的随从恭敬地捧上一个蒙着红绸的托盘。 周围眼尖的官员们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那竟是一尊整块和田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玉马! 玉质细腻如凝脂,毫无瑕疵,骏马昂首奋蹄,神骏非凡,雕工更是精妙绝伦,栩栩如生。 这份重礼的价值,当真令人瞠目结舌,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吸气声。 林昭雪扫过那尊价值连城的玉马,心中如明镜一般。 她与这位权倾朝野的秦相素无深交,今日他如此大手笔,这份厚意,显然是看在夫君楚奕的地位和影响力上。 不过,她并未在这等场合流露出丝毫的犹豫或推拒,军人本色令她行事干脆利落。 她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爽利又不失尊贵的笑容,声音清朗地应道: “秦相有心了,这份厚礼,本将很是喜欢,便收下了,多谢秦相美意。” 那份骨子里的英气,自然地流露出来。 秦相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连连拱手道:“郡公喜欢便好,喜欢便好。” 紧接着,陈相也上前。 他满面春风地表示了祝贺,同样奉上了一份价值不菲的重礼。 其分量虽不及秦相的玉马那般震撼,却也足以令寻常官员艳羡不已。 就在这接连不断的恭贺与赠礼的喧嚣中,府门处又泛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礼部尚书赵敬文走了进来。 吸引众人目光的却并非他本人,而是随在他身侧的那位女子。 那女子身着一袭月白色流云纱长裙,裙裾曳地,行走间如云雾流淌,身姿窈窕,乌发如云。 在这衣香鬓影、珠光宝气的盛宴中,骤然带来一股令人屏息的空灵之美。 她的出现,仿佛瞬间让周遭的喧嚣都安静了几分。 周围的宾客们,无论男女,目光皆不由自主地被这抹清绝的身影牢牢吸引,眼中满是惊艳之色。 有人禁不住好奇,低声向赵敬文探询。 “赵尚书,恕我等眼拙,不知这位仙子般的姑娘是……莫非是您的令千金?” 第692章 楚郎…… 赵敬文面对周围一众官员投来的探寻目光,他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眸转向身旁的女子——薛绾绾。 纵使在这冠盖云集的场合,她那清丽绝伦的姿色也如明珠般耀眼,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位中年尚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顿时盈满了毫不掩饰的慈祥,随即朗声一笑,声音洪亮地向众人介绍道: “诸位所言不差,正是,此乃本官新收的义女,闺名唤作薛绾绾,其父便是昔日的薛祭酒。” “过些时日,本官将在府中设宴,正式行这认亲之礼。” “届时,还望诸位赏脸,拨冗前来,同饮一杯水酒,共沾这添丁之喜。” 此言一出,周遭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那些原本还带着好奇或审视神色的官员们,脸上的表情刹那间变得极为精彩。 他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眼前这位容色倾城的女子,竟然是多年前被柳氏陷害以致家破人亡的那位薛祭酒的女儿! 他们的目光在薛绾绾身上逡巡,带着探究,也带着一丝隐晦的轻视。 毕竟,这位昔日的官家千金,可是在青楼楚馆里辗转了好些年头。 即便她曾经的身份再尊贵,流落风尘的经历也如同烙印,早已污损了她的清誉名节。 堂堂礼部尚书,位高权重,清誉素著,怎么会……怎么会选择收这样一个名声有瑕的女子为义女? 这难道不怕引来朝野上下沸沸扬扬的非议,玷污了赵府门楣吗? 无数个疑问在众人心头翻滚,却无人敢贸然宣之于口,只化作了一双双闪烁不定的眼睛。 薛绾绾的心思何等敏锐? 她静静地立在义父身旁,脸上依旧维持着得体的浅笑,但指尖却捏住了微凉的锦缎。 周遭那陡然低沉下去的声浪,那一道道瞬间变得疏离、审视乃至带着刺探意味的目光,犹如无形的针芒,密密匝匝地扎在她心上。 果然……自己的身份,终究是一个难以洗脱的印记。 今日这一幕,不过是未来无数风言风语的开端罢了。 “到时候,本侯必定第一个登门道贺!赵尚书这认女宴,本侯可是盼着呢!” 一个清朗有力的声音骤然响起,划破了凝滞的空气。 薛绾绾的心猛地一跳! 她倏然抬起眼眸,循声望去,只见楚奕挺拔的身影正立于不远处,一身玄色锦袍衬得他气宇轩昂。 他脸上带着笃定而温和的笑容,目光坦然地迎向众人,也若有若无地掠过了她。 那声音,那姿态,是如此的清晰有力,犹如投入死水中的巨石,激起千层涟漪!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惊喜与感动的暖流,瞬间涌上薛绾绾的心头,冲散了方才的冰凉。 是他,只有她的楚郎,才会这般无所顾忌,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如此强硬的姿态为她发声,为自己撑起一片无形的屏障,抵挡那世俗的冷眼与无形的压力! 若非此刻身处大庭广众,人声鼎沸…… 她真恨不得立刻扑进那个温暖宽厚的怀抱,紧紧抱住他,汲取那份独一无二的温情。 但理智紧紧拽住了她。 薛绾绾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迅速收敛起眼中几乎要溢出的情愫和激动。 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掩了翻涌的情绪,脸上重新挂上得体的的浅笑。 此刻,任何一丝越界的情绪流露,都可能给自己深爱的楚郎带来无尽的麻烦和蜚短流长。 绝不能因自己的失态,而连累于他。 众人还沉浸在楚奕这突如其来的表态所带来的震惊中,尚未完全回过神,又一个沉稳有力的女声紧随其后响起: “赵尚书,届时本将定随夫君一同前往。” “薛小姐大喜,本将定当备下一份厚礼,聊表心意!” 林昭雪的话语掷地有声,目光坦然直接地落在薛绾绾身上,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支持。 她一直都对薛绾绾的身世感到可惜,自然要为女子撑腰! 赵敬文见状,心头顿时一松,一股沉甸甸的感激之情涌上心头。 他连忙拱手,脸上的笑容更加明亮真挚,朗声道:“哈哈哈,好!” “能得侯爷与大将军同时赏光,实乃本官与小女的福气,那本官届时就在府中,恭候侯爷、大将军大驾光临了!” 这对权势煊赫、地位尊崇的夫妇如此旗帜鲜明地站在他这边,不仅给了他极大的面子,更是无形中为薛绾绾筑起了一道坚实的护城墙。 ! 在场的其他官员们,此刻眼见连楚侯爷和大将军林昭雪都如此明确地支持赵敬文和薛绾绾,哪里还敢有半分犹豫? 短暂的错愕之后,如同堤坝溃口,各种附和、恭维之声立刻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赵尚书,此等喜事,岂能少了我们?届时定要上门讨一杯喜酒沾沾福气!” “正是正是!赵大人,日子定了,可千万别忘了给下官送一份请帖啊……” “恭喜赵大人喜得千金!薛小姐一看就是蕙质兰心……” 赵敬文笑得合不拢嘴,连连拱手回应:“好说、好说,诸位同僚届时能来,便是赏脸,老夫感激不尽!” 薛绾绾的心湖再次被暖流填满。 她抬起眼帘,目光越过人群,深深地投向林昭雪,眼中盛满了真挚的感激。 这位威名赫赫的女将军,此刻在她眼中格外亲切。 “诸位……” 而此时,楚奕再次发声,声音洪亮,带着主人家的热情。 “请莫再站在府外叙话了,快请入内吧,酒席早已备好。” 林昭雪也含笑点头,声音清亮地招呼道:“诸位大人,里面请!” 秦相等人纷纷笑着应和,整理衣冠,陆续迈步踏入了那灯火辉煌的侯府大门。 薛绾绾亦随着众人向府内走去。 当她身姿轻盈地经过楚奕身边时,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侧过那张国色天香的娇靥,对着楚奕绽开一个极其灿烂、甜得能沁出蜜的笑容。 她的樱桃小唇无声地轻轻开合了两下,吐出了只有自己才明白的两个字,那双剪水秋瞳波光潋滟,仿佛蕴藏了千言万语。 “楚郎……” 楚奕心头骤然一暖,仿佛被羽毛轻轻撩过,泛起一丝涟漪。 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弧度,对着她微微颔首,眼神交汇处,一切尽在不言中。 薛绾绾迅速收敛了过于外露的情愫,保持着优雅的姿态,随着人流,袅袅娜娜地走进了侯府。 第692章 阿郎放心,奴定会好生照料指挥使周全的 片刻之后。 侯府门前又迎来了新的客人。 今天,御史封吾卿带着他的小女儿阿蛮一同前来。 他身上的官袍洗得微微有些发白,边角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磨损痕迹,在一众衣着光鲜的官员之中显得格外朴素。 他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略显朴素的礼盒,与他清贫的形象颇为相称,这已是自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花费了大半俸禄精心准备的贺礼了。 而阿蛮则是紧紧攥着父亲的衣角,大眼睛偷偷打量着楚奕。 封吾卿脸上带着诚恳的笑容,一丝不苟地躬身行礼。 “侯爷、郡公大人,下官封吾卿携小女阿蛮,恭贺两位,双喜临门!” 楚奕的目光,落在封吾卿身上。 这位御史面容清癯,身形挺拔,虽衣着简朴,甚至有些寒酸,但整个人精神抖擞,目光清澈坚定,透露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清正之气。 他站在那里,犹如风雪中的一株劲松,自有一份令人敬重的风骨。 所以,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温和,他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视,反而主动大步迎上前去,伸出手,热情地拍了拍封吾卿略显单薄的肩膀,声音洪亮而充满诚意。 “封御史,你能携爱女前来,这份情谊,便是给我楚奕今日最大的荣幸与贺礼!” 他目光扫过那个朴素的礼盒,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亲近。 “至于这些外物,下次若再如此见外,本侯可是要生气了!” 他的态度亲切自然,瞬间消弭了封吾卿父女最后一丝拘谨,也让周围关注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意。 当楚奕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躲在封吾卿身后的那个小小身影上。 那位小阿蛮穿着簇新的桃红小袄,乌黑的发髻上缀着珠花,只露出小半张白皙的脸蛋和一双清澈却带着羞怯的大眼睛。 那副模样,像极了受惊的小鹿,惹人怜爱。 楚奕唇角不自觉漾开一抹温和的笑意,他伸出手,动作轻柔而自然地落在阿蛮的头顶,宽厚的手掌带着暖意,轻轻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 “阿蛮,待会开宴,府里备下了不少好吃的点心果子,你可得放开肚皮,多吃点哦。” 阿蛮听到“好吃的”,原本紧绷的小脸瞬间舒展开来,那双明澈的眼眸亮起星星点点的光彩。 她抬起头,飞快地看了楚奕一眼,随即又害羞地垂下眼帘,又露出一个纯粹而欢喜的笑容,紧接着用力地点了两下小脑袋。 “好的,大哥哥!” 清脆的童音在喧闹中,显得格外悦耳。 封吾卿感受到女儿的小动作,低头看着女儿面对楚奕时这毫不设防的亲昵姿态,再对比她见到旁人时那副恨不得缩进地缝的模样,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一张素来严肃的脸上,也是浮现出一丝哭笑不得的宠溺。 他对着身旁挺拔如青松的林昭雪拱手道:“林将军见笑了,小女怯生,唯有在侯爷面前才肯这般活泼。” 林昭雪早已注意到这位以刚直闻名的御史,听闻此言,脸上立刻显现出真诚的敬意。 “封御史言重了,本将久仰御史刚正不阿、为国直谏的风骨,昔日在朝堂之上炮轰奸佞的壮举,令人钦佩!” “今日有幸相遇,待会儿宴席之上,定要寻御史痛饮几杯!” 封吾卿一生清廉,最敬重的便是如林昭雪这般保家卫国、战功赫赫的忠勇之将。 他深知林昭雪不仅大败强敌漠北,护佑边境安宁,更在平定王氏叛军时力挽狂澜。 此刻见这位功勋卓著的大将军如此不摆架子,言语间充满真诚的敬重,心头顿时涌起一阵滚烫的热流,胸中豪气激荡。 “林将军谬赞了,本官平日里确是不善此道,但今日乃大将军大喜之日,本官也定要陪大将军尽兴痛饮几杯!” 林昭雪闻言,爽朗地笑出声:“好,封御史痛快,快请进府,我们稍后席上再叙!” 封吾卿再次拱手,牵着女儿阿蛮的小手,走进了侯府。 就在此时。 一辆乌木马车,由两匹神骏的黑色骏马拉着,停在了府门稍远处的石阶前。 楚奕目光敏锐地捕捉到马车上的徽记,立刻低声对身旁的林昭雪说道: “夫人,是指挥使来了,我去迎一下。” 林昭雪的目光也从送走封御史的方向收了回来,投向那辆马车,神色平静无波,只淡淡颔首应了一声:“嗯。” 楚奕整理了一下衣襟,快步迎上前去。 他刚走到近前,车帘便从内被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挑开。 只见眉目精致却神情清冷的侍女白水仙,小心翼翼地推着一张轻巧的轮椅从车厢内退出。 轮椅上坐着的,正是姿容绝艳却面若冰霜的萧隐若。 正午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却仿佛未能增添丝毫暖意,反而衬得她玉雕般的侧颜更显清寒料峭。 “指挥使,你来了。” 楚奕站在车辕旁,语气恭敬又不失亲近地招呼道。 萧隐若抬眸,那双寒潭的眼眸扫过楚奕亲自迎来的身影,心底原本因某些原因郁结的一丝不快,似乎悄然散去了些许。 她的脸色虽然依旧清冷,但眉眼间那份拒人千里的冰寒却淡化了微不可察的一分。 “陛下她们,可曾来了?” 楚奕微微倾身回答道:“圣驾尚未至,不过估摸着时辰也快了。” “外间人多喧杂,指挥使不如先移步府内稍作歇息?” 他一边说着,一边侧身,朝着侯府大门的方向抬高了声音,清朗地唤了一声。 “姑姑,劳烦你送指挥使入内安坐。” 在这宾客盈门的重要日子,楚奕心中清楚,唯有将这位身份特殊、性情难测的指挥使交托给自己信任有加的姑姑,才能真正放心。 与此同时。 一位身着深紫色绣缠枝莲纹锦裙、身段丰腴曼妙的妇人便从门内款款而出。 她正是魏南枝,此刻脸上挂着温婉可亲的笑容,对着楚奕柔声道: “阿郎放心,奴定会好生照料指挥使周全的。” 她的目光,又转向萧隐若,态度恭敬而周到。 萧隐若闻言,那双冰冷的眸子却越过楚奕的肩头,落在了不远处台阶上的林昭雪身上。 她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异样神色,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随即,她便任由白水仙推着轮椅,在魏南枝的引导下,向着侯府大门驶去。 紧跟在轮椅后的,是面容憨厚的贴身护卫龙三。 他咧开嘴,朝着楚奕露出一个真诚而朴实的笑容,抱拳瓮声瓮气地道贺道:“侯爷,大喜的日子,恭喜侯爷了!” 第693章 这个憨憨,怎么来了? 楚奕对着龙三也报以笑容,点头道:“龙哥有心了,今日府中宾客众多,还需劳烦龙哥替我多照应着点指挥使。” 龙三立刻挺直了腰板,胸膛拍得砰砰响,粗声道:“好勒,侯爷,你就放心吧,包在俺身上!” 而这时。 章叔他来了。 只见这位昔日的镇抚使原本在北镇抚司时眉宇间常驻的沉郁与紧绷,此刻已被一种平和之色取代。 自从卸下公职重担,章叔便将所有心力都倾注在家中照料卧病的妻子。 这份来之不易的安稳平静,全是眼前这位年轻却已位高权重的侯爷所赐。 章叔停下脚步,望着楚奕,眼神复杂,感激、欣慰…… 他喉头微微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那份深沉的情感几乎要满溢而出。 “奉孝,你给楚家争光了,光宗耀祖啊!” “你爹,他在九泉之下,也必定深感欣慰!” 楚奕闻言,唇角自然地向上弯起,勾勒出一抹温和真挚的笑意,清澈的眼眸里带着晚辈的暖意。 “章叔,好了,里面请,外面暑气重。” “正巧有桩好消息要告知你,据可靠线报,南山深处隐居着一位医术卓绝的神医,我遣去寻访的人手,已觅得了踪迹。” “过些时日,我定当亲自走上一遭,无论如何,也必将这位神医请出山,为婶子好生诊治。” “奉孝!” 章叔浑身猛地一颤,仿佛被巨大的惊喜击中,双眼中霎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璀璨光彩。 他下意识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袍下摆,嘴唇不受控制地翕动着,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哽咽。 “这,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到时候,我陪你同去,我一定要陪你同去!” 那份盼妻康复的迫切愿望,毫无保留地刻写在他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上。 楚奕理解地颔首,笑容加深了几分。 “好,章叔快进去歇息,喝杯凉茶解解暑。” 他侧身示意一旁的仆役上前引导。 章叔连连点头,激动得说不出更多话语,脚步比来时更显匆忙。 紧接着。 李信、殷城子及另外几位同僚镇抚使也相继抵达。 楚奕与众人一一拱手见礼,寒暄几句,态度从容不迫,自有威仪。 然而,这份井然有序的迎宾场面,被下一辆装饰极为华贵的公主车驾的到来骤然打破。 一道身着火红色宫装的窈窕身影,款款步下脚凳,正是渔阳公主! 当她的身影完全落入楚奕视野的刹那,他脸上的得体笑容瞬间凝固,如同冰封。 他的嘴角肌肉剧烈抽搐了一下,眼神变得极其古怪,交织着错愕、荒唐和一丝几乎气恼笑意。 这个憨憨,怎么来了? 而且,她的脖颈上,此刻正系着一条丝绸纱巾,将那原本可能引人遐思的肌肤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他前几天在她颈侧留下那些暧昧印记,本意就是让她羞于见人,不敢在这种大场面抛头露面。 万万没料到,这个平日里看着傻乎乎的小公主,竟能急中生智,想出这等用纱巾遮掩的妙计,如此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面前! 失策了! 事已至此,楚奕只能强行压下心头的万般滋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恢复了臣子应有的恭谨姿态。 他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 “微臣参见殿下。” 渔阳公主的目光,自下车起就黏在了楚奕身上。 那双明媚的桃花眸子在捕捉到他身影的瞬间,便弯成了两泓新月,浓得化不开的喜悦宛如烟花般在她脸上粲然绽放,根本无需任何掩饰。 当然,她立刻下意识地挺直了原本有些松懈的腰背,清了清嗓子,努力端起属于皇家公主的矜贵架子,小巧的下巴微微抬起,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嗯,楚侯爷免礼,本宫先进去了。” 楚奕此刻只求她能一直维持着这份“端庄”安分守己,巴不得她赶紧进去。 他立刻扬声,清晰地对身后不远处那位身着素雅藕荷色锦裳、气质温婉娴静的美妇人吩咐。 “大嫂,有劳你送殿下入内歇息。” 沈熙凤闻声,立即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上前来。 她容貌秀丽,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笑容,对着渔阳公主微微欠身行礼。 不过,在她看似温和的目光深处,却始终藏着一份不易察觉的审视与警惕。 这位小公主对楚奕那毫不掩饰的心思,沈熙凤心知肚明。 此刻宾客盈门,她自然不会表露分毫异样,反而将姿态放得极低,言语也极尽客气。 “殿下,这边请。” 渔阳公主矜持地“嗯”了一声,又飞快地在楚奕俊朗的脸上流连了一瞬。 她这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跟着沈熙凤,朝着内院深处走去。 目送那抹红色身影消失在影壁之后,楚奕才几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他的视线随即转向林昭雪,在今日这蒸笼般的暑气侵袭下,她光洁饱满的额角已渗出细密晶莹的汗珠。 以至于,那张白皙的脸颊上也晕开了一层薄薄的红霞,宛如染上了上好的胭脂。 楚奕眼中立刻浮现出浓浓的关切。 “夫人,外面日头实在太毒,暑气逼人,你先进去歇着吧。” “余下的宾客,自有为夫在此迎候。” 林昭雪抬起清澈如水的明眸,轻声却坚定地回应:“夫君,陛下与太后凤驾转瞬即至,为妻理应与你一同在此恭候迎驾,此乃礼数,不可轻废。” 她话语微顿,目光落在楚奕同样渗出细汗的额角,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 “只是此刻着实酷热难当,我这就进去取些冰鉴出来,置于门口,一来可稍解暑气,二来也好为夫君驱散热意。” 楚奕心头一暖,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温声道:“有劳夫人费心。” 林昭雪回以温婉一笑,这才松开他的手,转身步朝府内走去。 一会后。 楚奕眼角余光瞥见又一驾极其奢华、缀满璎珞的马车停下。 车帘掀开,先下来的是一位身着锦袍、面容略显苍白文弱的男子,正是寿阳公主的驸马李锐。 他下车后,习惯性地微微躬身,伸出手欲搀扶里面的可人儿…… 第694章 你个贱人,你是真该死啊! “唰!” 紧接着,一只涂着鲜红蔻丹、肌肤细腻如羊脂白玉的手,慵懒地从那厚重的锦缎车帘后探出,轻轻搭在了李锐的手腕上。 随即,一个窈窕的身影如弱柳扶风般娉娉婷婷地探出身来,正是那位风骚的寿阳公主。 今日,她显然是费尽心思妆点过,一身石榴红蹙金长裙,紧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段。 那领口开得极低,大胆地袒露出大片如初雪般细腻莹白的肌肤和线条精致的锁骨,一条镶嵌着鸽血红宝石的璎珞垂坠其中,更添几分诱惑。 一股浓郁的、混合着暖甜花香的香风随之袭来,瞬间压过了周围的燥热气息。 待她站定后,眼波流转,那双精心描绘的媚眼眼尾微微上挑,瞬间锁定了阶下长身玉立的楚奕。 那眼神炽热、贪婪,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楚奕这家伙,长得忒俊了!! 只见寿阳公主腰肢如蛇般轻轻一扭,无视丈夫李锐,便径直朝着楚奕走去。 “楚侯爷~~~” 一声娇唤,尾音刻意拉得绵长婉转,甜腻得几乎能渗出蜜糖来。 等她走到楚奕面前。 那双描画着精致眼线的媚眼,直勾勾地逡巡过那张英俊脸庞,眼神粘稠得如蜜糖蛛网,其间流转的是赤裸裸的挑逗与觊觎。 寿阳公主甚至伸出那纤纤玉手,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看似随意地就要拂向楚奕那平整如新的玄色锦袍肩头…… 那动作轻佻而大胆,充满了狎昵的意味。 “多日不见,楚侯爷风采更胜往昔,真是让人……心折呢。” 她吐气如兰,最后一个字刻意压低了声线,带着一种挠人心肝的酥麻感。 李锐见状,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这个贱人,当着自己的面,这般勾引楚奕,实在是不给他面子。 可他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只是死死地抿紧嘴唇,极力掩饰着眼底的屈辱与难堪。 至于旁人也是知道寿阳公主的名声,浪荡的很,这就众目睽睽之下,开始勾引楚侯爷了? 也就是林大将军现在不在,否则要是被看到了,可就有好戏看了。 区区一个公主,也敢跟大将军抢男人? 楚奕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清晰的疏离与不耐。 他身体保持着挺拔的姿态,脚下却不着痕迹地向后微微撤了半步,肩膀以一个极其巧妙的角度侧开,不动声色地避开了那只即将触碰到他肩膀的手。 “寿阳公主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请与驸马入内歇息。” 他的语气平淡,如同在接待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宾客。 寿阳公主遭到了冷落,可是偏偏不生气,反而愈发对楚奕感兴趣。 所以,她便又将整个身子靠上去,娇声道:“楚侯爷……” 就在这时! 只见林昭雪正从前面门廊深处稳步走来。 她身姿挺拔如松,步伐没有丝毫女子的娇柔,反而带着一种军旅之人的利落果决。 此刻,她手中提着一个半人高的木桶,里面装满了冰块。 “嗯?” 当她的视线在寿阳公主那几乎要将整个身子都贴上去的姿态上停顿了半秒,又见夫君身姿笔挺,神色如常,只是眉宇间带着惯常的疏冷,周身并无异样。 林昭雪手臂微一发力,将那巨大的冰桶“咚”地一声沉闷地放在自己脚边。 做完这一切,她才缓缓抬起眼睑,落在寿阳公主那身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石榴红裙上。 “公主殿下今日这身衣裳,倒是喜庆,就是会不会穿着热啊。” “本将刚才路过冰窖,顺手取了冰块,殿下若是觉得心头燥热难耐,气息不匀……” 她顿了顿,目光终于对上寿阳公主那双因她出现和话语而瞬间僵住、媚意凝固的眸子。 “不妨也取些冰块镇一镇?毕竟,有些火气,光靠站在风口是散不掉的,只会越吹越旺。” “还得靠实实在在的冷遇,才能让人彻、底、清、醒!”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仿佛有实质的寒气弥漫开来。 寿阳公主脸上那精心维持的媚笑彻底僵住,犹如戴上了一张拙劣的面具。 她艳丽的红唇微张,呼吸似乎也停滞了一瞬。 自己刚才精心营造的暧昧氛围,瞬间就被林昭雪几句话砸得粉碎,那些平淡却字字诛心的言语,像是一记记无声的耳光,扇在她脸上,火辣辣地疼。 甚至于,她能感觉到周围宾客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 一股难以抑制的羞愤直冲头顶,她气得浑身发抖,血往脸上涌,那张精心描画的脸蛋瞬间涨得通红。 可偏偏对方身份很高,并不是可以随意让寿阳公主拿捏的角色,也就无法对着这贱人发火。 于是,她猛地一跺脚,想发泄这无处安放的怒火—— “啊!” 一声压抑的痛呼响起。 她脚下那镶嵌着珍珠的绣鞋,狠狠地踩在了身旁驸马李锐的脚背上! 李锐猝不及防,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额角青筋都跳了起来,却硬生生忍住了更大的叫声,只是脸色由白转青,表情扭曲。 可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脸当着所有人的面,完全丢尽了!! 你个贱人,你是真该死啊! 寿阳公主看也没看被自己误伤的丈夫,她恶狠狠地瞪了林昭雪一眼,那眼神怨毒得几乎要喷出火来。 随后,她又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楚奕,透着几分道不明的浓浓的幽怨。 “哼!大将军,记得把自家男人给看紧了,要是哪一天丢了,可不要找到本宫的公主府上来。” 说完,她猛地一甩衣袖,也顾不上什么仪态风度,几乎是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气急败坏的朝着侯府里面冲了进去,将那一片尴尬和窃窃私语留在了身后。 至于李锐也只能忍着脚上的剧痛,脸色灰败,对着林昭雪和楚奕方向勉强拱了拱手。 “楚侯爷、林大将军,公主有时候说话有些任性了,还请你们不要当真。” “那我,就先进去了。” 他也顾不上说什么,一瘸一拐地、狼狈地快步跟了进去。 第695章 魏王殿下,王妃娘娘驾到…… 林昭雪压根就没有去看寿阳公主离去一眼,这种跳梁小丑,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随即,她侧过脸看向身旁的楚奕,带着一丝浓浓的关切。 “夫君,暑气重,站在冰桶旁边,凉快些。” 楚奕眼底悄然掠过一抹温软的笑意。 他依言靠近一步,高大挺拔的身影与她并肩而立,形成一道和谐而坚定的屏障。 “好,夫人,我们一起站。” 那桶冰水的寒气霸道地弥漫开来,不仅驱散了脚下石板蒸腾上来的燥热,更瞬间撕开了周遭温软黏腻的香风,留下令人精神一振的余韵。 一会后。 一辆车厢雕饰着繁复皇家纹饰的马车,稳稳停在了侯府大门正前方。 车帘尚未掀开,那通体的尊贵气派已迫得周遭空气一凝,众人不自觉地屏息静气。 那位秦管家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中气十足、洪亮清晰的唱喏声瞬间穿透了人群。 “魏王殿下,王妃娘娘驾到……” 魏王率先一步踏下马车。 他头戴束发嵌宝的赤金冠冕,更衬得气度雍容,看上去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老儒士。 等他出现在众人面前,脸上早已挂起那副令人如沐春风的温润笑容,目光温和地扫过恭立的众人。 他并未急于前行,而是姿态优雅地侧转身,朝着光线稍暗的车厢内,伸出一只手。 下一瞬。 一只白皙纤细柔美的手,搭在了他等待的掌心上。 那手柔弱无骨,指尖微凉,指甲透着淡淡的、健康的粉色。 随即,一道窈窕的身影微微向前倾身,从车厢的阴影里优雅地探出,暴露在明亮的灯火之下。 刹那间,仿佛周遭所有的光辉都黯然失色——这便是魏王妃。 她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容颜极盛,肤光胜雪,眉目如画,仿佛集合了江南烟雨所有的灵秀于一身。 她穿着一身月白云锦宫装,裙裾上用银线绣着细密的莲花缠枝纹,清雅绝尘。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并非她惊人的美貌,而是她周身笼罩着的那股气质。 她信佛,腕间绕着一串品相极佳的沉香木佛珠,身上带着淡淡的檀香。 而她的眼神清澈,却像蒙着一层薄雾的秋水,带着一种与这热闹场合格格不入的、化不开的淡淡忧愁。 那忧愁并非刻意,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仿佛她的人在这里,魂却已飘向了某个寂寥的莲台净域。 魏王携着王妃,缓步走向府门。 早已候在一旁的中山郡王秦钰,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对着楚奕,声音洪亮地介绍道: “楚侯爷,这位便是我们大景朝的贤王,魏王千岁!这位是王妃娘娘!” 他话锋一转,又对着魏王躬身。 “王爷,这位便是我们大景最年轻有为的侯爷。” 魏王楚奕温润含笑的目光,落在楚奕身上,脸上的笑容似乎加深了几分,更显平易近人。 尤其是他的眼神中,流露出长辈对杰出晚辈毫不吝啬的欣赏与发自肺腑的赞许。 “楚侯爷,果然是年少英才,英雄出少年啊!” “本王虽久居府中,亦常闻侯爷神勇英姿,威名远播,如此年纪,便能立下赫赫不世之功勋,得陛下亲封侯爷之显爵,实乃我大景之栋梁砥柱,可喜、可贺啊!”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饱含赞赏,任谁听了都会深深感慨其礼贤下士、慧眼识珠的贤王风范。 楚奕心中早已澄明如镜,对眼前这位笑意盈盈、言辞恳切的王爷的本质看得清清楚楚。 但他那张俊朗的面容上却丝毫不露端倪,不卑不亢道:“王爷如此盛誉,实在折煞本侯了。” “本侯今日所得封赏,全赖陛下天恩浩荡,同僚鼎力相助。” “本侯不过是尽了些微薄之力,何德何能,敢居此功?实在愧不敢当!” “今日王爷与王妃娘娘凤驾亲临,光降寒舍,已是蓬荜生辉,荣耀之至!” 他的目光飞快地掠过魏王妃那令人屏息的绝美容颜时,不可避免地被那份动人心魄的美貌和几乎将人吸入的忧郁气质所震撼,心头微微一悸。 但几乎是瞬间,他强大的自控力便将那丝惊艳压下,目光迅速而礼貌地移开,重新聚焦在魏王身上。 这位气质空灵出尘如幽谷白莲的年轻王妃,与她身旁这位老谋深算、热衷权术而著称的魏王,其反差之大,实在令人费解。 “侯爷不必多礼,请起。” 魏王妃微微颔首回应,她的声音响起,清脆悦耳,婉转动听,如同上好的玉磬相互敲击,带着一种天生的韵律之美。 随着她开口说话,那笼罩在她精致眉宇间的淡淡忧愁,似乎也随之浓郁了几分,像一滴墨落入清水,无声地晕染开去,更添几分寂寥。 楚奕表情稍许有些古怪,但还是恭敬地侧身让开正中的主道,动作流畅而标准,手臂微抬,指向府内,声音沉稳而恭敬。 “王爷,王妃,宴席已备妥,恭请入内上座。” 魏王含笑点头,携王妃迈步向府内走去。 他的目光很快便越过楚奕,落在了他身后那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身上。 林昭雪见状,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声音清越,不卑不亢:“末将林昭雪,参见魏王殿下,王妃娘娘。” 魏王眼中瞬间爆发出毫不掩饰的惊叹与激赏,他哈哈一笑,声音洪亮,足以让周围不少宾客都听得清楚。 “好!好一位巾帼英雄!林将军快快请起!” 他虚扶一下,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昭雪,言辞恳切,充满了推崇、 “林将军率玄甲军平定北境,扬我国威,真乃大景第一战神!” “有林将军这样的擎天之柱镇守北疆,我大景北境无忧矣,陛下得此良将,实乃江山之幸,社稷之福啊!”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情真意切,任谁听了都要赞一声魏王心系社稷,公忠体国。 然而,在他那温润笑容和激赏眼神的掩盖下,内心深处却翻涌着截然不同的念头。 此等骁勇善战、威望素著之女将,竟不能为本王所用,惜哉! 若能得她效忠,玄甲军这等虎狼之师便可纳入麾下,何愁大事不成? 这丝贪念与惋惜在他心底一闪而过,面上却依旧是那副为国得贤而由衷欣喜的贤王模样。 随后,魏王亲切地对林昭雪又勉励了几句,这才在楚奕的引导下,携着那位始终带着淡淡忧愁的美丽王妃,向着宴会核心区域走去。 第696章 谁家封爵宴能有这般殊荣? 林昭雪立于楚奕身侧,目送魏王一行的背影消失在府邸重门深处,才微微侧首,压低了清冷的嗓音。 “夫君,这魏王……可算到了。” 她知道,那场险些倾覆朝堂的王氏叛乱,真正的祸首,便是这位姗姗来迟的亲王! 楚奕闻言,声音低沉而沉稳:“无妨,稍后寻个时机,我会去探他一探。” 就在此刻! 府外长街尽头,猝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原本嘈杂的人群,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拨开的潮水,自发地向两侧退涌,裂开一条宽阔笔直的通衢。 偌大的府门前,陷入一片落针可闻、令人窒息的死寂。 无数道目光——敬畏的、惶恐的、好奇的——如同被磁石吸引,齐刷刷投向长街深处。 率先闯入众人视野的,是一队身着玄铁重甲、面容冷硬如磐石的宫廷禁卫。 行至府门前,他们倏然止步,分列两侧肃然挺立,动作干脆利落,毫无拖沓。 紧接着,两道身影缓缓步入这片地方。 女帝,亲临! 今天,她并未身着繁复厚重的十二章纹衮冕,仅是一袭玄黑为底、金丝绣就凤凰展翼纹的常服,顶级的贡缎在灯光下流淌着内敛而尊贵的华泽。 腰间一条羊脂白玉带,勾勒出挺拔而蕴含力量的腰身。 满头如墨青丝,被一根样式古朴却气势磅礴的九龙衔珠赤金簪高高挽起,简约至极,却尽显九五至尊的无上雍容。 她一双凤眸深邃如渊,眸光流转间,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一切迷雾,直刺人心最隐秘的角落。 所过之处,无人敢撄其锋芒,皆惶恐地垂首避视。 久居九重宫阙蕴养出的肌肤,莹白胜雪,透出玉质般的冷光。 她的步履从容不迫,每一步落下,都仿佛精准踏在大地脉络之上,带着一种执掌河山、生杀予夺的独特韵律。 周身笼罩的,是超越了性别与年龄的、纯粹的帝王威仪,那是久踞至尊、掌控乾坤所沉淀的无形力量,重逾千钧,无声迫人。 她的降临,瞬间抽空了所有世俗的喧嚣与浮华,将这侯府奢丽的朱门绣户,化作了金銮大殿的庄严延伸。 而在女帝身侧稍后半步,紧随着一位仪态万方、风华绝代的美妇人——安太后。 她看上去不过三十许人,正是女子褪尽青涩、风华臻至最盛最浓的年纪。 一袭绛紫色绣百鸟朝凤宫装,云锦裙裾迤逦曳地。 在璀璨灯火映照下,折射出温润柔和却又华美不可方物的碎光,在她光洁的额角与细腻的颊边跳跃流转。 她的容颜堪称绝色,是那种被无上权势与极致优渥精心供养、雕琢出的、毫无岁月留痕的丰腴秀美。 一双含情杏眼水光潋滟,琼鼻精致挺翘,朱唇丰润饱满如初绽花瓣,肌肤细腻白腻,光滑胜似最顶级的羊脂凝玉。 眉梢眼角,天然蕴着一股慵懒而蚀骨的妩媚风情,恰似春日带露盛放的牡丹,国色天香,雍容华贵到了极致。 当她的目光掠过疾步迎上前来的楚奕时,那双勾魂摄魄的杏眼中,极其迅疾地掠过一丝快如闪电的笑意。 那笑意如初春最轻柔的一缕微风,悄然拂过平静无波的湖心,瞬间漾开一圈圈微不可察却分明存在的涟漪。 笑意深处,似乎蕴着一丝纯粹的欣赏,或许,还有一丝更深沉、更隐秘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 然而,这刹那的情绪波动,被她完美地掌控,立刻将那抹心绪彻底遮掩,了无痕迹。 转瞬之间,安太后便恢复了那母仪天下、端庄持重、无懈可击的完美仪容,迅疾得让人疑心方才那惊鸿一瞥,不过是光影交错下的错觉。 楚奕与林昭雪已经趋步上前,在距离御驾尚有数步之遥处,便毫不犹豫地深深躬身。 “臣楚奕、林昭雪,恭迎圣驾、恭迎凤驾,参见陛下、参见太后娘娘!” 两人齐声高呼,声音洪亮而恭谨,在这片被帝威笼罩的绝对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直透人心深处。 女帝的目光平和地落在行礼的二人身上,手臂沉稳地虚抬了一下,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她的声音并不高昂,却带着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送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字字如金玉坠地。 “平身,今日是昭雪敕封郡公的庆宴,朕与太后亦是前来道贺的宾客,两位爱卿不必过于拘礼。” 她的目光重点投向林昭雪,那如刀锋般锐利的眼神稍稍柔和了些许,流露出真挚而毫不掩饰的赞许,语意更是郑重如山岳。 “昭雪此次亲率王师平定王氏祸乱,安定同州地界动荡,稳固社稷根基,实乃我大景朝廷不可或缺的柱石砥柱。” 随即,她的目光又转向楚奕,满是赞不绝口。 “奉孝于上京城运筹帷幄,擘画方略,也是功不可没。” “尔等夫妇二人同心同德,一体同功,皆为我大景国之栋梁,股肱之臣!” 这番出自九鼎之尊的盛赞,不仅是对林昭雪浴血沙场、立下赫赫战功的最高嘉许,也明确点出了楚奕现如今的关键作用,更是将夫妇一体的概念在御前隆重昭示。 “陛下、太后娘娘驾临,臣府上蓬荜生辉,些许功劳,不足挂齿。” 林昭雪沉稳应答,侧身让开通路。 “请陛下、娘娘入内上座。” 楚奕亦在一旁恭敬陪同,毕竟今日的主角是自家夫人,那他在旁边安心做一个绿叶就行。 女帝微微颔首,与安太后一同,在楚奕夫妇的引导下,向着府内走去。 直到帝后的身影消失在门内,外面的人群才仿佛重新学会了呼吸,压抑的惊叹声和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天啊!陛下和太后娘娘竟然都来了!” “谁家封爵宴能有这般殊荣?镇北郡公圣眷之隆,可见一斑,是本朝第一个大红人了。” “听闻陛下极少亲临臣子府邸,除非是极大的功勋或恩典,这一次还带太后过来,太荣幸了。” “林郡公如今简在帝心,地位已然不同了啊!” 第697章 陛下——驾到—— 此刻,侯府的正厅内灯火辉煌,巨大的宫灯悬挂于雕梁画栋之间,将厅堂映照得亮如白昼。 “陛下——驾到——!” 就在这鼎沸人声攀至顶峰之际,一声清越悠长的内侍唱喏,如同九天惊雷骤然炸响! 满堂宾客,无论朱紫贵胄还是宗室勋戚,闻声皆是浑身剧震。 众人慌忙离席起身,他们几乎是下意识快步涌向那敞开的厅门前方,随即齐刷刷地躬身肃立。 方才还人声鼎沸的大厅,此刻陷入一片安静。 伴着一阵衣物摩擦的微响和宫灯投下的长长光影,女帝的身影出现在门槛处。 她身姿颀长挺拔,面容清丽绝伦,眉眼间的线条却透着一股冷硬的坚毅,如同冰雕玉琢。 一双凤目深邃如寒潭,光华内蕴又锐利如刀锋,顾盼流转之间,那种凌驾万物、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仪便无声地弥漫开来。 随即,那锐利的目光仿佛不经意般,落向了席间最为尊贵的那一隅——皇叔魏王。 女帝唇角微微向上牵起,恰到好处地漾开一抹笑容,那笑容带着一丝晚辈对长辈应有的亲和暖意。 随后,她径直朝向魏王夫妇所在的方向走去。 “皇叔,没想到今日也来了。” 她的声音清越温和,如同珠玉落盘,听不出丝毫情绪的涟漪,平静得近乎完美。 “真是难得,看来昭雪的面子不小,连皇叔这般雅好清静之人,都请动了。” 魏王闻声,立刻从铺着锦垫的席位上起身,不失王族应有的沉稳风范。 他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双手拱起在身前。 “老臣参见陛下。” 他直起身时,眼中闪烁着欣慰与慈爱的光芒,语气带着发自肺腑般的感叹,每一个字都饱含着诚恳。 “陛下日理万机,竟也亲临臣子婚宴,实乃旷世恩典,彰显陛下爱才之心!” “老臣见了陛下如此礼贤下士,心中亦是倍感欣慰啊!” 那真挚的表情,仿佛真的在为侄女的贤明和体恤臣下而由衷喜悦。 女帝唇角的笑意未变,只虚抬了下手,那是一个极其标准而优雅的免礼姿态。 “皇叔免礼,自家人,不必如此客套。” 她的目光又自然地转向魏王身侧的王妃,那份笑容似乎真切地柔和了几分。 “皇婶也来了,近来身子可好些了?” “朕前日还得了几卷难得的梵文贝叶经,回头让人给王妃送去,或可聊作参详。” 魏王妃纤细的手指下意识紧紧捏住了袖中的素白锦帕,声音依旧如涓涓细流,细听之下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劳陛下挂心,臣妾愧不敢当,谢、谢陛下厚赐。” 她始终垂着浓密的眼睫,在白玉般细腻却略显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颤动的阴影。 那抹挥之不去的、如同薄雾般笼罩着她的忧愁,在女帝柔和目光的注视下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显得更加浓重、更加令人心怜。 她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内心极度的紧张,那是一种长期处于高压环境下的本能惊惧。 女帝看着她这副惹人怜惜却又了无生气的模样,眼神依旧温和,心底深处却悄然滑过一声无声的叹息。 这位年轻而绝色的皇婶,就如同被精心供养在黄金牢笼中的珍禽,也更像是一件被命运无情裹挟至此、徒有美丽躯壳的无辜祭品。 而眼前这一幕,女帝含笑问询,魏王恭敬感恩,王妃柔顺谢恩,在外人看来,俨然是一幅天家骨肉相亲、叔侄情深意厚、帝王体恤宗亲的和谐画卷。 然而,在这完美无缺的笑容面具之下,女帝心如明镜。 朕的好皇叔,在这满堂宾客灼灼的目光注视下,演这出‘忠心体国’、‘关爱晚辈’的戏码,真是辛苦你了。 携着这位倾城绝代却形同傀儡的王妃,故作闲适悠游的姿态,是想麻痹朕的耳目,混淆朕的判断吗? 然而,你暗中勾结关陇门阀,拉拢失势宗室,窥探深宫秘事,真当朕是那深居九重、耳目闭塞的无知之辈吗? 那晋阳重镇兵马的暗中叛乱,北衙禁军底层涌动的暗流,还有这朝堂上下因斜封官鬻爵而积压如山的怨怼之声…… 哪一桩,哪一件,背后没有你魏王府那只翻云覆雨的黑手在操纵? 此刻,你心中又在盘算些什么? 是评估楚奕这位侯爷、与林昭雪这位大将军的利用价值? 还是想借着这场婚宴的热闹,趁着人多眼杂之时,再度窥探朕的虚实,试探朕容忍你野心的底线究竟在何处? 女帝心中明镜似的,魏王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客套,在她看来都充满了表演的痕迹。 那股隐藏在温和表象下的野心,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汹涌澎湃,她早已感知。 但她不能点破。 时机未到,证据未全,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需要这层虚伪的温情面纱来维持表面的稳定,争取更多的时间来布局,来积蓄力量。 于是,她依旧维持着那完美无缺的君主笑容,对魏王夫妇颔首:“皇叔与王妃且安坐享宴,朕与楚卿还有些话要说。” 言罢,她不再停留,干脆利落地转身。 “是,恭送陛下。” 魏王再次躬身,姿态无可挑剔。 女帝深深看了魏王一眼,那目光似乎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人心深处,但最终只是化为一片温和的深邃。 她转身,在楚奕和林昭雪的陪同下,向着主位走去。 与此同时。 柳普今天也带着一批柳氏朝臣,如约来赴宴。 事到如今,柳氏跟楚奕已经完全撕破脸皮,只不过明面上的恭贺还是要保持。 所以,当他们进来时,其他人看向他们的眼神都是透着一丝玩味。 而当柳普他看着女帝跟安太后都亲自过来,再看着这满堂皆是朱紫大臣,还是诸多勋贵,心中百感交集。 这楚奕夫妇,可谓是本朝第一红人了。 若不是因为双方立场不同,他其实并不愿意跟楚奕为敌。 但自己若是想要执掌整个柳氏大权,最终还是跟楚奕对上的,两人注定只能成为对手! 第698章 哀家也备了份薄礼,贺林郡公晋封之喜 一会后。 女帝端坐于上首主位,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厅内每一张或恭敬或谄媚的脸庞。 她清越而威严的声音清晰地穿透这片寂静,回荡在每一处角落。 “镇北郡公林昭雪,功在社稷,朕心甚慰。” 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林昭雪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激赏。 “特赐东海夜明珠一对,紫金软甲一副,西域贡马十匹,另加黄金千两,锦缎百匹,以彰其功!” 话音甫落。 侍立两侧的宫廷内侍们,便捧着覆着明黄绸缎的朱漆托盘鱼贯而出,于玉阶前一字排开。 绸缎掀开,一对拳头大小的东海夜明珠首先映入眼帘,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引来阵阵压抑的吸气声。 另一个托盘上,折叠整齐的紫金软甲显露真容,细密如鳞的暗紫色甲片在光线下流转着内敛而坚韧的光泽,一看便知非凡品。 这份赏赐,当真厚重到了极致! 东海夜明珠乃是稀世奇珍,寻常权贵得其一已属不易,更何况是一对? 尤其是那件紫金软甲! 席间不少武将的眼睛都直了,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呼吸变得粗重,充满了赤裸裸的渴望。 这甲胄的意义,早已超越了物质本身,是战场上的第二生命,是功勋与恩宠的至高象征。 最关键的是,女帝陛下亲政以来,素以赏罚分明、不尚奢华著称,何曾有过如此毫不吝啬的厚赐? 这只能说明,陛下对这位年轻女将的喜爱与重视,已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迎着女帝期许的目光。 林昭雪霍然起身。 她毫不犹豫地单膝点地,双手抱拳,动作干净利落,带着军人特有的铿锵。 “末将,谢陛下隆恩,定当肝脑涂地,报效朝廷!” 她低垂的眼帘抬起,目光坚毅如铁,眉宇间是纯粹的感激与不容置疑的忠诚。 众人的心神尚未从女帝这份泼天恩宠带来的震撼中完全抽离,一道温软雍容的声音便在御座旁响起。 坐在女帝身侧的安太后,面上带着和煦的微笑,仪态万方地开口。 “哀家也备了份薄礼,贺林郡公晋封之喜。” “赐羊脂白玉如意一柄,翡翠头面一套,珊瑚盆景一座,另加南珠十斛。望郡公日后亦能如意安康,为我大景再立新功。” 随着太后话音落下。 另一队内侍恭敬地捧上琳琅满目的玉盘。 太后的赏赐虽偏重珍玩宝器,但其华贵精绝程度丝毫不逊于女帝。 无论是那柄象征吉祥如意的白玉如意,还是这十斛莹润的南海明珠,无一不是深锁宫闱、价值连城的稀世珍藏。 帝后两份足以令世人疯狂的厚赏接连砸下,如同两块万钧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滔天巨浪! “嘶——” 满堂宾客无不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的脸上霎时褪尽血色,旋即又因激动涨得通红,眼中交织着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狂热艳羡。 彼此交换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声的惊叹,压抑的寂静之后,是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的窃窃私语,嗡嗡声不绝于耳。 女帝陛下亲临已是天大的殊荣,竟连深居简出的太后娘娘也凤驾同行,这更是闻所未闻! 如今两位至尊竟不约而同地为这位郡公备下如此惊世骇俗的重礼! 这早已超越了寻常赏赐的范畴,更像是一种无比强烈的、不容置疑的政治信号! 它清晰地昭告着在场的所有朝臣与权贵…… 林昭雪本人及其背后所代表的楚家,圣眷恩宠正浓,地位稳如磐石,无人可堪撼动! 这一刻,所有投向林昭雪和她身旁楚牧的目光,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 郡公府这场原本就盛大无比的宴会,因帝后的联袂降临与这份无上恩赐,被推上了一个光芒万丈、前所未有的荣耀之巅! 林昭雪再次躬身,向太后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朗朗,透着巾帼不让须眉的坦荡与感激。 “末将,谢太后娘娘恩典!” 侍立在侧的王夫人目睹此情此景,只觉得心脏狂跳不止,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荡冲击着她的心房。 她看着满朝位高权重的文武大臣齐聚一堂,目光扫过那些堆积如山、闪烁着诱人光泽的御赐珍宝,手心微微冒汗,下意识地攥紧了袖中的丝帕。 这位楚侯爷的权势与帝眷…… 她心中念头急转,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已然远远超越了当年如日中天的谢氏! 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在她脑中盘旋、加固,看来,她必须抓紧时间,无论如何也要让灵蕴尽快……成为楚侯爷房中人! 楚奕见帝后赏赐已毕,而宴席气氛因方才的震撼显得有些过于凝滞,便适时地站起身来。 他面容温和,声音清晰宏亮地宣布。 “陛下、太后,吉时已到,今日午宴正式开始。” 随着他的话语,早已准备好的丝竹管弦之声悠然响起,如同清泉流淌,巧妙地引导着厅内紧绷的气氛逐渐舒缓、回暖。 虽是盛夏午宴,骄阳似火,但楚侯爷府邸的大厅各处却巧置了大量晶莹剔透、冒着丝丝寒气的冰块。 这些冰块被置于雕花铜盆或特制的冰鉴之中,丝丝缕缕白色的凉气从中袅袅逸散开来,无声地驱散着暑热。 厅内空气清冽凉爽,沁人心脾,与厅外炙热的炎阳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人几乎忘记了此刻正是酷暑时节。 然而,就在这片看似融洽祥和的升平景象之中,大厅一个角落里,却有一道目光,如淬了寒冰的毒箭,充满刻骨怨毒地钉在楚奕的身上。 那是柳宗平的长子,工部郎中柳乘钰。 他本该在柳府为刚刚惨死的弟弟守灵,但心中翻腾的仇恨如毒蛇啃噬,终究驱使他来到了这里。 不为庆贺,只为亲眼看看这个害死他两位手足的仇人楚奕! 今日宾客实在太多,以至于身处瞩目位置的楚奕并未注意到角落那道如同毒蛇般阴冷的注视。 坐在柳乘钰前排的一名依附柳家的官员,深知柳家与楚奕的血海深仇。 此刻,他注意到柳乘钰脸色铁青,握着酒杯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指节捏得发白,眼中更是布满了骇人的血丝,不由得心惊肉跳。 他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子,几乎是用气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劝道: “大公子,酒也喝了,礼数也尽了,此处人多眼杂,实非久留之地。” “不如,我们先行告退?” 他声音颤抖,生怕这位被仇恨烧红了眼的大公子,在帝后都在场的此刻,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冲动之举…… 第699章 跟我来 此时,柳乘钰却是置若罔闻。 他猛地仰头,将杯中琥珀色的酒液一饮而尽,冰凉的白玉杯壁紧贴着自己微微泛白的指节,留下湿漉漉的水痕。 他面沉似水,下颌线绷得宛如拉满的弓弦,对身旁人压低的劝诫声,只从鼻腔里挤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 “这酒才刚开始喝,你要回去,那就自己回去,别碍着我。” 那劝慰之人被他目光刺得呼吸一窒。 他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脸色倏地发白,硬生生将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是,大公子。” 他再不敢吱声,只屏住呼吸,眼神死死胶着在柳乘钰身上,心中一遍遍祈求…… 只要眼前这位爷今夜只垂首默默饮酒,不惹出半分事端,便是自己此刻最大的心愿。 一会后。 安太后那张保养得宜的面庞浮着一层薄醉的胭脂色,自双颊晕染至颧骨,衬得那双眼角微挑的妩媚杏眼更添几分成熟风韵。 她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掠过人群中央。 此刻,楚奕正与几位武将低声交谈,将他如松如岳的身姿从周遭的喧嚣中清晰地区隔出来,卓然独立,引人瞩目。 以至于,这位太后看的稍微有一点点痴,又很快反应过来,重新恢复了正常。 然而,细看那双波光潋滟的杏眸深处,一丝如同蛛网般稍纵即逝的烦闷悄然闪过,旋即被更深的、藤蔓般缠绕而生的留恋所吞没。 这府邸的每一缕空气、这满堂的觥筹交错之音,似乎都无声地浸染着那个人的存在感,竟让她这久居深宫的妇人胸腔里,罕见地涌起一股陌生的贪恋,紧紧缠绕着心尖,生出一股不愿就此离去的强烈念头。 片刻静默后。 安太后素手优雅抬起。 她轻轻按压上光洁饱满的太阳穴,转向身旁的女帝与林昭雪,唇角弯起一丝浅笑。 “陛下,林郡公,这人年纪上来了,酒量便越发不济了。” “哀家只觉有些头晕目眩,想去更衣净面,也好透透气清醒片刻,不知可否……” 话语的尾音柔柔拖长,未尽之意已然明了。 离席不过是体面的托辞,贪恋这片刻光阴,想在这处处弥漫着楚奕气息的天地里多徘徊一刻,才是她心湖深处最真实的涌动。 女帝目光温和,自是颔首允准。 “太后请自便,外间燥热,需多加仔细。” 楚奕闻声,立刻警觉地转身,太后身份尊贵异常,在自家府邸绝不能有丝毫差池闪失。 他目光迅疾如电,扫向魏南枝,沉声吩咐,语速平缓却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姑姑,烦劳你亲自陪太后娘娘过去,务必周全伺候,寸步不离。” “是,阿郎。” 魏南枝应声上前,行走间裙裾几乎不发出声响。 等她行至安太后身侧,双手娴熟地交叠于腹前,恭敬地微微欠身。 “太后娘娘,请随奴婢来。” 安太后眼波流转,似春日融冰的溪水,在楚奕轮廓分明的脸上短暂地停驻了一瞬。 那双妩媚的眼眸中原本的笑意似乎瞬间加深了些许,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满意。 她这才将纤手,轻轻搭在旁边的小宫女手背上,仪态万千地盈盈起身。 旁边魏南枝亦步亦趋、保持着半步距离,她袅袅婷婷地隐入灯火稍显迷离的厅外回廊深处。 几乎是安太后那雍容身影消失在珠帘锦屏之后的同一刹那,萧隐若放下了手中的银箸。 此刻,她拿起一方素白的丝帕,在光洁如玉的唇角按压了一下。 随即,她淡声开口,声音清冽得如同碎玉被投入冰泉之中。 “失陪片刻,去去便来。” 借口亦是寻常不过的如厕。 然而,在扭头的瞬间,她的眼风极其迅疾、又扫向了楚奕的方向。 那一眼,短暂得如同错觉,却包含了太多内容。 没有言语,只有一种近乎命令的暗示,冰冷却带着钩子,清晰地传递出一个信息。 “跟我来。” 楚奕的心仿佛被那无形的、带着倒刺的钩锁骤然攥紧。 他深知萧隐若那张颠倒众生的容颜之下,潜藏着何等果决乃至冷酷的性情。 此刻,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唇角甚至还维持着方才与旁人交谈时未散去的淡然笑意,继续从容地低语着。 不过,他脑中已如疾风骤雨般开始飞速盘算应对之策,去肯定要去的。 不然,这位指挥使只怕是要生气了。 与此同时。 一直侍立在萧隐若身后的侍女白水仙,眼帘低垂着,搭上了那辆轮椅扶手。 萧隐若面无表情,端坐于轮椅之上,如一尊没有温度与生命的玉像,任由白水仙推动着她,也朝着厅外行去。 眼见萧隐若的身影消失在门廊转角。 楚奕又转向身旁的秦相,不疾不徐地续上了方才的话题,言辞恳切,滴水不漏。 待一番毫无破绽的客套言毕,他才从容地将杯中残余的酒液一饮而尽,喉结微动。 饮罢,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要紧事,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向着席间众人微微颔首。 “诸位慢用,在下不胜酒力,腹中翻腾,恐有失仪,需得失陪片刻,暂离醒醒神。” 秦相随即点了点头:“楚侯爷,去吧,路上注意点。” 此时,林昭雪正专注地倾身于御座旁,陪着女帝细语闲谈,并未留意到楚奕这边的动静。 楚奕随即优雅起身,玄色的锦袍随着动作不见一丝褶皱,步履沉稳,如同平日行走般从容不迫。 然而,细心之人若留意其脚下,便可察觉那看似平稳的步伐之下,步幅悄然加快了几分。 而就在楚奕离席的刹那。 斜对面的寿阳公主正用纤纤玉指把玩着一颗晶莹的葡萄,闻声目光如电般倏然抬起,原本慵懒的眸子瞬间闪过一道锐利如鹰隼的精光。 她不动声色地将葡萄放回缠枝金盘,精巧的下颌微绷,几乎是楚奕的身影刚从主殿侧门消失的瞬间,便已悄然起身,提着繁复华丽的宫装裙裾,追了出去。 第700章 低下头来。有要紧事,需得耳语相告。 这一幕,恰好被一直眼神时不时就飘向楚奕座位的渔阳公主捕捉个正着。 她见此情形,秀气的柳眉立刻倒竖起来,一双桃花眼瞪得溜圆,又低声啐了一句。 “哼,这个臭女人,又想干什么了?” 话音未落,她也顾不得其他,随即也隐秘地跟了上去,试图追赶前方那一抹碍眼的红色身影。 这一切细微的异动, 尽数落入端坐于女帝下首不远处的颜惜娇眼中。 她蝶翼般的长睫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唇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随即,她稍稍侧身,凑近御座上的女帝,压低了本就柔婉的嗓音,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以手掩口,吐气如兰。 “陛下,奴婢亦有些内急,需暂离一会儿。” 说完,她仪态万方地起身,莲步轻移,也朝着侧门方向,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 此时。 丝竹管弦之声悠扬,舞姬水袖翻飞,一派盛世华宴的景象。 然而,薛绾绾的心却并未沉浸在这片热闹之中。 她见竟有几位贵女也状似无意地起身,继而追随着楚奕的背影,莲步轻移地跟了出去。 顿时,让薛绾绾秀眉微蹙。 万一这几个女人不知深浅,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于谁都不好看。 于是,她转头看向身旁的赵敬文,白皙的脸颊上浮起浅笑,声音带着一丝娇柔。 “爹,厅内有些气闷,绾绾想出去透透气,吹吹凉风醒醒酒。” 赵敬文正与同僚言谈甚欢,闻言立刻转过头,威严却不失慈爱的目光落在义女身上。 他脸上露出纵容的笑意,声音洪亮又温和。 “去吧,绾绾,这厅堂里人多了是憋闷些,只是仔细点外面脚下,别走远了,注意安全便是。” 他对这个聪慧贴心的义女是真心疼爱。 “是,爹。” 薛绾绾柔顺地颔首,唇角弯起美好的弧度。 她优雅地起身,纤腰款摆,裙裾在光滑的地面上漾开微小的涟漪,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也就是这时候。 坐在稍远处席位的柳乘钰眼中倏地闪过一丝精光。 他此刻见薛绾绾离席去追楚奕,一股不知名的冲动猛地攫住了自己。 于是,他几乎是未经思考,立马偷偷溜了出去。 而那位盯梢的官员柳园正被同僚们热情地劝着酒,连着灌下几杯烈酒,辛辣的滋味从喉头直烧到胃里,让他微微晕眩。 待他终于应付完这一轮,习惯性地朝柳乘钰的座位瞥去时,发现那座位早已空空如也! 柳园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死,血色“唰”地褪去,只剩下一片苍白。 他猛地站起身,顾不上失礼,也顾不得周围投来的诧异目光,几乎是脸色煞白地直奔前方的柳普。 柳普正端着酒杯,面带得体的微笑与邻座的重臣寒暄。 柳园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凑到柳普耳边,用极力压低却仍带着颤音的气声说道: “相爷,不好了!大公子……大公子他不见了!” 柳普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端着酒杯的手也顿在半空。 他确实没留意到柳乘钰何时混了进来,更没想到他会胆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 他眉头立刻锁紧,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嘴角向下撇着,沉声问道:“他怎么来了?!什么时候不见的?!” 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柳园被柳普阴沉的脸色吓得一哆嗦,连忙躬身,语速飞快地解释。 “估摸着就是方才一会儿功夫,相爷,关键是大公子他席间饮了不少酒。” “下官实在是怕他酒后失仪,在这等场合闹将起来……”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声音更低更急。 “若真闹出什么事端,丢的可是整个柳氏宗族的脸面啊!” 柳普的指关节捏得发白,胸腔里一股无名火直往上蹿。 他对那个素来木讷、行事不知轻重的大侄子柳乘钰本就没什么好感,此刻更添烦厌。 但理智告诉他,绝不能放任不管。 柳乘钰是柳氏长房嫡子,身份摆在那里。 若他真借着酒劲做出什么荒唐事,尤其是在女帝和太后皆在席上的御宴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不仅会连累柳氏清誉,更可能直接影响到他柳普!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愠怒,眼神锐利如刀锋般扫过柳园,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立刻带上几个人去找,务必把人给我带回来,绝对不许惹出乱子,否则唯你是问!” “是,相爷!” 柳园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不敢有丝毫耽搁,慌忙躬身退下,脚步仓促得几乎要跑起来。 而此时。 府邸深处。 楚奕沿着悬挂着无数绢纱宫灯的抄手游廊,独自前行。 一会后,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精巧的人工湖泊,阳光洒落其上,泛着粼粼碎银。 池畔前一块嶙峋的假山旁,静静停放着一辆熟悉的轮椅。 轮椅上的人背对着他。 阳光和远处廊角灯笼的余光共同勾勒出她清瘦却挺直的背影。 一袭黑衣,黑发如瀑,只用一枚玉簪松松挽着。 她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与这池中残荷融为了一体。 而此刻,白水仙并不在萧隐若身边。 楚奕的脚步在距轮椅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目光落在那个孤寂的背影上。 他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刻意放得温和而平稳,带着一丝恰下属对上级的关切。 “指挥使,外面炎热,不宜久待,还是早些回厅内才好。”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自然。 萧隐若听到他开口说话,那背影才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然而,她并未回头,依旧维持着凝望池水的姿势。 阳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清冷而优美,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她的声音如同池水般平静无波,听不出半分情绪,只淡淡命令道: “楚奕,你过来。” 楚奕依言又往前迈了两小步,站定在轮椅的侧后方。 “指挥使,有何吩咐?” “再……近些。” 萧隐若终于微微侧过了头,阳光清晰地描摹出她清瘦却流畅的下颌线,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疏离感。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重量。 “低下头来。有要紧事,需得耳语相告。” 耳语? 在这僻静无人处? 楚奕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但他压下翻涌的思绪,顺从地依言俯下身,肩膀微沉,颈项低垂,主动将自己的右耳凑近她微微开启的唇边。 第701章 本宫要你做我的面首!从今往后,随传随到,任我予取予求 然而—— 预想中的低语并未出现! 就在楚奕俯身的瞬间,异变陡生! 萧隐若猛地转过头! 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疏离冷静的脸庞,此刻近在咫尺。 她的一只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巨大力道,闪电般攥住了他胸前交叠的衣襟,狠狠地向下。 同一时刻,另一只冰凉的手如铁钳般骤然扣住了他的后颈,用力下压!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下一秒! 冰冷、带着浓烈酒气的柔软,以一种极其霸道、不容置疑的强硬姿态,重重地覆压在了楚奕微启的唇上! “?!” 楚奕的瞳孔在瞬间缩小如针尖。 此时,他唇上感受到的不仅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柔软,更是一种绝对的、不容反抗的强势和掠夺! 她的气息带着清冽的酒香汹涌地侵入他的感官,瞬间攫取了他的呼吸和思考能力! “唔……” 一声含糊的、微弱的、无法分辨是惊是怒的喉音,似乎要冲破禁锢,却又被死死堵住。 这万籁俱寂的园林一角。 只剩下两人骤然变得急促而紊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惊心。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瞬间—— 假山后方,猛地传来一声极轻微的、似是倒吸一口凉气又慌忙掩住的抽气声! 这细微的声响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如同投入死水的一块碎石。 那一刻,楚奕如同被千年寒冰兜头浇下,浑身一个激灵,瞬间从短暂的迷蒙中彻底惊醒。 他猛地绷紧全身肌肉,闪电般挣脱了萧隐若,身体骤然向后拉开距离,胸膛微微起伏。 紧接着,他霍然转头,那双深邃的眼眸瞬间锐利如出鞘的寒刃,目光如实质的电流,压抑着惊戒备,厉声低喝,声音在寂静的庭院中激起回响。 “谁在那里?!出来!” 假山后,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楚奕眼神骤然一沉。 他没有任何犹豫,足尖在地上一点,修长有力的身体已如离弦之箭般疾射而出。 玄色的锦袍衣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他身形快得只留下几道残影,几个迅捷利落的起落便已绕过了嶙峋的假山。 就在他绕过的刹那,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前方曲折长廊,一片鲜艳刺目的桃红色锦缎裙角,迅速隐没在了雕花廊柱之后! 楚奕疾步如风,瞬间踏上长廊光洁的石板,认真寻找了起来。 自己跟萧隐若的事情现在若是传出去,会引起很多麻烦,所以不管刚才看到是谁,他都会将其灭口!!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 旁边一座廊庑阴影深处,突兀地传来一声娇笑。 那笑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尾音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同毒蛇吐信。 “楚侯爷,好快的速度呀~啧啧,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呢。” 随着这带着黏腻尾音的话语,一个人影缓缓从廊庑最深最暗的阴影里踱步而出。 寿阳公主的身影在昏暗中逐渐清晰,她身上桃红色的宫装华服在微光下闪着奢靡的光泽。 她脸上,先前因为窥见惊天秘闻而涌起的震惊潮红尚未完全褪尽,双眸中却已强行压下了慌乱,取而代之的是因握有把柄而极度兴奋的光芒,那光芒几乎要燃烧起来。 她宛如淬了蜜又藏着钩子般的媚态重新浮现在精致的眉眼间,但此刻,这媚态之下,更添了几分有恃无恐的、赤裸裸的威胁意味。 她的目光牢牢锁定楚奕,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私语,却字字清晰,带着冰冷的穿透力,清晰地送入楚奕耳中: “真没想到啊……这真是天大的惊喜!” “传闻中那位冷面无情、铁腕无私、让朝堂百官闻风丧胆的萧指挥使大人,竟然会与咱们英武不凡的楚侯爷你……”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暧昧地在楚奕微抿的唇上扫过。 “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行此……苟且之事?啧啧啧,若是这等丑事传扬出去,你说,那位林大将军,脸上该是何等精彩?” “咱们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又会如何看你这位……国之栋梁,肱骨之臣呢?” 楚奕面上的柔和线条瞬间冻结,眼底深处,一抹凌厉到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杀机如毒蛇般骤闪而逝。 然而,几乎是同一瞬间,他冰封般的脸上竟缓缓勾起了一抹堪称温和的笑容。 那笑容浮在唇边,却丝毫未及眼底,反而在那双深邃眸子的映衬下,透出一种令人心头发怵、毛骨悚然的平静。 他不仅没有丝毫退缩,反而主动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带着无形的压迫感,逼近了寿阳公主。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近得寿阳公主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混合着夜露与冷冽松香的男性气息。 楚奕微微低下头,声音低沉醇厚,刻意放慢的语调中,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撩拨心弦的暧昧气息。 “哦?那么,公主殿下到底想怎么样呢?” 寿阳公主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镇定和主动靠近,弄得先是一愣。 不过,当近距离对上那张近在咫尺、俊美得如同雕塑般的脸庞,她只觉得心尖一颤,那股熟悉的、被征服的渴望瞬间压倒了一切。 她自然而然地以为,这位桀骜不驯的侯爷,终究是在她握住的致命把柄下屈服了! 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间冲上她的头顶,让她脸颊绯红,心跳如鼓,几乎忍不住要当场雀跃起来。 她像一只终于捕获了心仪猎物的孔雀,骄傲地扬起了白皙的下巴,带着施舍般的姿态和不容置疑的口吻,迫不及待地抛出了她早已在心中盘算过千百遍的条件: “简单!” 她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本宫要你……做我的面首!从今往后,随传随到,任我予取予求!” “否则嘛,今日假山后这香艳一幕,明日便会成为京城街头巷尾、茶馆酒肆最下饭的谈资,让你楚侯爷,还有那位清高冷傲的萧指挥使身败名裂!” “面首?” 第702章 狗奴才!你、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楚奕玩味般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脸上的笑容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深邃,让人看不清他真实的情绪。 他甚至还轻轻点了点头,语气轻松愉快得仿佛在讨论今晚的月色多么宜人。 “好,既然公主殿下如此抬爱……” 他刻意在“抬爱”二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不如,就今晚?今夜子时,我来公主府上寻殿下,如何?” 寿阳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没料到楚奕竟答应得如此爽快,不仅没有丝毫推诿抗拒,反而主动定下了时间! 巨大的惊喜如同烟花般在她脑中炸开,激动得她脸颊上的红晕迅速蔓延至耳根,眼中迸射出狂喜的光芒。 她强压着几乎要溢出的欢呼,用带着娇喘的声音急促应道:“好!好!” “一言为定!就今晚子时!本宫在府中等你!” 她急切地向前凑近一步,身体几乎要贴上楚奕坚实的胸膛,眼中情欲与得意交织。 “你可不许食言!本宫最恨……” 她情难自禁,话语未完,竟踮起穿着精致绣鞋的脚尖,嘟起涂抹得娇艳欲滴的红唇,不管不顾地就朝着楚奕的脸颊凑了过去,想要先强行索要一个“定金”,一个证明他屈服的印记。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饱含惊怒的娇叱,如同平地炸响的惊雷,骤然在长廊的另一端尽头处爆发出来! 蜿蜒的鹅卵石小径尽头,渔阳公主提着繁复华丽的宫装裙摆,一路小跑而来。 此时,她雪白的额角处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脸颊也因为急促的奔跑染上了红晕,呼吸带着明显的喘息。 她刚好就看到寿阳公主正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态贴近楚奕,几乎要亲到的那一幕,眼睛瞬间就红了,气得浑身发抖。 至于寿阳公主好事骤然被撞破,心头一股无名火“噌”地窜起。 她猛地侧过头,凌厉的目光射向打扰者,但看清是渔阳公主那张写满怒意的脸时,那火气又硬生生被压了下去几分,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轻蔑的弧度。 哦,原来是渔阳这个头脑简单的蠢丫头,不足为惧。 更重要的是,楚奕刚才没有明确拒绝,那种沉默在她看来已是变相的应允,此刻没必要与这小丫头多做纠缠。 于是,她狠狠剜了渔阳一眼,从鼻腔里冷冷地哼出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临转身前,她眼波流转,特意回眸朝楚奕投去一个含义复杂的媚眼…… 那眼神里糅合了勾引、威胁和提醒“记得我们的约定”的意味。 做完这一切,她才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步伐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志得意满,迅速离开了这块是非之地,只留下一阵浓郁的脂粉香风。 渔阳公主几乎是踉跄着冲到楚奕面前,因为愤怒和委屈而泛红的眼圈里,水汽迅速积聚,仿佛下一刻就要滚落。 她声音带着哭腔的颤抖,又急又气地质问道:“狗奴才!你、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楚奕的胸口,圆润的肩膀因激烈的情绪起伏着。 楚奕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小公主,无奈地叹了口气,眉头微蹙。 他放低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清晰地解释道:“殿下。你刚才不是都亲眼看到了吗?是寿阳公主殿下她……” 他顿了顿,斟酌着用词。 “试图对微臣行不轨之事,微臣正进退两难,万幸你及时赶到了,才替微臣解了围。” 说着,他习惯性地,带着点安抚意味,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渔阳公主乌黑柔亮的发顶,动作熟稔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头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渔阳公主混乱的思绪稍微平复了一瞬。 她吸了吸鼻子,仔细回想方才所见,确实像是寿阳在强行贴近楚奕。 这么一想,堵在胸口的那块大石头仿佛松动了一些,紧绷的肩膀也稍稍垮下。 但她依旧板着小脸,带着不容置疑的娇蛮,命令道:“哼!反正本公主不管怎么样,就是不准你跟她拉拉扯扯!” “听到没有?否则的话……” 话音未落,一个冰冷得如淬了寒冰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前方花木掩映的小径转角处响起,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瞬间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否则的话……” 萧隐若端坐在那张轮椅上,缓缓现身。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在她身上,却没能融化她周身一丝一毫的冷冽气息。 她那双寒潭的眼眸平静无波地看向渔阳公主,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慢条斯理地接下了她的话。 “殿下想怎么办?” 渔阳公主猝不及防地看到萧隐若,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浑身猛地一颤。 她脸上那点刚刚聚起的骄横之气瞬间消散无踪,只剩下无法掩饰的慌乱。 她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堵住,眼神闪烁不定,支支吾吾的说道: “我……我……” 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上来了,手指下意识地绞紧了腰间垂下的丝绦。 楚奕一见萧隐若出现,顿感头皮发麻,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以渔阳公主那点浅薄的道行和心机,在萧隐若面前,根本就是一面倒的完败,连一招都撑不过。 他立刻上前一步,微微侧身挡在渔阳公主身前些许,低声对她说道: “殿下,你不如还是先回去吧。” 渔阳公主确实被萧隐若那无形的强大气场压得喘不过气,心中又羞又恼。 闻言,她顿时也顾不得面子,只想尽快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她悻悻然地低哼一声,二话不说便猛地一跺脚,转身就要走。 然而,她转身的动作幅度太急、太大,脚下那双精致的宫鞋猝不及防地被自己繁复的裙裾边缘绊住! 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哎呀”一声惊呼,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狼狈不堪地朝着坚硬的地面扑倒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 楚奕反应极快。 他一个箭步上前,猿臂一舒,揽住了渔阳公主纤细柔软的腰肢,硬生生将她即将与地面亲密接触的身体抱了回来。 而就在这时。 一直端坐于轮椅之上的萧隐若,目睹楚奕的手紧紧环在渔阳公主腰间的那一刻,那双眼眸,骤然间变得冰寒刺骨,仿佛凝结了万载玄冰。 她搭在轮椅扶手上的双手,十指不自觉地瞬间收拢,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几乎要深深掐进那坚硬的木头里。 她冷冷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珠落玉盘,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讥讽: “公主殿下金枝玉叶,贵重之躯,还是离楚奕这等终日刀口舔血、粗鄙不堪的武夫远些为好。” 第703章 殿下这般依赖楚奕,莫非是离了人搀扶,连路都不会走了? 很快,萧隐若的目光便从那惊魂未定、还在楚奕臂弯里微微发颤的渔阳公主身上扫过,唇边的讥诮更深了些。 “瞧瞧,这不转个身都能将自己绊倒?呵,模样生得倒是娇俏可人,可惜这脑子……” 她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带着赤裸裸的警告。 “怕是跟不上这副花容月貌,若还是像从前那般不知轻重,沾了不该沾的人或事。” “万一,要是让楚奕因为你这般不小心而被牵连问罪,出了什么好歹。” “本官这执金卫的诏狱,说不得,就要请尊贵的殿下移步进去好好解释解释了。” 这一刻,渔阳公主只觉得萧隐若的话像冰针一样扎进耳朵,后半段那关于“诏狱”的威胁,更是让自己感到心惊肉跳。 但前半句那“离楚奕远些”的命令,却像火星一样点燃了她心底压抑的怒火。 这个坏女人凭什么管她和楚奕的事,又凭什么用那种轻蔑的眼神看她? 一时间,被惊吓、被羞辱、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渔阳公主,那股倔强的劲头猛地涌了上来,压过了对萧隐若的畏惧。 她猛地从楚奕臂弯里挣脱站直。 尽管腿还有些软,却昂起小脸,却是直视着萧隐若那双令人心悸的寒眸,声音也因为激动而有些尖利。 “本公主偏不!萧指挥使,你、你少管本公主的事!” “哦?” 轮椅上的萧隐若,原本略显慵懒倚靠的身形,瞬间绷直。 尤其是,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陡然凝聚起骇人的寒芒,宛如盯住猎物的夜枭,死死锁定在渔阳公主身上。 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肉,直刺灵魂深处。 “嘶~~” 刹那间。 渔阳公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刚才因惊惧而爆发出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勇气,在这目光的凝视下瞬间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甚至于,她还来不及站稳,身体就遵循着本能的恐惧,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猛地缩回了楚奕坚实的怀抱里,双手紧紧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而萧隐若见状,则是更加清晰地显露出不快了。 她本就冰冷的面容仿佛覆上了一层严霜,唇线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满是冷意。 “楚奕,你脑袋里装的是石头还是秤砣?一点弯都不会转!” 她修长苍白的手指在轮椅光滑冰冷的扶手上,开始有节奏地轻轻敲击。 哒……哒……哒…… 那声音在寂静的回廊里异常清晰,每一下都像敲在人的心尖上,令人心头发慌。 这位指挥使锐利如刀的目光,刮骨剔风般扫过楚奕的脸颊。 “跟个公主拉拉扯扯,呵呵,本官看你这脖子,长得倒是挺结实,正好试试诏狱新到的那把鬼头刀。” 她微微歪头,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浅淡弧度。 “快是不快?” 此刻,楚奕才猛地回神。 他刚才纯粹是出于突发状况下的本能反应,才接住了突然摔倒的渔阳公主。 现在被萧隐若那裹挟着凛冽寒风的话语一刺,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话语里那毫不掩饰的怒气。 再不敢迟疑,他连忙将那温香软玉轻轻推离了自己的怀抱。 “殿下恕罪,是臣失礼了。” 他躬身抱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那位醋坛子已经打翻了,不然再惹对方不高兴了,否则事情会很麻烦。 “你要是没事的话,还请快些回宴席去吧。” 他现在只希望赶紧将小渔儿先送走,再待下去,指不定要被萧隐若欺负的多惨了。 骤然被推开、 渔阳公主只觉得怀里一空,心也跟着猛地一沉。 一股委屈,瞬间淹没了她。 方才被萧隐若吓得缩回去的那股子自小被娇惯出来的任性劲儿,混合着此刻的委屈,又不管不顾地冒了上来。 她眼圈瞬间就红了,猛地一跺脚,宫装下摆随之重重一荡,竟不管不顾地伸出手,死死扯住了楚奕宽大的袖袍,命令道: “楚奕,你、你跟本公主一起回去,本公主命令你跟本公主一起走!” 那声音又尖又急,带着一种孩子气的执拗。 萧隐若闻言,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 那笑意薄如蝉翼,浮于表面,却未曾渗入眼底分毫,反而让她周身本就压抑的气场骤然跌至冰点以下。 她将目光,完全锁定在渔阳公主那张因为羞愤而涨红的小脸上,说话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却像毒蛇吐信般令人毛骨悚然、 “殿下这般依赖楚奕,莫非是离了人搀扶,连路都不会走了?” “也是,殿下金尊玉贵,这脚下的路若是不平,磕了碰了,确实是我等臣子的罪过,不过……” 她话锋陡然一转。 那温和的假象瞬间撕裂,语气变得轻飘如羽,仿佛只是随口闲谈,但字字句句却淬了剧毒,直戳心窝。 “殿下若是真这般娇弱,连独立行走都需人时刻看顾,那与宫中那些需要精心饲养、离了人便活不成的金丝雀儿,又有何分别?” “哦,区别或许还是有的,至少那雀儿羽毛鲜亮,鸣声清脆,还能搏人一笑。” 她微微向前倾身,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下最后一击: “而殿下你,除了会给楚奕招来杀身之祸,还会什么?” “你……你胡说!” 如同被蜂刺狠狠蜇中。 渔阳公主气得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脸色由红转白,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瞬间在精致的妆容上冲出两道水痕。 萧隐若这话,太毒了! 不仅把她比作任人赏玩的笼中鸟雀,更是赤裸裸地嘲讽她一无是处,是个只会惹是生非、连累他人的麻烦! 她想驳斥,想尖叫,可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平日里学的那些规矩礼仪、应对进退,在萧隐若这尖刻犀利、毫不留情的毒舌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盔甲,瞬间被撕得粉碎。 她只能徒劳地颤抖着,紧咬着下唇,尝到一丝咸涩的血腥味,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羞愤将她紧紧包裹。 第704章 萧指挥使……当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这一刻,楚奕夹在两个女人中间,只觉得头颅仿佛被无形的手攥住,太阳穴突突狂跳。 他眼前,是渔阳公主那张向来明艳娇俏的小脸皱成一团,泪珠在通红的眼眶里堆积、打转,眼看着就要如断线珍珠般滚落。 她小巧的鼻翼因强忍抽泣而急促翕动,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比放声大哭更让自己心头发麻,冷汗瞬间浸湿了额角。 若此刻开口安抚这位小祖宗,对面那位那道冰锥般的视线立刻就会化作一场更为狂暴凛冽的风雪,将他彻底撕碎。 可若放小渔儿哭出来,要是被什么折返的宾客撞见…… 他几乎能想象明日京城街头巷尾关于他“欺辱天家贵女”的流言会如何沸反盈天,那真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滔天罪名! 他硬着头皮,喉头发紧,正想挤出几句能暂时安抚两边打圆场时,一个清晰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自身身侧悠然传来。 “萧指挥使,言重了。” 只见一袭素雅宫装的颜惜娇,不知何时已悄然行至近前。 热风拂过,她裙裾如水波般轻轻荡开,从容得如同踏着日光而来。 她先是向焦头烂额的楚奕方向微微颔首,姿态优雅得体,随即目光便平和而稳定地迎上了萧隐若带着刺骨寒意的视线,没有丝毫闪躲。 “公主殿下年纪尚小,心性质朴纯善。” 颜惜娇的嗓音依旧是不疾不徐,宛如玉珠落盘,字字清晰悦耳。 但每个词都像裹着柔软丝绒的钉子,既精准地点出了萧隐若行事态度的咄咄逼人,又隐含指责其有失身份、以大欺小。 “萧指挥使身为朝廷重臣,执掌诏狱,威仪深重,权柄煊赫,又何必与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 她话音微顿,目光在渔阳公主那泪痕狼藉、惊惶未定的小脸上轻轻掠过,带着恰到好处的怜惜。 “言语如此锋利逼人,怕是会惊吓到殿下,反而不美,失了教导的本意。” 萧隐若眉梢倏然高高挑起,眼底深邃的寒意,瞬间凝结成万年不化的坚冰。 她嫣红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浅的讥诮弧度,牢牢钉在颜惜娇看似温婉的面庞上。 “颜舍人倒是心善。” 她刻意在“心善”二字上加重了音调,冰冷的嘲讽意味不言而喻。 “不过,本官职责所在,眼里揉不得半点沙砾。” “公主殿下贵为金枝玉叶,天潢贵胄,更应当时时谨言慎行,刻刻三省吾身。” “免得一时天真,言行无状,以致酿成难以挽回之大祸,届时牵连无辜,悔恨无门!” “颜舍人常在御前行走,深得圣心,最应知晓规矩体统之重……其分量,可比那一时的、无原则的心善要重逾千钧!” 颜惜娇脸上那层温婉如春风的薄纱般的笑容,明显淡了下去,仿佛被萧隐若话语中的寒意瞬间冻结、吹散。 她唇角的弧度虽然依旧维持着,但眼神却已经变得清亮而锐利,如同磨砺过的寒玉。 “规矩体统,自然重若千钧,此乃立国之本。” “然则,教导规劝殿下,亦需讲究方式方法,循序渐进,春风化雨才是正途。” “萧指挥使这般疾言厉色,威压深重,莫非是将诏狱里对付江洋大盗、乱臣贼子的刑讯手段,习惯成自然,带到这侯府里来了?” “殿下纵有不是之处,自有陛下圣意裁断,自有宫中德高望重的嬷嬷悉心管教,似乎……” 她刻意稍稍拉长了尾音,带着一种冷意。 “还轮不到执金卫衙门……来僭越本分,行此越俎代庖之事吧?” 刹那间! 两道无形的目光在半空中轰然相撞,火星四溅! 萧隐若的眼神犹如千载玄冰淬炼的刀锋,带着刺骨的杀伐之气与审视囚徒般的冷酷。 颜惜娇的视线则是似温润却坚不可摧的羊脂古玉,柔和之下是凛然不可犯的刚强。 此刻,冰棱与暖玉激烈碰撞,无声处仿佛能听到“铮”然脆响! 无形的火花在日头下迸射,浓重呛人的火药味仿佛实质的硝烟,瞬间弥漫笼罩了这里,沉重得压得人几乎无法喘息。 楚奕被夹在这两股恐怖的气场中间,只觉得头皮阵阵发炸。 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你们两位可千万不要吵起来啊,头疼死了!! “指挥使、颜舍人,二位所言皆是金玉良言,皆是出于为殿下安危前程考量的拳拳之心,这心意都是极好。” “只是此处往来人多眼杂,实在不是议事的妥善之地,不如我们移步……” “楚奕!” 萧隐若冰冷的厉喝似九天惊雷骤然炸响,瞬间劈断了他所有试图缓和的话头。 她甚至吝于将目光分给楚奕一丝一毫,那双寒潭深渊般的眸子,依旧死死锁定在颜惜娇的脸上,仿佛要用目光将她脸上的平静寸寸剥开。 “你不必在此和稀泥!” “萧指挥使……当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颜惜娇寸步不让。 此时,她脸上最后残余的一丝温婉彻底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冷的、属于御前近侍的凛然气度,字字清晰冷硬。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关头。 一直缩在楚奕身后的渔阳公主,眼见颜惜娇站出来替自己说话,顿时觉得找到了坚实无比的依靠。 她猛地从楚奕身后探出小半个身子,同时鼓起尚带着泪痕的腮帮,对着萧隐若的方向,嘟囔了一句。 “就是,颜舍人说得对!” 这句细弱蚊蚋却清晰无比的嘟囔,如同投入滚烫热油中的一滴冷水! 萧隐若立马冷冷的看向了渔阳公主。 那目光中蕴含的极致寒意和毫不掩饰的威慑,吓得渔阳公主魂飞魄散,又连忙将脑袋完全缩回颜惜娇的背后。 紧接着,萧隐若没再去看那只知躲藏的笨蛋。 她只是将压力,如决堤的冰河,排山倒海般地全部倾泻到颜惜娇一人身上! “颜舍人,不愧是御前第一的女官,当真是深谙侍君之道,懂得如何因势利导,顺水推舟,笼络人心。” “这份八面玲珑的心窍手段,本官……着实佩服!” 第705章 不劳大嫂费心 说着,萧隐若又向前逼近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 那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刮过颜惜娇看似平静无波的脸庞,试图找出哪怕一丝裂痕。 “只是不知,你这般毫无原则的曲意回护,究竟是出自对殿下真正的关爱呵护,还是另有所图?” “是想借此在陛下面前彰显自己的仁厚慈心,博取圣眷隆宠?顺便踩一踩我这个不懂变通的酷吏头颅,好衬得你颜舍人……更加光彩照人,温婉可亲? 这话已是极其尖锐,几乎撕破了彼此官场身份的遮掩。 颜惜娇猛地挺直了脊背,像一株骤然绷紧的劲竹。 “萧指挥使何必妄加揣测,含沙射影?”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被激怒后强压的锋利,像是在冰面上刮过。 “妾身行事,但求问心无愧,对陛下忠心,对殿下尽责。” “倒是萧指挥使,张口规矩,闭口体统,动辄以诏狱、鬼头刀相胁。” “莫非这满朝文武、皇亲国戚,在你眼中,都只是你执金卫案牍上待审的囚犯不成?” 她纤细的下颌微微扬起,目光带着凛然扫过周围雕梁画栋的亭台水榭,语气斩钉截铁。 “此地是淮阴侯府,可不是你的诏狱刑堂!” “若是真的就算要过问,是不是也该去问一下林大将军?” “好一个问心无愧!” 闻言,萧隐若的一丝冷笑从薄唇间溢出,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质感。 她搭在轮椅乌木扶手上明的手,指尖正用一种稳定却极快的节奏敲击着光滑的扶手表面。 “颜舍人既然提到侯府,那更该明白,主人家设宴,宾客却在此拉拉扯扯,纠缠不清,成何体统?” 她微微侧首,冰寒的视线带着千钧般的压力,仿佛能将周遭的空气都冻结。 “本官身为朝廷命官,见有碍观瞻、可能滋生事端之举,出言制止,有何不妥?” “难道要像颜舍人一般,作壁上观,待出了丑闻,再来收拾残局,显示你的能干?” “你……” 颜惜娇只觉得一股灼热的气血,猛地冲上头顶。 萧隐若这番话简直是颠倒黑白,胡搅蛮缠,却偏偏精准地扣住了“规矩”和“为主家着想”这两顶大帽子,让她一时被噎。 那饱满的胸脯也因为气息急促而明显地起伏着,云锦的衣料下勾勒出急促的波澜。 夹在两人中间。 楚奕只觉得背脊发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窜上来。 这两位平日里一个如春风拂柳般温婉可亲,一个似深冬寒冰般冷冽疏离。 没想到一旦针锋相对起来,言语竟如淬了剧毒的匕首,字字狠辣刁钻。 他嘴唇翕动了几次,喉结滚动,却感觉舌头僵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个带着十足热络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哎哟!我说这边转角的花圃后头怎么这么热闹?远远就瞧见人影了!” “原来是萧指挥使和颜舍人,在这儿说话呢!” 只见大嫂沈熙凤穿着一身簇新华贵的绛紫色锦缎百蝶穿花裙,满头珠翠随着她刻意轻快的步伐叮当作响,折射着午后刺目的阳光。 她端着恰到好处的的笑容,从另一条铺着鹅卵石的幽静小径上快步走来,脸上那副和事佬的亲切表情堆砌得几乎要溢出来。 一双精明的眼珠子飞快地颜惜娇、萧隐若等人身上溜了一圈,心里立刻跟明镜似的透亮——准是又为了楚奕这小子闹起来了! 她心底不由得暗骂这两个女人全无分寸,在郡公大喜、帝后亲临的重要宴席之上闹这一出,若传出半点风声,侯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然而,她面上丝毫不显半分愠怒,反而笑得更加殷切饱满,声音也愈发甜软圆滑,像是涂了一层厚厚的蜜糖。 “哎唷唷,我的两位好妹妹呀,今天可是咱们昭雪获封郡公的大好日子,天大的荣光!” “陛下和太后娘娘凤驾都在前头坐着呢,多大的体面呀!” “大家伙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能在这儿闹什么意气?平白惹人笑话,坏了这好日子的气氛,对不对?” 她话语圆滑周到,先抬出林昭雪和帝后压人,再以“好日子”为由头,试图用喜庆的大帽子扣住这剑拔弩张的局面。 她边说边极其自然地走近萧隐若的轮椅旁,热络地弯下腰,染着鲜艳的手作势就要去推那冰凉油亮的乌木扶手。 同时,沈熙凤语气模仿着长辈般的、带着一种亲昵与关怀。 “萧指挥使,你瞧瞧这日头,虽说天儿好,可晒久了也伤身不是?瞧瞧这脸都晒紧了。” “不如让我推你去前头临湖的水榭里歇歇脚?那边临着水,风是凉丝丝的,还能看见锦鲤游来游去,景致可是顶好的……” 可下一刻。 萧隐若那只手,却是向上抬了抬。 这只是一个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动作,却像一堵无形的冰墙,瞬间阻隔了沈熙凤的热络与触碰。 她甚至连眼皮都未曾向这位殷勤的大嫂掀动一下,那双凝结着寒冰的眸子,依旧死死锁定在对面的颜惜娇身上。 “不劳大嫂费心。” 她的声音比刚才更加冷硬,像淬了寒冰的刀锋刮过铁石。 萧隐若的眼风极其轻微地、却带着千钧重量扫过楚奕,那眼神里的暗示强烈得几乎化为实质。 “楚奕……” 她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字,声音不高,却有着敲金断玉般的穿透力,在凝滞的空气中激起一圈冰冷的涟漪, “你过来。” 沈熙凤的手僵在半空。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有些挂不住,眼底闪过一丝愠怒,却也只能讪讪地收回手,心里把这油盐不进的萧隐若骂了千百遍。 这下好了,她这和事佬没当成,反而被晾在了一边,场面更加尴尬了。 至于楚奕接收到萧隐若那几乎要把他冻穿的眼神,心中叫苦不迭。 只不过,他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在沈熙凤无奈的目光和颜惜娇隐含怒意的注视下,迈步向萧隐若走去。 “是,指挥使。” 第706章 萧指挥使,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就在楚奕迫于萧隐若那冰锥般的目光,脚步微动,准备硬着头皮走过去时,渔阳公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颜惜娇身后跳出来,张开双臂拦在楚奕面前,声音带着哭腔和不管不顾的娇纵。 “楚奕!你不准过去!” “嘶——” 一瞬间,空气仿佛被彻底抽空、冻结、碾碎! 登时。 萧隐若的目光,宛如被无形的寒线牵引,缓缓地从楚奕身上移开。 那视线平移的速度慢得令人心头发紧,最终,冰冷地定格在渔阳公主那张惊惶失措的脸上。 那张得天独厚的精致面容,此刻好似覆盖了万载玄冰,细腻肌肤下透出的寒意几乎要凝成肉眼可见的白霜。 她红唇微启,每一个吐出的字都似乎先在唇齿间被极寒淬炼过,带着砭骨的冷冽,重重砸向渔阳。 “殿下,你说什么?” 那眼神太过冰冷锐利,那语调太过森寒迫人。 渔阳公主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一颤,刚才那点凭着一腔冲动孤勇攒起的气势,犹如被戳破的泡沫,“噗”地一声消散殆尽。 她嘴唇剧烈地哆嗦着,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蜷缩,却强撑着站在原地抖如筛糠,只剩下带着浓重嗫嚅。 “我……我……” “殿下……” 萧隐若根本不给对方喘息或思考的余地,声音依旧平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却蕴含着千钧巨石般的压迫感。 “你身为公主,金枝玉叶,一举一动皆代表天家颜面。” 她的目光如冰锥扫描,一寸寸审视着渔阳华丽的宫装,仿佛能穿透衣料直抵那颗慌乱的心。 “刚才在宴席之上,你不顾身份,离席追逐外臣,此为一不妥。” “你贵为一国公主,刚才多次躲藏于人后,窃窃私语,此为二不妥。” “你刚才跟楚侯爷拉拉扯扯,又成何体统,这是三不妥。” “如今,若较起真来,足够让你在宗正寺静思己过数月了。” 她这番剖析,语气不见丝毫激烈波澜,甚至可以说是冷漠而平淡。 然而字字句句却像被千锤百炼过的薄刃,切入渔阳公主行为的所有缝隙,将她赤裸裸地剥开,置于寒光之下,再被她用“规矩”二字毫不留情地反复碾磨。 渔阳公主被这冰刀霜剑般的话语堵得胸口发闷,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铁手死死扼住,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这个身着玄色执金卫指挥使官服、宛如煞神的女人,简直比话本里最骇人的妖魔还要可怖万分!! 一旁的大嫂沈熙凤听得暗自狠狠倒抽一口冷气,额角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偷眼觑着萧隐若那不动如山的冷冽侧脸,心中惊涛骇浪,这女人的嘴……真是比鹤顶红还毒! 专掐人最痛、最无法自辩的规矩短处往死里戳,句句在理,字字诛心,简直堵得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沈熙凤强压下心惊肉跳,脸上迅速堆起一丝假笑,身体微微前倾,试图缓和这凝冰的气氛。 “哎呀,哎呀,萧指挥使息怒,息怒。” “殿下年纪小嘛,真真是个孩子,不懂事,你是大人有大量,心胸宽广似海,别跟她一般见识,犯不着动气伤了和气……” “年纪小?” 萧隐若冷冷扫过她堆笑的脸颊,毫不留情地打断,声音里淬满了显而易见的讽刺。 “大嫂,若我没记错,渔阳殿下已经成婚过了,并非垂髫稚童。” “身为天家子女,更应早明事理,若事事都以‘年纪小’搪塞,将来铸成大错,如何不让皇室蒙羞?” 这最后一句话,好似千斤重锤。 不仅将沈熙凤递过来的孩子气台阶砸得粉碎齑粉,更是将那顶皇室蒙羞的无形沉重冠冕,重重扣在了渔阳公主的头顶。 渔阳公主脸色瞬间变得涨红,心中慌乱不已。 沈熙凤也被她这番连消带打、不留半分情面的话怼得胸口猛地一窒。 当时,她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碎裂,青一阵白一阵,精彩纷呈如同开了染坊。 不能吵! 绝对不能在这里失态! 昭雪和奉孝的脸面比什么都重要! 她只能重重地低下头,避开了萧隐若那迫人如刀锋般的视线,才生生将这口翻涌的恶气又憋了回去。 一直沉默冷眼旁观的颜惜娇,见状心中警铃大作,决计不能再让萧隐若如此步步紧逼地打压公主了! 她立刻上前一步,身体巧妙地挡在渔阳公主身前半步的位置,形成一道保护的屏障。 随后,她的声音刻意拔高了几个度,带着清晰的冷意与质问。 “萧指挥使,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殿下纵有行事不妥之处,也当循循善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而非如此疾言厉色,以权势威严相压!” 她目光锐利,毫不退缩地迎上萧隐若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 “你这般言辞锋利,咄咄逼人,与恐吓威吓何异?” “莫非,执金卫平日里在诏狱之中,都是这般‘教导’人的吗?” “颜舍人若是觉得本官教导无方……” 萧隐若甚至微微扬起了线条冷硬的下颌,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骤然爆射出利刃般的精光,直刺颜惜娇的心底。 “大可以即刻动笔上奏陛下,弹劾本官失职!”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雷霆威严和一种近乎凌厉的决绝,在四壁间激起嗡嗡回响。 “但在那弹章生效之前,在此地,规矩就是规矩!天家威严不容亵渎!容不得任何人倚仗身份,肆意妄为!” 话音落下的瞬间。 这里本已降至冰点的空气,仿佛又被投入了无形的硝石! 刚才因沈熙凤打岔而勉强维持的一丝缓和假象,骤然被撕得粉碎! 两人之间那无形的对峙感,瞬间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雷霆风暴,争执的炽烈火星在冰冷凝滞的空气中噼啪爆响。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哦?这是怎么了?大老远就听见这边热闹得很。” 一个雍容华贵,带着几分慵懒媚意的声音突然传来,打破了这僵持的局面。 第707章 隐若留下,哀家有话跟你说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安太后在魏南枝的陪同下,正沿着蜿蜒的临水栈道,袅袅婷婷地走来。 她身上那袭以金线满绣缠枝莲纹的紫色宫装,在阳光下流淌着华贵的光泽,宽大的袖口垂落,随着步履轻轻摆动。 那一张风韵万千的脸上带着一丝疑惑,目光在神色各异的几人身上流转,最终落在了被颜惜娇护在身后、眼圈通红、委屈巴巴的渔阳公主身上。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除了静坐于轮椅之上、神情疏离的萧隐若,只是微微颔首算作见礼,姿态依旧冷艳孤高。 其余几人,包括满心憋屈、强压着怒火的沈熙凤,都连忙收敛情绪,躬身行礼,声音恭敬。 “参见太后娘娘!” 楚奕心中暗叫不好,安太后怎么来了? 等他看着安太后投向渔阳公主那带着怜惜的目光,连忙上前一步,试图用最温和轻巧的语气将事情掩盖过去。 “回太后,并无什么大事,只是萧指挥使与颜舍人就一些……” 他略一停顿,斟酌着用词。 “嗯……关于规矩礼数的见解略有不同,稍稍争论了几句。都是为殿下着想,说开了便好。” 然而,他话音刚落,渔阳公主就像是找到了最大的靠山,提着精致的裙摆,踉跄了两步便扑到安太后身边。 她一把紧紧抱住安太后柔软的手臂,小脸顺势埋进那华贵锦缎衣袖的褶皱里,旋即抬起一张小脸,仰视着安太后,无限委屈地控诉道: “太后!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萧指挥使她……她刚才对我可凶了!她骂我!还、还说要把我抓去宗正府!呜呜呜……” 安太后柔软的手臂被渔阳公主如同藤蔓般紧紧缠抱着,她低头看着这小丫头可怜的模样,微微蹙了蹙眉。 随即,她抬起眼帘,看了看面覆寒霜的萧隐若,以及一旁神色紧绷的楚奕和颜惜娇。 她轻轻拍了拍渔阳公主的手背,语气温和如春风拂面,却带着一股属于上位者的威严沉淀: “哦?竟有此事?莫哭莫哭,好好跟哀家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哀家在此,定为你主持公道。” 得了太后撑腰的鼓励,渔阳公主立刻止住了些哭声, 她抽抽噎噎,带着满腔委屈,将自己方才的经历说了出来,自然是略去了自己主动纠缠和那点小心思。 只强调自己不过是“出来透个气”,“偶遇”楚侯爷,说了两句话后“不小心”摔了一跤被扶住,结果就被萧隐若揪着不放,言语犀利地训斥。 说到“训斥”二字时,她特意加重了语气,肩膀又委屈地耸动了一下。 对此,萧隐若毫无感觉,任由渔阳公主说下去。 安太后安静地听着,雍容华贵的面庞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是一动。 按常理,渔阳所言之事,确实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即便萧隐若性子一贯冷清、律己律人都极严,反应也未免过于激烈了些。 尤其那不容分说要将公主送去宗正府的态度,近乎苛刻。 她的思绪不由得飘回当日王承运造反,楚奕受伤之时,萧隐若那状若疯魔、不惜一切代价救治楚奕,甚至隐隐流露出一种毁天灭地、神佛莫挡的暴戾气息…… 一个荒谬却又似乎合理的念头,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心中漾开圈圈涟漪。 难道,隐若她……对楚奕存了别样心思? 那超乎寻常的紧张与此刻的激烈反应,竟是因为……嫉妒? 或者说,是对楚奕的一种不容他人染指的占有? 这个念头一起,安太后的眼神瞬间变得异常复杂和古怪起来。 因为她深知萧隐若那不为人知的真实身份……若真如此,这事可就棘手了。 牵扯太深,关系太大,一个处理不好,便是滔天巨浪。 她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深的忧虑,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太后的雍容。 而此时,被众人目光聚焦的萧隐若,对渔阳公主那绘声绘色的指控和安太后探究锐利的目光恍若未觉。 她依旧端坐在轮椅上,脊背挺直如松,仿佛一尊精心雕琢的冰雪神像,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 仿佛眼前这场因她而起的纷争、那些加诸于身的指责,都不过是尘埃喧嚣,与她无关,或者说,她骨子里的骄傲让她根本不屑于向渔阳这样的小丫头辩解分毫。 楚奕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无奈叹息一声。 萧隐若的沉默,渔阳的哭诉,太后的审视,都让他倍感压力。 但他深知此刻若再无人开口,局面将更加难解。 所以,他不得不再次站出来,硬着头皮打圆场。 他对着安太后再次躬身,语气尽量放得温和恭敬,字斟句酌: “太后明鉴,指挥使她向来恪尽职守,心系皇室成员声誉安危。” “当时情境,指挥使言语或许急切了些,言辞稍显冷硬,但绝无半分恶意。” “方才之事,确是一场误会,殿下受惊,臣未能及时化解冲突,亦有疏忽之处,请太后责罚。” 他努力将萧隐若的行为归因于“职责所在”和“过于负责”,极力淡化其中的情绪色彩,委婉地维护着萧隐若的立场。 就在楚奕这番带着明显回护意味的话语落下的一刹那,一直神情冷冽的萧隐若,那苍白的唇线,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向上勾起了一丝极淡的弧度。 安太后何等敏锐,早已将楚奕的回护之词尽数收于眼底。 她面上不显,依旧是那副端庄温婉的模样,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论: “些许小事,不过是一场误会引起的口角。 “在此争执不休,徒惹人笑话,也伤了和气,都散了吧。” 她目光转向还在撅着嘴、挂着泪珠、一脸不甘的渔阳公主,语气微沉。 “渔阳,随魏姑娘先去前面水榭等着哀家,隐若留下,哀家有话跟你说。” 渔阳公主纵然满心不忿,但见太后发了话,也不敢再闹。 她只能狠狠瞪了萧隐若一眼,又瞟了瞟楚奕,这才扭过头,气呼呼地踩着脚走了。 第708章 太后说笑了,我如今不过是个不良于行的瘸子,谈何婚嫁? 安太后雍容的声调在风中落下,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仪。 众人心头一凛,无人敢有异议,纷纷躬身应是,屏息垂目,悄然向后退去。 沈熙凤早就如坐针毡。 她巴不得赶紧离开这暗流汹涌的是非之地,随即便跟着颜惜娇朝着外面走去。 楚奕看了眼萧隐若,稍后便跟着其他人也离开了。 而此时。 渔阳公主那双平日里亮晶晶的眸子此刻盛满了委屈,腮帮子气得微微鼓起,艳丽的唇瓣也紧抿着,泄露出她内心的极度不满。 她踢踏着脚下的小径石子,发泄着无处可去的怨气。 楚奕见状,略一沉吟,眉峰微蹙,随即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 “有劳大嫂先陪颜舍人回宴席,我有些话,需单独与公主殿下说。” 沈熙凤犹豫了一下,她其实并不希望奉孝跟渔阳公主单独相处,但眼下这个情况,自己肯定不能多说什么。 “应当的,放心便是。” 她深深的看了渔阳公主一眼,然后跟着颜惜娇走了。 颜惜娇闻言,脚步不由得微顿。 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向楚奕,阳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红唇微启,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待那两人的身影彻底不见,楚奕才转过身,目光沉沉地投向那个兀自生着闷气、将整个纤细背影都写满抗拒的渔阳公主。 渔阳公主显然听到了他走近的脚步,小巧的鼻翼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带着浓浓鼻音的“哼”! 她猛地将头扭向另一边,乌黑如云的发髻对着他,只留下一个写满“别理我”的后脑勺,肩膀还赌气似的耸动了一下。 楚奕锐利的眼光迅速扫视四周。 假山嶙峋,花木摇曳,远处宴席的丝竹乐声隐约飘来,但近处确实再无他人留意这偏僻角落。 他不再犹豫,眸色一暗,突然出手,带着薄茧的手掌攥住了渔阳公主纤细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往旁边假山拉去。 “狗奴才,你!干什么?!放开我!放肆!” 渔阳公主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奋力挣扎,身体像被惊扰的幼兽般扭动。 她的另一只手试图去掰开他如铁钳般的手指,绣鞋在铺着碎石的地面上狼狈地蹭着,却完全无法撼动他的力量。 楚奕手臂猛地收紧,将她微微发颤的身体拥入自己坚实的怀中! 她的侧脸重重撞上他胸前冰凉的衣料,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熟悉的气息。 “混账!不准抱我!放开!” 渔阳公主用力推拒着他,眼圈又红了。 “刚才萧隐若那么凶我,你怎么不帮我?!狗奴才!我讨厌你!最讨厌你了!呜……” 楚奕知道此刻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言语在她激动的情绪面前毫无用处。 他低下头,在渔阳公主惊愕的目光中,精准地攫取了她那喋喋不休、带着泪痕咸味的唇瓣。 “唔……” 一声短促的呜咽,被彻底堵住。 渔阳公主起初剧烈地挣扎,拳头捶打着他的胸膛。 然而,楚奕环抱着她的手臂如最坚硬的铁箍,纹丝不动,将她牢牢锁在怀中。 那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熟悉而又令人心悸的气息的吻,仿佛汹涌的潮汐,一波波冲击着她混乱的意识和脆弱的抵抗堤防。 她的捶打渐渐失了力道,变得绵软无力,最终化作失去支撑般软软地搭在他宽阔坚实的肩头。 从最初的僵硬和抗拒悄然消融,到一种隐秘的渴望和沉溺感无声蔓延,很快…… 渔阳公主生涩而笨拙地、带着细微的颤抖,开始被动地、小心翼翼地回应这充满了强势安抚意味的亲密。 所有的委屈、愤怒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抽离,只剩下沉沦在这偷来的、令人晕眩的温暖与窒息般的悸动里。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交织着压抑的呜咽…… …… 另一边。 安太后目送众人如潮水般恭敬退去,脸上的雍容华贵重新挂起,仿佛刚才的疾言厉色从未发生。 她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轮椅上那位自始至终都神色淡漠、仿佛置身事外的女子——萧隐若。 阳光下。 萧隐若毫无波澜的脸上,更添几分拒人千里的寒意。 她端坐轮椅,背脊挺直如青松,纤细的手指随意搭在冰冷的扶手上,对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漠不关心。 安太后莲步轻移,姿态优雅地走到萧隐若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隐若啊,渔阳那丫头,你是知道的,心性未定,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心性,说话做事没个轻重,任性妄为。” “你平日里多担待着她点,莫要与她一般见识,平白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骨。” 萧隐若抬起一双毫无温度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位名义上的“母后”。 她面上,却只是如同玉石雕像般沉寂,连一丝涟漪也无,淡淡地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嗯。” 算是极其公式化地给了回应,敷衍之意昭然若揭。 安太后仿佛浑然未觉对方那拒人千里的冷漠和敷衍。 她面上那温和的笑意纹丝未动,自顾自地絮絮叨叨起来,声音温软缓慢,如同暖风和煦。 从询问萧隐若近日身体感觉如何,到她处理公务是否太过辛劳,再到宫里的时令点心哪样合口味…… 萧隐若对耳边这喋喋不休的关怀置若罔闻,继续保持着沉默。 忽然,安太后絮叨的声音微妙地停顿了一下,那温和的笑意似乎沉淀得更深,也更意味深长。 “隐若啊,你年纪也不小了。” “这朝堂纷扰,你一个女儿家,总不能一直这样,终究还是要寻个稳妥的归宿才好,这才是正经。” 话语轻柔,却像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了看不见的涟漪。 萧隐若陡然清醒过来,像是被触及了逆鳞,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去。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自嘲般的冷硬。 “太后说笑了,我如今不过是个不良于行的瘸子,谈何婚嫁?不敢耽误他人,亦无需他人怜悯。” 第709章 本公主要十套!十套! “胡说!” 安太后倏地蹙起精心描画的黛眉,眉心拧起一道细微的折痕,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持,更是揉进了浓浓的心疼。 “陛下心中何曾放下过你?她广招天下名医,遍寻奇方,就是盼着有朝一日能寻到那妙手回春的神医!” “哀家深信,这世间定有奇人能治好你的腿疾!” “隐若,迟早、迟早有一天,你定能重新站起来的!” 萧隐若听到这些话眼神稍微有了一些波动,旋即那紧绷的表情,也骤然缓和了几分。 “谢过太后的吉言。” 随后,安太后似想到了什么,于是刻意将声音放得更轻、更柔,如同春风拂过新柳,试探着问道: “萧隐若,告诉哀家,心中是否有心仪的郎君?” “若是有,不必顾虑,不论是谁,哀家都亲自为你说道,定让你……” 萧隐若置于膝上的手,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她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微不可闻地凝滞了,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清晰地闪过一道挺拔的身影——楚奕。 但很快。 这位执金卫的指挥使立刻将那抹影子,狠狠按回心底最深处的角落,冰封的情绪瞬间回笼,覆盖了一切波动。 她的眼神恢复成一潭古井深水般的冷漠,不等太后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打断,声音清冽如碎冰相击。 “没有。”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地看向安太后。 “太后,若是没有其他要事,隐若先行告退。” 语气是经年累月锤炼出的疏离。 安太后看着她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决绝姿态,深知再问下去也不过是徒增她的烦厌。 她只得在心底暗叹一声,旋即唇角努力牵起一个安抚的弧度。 “罢了,你不愿说,哀家也不逼你。” “路上小心些,哀家送送你……” “不必了。” 萧隐若再次干脆地拒绝。 她只是微微侧首,目光投向前面那片空旷的阴影处,清冷的声音略为提高了几分,清晰地唤道: “水仙。” 白水仙随即快步走到轮椅后方,双手稳稳扶住椅背,动作流畅地推着轮椅转向。 “太后娘娘,奴婢先带着指挥使走了。” 安太后独自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午后的暖风拂过庭院,带着花香,却吹不散她心头的沉郁。 她望着萧隐若消失的方向,那双妩媚动人的杏眼中,忧虑如浓雾般弥漫,复杂的情绪在眼底翻涌。 而此时。 就在那片假山最深处。 一个炽热,而漫长的吻终于结束了。 楚奕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稍稍退开些许距离,但仍将怀中的人儿圈锢在坚实的臂弯与冰凉的山石之间。 他微微低下头,深邃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与灼热,审视着怀中的渔阳公主。 此刻的渔阳公主,哪里还有半分先前怒气冲冲、颐指气使的模样? 她原本灵动如小鹿的眼眸被一层醉人的迷离水光所笼罩,眼波流转间仿佛浸透了醇酒,媚意横生。 雪白的两颊此刻飞满了动人心魄的绯红霞晕,一直蔓延到小巧精致的耳垂,整个人如同熟透的蜜桃,散发着一股不自知的娇憨诱惑。 方才那股子因赌气而生的冲天怒气,早已被那缠绵的吻融化殆尽,只剩下沉溺其中、意乱情迷的娇柔无力,软软地依偎在他怀里。 尤其是当她懵懂地抬起水光潋滟的眼眸,猝不及防地撞入楚奕那双写满了促狭笑意的眼睛时。 那目光仿佛带着魔力,瞬间穿透了她所有的伪装,直抵她心底最深处的羞赧。 渔阳公主顿时觉得脸上火烧火燎,刚才被他亲吻时那种不由自主的顺从、甚至带着隐秘享受的记忆如潮水般回涌,让她又羞又恼。 一种属于小女儿家的倔强心性猛然窜了上来——就这样被他占了便宜,岂不是太没面子? 小嘴不自觉地就高高撅了起来,气鼓鼓地瞪着他,试图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 可那绯红未褪的小脸,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配上这鼓着腮帮子的模样,非但毫无半分公主应有的威慑力。 反倒更像一只被逗急了、竖起全身绒毛却又毫无攻击力的小奶猫,只让人觉得可爱得紧,恨不得再狠狠揉搓一番。 楚奕将她这副色厉内荏的小模样尽收眼底,喉间逸出一声低沉的轻笑,眼底的笑意更深,也更灼人。 他再次低下头,薄唇几乎贴上了她小巧敏感的耳廓。 灼热的气息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喷洒在她泛红的肌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殿下,臣恰好知道京郊有处绝妙的地方,引的是地下自涌的天然温泉。” “那里水汽氤氲如仙境,水温宜人,最是解乏怡情……”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清晰地感受到怀中娇躯因这番描述而微微一绷,知道自己的话已然奏效,接着加码,声音染上更暧昧的沙哑,如同情人间的呢喃。 “过两日,待殿下得闲,臣带殿下去泡泡,放松一下可好?” “到时候,臣亲自为殿下设计一套专属于温泉的泳衣,就用最上等柔软的云绫锦来裁制,用它来衬殿下的雪肤花貌。” “穿在身上定是极好看的,天上的月宫仙子见了,怕也要羞惭几分,自愧不如。” 他刻意描绘着那旖旎的画面,看着怀中人儿愈发急促的呼吸和迷蒙的眼神。 “殿下……难道不想要吗?” 渔阳公主的心早已被他这番话搅得天翻地覆,仿佛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小鹿,怦怦直跳,几乎要撞出胸腔。 温泉、独处、他亲手设计的、贴身私密的泳衣……每一个词都裹挟着难以言喻的暧昧与致命的吸引力,在她脑中盘旋不去。 她是真的心动了,强烈的心动,几乎要立刻点头,软声答应下来。 她努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那份雀跃的躁动,故意板起一张仍带着红晕的小脸,努力做出严肃高傲的表情,从精巧的鼻子里用力哼出一声,带着一丝刻意的刁难和找回场子的意味。 “哼!一、一套不够!” 她扬起下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凶一点。 “本公主要十套!十套!而且,而且必须是不重样的!” 仿佛提出这个“苛刻”的要求,就能稍稍扳回一城,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慌乱与期待。 第710章 楚卿,若无他事,哀家便先回席了 楚奕垂眸,凝视着眼前人。 渔阳公主那双潋滟的眸子分明盈满了被取悦后的光彩,浓密卷翘的睫毛像蝶翼般微微颤动,泄露了心湖的涟漪。 偏她还要矜持地绷着小巧的下颌,将那份悸动强行压在故作高傲的姿态之下,仿佛一只被顺了毛却不肯承认的娇贵猫儿。 楚奕心尖仿佛被最柔软的羽毛拂过,瞬间软化成了一池春水,漾开圈圈宠溺的涟漪。 他唇角噙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笑意,从善如流地应道:“好,都依殿下。” 声音低沉悦耳,带着毫不掩饰的纵容。 “别说十套,便是百套,只要殿下喜欢,臣便是倾尽所有、踏遍四海也定为你做好。” 每一个字都像是裹了蜜糖,黏稠地缠绕在渔阳公主的心尖。 他稍稍退开一步,修长匀称的指尖,轻轻抬起渔阳公主小巧的下巴,迫使她迎上自己灼灼的目光。 这一刻,楚牧的视线极具侵略性地落在她微启的唇瓣上。 那原本饱满如花瓣的樱唇,此刻因为刚才激烈的亲吻而微微红肿,如同熟透的浆果,泛着诱人的、湿润的光泽。 尤其是边缘处,还残留着一抹被他吻得晕染开来的胭脂红,以及一点点暧昧不明的水痕。 楚奕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眸色更深,语气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殿下,让臣替您整理一下。” 说着,他伸出拇指,动作却极尽轻柔,宛如对待最珍贵的瓷器,饱含着一丝缱绻的怜惜…… “嘶~~” 那指腹的温度和他刻意放缓的动作,仿佛带着细小的电流,透过肌肤直击渔阳公主的心底。 她被这过分细致又亲昵的举动弄得浑身不自在,雪白的颈项悄然染上一层绯色,小巧的耳垂更是红得滴血。 然而,心底深处却像被猝不及防地打翻了一整罐最醇厚的蜜糖,那股难以言喻的甜意瞬间流窜至四肢百骸,暖融融地包裹住她。 或许是情潮翻涌彻底冲垮了理智的堤防,或许是内心涌动着一种强烈的、想要在他身上留下更深刻印记的冲动…… 就在他那拇指即将完全离开自己柔嫩唇畔的瞬间,渔阳公主忽然鬼使神差般地微启樱唇。 她将贝齿轻合,一口…… “咳咳!” 楚奕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一股燥热猝不及防猛烈炸开,瞬间席卷全身,连血液都仿佛被点燃沸腾。 这感觉……太过刺激撩人,远超刚才。 他身体明显一瞬颤动,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掠过更旖旎的画面。 那种的滋味,怕是连神仙都要堕入凡尘,难以自持! 他猛地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在血脉中翻涌咆哮的欲念。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此地更绝非良机! 楚奕几乎是带着一丝狼狈的克制,抽回了…… 指尖离开那柔软的唇瓣时,依旧残留着人心悸的濡湿与滚烫温度,那触感仿佛烙印般清晰。 他迅速调整呼吸,声音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低哑,如同被沙砾磨过。 “殿下,臣先出去看看情况,你稍后再出来。” 那沙哑中裹挟的压抑,比任何言语都更直白地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 很快,楚奕走了出去。 他刚转过一道雕梁画栋的回廊拐角,一抹雍容华贵的绛紫色身影便映入眼帘。 安太后正迎面款款而来,身后不远处跟着低眉顺眼的宫人。 “参见太后娘娘。” 楚奕立刻收敛心神,躬身行礼,姿态恭敬而无可挑剔。 此刻。 一束阳光恰好斜斜地落在安太后雍容华贵的侧脸上,为她雪白的肌肤镀上了一层朦胧柔和的金辉,平添了几分如梦似幻的美感。 她看向楚奕的眼神,恰似平静湖面投入石子般漾开一丝涟漪,清晰地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复杂而幽深的情愫。 那目光里,有对他能力气度的欣赏,有宛如长辈般的关切,或许……还夹杂着一些更深沉、更隐秘的、不该属于她身份的情绪。 但这丝异样仅仅持续了一瞬,瞬间将所有不该有的情绪完美地收敛、封存于端庄的表象之下。 等她再抬眼时,已是一派高贵从容。 “楚卿,这里没有旁人,就不必如此拘谨多礼了。” 她微微抬手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指尖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她顿了顿,似是为了解释方才在宴席上的事,声音温和。 “隐若那边,哀家已经安抚过了,待会再去同渔阳分说一番。” “今日这小小的不愉快,便让它过去了吧,莫要影响了宴席的热闹气氛才是。” 楚奕维持着恭敬的姿态,沉声应道:“是,太后娘娘处置得当,臣明白。” 安太后微微颔首,仿佛只是忽然记起一件寻常事务,语气自然地说道: “对了,哀家那娘家侄子与侄女,约莫这两日便要抵达京城了。” “他们初次入京,人生地不熟,届时就劳烦楚卿代哀家去城外迎接他们一趟,安排妥帖住处,莫要失了礼数。” 楚奕神色沉静如水,拱手应承道:“太后放心,此乃臣分内之事,定当恪尽职守,安排周全,不负太后所托。” 安太后其实很想再停留片刻,再听他说几句话,哪怕只是无关痛痒的寒暄,只要是他温润低沉的声音便好。 不过,她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远处回廊尽头似有人影晃动,衣袂一闪而过。 她深知这偌大的侯府,宾客云集,耳目众多,自己与楚奕这般外臣若在此处单独相处过久,哪怕仅仅是片刻,也难免会引来诸多不必要的猜忌和蜚短流长。 她只能将心头那丝若有若无的不舍与淡淡的怅惘,深深压入心底最隐秘的角落,维持着端庄得体的仪态,唇边绽开一个无可挑剔的柔和笑容,轻声道: “楚卿,若无他事,哀家便先回席了。” 楚奕刚欲张口说出那句合乎礼仪的“臣送太后”,眼角余光便瞥见渔阳公主正从那片假山后面有些扭捏地、慢吞吞地踱了出来。 她脸颊上那诱人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仿佛沾染了晚霞,连小巧的耳垂都透着一层粉润,眼神带着一丝微妙的心虚和尚未平息的旖旎春情,悄悄地往楚奕这边瞟了一眼,又飞快地垂下。 第711章 太后!我们、我们赶紧走吧 安太后顺着楚奕的目光望去,正好发现了渔阳公主。 “太后……” 渔阳公主喊了一声,便深呼吸一口气,小跑了过去,尽量不去看楚奕,否则怕被看出什么端倪。 安太后正处于一丝怅然之中,倒是没有注意到渔阳公主的异样。 她自然地迎上前两步,姿态优雅地伸出手,轻柔地拉过渔阳公主的手腕,脸上带着温和而不容置疑的笑容。 “渔阳,来,陪哀家到那边水榭说说话,透透气。” 说着,她便将渔阳公主带向了回廊另一侧。 楚奕见状,也就立即去找萧隐若了。 待确认四周再无旁人。 渔阳公主立刻撅起了红润饱满的樱唇,带着小女孩般的委屈和娇嗔,毫不客气地挽紧了安太后的手臂,拖着软糯的长音抱怨道: “太后,你刚才怎么都不帮着我说话嘛!” 她不满地晃了晃安太后的胳膊,声音里满是控诉。 “就看着那个讨厌的萧隐若,那么嚣张地欺负我啊?” 安太后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再渔阳公主的手背上拍了拍。 “渔阳,你身为公主,本就是千金之躯,而隐若身份特殊,乃是国之重臣,执掌执金卫,权势煊赫,你又何必非要与她针尖对麦芒?” 渔阳公主正低着头,听到太后的话,她抬起娇艳的脸庞,那双桃花般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显而易见的委屈和不忿,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嘴唇也抿成了一条倔强的直线。 “公主怎么了,公主就可以被她欺负吗?” 安太后将渔阳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心下一软,又温言劝慰道:“更何况,她双腿有疾,那么漂亮聪慧的一个女孩子,却遭此磨难,心中难免有些郁结,性子冷些也是情有可原。” “你啊,就多让着她一点,也算是积福了。” 渔阳公主听了,虽然心里那股子憋闷气还未完全消散,像堵着一团浸了水的棉花,但太后都如此语重心长地开解了,她也不好再纠缠。 毕竟,如果换做自己双腿残疾了,那简直都不敢想象。 她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如同笼上了一层轻愁,贝齿轻咬着下唇,闷闷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的回应。 “知道了,太后。” 安太后看着她那如朝霞映雪般明媚生动的侧脸,心头涌上更深的怜惜。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思忖已久的话缓缓道出,声音放得更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渔阳啊,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那张弦……是他没福分,也配不上你。” 提及旧事,渔阳公主的眼神微微一黯,手指蜷缩得更紧。 安太后继续道,语气带着鼓励和期盼:“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何苦作茧自缚?” “若是心里有了合意的人,便大大方方的,带来给哀家瞧瞧。” “哀家亲自替你把关,定要为你选一个品性端方、懂得疼惜你的好驸马。” 几乎是瞬间,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楚奕那带着几分慵懒不羁却又深邃迫人的面容,清晰地浮现在渔阳公主的脑海中。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被拨动,她的心猛地一跳,漏了一拍,一股滚烫的热意倏地涌上脸颊,似抹上了一层最艳丽的胭脂,一直红到了耳根。 她慌忙低下头,不敢直视太后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明显的慌乱和羞赧。 “太后……我、我现在不想招驸马了……” 尾音几乎要消失在空气里。 安太后只当她是少女天性害羞,或是旧伤未愈,心下微叹,便又耐着性子,循循善诱地劝道: “女儿家终归是要有个依靠的,你这样一个人,哀家看着心疼。” “不如这样,哀家去跟陛下说,让她在今年的新科进士或是青年才俊里,好好为你遴选一番……” “不要!真的不用了太后!” 安太后话音未落,渔阳公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猛地抬起头来,急急地摆手拒绝。 她的动作幅度很大,腕间的玉镯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反正我不要!” 她语气急促地补充道,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坚决。 “太后,你就不要说了,再说……” 她灵机一动,搬出了太后的软肋,带着点撒娇的威胁意味。 “我以后再也不给你带雪涧香了。” 她知道太后最是钟爱这种稀罕的佳酿。 安太后看着眼前这个接连坚决拒绝婚事的渔阳公主,不由得一阵语塞。 刚才在另一个地方,萧隐若也是这般回绝婚事。 这两人,哎…… 她只得暂时放下这个话题,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渔阳公主那纤细白皙的脖颈上。 即使在如此闷热的午后,那里依旧严严实实地系着一条淡雅丝绸颈巾,一丝疑惑浮上心头。 “行了,不要就不要。话说回来,这么热的天气,你还一直戴着一块丝巾干什么?” 她伸手,带着试探想去碰触那丝巾的边缘。 “仔细闷着,焐出疹子来了可怎么好?” 渔阳公主闻言,眼神瞬间变得十分慌乱。 楚奕之前在她颈间烙下的点点红梅般的吻痕,要是被安太后看到了,那自己可就没脸见人了。 她下意识地抬手紧紧护住自己的脖子,身体猛地向后缩了一下,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 “不,不热……真的,太后!我们、我们赶紧走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她几乎是急切地转移话题,站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搀扶太后的手臂。 安太后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何等锐利,渔阳公主这过于激烈的反应和掩饰不住的慌乱,让她心中的疑窦更深。 但见她如此抗拒,甚至有些失措,终究不忍心再追问。 她将伸出的手顺势搭在渔阳伸来的小臂上,借力起身,目光在她颈间的丝巾上停留了一瞬,终是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罢了罢了……走吧。” 感受到太后不再追问,渔阳公主高悬的心才猛地落回实处,后背竟惊出一层薄汗。 她连忙敛起慌乱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搀扶住安太后的手臂,朝着前面走去。 此时。 一条由鹅卵石铺就的蜿蜒小径,通向园子更深处。 白水仙推着一架乌木轮椅,车轮碾过细小的石子,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轮椅上。 萧隐若身姿挺直如孤傲的寒松 楚奕从回廊的阴影中快步走出,他几步便赶了上来。 “水仙,你下去吧。” 第712章 泡澡?有何趣味,本官不去 白水仙的脚步立刻顿住。 她松开轮椅扶手,只是微微侧身对着楚奕躬身一礼,便离开了这里。 “是,楚侯爷。” 下一刻。 楚奕迈步走到轮椅旁。 却见到萧隐若仿佛对他的到来毫无所觉,依旧将头偏向另一边,目光定定地凝视着不远处在阳光下泛着粼粼银光的一池碧水。 阳光勾勒出她冷艳完美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冰寒气息。 楚奕看着她的抗拒姿态,全然没有着恼之意。 他靠近萧隐若小巧冰凉的耳廓,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好似醇厚的大提琴音,带着一种极具穿透力的磁性。 “指挥使,我听说南山深处藏着一处天然温泉,水质极佳,氤氲如仙境,雾气蒸腾,能驱散骨缝里的寒气,最是舒缓筋骨,尤其适合这个时节。” 他侧头,目光沉沉地锁住她的侧颜,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邀请。 “不如……我们约个时间,一同过去泡泡?嗯?” 萧隐若闻言,搭在扶手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眼神微动。 温泉……泡澡……这个提议像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她心底骤然漾开圈圈涟漪。 那意味着,届时两人几乎是坦诚相对。 一股无法抑制的羞赧与悸动瞬间攥住了她,如同细小的火焰舔舐着心尖,带来一阵陌生的酸麻。 不过,她面上的神情依旧冷冽如万载寒冰。 那双冰冷的眼眸,甚至未曾向身侧之人偏移半分,同时声音淬着刺骨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像是冰棱碎裂般掷地有声: “泡澡?有何趣味,本官不去。” 楚奕对她这预料之中的拒绝,毫不意外。 然后,他矮下了身躯,直到蹲跪的姿态令他的视线与轮椅上的她完全平齐。 他抬起头来,凝视着萧隐若因为别扭而刻意扭向一旁的侧脸轮廓,毫无征兆地伸出了双手。 那宽厚的手掌带着温热的体温,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捧住了她冰凉如玉石的脸颊。 掌心传来的灼热温度,让萧隐若纤瘦的肩膀极轻微地一颤。 他带着薄茧的指腹略,擦过那细腻的肌肤,迫使自己不得不转回头,直面他那双燃烧着炽烈火焰的星眸。 “可是……” 他目光炯炯,仿佛两簇在暗夜中跳跃的星辰,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撞入她已然动摇的心扉。 “卑职就只想跟着指挥使去泡澡啊!” “轰!” 仿佛有一道惊雷,在萧隐若冰封的心湖深处炸响! 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混杂着酸涩与甜蜜的奇异洪流汹涌而至,瞬间冲垮了她苦苦维持的所有防线与伪装!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擂动,怦、怦、怦! 每一下都沉重而急促,几乎要冲破单薄的衣料跃出体外。 被捧住的脸颊迅速升温,泛起不易察觉的薄红,呼吸也在刹那间变得短促而紊乱。 可,她还是死死地压下喉间的轻喘,唯有那细密的长睫毛似受惊的蝶翅,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在眼下投落一片慌张的阴影。 楚奕敏锐地捕捉到她异样的情绪,眼中精光一闪,火候已到。 他适时地松开了手,动作流畅地退开了半步,恰到好处地为她留出喘息的空间。 “其实,泡温泉,活络经脉,驱散寒湿,对于指挥使双腿的恢复,也大有裨益。” 他目光诚挚地落在她紧握成拳的手上,带着鼓励。 “指挥使……难道不想更快一点康复吗?” 萧隐若几乎是立刻借着这短暂的距离拉开,猛地垂下了眼帘,将她眼中翻腾的惊涛骇浪——羞恼、悸动、犹豫以及那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严密地遮掩起来。 她深深地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试图浇灭那份灼热。 再开口时,声音虽竭力维持着惯有的平稳与冷硬,但那微微绷紧的尾音,却暴露了一丝不情不愿的妥协: “既然如此,本官便随你去一趟,看看这温泉是否真如你所说有此奇效。” 她的视线终于抬起,眼眸锁定了楚奕,带着一丝强装出的冷厉。 “若是毫无用处,楚奕,后果自负。” 随着话语落下,她那一直紧握着轮椅扶手的手指,终于无意识地松懈了力道。 楚奕对她这纸老虎般的威胁早已司空见惯,心中暗觉好笑,面上却端得无比恭谨,甚至微微欠身以示郑重。 “指挥使放心,定不负所望。” 他眼底深处,一丝得逞的狡黠光芒飞快地掠过。 见凝滞的气氛终于破冰缓和。 楚奕立刻乘胜追击。 他脚步轻巧地绕到她身后,随即,一双温热而有力的大手,带按在了她纤细却绷得像弓弦一般的肩颈之上。 “指挥使操劳一日,想必倦乏不堪,” “卑职给您捏捏肩,松快松快。” 萧隐若的身体在触碰的瞬间明显地僵硬了一下,背部线条瞬间拉直,如同一张骤然绷紧的弓。 然而,肩上传来的力道不轻不重,拿捏得极有分寸,精准地揉按着那些坚硬酸痛的肌肉结节。 那恰到好处的揉捏感,仿佛暖流注入冰冷的河道,一点点融化了坚冰,驱散了深层的疲惫。 感受着那持续传来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揉捏力道,萧隐若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灯火通明、喧嚣鼎沸的前厅。 此时此刻,林昭雪正意气风发地陪伴在女帝身侧,把盏言欢,接受着众人的恭维艳羡,风光无限。 而她的丈夫,却在这里服侍她这个外人,只为她一人捏肩…… 一种隐秘的、带着报复性的快感,混合着一种莫名的满足感,悄然从心底滋生蔓延。 楚奕不再言语,只是更加专注的在她颈间和紧绷的肩胛处缓缓游走、按压。 远处。 一株老槐的浓密树影之下,隐着白水仙纤细的身影。 她紧咬着下唇,唇瓣几乎泛白,见到那一幕后,眼神愈发的复杂。 第713章 救命!救……救我…… 在通往侯府前园另一侧的幽深小径上,薛绾绾步履匆忙,丝履踏在微湿的青石板上。 她那融合了纯真与魅惑的容颜,在阳光下仿佛凝聚了天地灵气,宛如空谷幽兰般清丽脱俗,令人心折。 但不曾想,一阵带着浓烈浑浊酒气的脚步声踉跄着从身后逼近,粗暴地打破了这份清幽。 薛绾绾细长的黛眉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尚未及回头确认,柳乘钰那摇摇晃晃野猪般的身影,已经带着酒气堵死了她的去路。 阳光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骇人的模样,双眼布满蛛网般不正常的殷红血丝,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脸颊因为醉酒和莫名的亢奋涨成了深紫红色,嘴角咧开一个令人作呕的弧度,挂着狞笑与毫不掩饰的淫邪。 薛绾绾心底瞬间翻涌起强烈的厌恶! 她对柳氏一门,从上至下,从未有过半分好感! 她强压下心头翻腾的恶心与怒气,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声音清冷如冰泉击石,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 “柳郎中,是有什么事吗?” 柳乘钰的目光如黏腻湿冷的蛇涎,毫不避讳地在她玲珑起伏的身段上缓慢而贪婪地逡巡着,最终死死钉在了那张绝美的脸庞上。 这张脸,曾是他三弟柳乘澜痴心妄想、求而不得的存在! 新仇旧恨连同被酒精烧灼得滚烫的邪念瞬间爆发。他喉咙里挤出“嗬嗬”的怪笑,声音也因为醉酒和极度的兴奋变得尖利刺耳。 “哟!这不是名动京城的薛大家吗?” 他身体又向前不怀好意地晃了一步,令人窒息的浓烈酒臭味扑面而来,言语粗鄙污秽如同阴沟里翻腾的秽物。 “怎么?不在你那温柔乡、销金窟里伺候那些恩客,跑到这侯府来装什么清高玉女?呵!” “在那等腌臜之地滚了两年,身子骨早就被不知道多少男人玩透、弄烂了吧?” “嗯?反正也不差本公子这一个!来,给爷玩玩又怎么了?让爷也好生尝尝你这花魁的滋味儿!” 那些污言秽语如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入薛绾绾的耳中。 不过,两年风尘生涯磨砺出的隐忍功夫,让她并未惊慌失措地尖叫或崩溃。 只是那双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眸里,瞬间凝结起一层厚厚的寒霜,冰冷刺骨。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在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声音依旧维持着一平静,却蕴含着不容侵犯的凛冽。 “柳公子请自重!绾绾如今已是赵尚书府的义女,身份清白,绝非你口中污蔑之人!” “你若再这般胡言乱语、纠缠不休,休怪我要高声喊人了!” “义女?!” 柳乘钰像是听到了世间最为荒诞不经的笑话,猛地爆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身体因为狂笑而更加东倒西歪。 “哈哈哈,什么狗屁义女?!不过是一块欲盖弥彰的遮羞破布罢了!怎么,婊子还想立牌坊?” 他眼中的淫邪之光暴涨,借着汹涌的酒劲,竟又向前猛踏一大步,同时伸出大手,粗鲁地直抓向薛绾绾纤细白皙的手腕,口中喷吐着令人作呕的恶臭酒气。 “你以为披上层官家小姐的华丽皮囊,就能洗掉你骨子里那股子天生的下贱味儿了?” “本公子今天偏要撕开你这层假模假样的皮,好好尝尝你这所谓的‘尚书义女’,跟那青楼里倚门卖笑的花魁骚蹄子,到底有什么不同!” 薛绾绾脸色瞬变,她立即猛地向后缩手,紧接着一个灵巧的旋身,就朝着前面奔逃! 这个蠢货真的没有脑子,怎么敢在侯府对自己行这种轻薄之事,喝点马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同时,她发出了一声尖叫。 “救命!” 这声直刺云霄的尖叫如兜头浇下的一盆冰水,瞬间将柳乘钰的酒意冲散了七八分。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被忤逆、被即将败露的恐慌点燃的滔天怒火和戾气。 “贱人!还敢跑?!看老子不弄死你!” 他发出一声宛如野兽般的低沉咆哮,狰狞的面容因为暴怒和欲念彻底扭曲变形,眼中只剩下疯狂的占有欲和毁灭欲。 紧接着,柳乘钰不顾一切地猛追上去。 就在这时! 一道凌厉无匹、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劲风,毫无征兆地从斜刺里幽暗浓密的竹影中狂暴卷出! 只留下一道凝实如墨的残影,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咻”的声音。 “嘭!!!” 柳乘钰甚至连来者的衣角都没看清。 他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带着刺骨寒意的巨力,如攻城巨锤般狠狠砸在他左小腿最脆弱的迎面骨上! 他发出一声惨绝人寰、不似人声的凄厉哀嚎,整个人像是被一股无形的飓风卷起的破败麻袋,离地倒飞出去数步之遥。 楚奕的身影如嶙峋的山岩般,定格在受惊的薛绾绾身前,高大挺拔的身躯将她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 他面容冷峻如铁,一双深不见底的寒眸里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抹酷寒杀意。 那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地上抱着断腿、发出阵阵杀猪般哀嚎的柳乘钰,好似在审视一滩路边散发着恶臭的秽物。 “楚……楚奕!!!” 柳乘钰痛得涕泪横流,待看那张冷峻面孔时,惊骇与怨毒瞬间交织,声音都嘶哑变了调。 楚奕却连半个字的废话都懒得多说。 他眸底厉色一闪,一步跨前,一把扼住了柳乘钰的衣领,毫不费力地将这个瘫软如泥的废物从地面上硬生生提了起来! “啊?” 柳乘钰的惨嚎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因为断腿剧痛和骤然窒息而从喉咙深处挤压出的的“嗬嗬”声。 楚奕的目光越过柳乘钰扭曲惊恐的脸,冰冷地投向不远处那片泛着粼粼幽光的湖泊。 他手臂的肌肉猛地贲张隆起,灌注了巨力,更无半分犹豫,手臂猛地一抡一掷! “噗通!!!” 柳乘钰的身体被狠狠掼入了那片冰冷刺骨的湖水中央! 巨大的水花冲天而起,冰寒彻骨的湖水瞬间包裹了他全身,疯狂地灌入口鼻,剧烈的呛咳声、含糊不清的呼救声中显得格外凄厉狼狈。 “救命!救……救我……咕噜噜……该……死……咕噜……” 第714章 来人,将他扔下去! 转眼间,刚才还在薛绾绾面前趾高气扬的柳家大公子,此刻如一只落水的野狗,冰冷的湖水灌入口鼻,激起阵阵狼狈的呛咳和挣扎声。 楚奕缓缓转身,深沉的目光落在的薛绾绾身上。 只见她脸色苍白如初雪,几缕被冷汗浸湿的乌发凌乱地贴在光洁的额角和颈侧,因为急促喘息而微微起伏。 那双平日清澈如水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未散的惊悸与后怕,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鹿。 楚奕眼中闪过一抹温柔,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与前一刻的冷酷判若两人。 “薛小姐,没事了。” 薛绾绾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似天神般降临驱散了她的噩梦,又以雷霆手段惩治了轻薄者。 湖水中柳乘钰那副垂死挣扎的丑态,与此刻楚奕渊渟岳峙、掌控生死的凛然气势,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咙间的颤抖,屈膝行了一个端庄却带着虚弱颤音的礼。 “多……多谢楚侯爷相救。” 这边的骚动迅速引来了府中护卫和闻讯赶来的宾客。 其中,柳园,正心急如焚地四处搜寻主子,一眼瞥见湖心那个绝望挣扎的身影,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嘶声力竭地喊破了音。 “大公子!我的天!谁会水?!快救救我家大公子啊!” 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壮实汉子挤出人群,瓮声应道:“小的会水!” 说着,他便急急忙忙去解腰带,准备下水。 突然,楚奕低沉而冰冷的声音淬了寒冰掷地,清晰地穿透了嘈杂,落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谁敢下去救他?” 他并未回头,只是负手而立,目光沉沉地锁定那片幽暗的湖水。 此言一出。 湖畔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那准备下水的汉子动作骤然僵在半空,默默收回解衣的手,悄然缩回了人群深处。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愕,灯笼的光在他们脸上跳跃,映照出惶惑不安的神情。 谁人不知这位楚侯爷权势滔天、手段狠绝? 更遑论他与柳氏一族乃是众所周知的不死不休之仇! 现在,此刻谁敢轻捻虎须? 柳园好似被一记重锤狠狠砸中,整个人僵立当场,脑中一片空白。 他万没料到楚奕竟会如此决绝,连一丝救命的生机都要掐断! 看着湖中那挣扎声越来越微弱、眼看就要沉下去的柳乘钰,柳园急得双目赤红,却又不敢对楚奕有半分不敬。 所以,他只能“噗通”一声双膝重重砸在地上,朝着楚奕挺拔而冷酷的背影连连磕头。 “楚侯爷!楚侯爷开恩啊!这……这好歹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求您大发慈悲,施以援手,救救我家大公子吧!求求您了!求您了!” 楚奕置若罔闻,俊美的侧脸在光影交错下线条如刀削斧刻般冷硬。 敢调戏他的女人? 这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今日,他定要让这无法无天的纨绔,在这冰冷的湖水中活活溺毙! 他幽深的眼眸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刺骨杀意。 几位依附柳氏的官员再也按捺不住,纷纷上前,急切地开口求情: “楚侯爷,请您高抬贵手,下令救人吧!” “是啊侯爷,人命关天,万万耽搁不得啊!” 其中一名柳姓官员眼见柳乘钰挣扎渐弱,情急之下,竟脱口而出威胁之语。 “楚侯爷!今日你若眼睁睁放任柳大公子淹死于此,你便是杀人凶手!“是朝廷的罪人!” 你如何向陛下,向朝廷百官交代……” 话音未落。 楚奕身反手便是狠辣绝伦的一巴掌,狠狠掴在那官员脸上! 力道之大,打得对方猝不及防,脸颊瞬间高高肿起,显出一道清晰的五指印,嘴角破裂,殷红的血丝立刻蜿蜒而下。 随后,那名官员狼狈地瘫坐在地,一手捂着瞬间麻木、火辣辣剧痛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瞪着楚奕,眼中充满了屈辱和极度的惊骇,声音都变了调: “楚侯爷!!你……你安敢如此!本官乃朝廷命官!你竟敢当众殴打朝廷命官!!” 楚奕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薄唇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刺骨,带着令人胆寒的轻蔑。 “哼,朝廷命官?” 他缓缓向前踏出一步,无形的威压让那官员如坠冰窟,浑身控制不住地筛糠般抖起来。 “别说打你……” 他眼神骤然变得森然可怖。 “今日本侯就是将你踹下去,你又能奈何本侯?” 那官员被楚奕眼中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杀意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向后仓皇急退,口中发出恐惧到极点的呜咽。 然而,楚奕岂会轻易放过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眼神一厉,如同凝聚了风暴,骤然喝道: “来人,将他扔下去!” 数名侯府侍卫应声如雷,没有丝毫犹豫,瞬间如猛虎扑食般冲上前,在那官员凄厉的惨叫声中,将他狠狠抛向了那漆黑冰冷的湖水中央! “噗通——!” 巨大的落水声伴随着四溅的水花再次响起,刺破了死寂。 这一幕,瞬间让整个湖岸陷入了一种窒息般的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无不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齐齐后退一步,脸上血色褪尽,一片惨白。 他们虽早闻楚侯爷酷吏出身,行事跋扈,但亲眼目睹其暴烈如斯,一言不合就当众掌掴朝廷命官,更直接下令将其扔进湖里淹死?! 这已完全超出了他们对权贵跋扈的所有认知! 所有人噤若寒蝉,死死地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唯恐下一个被扔下水的就是自己。 柳园更是彻底吓懵了。 他猛地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挣扎起身,跌跌撞撞的朝着前厅方向狂奔而去。 大公子要是真死在这里,宗长绝对会疯掉! 那后果,他简直不敢想象! 此时,薛绾绾心知再任事态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她快步走到楚奕身边,仰望着他冷硬如岩石的侧颜,眼中带着真切的恳切。 “侯爷,够了。” “妾身并没有真的受到什么实质伤害,今日乃林大将军大喜之日,若是在此闹出人命,太不吉利。” 她顿了顿,眼中水光盈盈,放软了声音,带着近乎哀求的意味。 “侯爷,你就算不看妾身的薄面,也请多多少少为林大将军的颜面着想一二,好不好?” 第715章 告诉朕,方才究竟是何情形? 楚奕垂眸,视线落在薛绾绾苍白的小脸上,那双清澈眼眸里盛满了担忧和祈求。 他沉默了一下,周身那股令人胆寒的凛冽杀意,似乎稍稍收敛了一丝。 终于,他极其冷冽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沉声下令。 “来人,下去捞上来。” …… 与此同时。 柳园冲进了前厅。 他狼狈不堪地扑倒在御座前,声音凄厉得如夜枭哀鸣,划破了宴席的喧嚣。 “陛下!陛下救命啊!” “我家大公子不慎落入后园湖中,楚侯爷他不仅见死不救,还阻拦他人施救,更将一位仗义执言劝阻的大人给扔进湖里去了啊!” 端坐于上首的女帝,闻言凤眸骤然一凝,精致的眉头瞬间紧紧蹙起,暗地里奉孝不会干这么愚蠢的事情。 只能说,柳乘钰做了什么蠢事! 林昭雪也是眸光一闪,清冷的面容上露出凝重之色。 而原本正举起酒杯与同僚谈笑风生的柳普,闻言脸色骤然剧变,柳乘钰要是死在这里,事情就麻烦了。 “陛下,还请即刻去救下我那侄子。” 一旁席间的魏王,眼中精光一闪即逝,嘴角若有若无地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只觉得眼前这出戏码比预想中更为精彩。 而魏王妃,也仅是微微抬了抬眼皮。 她那倾国倾城的容颜上依旧覆盖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淡淡轻愁,仿佛眼前这场足以震动朝堂的变故,也不过是红尘俗世中又一缕无关紧要的杂音,无法在她沉寂的心湖中激起半分涟漪。 下一刻。 女帝倏然起身,华丽的龙袍下摆扫过冰冷光洁的金砖地面,声音清冽如玉石相击,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先留在这里,朕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命令落下。 她便转身出去。 柳普等人也匆匆跟上去。 瞬间,殿内压抑的寂静被打破,如同炸开的蜂巢,嗡嗡的议论声四起。 “看陛下的神色,怕是动了真怒啊。” “唉!又是楚侯爷和柳家那位大公子,这两位真是水火不容……” 窃窃私语在宽敞的大殿里回响,人人脸上都写满了猜测与忧惧,案几上的佳肴美酒仿佛也失了滋味。 一会后。 当女帝一行人赶到时,湖边已是一片狼藉。 柳乘钰正被一群仆役七手八脚地从及腰深的湖水里连拖带拽地拉扯上岸。 他们浑身淌水,昂贵的锦袍紧贴在身上,头发狼狈地贴在头皮和脸颊,落汤鸡般瘫倒在冰冷的湖岸草地上。 女帝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锁定了面色煞白僵立在岸边的柳园。 她眉头紧蹙,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直刺过去。 “柳园,方才你不是言之凿凿,控诉楚侯爷见死不救,袖手旁观?” “那么,眼前这被救上岸的,又作何解释?” 柳园他急得额头冒汗,眼珠慌乱地转动,猛地瞥见旁边一个同样浑身滴水、脸色冻得发青的官员。 他急切地用眼神示意,几乎是用手指点着对方,声音因焦急而尖利变调。 “你!你快说!当时是不是楚侯爷把你推下水的?你快向陛下禀明实情啊!” 女帝的目光随之转向那名官员,平静却带着无尽威压地问道:“你自己说,是如何落水的?” 那名官员本就冻得嘴唇发紫,此刻被女帝凌厉的目光注视着,更是如芒在背,冷汗混着湖水从鬓角滑落。 电光火石间,无数利弊在脑中飞转。 今日陛下对楚奕夫妇的恩宠满朝皆知,自己不过是个微末小官,此事也根本扳不倒楚奕,反而会为自己招致灭顶之灾! 所以,他猛地低下头,声音发颤却异常清晰地高声道: “回禀陛下!此事与楚侯爷绝无半点干系,是微臣自己饮酒过量,脚下不稳失足落水的!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说完,他深深地将头叩在濡湿冰冷的草地上,身体抖得如同风中残叶。 “什……什么?!” 柳园如遭五雷轰顶。 他整个人彻底僵在原地,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 女帝的眸色瞬间冷冽如数九寒冰。 她缓缓转头,目光再次钉在失魂落魄的柳园身上,那目光几乎要将人冻僵。 “柳园,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污蔑当朝侯爷见死不救,欺君罔上。” “看来,你这顶乌纱帽,是戴到头了!” “滚出京城,朕,从今往后,不想再看见你。” “陛……陛下!臣冤枉!臣……” 柳园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泥泞的岸边。 他想张口申辩,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巨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几声绝望破碎的呜咽。 最终,在那份无法抗衡的皇权威严之下,他所有的不甘都化作了泡影。 “臣,领旨。” 女帝冰冷的目光掠过被两名仆人勉强搀扶着的柳乘钰,他华贵的锦袍湿透紧贴在身上,更触目的是他右腿裤管处晕开的一大片暗红色血迹,显得格外刺目。 她心中雪亮,今日之事必不简单。 “柳乘钰,你又是怎么落水的?” 柳乘钰犹豫了一下。 于是,他便张嘴说道:“陛下,自己也是醉酒失足。” 当时,他生怕被楚奕拆穿。 但这一次,楚奕却没有说出口。 便于是,女帝威严的目光扫过湖畔聚集的人群,声音清晰地传开。 “全散了吧。” 周围的官员和仆役们如蒙大赦,纷纷躬身行礼散开。 柳普深深地看了一眼痛得几乎站立不稳的柳乘钰,沉声对左右吩咐。 “扶大公子下去,速请太医诊治。” 很快。 湖畔只剩下女帝几人。 她的目光落在楚奕沉静的脸上,缓声开口问道: “奉孝,现在没有旁人了,告诉朕,方才究竟是何情形?” 楚奕微微颔首,便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林昭雪早已是柳眉倒竖,一双杏眼圆睁,熊熊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柳乘钰这个狗东西!灌了几口马尿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吗,竟敢对绾绾妹妹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 “夫君刚才将他踹下河去,真是大快人心!只是如此惩戒,未免太便宜了这个畜牲!” 林昭雪倏然转向女帝,眼中燃烧着正义的火焰,言辞恳切又掷地有声。 “陛下!柳乘钰胆大包天,行径卑劣至此,若不严惩,何以正国法、儆效尤?更何以慰藉绾绾妹妹方才所受之惊扰与屈辱?” “末将,恳请陛下主持公道,万万不可让此等败类逍遥法外!” 第716章 夫人,今日大喜,恭喜你获封郡公 薛绾绾微微低垂着头,心乱如麻。 她一想到自己与楚奕之间那不可言说的秘密,一股浓重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愧疚感便汹涌袭来,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 她几乎是仓皇地避开了林昭雪的视线,不敢与之对视,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闻言,女帝原本温和的凤眸瞬间凝结了一层寒霜,周身散发的帝王威仪骤然变得凛冽迫人。 薛绾绾的过往纵然坎坷,流落风尘非她所愿,但如今她已是赵敬文的义女,身份今非昔比! 一个柳家的子弟,算什么东西? “呵呵……” 女帝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彻骨的笑意,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森然的怒意。 “好一个柳氏子弟!借着几分酒意,就敢做出这等上不了台面的龌龊勾当!朕岂能轻饶?”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砸在寂静的湖畔边。 楚奕的反应快如闪电。 他立刻上前一步,躬身行礼,眉头微蹙,语气沉稳而急切地劝道: “陛下息怒!此事……恐不宜声张闹大啊!” “若那柳乘钰酒后失态、意图调戏薛小姐之事传扬出去,只怕……只怕会令薛小姐的清誉雪上加霜。” 他深知,薛绾绾本就因曾在青楼两年的经历,在成为赵敬文义女后便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为无数人暗中议论或轻视的对象。 若此事再添一笔,那些如毒蛇般的流言蜚语、恶意揣测,必定会变本加厉地缠绕上来。 当然,敢碰自己的女人,他绝不会放过柳乘钰! 从一开始,他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惩戒,而是彻底的毁灭! 柳乘钰,必须死。 林昭雪闻言,聪慧如她立刻便明白了丈夫的深意和薛绾绾处境的艰难。 她脸上掠过一丝恍然,转向楚奕,眼神带着歉意。 “夫君,是我思虑不周,险些误事。” 薛绾绾也急忙抬起头,顺着楚奕的话恳求道:“陛下万金之躯,切勿为这等小事动怒。” “所幸尚未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求陛下,就此作罢吧。”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一丝仿佛是劫后余生的脆弱。 女帝眼神锐利如电光般一闪,她最是厌恶这等仗着酒意便欺辱女子的腌臜之徒。 即便薛绾绾和林昭雪都出言劝阻,她胸中那口怒气也难以下咽。 “即便不能明正典刑,将此事公之于众惩处柳乘钰,也绝不能让他以为犯了此等大罪,能毫发无损地逍遥法外!” 她目光如炬地转向楚奕,语气斩钉截铁。 “奉孝,这件事,朕交予你暗中处置,不必再禀。” 她的话语顿住,给了楚奕一个极其深沉、饱含杀机的眼神。 楚奕对上女帝的眼神,瞬间心领神会。 他利落地下拜,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酷。 “臣,遵旨!” 柳乘钰啊柳乘钰,你招惹谁不好,竟敢将脏手伸向我的女人? 很好,黄泉路上,你很快就不是孤身一人了。 等着吧,我会把你柳家上下,一个一个,全都送下去陪你! 女帝脸上的冰霜稍霁,目光再次投向薛绾绾时,已变得柔和许多,甚至带着一丝怜惜。 她微微倾身,声音放得极为温和:“绾绾,既然你让你受惊了,不必再留在此处,随朕一同回宴上吧。” 她伸出手,示意薛绾绾近前。 “令尊之事,朕亦深感痛惜,万幸你已脱离苦海,往后便在赵府安心住下,将那里当作你的家。” “若有朝一日,你心中有了心仪之人,派人告知朕一声,朕亲自为你赐婚保媒,定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薛绾绾没想到女帝竟对她如此恩宠,心中既惊且暖,知道这多半是看在赵敬文的情面上。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复杂的思绪。 自己心中早已有人,那个位置……又如何还能容得下旁人? 只是此情此景,心中所想是万万不能宣之于口的。 她只能恭敬地福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是,谢陛下隆恩。” 女帝满意地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去,却听见林昭雪略有些迟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陛下,末将想在这里呆一会。” 女帝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带着几分促狭的意味看着她,随即朗声道:“也罢,奉孝,你便留下陪陪你夫人吧。” 林昭雪闻言,脸颊上的红晕瞬间更浓了,一直蔓延到耳根。 “臣……谢陛下恩典。” 女帝莞尔一笑,不再多言,带着薛绾绾转身离去。 薛绾绾忍不住再次回首,目光匆匆投向楚奕。 那一眼,目光如丝,缠绵悱恻,藏着无尽的眷恋、不舍与复杂难言的情愫。 很快。 这里,终于剩下楚奕与林昭雪夫妇二人。 楚奕的目光落在林昭雪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与温柔。 此刻离得近了,更能清晰地闻到妻子身上散发出的清浅酒气。 她的脸颊比方才女帝在时更红艳了些,宛如染上了最上好的胭脂,连带着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层动人的媚态,眼神也似蒙上了一层水雾,显得比平日更加温软、朦胧。 楚奕心中一动,走上前一步,抬手极为自然的,轻轻拂开她额前微微散落的一缕青丝。 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像月光下温热的酒,充满了爱怜。 “宝宝,今日喝了这许多酒,仔细明日头疼。” “稍待片刻,我这就命人去备醒酒汤,你喝下再歇息,会舒服些。” 林昭雪感受到丈夫指尖的温度与那份细致入微的关怀,心中的暖意和甜蜜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抬起水润的眸子,深深地望着他,似乎都在他温柔的目光中融化了。 她唇角不自觉地上扬,绽放出一个带着依赖和幸福的笑容,声音也变得格外温软甜蜜。 “夫君,谢谢你为我今日安排的一切。” 她依恋地靠近了他一些。 楚奕看着妻子动人的笑靥,心中满是柔情。 他想起今日之事最终的圆满,眼神更加柔和,带着骄傲与宠溺,轻声在她耳边低语道:“夫人,今日大喜,恭喜你获封郡公。” 第717章 夫君,我们也该回席了 林昭雪被楚奕看得脸颊微烫,那股在万军阵前都不曾动摇的定力,此刻竟冰消雪融。 她眼波流转,平日里清亮锐利的眸子染上朦胧水色,轻轻拉住楚奕的袖口,声音是外人从未听过的温软: “夫君,也恭喜你当侯爷了。” 一句话,道尽了欣喜,更藏着为他骄傲的深情。 楚奕心头猛地一热,仿佛有滚烫的熔岩流过四肢百骸。 他低低应了一声“嗯”,手臂却是已经不受控制地伸出,将那身披荣耀与锋芒的英挺身躯,紧紧拥入怀中。 林昭雪先是微微一僵,那是常年征战养成的本能警惕,但随即,身体便彻底放松下来,柔顺地偎依在他胸前。 铠甲早已卸下,但属于女将军的铮铮铁骨,此刻在他怀里,化作了绕指柔。 他将下颌轻轻抵在她发间,嗅着她身上混合着淡淡冷香与曾经金戈铁马的气息,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安宁。 “什么侯爷、郡公……” 楚奕的声音因压抑的情动而沙哑,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都不及此刻,怀中有你。” 林昭雪在他怀中轻笑,指尖无意识地划着他衣服上精致的绣纹,带着些许戏谑,也带着无尽的缱绻。 “油嘴滑舌,若是让朝中那些老古板知道,杀伐果断的楚侯爷在府中是这般模样……” “如何?” 楚奕低头,准确攫取到她含笑的唇,辗转厮磨,直到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才稍稍分开,鼻尖相抵,灼热的呼吸交织。 “我疼我自家夫人,天经地义,谁敢妄议?” 他的手掌贴在她后腰,温度透过层层衣料熨烫着肌肤。 那一刻,林昭雪感到一阵熟悉的战栗,那是情动,也是全然的信赖与交付。 她仰起头,主动迎上他再次落下的唇,在间隙中断断续续地低语。 “那……便有劳侯爷,今夜……再立新功……” 这话如同最烈的催情药。 楚奕眸色瞬间深暗如夜,他低笑一声,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引得林昭雪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颈。 “谨遵夫人将令。” “咯哒…咯哒…咯哒…” 突然,从前面传来一阵声音。 楚奕心头一跳,循声望去,只见长廊尽头,白水仙正推着萧隐若缓缓行来。 轮椅上的萧隐若,面容在廊檐灯笼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一双眸子却清冷如寒潭,正一瞬不瞬地望向他们。 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如同冷水浇头,瞬间惊散了角落里弥漫的旖旎温情。 楚奕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显露出明显的懊恼与尴尬。 他竟然完全忘记了这位身份特殊、关系微妙的指挥使大人,就在左近! 随后,他便将林昭雪从怀里放了下来。 林昭雪的反应更为直接。 她想着自己刚才那一抹羞人的全都落入了外人眼里,赶紧从楚奕怀中挣脱出来。 那一张绝美的脸庞霎时飞起一抹红霞,眼神里除了羞窘,更添了几分在“情敌”面前失态的懊恼。 她迅速侧过身,垂首整理着被楚奕弄皱的华美衣袖,指尖微微发紧,借此掩饰心绪的波澜。 “萧指挥使,你也在这里啊。” 萧隐若的视线牢牢锁在楚奕刚刚松开的那只手上,仿佛要将那只手盯穿。 搁在轮椅扶手上的纤纤玉指,在无人察觉的阴影里骤然收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起刺目的青白。 然而,这失控的力道只持续了一瞬。 当她的目光扫过林昭雪那故作镇定的侧脸时,一股强烈的、绝不肯示弱的意志瞬间压倒了心头的翻江倒海。 她抬起眼睑,脸上已是一片古井无波的平静,甚至在那平静之下,刻意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 “看来是本官来得不巧,打扰了二位雅兴。” 萧隐若的声音响起,清冷、平直,不带一丝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砸落地面。 “水仙,还杵着做什么?扰了人家夫妻叙话温存,岂非天大的罪过?走吧。” 白水仙何等机敏,立刻从那冰封般的语调里嗅到了浓郁得化不开的火药味,心中暗自叫苦,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赶紧躬身应道:“是,大指挥使。” 说着,她便欲推动轮椅调转方向。 楚奕几乎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稍稍松弛下来。 只要萧隐若肯走,不再针锋相对,对他而言便是此刻最好的局面了。他实在不愿在这喜庆的日子里再生出任何枝节。 林昭雪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身为郡公夫人的脊梁。 再抬眼时,脸上已挂起端庄得体的浅笑,上前一步,对着萧隐若的背影扬声道: “萧指挥使,我们不如一起移步正厅吧,今日是本将的郡公晋封宴,府中蓬荜生辉,你亦是贵客,自当同饮一杯。” 她特意强调了“本将”和“郡公宴”,既是彰显身份,也是在提醒对方今日谁是主角。 萧隐若这才缓缓转动轮椅,正面迎上林昭雪的目光,脸上依旧毫无波澜,唇边却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语气平淡无波地反问: “哦?不继续陪着你的侯爷亲热了?” 她刻意咬重了最后两个字,目光如冰锥般扫过楚奕。 林昭雪下颌微抬,唇角的笑容分毫未变,甚至更显从容。 “萧指挥使真会说笑,请吧。” 说完,她不再看萧隐若,转而望向自己的丈夫,声音瞬间软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 “夫君,我们也该回席了。” 语毕,莲步轻移,主动走近楚奕,姿态亲昵又自然。 楚奕连忙点头,巴不得赶紧回去,应道:“好。” 那一声声清晰入耳的“夫君”,如烧红的针,一下下刺在萧隐若的心尖上,搅得她心烦意乱,气血翻涌。 可她面上却如戴着一张完美的冰面具,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只有搁在膝上的手,在宽大袖袍的遮掩下,再次死死地攥住了衣料,指节泛白。 片刻之后。 楚奕等人一同回到了喧闹的正宴厅。 正当他刚在自己的主位上重新落座,气息尚未喘匀…… “楚侯爷!” 一声清朗含笑的声音穿透喧嚣,清晰地响起。 只见席间一人已然起身,手执玉杯,正是当朝宰相杨玄的公子,吏部员外郎杨令感。 第718章 本公主加这个!谁赢了就归谁! 几年前,杨令感曾高中状元,名动京城,如今身居要职,被誉为杨氏一族年轻一代的翘楚,前途不可限量。 他嘴角噙着温文尔雅的笑意,举止从容有度,尽显世家公子的风范。 然而,当他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落在楚奕身上时,眼底深处却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冷硬如铁的光芒,似藏在锦绣下的刀锋。 “今日乃镇北郡公晋封之喜,陛下与太后娘娘圣驾亲临,实乃我大景开国以来罕有的盛事!” “如此良辰吉日,若只寻常饮酒作乐,未免流于俗套,辜负了这满堂贵气与天恩。” 他微微一顿,目光最终落在了主位上的楚奕身上,唇角的笑意加深,带着一种文人雅士间特有的、看似谦和实则锋芒毕露的挑衅。 “下官不才,斗胆提议,不如行一轮酒令,以助酒兴?添几分雅趣。” “规矩也简单,输者罚酒一杯即可。” “不知在座诸公,意下如何?” 这话一出,众人便变了眼神,生出几分兴趣。 而这时,杨令感又高举酒杯,目光灼灼地锁住楚奕,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揶揄。 “听闻上一次庆功宴上,楚侯爷于酒令一道,可是技惊四座,拔得头筹,令人心折啊!” “不知今日盛宴,楚侯爷可愿再度不吝赐教,让我等凡夫俗子,再开开眼界?” 这话听起来是十足的恭维,却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将楚奕高高架起,推到了众目睽睽的火焰之上。 若应战,便是直面这位状元之才的蓄意挑战。 若退缩不应,在这满朝文武、帝后皆在的场合,怯懦畏战之名立时便会传开,颜面扫地。 宴厅内的喧嚣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开了一瞬,无数道目光聚焦到了楚奕身上,空气骤然紧绷。 韩仕林端着酒樽,指节微微泛白,冷眼旁观着楚奕与柳氏一党的明争暗斗已有些时日。 此刻听着杨令感的话语,他眼中倏地掠过一丝精光,仿佛蛰伏的毒蛇终于寻到了出击的良机。 他心中嗤笑柳氏无能,偌大家族竟被楚奕这后起之秀折腾得元气大伤,颜面扫地。 连日来,每每听闻楚奕又传出捷报,他那张素来温和的脸上便不由得阴沉几分。 此刻机会送上门,他岂能错过? 若能在林昭雪面前,于这大雅之堂上公然压下楚奕一头,让她看清谁才是真正的才学之士,令她懊悔当初的选择…… 这念头令他心头一热。 他立刻放下酒樽,发出清脆的“叮”声,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热络笑容,扬声附和道: “杨员外此言极妙!行酒令最能助兴,又可见诸位才情。” “楚侯爷,今宵良辰美景,不如就让我等共举一令,以博诸位一笑?” 他语带双关,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向席间的林昭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楚奕明白杨令感这是借文雅之名行发难之实,想在风头正劲的自己身上狠狠踩一脚,打压他近来过于煊赫的声势。 至于韩仕林? 不过是个想趁机跳出来博取眼球、以期获得心上人垂青的跳梁小丑罢了。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宛若精雕细琢的玉像。 “杨员外郎既有此雅兴,楚某自当欣然奉陪。只是楚某才疏学浅,唯恐应对不当,徒惹诸位大人见笑了。” 他姿态谦和,眼神却深邃平静,不见丝毫波澜。 就在这看似平和、实则暗藏锋芒的言语交锋之际。 女帝眸底骤然掠过一道如电的精芒。 她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既有帝王俯瞰臣下的威严,又掺杂着一缕难以捉摸的兴味。 她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席间的丝竹与低语,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穿透整个大殿。 “既是要行酒令以增雅趣,若无彩头,岂非失了几分兴味?” 她玉指轻抬,慢条斯理地解下腰间所佩之物——那竟是一块通体无瑕、莹润如羊脂美玉的玉佩! “此局胜者,朕赐此佩!” 话音落,满座皆惊! 一时间,大殿内落针可闻,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轻响。 无数道目光死死盯住那方小小的玉佩,仿佛被摄去了心神。 陛下,竟以随身之宝为赏! 这是何等旷古未有的殊荣!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的震惊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又迅速转为滚烫的渴望。 未等众人从这滔天震撼中回神,安太后雍容华贵的脸上也漾开一抹温柔笑意。 她声音温软柔和,仿佛家常絮语,分量却同样重如千钧。 “陛下既已赐下如此重宝,哀家若不添些彩头,倒显得小气了。” 说着,她优雅地抬起皓腕,动作轻柔地褪下一只镯子。 那是一只老坑玻璃种帝王绿翡翠玉镯,水头饱满得几乎要滴出来,色泽纯正浓艳、通透无瑕,在一看便知是深宫秘藏、价值连城的稀世奇珍。 “那赢家,也一并得此镯吧。” 她含笑将玉镯置于身旁女官捧着的锦盘之中,与那御佩相映生辉。 帝王玉佩!太后玉镯! 这两件赏赐如两记重锤,敲得众人头晕目眩,热血直冲头顶,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然而,异变并未结束! “本官也加一份。” 一个清冽如冰泉的声音蓦然响起,打破了几乎要沸腾的空气。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端坐席间的萧隐若神色淡漠,无悲无喜。 她甚至未曾抬眼看向楚奕的方向,只是微微侧首,抬手从那如墨云堆叠的乌发间,干脆利落地抽下了一物。 那是一根通体乌黑、却隐隐泛着深海幽蓝光泽的木簪。 她动作流畅自然,将木簪轻轻置于案几之上,没有任何多余言语,仿佛只是放下一件寻常之物。 “还有我还有我!” 渔阳公主眼见这接二连三的重宝出现,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骨碌碌一转,哪里肯落后于人。 她猛地站起身,干脆利落地一把扯下自己颈间那串光华耀目的项链。 数十颗大小均匀、浑圆无暇的顶级东珠,颗颗都散发着柔润而夺目的珠光宝气,瞬间点亮了周围的空间。 她小手一扬,“啪嗒”一声,将那价值连城的东珠项链豪气地拍在面前的桌案上。 “本公主加这个!谁赢了就归谁!” 第719章 琼筵坐花,羽觞醉月,群贤毕至贺郡公 此刻,楚奕眼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抽。 他心中哪里还不明白? 女帝、太后,尤其是萧隐若和渔阳公主……这哪里是添彩头助兴? 分明是变着法儿地在给他撑场面、壮声势! 用这足以压垮人心的、一件比一件贵重的宝物,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为他搭起了一座只能赢、绝不能输的高台! 这沉甸甸的“厚爱”,化作了无形的巨山,重重压在他的肩头。 而此刻。 整个大厅的气氛已被彻底点燃! 那御案之上,龙佩、凤镯……每一件都是足以传家、令人疯狂的稀世珍宝! 更遑论,若能在这天下英才荟萃的宫宴上,万众瞩目之中,堂堂正正击败风头一时无两的楚奕,那将是何等惊天动地的名声! 巨大的诱惑如魔音贯耳,瞬间点燃了无数颗躁动的心。 几乎所有自诩才学出众的年轻官员、世家子弟都激动得面红耳赤,眼神炙热如火,紧紧盯着楚奕,胸腔里战意熊熊燃烧,恨不得立刻下场一较高下,将那无上荣耀揽入怀中。 一片沸腾声中。 魏王摩挲着酒杯的杯沿,眼中也闪过一丝浓厚的兴趣与玩味。 他也想凑趣添个彩头,但目光扫过御案——玉佩、玉镯、女子发簪、女子项链……全是出自女子之手。 他身为亲王,此刻若拿出自己的物件,似乎显得格格不入,有些突兀。 他略一沉吟,微微侧过身,靠近身旁娴静端庄的魏王妃,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提议道: “王妃,你看今日盛况空前,不如……你也添一份彩头?” “就将你腕上那串常伴佛前的沉香念珠请出来,如何?也算为本场雅事添一分佛缘。” 魏王妃闻言,纤细的指尖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左手腕上那串色泽深沉的佛珠,珠粒圆润光滑,散发着淡淡的、令人心静的独特异香。 她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毕竟这是她时常持诵、寄托心念之物。 但终究,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柔声应道:“也好。” 素手轻抬,缓缓将佛珠褪下,递到魏王手中。 魏王接过犹带王妃体温的佛珠,朗然一笑,洪亮的声音瞬间压过了席间的议论。 “哈哈哈!今日群贤毕至,如此雅事盛会,岂能少了本王一份心意?” “本王便借花献佛,以王妃这串常伴青灯古佛、浸染佛香的念珠为彩头,博诸位才俊一乐!” 他将那串深褐色的沉香木佛珠,轻轻放在了那堆价值无法估量的珍宝之旁。 听闻“重赏”二字,杨令感原本就挺直的后背绷得更紧了,下颌微抬,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灼灼光芒。 他心中那股志在必得的火焰被彻底点燃——本就蓄意要打压近来风头无两的楚奕,如今竟有意外重赏添作彩头,更是将他那状元之才的傲气与好胜心激发到了顶点。 他暗自冷笑,一个常年浸淫在刀光剑影与阴谋诡计中的“粗鄙武夫”,即便偶在行酒令上侥幸得胜,又如何能在他这金殿钦点的状元郎的风雅锋芒下支撑片刻? 此乃天赐良机,定要叫楚奕颜面扫地! 席间主位之上,杨玄将儿子志得意满的神态尽收眼底。 他眼帘微垂,掩去眸中深处的一丝冷意与算计。 楚奕近来确实太过张扬,锋芒毕露,隐隐有盖过京中其他青年才俊之势,是该让自家这麒麟儿出手,好好挫一挫他的锐气了。 他抿了一口杯中酒,喉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随即恢复那副谦和长者的姿态。 韩仕林瞳孔猛地一缩。 他迅速垂下眼睑,掩饰住眼中骤然迸发的锐利与贪婪。 这可不仅仅是一个打压楚奕的机会,更是踩着这位新贵上位、攫取更大利益的天赐良机! 不同于席间众人的复杂心思,林昭雪安静地坐在楚奕身侧。 她虽不善诗词歌赋,对笔墨之道不甚精通,但投向楚奕的目光却充满了全然的信任与柔和。 这一次,在这满座高朋的注视下,她的夫君定将如同上次为她解围一般,再次绽放出令那些曾轻视他、为难她之人瞠目的光彩。 回想起当日他挺身而出替自己挡下行酒令的刁难,心间便涌起一股暖流。 至于沈熙凤的目光落在楚奕身上,唇角噙着一抹浅笑,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奉孝那深藏不露的文采底蕴。 此刻,她心中隐隐带着一丝期待,甚至小小的得意。 她太想让眼前这些因楚奕的武勋出身便先入为主、心怀偏见的官员们,好好见识一番了。 谁说弓马娴熟、浴血沙场的武勋,胸中就无锦绣文章? 她微微调整了下坐姿,很期待看到那些人吃惊的表情。 “既然彩头已定,那便由杨某抛砖引玉,先开始了。” 杨令感的声音清朗,带着十足的中气与自信。 他站起身,负手踱了两步,刻意面向众人,姿态从容不迫,俨然一副引领风骚的才子模样。 他目光扫过全场,尤其在楚奕面上略作停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随后,他朗声开口,以眼前这场盛大的夜宴为题,吟诵出精心构思的上联: “琼筵坐花,羽觞醉月,群贤毕至贺郡公。” 此联化用古人意境,辞藻华美,贴合场景,顿时引来一片叫好声。 与杨玄交好的几位官员立时发出赞叹,其中一位须发半白的老者捋着胡须,声音洪亮地称赞道: “杨相好福气!令郎才思如此敏捷,片刻间便能出此佳句,意境高远,对仗工稳,真不愧状元之才,实乃我朝文坛翘楚!” 杨玄端坐主位,手持酒杯,闻言面上适时地浮现出谦逊的笑容,微微摇头道: “犬子年轻气盛,学识浅薄,不过是偶得一句,尚需多多磨练。” “诸位如此盛赞,实在是过誉了,过誉了。” 然而,他口中虽如此说,那微微扬起的眉梢却如同泄露心事的蛛丝马迹,将他内心那份难以言喻的自豪与极度的满意,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长子令感才华卓绝,独占鳌头,幼女亦是聪慧过人……能有如此佳儿佳女,确是自己平生最为得意之事。 第720章 杨令感出王炸了。 与此同时。 韩仕林霍然起身。 那张清俊的面庞,因为酒意和兴奋而微微泛红。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背,目光扫过满殿勋贵,随后朗声吟道一首紧扣战功与庆贺主题的七绝。 辞藻华丽如织锦,气势亦如奔马,吟罢,他微微昂首,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立刻,殿内应和之声四起。 尤其是一些与韩府交好、或存了攀附之心的官员,纷纷捻须赞叹,声调透着刻意的热忱: “好!韩公子此诗,立意高远,气势磅礴,后生可畏,前途不可限量啊!” “正是正是!韩府尹教子有方,令郎当真是文武全才,他日必是我大胤的栋梁之才!” 端坐上首的韩府尹听着周围潮水般的奉承,满面红光,眼角眉梢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他一手轻捻着精心修剪的山羊胡,一手虚抬着连连摆动,口中谦逊道:“诸位过誉,过誉了,小儿不过侥幸,侥幸而已。” 不过,他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以及眼底那几乎要溢出的得意之色,哪里能藏得住? 只觉得这个儿子今日在御前、在满朝文武面前,真是给自己挣足了脸面,连背脊都挺得比往日更直几分。 众人的目光,带着看好戏或审视的意味,霎时间聚焦到了楚奕身上。无形的压力如潮水般涌来。 只见楚奕端坐席间,神色平静如水,竟无半分慌乱。 他优雅地执起面前的琥珀夜光杯,杯身映着灯火,流光溢彩。 “幽赏未已,高谈转清,盛世长歌颂天恩。” 清越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殿中每个人的耳中。 这不仅在格律上对仗工整异常,如行云流水般承接着前句的余韵,更妙在瞬间将颂扬的焦点,从林昭雪个人的功绩,不着痕迹地转向了在座君临天下的女帝。 意境由幽转明,格局骤然开阔,其深意与巧思,远超方才韩仕林那华丽的辞藻。 高踞御座之上的女帝,面上虽无多余表情,但那双的凤眸中,却悄然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赞许。 一旁垂帘观礼的安太后,亦微微前倾了身体。 宠辱不惊,文思敏捷,武能安邦,这等人才,实乃上上之选。 便是颜惜娇,此刻也微微侧过美丽的脸庞,螓首轻点,朱唇边噙着一丝认可的笑意,似乎也觉得此对颇为精妙。 她眼波流转,望向前面坐着的萧隐若,轻声细语地问道:“萧指挥使以为楚侯爷此对如何?” 萧隐若连眼皮都未抬一下,长长的睫羽在白皙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一般。” 当时,坐在不远处的韩仕林闻言,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一丝冷笑。 呵,果然不出所料,楚奕这对子虽然讨巧,也就那样罢了。 此刻,他也竟觉得这个素来眼高于顶、行事诡异的疯女人,难得地与自己看法一致了。 这一瞬间,他对她那份惯有的排斥,竟莫名淡去了一丝。 然而,坐在另一侧的杨令感,在听到楚奕下联的瞬间,心头便凛然一震! 他是真正的行家,识得其中份量。 楚奕此对,表面看似平实无华,实则暗含典故流转,宛如羚羊挂角,不着痕迹地将意境和尊崇对象陡然拉升,这份机变和底蕴,绝非临时堆砌辞藻可比。 他原本对楚奕那分源于对方酷吏名声的隐隐轻视,此刻不由得尽数收敛,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位对手。 颜惜娇得了萧隐若这冷淡的评价,也只是嘴角依旧挂着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波轻闪,不再多言,一派优雅从容。 不过,她身边的几位大臣却不由得交换了几个眼神,有的挑眉,有的撇嘴。 这位执金卫的指挥使,眼光未免也太过苛刻了些。 楚奕这对子,无论如何也称不上一般吧? 对面的渔阳公主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秀气的眉毛立刻蹙了起来,轻“哼”了一声。 她纤白的手指捏着象牙箸用力戳了一下面前的玉髓羹,觉得萧隐若此举纯粹是无事生非,故意找茬。 酒令继续进行,气氛再次活络。 又有几位自诩才高、在朝野颇负文名的重臣和世家才俊不甘寂寞,纷纷加入战局。 一时间,佳句妙对层出不穷,精妙的构想引得满堂喝彩,掌声与叫好声此起彼伏,香醪美酒更添几分豪情。 不过,随着执令者口中吐出的令词难度不断攀升,层层加码,如设下了一道道无形关卡,能留下从容应对者越来越少。 最终,经过几轮筛选后,场中竟只剩下了楚奕、杨令感与韩仕林三人。 三人呈鼎足之势伫立。 但到了此刻,韩仕林额角青筋已开始隐隐跳动,一层细密的汗珠在烛火下泛着微光。 他深知,今日这场御前文战,是自己扬名立万、在圣心之上刻下印记、在满朝文武面前奠定才名的千载良机! 岂能在此刻倒下? 他大脑飞速运转,拼命搜刮着腹中存货,竭力想要构思出比之前更令人叫绝的句子来压过楚奕与杨令感的风头。 就在这时,轮到了杨令感出令。 只见杨令感目光如两道冷电扫过楚奕与韩仕林,尤其在韩仕林微微泛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开口,声音清朗,字字铿锵,带着一种挑战的意味: “烟柳画桥风细细,落花时节谁共鸣?” 此令一出。 整个大殿的空气瞬间凝固! 在场的都是饱学之士,深知此令之险、之刁、之绝! 前半句化用“烟柳画桥”古意,勾勒暮春哀景,后半句“落花时节谁共鸣”。 字面意象是飘零孤寂的落花在哀鸣,深层寓意则暗指在这表面繁华的盛世中,真正拥有“清明”远见、堪当“明灯”者何其难觅。 一语双关,谐音之妙,典故之僻,意象转承之陡峭,闻者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这已超脱了一般文人游戏的范畴,堪称刁钻的考题。 殿内众人霎时间噤若寒蝉,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韩仕林脸上。 韩仕林浑身猛地一僵,脸色“唰”地白了,随即又憋得涨红。 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带来一丝清明。 “烟柳,画桥……鸣字是眼,双关既要应对工整,又要兼顾两种涵义,更要意境呼应。” “难!太难了!简直难如登天!” 他拼命回忆典籍,搜刮枯肠,额角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沿着鬓角滑到下颌,狼狈地滴落在华美的衣襟上。 第721章 我认为,楚侯爷会赢 殿内静得可怕,连杯盘相碰的细微声响都消失了,仿佛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只等韩仕林如何应对,或是…何时崩溃? 时间一点点流逝,如同钝刀割肉。 在无数目光的炙烤下,韩仕林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最终,那绷紧的神经猛然断裂,他身形微晃,颓然垂首,伴随着一声认命般的长长叹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我对不出来。” 不远处的韩府尹眼中迅速闪过浓重的失望,随即轻咳一声,带着一丝安抚和强作镇定的语调扬声道:“无妨无妨,我儿不必气馁。” “杨公子此令词构思奇崛,刁钻非常。” “莫说今日此时,便是放在平日里整个文坛上去较量,也当是千载难逢的绝妙题目,你能坚持到此刻已属难得。” “对不出来,不足为奇,不足为奇啊!” 韩仕林听到父亲的安慰,心头稍缓。 对!此令如此之难,连我这对诗词浸淫多年的行家都无计可施。 楚奕他不过是个半路出家、心思都用在军旅刑名上的武夫罢了,他定也一头雾水! 只要他也束手无策,那至少也是个平局,我方才虽未能独占鳌头,但也算是与这等难题打了个平手,还不算……太丢脸…… 然而,这念头才刚刚在他脑海掠过,甚至嘴角不自觉地要牵起一丝自得的弧度时—— 楚奕豁然睁开双眼,眸光如电,神光湛然。 一道清越的声音陡然响彻沉寂的大殿,似冰泉出涧,又如宝剑出鞘时那一声清脆长鸣: “龙腾虎啸庆新朝,盛世长歌万民仰!” 轰! 这句话,如同投下一块巨石,瞬间在寂静的大殿中掀起了山呼海啸般的狂澜! 此令对得何其工整! 甚至于,直接将原令中衰败孤伶的暮春悲鸣,豪迈无比地扭转成神龙猛虎于新朝腾跃咆哮、万民敬仰称颂的磅礴盛世图景! 格局之开阔,气魄之雄浑,转折之精妙,如神斧劈山,直让方才那刁钻的上联黯然失色! 高潮瞬间引爆! 死寂后的震撼如同决堤的洪水,席卷了整个大殿。 抽气声、拍案声、杯箸坠地声一时不绝于耳。 几乎所有人都离席而起,激动得满面通红,看向楚奕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敬畏! 此刻,韩仕林僵硬地立在席前,原本意气风发的脸膛陡然失血,随即又涌上一阵难堪的青白交替,仿佛被无形的巨掌在众目睽睽之下狠扇了一记耳光。 楚奕那行云流水般对出的妙句,字字珠玑,不啻最锋利的针芒,刺得他体无完肤。 与自己先前绞尽脑汁、额头沁汗,最终却只得颓然放弃的窘态一对比,简直可笑至极! 他藏在宽大云锦袖中的手猛地攥紧,指骨因为用力而咯咯作响,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刺痛却丝毫压不住那翻江倒海而来的羞愤与妒恨。 在一片若有似无的低笑和怜悯目光中,韩仕林灰溜溜地挪回了自己的席位,重重坐下,如芒在背,再无半分抬头的勇气,更遑论参与其中了。 而此时。 现场,仅余下两道挺拔的身影相对而立。 一侧是楚奕,玄青锦袍衬得他身姿如渊渟岳峙,俊朗的面容沉静如水,深邃的眼眸波澜不惊。 另一侧,则是一袭月白文士衫的杨令感,玉冠博带,气度清华,眉宇间带着状元郎特有的书卷傲气。 两人之间的方寸之地,陡然成了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一场关乎诗才与急智的巅峰对决! 此前一直意兴阑珊的魏王妃,眼下也微微直起了身子。 她红唇微勾,那双透着一丝忧愁的眸子在楚奕与杨令感身上来回流转。 显然,这最后的角逐,终于勾起了她一点兴趣。 一位身着四品官袍、与杨氏有旧的老者见状,拈须低语,语气笃定。 “杨员外郎乃曾经的殿试魁首,满腹经纶,家学更是渊源深厚,如此急智应对,我看必胜无疑。” 话音刚落,旁边另一位宾客立刻附和,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人听清。 “王公所言极是,楚侯爷在此等精妙绝伦的雅事之上,恐怕终究稍逊杨君一筹。” 言语间那份理性分析下,隐隐透着一股抬杨贬楚的意味,试图左右旁人的判断。 “胡说什么!” 这带着鲜明贬抑的话语,犹如火星溅入热油。 主座旁侧的渔阳公主瞬间柳眉倒竖,一双桃花眸圆睁,因为怒意而泛起瑰丽的红晕。 她“啪”地将手中筷子拍在案几上,杯中琼浆微晃,顾不上失仪,扬声便斥,清脆的音调拔高了八度。 “楚侯爷才学通天,他一定会赢,你们不懂就少开口!” 那护短的模样,活像被踩了尾巴的小豹子。 她斩钉截铁的宣告尚未落下,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陡然响起,冰冷、坚硬、毫无温度。 “楚奕!” 只见萧隐若端坐席中,身姿依旧傲岸,一张绝艳却覆着寒霜的脸微微侧转向楚奕。 她的目光锐利如出鞘冰刃,带着审视与强大压迫感,直直刺向场中那道挺拔的身影。 “今日,你必须要赢。” 这命令毫无转圜余地,也全然不顾此刻正在御前,更无视了楚奕妻子林昭雪的存在。 林昭雪脸上的微笑,仿佛凝固了一瞬。 一股夹杂着不悦与抗拒的情绪在她心尖翻滚,她的夫君,何时轮到她萧隐若这般当众喝令驱使、施加无端压力了? 然而,就在这丝情绪即将攀上眉梢之际,她的目光掠过上方端坐的女帝与安太后,瞬间压下了所有的波澜。 今日乃大宴,陛下、太后皆在,最终,她将那丝愠怒无声地吞咽下去,未曾流露半句。 一名官员带着几分恭维的笑容,转向了一直旁观不语的女官颜惜娇。 “颜舍人学富五车,才思更是敏慧过人,下官斗胆请教,以你慧眼视之,此番楚侯爷与杨员外郎二人,究竟谁更有胜算?”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聚焦到了那位以端雅与才学闻名的女子身上。 颜惜娇澄澈如泓的目光在楚奕沉稳如山的身影上停留了一瞬,旋即,她微微一笑。 “我认为,楚侯爷会赢。” 第722章 爱妃,你瞧这局面……谁胜算更大些? “唔?” 这斩钉截铁的答案一出口,立时引得不少人面露讶然之色,低低的议论声如微风拂过水面,迅速扩散开来。 众人交换着眼色,心中的惊异几乎写在脸上。 渔阳公主年少冲动,维护楚奕在情理之中,萧隐若向来强势霸道,以威势逼迫也符合她一贯的作风。 可……连素来处事圆融,堪称宫中最为持重内敛的颜舍人,今日竟也如此旗帜鲜明地站在楚奕一边? 这位冠淮阴侯楚奕,何时竟得了如此多身份尊贵、性情迥异的女子之青眼? 这份隐而未发的艳福,令在场不少人心念电转,只觉得楚奕身上那份气度,更是深不可测了。 “哎哟!” 只见汤鹤安从席间笑嘻嘻地冒出头来。 “这光看不练干着急多没意思!依小爷我看呐,气氛都烘到这儿了,不若开个小小的盘口助助兴?” “就押谁赢!小爷我第一个,押我大哥楚奕,押一千两!哪个有胆量来跟我对赌一番?” “赔率嘛……嘿嘿,都好商量!” 原本庄严肃穆的大宴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啼笑皆非。 一直优雅娴静的颜惜娇终是忍不住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呵斥道: “小汤!不得放肆!” “陛下当面,太后驾前,岂容你如此胡闹!开设赌局,成何体统?” 语气中是表姐对顽劣幼弟的无奈与责备。 不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主座之上的女帝非但没有震怒,那素来清冷威严的面上反而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只见她随意地摆了摆纤手,甚至唇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下,声音里带着几分节日里罕见的松弛: “无妨,今日难得喜庆,随他们去耍耍,图个热闹。朕,准了。” “谢陛下!” 汤鹤安得了圣谕,似得了尚方宝剑,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得如春花绽放,毫无顾忌地张罗起来。 他意气风发地挺直了脊背,那满是挑衅的目光像鞭子一样,狠狠扫过刚才为杨令感高声呐喊的那群人。 “怎么样?” 他的嗓音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方才诸位慷慨陈词,如今眼见陛下开了金口,这真金白银的赌注,可敢下场一试?” 他刻意拖长了调子,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最后钉在几家显贵的子弟和官员脸上。 “杨氏、陈氏的诸位豪杰,难道不敢吗?” 这赤裸裸的激将法,好似火星溅入了干柴堆。 “赌便赌!怕你不成!我们押杨兄!” 杨氏席位中,一个面红耳赤的年轻子弟霍地站起,声音也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对!押杨员外郎必胜!” 另一个陈氏子弟紧随其后拍案而起,手臂挥舞。 应和声此起彼伏,被煽动起来的杨氏、陈氏年轻子弟以及与他们交好的官员们,纷纷被点燃了意气,争先恐后地掏钱押注。 有人拍出银票,有人解下腰间的玉佩掷于案上,还有人匆忙写下字据,一时呼喝不断。 在一片“押杨兄!”、“杨员外郎赢定!”的嘈杂声中,韩仕林不疾不徐地自座位上起身,理了理官袍的衣袖。 “韩某也押杨令感赢。” 这一幕,清晰地落入了杨令感眼中。 韩仕林,这个与楚牧同为帝党核心的人物,今夜……似乎有些异样。 他望向楚奕时不经意流露出的冷意,甚至那微不可查的针对……都让自己心中迅速盘算着。 敌人的敌人,那便是朋友了。 看来,或许真该找个时日,私下与这位韩大人……好好叙谈一番了。 眼见对手阵营声势高涨,楚奕这边岂能示弱? 李信浓眉一竖,二话不说,猛地从怀中掏出厚厚一沓银票,“啪”地一声重重拍在面前的几案上,震得杯碟晃动。 “我押侯爷赢!” 他吼声如雷,目光灼灼地盯着汤鹤安的方向。 燕小六亦不甘落后,动作麻利地解下腰间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佩,随即抬起头高声应和。 “没错!押咱侯爷赢!必胜!” 一群紧随楚奕的武官勋贵纷纷响应,一时间银票翻飞,玉器叮当,豪言壮语混成一团,仿佛战场擂鼓。 整个场面,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狂热席卷。 原本觥筹交错的午宴,竟分作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一派是拥戴杨令感的杨、陈世家及文官势力,另一派则是力挺楚奕的武将勋贵及亲近帝党者。 双方人马隔空叫阵,互相瞪视,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与银钱的气息。 一秦相此刻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扫过场中这沸腾的景象,最终那将目光投向了对面与他同列尊位的杨玄。 “杨相,瞧瞧今日这盛况,真是愈发出人意表了。” “老夫观之,也心痒难耐,索性也凑个热闹,我赌楚侯爷赢。” 对面,一直维持着雍容气度的杨玄,迎上秦相审视的目光,眼中依旧是深潭无波般的从容,仿佛一切波澜都在他掌握之中。 “秦相既有此等兴致下场博弈,杨某岂能缺席?” “小儿不才,却也学了几分微末技艺,不过最后这赢家是谁,终究还是要看他二人……手底下各自的真章。” 他指尖随意地轻扣着桌面,那份对儿子杨令感才学的绝对信心,在平静外表下如磐石般坚不可移。 一旁的陈相自始至终都是杨令感坚定的支持者,此刻亦微微颔首,无声地表明了立场,下巴的弧度透着笃定。 而张相则显然站在楚奕一边,他面色沉静,并未出声高调支持,却用眼神鼓励了一下李信等人。 只有坐在不远处的柳普,始终是那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他只是端起面前的酒杯,浅浅啜了一口,眼中带着深沉的思量,对于自己而言,这正是个绝佳的机会,可以不动声色地,好好看清这位势头正猛的楚侯爷。 前面,魏王偏过头,低声问向身旁仪态万方的魏王妃:“爱妃,你瞧这局面……谁胜算更大些?” 魏王妃目光落在场中如同两只蓄势待发猛虎般的楚奕与杨令感身上,沉吟了片刻,才缓缓摇头道。 “臣妾亦难断言,但无论最终鹿死谁手,今晚之后,胜者的名望,怕是要在这帝都之上如日中天,无人不知了。” 魏王闻言,目光愈发深邃,王妃的话正是他心中所想。 他看着楚奕在场中沉稳应对的侧影,心底是不愿意让这人赢的,否则会让他本就炙手可热的名头再添一把熊熊烈火。 可倘若楚奕今夜真能力压群伦,拔得头筹,那证明此人不止是运气好,其价值,恐怕比他原先预想的还要高得多…… 第723章 楚侯爷怕是要词穷才尽了吧? 此刻。 在场所有人的心神,全都被牢牢牵引至场中的方寸之地,那里仅剩楚奕与杨令感两人相对而立。 这场原本风雅的行酒令,早已脱去简单的才学较量外衣,演变为一场令人窒息的微缩战争。 其中,关乎个人的颜面、阵营的立场,甚至牵动着席间诸多权贵的无声博弈。 坐在上首的赵敬文,一手轻抚着花白长须,指尖漫无目的地捻动着一缕胡须尖。 他微微侧过身,向邻座的薛绾绾压低声音,面上带着探询之色。 “绾绾啊,依你之见,这番龙争虎斗,最终……谁能更胜一筹?” 薛绾绾闻言,并未立刻作答。 她那双秋水明眸,清亮澄澈,此刻正瞬也不瞬地落在楚奕沉静自若的侧脸上。 她唇角微微向上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那丝笑意轻盈却笃定,如初春枝头绽开的第一瓣花。 “义父,女儿以为,胜者……必是楚侯爷。” 哦? 赵敬文则是生出了几分好奇。 不过,眼下人多眼杂,他也不方便过去的去询问。 另一边。 杨令感心知久战必露破绽,拖延下去自己只怕难以招架。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那气息沉入肺腑,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厉色,自己必须使出压箱底的杀手锏,毕其功于一击! 下一刻,一个极其刁钻、冷僻到极致的上联,似淬了寒冰的利刃,被他掷向楚奕,声音刻意拉长,透着阴冷的机锋: “北斗七星,水底连天十四点!” 此令甫出! 整个宴会厅仿佛被无形的巨掌握住,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先前还弥漫着低语、轻叹、碰杯声响的空间,被这十几个字抽干了所有的声音。 “嘶……” 许多宾客甚至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珠因震惊而微微凸出。 几个自恃才思敏捷之人,在杨令感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便已在脑中疯狂推演下联。 然而仅仅几个呼吸,他们的眉头便紧紧锁死,额角青筋微跳,眼神从疑惑迅速转为惊骇。 这上联,意境空灵,悠远苍茫。 “北斗七星”是高悬苍穹的实体星辰,“水底连天”则巧妙化出倒影虚境,虚实相生。 更狠绝的是那“十四点”,它既精确对应天上七星与倒影七星的数理之和,暗合自然之理,又在字形和读音上布下双重陷阱! 要对得工整? 难! 意境相符? 难上加难! 更要兼顾这机关算尽的数字游戏? 简直是难如登天! 刚才因为薛绾绾笃定断言而对楚奕恢复几分信心的人们,此刻只觉得心猛地一沉。 而此前一直押注在杨令感身上,几近绝望的那群人,此刻如被打了一针强效的鸡血,刹那间脸上涌起狂喜的潮红,一个个挺直腰板,眉飞色舞,亢奋得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 “如何?杨贤弟此令,可称得上‘绝对’?” 一个锦衣胖子率先朝汤鹤安、李信等人得意地叫嚣起来,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对方脸上。 他拍着桌子,桌面的杯盏跟着叮当乱响。 “楚侯爷怕是要词穷才尽了吧?哈哈!” 一个山羊胡子捻须大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胜券在握的狂妄、 “我看呀,陛下那块玉佩等彩头,怕是要被杨员外郎收归囊中了!楚侯爷承让了!哈哈哈!” 汤鹤安何曾受过这等当面奚落? “嘭!” 他右手狠狠砸在桌案上,震得酒杯一跳,琥珀色的酒液泼洒出来,溅湿了桌面。 他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双目圆睁如铜铃,怒吼之声震得近处的人耳膜嗡嗡作响。 “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大哥还没开金口呢!你们这群腌臜货色,急着投胎不成?吵嚷个什么鸟劲!给老子闭嘴!” 对面那群人仗着此刻杨令感占尽上风,哪里还肯示弱? 山羊胡子嗤笑一声,翘起二郎腿,抖着脚尖,慢悠悠地反唇相讥。 “汤鹤安,何必死鸭子嘴硬呢?大家伙眼睛雪亮,这上联之艰深晦涩,有目共睹!” “在场的诸位才子佳人们,你们说是不是?” 他环视一圈,引来同伙一片附和。 “就是就是!” 锦衣胖子立刻帮腔,用手指点着汤鹤安,眼神充满挑衅。 “汤鹤安,少在这里逞强横!楚奕今天若真能把这‘绝对’给对出来了,我……” 他声音陡然拔高,抄起面前一个盛满清酒的白玉小酒杯,重重往桌上一顿。 “我当场就把这玩意儿嚼碎了吞下去!说到做到!” 汤鹤安冷笑了一声:“好啊,待会你就等着吞吧。” 颜惜娇螓首微垂,那双蕴着聪慧光芒的秀眉此刻却深深蹙起。 纵然心有不甘,她也必须承认,这联,着实太难,以自己的急智,确实一时半分也想不出完美契合的下联。 另一侧的薛绾绾同样在脑中飞速推演着无数可能,拆解数遍,依旧困顿于那“十四点”的绝对机巧之中。 此联,她也对不上。 女帝在杨令感出联的刹那,眼底掠过一丝极淡却清晰可辨的凝重。 她博古通今,学富五车,但此刻亦觉得这刁钻上联如磐石挡路,一时竟也觉棘手无比。 一直焦灼关注着场上局势的沈熙凤,此刻只觉得嗓子眼发干,心脏跳得如同擂鼓。 她的手心早已沁出湿滑的冷汗,指节也攥得有些发白,又侧过身,几乎是贴在林昭雪的耳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昭雪,奉孝他这次恐怕是真的遇到前所未有的大难关了!” 林昭雪端庄地坐着,姣好的面容上依旧保持着那份令人心折的沉静,好似无风无波的古井。 不过,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双手,在沈熙凤话音落下的瞬间,骤然收紧! 她所有的镇定都用于支撑表面的平静,心中却早已为夫君悬到了九霄云外。 “我相信夫君。” 端坐的魏王妃眸色深沉,指尖轻轻点在面前温热的茶盏杯壁上,感受着那点微弱的热度。 她心中同样惊浪翻涌,这一联,恐怕就是决定今日胜负的终点了。 这看似无解的僵局,还能被楚奕破开么?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艰难地流逝。 厅中所有的目光,宛如实质的射线,焦点只有一个——那个沉默伫立于大厅中央的挺拔身影。 场中一片沉寂, 静得能听到烛芯偶尔爆裂的微响。 几乎每一个人,包括方才还对楚奕抱有一线幻想的人,此刻心底都盘旋着同一个念头。 楚侯爷,这次……怕是真要输了! 那看似不可能的翻盘,还会有吗? 第724章 魏王妃的惊讶 此刻,杨令感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那弧度清晰可见,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他微微侧身,目光如钩,直刺向对面沉默的楚奕,声音刻意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傲然, “楚侯爷,此令如何?若是力有未逮,认输便是。” “陛下的玉佩,太后的玉镯,萧指挥使的发簪,以及公主的项链,王妃的佛珠……”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扫过那些作为彩头的珍贵物件,最后定格在楚奕脸上,笑容更深。 “杨某便却之不恭了。” 殿内落针可闻,沉重的压力几乎凝成实质。 那些帝党官员们面色凝重,紧握酒杯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杨氏一党则难掩喜色,互相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仿佛胜利已在囊中。 就在这万众瞩目、几乎尘埃落定之际—— “些许雕虫小技,也值得尔等喧哗?” 一道冷冽的声音,如冰泉骤然滴落寒石,骤然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窒的沉寂。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萧隐若依旧端坐于席上,身姿挺拔如松。 她甚至未曾抬眸给杨令感一个眼神,只是垂着眼睫,语气淡漠得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此等小令,楚奕随口便能对出。” “嘶!”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向萧隐若,那眼神中充满了错愕、不解,甚至是一丝荒谬。 都到了这个地步,胜负几乎已成定局,这位以冷峻铁血著称的执金卫指挥使,竟然还对楚奕抱有如此……盲目的信心?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信任,简直是一种近乎偏执的维护! 有人下意识地摇头,觉得她定是失了理智。 林昭雪闻言,猛地转过头。 那一双美眸紧紧盯住萧隐若,眼神复杂难言,交织着惊疑、探究。 萧隐若这斩钉截铁、不带丝毫犹豫的断言,像一根刺,猛地扎进她心底,将那一直被压抑的不适感瞬间翻搅上来。 她凭什么?凭什么如此笃定? 杨令感也被萧隐若这轻描淡写却又狂妄至极的话气笑了。 他脸上的得意僵了一瞬,随即化为浓浓的讥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正欲反唇相讥,好好奚落一番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然而。 一直沉默思索的楚奕,却是忽然抬起了头。 这一动作,瞬间吸引了全场的视线。 他脸上不见丝毫众人预想中的慌乱或窘迫,只是目光平静地迎上杨令感那带着挑衅与讥诮的眼神,微微清了清嗓子,朗声开口。 “南楼孤雁,月中带影一双飞。” 下联一出,万籁俱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方才的喧嚣、质疑、讥笑,瞬间被抽空。 整个宴厅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烛火偶尔爆出的细微噼啪声。 这一副下联字字工整,平仄相谐,严丝合缝,更令人拍案叫绝的是勾勒出一幅孤雁掠过南楼,在清冷月华中留下成双倒影的翩跹动景。 一动一静,一天上一水中一月影,孤寂与相伴交织,瞬间将画面延展开来,形成一幅苍茫悠远、诗意盎然的画卷! 不仅完美应对,更在境界上更胜一筹!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后。 “轰!” 满堂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彩与惊叹声,这简直是神来之笔,绝境中的惊天逆转! “妙啊!妙不可言!”一 “绝了!楚侯爷真乃大才!我等心服口服!” 亲近楚奕的帝党官员们纷纷抚掌大笑,脸上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扬眉吐气的振奋。 “好!对得好!” 连一些中立官员也忍不住高声赞叹。 反观杨氏一党,刚才的得意与从容早已消失无踪,一个个面色陡然僵硬,如被霜打过的茄子。 杨令感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握着酒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 楚脸上那抹淡然的弧度依旧未散,从容地为自己斟满了一杯清冽的酒液。 他举杯,遥遥向杨令感示意,动作优雅而沉稳,嘴角噙着那抹仿佛掌控一切的笑意,声音清晰地再次传遍宴厅。 “杨员外郎才思敏捷,令人佩服,既已承让多轮……” 他特意在“承让”二字上略作停顿,目光扫过杨令感略显难看的脸色。 “接下来这一令,便由楚某来出,如何?” 杨令感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维持着世家子弟的风度。 “楚侯爷请,杨某洗耳恭听。” 楚奕的视线掠过在场诸多身着华服、此刻表情各异的宾客,最后稳稳地落回杨令感身上。 “白鸟忘机,看天外云舒云卷。” 此令一出,初听似乎平白如话,甚至有些过于直白,远不如之前那些辞藻华丽、引经据典的令词来得惊艳夺目。 但殿中不乏饱学之士,稍一品咂,便觉其中意境高远,韵味悠长。 “白鸟忘机”,寓意忘却世俗的机巧诈伪之心,返璞归真,与世无争,恬淡自适。 而“云舒云卷”更是将这种顺应天道、自然无为的意境具象化,动静结合,充满闲适淡泊的画面感。 更妙的是,此令看似简单直白,实则暗藏玄机。 对仗要求极高,既要字面工整,更要意境相合,传达出超然物外的道家思想,绝非易事。 殿内再次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从楚奕身上,缓缓移向了面色凝重、陷入沉思的杨令感。 一个个蹙了蹙眉,低声说道:“没想到楚侯爷还能出这般绝对,这一次,只怕杨员外难了。” “是啊,就看杨员外能不能对出来了……” 当时,魏王妃听到此令,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她素来不喜那些堆砌辞藻、华而不实的令词,倒是格外欣赏这种返璞归真、蕴含哲思的句子。 她不由得抬眼,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这位立于殿中的年轻侯爷,心中暗忖。 难道说,外间传闻中那位心狠手辣、精于阴谋算计的酷吏形象,竟全是楚奕的伪装吗? 这“白鸟忘机”的心境,又该作何解释? 第725章 楚侯爷……高才!此令……杨某,对不上来 杨令感脸上原本洋溢着志在必得的自信笑容,瞬间凝固了,仿佛被无形的冰针刺中。 这一刻,他脑中似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他强迫自己冷静,飞速运转着平生所学,描写闲适景物的诗句?自己记得不少。 但要在电光火石之间,找到一个既能与“白鸟忘机”的典故深度契合,又能完美对应“云舒云卷”的词语……这简直是千难万难! 他尝试在心底默念了几个下联,可不是意境稍逊一筹,显得刻意或流于表面,便是对仗不够工稳,平仄难以协调。 还未出口,他自己便已在心中狠狠否定了。 而周围的人也仔细思索起出楚奕的这副上联,渐渐陷入了沉寂中,却是怎么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这寂静如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杨令感心头,让他额角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烛光下闪着微光。 韩仕林坐在席间,也努力思索着,但很快,他紧锁的眉头便泄露出内心的挫败。 他发现自己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合适的下联。 等再看着楚奕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一股难以抑制的嫉妒之火在他胸中熊熊燃烧,几乎要烧穿自己的理智。 这个酷吏,凭什么能想出如此绝妙、如此刁钻的酒令?凭什么能一次次地抢走本该属于他的风头? 一会后。 所有人的目光都胶着在杨令感身上。 他们看着他额头的汗珠汇聚成滴,沿着鬓角缓缓滑落,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那些原本坚信杨令感必胜、准备看他如何碾压楚奕的杨氏、陈氏门人,此刻脸上的笃定与轻松也荡然无存。 他们交换着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和一丝不祥的预感。 汤鹤安、李信等楚奕的心腹,更是紧张到了极点。 他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家侯爷,心中无声地呐喊:“稳住了!大哥!一定要稳住!” 魏王妃纤纤玉指无意识地捻着袖口的金线刺绣,也认真地思索了片刻。 很快,她便轻轻摇了摇头,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看向楚奕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新的异样。 这位淮阴侯的才学,似乎远比传闻中更加深不可测。 杨令感的脸色如打翻了调色盘,由最初的涨红转为失血的苍白,再由苍白转为铁青。 最终,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肩膀颓然垮塌下去,再开口时,声音干涩沙哑得如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重负: “楚侯爷……高才!此令……杨某,对不上来。” “哗!!!” 短暂的死寂之后,满场瞬间哗然! 那个才名冠绝京华、被无数人寄予厚望的杨令感,竟然亲口认输了!败在了楚奕这个“酷吏”出的酒令之下! 震惊、赞叹、不可置信、幸灾乐祸……种种目光似利箭般射向场中两人。 在这片汹涌的声浪中,楚奕的神色却依旧平静如水。 “杨员外郎,承让了。” 杨令感面色变幻不定,一阵青一阵白。 随后,他几乎是颤抖着伸出手,抓起自己面前那杯罚酒,仰头,干净利落地饮尽杯中酒。 角落里的寿阳公主,在看到楚奕赢的那一刻,浑身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 她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脸颊泛起异样的潮红,一双美眸死死盯着楚奕挺拔的身影,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 她红唇微启,发出的声音喃喃自语,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兴奋: “这种……这种文武全才的男人,才值得做我的男人啊!” 她仿佛已经看到今夜楚奕臣服在自己裙下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让她几乎要战栗起来。 这句低语,却如淬毒的冰针,刺入了她身旁的驸马李锐耳中。 李锐原本就阴沉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他猛地攥紧了手中的酒杯,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杯中的酒液剧烈地晃动着,几乎要泼洒出来。 但他强忍着没有发作,只是眼底的怨毒和狠厉几乎要溢出来。 他在心中疯狂地咆哮,贱人!放荡的贱人!等着吧! 斜封官的名单我已经悉数交给薛绾绾,你的好日子……没几天了!等着去死吧!! 他猛地灌下一大口酒,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怒火!! 一直如同冰雕般端坐的萧隐若,那总是紧抿的冰冷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弧度快得宛如错觉,瞬间便消失无踪,又重新恢复了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霜模样。 此刻。 林昭雪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瞬间松弛下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看向场中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自豪与浓得化不开的爱慕。 只不过,当她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再次扫过萧隐若时,那抹刚刚消散的复杂之色,如藤蔓般再次缠绕上心头,并且更深、更沉了。 夫君的胜利固然让她欣喜若狂,但萧隐若刚才那超乎寻常的笃定和维护,像一根无形的刺,悄无声息地扎进了她的心底…… 首席之上,一直不动声色观察着这一切的秦相,侧过头,对着身旁的杨玄,用一种听不出喜怒的平淡语气说道: “杨相,看来……你儿子也不行啊。” 话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 杨玄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显然也没料到自家引以为傲的儿子,竟会在最擅长的文采比拼上,输给了一个酷吏。 不过,他到底是久经宦海的老狐狸,失态只是一瞬,很快便扯出一个看似豁达的笑容。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声音沉稳地回应道:“呵呵,秦相言重了。不过是输了一场行酒词,游戏之作罢了,算不得什么。” “难不成,治理这偌大的国家,还需要去靠什么诗词歌赋吗?” 他巧妙地将一场颜面扫地的失败,轻描淡写地归结为无关紧要的游戏。 秦相看着杨玄这副四两拨千斤、仿佛浑不在意的模样,心中暗自冷笑。 老狐狸,倒是沉得住气。 不过,他面上却不动声色,也举起酒杯,附和道:“也是,杨相说的对。” “治国安邦,终究靠的是经世致用之学,偏偏楚侯爷就有,你说是吧?” 这一次,杨玄却是没有回复,只是心中鄙夷,区区楚奕谈论治国,也配比得上他儿子? 第726章 臣,谢太后恩赐! 颜惜娇端坐于席后,一双剪水秋瞳凝视着楚奕,眸底深处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赞叹。 她心中暗自喟叹,楚侯爷之才,当真如渊似海,深不可测。 上首的安太后面庞上此刻异彩连连。 片刻,她轻轻抬起双手,柔缓地抚掌,那掌声清脆悦耳,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楚卿大才,当真令人惊喜。” 她的声音仿佛珠落玉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说话间,她的目光流连在楚奕身上,那目光中蕴含的情意,虽被她极力用雍容华贵的气度所掩盖,却依旧在流转的眼波中泄露出一丝痕迹,如同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 “赢了!赢了!楚奕赢了!本公主就知道你会赢!” 一声清脆的欢呼骤然响起,打破了殿内微妙的气氛。 只见渔阳公主霍然从锦垫上跳了起来,兴奋地拍着手,裙裾飞扬,头上的步摇珠钗也随之叮当作响。 她白皙的脸颊因激动而泛起红晕,一双桃花眸子亮得惊人。 她得意地冲着对面席位上那些刚才还叫嚣得厉害的杨氏、陈氏子弟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吐了吐舌头,那份扬眉吐气的兴奋之情几乎要从她身上满溢出来。 反观那些杨氏、陈氏的年轻官员子弟,此刻却仿佛霜打的茄子,一个个蔫头耷脑,沉默不语。 他们的脸色青白交加,眼神躲闪,仿佛真的吞下了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憋闷得难受。 刚才他们跟着汤鹤安等人押注,赌杨令感赢,下了不少彩头,此刻尘埃落定,他们不仅颜面扫地,更要赔上大笔钱财,心中懊悔与怨怼交织。 一时间,以至于他们看向杨令感的目光,隐隐都带上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不快。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杨令感,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迅速调整了状态。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脸上那抹因失败而生的僵硬瞬间被一种圆融的从容所取代。 他目光扫过那些垂头丧气的同僚子弟,脸上露出一抹带着歉意的微笑,朗声道:“今日诸位赌我赢,那是给杨某面子,是看得起杨某。”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所以,诸位输的钱,全都算在我头上,待会儿我来替诸位给付,杨某更要感谢诸位的信任之情。” 他顿了顿,笑容加深,显得更加诚恳。 “等会儿散了席,我还要各自送诸位一份小礼物,聊表心意,还望诸位莫要推辞。”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对方押注是“给面子”,又主动承担了所有损失,还额外附赠礼物以示感谢。 顿时,那些原本如丧考妣的杨氏、陈氏官员子弟们,脸上阴霾一扫而空,纷纷眉开眼笑。 他们本以为自己这次要血本无归,没想到峰回路转,杨令感不仅弥补了他们的损失,还额外有礼相赠。 一时间,席间响起一片客套的回应。 “杨员外郎太客气了!” “这……这多不好意思啊……” “令感兄高义,我等惭愧……” 众人看向杨令感的目光,已从刚才的不快迅速转变为感激和钦佩,对他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楚奕站在场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深邃的目光在杨令感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他今生前世都未曾与这位杨员外郎有过深交,今日初次接触,便见识到此人这份临场应变的心机和深沉难测的城府,心中暗自警醒。 此人,相当不简单。 御座之上的女帝,将杨令感收拢人心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凤眸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快。 她随即朗声大笑,笑声清越,带着帝王的威仪与毫不掩饰的畅快。 “好!对得绝妙!楚爱卿,朕这块玉佩,归你了!” 她此举,不仅是对楚奕胜利的最终盖棺定论,更是将这场文斗的荣耀瞬间推向了顶峰。 同时,她巧妙地用这洪亮的笑声和赏赐的举动,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杨令感那边重新拉回到楚奕身上,为他造势,彰显皇恩浩荡。 颜惜娇会意,莲步轻移,双手捧着那块象征着帝王恩宠的莹润玉佩,款款行至楚奕面前。 她微微欠身,将玉佩递上,声音温婉动听。 “楚侯爷,今日文采斐然,令人叹服。” “若是去参加科举,怕是要一举夺魁,成为新科状元了。” 她的目光真诚,带着由衷的钦佩。 楚奕双手接过那触手生温的玉佩,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无上荣光。 他唇角微扬,露出一抹谦逊的笑意,目光迎上颜惜娇。 “颜舍人过奖了,但倘若这科举开了女子先例,以颜舍人的惊世才华,也定然能蟾宫折桂,成为新的状元。”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真诚的调侃与欣赏。 两人这番你来我往的“商业吹捧”,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落入不远处的萧隐若耳中。 她端坐席间,红唇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差点就要忍不住开口讥讽两句。 但目光扫过满殿的达官显贵,终究是顾忌场合,强行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垂下眼帘,掩饰住眸中的一丝不屑。 颜惜娇对着楚奕再次微微颔首,便转身,步履轻盈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上首的安太后亦含笑点头,显然对楚奕的表现极为满意。 她伸出白皙如玉的手,缓缓从自己纤细的雪腕上褪下了一只通体碧绿、水头极足的翡翠玉镯。 那玉镯在她腕间时便已光华内蕴,此刻离了肌肤,更显温润通透。 她将玉镯递给身旁侍立的张嬷嬷,柔声道:“张嬷嬷,去送给楚卿。” 她的目光追随着玉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眷恋,若是可以,她真想亲自走到楚奕面前,亲手为他戴上……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人多眼杂,她深知必须避嫌。 “是,太后娘娘。” 张嬷嬷恭敬地应道,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价值连城的玉镯,如捧着稀世珍宝,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向楚奕。 “楚侯爷,太后娘娘恩赐,请收下。” 张嬷嬷在楚奕面前站定,双手奉上玉镯。 楚奕立刻躬身,双手接过玉镯,入手温润细腻,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暖意和馨香。 他转向安太后的方向,朗声道:“臣,谢太后恩赐!” 第727章 姑姑,烦请你过来搭把手,先送他下去歇息吧! 安太后闻言,唇边的笑意加深,春水初融,温声道:“这是楚卿应得的,不必客气。” 她的声音透过殿内的喧嚣,清晰地传入楚奕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边话音未落,那边渔阳公主早已按捺不住。 她喜笑颜开,如同欢快的小鸟,亲自捧起那串作为彩头、颗颗圆润饱满的东珠项链,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楚奕面前。 她仰着头,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凝视着楚奕,眼神炽热得几乎要将他融化,就差直接把那串价值不菲的项链挂在他脖子上了。 “楚侯爷,给!这是你的战利品!”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充满了纯粹的喜悦和崇拜。 楚奕看着眼前少女毫不掩饰的热情,心中微动,伸手接过那串沉甸甸的东珠,感受到渔阳公主指尖无意间擦过的温热。 “谢过公主殿下。” 萧隐若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掠过楚奕身前堆积的礼物时,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凝。 她紧抿的唇角线条似乎比平日更显冷硬,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不过,她并未言语,只是用指尖轻轻敲击了一下桌面,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声响。 “去将簪子拿给他。”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侍立在她身后的白水仙,立刻躬身应诺。 “是,指挥使。” 她步履轻盈地走到楚奕面前,双手捧起那只古朴的乌木簪子,姿态恭敬地递出,低垂的眼睫掩盖了所有情绪。 “楚侯爷,请拿好。” 楚奕神色一凛,立刻收敛了因收到众多礼物,而略显轻松的神情。 他郑重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支看似平凡却意义非凡的簪子。 “谢指挥使厚赐。”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韩仕林眼中,如火上浇油。 凭什么这个楚奕就能如此风光?先是众贵女青眼有加,如今连冷面阎罗般的指挥使也亲自赐下信物? 他心中翻腾着难以抑制的嫉妒与愤恨,几乎要将牙咬碎,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也烧灼着自己的不甘。 汤鹤安则是一脸喜色,全然不顾身上之前的伤势,几步就蹿到了楚奕身边。 他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兴奋地压低声音道:“大哥!嘿嘿,刚才我可赢了不少,手气好着呢!” “来来来,那大半你拿着!” 楚奕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却带着一抹关切。 “不必,你自己赢的钱,自己收好便是。” “还有,你伤还未痊愈,今日一滴酒都不许沾。若让我瞧见你碰酒杯……”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 “我便立刻命人送你出府,回去静养。” 汤鹤安脸上的兴奋顿时垮了下来,像只被训斥的大狗,讪讪地挠了挠后脑勺,嘟囔道:“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大哥!不喝就不喝嘛……” 宴席继续。 酒过三巡,丝竹声彻底歇了。 女帝目光扫过略显倦怠的安太后,心中已有计较。 “太后,时辰不早,我们该回宫了。” 安太后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这宫外的热闹与鲜活,是她深宫中难得的慰藉,她确实想再多留片刻。 可女帝金口已开,她只能将那份不舍压在心底,轻轻颔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好,陛下说的是,那便回去吧。” 女帝率先起身,动作优雅而庄重,目光投向前面的林昭雪,声音清越。 “昭雪,朕与太后先行回宫了。” 林昭雪闻声,立刻快步上前,敛衽深深一礼,姿态恭谨万分。 “是,恭送陛下、太后娘娘凤驾。” 楚奕也连忙上前,准备相送。 女帝却摆了摆手,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不必多礼相送,尔等继续尽兴便是。” 说罢,她不再多言,携着安太后,在宫人簇拥下,缓步离去。 女帝前脚刚走,柳普便带着一众柳氏官员站了起来。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锐利如鹰隼,直直地投向楚奕,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楚侯爷,本相不胜酒力,也觉乏了,就此告辞。” 楚奕脸上笑容不变,微微拱手,语气同样平淡。 “柳相慢走,恕不远送。” 柳普不再多言,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转身便走。 他身后的官员们如同影子般紧随其后,一行人沉默而迅速地离开了宴厅,气氛瞬间冷了几分。 紧接着,杨玄也站了起来。 这位老相爷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容,但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深沉。 “楚侯爷,本相也先行一步了。” 楚奕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同样拱手回礼。 “杨相慢走,保重身体。” 杨玄含笑点头,带着杨氏、陈氏一系的官员们也纷纷离席而去。他们的离去,让厅中又空旷了不少。 韩仕林早已如坐针毡,眼见柳普、杨玄相继离开,他也立刻起身,连场面话都懒得说,只对身边人使了个眼色,便带着自己的随从,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 尽管走了不少重量级人物,厅内留下的宾客数量依然可观。 魏王携着魏王妃款步而来,笑容爽朗:“楚侯爷,本王也带王妃回去了。” “今日甚好,改日有空,定要来我府上,咱们好好喝上几杯!” 楚奕笑容真诚了几分:“是,王爷,改日定当登门叨扰。” 魏王妃站在魏王身侧,仪态端庄,对着楚奕微微颔首示意,唇角带着温婉的笑意,眼神中似有深意,却未多言。 送走了一批贵客,楚奕和林昭雪端起酒杯,开始向厅内剩余的同僚、朋友一一敬酒致谢。 楚奕步履稳健,谈笑风生,林昭雪则温婉地伴在身侧,适时补充,夫妻二人配合默契。 不过,当敬到萧隐若的席位前时,楚奕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他看着端坐如常、面色清冷的指挥使,二话不说,直接端起满满一杯酒,仰头便灌了下去。 “指挥使,我敬……” 他话未说完,眼前景物瞬忽然模糊旋转,脚下虚浮,高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晃了晃,眼看就要一头栽倒在面前的桌案上! “夫君!” 林昭雪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地扑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抬头看向魏南枝:“夫君今日饮得实在太多了,姑姑,烦请你过来搭把手,先送他下去歇息吧!” 第728章 嗯,魏姑姑放心去吧,这里有我 魏南枝听到林昭雪清朗的吩咐,立刻应了一声。 “是,娘子。” 她莲步轻移,快步上前,秀气的眉头微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此刻,楚奕高大的身躯显得有些沉重,他醉眼朦胧,脚步虚浮,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了魏南枝纤弱的肩膀上。 不过,这位姑姑咬紧下唇,白皙的手臂用力,小心翼翼地搀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低声道:“阿郎,小心脚下。” 她半扶半抱着,支撑着楚奕,将他缓缓带离这里。 林昭雪目送着魏南枝搀扶楚奕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随即,她收敛心神,唇角扬起一抹英气十足的笑意,目光转向一旁静立的萧隐若。 她端起面前斟满的琉璃杯,杯中美酒在烛光下荡漾出琥珀色的光泽。 “萧指挥使,本将也敬你一杯。” 话音未落,她已经仰头,喉间微动,杯中酒液便涓滴不剩地滑入喉中,动作干脆利落,尽显豪迈。 “好!大将军好酒量!” “巾帼不让须眉啊!” 周围的宾客见状,立刻爆发出阵阵喝彩与赞叹之声,有人抚掌,有人举杯附和,气氛更加热烈。 萧隐若的目光淡淡扫过楚奕被搀扶下去的方向,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情绪翻涌,如幽潭深处潜藏的暗流,晦暗不明,令人难以捉摸。 她只停留了一瞬,便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仿佛只是不经意的一瞥。 然后,她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优雅地端起自己案几上的白玉酒杯,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今日祝贺镇北郡公了。” 说罢,她只是象征性地将杯沿凑近唇边,浅浅地啜饮了一口,姿态矜持而疏离。 面对这位执掌诏狱、令人闻风丧胆的酷吏之首,周围的宾客们即便有心奉承,也因那份无形的威压而心生忌惮。 所以,原本热闹的恭维声在她面前便低了下去,无人敢再多言,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林昭雪似乎并未察觉这微妙的氛围变化,或者并不在意。 她放下空杯,对萧隐若爽朗一笑:“萧指挥使,你且慢用,本将先去敬其他人的酒了。” 她转身,步履稳健地走向另一桌将军们,随着她的动作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英姿飒爽。 萧隐若面无表情,摩挲着手中那只空了的白玉酒杯,垂眸看着杯中残留的一滴酒液。 片刻后,她似乎觉得索然无味,将酒杯轻轻搁回案上,发出细微的轻响。 “水仙,走。” “是。” 一直侍立在她身后,白水仙立刻躬身应道,推着萧隐若出去了。 一直关注着场中情形的渔阳公主,见到萧隐若离去,又瞥了一眼楚奕被搀扶离开的方向,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随后,她觉得这宴会了无生趣,便离开了这喧嚣之地。 另一边。 魏南枝搀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楚奕,沿着回廊缓缓前行。 廊下悬挂的灯笼投下暖黄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楚奕沉重的呼吸带着浓重的酒气,喷洒在魏南枝的颈侧,让她脸颊微热。 恰在此时。 王夫人从另一侧的回廊拐角处走来。 她身着素雅的衣裙,发髻一丝不苟,手中似乎还端着什么东西。见到魏南枝和楚奕,脚步一顿,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快步迎了上来,声音温婉中带着关切。 “魏姑姑,这是楚侯爷醉了?我来帮你。” 她说着,便自然地伸出双手,从另一侧稳稳地扶住了楚奕的手臂。 两人合力,楚奕沉重的身体顿时轻松了不少。 魏南枝微微一笑道:“王夫人,多谢帮忙了。” “小事,这不算什么,侯爷今天喝了不少酒啊。” “是啊,我们先把他送回去,待会,我去搞点醒酒汤过来。” “嗯嗯。” 片刻之后。 魏南枝和王夫人终于将楚奕搀扶回了房间。 她将楚奕小心地安置在宽大的床榻上,看着他紧蹙的眉头和因醉酒而泛红的脸颊,轻轻叹了口气。 “王夫人,劳烦你先看着点阿郎,我去派人烧些醒酒汤来,他醉得厉害,怕是要难受。” 王夫人立刻点头,声音轻柔。 “嗯,魏姑姑放心去吧,这里有我。” 她看着魏南枝匆匆离去的背影,又回头看向榻上沉睡的楚奕,眼神复杂。 王夫人转身走到一旁,从铜盆架上取下一只盛着清水的铜盆,水波微漾。 她端着水盆,脚步轻悄地走回床榻边。 昏黄的烛光下,楚奕英挺的五官显得格外深邃,即使此刻醉意沉沉,眉宇间那股久居上位、权倾朝野的威严气势依旧不减,反而因卸下平日的冷硬,透出一种别样的、近乎逼人的魅力。 王夫人心头莫名一悸,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呼吸都滞了一瞬。 她定了定神,将铜盆放在榻边的矮几上。指尖试探着没入微凉的清水中,激起一圈细小的涟漪。 然后,她拿起盆中浸湿的软巾,双手用力,细细地拧干多余的水分,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紧接着,王夫人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那带着凉意的软巾,轻轻覆在楚奕滚烫的额头上。 冰凉的触感瞬间缓解了燥热,楚奕在混沌的意识中发出一声模糊而舒适的喟叹。 他只觉得一双极其柔软的手,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正温柔地抚平他体内翻腾的热浪。 在模糊的感知中,他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攥住了那只正欲从他额头上移开的柔荑。 手腕骤然被一只炙热而有力的大掌紧紧包裹,王夫人浑身猛地一僵,如同被点了穴道。 “楚侯爷……” 她低低地惊呼出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手腕却纹丝不动,那力道大得惊人。 更让自己惊骇欲绝的是,醉梦中的楚奕竟握着她的手,顺势将她的手背贴向自己温热的唇边。 “啪嗒!” 一个滚烫而濡湿的吻,清晰地印在了她的手背上! “!!!” 王夫人如遭雷击,浑身剧烈地一颤,仿佛一股电流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她猛地将手从楚奕的掌握中抽了回来,速度快得带起一阵微风。 “楚,楚侯爷?” 第729章 那几个女人,看明白了吗? 王夫人惊疑不定地瞪着榻上双目紧闭、呼吸沉重依旧的男子,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破胸膛。 见对方,毫无反应。 他……他方才那孟浪的举动,难道只是醉梦中的无意识行为? “呼~” 王夫人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平复那几乎失控的心跳。 罢了,他醉得实在太厉害了,人事不省。 这样想着,心下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她再次拿起那块掉落在榻边的软巾,重新浸入凉水中拧干,指尖微微发颤。 王夫人定了定神,再次俯身,准备继续为他擦拭脸颊。 就在那带着凉意的巾帕,触碰到他脸颊的瞬间,楚奕的手竟再次闪电般探出! 这一次,不再是握住她的手腕,而是直接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那手臂强壮有力,稍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带入了怀中! “啊!” 王夫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惶的低呼,整个人便天旋地转般跌入了一个充满浓烈酒气和强烈男性气息的怀抱之中! 她的脸颊瞬间撞上他坚实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灼人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 “楚侯爷!你松开!快松开妾身!” 她又羞又急,脸颊瞬间烧得通红,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双手慌乱地抵在他坚实如铁的胸膛上,用尽全身力气奋力挣扎,声音里已然带上了惊惶的哭腔。 “楚侯爷!你看清楚了!妾身是王氏!是王氏啊!” 可此时的楚奕,早已被酒精与梦境俘获。 他只觉得怀中紧拥的身躯,温软得不可思议,像一捧初雪,又似上好的暖玉。 那细微的挣扎非但没能逃离,反而像羽毛般撩拨着他沉睡的神经,点燃了蛰伏在血液深处的、原始的掌控欲。 然后,他手臂猛地收紧,似最坚韧的藤蔓,不容分说地将王夫人锁在胸前。 滚烫的脸颊埋进她细腻的颈窝,每一次灼热的呼吸都喷洒在她最敏感的肌肤上,激起一阵无法抑制的、细微的战栗,电流般窜过她的四肢百骸。 “别动……” 他含混地低语,嗓音沙哑得如同纸磨过心尖,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好软……”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火星,烙印在她耳廓。 “别……” 王夫人那点微弱的抵抗,在这绝对的力量差和这几乎令人窒息的暧昧气息中,渐渐消融。 一种深埋心底、连她自己都羞于承认的渴望,仿佛被投入火星的干草,轰然燎原。 耳边是他沉重有力的心跳,擂鼓般敲打着她的耳膜。 周身被他滚烫的男性气息包裹,那是一种混合着酒气和危险荷尔蒙的味道。 独守空闺的冰冷寂寞,与此刻被强悍力量禁锢带来的奇异安全感,激烈地撕扯着她的理智。 那是一种令人心慌意乱的矛盾,既想逃离这危险的漩涡,又贪恋这片刻的沉沦。 紧绷的身体,在无声的较量中,一寸寸地软了下来。 原本抵在他胸前、徒劳地试图隔开距离的手,不知何时已悄然卸去了力道,指尖微微蜷缩,带着一丝无措的依恋。 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胶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人的热度,每一次肌肤的轻微摩擦都像点燃了新的火苗。 “夫、夫君,对不起了……” 再然后,响起的便是一阵阵的轻喘……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直到楚奕沉重的呼吸终于归于平稳,一切结束了。 王夫人才猛地惊醒过来,脸颊滚烫得能煎熟鸡蛋,内心充满了惊慌感跟羞耻。 她慌乱地穿上凌乱衣衫,遮掩住了自己妙曼的雪白娇躯,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目光扫过他沉睡的侧脸,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弯下腰,带着一种近乎羞耻的温柔,替他稍稍整理了一下同样不整的衣襟。 做完这一切,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冲出房间的刹那。 王夫人双腿却骤然一软,酸麻无力得几乎支撑不住身体,让她险险跪倒在地。 她狼狈地扶住门框,急促地喘息着,心脏狂跳得像是要挣脱胸腔。 那刚强硬吻过的每一寸肌肤,仿佛还残留着他滚烫的烙印和不容抗拒的力量感。 更别说,刚才那一阵阵猛烈的感受,仿佛久旱逢甘霖,滋味简直…… 她咬紧下唇,不敢再多去想了,只能强撑着站起来,脚步虚浮地向前走去,只想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用冰冷的水流,冲刷掉这满身的燥热和……那挥之不去的、令人心悸的触感。 哎,怎,怎么就将身子交给了他。 今后,怎么面对灵蕴啊…… 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灵蕴知道,否则事情就麻烦了! …… 一辆马车在街道上平稳行驶,车厢内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余下车轮碾过青石路的辘辘声。 固定在车壁一角的琉璃灯盏,此刻正散发着昏黄而柔和的光晕。 这光恰好映照在斜倚在软垫上的萧隐若身上,愈发衬得她那张脸冷艳。 她的面容精致得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挑不出半分瑕疵。 此刻,她正微微阖着眼帘,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周身散发着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忽然,萧隐若那浓密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她并未睁开眼,清冷得如山涧寒泉的声音却毫无征兆地在密闭的车厢内响起,轻易地打破了这份沉寂: “水仙,今日这场热闹,你也看了全程。” 她的话语在这里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用词,又像是在给予对方思考的时间。 “那几个女人,看明白了吗?” 白水仙的肩背似乎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极致的放松状态,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恭敬地落在萧隐若的侧脸上。 渔阳公主……” 她清晰地吐出这个名字,语气冷静得如同在分析一件器物。 “色厉内荏,骄纵其表,天真其里。” “其心思浅薄,喜怒皆形于色,如同孩童觊觎得不到的玩物,破坏力有限,但聒噪惹厌。” 她微微停顿,像是在做最后的确认,然后清晰地给出结论。 “只需稍加恐吓,或予其些许甜头,便可操控其情绪,不足为虑。” 话音落下,车厢内再次陷入短暂的寂静。 萧隐若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似是嘲讽,也像是在表达认可。 第730章 大嫂我瞧着,总觉得不那么踏实 白水仙小心翼翼地抬眼,目光飞快地扫过对面轮椅上的萧隐若。 昏黄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那张冷艳的面容上,此刻看不出丝毫波澜,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仿佛一尊玉雕的神像。 她暗自松了口气,才继续用自己那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的嗓音说道:“沈熙凤,市井妇人,精明算计,目光短浅。” “她的一切行为准则皆以维护林大将军,及其自身在楚府地位为核心。” “她对楚侯爷的关切,掺杂着对自家财产的维护之意,看似热情,实则边界分明,分毫不会越界。” 她深吸一口气,车厢内微凉的空气让她精神一振。 “她今日出面斡旋,非为侯爷,实为林昭雪颜面。” “此人心思不难猜度,只需让其意识到某些事无损林昭雪利益,甚至有利可图,她便不会成为阻碍,甚至可能,化为助力。” 萧隐若依旧沉默,仿佛未曾听闻。 只是那搁在轮椅扶手上的纤长手指,几不可查地轻轻扣动了一下光滑的紫檀木,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像是一种无声的默许。 “薛绾绾……” 白水仙的语气微微一顿,眉心几不可见地蹙起,似在心底反复斟酌着用词。 “此女外表柔弱,内里却坚韧,感恩之心甚重,对侯爷的维护源于救命之恩,暂未敢有非分之想。” “但其目光流转间,对楚侯爷的仰慕之意难掩,此女如同一株蒲草,看似随风摇摆,实则根系深藏。” “若无人点拨,或可安于现状,若受刺激,或生妄念,目前尚不足惧,但需留意其心境变化,一丝一毫都不可轻忽。” 萧隐若终于缓缓睁开了那双冰封般的眼眸。 她的眼珠颜色极深,像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此刻更是一片深邃的幽暗,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 她并未看向白水仙,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清冷如碎玉。 “颜惜娇呢?” 这简单的四个字,却让车厢内的空气骤然又凝滞了几分。 白水仙沉默了片刻,这次,连她平稳的呼吸都似乎放轻了。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凝重。 “颜舍人是聪明人,她深谙宫廷生存之道,行事圆融,滴水不漏,从不轻易显露锋芒。” “今日看似为护渔阳公主而与指挥使争执,实则未尝没有借题发挥,试探大人底线之意。” “她对楚侯爷的欣赏,藏于恪守礼法之下,比之渔阳公主的张扬外露,更为隐晦,也更为……持久。” “她与侯爷同在御前行走,接触之便,朝夕相对,远非他人能及。”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 “此女,心思深沉,需慎防。” 萧隐若听完这番剖析,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既无赞同,也无反驳。 她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车窗外。 夜色如墨,只有远处几点零星的灯火在黑暗中摇曳。 半晌,她才冷冷地抛出一句,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刻骨的疏离与轻蔑: “痴心妄想。” 那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但白水仙却知道,这平静之下,是指挥使心中早已沟壑分明、不容置疑的评判。 车厢内陷入了更深的寂静。 萧隐若沉默着,忽然,她像是捕捉到了某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的念头,再次开口。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甚至比刚才更轻,却让白水仙瞬间绷紧了脊背,连呼吸都屏住了。 “那你觉得……陛下对楚奕,是什么看法?” 白水仙陡然一惊! 饶是她再镇定自持,也被这个涉及天威帝心、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问题骇得心头狂跳。 她飞快地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几下,死死掩去眸中瞬间翻腾起的惊涛骇浪。 她斟酌着每一个字眼,语气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更加谨慎,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声音压得极低,委婉地说道: “指挥使,陛下对楚侯爷,自然是倚重的。” “擢升之赏,今日亲临的殊荣,皆是明证。” “只是奴婢愚见,陛下看楚侯爷的眼神,与看安国公、秦相他们,似乎并无不同。” “甚至,因为楚侯爷与郡公的关系,陛下或许反而会更多一分审视跟制衡之意?” 她最后一句说得极其含蓄,几乎是用气声挤出,但意思却再明确不过。 她认为女帝对楚奕,并无超出君臣之外的私人喜恶,甚至可能因为楚奕与林昭雪的结合及其日益增长的声望与军功,而心存戒备,根本谈不上喜欢。 萧隐若听完,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并未因为这个大胆的揣测而显露怒意。 她只是重新阖上了双眼,仿佛刚才那个石破天惊、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问题从未被问出过。 …… 下午时分。 喧嚣了一整日的楚府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林昭雪送走了最后一批前来道贺的宾客,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这时,沈熙凤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醒酒茶,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 她脸上带着惯常的笑容,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昭雪啊。” 沈熙凤挨着林昭雪坐下,拿起帕子擦了擦自己其实并无汗渍的额头,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亲近感。 “今日这场合,瞧着是为你庆功,风风光光的,可我这心里头啊,七上八下的,就没一刻消停过,跟揣了个兔子似的蹦跶个不停。” 她顿了顿,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直直地看向林昭雪略显疲惫的侧脸,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谁听了去。 “你整日忙着军国大事,外头那些风风雨雨,刀光剑影的,大嫂我帮不上什么忙。” “可这府里头,有些人,有些事儿,你得留个心眼儿,多看看,多想想,大嫂我瞧着,总觉得不那么踏实。 第731章 萧指挥使……确实,需要格外注意 林昭雪闻言,纤长的手指平稳地端起面前那只薄胎青瓷茶杯。 她微微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沈熙凤,神色平静无波,只轻声问道: “大嫂指的是?”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惯有的从容。 此刻,沈熙凤身体微微前倾,丰满的胸脯起伏了一下,显出一丝急切。 她努了努嘴,那精心描画的柳叶眉蹙起,语气凝重地压低声音,仿佛怕惊扰了屏风外的热闹。 “还能指谁?昭雪,你看看今天这些位,哪个是省油的灯?” “那位颜舍人,瞧着温婉得体,进退有据,与谁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可刚才为了护着渔阳公主,竟敢直接跟萧指挥使那般人物顶撞!” 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虽说她占着理,是维护公主的职责所在,但这般不顾身份差距的维护,除了她自身持正,难道就没有一丝……是因着奉孝的缘故?” 沈熙凤的目光紧紧锁住林昭雪,带着探究。 “我瞧她看奉孝的眼神,可不全然是上下级的清明。那里面,有欣赏,有信赖,甚至……或许还有那么一点不易察觉的亲近。” 林昭雪握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 她垂下眼帘,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语气依旧淡然:“颜舍人乃御前女官,行事自有分寸。” “她维护公主,是职责所在,与夫君何干?” 她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分寸?” 沈熙凤轻轻一哼,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讥讽的弧度,显然对林昭雪的回答并不满意。 “我瞧着她都是明面上的分寸,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处。可暗地里,她对奉孝到底有几分分寸,就不知道了。” 她意有所指地说完,又紧接着抛出了另一个名字。 “还有渔阳公主那位小祖宗,就更不用说了。” “她的心思,简直全写在脸上,半点不懂遮掩。娇纵任性,仗着身份尊贵,行事随心所欲。” “但偏偏,她对奉孝痴缠得紧!” 她摇了摇头,仿佛想起了什么令人不快的画面。 “像个甩不脱的牛皮糖,今日若不是奉孝机变,反应快,还不知要闹出什么笑话来。” “她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奉孝,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他身边,全然不顾场合身份。” 林昭雪眉头微蹙,渔阳公主对楚奕的心思,她自然清楚。 那少女毫不掩饰的热情和占有欲,在之前的接触中早已显露无疑。 只是碍于对方金枝玉叶的身份,此刻被大嫂点破,她握着茶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指节微微泛白。 沈熙凤敏锐地捕捉到了林昭雪细微的情绪变化,心中了然。 “还有那位薛大家,绾绾姑娘,我瞧着,她看奉孝的眼神里,感激之外,怕是也存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毕竟英雄救美,最是容易打动女儿家的心,奉孝于她有救命之恩,这份恩情,在少女心中发酵,会变成什么,谁又能说得准呢?” 薛绾绾之事,林昭雪已知晓。 楚奕路见不平,出手相救,本是义举,她作为妻子,本应为此感到骄傲。 但……大嫂此刻点出的这种可能性,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她的心里。 她强迫自己放松手指,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沈熙凤见自己铺垫得差不多了,林昭雪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终于将话引向了最关键的人物。 她的脸色变得格外凝重,连呼吸都放轻了,语气沉重得如同压上了千斤巨石。 “但是昭雪,这些,都比不上那位萧指挥使!” 听到这个名字,林昭雪的眼神骤然锐利了几分,平静的湖面瞬间结冰。 今日湖畔中、酒宴上,萧隐若那冷冽如霜的面容、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以及看向楚奕时那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再次无比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 那个女人的存在感,强大到让人无法忽视。 “昭雪,你难道没看出来吗?” 沈熙凤的语气骤然急促起来,她紧紧盯着林昭雪的眼睛,仿佛要确认对方是否真的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这位萧指挥使,对奉孝的态度,太不寻常了!她看奉孝的眼神,哪里像是对待下属同僚?那简直是……是……” 她一时找不到最贴切的词语来形容那种感觉,急得眉头紧锁。 沈熙凤深吸一口气,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将那种令人不安的感觉具象化。 “是占有!是掌控!” 她斩钉截铁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你想想,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差直接命令奉孝必须跟她走了!那语气,那姿态,何曾有过半分商量的余地?” “奉孝是什么人?那是你林昭雪的夫君,是这侯府的男主人!她萧隐若凭什么那般使唤?” 她越说越激动,甚至不自觉地模仿起萧隐若当时的神态,下颌微抬,眼神冷峻。 “还有那行酒令!你看到了吗?她拿出自己的发簪做彩头,逼着奉孝必须赢!” “她对奉孝的维护,已经到了不顾场合、不计后果的地步!” “那不是上司对下属的提携,那根本就是……就是女人对自己男人的霸道!” 林昭雪沉默着。 她想起萧隐若那句冰冷的、毫无转圜余地的“楚奕,今日你必须要赢”,想起她对楚奕那份近乎盲目的信心…… 那份强势,那份独占欲,像一层无形的阴影,笼罩下来。 “昭雪,”沈熙凤伸出手,温热的手掌覆上林昭雪微凉的手背,语重心长。 “大嫂是过来人,女人看女人的心思,最是准不过。” “这位萧指挥使,身份特殊,权势滔天,性子又那般冷硬乖张,说一不二。” “她若对奉孝存了别样心思,只怕比十个渔阳公主加起来都要麻烦。” “她的手段,她的地位,她的性情……你不得不防啊!” 沈熙凤的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林昭雪的心上。 有身为正妻的骄傲与笃定,有对丈夫魅力吸引他人的一丝酸涩,更有面对萧隐若这特殊且极具侵略性的潜在对手时,心底深处涌起的沉重与高度警惕。 萧隐若的存在,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让她无法忽视。 沉默良久,林昭雪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冰面下暗流的冷意。 “大嫂,我明白了。” 她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沈熙凤脸上,眼神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明与坚定,但那份凝重却丝毫未减。 “萧指挥使……确实,需要格外注意。”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缓慢而清晰,仿佛在心底刻下了烙印。 第732章 今夜,他定要亲自果断了这个贱人的性命! 暮色四合。 当楚奕的眼皮沉重地掀开,酒醉后的钝痛如潮水般,一波波持续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太阳穴。 他醉眼惺忪地转动眼珠,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房间里。 “唰!” 等他微微侧头,发现窗边的软榻上,一道清丽的身影正安静地坐着。 此刻,林昭雪正微微低着头,手中捧着一卷书册。 烛光在她白皙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线条,鼻梁挺秀,唇瓣微抿,几缕乌黑的发丝从鬓角滑落,垂在颊边,随着她轻微的呼吸而微微拂动。 这一刻,她安静得像一幅精心绘制的仕女图,散发着温婉宁静的气息。 楚奕抬起手,用指腹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试图驱散那令人烦躁的混沌感。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混乱地翻腾,自己似乎睡了一个女人? 那感觉朦胧而混乱,只记得对方的身子异常柔软,温顺得像一团温热的云,带着某种模糊的香气。 记得,似乎……是魏南枝将自己送回来的? 想到是她,楚奕紧绷的心弦才略微放松下来,是她便好,不会出什么乱子。 他掀开锦被,走了过去,他才看清林昭雪手中捧着的是自己闲暇时撰写的兵书手稿。 “夫人,看的怎么样了?” 他故意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带着几分戏谑。 “不如,让为夫来考考你啊。” 林昭雪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 她猛地抬起头,清澈的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惊愕,然后几乎要溢出来的柔情所取代。 “夫君!” 她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和关切,立刻放下书卷站起身,动作间带着一丝急切。 “你醒了!醉得那样厉害,定是饿坏了吧?我这就去叫人给你准备些清淡的吃食。” 她说着便要转身去唤人。 楚奕却更快一步,大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力道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将她重新按回软榻上。 “没事,我不饿,倒是夫人,用过晚膳了吗?” 他顺势在她身旁坐下,目光落在她温婉的脸上。 林昭雪顺从地坐好,点点头,秀眉微蹙,担忧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心疼。 “吃过了,夫君今日饮了太多酒,身子要紧,还是再去躺下好好歇息吧。” 她说着,自然的伸出手,纤细白皙的手指似乎想替他拂开额前垂落的几缕被汗水微微濡湿的碎发。 楚奕抬手,自己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额角,眼神却在瞬间变得清明锐利,如出鞘的利剑,之前的慵懒和不适一扫而空。 “不用了,再歇息会,我得出去一趟。” “今夜,送寿阳公主上路。” “斜封官的事情,将从今夜开始,彻底解决。” 林昭雪闻言,脸色瞬间一变,她下意识伸出手,紧紧抓住了楚奕的衣袖。 “夫君,我陪你过去吧。” 楚奕想也没想便摇头拒绝,动作干脆利落。 他反手轻轻覆上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背,安抚性地拍了拍,动作轻柔。 “今天是夫人的大好日子,你不宜见血。” “那些脏活累活,自然该由为夫来做,好了,” “我在这里陪着夫人说会话就出去。” 他心中暗自警醒,绝不能让林昭雪跟去,万一寿阳公主在临死前口不择言,绝望之下说出她撞见自己与萧隐若在假山后的那一幕…… 那后果不堪设想! 林昭雪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那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又听他如此体贴地为自己着想,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如温泉般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将那丝不安和疑虑冲淡了许多。 “好……” 然后,她站起身,绕到楚奕身后,伸出纤纤玉指,指尖微凉,声音轻柔似水,带着无限的温柔。 “夫君,我先给你揉揉脑袋吧,你头疼得厉害。” 楚奕感受到她指尖恰到好处的力道按在太阳穴上,那微凉与适中的按压带来一阵舒适的酸胀感,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些许。 他嘴角勾起一抹真心的笑意,带着几分惬意。 “好啊,有劳夫人了。” 他惬意地闭上眼,享受着这片刻难得的温存与宁静,但脑中思绪却如同高速运转的齿轮,并未停歇。 片刻后,楚奕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他轻轻拍了拍林昭雪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背:“夫人稍等,我还需做些布置。” 随即,他提高声音,对着门外沉声道:“来人!” 一名穿着素色襦裙、梳着双丫髻的年轻婢女便小跑着进来,脚步急促却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她在门口处停下,恭敬地垂首行礼,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敬畏。 “侯爷,您有何吩咐?” 楚奕端坐不动,目光并未看向婢女,依旧保持着半闭目养神的姿态,只是简洁地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去将大雷唤来,本侯有要事吩咐。” “是,侯爷。” 婢女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应声,声音清脆。 不多时。 门外便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雷震岳高大魁梧、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出现在门框处,几乎挡住了门外透进来的所有光线。 他并未贸然踏入内室,而是隔着门槛,声音洪亮如钟,却又带着绝对的恭敬。 “侯爷,俺来了,有何吩咐?” “传本侯命令,调一队执金卫,即刻封锁寿阳公主府邸,许进不许出。” “待会儿,本侯要亲自去一趟。” 雷震岳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沉声应道,声音斩钉截铁,没有半个字的废话。 “是!侯爷!” 那高大魁梧的身影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迅速退下,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室内重新恢复了安静,甚至比之前更加静谧。 楚奕闭着眼,感受着额角传来的舒适力道,心中却已是一片冰封的战场。 寿阳公主那个小贱人,居然也敢不知死活的威胁自己,简直是活腻了。 今夜,他定要亲自果断了这个贱人的性命! 第733章 夫人,你先睡,我去去就回 夜色如墨,深沉地笼罩着侯府。 卧房内,烛火摇曳,空气中弥漫着属于林昭雪身上的幽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气。 楚奕缓缓坐起身,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线条分明,在烛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身旁的林昭雪身上,一头如墨的青丝铺散在枕上,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脸颊上还残留着激情的红晕。 刚才,两个人按压不住,便激情了一下…… 楚奕伸出手,指腹极轻地拂过她微烫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怜惜的珍重。 “夫人,你先睡,我去去就回。” 闻言,林昭雪点了点头:“夫君,注意安全。” 随后,楚奕走到衣架前,开始有条不紊地穿戴衣物。 当他走出去后,方才床笫间的慵懒与温情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与冷肃。 雷震岳如同一尊沉默的铁塔,早已守候在院门之外。 他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声音压得极低。 “侯爷,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楚奕只是从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嗯”,算是回应,旋即朝着前面走去。 雷震岳立刻紧随其后,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如同最忠诚的影子。 就在楚奕穿过一道月亮门,正欲走向前院,却意外地瞥见回廊拐角处一个纤细的身影。 是谢灵蕴。 她穿着一身粗布衣裙,此刻,正费力地拎着一个硕大的木桶,桶里盛满了水,沉甸甸地压得她本就单薄的身子微微佝偻着。 曾经金尊玉贵的谢氏大小姐,如今在这侯府之中,已习惯了做这些粗重的活计。 她咬着下唇,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每一步都走得有些踉跄。 当谢灵蕴的视线无意间扫到迎面走来的楚奕时,她浑身猛地一僵,仿佛受惊的小鹿。 手中的木桶瞬间失去了平衡,桶身剧烈一晃,眼看就要脱手砸落在地!桶里的水剧烈晃荡,眼看就要泼洒出来。 “主人……” 一声带着惊慌和下意识的称呼脱口而出,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眼中充满了无措和恐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楚奕的身影如鬼魅般一闪,已至近前。 他并未去看谢灵蕴惊慌失措的脸,而是快如闪电地伸出手,一把稳稳抓住了那即将倾倒的木桶提梁。 桶里的水剧烈地晃荡了几下,溅出几滴打湿了他的袍袖下摆,但终究没有倾覆。 楚奕手腕微一用力,便将那沉重的木桶重新稳稳地放回到谢灵蕴手中。 “小心点。” 谢灵蕴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呆呆地抱着重新回到手中的水桶,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以及……方才那只大手传递过来的、不容置疑的力量和温度。 预想中的斥责或是冷漠并未降临,反而是这样一句平淡却带着一丝……关心意味的话语?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掩饰住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顺从地、低低地应了一声。 “是,主人。” 楚奕不再停留,他收回手,看也未再看她一眼,便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地从她身边走过。 谢灵蕴抱着水桶,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楚奕消失的方向。 夜风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也吹散了心头那点莫名的悸动…… …… 与此同时。 柳氏大宅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柳乘钰的卧房里灯火通明,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 他半躺在宽大的拔步床上,右脚被厚厚的白色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像一根粗大的白萝卜,。 钻心的疼痛一阵阵袭来,如无数根钢针在骨头缝里搅动,疼得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涔涔。 “嘶……啊!疼死我了!庸医!都是庸医!” 柳乘钰猛地一挥手臂,将床边小几上一个插着鲜花的名贵青瓷花瓶狠狠扫落在地! “哐当”一声脆响,瓷片和清水、花瓣四溅开来,狼藉一片。 他尤不解恨,又挣扎着探身,用还能活动的左腿,狠狠一脚踹翻了旁边一张红木圈椅,椅子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有什么办法可以止疼?!快给老子想办法!再这么疼下去,老子要疯了!” 旁边侍立的小厮吓得面无人色,瑟缩着不敢上前,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柳璇玑端着一盆刚打来的冷水走了进来,她一眼便看到了地上的狼藉,以及床上兄长那副痛苦癫狂的模样,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大哥,大夫说了,断骨之痛,非药物可速解,只能忍。熬过这几日,疼痛自然会慢慢减轻。” 她将拧干的冷毛巾轻轻敷在柳乘钰因疼痛而滚烫的额头上。 冰冷的触感让柳乘钰稍微冷静了一瞬,但随即又被滔天的恨意淹没。 他一把抓住柳璇玑的手腕,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带着哭腔和刻骨的怨毒:“璇玑!大哥心里苦啊!” “楚奕那个小畜生!他不得好死!” “我不就是多喝了几杯,跟薛绾绾那个贱人多说了几句话,开了几句玩笑吗?” “他凭什么?!凭什么就下这么狠的手,生生踩断我的腿!” “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的暴发户!他就是个该千刀万剐的狗东西啊!” 他嘶吼着,唾沫星子都喷溅出来。 柳璇玑手腕吃痛,眉头皱得更紧,但她没有挣脱,也没有立刻反驳。 她深知自己这位兄长的秉性,所谓的“多说了几句”、“开了几句玩笑”,恐怕远不止于此,必然是做了极为出格、彻底触怒楚奕的事情。 否则,以楚奕的身份地位,即便看柳氏不顺眼,也断不会在公开场合下如此狠手,直接废掉柳氏嫡长子的腿。 这等于彻底撕破了脸皮。 然而,此刻她绝不能替楚奕辩解半句,脸上反而挤出一丝安抚的浅笑,声音放得更柔。 “大哥,你先消消气,大夫也说了,你这伤势,最忌动怒。” “怒火攻心,气血翻涌,对骨头的愈合百害而无一利。” 她轻轻抽回手,拿起毛巾重新浸了冷水,再次敷上他的额头。 “眼下最要紧的,是安心静养,把身子养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至于楚奕,请大哥放心。” “他今日加诸在你身上的痛苦,他日,我柳璇玑必叫他百倍、千倍地偿还!这份血海深仇,我们柳家,绝不会忘!” 她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仿佛淬了寒冰。 第734章 饶、饶命…… 柳乘钰闻言,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爆发出怨毒的光芒,连连点头,因为激动和疼痛而喘息着:“对!对!璇玑,你说得对!” “到时候,你我兄妹二人,一定要联手,为咱们那两个惨死在楚奕手上的弟弟报仇雪恨!我要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楚奕凄惨的下场,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快意。 柳璇玑脸上维持着那抹安抚性的笑容,又温言软语地劝慰了几句,看着柳乘钰的情绪似乎稍微平复了一些,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关上房门,隔绝了室内那令人窒息的药味和怨毒之气,柳璇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深沉的恨意。 她已经约了杨氏杨令感的堂弟杨彬,邀他后日于醉阳楼赴宴。 为了掩人耳目,自己还请了京城中其他几位颇有名气的公子小姐的名字,将这场密谋的会面,巧妙地伪装成一场寻常的名门子弟间的雅集。 “醉阳楼……后天……” “楚奕,你的好日子,到头了,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夜风吹动她的发丝,也吹散了她话语中那刻骨的杀意,却吹不散她眼中那熊熊燃烧的复仇火焰。 …… 此刻。 寿阳公主府邸。 李锐正独自一人焦躁不安地,在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的正厅里来回踱步。 在今夜,楚奕即将亲自登门,这绝不是简单的拜访! 一股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扭曲的兴奋感交织在一起,冲击着他的心脏。 他预感到,今晚,这座富丽堂皇的公主府,恐怕要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 保不齐……楚侯爷就是冲着要寿阳公主的命来的! 这个念头一起,李锐浑身一颤,随即又涌起一股病态般的解脱感。 那个骄横跋扈、视他如猪狗的女人,终于要遭报应了吗? “出门,接侯爷!” 李锐立马赶到了门外,不知过去了多久,楚奕的马车终于到了。 车帘掀开,一道挺拔冷峻的身影利落地跃下马车。 楚奕面容冷硬,眼神深邃如寒潭,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李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阶上,声音也因为极度的紧张和谄媚而变得尖细颤抖。 “侯爷!您终于来了!” “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府内闲杂人等尽数清退,各处通道也已派人把守,绝无外人打扰!” 他抬起头,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眼神却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寿阳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人,此刻正在后殿的温泉池中沐浴,毫无防备!” “侯爷您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我,我给您把风!” 他匍匐在地,像一条摇尾乞怜又急于看到主人撕咬猎物的恶犬,等待着眼前这位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男人,下达最后的指令。 楚奕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旋即便朝着里面走进去。 “侯爷,这边请。” 李锐这位驸马,低眉顺眼的朝着前面引路。 此时。 雕梁画栋的浴殿内,巨大的汉白玉浴池蒸腾着氤氲的白雾。 池中并非清水,而是温热的、泛着珍珠光泽的牛乳,浓稠地包裹着一具丰腴玉体。 寿阳公主慵懒地斜倚在池边,光滑的肩颈与丰盈的胸脯在乳白的池水中若隐若现。 几名身着薄纱的年轻婢女跪在池畔。 她们小心翼翼地用玉瓢舀起温润的牛乳,细细淋在她凝脂般的肌肤上。 水珠顺着她精致的锁骨滑落,没入诱人的沟壑。 “殿下的肌肤真真是吹弹可破,胜过这上好的丝缎呢。”一个圆脸婢女声音甜腻,眼中满是谄媚。 “是啊是啊,奴婢们活了这些年,从未见过比殿下更美的女子。” 寿阳公主闭着眼,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受用的弧度,长长的睫毛在雾气中微微颤动。 她朱唇轻启,声音带着沐浴后的慵懒沙哑:“嗯,小嘴儿都挺甜,来人,赏,每人十两黄金。” “谢殿下恩典!殿下福泽深厚!” 婢女们齐齐拜倒,声音因为惊喜而拔高了调子,磕头时额前的碎发都沾上了湿漉漉的水汽。 池水微微荡漾,泛起圈圈涟漪。 很快。 寿阳公主思绪飘远。 想到今夜即将拥那个器宇轩昂、面容冷峻的楚奕入怀,让他成为自己众多面首中最新鲜、最令人期待的一个。 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感便如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令她周身都燥热起来,皮肤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她几乎能想象那双深邃眼眸在情动时,会燃起怎样的火焰…… “呃……” 一声短促压抑的痛呼,突然从她口中溢出。 肩胛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原来是身后替她揉捏肩膀的婢女,一个失神,力道过猛,戳中了某处穴位。 那婢女瞬间脸色惨白如纸,仿佛浑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 她“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湿滑的玉石地面上,膝盖撞击声清晰可闻。 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筛糠般抖起来,额头狠狠地、一下接一下地砸向坚硬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不过两三下,光洁的额头便已一片红肿淤青。 “殿下!殿下饶命!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 “求殿下开恩、开恩啊,饶了奴婢这条贱命……” 她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求饶,破碎的声音在空旷的浴殿里回荡,带着绝望的哭腔。 “贱婢!!” 寿阳公主猛地睁开眼,眼中方才的慵懒惬意被暴戾的怒火瞬间取代,如同被打扰的毒蛇。 她甚至没让那婢女把话说完,猛地转身,湿漉漉的手带着一股蛮力,一把死死攥住了婢女后脑勺散乱的发髻! 纤细但有力的手指深陷发根之中,狠狠地向下拽去! “啊!” 婢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整个身体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拖曳着,面朝下,像一块破布般,“哗啦”一声,被摁进了浓稠的牛乳浴池之中! “咕噜噜……呃……咳……” 大量的乳白色液体瞬间疯狂地涌入口鼻,淹没了婢女的惨叫和求饶。 她在池底剧烈地挣扎起来,四肢绝望地扑腾着,搅得池水翻腾四溅,水花甚至溅到了池边婢女的身上。 她双手无力地向上抓挠,徒劳地想抓住什么,却只能搅动滑腻的乳液。 “饶、饶命……” 第735章 来来来,本宫的脑袋就搁在这儿,你敢砍吗? 寿阳公主一手死死按住婢女的后颈,任凭她在自己手下疯狂地扭动、窒息,一手撑在池沿,欣赏着这残忍的一幕。 她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怜悯,反而因为婢女濒死的痛苦挣扎,而扭曲出一种快意的、近乎癫狂的笑容,红唇咧开,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笑声尖锐刺耳。 “哈哈哈!不知死活的小贱人!” “本宫这金枝玉叶的身子,也是你这等腌臜东西能碰疼的?” “坏本宫兴致!今夜,本宫就大发慈悲,送你这贱婢早登西天极乐!” 那一阵狞笑的声音,在雾气中显得格外阴森。 周围侍立的几名婢女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死死地低着头,身体绷紧得像拉满的弓弦,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们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更不敢抬头去看池中那绝望的挣扎。 转眼间,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池中婢女越来越微弱的扑腾声和寿阳公主刺耳的笑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 “吱呀……” 厚重的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守在门边的一名婢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厉声呵斥,声音因为恐惧而尖锐变形。 “大胆!公主殿下未曾传唤,谁准你进来的?” “滚出去!立刻滚出去!” 她试图用严厉的语气驱散闯入者,也驱散自己心中巨大的恐惧。 然而,一个低沉、冰冷的男性嗓音,寒潭碎冰般,毫无预兆地压过了一切喧嚣,清晰地响彻在浴殿中。 “殿下,真的要我走吗?” 寿阳公主嚣张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那扭曲的暴戾也瞬间凝固,随即如潮水般褪去。 她猛地扭过头,湿漉漉的长发甩出一道水线,目光如电般射向门口。 当看清那道倚门而立、身姿挺拔如松的冷峻身影时,她那满含杀气的眼眸像变戏法似的,瞬间盈满了惊喜、魅惑和一种势在必得的占有欲。 “哎呀……” 寿阳公主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死死按住婢女的手,像扔掉一件垃圾。 “是奕郎来了!” 她的声音即刻变得娇媚婉转,带着一丝刻意的惊喜,仿佛刚才那个施暴者不是自己。 同时,寿阳公主变脸如翻书,立刻扭头对着刚刚那名驱赶楚奕的婢女厉声骂道: “没规矩的小贱蹄子!谁让你乱说话的?惊扰了贵客!” “滚!都给我滚出去!一个不留!” 池边的婢女们里连忙迅速地鱼贯退出浴殿,全程不敢抬头看任何地方。 她们对眼前这一幕早已司空见惯,自家公主放浪形骸,与各色男宠在浴殿这等私密之处寻欢作乐,早已不是一回两回了,每次都需要清场。 至于那个刚刚死里逃生的婢女,更是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从池中挣扎出来。 她湿漉漉的脚印,在光滑的地面上拖出一道仓皇狼狈的痕迹,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寿阳公主显然没料到楚奕会如此神速地出现,脸上的媚笑凝固了一瞬,随即又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更加盛放。 她莲步轻移,在温热的水中慵懒地转了个身,晶莹的水珠顺着凝脂般的肌肤滚落,在锁骨处短暂停留,又沿着优美的曲线滑入水中。 她微微歪着头,眼波流转,涂着蔻丹的纤纤玉指随意地拨弄着水面,带起一串细碎的水花。 那嗓音也浸了水汽,愈发娇媚入骨。 “楚侯爷来得可真快呀,莫非是等不及了?” 她刻意停顿一下,眼尾上挑,带着赤裸裸的挑逗。 “楚侯爷,一起洗吗?” 说着,她真的从水中抬起一条腿,雪白、修长、弧度惊人。 在氤氲水汽中犹如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足尖还顽皮地勾起一滴水珠,轻轻晃动着,意图再明显不过。 然而,楚奕面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动摇,甚至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 池水的暖意、诱人的馨香、眼前活色生香的躯体,似乎都被他周身那无形的冷硬屏障隔绝在外。 他的薄唇紧抿,线条冷硬如石刻,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残酷。 “奉陛下旨意,赐死寿阳公主。” “什么?!” 寿阳公主脸上的媚笑瞬间碎裂,荡然无存。 她惊得猛地将那条诱人的腿缩回水中,激起一片更大的水花,湿漉漉的长发有几缕粘在光洁的颈侧和胸口。 她瞪大了那双原本含春的眸子,里面满是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声音也拔高了,带着尖锐的质问。 “楚侯爷!你胡闹什么?!陛下怎么可能下这样的旨意?!” 楚奕的目光没有丝毫偏移,冰冷的视线如实质般锁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透出更深的寒意。 “嗯,陛下的确不会下。” 他向前缓缓踏出一步,靴底踩在湿滑的玉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令人心头发紧的声响。 “所以我得替陛下,将这些脏活……处理了。” 他的右手缓缓抬起,按在了腰侧的刀柄上,动作沉稳而带着致命的韵律感。 “今夜,就写寿阳公主酒醉,失足落水而死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寒光乍现! 一柄狭长锋利的绣春刀,被楚奕稳稳地从鞘中拔出,刀身在水汽缭绕的灯光下反射出森然冷芒。 他手腕微转,刀尖看似随意,却又无比精准地指向浴池中的女人。 “我的刀很快,就割你脖子以下,你会死得很快……别怕。” 出乎楚奕意料,看到那闪着死光的利刃,寿阳公主非但没有继续惊慌,反而像是被激怒了一般,脸上的恐惧褪去,换上了惯有的、肆无忌惮的骄纵。 她甚至嗤笑了一声,双臂慵懒地搭在池边,上半身微微前倾,将胸前的饱满挤压出更诱人的沟壑,眼神挑衅地盯着楚奕。 “呵!楚侯爷,不就是让你当面首嘛!犯得着拿刀来吓唬本宫?” 她刻意扬高了下巴,露出脆弱的颈项,语气充满了嘲讽和笃信。 “来来来,本宫的脑袋就搁在这儿,你敢砍吗?!” “楚奕,你砍了本公主试试?就算陛下亲自来了,也拦不住你楚家满门抄斩!” 第736章 楚奕,别杀我 为了进一步挑衅,寿阳公主竟然还从池水中站直起身,“哗啦”一声带起大片水帘。 无数水珠争先恐后地从那一具雪白得晃眼的胴体上滚落,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成熟女性致命的诱惑力。 水汽缭绕中,她宛如出水的妖魅,故意舒展着身体,展示着毫无遮掩的曲线,声音甚至于还带着一丝刻意的喘息和诱惑。 “看见了吗?本公主这身体……美吗?” 她舔了舔红唇,眼神直勾勾地锁住楚奕。 “今夜,你只要乖乖放下那破刀,好好伺候本公主……这具身子,就是你的了。” 楚奕对她的诱惑恍若未闻,眼神比手中的刀锋更冷。 他持刀的手稳如磐石,一步步踩着湿滑的地面,沉稳地向浴池边逼近。 他微微压低声音,那低沉的嗓音却清晰地穿透水汽,如丧钟在寿阳公主耳边敲响。 “斜封官的事情,你已经无法给陛下一个交代了,所以,本侯只好送你上路。” 寿阳公主脸上那强装的镇定和诱惑,在听到“斜封官”三个字的瞬间,似被重锤击中,轰然崩塌! 一丝真正的、无法掩饰的恐慌猛地攫住了她,让她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楚奕继续逼近,声音冰冷地补充。 “其实,我本想让你多活几天,但谁叫你非要威胁我?” “所以,那只能提前送你走了。” 眼看那冰冷的刀刃越来越近,死亡的阴影伴随着楚奕的话语彻底笼罩下来,寿阳公主再也绷不住了。 她猛地后退一步,温泉水漾开更大的波浪,溅湿了池边。 脸上褪尽了血色,只剩下惊骇的惨白,声音更是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利刺耳。 “楚侯爷!楚奕!有话好说!来人!快来人啊——!” 她扯着嗓子尖叫,声音在空旷奢华的浴室里回荡,带着绝望的嘶哑。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 之前匆忙退下的几个贴身婢女,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楚奕已经走到了浴池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在水中狼狈后退,身体微微发颤的寿阳公主,仿佛在看一只徒劳挣扎的猎物。 “她们,已经被本侯的人请下去喝茶了。” 他手中的刀锋微微抬起,寒光映在寿阳公主惊恐放大的瞳孔里。 “所以,你现在就算喊破了喉咙,也是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看着寿阳公主在水中徒劳地向后躲闪,溅起慌乱的水花,楚奕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体贴,冷冷响起。 “寿阳公主,别跑了。” “省点力气,待会本侯的刀要是没能一下子砍死你,那你岂不是要白白多受些苦楚?” 寿阳公主赤条条地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每一寸肌肤都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绷紧,泛起细小的鸡皮疙瘩。 她那双平日里盛满骄纵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像受惊的幼鹿般慌乱地扫视着空旷的浴殿。 厚重的金丝绒帷幔垂落,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烛光,偌大的空间竟无一处可以藏匿她赤裸的身躯。 “楚侯爷!别!别杀我!” 她将身体深深埋入水中,只露出半张惨白如纸的脸,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牙齿咯咯作响,声音带着溺水般的窒息感和哭腔。 “杀公主,杀公主那是诛三族的大罪,你千万别……千万别犯糊涂自误啊!求你了!” 水珠顺着她散乱贴在脸颊的湿发滚落,分不清是池水还是冷汗。 楚奕高大的身影立在池边,看着寿阳公主像只受惊的青蛙般蜷缩在水中,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一下。 “你乖乖爬出来,让我给你个痛快,不然……” 他冷峻的目光缓缓扫过雾气蒸腾的浴殿,最终落在角落倚着一根擦拭池壁用的长柄铜杆上。 楚奕俯身,将那沉甸甸的铜杆握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冰冷的金属触感似乎让他很满意。 他重新踱回池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水中的猎物。 “我这样不好动手,就只能在水里,把你活生生打死。” “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话音未落,那沉重的铜杆,已经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猛地砸向水面! 轰然巨响中,一篷巨大的水花炸开一般冲天而起,温热的水珠暴雨般劈头盖脸砸向寿阳公主。 她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嚎,手脚在水中胡乱扑腾,身体更是因为恐惧而筛糠般抖个不停。 她彻底看清了楚奕眼中那毫不掩饰,宛如实质的森然杀机! 那目光冰冷得能冻结池水,让她瞬间失禁…… 此刻,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她不顾一切地尖叫道:“楚奕!楚奕!饶了我!别杀我!” “我……我从今往后愿意做你的女人!我愿意侍奉你!我愿意——啊啊啊啊啊!” 然而,她的哀求,只换来楚奕更加迅猛的第二击! 铜杆再次撕裂水幕,带着千钧之力呼啸而下! 寿阳公主惊骇欲绝地向后猛退躲避。 她脚下却一个踉跄,整个人重重摔倒在池底,呛了好几口混着血腥味的池水,剧烈的咳嗽让自己涕泪横流,狼狈不堪。 “唰!” 就在她挣扎着试图浮起的瞬间。 楚奕眼中厉芒一闪,手臂肌肉贲张,灌注了全身力量的一记重击,狠狠砸在了寿阳公主的头顶!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 沉重的铜杆结结实实地吻上了颅骨,瞬间皮肉绽裂! 刺目的鲜血如骤然绽放的诡异红莲,从破裂的头皮伤口汹涌喷溅而出! 那一抹温热的血液,迅速在清澈的池水中晕染开来,丝丝缕缕,如朱砂投入水中,迅速扩散,将一大片池水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猩红。 “啊!” 寿阳公主从未承受过如此撕裂灵魂的剧痛,眼前瞬间被一片血红和金星笼罩,剧烈的眩晕让她天旋地转。 她恨!恨楚奕的冷酷无情!但比恨意更汹涌的,是灭顶的恐惧! 剧烈的疼痛和模糊的意识,让她连怨恨都不敢表露,只剩下最本能的求饶。 她发出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哀嚎,混着血水和泪水,声音破碎而绝望。 “楚侯爷,别……别杀我……求求你……从今往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就是你的一条狗……呜呜呜……” 第737章 妾盯着柳璇玑,她后天要参加宴会 然而,楚奕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看着的只是一件亟待处理的秽物。 他随手将那沾着血迹和头发的铜杆扔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溅起几滴水珠。 紧接着,“锵啷”一声。 一道雪亮的寒光,自楚奕腰间豁然出鞘! 那是他随身的佩刀,锋刃在烛火与水汽映照下,流转着冰冷无情的杀气。 他没有丝毫犹豫,左手探出,粗暴的一把揪住寿阳公主湿漉漉、染满鲜血的头发,将她濒死的头颅强行从血水中拽起。 右手握紧刀柄,手腕沉稳地一转,刀锋划出一道森冷的弧线,带着破风声,干脆利落地朝着那纤细的脖颈劈斩而下! “噗!!!” 手起,刀落。 寿阳公主那双充满惊恐与怨毒的眼睛瞬间定格,瞳孔彻底失去了光彩。 那颗曾经高傲不可一世的头颅与身体瞬间分离,断颈处喷涌的鲜血如小型的喷泉,将周围的池水染得更浓更艳。 那一具失去支撑的身体软软地沉入血水之中,微微晃动了几下,便再无动静。 那颗头颅则在水中翻滚了两下,发丝如水草般散开,脸上凝固着扭曲的恐惧表情,缓缓沉向池底。 楚奕神色淡漠得宛如刚完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手腕一抖,甩掉刀刃上淋漓的血珠,动作娴熟而沉稳地将刀“锵”地一声收回腰间的刀鞘。 一会后。 楚奕走了出去。 只见此时李锐正脸色惨白如金纸,身体微微佝偻着,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惶恐不安地守在门廊阴影里。 楚奕走到他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他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处理公务般的平静,却字字清晰,不容置疑。 “就报寿阳公主回府后饮酒过量,意外摔伤,不治身亡。”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明天以寿阳公主的名义,发帖请那些宗亲们过府探望。” 李锐猛地一个激灵,头垂得更低,几乎要贴到胸口,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是!是!是!侯爷!小人明白!明白!一定办妥!” 他连连躬身应喏,不敢有丝毫迟疑。 楚奕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他迈开步子,径直向前方灯火渐疏的长廊走去,只留下一句平淡却令人骨髓生寒的指令,随着夜风飘回: “不用送了,里面的尸体,处理干净。” “是,侯爷。” 李锐连忙应下,转身推开浴室。 一股浓重的水汽,裹挟着血腥味扑面而来,烛火在湿闷空气中不安跳动,将浴池水面映成一片碎金。 他猝不及防地看到浴池里漂浮的赤身的尸体——寿阳公主。 她的身体在浑浊的水中半浮半沉,散乱的长发如墨藻缠绕着苍白的肢体。 尤其是那一双失去焦距的眼睛圆睁着,死死盯着天花板的方向,嘴角凝固着一丝扭曲的弧度。 李锐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但随即,一股癫狂的火焰猛地窜上心头。 他低吼一声,猛地扑跪在湿滑的池沿,死死抓住寿阳公主冰冷的肩膀和手臂,粗暴地将她沉重的尸体从水里拖拽上来。 李锐用力搓洗着寿阳公主那张僵硬的、死不瞑目的脸,动作粗鲁而机械,仿佛想抹去什么可怕的烙印。 大量水渍混着血污从她惨白的脸颊淌下,却洗不掉那双空洞眼睛里的怨毒。 最后,他的动作戛然而止,脸上闪过一丝极端扭曲的快意,忽地伸出双手,如铁钳般狠狠扼住寿阳公主冰冷纤细的脖颈。 “贱人,你终于死了,死得好啊,以后我再也不用这么憋屈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松开手,身体向后跌坐在地,随即仰起头,对着水汽氤氲的天花板爆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 “啊啊啊啊,我自由了!” …… 另一边。 楚奕刚走到门口,薛绾绾的身影便如暗夜中绽放的幽兰悄然出现。 她穿着一袭轻薄的烟罗纱裙,剪裁极尽妖娆,盈盈一握的细腰在月色下更显惊心动魄。 而那腰肢之上,饱满丰盈的曲线,随着她轻盈的步履微微颤动,在薄纱下若隐若现,仿佛枝头熟透的蜜桃,无声而致命地撩拨着…… 此时的她,眉眼间褪尽了在侯府时伪装出的怯懦与苍白,唇角噙着一抹勾魂摄魄的浅笑。 她娇滴滴地迎上前,在离楚奕一步之遥时停下,微微仰起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庞,吐气如兰,声线软糯得能滴出蜜来。 “侯爷,寿阳公主死了吗?” 周围肃立的执金卫无声地对视一眼,迅速散开。 薛绾绾顺势向前一倾,自然地依偎进楚奕宽厚坚实的胸膛,柔软的身躯紧贴着他。 她粉嫩的脸颊轻轻蹭了蹭他的衣襟,犹如一只归巢的倦鸟。 对此,楚奕点了点头,声音放得更低,却带着一股成竹在胸的掌控感。 “死了,明天我准备收网,将那批宗室一个个给抓起来,斜封官的事情该到此结束了。” 而这时,薛绾绾抬起玉手,指尖若有似无地拂过楚奕胸前的衣襟纹路,语气转为柔软而关切。 “楚郎,你现在位高权重,很多事情,不需要自己亲自见面去做了,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吧。” 她微微蹙起秀眉,眼中流露出真实的忧虑。 “尤其是处理宗室这么敏感的事情……” 楚奕伸出手臂,稳稳环住她的腰肢,将她更深地揽入怀中,动作带着保护与占有的意味。 他微微低头,目光坚定而沉稳,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的话。 “陛下待我恩重如山,我自然该替她分忧。” “我明白你的顾虑,但陛下跟其他皇帝不一样,她心有锦绣,怀有天下,是不会对我干出卸磨杀驴的事情。” “更何况,我身边不是一个人,还有夫人这位大将军在,你就放心吧。” 他唇角勾起一丝自信的弧度,目光锐利如刀。 “而且,面对那群宗室,寻常人也震慑不住他们。” 薛绾绾见他心意已决,眼神中的忧虑渐渐化作了然与顺从。 她依恋地靠在他肩头,应道:“楚郎,妾明白了。” 她随即想起楚奕之前的嘱托,略略侧首,贴近他的耳畔,以几不可闻的气声低语。 “妾盯着柳璇玑,她后天要参加宴会。” “楚郎,这女人看似一次次示弱,实际上心里很不安分,还是需要尽快解决了。” 第738章 寿阳呢?!你把寿阳怎么样了? “就选在后天,送她上路。” 楚奕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冰寒刺骨的弧度,发出冰冷的声音。 薛绾绾有些意外,沉吟了一下,才抬起那双波光流转的眼眸,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看向楚奕。 “柳乘澜的头七都还没过,楚郎,你再杀了柳璇玑,就怕柳宗平发疯啊。” 楚奕眼神锐利如鹰隼穿透烛影:“我这两天也想了一下,我们跟柳氏闹了这么久,杨氏、陈氏之所以袖手旁观,并不是在看戏。” “他们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入场,然后跟柳氏联手对我们动手。” “否则,他们一旦前面贸然进场,插手贩盐、漕运的事情,肯定会引起柳氏内部强烈反应的。” “现如今,是时候了。” “一旦杨氏、陈氏介入,不管是柳宗平还是柳普都会暂时放下恩怨,转而对准我们的。” 他只是挥挥手,暗色的锦袍带起一股冷风,烛火随之剧烈摇晃,在地上投下他高大而充满压迫感的影子。 “所以,我得让柳宗平去死了!” “他一死,柳普当务之急就是安抚内部,消化处理柳宗平那一房的人,暂时没有精力对付我们了。” “而柳氏内部一乱,杨氏、陈氏也没有理由再进入干涉了。” 薛绾绾静静地听着,眼眸中光芒流转,如暗夜中的星子。 楚郎条理清晰的分析让她豁然开朗,将所有复杂的关节瞬间串联贯通。 她唇角缓缓漾开一丝笑意,那笑意既妩媚又带着几许冷酷的算计。 “柳宗平一房全都只靠柳宗平撑着,他一旦死去,那他们房就直接垮了。” “不过柳普素来看重名声,肯定不会明目张胆吞并他们的。” 说到这里,她眼中狡黠的光芒更盛,仿佛想到了绝妙的点子。 “不过,我们可以将柳宗平的死嫁祸在柳普头上,到时候我们再暗中支持那些不服柳普的人,让他们跟柳普斗起来。” “这就有意思了。” 她微微仰头看着他,眼中充满了自信与请缨的意味。 “楚郎,这件事就交给我来操作吧。” 楚奕的目光落在薛绾绾精致的脸庞上,对于她的能力和手段,他向来是极放心的。 他紧绷的下颌线略微松弛,点了点头,语气是绝对的信任、 “好,薛老师,你看着处理就是。” 薛绾绾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敛去几分,转而浮现一种难以言喻的幽深。 她轻轻靠在楚奕怀里,指尖缠绕着一缕垂下的发丝,语气带着试探,幽幽地问道:“楚郎,这柳璇玑可是你昔日的老情人。” 她抬起眼眸,目光如丝,紧紧缠着楚奕。 “这一次,真的舍得杀了?” 楚奕的眼神瞬间如千年寒潭般冻结,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深不见底、令人心悸的冷意。 “这等祸害留着不如杀了,我意已决。” 薛绾绾看着楚奕如此决绝冷硬的态度,唇角微弯,不再多言。 “如此甚好。” 随后,两人又低声商议了一些细节,摇曳的烛光将他们的身影长长地投射在墙壁上,如密谋的幽灵。 …… 翌日清晨。 不少涉及“斜封官”集团的核心宗室成员,以及几位在朝中颇有分量的公主,相继收到了来自寿阳公主府的邀请函。 他们只当公主伤势恶化,纷纷备下车驾,赶往寿阳公主府。 朱漆大门前,车马很快云集。 正欲入门的平乐公主一身锦绣宫装,刚迈上台阶,便惊讶地扫视了一圈周围。 她看到了几位熟识的宗室长辈,甚至看到了平时极少露面的曹王李锐。 “四姐伤的那么重嘛?怎么把大家都给喊来了?” 曹王此刻也是一脸困惑,他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眉头紧锁。 “是啊,本王收到的消息也是说寿阳伤势危急,看这架势,来了这么多人,莫非……”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脸上的忧虑加重了,难道寿阳公主真的已到了弥留之际? “走,先进去看看再说。” 众人怀揣着各异的心思,在下人的引领下,穿过熟悉的庭院回廊。 然而越往里走,气氛越是诡异。 往日里庭院中穿梭的仆役、护卫,此刻竟一个不见。 四周静得可怕,只有他们杂沓的脚步声在空寂的回廊中回响。 “这……这是怎么回事?” “人呢?都去哪儿了?” 细微的议论声在死寂中响起,更添几分令人心悸的诡谲。 就在这时。 一个身影从正厅厚重的门帘后转出,正是李锐! “殿下在里面等诸位,诸位赶紧进去吧。” 曹王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当先一步迈入厅堂。 他身后的宗室亲王、公主们也鱼贯而入。 只不过,端坐主位上的,赫然是楚奕。 曹王的脚步猛地顿住,仿佛被无形的钉子钉在原地。 他脸上的敦厚瞬间被惊愕和一种不祥的预感所取代,心头猛地一沉,如被一块巨石砸中。 “楚侯爷!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在空旷的大厅内搜寻,希望能找到寿阳公主的身影,却只看到楚奕身后如铁塔般沉默肃立的几名亲卫。 楚奕没有起身相迎,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寒暄。 他端坐如山,深邃冰冷的目光如实质的刀锋,缓缓扫视过在场每一个人或倨傲、或惊疑、或苍白、或强作镇定的面孔。 “诸位王爷、公主,斜封官一事,祸国殃民,证据已然确凿。” “今日请诸位来,是给你们一条生路。” “将这些年吞没的赃款,一分不少地吐出来,交出所有经手官员的名单。”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几个已经开始发抖的宗室。 “然后主动上书,将你们的王爵、公主封号,自此剥夺,贬为庶民,如此可免一死。” “轰!!” 此言一出。 不啻于在死寂的厅堂内,投入了一颗炸雷! 方才还只是惊疑不定的众人瞬间炸开了锅,直接就满堂哗然,一个个气愤不已。 “什么?!” “岂有此理!楚奕你敢!” “污蔑!这是污蔑!” “贬为庶民?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寿阳呢?!你把寿阳怎么样了?!” 第739章 我跟你们拼了! “楚奕!” 一声尖锐刺耳的怒喝,骤然撕裂了死寂。 平乐公主此刻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股无法遏制的羞愤直冲顶门。 她华丽的宫装裙裾,也因为动作剧烈而簌簌抖动,直直指向楚奕的鼻尖。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靠着谄媚君上才爬起来的幸进之臣,也敢在本宫面前装模作样?在这里大放厥词?” “再敢废话,信不信本宫立刻叫人打死你!” 她胸膛剧烈起伏,脸颊因为盛怒而涨得通红,眼中燃烧着被冒犯的熊熊烈焰。 平乐公主这声怒斥,如点燃了引信。 殿内其他原本心存观望的宗室成员见这位跋扈的嫡公主率先发难,顿时找到了主心骨,纷纷挺直了腰板,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公主说得对!” “无知狂徒,安敢在此放肆!” “吾等乃天潢贵胄,岂是你这等出身微寒之人可轻辱的?” 尖锐刻薄的嘲讽、赤裸裸的威胁,毒液般在空气中喷洒,他们试图用宗室身份铸就的高墙,将楚奕死死压垮。 唯有一人例外。 曹王眼皮微垂,一声不吭,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他全然无关。 接下来的事情,比较麻烦了,自己得要静观其变…… 面对平乐公主那可以刺穿耳膜的辱骂,楚奕的神情没有丝毫波动,他只是淡淡的看了眼李锐。 于是,李锐的右臂像是蓄满力量的弓弦,猛地抡圆了,带着撕裂空气的劲风,狠狠的一巴掌扇向平乐公主旁边那位驸马的面颊! “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辱骂楚侯爷,找死不成?!” “啪!” 驸马猝不及防,整个人被这雷霆般的一掌打得原地转了半个圈,脚下踉跄着“噔噔噔”连退数步才勉强站稳。 此刻,他心中也是委屈的很,那么多人在骂,你专门打我一个人干什么? “啊!” 平乐公主见状,气得半死。 “李锐!你一个破落户出来的下贱废物!也敢动手打本宫的驸马?!” 她浑身剧烈地颤抖着,被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愤怒淹没,指着李锐的手指也在哆嗦。 “来人!来人啊!” “给我把这个胆大包天的狂徒拿下!就地打死!” 殿门外,平乐公主带来的几名侍卫闻声,下意识地便想冲入殿内执行命令。 数十名执金卫雕塑般无声地横移一步,堵住了所有通路,同时拔出了一把把刀。 “进者死!” 被这样可怕的目光一刺,侍卫们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前进的脚步瞬间死死钉在原地。 平乐公主看的又惊又怒,尖细的声音拔得更高,几乎要刺破屋顶。 “反了,全都反了,你们这群人,好大的胆子!” “四姐!四姐呢?” “我要见四姐,让她出来看看,她请来的这些人,又是如何欺辱我们姐妹的!” “全都滚开,去让四姐出来,让她狠狠教训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东西!” 她到现在,也还在怀疑楚奕是寿阳公主喊来的,这个蠢女人。 李锐面无表情地看着状若疯妇的平乐公主,用一种近乎残酷的平淡语气,向着整个大厅抛下了一个足以掀翻屋顶的惊天炸雷。 “寿阳公主,昨夜已于府中……暴毙身亡了。” “什么?!” 这五个字如同九天惊雷,在死寂的大厅中轰然炸响! “这……这不可能!” 刚才还群情激愤、聒噪不已的宗室们,此刻一个个似被施了石化法术,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就连一直沉稳的曹王,此刻也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一个公主,说死就死了? 情况,不妙!! “胡说!你胡说!本宫不信!!” 平乐公主像是被滚烫的开水烫到一般,疯狂地摇着头,满头珠翠撞击出杂乱的声响,状若癫狂。 此刻,她心中涌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些人不会是将寿阳公主给杀了吧? “四姐、四姐你在哪里?!我要见四姐!四姐!!” 她再也不顾体统,嘶喊着,不管不顾地就要朝着通往内室冲去。 “拦住她。” 楚奕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淡漠地挥了一下手。 两名执金卫立即堵在了平乐公主的去路之上,他们身上的玄甲散发着幽幽寒光,沉默却带着千钧之力。 “滚开!你们这些狗奴才!谁敢阻拦本公主!!” 平乐公主尖叫着,一记耳光就朝着正前方那名执金卫的脸颊狠狠抽去! 那名执金卫也不客气,当即将平乐公主给一把推倒了。 平乐公主养尊处优,身娇体弱,哪里经得起这般力道? 她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传来,惊呼声尚未落下,整个人便失去了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她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她愤怒的瞪向了前面那名驸马,大声尖叫。 “废物!废物!你是死人吗?!看着本宫受这等奇耻大辱?!” “给我上,给我打死他们,打死这些以下犯上、无法无天的狗东西!!!” 那驸马平日里仗着公主的势,作威作福惯了,几时受过今日这般惊吓和屈辱? 先是莫名其妙挨了狠狠一巴掌,现在又看着心爱的公主在自己面前被人推倒在地,立马便挥舞着拳头,朝着楚奕猛冲了过来! “我跟你们拼了!” 楚奕见状,也只是冷冷的吐出了一个字。 “杀。” 令出如山! 快! 快到极致! 一道雪亮的刀光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骤然亮起! 那名刚刚推开平乐公主的执金卫,不知何时,腰间的佩刀已然出鞘! 他动作快得如同鬼魅,手腕一翻,刀锋划出一道简洁、致命的弧线,无情地从驸马脆弱的脖颈间掠过! “嗤!” 驸马前冲的狂暴姿态似被按下了暂停键,猛地僵住! 他双眼骤然瞪得滚圆,瞳孔中充满了临死前的惊愕、愤怒与尚未完全褪去的狰狞之色。 一道细细的血线首先浮现,随即—— 噗! 猩红的血雾在空中弥漫开来,染红了近旁精美的帷幔和冰冷的地板。 “嗬……嗬嗬……” 驸马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几道破碎的声音。 他死死地瞪着,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随即“噗通”一声,像一截被砍断的朽木,沉重地栽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第740章 我们愿意!愿意自辞爵位! “呼~~” 刚才还喧闹鼎沸的大厅,此刻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宗室成员,包括方才还颐指气使的平乐公主,全都如同被无形的手狠狠扼住了脖颈的鸭子,惊恐万状地僵在原地。 他们的眼珠瞪得几乎要脱眶,死死黏在地上的驸马尸体上,那刺目的血红一度让自己的胃部翻搅。 驸马,就这样,被,被杀了? 再等他们目光惊恐地汇聚到了自始至终稳坐如磐石、仅凭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便决断生死的男人——楚奕身上。 这一刻,往日里高高在上、视法度如无物的宗室权势,所堆砌的傲慢堡垒,被眼前这冷酷到极致的铁血手段彻底碾为齑粉。 楚奕,用驸马尚温的鲜血和滚落尘埃的头颅,为这些天潢贵胄们书写了一篇最直白、最血腥的警示录。 告诉他们何为不可逾越的规则,何为挑衅规则必须付出的惨烈代价?! 楚奕缓缓抬起眼皮,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平静地扫过陡然间噤若寒蝉的众人。 他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清晰地穿透了整个死寂的大厅。 “现在,诸位可愿意好好交代了?”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块,砸在宗室们的心坎上。 平乐公主的目光终于从丈夫那具失去头颅的尸身上挪开,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 一时间,楚奕那“活阎王”、“女帝恶犬”的凶名恶绩如潮水般涌来,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住她。 她猛地打了个寒噤,犹如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绝望地投向了站在人群前列的曹王,带着哭腔的颤音微弱地挤出。 “王叔……” 此刻,曹王脸上也是阴云密布,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听从秦钰的谋划,暗中放任平乐公主等人肆无忌惮地卖官鬻爵,本意是迅速培植起一股庞大的、足以令女帝投鼠忌器的宗室势力。 然而,他千算万算,没料到女帝竟会如此果决狠辣,直接放出了楚奕这条令人闻风丧胆的头号恶犬来撕咬他们! 眼前这血淋淋的现实冰冷地宣告,楚奕的刀,是真敢落下,也真能落下! 寿阳公主和驸马的尸体就是明证。 今日稍有不慎,他们这些金枝玉叶,恐怕真会被这恶犬撕碎,埋骨于此! 强烈的危机感,让曹王瞬间做出了决断。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惊悸,向前迈出一步,脸上努力挤出一丝试图缓和气氛的的笑容,对着楚奕拱手道: “楚侯爷息怒!你要的名单、赃物,我等都可以悉数奉上!绝无二话!只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几分恳求与试探。 “你方才提及的免去爵位,贬为庶人,这惩处是否过于严苛了?实在是……太狠了些啊!” “你看,能否通融一二?我等在此立誓,从今往后,必定洗心革面,循规蹈矩,再不敢行任何违法乱纪之事!” “还请侯爷高抬贵手,给宗室们留一条体面的退路!” 其他宗室闻言,脸上肌肉也是一阵抽搐,眼中流露出强烈的不舍与肉痛。 让他们交出这些年搜刮来的金银珠宝、古玩珍奇,无异于剜心割肉。 但此刻,冰冷的刀锋和浓郁的血腥味提醒着他们,性命和爵位之间孰轻孰重。 只要能暂时保住命根子和贵族身份,舍弃些身外之物,似乎也只能咬牙认了。 于是,众人纷纷强作镇定,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急切与谄媚: “对对对!曹王叔所言极是!楚侯爷,只要你能保留我们的爵位,我等愿意将家财倾囊交出,绝无藏私!” “侯爷明鉴啊!我等知错了,求侯爷网开一面!” “楚侯爷……” 可,楚奕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冷淡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与不耐,微微侧首,瞥了为首的曹王一眼。 那眼神锐利如刀,让曹王心头猛地一跳,准备好的说辞瞬间堵在了喉咙里。 “曹王殿下。” 楚奕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压迫感。 “今日,本侯的心情尚可,不欲在此大开杀戒。” “所以,请不要逼本侯动手,好吗?” 他环视一圈脸色煞白的众人,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每个人耳中。 “尔等犯下的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证据确凿、罄竹难书?哪一条拉出来,不够格判个死罪?” “是陛下念在骨肉亲情,顾念同宗之谊,不忍手足相残,血流成河,这才派本侯前来,给你们一个主动认罪、自我了断的体面台阶下!” 楚奕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倘若,你们连陛下赐予的这份体面都不想要……”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森寒,仿佛盯住猎物的猛兽。 “那么,本侯,就只好用不那么体面的方式,送诸位上路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挥手,厉声喝道:“来人!” “噌啷啷!” 只见那些执金卫,没有丝毫犹豫,齐刷刷地拔出了腰间雪亮的长刀! 冰冷的刀锋在摇曳的烛火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直挺挺地指向了以曹王为首的宗室人群! 这突如其来的拔刀相向,瞬间将平乐公主等人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心中又惊又怒,这个楚奕,果然是个不按常理出牌、嗜杀成性的疯子! 可恨的是,这些本该护卫他们的执金卫,竟也如失心疯了一般,完全无视他们的尊贵身份,竟敢如此大逆不道地以刀兵相胁! 简直,是无法无天! 但,冰冷的现实摆在眼前——他们已是砧板上的鱼肉! 在绝对的武力威慑和疯子般的执行力面前,任何身份地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们是真的害怕,害怕这群只听命于楚奕的“疯狗”,会真将他们乱刀砍死在这富丽堂皇的大厅里!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愤怒与算计。 “我们愿意!愿意自辞爵位!” 一个尖锐颤抖的女声率先响起,是平乐公主,她几乎是瘫软在地哭喊出来。 “求楚侯爷饶命!饶命啊!” “对对对!爵位我们不要了!不要了!” 另一个宗室子弟惊恐地大叫,双腿抖得宛如秋风中的落叶。 “楚侯爷开恩!我们认罚!削爵!贬为庶人!我们认了!求求您别杀我们!” 第741章 本侯今天不介意再死个王爷,就问曹王你…愿不愿意去死? 哀求声、哭喊声顿时响成一片,大厅内一片混乱。 平日里的尊贵气度荡然无存,只剩下赤裸裸的对死亡的恐惧。 当然,他们心中并非真正认罚,转得飞快的心思打着同一个算盘,眼下先假意顺从,保住性命要紧。 只要今日能活着走出这修罗场,脱困之后,立刻便去皇宫,在女帝面前哭诉告状! 削爵这等大事,女帝本就不能放到明处处理,否则传扬出去,必然落得一个刻薄寡恩、苛待宗室的恶名。 所以,即便此事背后有女帝的默许甚至授意,只要他们豁出去闹大,将楚奕今日的“暴行”捅破天去。 女帝为了皇家颜面和悠悠众口,最终也只能选择站在他们这些宗室亲人一边。 到那时,楚奕这个替罪羊、这把过于锋利的刀,就离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不远了! 这,才是他们心中真正的盘算与反击。 此时,曹王也是这个想法。 既然楚奕的态度已如磐石般不可撼动,眼下硬碰硬不过是自取其辱,徒增祸端。 与其在此刻玉石俱焚,不如……先顺承下来,保全性命与根基,再图后计。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楚侯爷,本王……也同意了。” 他每一个字吐出,都像是在心尖上剜了一刀。 楚奕端坐主位,只从案上拿起一份早已备好的文书,随意往前一推。 他声音平淡无波,毫无起伏:“既然同意了,那就过来签字。” 这是一份主动削去爵位的文书。 曹王心头猛地一沉。 但事已至此,他还是走了过去,在文书下方签下了自己的名讳。 乐平公主等人见状,也只得面色灰败地依次上前,在那份文书上留下了各自的署名。 待到众人签完,曹王强自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试图挽回一丝余地。 他搓了搓手,带着几分讨好与试探,对楚奕道:“楚侯爷,你看我们这个也签好了。” “不如让本王等人先行回府,也好将府中的仆役名单、财物账册都整理出来,一并交予侯爷清点,如何?” 楚奕的目光终于抬起,落在他脸上。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像冬日里最冷的冰棱,瞬间刺穿了曹王最后的幻想。 “不用了,本侯的执金卫,现在应该已经抵达诸位府上,将家……给抄了。” 曹王等人脸色陡然一僵,一个个如遭重击般猛地晃了一下。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楚奕居然如此之狠,这哪里是削爵?这分明是赶尽杀绝! 暗地里竟早已派了如狼似虎的执金卫去抄家! 这等于是在他们签下削爵文书的同时,便已釜底抽薪,彻底绝了他们的后路! 一点翻盘的余地都不曾留下! 这一次,他们是真的要损失惨重了。 曹王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又被他死死咽下。 他喉咙干涩得厉害,声音嘶哑地再次开口,姿态放得更低。 “咳咳,那楚侯爷,我等这就告退?” 而这时。 楚奕忽然抬手,轻轻拍了拍手掌。 “啪、啪。” 只见一名男人直接从帘子后面走出来。 来人面容方正,身着象征宗室管理的宗正卿官服,神情恭谨,正是新任的宗正卿秦正。 楚奕的目光掠过曹王等人瞬间变得惊愕万分的脸,转向秦正,仿佛只是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随口道: “秦宗正,刚才曹王他们说的,你也都听到了吧?” 秦正立刻躬身,姿态谦卑到了尘埃里,声音清晰地回响在大殿中。 “回楚侯爷,下官一直在帘后,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是曹王殿下、乐平公主殿下等诸位宗亲,自愿辞去爵位的。” 曹王他们懵了。 巨大的愤怒和冰冷的绝望,瞬间席卷了全身! 楚奕这个小畜生,他竟然早就布下了后手,将掌管宗室事务的宗正卿秦正藏在帘后,全程见证了他们“自愿”签下削爵文书的过程! 这是要将此事彻底钉死,盖上“自愿”的铁印,使其再无翻案的可能! 这厮……好阴险啊! 然后,楚奕又说道:“诸位既已辞去了爵位,那自然也没地方去住。” “说来也巧先前王氏抄家之后,其府邸那么大的一栋宅子一直空着,也无人打理,甚是可惜。” “从今以后,就让曹王他们住进去吧。” 曹王惊呆了。 如同被一道冰冷的闪电劈中! 王氏大宅?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刚刚被抄家灭族、血雨腥风的凶宅! 更是京中有名的深宅大院,高墙耸立,易于看守! 楚奕这哪里是给他们安排住处? 这完全借口将他们软禁起来! 如此一来,他们就根本见不到女帝了。 所有的申诉、所有的求救都将化为泡影,从此,自己也将失去了自由…… 当时,他猛地惊醒过来! 一股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滔天怒火和被彻底剥夺一切的彻骨恐惧,瞬间冲垮了最后一丝理智的堤坝。 “楚奕!你……你安敢如此?!” “本王乃是太宗皇帝第十四子的后人!我体内流淌着真龙血脉!你区区一个外臣,安敢这般对待本王?!” “你这是忤逆祖宗!是大逆不道!!” 他试图用这个尊贵的身份,来震慑眼前这个冷酷的年轻人。 面对曹王状若疯虎的咆哮和那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的怒目圆睁,楚奕却只是微微侧首,深邃的目光平静地迎了上去。 “太宗皇帝的后人?” 他微微歪了歪头,仿佛在认真思索,随即那抹冰冷的笑意加深了些许,语气平淡得令人心胆俱裂。 “本侯今天不介意再死个王爷,就问曹王你……愿不愿意去死?” 曹王当时便语塞了。 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咆哮、所有的皇室尊严,在这句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死亡威胁面前,如被戳破的气球般瞬间泄得一干二净。 此刻,楚奕冰冷的眼神告诉他,这绝非虚言恫吓! 他是真的敢! 他真的不在乎手上再多染一个王爷的血! 第742章 刀枪出鞘,弓弩上弦,只许进,不许出! 曹王沉默了一下。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紧握的双拳无力地松开,颤抖着垂落在身侧。 最后,他颓然地低下头,肩膀垮塌下去,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楚奕看着曹王瞬间萎靡下去的姿态,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他不再看这群已然失去爪牙的宗室,仿佛处理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公务,对着殿外淡淡道: “来人,送诸位去王氏大院。” 燕小六抱拳领命,声音洪亮:“是!” 随即,他与其手下如押解囚犯一般,将曹王等人全都带了出去。 自此,这批宗室将成为笼中鸟被彻底圈禁起来。 王氏那座曾经煊赫一时、如今却阴森空荡的大宅,将成为他们余生无法逾越的牢笼。 同时也会给剩下的宗室一个警告。 安分守己,才能保住自己的爵位,否则,曹王等人的今日,便是他们的明日。 楚奕的目光缓缓收回,落在了依旧躬身侍立在一旁的秦正身上。 这位新任宗正卿此刻额角已渗出细密的冷汗,感受到楚奕的注视,腰弯得更低了。 “秦宗正,以后他们就交给你了,可得看紧。” 秦正见到这位年轻侯爷的手段后,更是不敢有半分的杂念。 无论是事先埋伏执金卫抄家,还是安排自己躲在帘后做“见证”,再到最后那轻描淡写却又杀气腾腾的死亡威胁…… 每一步都精准狠辣,算无遗策,将这群宗室彻底玩弄于股掌之上,碾碎了他们所有的反抗和尊严。 这样的手段,让他从心底里感到战栗。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深深一揖到底,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侯爷!下官定当竭尽全力,严加看管,绝不敢有丝毫懈怠!请侯爷放心!” 随后。 楚奕便直奔皇宫过去。 此刻,他需要将这掌控宗室、削弱其威胁的喜讯,亲自告诉陛下。 想必陛下,也在等待着他带来的这份“捷报”。 漱玉轩。 一座小巧玲珑的戏台被收拾得纤尘不染,四角垂着暗红色的丝绒帷幕,此刻正静静拢在柱旁。 魏王立于戏台中央。 一身素白水衣未染铅华,身形挺拔如松。 他眼帘微垂,沉浸在自我的境界中,手中一柄素面折扇随着唱腔悠然开合。 那清越而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砂石感的嗓音,正吟唱着《空城计》中的自述: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算就了汉家的业鼎足三分……” 台下。 离戏台数步之遥的黄花梨木圈椅中,魏王妃端然而坐。 她身着一袭雨过天青色软烟罗长裙,乌发松松挽就,仅簪一支素净的玉簪,整个人如一株生于空谷、不沾凡尘的幽兰。 可那张堪称绝色的容颜上,却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如轻烟薄雾般的淡淡忧愁。 她的目光看似落在台上丈夫的身上,实际上落在更遥远的彼方,带着一种沉静的、难以言喻的寂寥。 忽然。 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凝滞的宁静。 秦钰的身影几乎是跌撞着闯了进来。 此时,他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在斜阳下闪着光,脸色苍白如纸,写满了惊惶失措。 当目光触及台上仍在吟唱的魏王时,他像被扼住了喉咙,硬生生将已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终于魏王妃察觉到秦钰闯进来的动静,倒是没有其他反应,目光依旧空茫地停留在远处。 台上的魏王也仿佛对这一切浑然未觉,依旧沉浸在他所营造的“空城”氛围里。 只是,那握着折扇的手指,在无人注意的阴影下,悄然又收紧了些许,指节绷得更直。 “官封到武乡侯执掌帅印,东西战南北剿博古通今……” 唱腔悠扬,在轩内回旋。 秦钰几次三番按捺不住冲动,脚步微抬想要冲上前去,却都被魏王那看似随意吟唱、实则周身散发的沉凝而不可侵扰的气场所阻。 他只能死死咬着下唇,强忍着那份几乎要破胸而出的焦灼与恐惧,脸色由白转青。 终于,最后一句唱腔悠悠落下,那清越的余音在空旷的轩内袅袅回荡,渐渐消散在沉水香的气息里。 魏王缓缓收了势,将折扇“啪”一声轻合拢于掌心。 他睁开眼,深邃的目光先是柔和地落在台下王妃的身上,脸上的沉凝与紧绷如初春冰雪消融,瞬间切换回那温润如玉、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王妃,今日就到这里,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魏王妃闻言,顺从地站起身。 她没有任何兴趣去管秦钰要汇报的什么急事,只是微微敛衽,动作如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优雅与疏离。 待她身影消失于门外的瞬间,空气里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清苦微凉的檀香,是她腕间佛珠与衣袂共同留下的最后印记。 下一刻。 秦钰如离弦之箭,一个箭步猛地冲到刚刚步下戏台的魏王面前。 他甚至来不及平复喘息,声音也因为极度的惊惧和急切而剧烈颤抖,带着破音。 “王叔!不好了!出大事了!!” 魏王脸上那抹温润如玉的笑容,仿佛被最凛冽的寒风吹过,瞬间冰消瓦解,一丝痕迹也无! 他缓步走下戏台的最后一级台阶,脚步沉稳,眼神却在抬起的瞬间变得锐利如出鞘的寒刃,直刺人心! 他薄唇微启,吐出的字句冰冷而极具压迫感: “慌什么!天塌不下来!说,何事?” 秦钰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语速快得几乎要咬到舌头。 “王叔,刚刚得到的消息,执金卫他们抄了曹王、郑王,还有几位公主的家。” “至于那些人,也全都一个不留,直接送到了王氏大院!” 他声音嘶哑,眼中布满血丝。 “那王氏大院外面,现在里三层外三层全被执金卫的重甲兵围得铁桶一般,水泄不通!” “刀枪出鞘,弓弩上弦,只许进,不许出!” “王叔,这架势,分明是全都给软禁起来了啊!!” 秦钰用力抹了一把额头上不断涌出的冷汗,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慌乱。 “外面现在一点风声都探不到,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来,里面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是生是死,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第743章 见过楚侯爷! “她好大的胆子!” 魏王的眼神如瞬间冻结的湖面,凝固在虚空之中,一丝难以置信的寒光乍现。 这一刻,厅内静得可怕,唯有铜壶滴漏“嘀嗒、嘀嗒”的声响,一下下敲在人心上,更添几分死寂。 而此时的秦钰也是深知情况的严峻性,半个字都不敢说,只能先等魏王的情绪消化一下。 终于,魏王紧咬的牙关中,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话来。 那声音低沉刺骨,宛如寒冬腊月里刮过冰棱的北风,带着能冻结骨髓的冷意: “只怕……是斜封官的事,发了。” 他眼中先前那点寒冰瞬间爆裂,化作两道灼热又冰冷的精光,难以置信与滔天的暴怒在其中疯狂交织、翻涌,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但本王那侄女,她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曹王那可是太祖皇帝的嫡系血脉,是她的亲叔祖,她竟敢直接动用执金卫,将这么多宗室勋贵一并软禁?!” “她这是要做什么?她就不怕惹出天大的乱子,不怕天下宗室心寒,不怕祖宗家法了吗?!” 这绝非儿戏般的敲打,也不是隔靴搔痒的警告! 这是赤裸裸,毫不留情,似战鼓擂响般的——宣战! 以乱制乱,火上浇油! 蓦地,魏王沉重的脚步戛然而止,将迅速冷静下来的目光转向面色焦惶的秦钰,嘴角甚至微微向上勾起。 “秦钰。” “王叔,我们……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秦钰好似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急忙趋前一步,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魏王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稳,甚至比平时更加平静,但这平静之下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别慌,她既然敢动手,就是铁了心要清理‘斜封官’了。”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仿佛穿透了宫墙。 “那些花了真金白银,买了官位,此刻正做着升官发财美梦的‘官老爷’们,恐怕比我们更害怕!” “他们怕到手的乌纱帽飞了,怕血本无归,怕从云端跌落尘埃,摔得粉身碎骨!” “去!” 他猛地抬起手臂,手指如标枪般笔直刺向皇宫的方向,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 “立刻去,把我们手中掌握的所有、通过‘斜封官’途径得了官位的人,一个不落,全都给我聚集起来!” “告诉他们,女帝要罢黜所有斜封官,断他们的前程,绝他们的财路!” “煽动他们!让他们立刻去午门!去告御状!去哭诉!去喊冤!把声势给本王闹得越大越好!” “本王要让整个上京城的人都看看,咱们这位英明神武的女帝陛下,是如何苛待这些忠心耿耿、倾家荡产只为求一个为国效命机会的士民!” “同时,把女帝无故软禁宗室亲王、国公的消息,给我散出去!添油加醋地散!要快,要狠!” “就说……陛下要铲除宗室,独揽大权,罔顾人伦,背弃祖宗!” 秦钰闻言,刚才还布满惶恐的眼睛骤然一亮,如拨云见日,瞬间领悟了魏王这招四两拨千斤、祸水东引的绝妙毒计。 这是要往女帝自己点燃的火堆上再猛泼一桶油,把她彻底推到所有既得利益者和宗室旧勋的绝对对立面! 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是!王叔!我明白了!这就去办!” 秦钰如打了鸡血,精神大振,腰杆瞬间挺得笔直,脸上充满了即将大干一场的亢奋。 “定要闹得她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话音未落,他已像一支离弦的箭,转身就冲了出去。 漱玉轩内。 再次只剩下魏王一人。 偌大的戏台显得愈发空旷寂寥。 几盏悬挂的琉璃宫灯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昏黄的光线将他玄色的身影拉扯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投在四周挂满各式色彩斑斓脸谱和泛黄戏谱的墙壁上,光影交错间,宛如幢幢鬼魅在无声舞动。 他用一种只有自己能清晰听到的极低声音,带着一种玩味和冰冷的期待,喃喃自语: “好侄女,你这招‘快刀斩乱麻’,确实够狠,够绝,也够出乎意料。” “可你这刀,未免也太快,太急了些,就不怕斩崩了刀刃,反伤自身吗?” “呵,正好,本王正愁这‘不仁不孝’、‘罔顾亲伦’的名头,没处安放呢,你来得正是时候。” “一个个,全都去午门闹吧,哭吧,喊吧,让这上京城的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本王倒要看看……” 说话间,魏王微微扬起下巴,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殿宇,投向那紫禁之巅。 “你这座看似金碧辉煌、固若金汤的空城……还能唱多久的《空城计》!” 这一刻,魏王再次化身为那位稳坐高台、掌控全局的幕后导演,眼神幽深如古井,只剩下冰冷无情的算计与等待,静候着下一幕由他编排的“好戏”轰然开场。 …… 皇宫深苑,重重朱墙,灿灿金瓦。 今时确已不同往日。 这淮阴侯府的显赫爵位与掌握执金卫核心力量的镇抚使双重身份加身…… 让楚奕在这象征着至高权力的九重宫阙之内,拥有了无需通传、可直抵天子御前的特殊尊荣与权柄。 沿途值守的披甲禁军士兵,无论远近,只要瞥见那身独一无二,便如条件反射般,瞬间挺直了钢铁般坚硬的脊背。 随即,那一道道呼喝声,如平地惊雷,在空旷悠长的宫道间轰然炸响: “见过楚侯爷!” 这雄浑的声音层层叠叠,回荡在朱红高墙之间,久久不息,仿佛连冰冷的宫墙都为之震颤,更衬得那道玄色身影,如山岳般沉稳,如出鞘利剑般凛然不可侵犯。 闻言,楚奕脸上并无露出半分倨傲之色,反而脚步微顿,温和地颔首回礼。 他深邃的目光扫过巡逻的北衙军士兵们,薄唇微启,声音清朗而带着暖意。 “今日天热,弟兄们辛苦了。” 那温和的关切似一股暖流,瞬间让这些不苟言笑的铁血汉子们心头一热,受宠若惊之感油然而生。 紧接着,楚奕甚至还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队伍中一个尤为年轻的士兵肩上沉重的肩甲。 那年轻的士兵身体瞬间绷得更直,只听楚奕含笑道:“精神头不错,很好。” 这句简单的赞许,让年轻的士兵眼中瞬间迸发出炽热的崇敬光芒,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谢侯爷夸奖!!” 第744章 十日后…… 而前面不远处,几个低头疾行的太监宫女望见楚奕的身影,慌忙停下脚步,躬身垂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恭敬。 “侯爷万福金安。” 楚奕闻声,并未直接走过,而是极其自然地微微侧身,动作流畅优雅,恰好避开了对方行的全礼。 他唇边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如冬日里一抹微暖的阳光,对着行礼的宫人轻轻点头。 “免礼。” 那几位宫人这才敢稍稍直起腰,垂手恭立一旁。 更令人惊异的是,楚奕的目光扫过一个面生,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身形瘦小的小太监时,竟温和地叫住了他。 “且慢。” 那小太监吓得浑身一颤,几乎要跪下去,却被楚奕虚扶了一下。 楚奕微微俯身,声音放得更加和缓,清晰地问道:“看着眼生,在哪个宫当差?初入宫中,可还习惯?” 这突如其来的关怀,如重锤敲在心上,那小太监眼圈瞬间就红了,鼻翼翕动,声音带着哽咽,连连躬身。 “回侯爷话,奴才在尚衣局,谢侯爷挂心,奴婢还好,还好。” 他语无伦次地道谢,瘦小的肩膀微微发抖,显是激动难抑。 这般谦和温润、毫无架子的作态,落在宫中诸人眼中,无不在心底掀起波澜。 这位权倾朝野、跺跺脚京城都要震三震的楚侯爷,位高至此,待人却如此宽厚亲和,实乃宫中罕见之至,令人感佩不已。 “好……” 楚奕又寒暄了几句,这才离开了这边。 那些刚刚被他和气相待过的禁军士兵等人,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下来,无不低声感叹着楚侯爷的平易近人与风度。 那年轻士兵更是激动地抚摸着被侯爷拍过的肩甲,仿佛上面还残留着那份令人振奋的温度。 那个被他问话的小太监,在同伴们艳羡的目光包围下,一个劲的傻笑。 一会后。 一个小宫女快步过来,拦住了楚奕,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 “楚侯爷,陛下此刻正在沐浴,传口谕,请侯爷移步德清宫见驾。” “臣领旨。” 随后,楚奕转身,在那名小宫女带领下,径直朝德清宫走去。 等他踏入殿内时,正见女帝身着一袭月白色绣金凤的常服,披散着如瀑的青丝,从内殿屏风后步出。 刚刚沐浴完毕,洗去了朝堂上的威严肃穆。 她白皙的面庞被热气熏染得微微泛红,眉宇间少了几分惯常的凌厉威严,多了几分慵懒的、惊心动魄的美,宛如冰雪初融的玉兰。 两名宫女正小心翼翼的为女帝绞干发梢的水珠。 女帝抬眸,目光落在楚奕身上,眼神微亮。 “奉孝,来了。” 她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绞发的宫女退下,走到窗边的紫檀木榻上坐下,姿态放松却依旧带着天生的贵气。 楚奕躬身行礼后,便直接切入正题,声音清晰而沉稳。 “陛下,关于斜封官一事,臣已拟定处置方案。” “所有涉案人员均已秘密控制,相关文书证据也已封存待查,臣以为,只需将其严密看押,静待后续即可。” 女帝“嗯”了一声,眼神稍微一寒。 “将他们看好便是,消息封锁不了多久,想必很快就会传扬出去。” “朕就在这宫里,等着看魏王何时会按捺不住,进宫来探望朕说这件事。” 楚奕闻言,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陛下,此举虽能引蛇出洞,但只怕民间又要因此生出诸多非议,传扬陛下苛待宗室、寡恩刻薄之说了。” “寡恩刻薄?” 女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轻哼了一声。 她转过头,目光如冰刃般扫过楚奕,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 “朕无所谓!只要能彻底铲除这些盘踞在社稷之上的蛀虫,清除这些祸国殃民、动摇国本的害群之马,区区虚名,算得了什么?” 她的话语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凛冽杀气、 “若非念及他们体内还流着几分祖宗的血脉,朕真想……” 她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中蕴含的森寒杀意,已经呼之欲出。 楚奕沉默片刻,又似乎在斟酌用词。 他微微垂下眼帘,避开女帝那迫人的视线,声音比方才更低沉了几分。 “陛下,臣有一事需禀报,查抄寿阳公主府时,她抵抗过于激烈,拒捕伤人,情急之下,臣等不得不下了重手。” “寿阳公主她……不幸当场身亡。” 他说完,头垂得更低了些,等待着雷霆之怒。 出乎意料, 女帝的反应异常平静。 她甚至没有抬眼,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 “寿阳她仗着公主身份,这些年做了多少徇私枉法、贪墨国帑、草菅人命的勾当?” “桩桩件件,哪一条不够她死上十次?她本就该死!既然死了,那就死了。” “寻个合适的由头,对外说是她自知罪孽深重,畏罪自裁也好,说是查抄时意外也罢,总之,寻个好理由便是了,死了清净。” 楚奕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激涌上心头。 他立刻深深一揖到底,声音带着明显的动容:“是!臣,谢陛下明察!” 女帝的信任与体谅,在这一刻显得尤为珍贵。 女帝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楚奕身上,之前的冰冷杀气悄然褪去,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光芒。 她忽然开口,声音也放柔了些许:“奉孝,你先前答应过,要带朕出去走走,微服私访,体察真正的民情,这事何时能成行?” 楚奕闻言,立刻抬起头,对上女帝那双此刻显得格外清亮的眼眸。 他略作沉吟,脑中飞快地计算着各项事务的安排和京城内外的局势,随即抬起头: “陛下,待斜封官案初步稳定,京中暗流稍平,十日后,臣以为时机最为妥当,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十日后……” 女帝低声重复了一遍,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两下,随即唇角扬起一个真切的笑意,冰河解冻,瞬间点亮了她的面容。 “好!一言为定,就定在十日后。” 那笑容里,充满了对宫墙之外、真实人间的向往与期待。 第745章 退后!擅闯宫门者,杀无赦! 再接着。 女帝与楚奕低声商议着朝中几件棘手的政事,君臣相宜,很是自在。 殿内侍立的宫女宦官皆屏息凝神,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沉稳清晰的对话声在回荡。 突然,殿门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凝重。 只见颜惜娇步履匆匆,织锦官裙的下摆随着她的快步行走微微摆动。 她面色凝重,几乎是小跑着上前,在御阶下恭敬而急促地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陛下!宫门外聚集了将近千人!全是那些因‘斜封官’被罢黜的买官之人!” “他们群情激奋,正在高声喧哗,闹事!宫墙下已是沸反盈天,引来了无数百姓围观指指点点……” 她深吸一口气,饱满的胸脯微微起伏,白皙的脸颊也因为急切而泛起一丝薄红,继续补充。 “这些乌合之众越聚越多,呼喊声震耳欲聋,许多不明就里的百姓也被吸引驻足。” “再任由他们这般闹腾下去,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恐怕……恐怕会严重损害陛下的圣明仁德之誉啊!” 她顿了顿,秀眉紧蹙,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 “而且,楚侯爷这边才刚以雷霆手段拿下曹王一干人等,这些人后脚就敢聚众冲击宫门。” “这背后若无强有力的推手暗中唆使煽动,绝无可能!时机选得太过刁钻了。” 女帝听罢,方才讨论政事时的平和瞬间消失无踪。 她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殿宇直刺幕后黑手,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弥漫开来。 “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跑到朕的眼皮子底下来撒野?” “靠着歪门邪道买官鬻爵,本就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朕念及人数众多,法不责众,已是对他们天大的恩典,未曾深究治罪!” “他们不感恩戴德,竟还敢受人挑唆,反咬一口,妄图胁迫于朕?真是狗胆包天!” 此时,楚奕微微上前半步。 他神色依旧平静,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掠过一丝慑人的厉色。 “陛下息雷霆之怒,此等宵小之徒,不过是跳梁小丑,何须陛下亲自动气?” “此事,交给臣去料理便是。” “臣定当妥善处置,绝不让这些狂悖之徒扰了陛下的清静。” 他的语气平淡,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女帝的目光落在楚奕身上,看着他波澜不惊的面容,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 她向来深知这位心腹重臣的手段——看似温和,实则雷霆万钧,一旦出手,足以让任何敌手胆寒。 她本意或许是想用更和缓的方式安抚处置,但此刻,这群人既然撕破脸皮,自己把最后一丝体面都踩在脚下,那就休怪她心狠手辣了。 女帝眼中最后一点犹豫也被冰冷取代,她用力一点头,决然道: “好!奉孝,此事就全权交由你去办!” 她站起身,明黄色的龙袍在光影下熠熠生辉,声音带着帝王特有的冷酷决断。 “不过,朕要亲自登上皇城城墙,亲眼看着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是如何在你手中被彻底弄服、碾碎!” “北衙禁军,所有将士,任你调遣,如朕亲临!” 楚奕躬身,干净利落地应道:“是,陛下!臣领旨。” 命令下达,效率惊人。 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很快在外响起,盔甲叶片摩擦的铿锵声汇成一片肃杀的寒流。 大批接到紧急召集令的北衙禁军精锐,从各个营房驻地快速涌出,在宫门内广场迅速集结。 当他们看清立于军前,骑在一匹神骏黑马之上、腰悬宝剑的统帅竟是那位以铁血手段著称的楚侯爷时,队伍中立刻响起了一阵带着兴奋的骚动与低语。 “是楚侯爷!真的是楚侯爷亲自带队!” “侯爷这是要带咱们去干大事啊!跟着侯爷,准没错!” “肃静!听侯爷号令!” 楚奕端坐马上,目光如电,缓缓扫过面前黑压压、士气高昂的军阵。 他并没有出声呵斥,只是沉稳地抬起右手,五指张开,然后用力向下一压。 霎时间,如滚沸的热油被瞬间冷却。 近千人的嘈杂声浪戛然而止,整个广场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肃静之中,只剩下马匹偶尔的响鼻和甲叶的微响。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楚奕这才朗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寂静,传入每一个士兵耳中。 “奉陛下旨意!今日,本侯率尔等,出宫门——平乱!” “平乱”二字,似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带着森然的杀气。 士兵们闻言,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能跟随这位传奇侯爷执行陛下亲旨,维护宫闱,是何等荣耀! 他们激动地挺直胸膛,用尽全力齐声应和:“谨遵侯爷军令!” 声浪虽被刻意压低,却凝聚成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直冲云霄,整个宫城似乎都在微微震颤。 …… 此刻,午门之外,已是另一番景象。 正午的阳光白晃晃地炙烤着大地,空气也因为人群的聚集而显得燥热污浊。 宫门前宽阔的御道上,人头攒动,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如烧开的沸水在鼎中翻滚。 数以百计被罢黜的买官者,他们的面孔因愤怒、绝望和贪婪而扭曲,挥舞着干瘦或肥胖的手臂,唾沫横飞,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我们要见陛下!我们要伸冤!” “朝廷卸磨杀驴!我们花了银子,凭什么说废就废?!” “过河拆桥!朝廷不讲信用!” “冲进去!冲进去!让陛下给我们一个说法!还我们的官位!” 人群中,几个眼神闪烁、身形灵活的男子如泥鳅般在人群中快速穿梭,不断煽风点火,用极具蛊惑力的言语撩拨着众人本已濒临崩溃的情绪: “兄弟们!他们不敢把我们怎么样!法不责众!冲啊!” “我们的前程都毁在这道宫门里了!跟他们拼了!” “看看这些当兵的,他们敢动手吗?敢吗?!” 在这番恶意鼓动下,人群的情绪渐渐要开始失控。 把守宫门的北衙禁军士兵,早已严阵以待。 带队的校尉双目圆睁,脖颈上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发出雷鸣般的暴喝: “退后!擅闯宫门者,杀无赦!!” 第746章 告诉本侯,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然而,这充满威慑的警告,在陷入集体疯狂的人群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那个尖嘴猴腮、在人群中上蹿下跳的男子,此刻更是挥舞着拳头,用尖利刺耳的嗓音疯狂挑衅。 “杀无赦?哈哈哈哈!“ “来啊!来杀啊!我们的前程都断送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爷爷我!杀啊!让天下人都看看,你们这些朝廷的走狗,是不是真敢对赤手空拳的老百姓下死手!来啊!” 他的狂叫如同火上浇油,让更多失去理智的人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更加疯狂地向前拥挤。 守在最前排的士兵们,紧握着冰冷戟杆的手心已全是汗水,滑腻腻的。 而此刻,紧闭的宫门内,传来了沉重而整齐的铁甲铿锵之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轰隆隆——” 沉重的宫门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巨大的青铜门轴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洞开。 凛冽的空气仿佛被这声音撕裂,卷起地面细微的尘土,打着旋儿飘散。 首先闯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匹通体乌黑的乌骓马。 马背上,端坐着一名年轻男子。 男子面容俊逸非凡,眼神平静无波。 他的目光扫过之处,一股无形的的压力骤然降临,让宫门前原本喧嚣鼎沸的人群瞬间感到呼吸一窒。 正是以雷霆手段著称的——淮阴侯楚奕。 他身后,宫门阴影如潮水般涌出大批量身着制式明光铠的北衙禁军精锐。 士兵们手中的长戟、横刀整齐林立,刃口闪烁着慑人的冷光。 他们沉默地、迅捷地列队推进,动作整齐划一,靴底踏地发出沉闷而震撼的“唰唰”声。 瞬间,一道钢铁壁垒在宫门前森然成型。 “是……是楚侯爷!” “他……他怎么会亲自来了……”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带着恐惧颤音的惊呼和骚动。 有人下意识地后退,撞到了身后的人,引来几声低低的咒骂和推搡,但很快又被更大的恐惧压制住。 楚奕这大半年来在京城铸就的“凶名”实在太过炽盛。 抄家灭门、铁腕镇压叛乱,手上沾染的鲜血早已汇流成河。 他的名字,在许多人心中,几乎已能与“死亡”二字划上等号。 楚奕勒住缰绳,乌骓马稳稳停驻。 他策马缓缓前行,马蹄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直至距离汹涌的人群不足十步之遥。 他居高临下,极具压迫感地扫过面前一张张或惊恐扭曲,或因心虚而眼神闪烁的脸庞。 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头顶。 “本侯,淮阴侯楚奕,奉旨平乱。” “尔等在此聚众喧哗,冲击宫门,是想造反吗?” 仅仅是“造反”这两个字,就像一盆混合着冰碴的刺骨冷水,兜头浇在了许多之前因为煽动而头脑发热的人头上。 不少人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原本因群聚而壮起的几分胆气,在这两个字的威力下瞬间消散了大半。 楚奕根本不给这些人喘息或辩解的机会。 他微微昂首,下颌线条绷紧,继续冷声道,声音如同腊月寒风: “尔等花钱买官,本就触犯《大景律》,按律当徒三千里,抄没家产!” “陛下仁德,念尔等或受小人蒙蔽,只罢官而去,不予深究,已是天恩浩荡!” 他的话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炸响一声惊雷,带着毫不掩饰的雷霆之怒。 “你们不知感恩戴德,反而受人蛊惑,在此咆哮宫阙,以怨报德!谁给你们的胆子?!” 话音落下。 人群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许多人被他那如同实质的怒火和杀意所慑。 他们双腿发软,脚下不由自主地向后蹭动,你推我挤,原本密集的人群竟生生空出了一小圈。 就在这时。 那个躲在人群稍微靠后位置男子,见到众人完全被楚奕震慑住,极为不甘心。 他强撑着,伸长脖子,脸颊肌肉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微微抽搐,声音尖利地喊道: “侯爷!冤枉啊!我们也是花了真金白银的!朝廷说罢就罢,总得给个说法!难道这天下真就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 楚奕嘴角极其轻微地勾起一抹冷酷到极致的弧度,眼神中甚至带上了一丝轻蔑。 他甚至懒得再看那跳梁小丑一眼,只是眼皮微抬,果断下令道:“拿下。” 命令既出。 两道身影如蓄势已久的猎豹,从楚奕身侧的禁军阵列中瞬间暴起! 他们动作迅捷如电,直接揪住了那尖嘴猴腮男子的衣领和后颈。 随后,将他毫不费力地从人群中硬生生拖拽了出来,丢在宫门前的空地上。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只是要个公道!” 那男子被摔得七荤八素,惊恐万状,一边徒劳地挣扎,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叫骂,声音因恐惧而变调扭曲。 “咆哮朝堂重臣,罪加一等。” 楚奕的声音恢复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他嘴唇轻启,清晰地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如同判官勾决生死簿:“斩。” “噌——” 一道匹练般的森寒刀光,骤然闪过! “噗嗤!” 一颗表情凝固着极度惊恐与难以置信的头颅。 伴随着一股滚烫,“咕噜噜”地滚落在冰冷坚硬的地上。 无头的尸体在原地僵硬地晃了晃,颈腔伤口处的鲜血失控的喷泉般汩汩涌出。 随即,“砰”然一声沉闷地栽倒在地,四肢还在无意识地轻微抽搐。 静! 死一般、令人窒息的寂静! 刚才还群情激昂、喧哗吵闹的人群,此刻如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魂魄。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当众斩首的血腥场面彻底吓傻了。 有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 更多的人则是双腿剧烈颤抖,如同筛糠,几乎要站立不住瘫软在地。 楚奕再次缓缓地扫过噤若寒蝉的人群。 这一次,所有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像是被烙铁烫到一样,惊慌失措地低下头去,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口。 “现在……” 楚奕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语调,甚至比刚才斩杀犯人时更平静了一些。 “告诉本侯,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第747章 他会不会来? “噗通!” 一声闷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一个穿着上等湖绸锦袍的中年男子,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心理压力。 他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地哭喊:“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啊!” “小人真的不知道是谁主使啊,就是刚才,有个人,蒙着脸找到了我,说今天会有很多人过来告状,叫我也跟着一起来壮壮声势……小人糊涂!小人该死啊!” “对对对!也有人找了我!也是这么说的!” 有人带头,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其他人立刻争先恐后地附和起来,七嘴八舌地诉说着相似的经历。 场面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楚奕眼中闪过一丝早已知晓的光芒,果然是有预谋的煽动。 他不耐地蹙了下眉峰,对这种蝼蚁般的供词再无兴趣,冷喝一声,如惊雷炸响。 “滚!” 紧接着,下达了最后通牒。 “三息之内,还在本侯视线之内者,以同党论处,格杀勿论!” 这句话如同赦免令, 又像是猛虎在身后发出的最后咆哮。 人群如蒙大赦,同时也像是被无形的猛兽驱赶的羊群,爆发出惊恐到极点的尖叫和哭嚎。 宫门前瞬间乱作一团,众人像被捅破的马蜂窝般四散奔逃。 眨眼之间,原本拥堵不堪的宫门广场,便逃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满地狼藉。 浓重的血腥味,依然固执地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久久不散。 巍峨的皇城墙垣之上,猎猎罡风呼啸而过,卷动着明黄色的龙旗,发出沉闷的声响。 女帝凭栏而立,玄黑底绣金龙的帝袍在风中衣袂翻飞,勾勒出她孤绝挺拔的身姿。 她俯瞰着下方午门广场那片骤然喧嚣又归于死寂的漩涡中心,沉静如渊的眸光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纤毫毕现。 尤其是当她看到楚奕仅凭一人之威,凛然矗立于骚动不安的人群中心,三言两语间,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一场眼看足以酿成大祸的骚乱瞬间瓦解、消弭于无形! 整个过程,果决、精准,对时机与分寸的拿捏,妙到毫巅。 女帝的唇角,一点点向上勾起。 这抹笑意,不同于往日朝堂上那种或威仪慑人、或淡漠疏离的弧度,而是从眼底深处真正漾开的愉悦与欣赏。 那是一种棋手目睹精心打磨的绝世利刃精准出鞘、锋芒毕露的满意,一种对绝对掌控感的沉浸。 她丰润的红唇微启,声音轻得如同风吟,唯有自己能清晰听见那蕴含其中的暖意与笃定。 “奉孝,你果然……从未让朕失望。” 目光,却胶着在那一道身影上,仿佛要穿透那身肃杀的甲胄,看清其下蕴藏的、足以劈开混沌的绝世锋芒,久久不曾移开。 …… 漱玉轩内。 秦钰几乎是狼狈不堪的闯了进来。 这一次,他脸上的惊惶之色浓得几乎化不开,整张脸惨白得如宣纸,不见一丝血色。 “王、王叔,不好了,那个楚奕他…他他他……” 他语无伦次,声音尖厉得变了调,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只手指着门外。 此刻,魏王正端起一杯刚沏好的温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半张深沉的脸庞。 听到侄子如此不成体统的惊叫,他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眼中闪过浓重的不悦。 他动作略显粗暴地将那青玉茶盏重重顿在紫檀木几上,“啪”一声脆响,溅出几点滚烫的茶水,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慌什么!天塌了不成?!给本王喘匀了气,说清楚!” 秦钰被这厉声断喝吓得一个激灵,猛地深吸了几口粗气,胸膛如风箱般剧烈起伏。 “是午门,那些我们好不容易聚集起来闹事的官员,他们全都跑了。” “楚奕他带着北衙禁军去了,他根本连一句场面话都不屑说,直接就当众斩了一个!” 他的声音猛地拔高,充满了惊悸。 “那群没用的软骨头,当场就吓破了胆,哭爹喊娘,屁滚尿流,全都作鸟兽散了!” “我们费尽心思才煽动起来的声势,就这么被他一个人给彻底压垮了!” “王叔,这……这可如何是好啊?他简直就是个活阎王!” “好一把锋利的刀!” 魏王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狠狠抽搐了几下,眼中更是爆射出焚天煮海般的极致怒火! 但很快,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深不见底的神色——有对楚奕手段如此狠辣决绝的震惊,有对精心策划瞬间化为泡影的滔天恼怒…… 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饕餮巨兽骤然发现另一柄足以开天辟地的绝世凶刃时,所流露出的、混杂着灼热贪婪与深入骨髓忌惮的幽芒! 死一般的寂静骤然降临漱玉轩,沉重得令人窒息。 下一刻。 魏王猛地站起身。 他脚步一顿,仿佛踩中了某个无形的关窍,身形凝固,猛地转头,目光如钩,直勾勾的看向了秦钰。 “秦钰,你之前说,过几日……你在城西的斗兽场,有一场大戏?” 秦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小心翼翼的回话:“是,王叔!是三日后,准备了几头罕见的猛兽死斗,也…也按惯例邀请了一些京中勋贵,楚奕的帖子,也送过去了。” “他会不会来?” 魏王立即毫不犹豫的追问,眼神锐利,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心悸。 “他已经应下来了,想来也不会违约。” 秦钰顿了顿,小声回答。 “很好。” 魏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笑意。 “到时候,本王也会亲临。” “你给本王安排好,本王要找个机会,跟这位淮阴侯好好聊聊。” 他踱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天空,仿佛楚奕就在那烈阳之中。 “此等人物,若能为本王所用,那便是斩向皇宫最利的一把剑!” “什么执金卫,什么玄甲军,在他面前,恐怕都要黯然失色!” 但随即,他话锋一转,语气骤然变得森寒无比,如同数九寒冬的北风。 “可若他不能为本王所用……” 第748章 我姐姐箭术超群,一箭毙敌,你为何不喝彩? 魏王缓缓转过身,那张平日里温雅的脸庞,此刻却如覆上了一层寒霜。 “那这把过于锋利的刀,留着便是心腹大患,迟早会伤及自身,就必须让他……” 尾音突兀地悬停在半空。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此刻正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的寒芒。 那目光穿透空气,直直钉在躬身侍立的秦钰身上。 秦钰被那眼神一刺,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后背的衣衫似乎都贴紧了微凉的肌肤。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腰弯得更低,头颅深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珠,沿着鬓角滑落。 “侄儿明白!请王叔放心!” “斗兽场那边,我一定安排得滴水不漏!是招揽为己用,还是彻底毁掉,全凭王叔决断!” 魏王锋利的眉梢几不可察地一扬,算是默认。 他再未置一词,只是缓缓踱回那张宽大的紫檀木椅前,姿态看似随意地重新落座。 薄唇微启,他低声吟哦起来,依旧是戏文的腔调,但那声音里却再也寻不到半分婉转悠扬,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扑面而来的金戈铁马、血染黄沙的凛冽杀伐之音: “良驹宝马,能驯则乘,若性烈难驯,不如早日骊之……” 最后几个字,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千钧之力。 …… 翌日。 阳光刺破薄云,洒在通往上京的官道上。 楚奕一身玄色锦袍,身姿挺拔如松,立于道旁的古槐树下。 他脸上神情平静,目光穿透扬起的微尘,平静地注视着那支由远及近、气势汹汹的东平郡王车队。 旁边站着礼部侍郎周文,他身着略显宽大的深绯色官袍,此刻正用微胖的手掌里攥着的汗巾。 很快。 华丽的车队终于缓缓停下,旌旗猎猎作响,上面绣着东平郡王的徽记,在风中卷动。 三百名郡王亲兵护卫在侧。 他们身披精良的甲胄,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芒,一股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瞬间弥漫开来。 车帘,被一只戴着皮质护腕、骨节粗大的手猛地掀开。 率先跳下来的是一位锦衣华服的少年郎,正是东平郡王的幼子安明宇。 他落地轻巧,下巴习惯性地微扬,眉眼间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骄矜与倨傲。 等他扫过迎接的队伍,尤其在楚奕和执金卫身上停留了一瞬,眼神带着一丝轻慢。 紧随其后。 一道高挑矫健的身影弯身而出。 她动作利落干脆,带着一股英气,正是东平郡王长女——云安郡主。 她一身火红色的骑射劲装,衣料考究,在阳光下格外醒目,勾勒出曼妙而充满力量感的线条。 尤其是一双长腿,在紧身的皮制马裤包裹下更显笔直修长,充满了爆发力。 那张明媚的容颜上,一双眸子清冷如寒潭,目光锐利地扫过道旁迎接的众人,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 恰在此时! 队伍侧后方。 一名被粗麻绳紧紧捆缚的奚人俘虏,在押解士兵递水给他喝的瞬间,眼中猛地爆发出绝望与疯狂!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肩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开看守的士兵! 趁着士兵踉跄后退的空隙,他宛如一头受伤的困兽,爆发出凄厉的嘶吼,踉跄着朝官道旁那片浓密葱郁的林地亡命狂奔! “好胆!” 一声清叱似惊雷般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云安郡主柳叶般的细眉瞬间倒竖,眼神中厉芒一闪,冷若冰霜! 她的动作快得只在众人眼中留下一道火红的残影,闪电般探出纤长有力的右手,从身边一名亲兵后背的箭囊中抽出一支尾羽雪白的雕翎箭! 旋即左手挽住强弓,搭箭、开弓、瞄准、松弦!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那强弓在她手中被拉成一道饱满的满月,弓弦紧绷发出细微而危险的“嘣”声! “嗖——!” 箭矢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破风厉啸,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乌光,瞬间掠过数十步的距离! “噗嗤!” 一声沉闷的钝响,清晰可闻! 箭矢精准无比地深深没入那狂奔俘虏的后心要害,巨大的冲击力让那人身体猛地向前一扑,破麻袋般重重地砸在官道边上。 他四肢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口中猛地溢出一股暗红的鲜血,便再无声息,只有箭杆尾部的雪白翎羽还在微微颤动。 “郡主神射!!” 三百名东平郡王亲兵如演练过千百遍,齐声爆发出震耳欲聋、充满狂热崇拜的喝彩。 安明宇更是兴奋地拍手跳脚,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与自豪,连声叫好。 “姐姐好箭法!” 同时,他的目光挑衅般扫过礼部侍郎周文等人,仿佛在炫耀自家姐姐这份狠辣利落的“英姿”。 周文准备逢迎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嘴角肌肉抽动,强行挤出更多褶子,堆满了整张微胖的脸庞。 他赶紧上前一步,开口好好奉承几句。 “郡主殿下杀伐果决,不愧是东平郡王的爱女,年轻有为啊……” 可此刻楚奕那两道如墨的剑眉,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位云安郡主,杀心未免太重了些! 纵然对方只是一个试图逃跑的俘虏,罪不至死,可你竟如此轻描淡写、毫不犹豫地一箭穿心夺其性命,视人命如草芥…… 这等狠辣,怕是平日里杀人早已成了习惯,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血腥!简直令人心底发寒。 所以,他在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厌恶与寒意,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甚至看向云安郡主的方向时,隐隐透出几分冷冽与疏离。 而恰好,安明宇无意间捕捉到了楚奕流露出的厌恶情绪,他年轻气盛,在封地横行惯了,哪受得了这个? 于是,他大步走到楚奕面前,扬着下巴质问。 “喂!你!我姐姐箭术超群,一箭毙敌,你为何不喝彩?莫非瞧不上?” 周文心头一紧,赶紧上前打圆场,低声道:“安公子息怒,这位是淮阴侯、执金卫镇抚使楚奕楚大人。” 第749章 哦?你们说什么? “淮阴侯?” 安明宇嘴角噙着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嗤笑出声。 他挑剔的目光如实质般,上上下下地扫视着几步外的楚奕,身姿挺拔,面容俊朗,一身玄色劲装,更衬得气质冷峻。 呵呵,对方虽然确有几分英挺,但比起自己金尊玉贵的风采还是差了许多,一股强烈的不快立刻涌上心头。 “哦,淮阴侯又怎么了?” 安明宇刻意拔高了声调,带着一股藩地特有的骄横。 只见他微微扬起下巴,用手指虚点了一下楚奕的方向,仿佛在强调自己的身份。 “我爹还是东平郡王呢!我姐姐,那可是先帝亲封的云安郡主!” “区区一个侯爷,摆什么架子!” 他自幼长在范阳藩地,对京城权力中心的暗流涌动和楚奕活阎王那的名声确实所知甚少。 相反,在范阳的地界上,安明宇早已习惯了横行无忌、无人敢忤逆的生活。 此刻,他那份被惯出来的跋扈气焰正熊熊燃烧。 云安郡主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勾勒出高挑曼妙的身姿,尤其是一双修长的腿,线条利落。 她自然也听过“淮阴侯楚奕”这个名号,隐约知晓他是以酷吏手段起家,但更具体的详情便不甚了了。 此刻,她姣好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如覆了一层薄冰,一言不发。 她既想看看这位看似沉稳的侯爷如何应对自己弟弟这明显的挑衅,更想借此机会掂量掂量,能被女帝陛下亲自指派来迎接自己一行的人物,究竟有何等水准? 楚奕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安明宇那充满火药味的言语,目光平静地越过这聒噪的少年,径直落在了云安郡主那张堪称绝色的脸上。 他的眼神深邃,没有一丝波澜,语气更是平淡得如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郡主的射术不错,时辰不早,莫要在此浪费时间了。” “走吧,陛下与太后还在宫中等候。” 话音落下。 他便干脆利落地勒转马头,侧身对一旁的周文微微颔首,示意安排进城事宜。 在楚奕眼中,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心境,与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权贵子弟多做无谓的口舌之争,纯粹是浪费时间。 然而,正是他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却如一点火星溅入了滚油,瞬间点燃了安明宇所有的怒火! 他感觉自己被彻底无视了,王府的威严受到了赤裸裸的蔑视和挑衅! “站住!” 声音尖利刺耳。 安明宇的脸颊直接因为愤怒而涨红,他指着楚奕的背影,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你刚才那是什么表情?啊?你分明就是看不起我姐的箭术!” 他猛地抬手,指向那群瑟缩的奚人俘虏,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恶意。 “来!我现在就放一个奚人俘虏走,你射一箭,让我们都开开眼,看看你这位淮阴侯到底有几斤几两!” “射啊!你要是射不中,或者不敢射……” 他冷笑一声,带着十足的威胁。 “哼,我们今天就不走了!我倒要看看,耽误了觐见,你怎么跟陛下和太后交代!”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周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上天灵盖,这两位,一个是郡王爱子、郡主亲弟,一个是陛下心腹、手握重权的酷吏侯爷,无论得罪了哪一边,都够他死上十回的! “楚侯爷,安公子,有话好好说,万事好商量,千万别这么激动,大家都是为朝廷效力的人啊……” 云安郡主依旧保持着那副冷眼旁观的姿态,双臂环抱于胸前,纤细的手指轻轻点着臂弯。 她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眼神淡漠地注视着这场冲突,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的闹剧,甚至是一个正好的契机。 正好让这上京城里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缺乏敬畏的人,见识见识藩镇王府的威仪,是该被好好教训一下了。 后面那三百名从范阳带来的郡王府精兵,顿时哄然鼓噪起来。 他们脸上纷纷浮现出讥讽的冷笑,眼神中充满了挑衅和不屑,七嘴八舌地高声起哄附和: “对!这位什么侯爷,口气那么大,这么瞧不上我们郡主的箭术,你倒是露一手真本事给我们看看啊!” “就是!光说不练假把式!今天爷们儿也想开开眼,瞧瞧这上京城里的侯爷,箭术到底能有多神?” “呵呵,要是连我们郡主都比不上,那可真是……呵呵……” 未尽的话语里充满了轻蔑的嘲讽,引得一片不怀好意的哄笑,兵器甲胄随着他们的动作哗哗作响。 就在这片喧嚣和敌意几乎达到顶点之时,楚奕勒住缰绳的动作停住了。 当那张俊朗却毫无表情的脸庞完全转过来时,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已经变得锐利如鹰隼,冰冷似寒潭。 “哦?你们说什么?” 一股仿佛带着血腥气的凛冽杀意,从他周身弥漫开来,沉甸甸地压向那三百名鼓噪的精兵。 刹那间。 那些原本气焰嚣张的三百精兵,被这冰冷刺骨的目光扫过,仿佛被无形的利刃割过喉咙。 他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嘲讽凝固在嘴角。 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只有一种看透生死的漠然,绝非什么养尊处优的权贵! 那是在尸山血海中真正趟过来的人才会有的眼神,是屠夫凝视待宰羔羊的眼神! 所以,几乎是本能地,他们嘈杂的声音骤然消失了,一个个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现场陷入一片死寂! 等这令人窒息的寂静,持续了数息。 这些精兵才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被对方一个眼神慑住了! 一股强烈的羞恼和难堪,瞬间取代了恐惧。 他们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窝囊,怎么就被对方的气势给压住了? 只是那刚刚鼓起的嚣张气焰,终究是被生生地压了下去,再难轻易点燃。 三百双眼睛,此刻带着惊疑不定和重新燃起的敌意,聚焦在那位缓缓转过身的淮阴侯身上。 第750章 “呸!想让小爷我道歉?门儿都没有!下辈子吧! 周文眼见气氛愈发剑拔弩张,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心中焦灼,连忙侧身凑近楚奕,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明显的恳求与不安。 “楚侯爷,息怒,息怒。” “这些人年轻气盛,口无遮拦,不过是无心之失,随口说的几句浑话。” “您大人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莫要与他们一般见识……” 楚奕仿佛没听见周文的劝解。 他的目光冷冽钉在安明宇那张涨红的脸上,薄唇微启,吐出的字句清晰冷冽,却蕴含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与刺骨的寒意: “本侯奉皇命迎驾,职责所在,唯护送安公子与郡主殿下平安入宫。” “你若执意不肯走,那就留在这里吧。” 话音未落,楚奕对一旁噤若寒蝉的周文沉声下令,声调不高却字字如锤。 “准备进城。” 刹那间。 所有人都被楚奕这近乎藐视的强硬姿态,震得目瞪口呆。 周文整个人僵在原地,嘴巴微张。 这位爷在上京城掀起的腥风血雨他很清楚,所以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另一边这位郡王公子同样骄横跋扈,这两人甫一见面就如此针尖对麦芒,这可如何是好? 眼下这差事,简直是烫手山芋! 他强压下心头的慌乱,清了清嗓子,试图再次挽回局面,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咳咳,楚侯爷息怒,我们毕竟是奉旨前来迎候……” 话未说完,楚奕的目光已经淡淡扫来。那 目光平静无波,却似蕴藏着千钧之力,周文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一旁的云安郡主原本平静如水的眼眸里也掠过一丝清晰的讶异。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公然忤逆,更遑论如此顶撞她那个被宠坏了的弟弟了。 这上京城的人……如今都这般有胆魄了吗? 她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在楚奕挺拔冷硬的背影上停留片刻,随即敏锐地捕捉到了周文那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哦?” 郡主心中微动,长睫轻眨。 这位礼部侍郎,似乎对这位年轻的侯爷畏惧到了骨子里……这倒是有几分耐人寻味了。 那三百名王府精兵更是面面相觑。 他们随郡王府在范阳边关见过世面,却也没想到在这天子脚下的城门前,竟会遇到如此强势的人物。 此人再如何嚣张,得罪了他们家的小公子,恐怕离大祸临头也不远了! 安明宇本人更是被楚奕这彻底无视的态度,气得浑身发抖。 他猛地抬手,食指如戟,从齿缝里挤出一声充满怨毒和挑衅的冷笑。 “好!好得很!你这个侯爷,很有种啊!” 紧接着,他厉声咆哮,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利。 “来人!给我拿下这个狂悖之徒!拿下他!” 一名离得最近的王府精兵,闻令立刻如猛虎出闸。 他脸上带着狞笑,粗壮的手臂带着风声,直直抓向楚奕的马缰! 周文见状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体面,连滚带爬地扑上前去阻拦。 “误会!天大的误会啊,使不得!使不得!” 结果话未落音,就被那精兵不耐烦地反手一搡,力道极大,周文“哎哟”一声,狼狈不堪地重重跌坐在地,官帽都歪了。 眼看那精兵蒲扇般的大手,就要触及楚奕的坐骑,一只更为粗壮的大手突然从旁闪电般探出,扣住了他的手腕! 正是楚奕身边那位铁塔般的护卫——雷震岳! 那精兵只觉手腕如同一道烧红的铁箍死死锁住,剧痛钻心,骨头都仿佛要裂开! 他惊怒交加,奋力挣扎却纹丝不动,不禁又惊又怒地大吼道:“松手!给老子松开!” 雷震岳那张棱角分明、饱经风霜的方正脸庞上毫无表情。 他魁梧的身躯稳如磐石,手臂肌肉贲张,如盘踞的虬龙,微微低头,俯视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对手,声音低沉浑厚,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有本事,就自己挣开。” “没本事,就闭上你的鸟嘴!” 安明宇在一旁看得火冒三丈,这可是他麾下排得上号的好手! 他气急败坏地跳脚:“李峰!你个废物点心!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拿下他!拿下他!” 被唤作李峰的精兵闻言,脸色涨得发紫,右手被制,剧痛难当。 他眼中凶光一闪,左拳紧握,带着破风声,猛地砸向雷震岳的太阳穴,意图围魏救赵! 可,他的动作在雷震岳眼中却如同慢放。 只见雷震岳冷哼一声。 他只是随手扣住对方右手腕的巨掌猛地一沉、一拧、一带,同时左脚闪电般前踏半步,腰腹骤然发力! 李峰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从手腕传来。 “啊?” 当时,他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如一个沉重的麻袋般,被雷震岳那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抡起,在空中划过一个令人心悸的弧度。 然后,“砰”的一声巨响,破口袋般被狠狠掼砸在地上! 尘土飞扬! 李峰落蜷缩在地,脸色瞬间由红转白。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四肢抽搐着,竟是一时半刻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这一幕,让所有王府亲兵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李峰的身手他们是知道的,在边军中也算一把好手,竟在对方手下走不过一个照面? 这黑塔般的汉子……好生猛恶! 安明宇看得目眦欲裂,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自己的脸面被当众踩在了地上。 他恼羞成怒地破口大骂:“没用的东西!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随即就,他要挥手招呼更多人一拥而上。 就在这时。 楚奕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安明宇,你指使手下,无端推倒礼部侍郎,按律,该当赔礼道歉。” 安明宇哪里受过这等窝囊气? 他梗着脖子,像只被激怒的小公鸡,对着楚奕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呸!想让小爷我道歉?门儿都没有!下辈子吧!” 楚奕闻言,眼神骤然一凝。 他竟直接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向安明宇走去。 第751章 来人!给本郡主拿下这个狂徒!立刻! 安明宇被他这举动惊得愣住了,随即是更深的羞辱感涌上心头。 他指着步步逼近的楚奕,简直是气急败坏,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干什么?你还敢对我动手不成?” “来!来啊!小爷就站在这儿,你有种就来碰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他身边几名反应过来的精锐亲兵立刻挺身而出,如人墙般挡在了楚奕面前,手按刀柄,眼神警惕而凶狠。 几乎在他们动作的同时,雷震岳那魁梧如山的身影,已如影随形般欺近! 他动作快如闪电,势若奔雷,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直接、最狂暴的力量! 只见他蒲扇般的大手或抓、或推、或格、或砸,拳拳到肉,掌掌生风! “哎呦喂……” 那几个试图拦截的精兵,或是被抓住臂膀顺势拧翻在地,或是被一记肩撞硬生生顶得踉跄倒退…… 不过呼吸之间,他们竟如被狂风扫过的稻草人,连声痛哼都来不及发出,便已东倒西歪地躺倒在地! 所有人都被雷震岳这凶悍绝伦的战斗力,惊呆了! 空气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伤者痛苦的呻吟。 这些可都是在范阳战场上真刀真枪拼杀过的精锐啊,竟在这黑大汉手下如同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 这……这还是人吗? 就连云安郡主,此刻也再也无法保持那份高高在上的淡然。 她那如画的黛眉微挑,一双妙目紧紧锁在雷震岳那如战神般的身影上,带着明显的惊异与审视。 “好一条铁打的汉子……倒是个难得一见的猛将胚子。” 而这时。 楚奕迈着沉稳而压迫感十足的步伐,一步步走到安明宇面前。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定着眼前这位倨傲的贵公子。 “道歉。” 两个字,像两块沉重的石头。 安明宇那张原本带着几分风流倜傥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惊愕和不屑,随即化为强烈的抗拒。 他挺直了腰板,下巴高高扬起,鼻翼因愤怒而微微翕动。 “凭什么?” 他的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被冒犯的恼羞。 周文额角立刻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脸色煞白,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慌乱地搓着手,嘴唇哆嗦着,试图打圆场:“是,是啊,楚侯爷,真没事,一点小误会……” 楚奕却仿佛根本没听见周文的话。 “不道歉?”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森然杀意。 “那便治你一个殴打官员之罪。” “本官乃是执金卫镇抚使,有权当众执行,杖责一百!” 最后几个字,如同惊雷炸响,震得众人心头发颤。 “你敢?!” 安明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彻底炸毛了,脸色涨得通红。 我爹可是东平郡王!你敢动我一根指头试试?!” 一旁的周文听得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头皮阵阵发麻,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位小祖宗啊,火上浇油也不是这么浇的,你面前这位爷,哪里会在乎区区一个郡王之子? 那可是在上京城连王谢两族那些权势滔天的宰相,都敢挥刀斩杀的煞星! 你这不是自己往刀口上撞吗? 周文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再也顾不得许多,一步抢上前,哀求道: “安公子!我的祖宗!求您了,快别说了,收声吧,楚侯爷惹不得啊……” “滚开!” 安明宇正在气头上,被周文一碰更是彻底失了理智。 他猛地一甩臂膀,粗暴地将周文狠狠推开,力气之大让猝不及防的周文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狼狈不堪。 安明宇双目赤红,如择人而噬的野兽,指着楚奕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他娘的少在这里给老子打圆场装好人!” “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老子也要把话说明白!你算个什么东……” “啪!!!” 一声清脆响亮至极的耳光声,如惊雷般骤然炸响,硬生生打断了安明宇的叫嚣!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安明宇的头颅便猛地甩向一边。 顿时,他整个人都懵了,瞬间僵在原地,左脸颊上,一个清晰的五指掌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隆起,火辣辣的剧痛直冲脑门。 安明宇保持着被打偏头的姿势,眼睛瞪得溜圆,瞳孔因为难以置信而急剧收缩,里面写满了巨大的震惊和茫然。 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前呼后拥,他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短暂的死寂后,一股滔天的羞愤和暴怒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眼底的血丝疯狂蔓延。 “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 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公子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完全不顾后果,怒吼着就张牙舞爪地向楚奕扑去。 楚奕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嘲讽,身体只是微微一沉,错步侧身,精准地避开抓挠,同时闪电般探手扣住安明宇扑来的手腕和肩膀。 紧接着,腰腹猛地发力,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 “砰——!” 一声沉闷的重响! 安明宇重重摔在了地上,眼前金星乱冒,差点直接背过气去。 还没等他挣扎,一只官靴,便带着千钧之力,重重地踏在了他的胸口上,将他死死地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冰冷的靴底透过华贵的衣料,传来刺骨的寒意和难以抗拒的压迫感,几乎让他窒息。 楚奕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脚下挣扎的“猎物”,靴底微微碾了碾,语气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玩味和深入骨髓的冷冽。 “呦呵?还挺有脾气?” “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在上京城这地界儿,上一个敢对我楚奕动手动脚的家伙,最后是个什么下场?” 主子被打倒在地,还被如此羞辱地踩着,周围那些东平郡王府的精锐护卫们瞬间炸开了锅! 几十把雪亮的兵刃齐刷刷指向楚奕,愤怒的叫骂声如同潮水般涌来,杀气腾腾: “放开我家公子!狗东西!安敢如此放肆!” “混账!快放开安公子!” “兄弟们!拿下这个狂徒!剁了他!” 一直冷眼旁观的云安郡主,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此刻也彻底阴沉下来,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寒霜。 看到自己最疼爱的胞弟竟被一个小小侯爷当众如此羞辱地踩在脚下,她胸中的怒火瞬间升腾到了顶点。 “来人!给本郡主拿下这个狂徒!立刻!” 第752章 诸位这是要闹到御前,让陛下和太后娘娘震怒吗? 周文彻底傻眼了,大脑一片空白。 这局面急转直下,快得让他完全反应不过来,怎么就……怎么就打起来了?! 而且一上来就是王见王,死磕到底的架势! 这要是真动起手来,酿成血案,他这个小小的礼部侍郎,怎么担得起这天大的责任吗? 他只觉得手脚冰凉,嘴唇哆嗦着,刚想拼尽全力再喊两句,试图挽回这崩坏的局势—— 然而,晚了! 王府的三百精兵们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眼见楚奕脚下踩着自家公子,又得到郡主严令,哪里还管其他? 前排数人眼中凶光毕露,怒喝着挥刀就要上前抢人! 突然,一声如虎啸山林般的暴喝猛地炸响,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什么狗屁玩意儿!也敢对我大哥动手?!来来来!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你们哪个敢动?!” 一个魁梧的身影带着一股狂暴的气势,猛虎下山般冲入场中,正是汤鹤安! 只见他赤手空拳,大步流星地挡在了楚奕身前。 尽管前几天受了不轻的伤,脸色还带着一丝失血后的苍白。 但这少年仿佛拥有非人的体魄,短短两日,那股彪悍生猛的气息便再次充盈全身。 面对那些杀气腾腾的王府精兵,汤鹤安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中充满了野性和兴奋,像是在期待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他捏了捏拳头,指关节发出噼啪的爆响。 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们看到冲过来的只是一个面带稚气的半大少年,虽然体格魁梧,但脸上那份明显的稚嫩让他们不由得心生轻视。 不少人嘴角勾起不屑的冷笑,眼神中带着嘲弄和不知死活的意味。 一个老兵甚至嗤笑出声:“哪来的小子?找死不成?” 可,他们轻视的念头刚起,汤鹤安便动了,速度之快,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他像一道人形飓风,猛地撞入前排士兵之中。 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有纯粹的力量、速度和可怕的打击,砂锅大的铁拳带着沉闷的破空声,直捣对方的面门…… “嘭!” “咔嚓!” “啊——!” 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闷响、骨裂声和惨叫声几乎不分先后地响起! 那些经验丰富、武艺不俗的老兵,在汤鹤安狂暴的攻击面前,竟如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他们手中的钢刀还未落下,人就已经被巨大的力量打得倒飞出去,或是被狠狠摔砸在地…… 不过眨眼之间,地上已经躺倒了七八个痛苦呻吟的精兵,兵刃散落一地。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那个伫立的魁梧少年,以及他脚下横七竖八哀嚎的王府精锐。 那些还站着的士兵们脸上的轻蔑和不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骇、难以置信。 这小子……好恐怖的武力! 要知道,这些可都是东平郡王麾下真正经历过战场厮杀、见过血的百战精兵啊,竟然被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徒手,如此轻易地如同砍瓜切菜般放倒了?! 这巨大的反差和羞辱感,好似滚油泼进了烈火,瞬间点燃了剩余王府兵卒心中更甚的怒火! 他们的眼睛也红了,握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空气中弥漫的杀气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凝实和狂暴! 冲突,眼看就要升级为一场血腥的混战! 当楚奕看到东平郡王府那三百精兵竟无视警告,蠢蠢欲动地要有所动作时,眸中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仿佛凝着万载寒霜。 “什么玩意!也敢在上京城放肆?” 他猛地一抬手,动作干脆利落,不带丝毫犹豫。 “来人!给本侯围了!” 随着他一声令下,蓄势待发的五百执金卫和精锐兵士铁流般轰然涌动,甲胄铿锵碰撞。 两股兵锋森然相对,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铁块,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楚奕麾下的将士们立刻爆发出震天的呵斥,声音里充满了上京御前精锐的傲慢与不屑: “范阳来的土包子!知不知道上京城是什么地方?在我家侯爷面前还敢亮爪子,一个个都活腻歪了啊?” “呸!敢动一下试试?今天你们要是敢先动手,老子保证让你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骨头渣子都给你扬了!” 这赤裸裸的蔑视和挑衅,瞬间点燃了范阳精兵的怒火。 他们在范阳向来是横着走的存在,何曾受过这等鸟气? 当下个个涨红了脸,额角青筋暴跳,纷纷拔出佩刀或挺起长矛,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回应,唾沫星子飞溅: “来啊!狗娘养的!谁怕谁?今天你们要是有种打不死爷爷们,爷爷们就先送你们这群看门狗上西天!” “对!干死他们!让这些上京的软蛋知道知道范阳儿郎的厉害!” 刀剑相向,寒光闪烁,弓弦被悄然拉紧,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咯吱”声。 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浓烈的杀气如实质的寒潮,席卷了整个空地。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和汗水的咸腥,大战一触即发! 夹在中间的周文,此刻已是面无人色,冷汗小溪般从鬓角滑落,浸湿了官袍的领口。 “住手!都住手啊!这里是天子脚下!是上京城!陛下跟太后娘娘就在皇宫里等着诸位觐见呢!” “诸位这是要闹到御前,让陛下和太后娘娘震怒吗?!” 然而,对峙的双方仿佛两头发狂的蛮牛,剑拔弩张,杀气腾腾,对周文那蚊子般的哀求置若罔闻。 冰冷的兵刃在暮色中折射着最后的天光,映照着一张张写满杀意和亢奋的脸庞。 周文见劝阻无效,心胆俱裂,几乎要瘫软在地。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猛地转向楚奕的方向,脸上涕泪横流,声音哀戚绝望,充满了卑微的乞求: “楚侯爷!侯爷啊!下官求求您了!求求您高抬贵手,为大局考虑考虑吧!求求您了!” 他一边哭嚎,一边作揖,身子几乎要弯到地上。 “陛下跟太后娘娘还在宫里等着呢!楚侯爷啊,下官……下官这条命,就系在您一念之间了!” 他哀求的目光里充满了对这位铁血侯爷的深深畏惧。 第753章 入宫 楚奕闻言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眼前这近千人拔刀相向、一触即发的血腥场面,不过是孩童间的无聊嬉闹。 就这点阵仗,也配叫大局? 自己横扫南衙军上万叛军,铁蹄踏碎无数野心,尸山血海铸就威名,那才叫真正的大局! 眼前这点冲突,在他眼中,屁都不是。 周文被他那冰冷如铁石般的态度慑住,深知这位侯爷性子刚硬如玄铁,再多哀求恐有反效果。 他绝望地转向另一边,目光投向同样面罩寒霜、俏立车旁的云安郡主,声音更加凄惶: “郡主!郡主殿下!下官也求求您了!” “天大的事,我们进了宫,去陛下、太后娘娘面前商量行不行?” 他几乎要跪下来,声音带着最后一丝挣扎。 “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请……请为远在范阳的东平郡王爷考虑一下啊!这要是闹出乱子……” 云安郡主身姿笔挺,气质清冷如月下寒梅。 她精致的面庞上没有丝毫表情,眼神锐利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楚奕身上。 面对周文的哀求,她红唇紧抿,一言不发,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 今日在此处,只要自己显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懦退让,就等于将父王东平郡王的颜面彻底丢在这上京城冰冷的土地上。 这场对峙,关乎王府的尊严,她绝不能,也绝不会妥协! “完了……全完了……” 周文眼见最后的希望破灭,整个人如坠冰窟,绝望的窒息感攫住了他。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盛怒的陛下下旨问罪,打入天牢。 此刻,他再也顾不得什么朝廷命官的体面,猛地扑到楚奕马前,“噗通”一声重重跪下,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楚侯爷啊!您……您这是要我的命啊!求求您……就当是可怜可怜下官,救我一命,让我活下去行吗?啊?” 他涕泗横流,语无伦次。 “我……我回去就给您立一块长生碑!日夜供奉香火,祈求您长命百岁,公侯万代啊侯爷……” 楚奕被他这哭天抢地的聒噪吵得心烦意乱,又看向了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安明宇身上。 旋即,他的靴尖带着凌厉的风声,踢在安明宇的腿上。 “唔!” 安明宇猝不及防,被踢得一个趔趄。 当时,他的腿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让自己闷哼出声,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没当场摔倒。 他疼得龇牙咧嘴,眼中瞬间爆发出怨毒至极的凶光,几乎要忍不住扑上去拼命。 楚奕却看都没看他那副狼狈样,冰冷的目光,直刺安明宇的眼底。 “等进了宫,本侯要你当着陛下跟太后的面,为你今日的放肆,道歉。”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豆子砸在地上。 “记住了,这句话,是本侯说的。” 安明宇揉着被踢痛的大腿,脸上也因为疼痛和屈辱而扭曲变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不过,他强压下当场发作的冲动,知道此刻火拼只会让事情更糟,但那双阴鸷的眼睛却像毒蛇一样死死缠绕在楚奕身上,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姓楚的狗东西,你别太狂了! 等会儿进了皇宫,见了陛下和姑母,我看你怎么收场! 等着被重罚吧! 我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云安郡主适时上前一步,清冷的目光扫过楚奕,落在自己弟弟身上,语调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寒意: “明宇,稍安勿躁。” 她转向楚奕,声音如同珠玉落盘,却字字清晰。 “待会儿,你怎么欺负本郡主弟弟的,本郡主定会加倍讨回来。” 楚奕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对这些威胁置若罔闻。 他随即上马,猛地一勒缰绳,径直朝着城门方向缓缓行去。 包围圈中的执金卫们见状,也保持着高度戒备,缓缓收拢阵型,护着自家侯爷后撤。 云安郡主,此刻目光却并未立即收回。 她那清冷如深潭的眸子里,先前刻意维持的冰冷怒意消散了几分,反而掠过一丝极其淡薄的异彩。 这楚奕,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又臭又硬,倒是有点意思。 周文见状,如蒙大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刚从鬼门关爬回来。 他慌忙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和脸上的泪痕,连滚带爬地站起身,一路小跑到云安郡主身边,腰弯得更低了。 “郡主殿下,您看这楚侯爷他性子是直了些但陛下和太后娘娘确实等候多时了,再耽搁下去,恐怕龙颜震怒,下官实在是……” 他搓着手,一副为难至极的模样。 云安郡主抬起一只白皙如玉的手,纤细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挥,姿态优雅地打断了他的絮叨,淡淡道:“罢了。” 她不再看周文,转而看向仍捂着腿、一脸不甘和怨毒的安明宇,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 “明宇,还愣着做什么?收起你那点脾气,上马车。莫要让姑母他们在宫中久等。” 安明宇兀自不服,恨恨地一跺脚,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脚下冰冷的地面上。 他凑近姐姐,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抱怨:“姐!你就真这么放过他?让他这么嚣张?” “反正等进了宫,我定要去找姑母告他一状!我就不信姑母不给我们做主!看他还能得意几时!” 云安郡主没有接话,只是登上了马车。 随着车帘落下,车队终于再次缓缓启动。 …… 不多时。 楚奕抵达仁寿宫。 很快,一行人便在宫人的引导下,穿过几重垂花门廊,踏入了其中。 今日,女帝与安太后特意选在这里设宴,专为款待这两位远道而来的安家血脉。 殿内,鎏金宫灯已次第点亮。 安太后端坐于上首凤座,身着深紫色团凤宫装,发髻纹丝不乱,赤金衔珠凤簪在灯下熠熠生辉。 自从多年前离开范阳老家,她便再未见过娘家的亲人,此刻望着殿门方向,眼底满是殷切的期盼和久别重逢的湿润。 在她记忆中,自己离乡时,明宇和明玉还是两个蹒跚学步的稚童,如今再见,竟已是这般少年模样了。 万千感慨涌上心头,化作眼底一丝水光。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特有的尖细嗓音,带着恭敬与喜悦:“陛下、太后娘娘,楚侯爷已将云安郡主与安小公子平安接至殿外了!” 第754章 依哀家看,你,立刻给楚卿跪下!赔礼!认错! 安太后闻言,脸上瞬间绽开毫不掩饰的欢喜。 很快,帘幔被宫人无声地掀起,楚奕当先步入,步履沉稳,目光坦然地掠过殿内。 云安郡主紧随其后,姿态端庄地行着宫礼。 然而,就在楚奕身影出现的刹那,一道锦袍身影以惊人的速度从他身后猛蹿而出! 安明宇根本无视了应有的礼仪流程,像一头被激怒的小豹子,直直扑向主位上的安太后。 他眼眶通红,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极度的控诉,抢先一步告状。 “姑母!姑母!您可要替侄儿做主啊!” 他扑到安太后座前不远,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指着自己左脸颊上那清晰可见、微微红肿的指印,声音又急又尖利。 “那淮阴侯楚奕,实在太过猖狂,目中无人到了极点!” “刚才在城外,姐姐好心展示神射之技,他竟敢面露不屑,侄儿气不过,上前与他理论几句。” “可他竟敢公然藐视我东平郡王府的威严,还打我,简直是岂有此理!” “姑母,这等跋扈无礼之徒,您定要严惩,重重地罚他啊!” 他语速极快,唾沫星子几乎喷溅出来,带着十足的委屈。 在安明宇心里,这位从小将他捧在手心里的姑母,此刻定然会像在范阳时一样,毫不犹豫地为他撑腰,狠狠责罚这个胆敢冒犯他的楚奕。 说完,他甚至微微侧过头,用眼角余光得意又挑衅地瞥了楚奕一眼,仿佛已经看到对方跪地求饶的景象。 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殿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女帝眼神骤然深邃了几分,一抹难以捉摸的玩味之色在她眼底一闪而过。 但她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手中青瓷茶盏的位置,一言不发,显然是在静观其变。 而安太后脸上的笑容,在安明宇那连珠炮似的控诉声中,如被寒霜冻结,一点点褪去。 所有的喜悦被惊愕取代,随即是陡然下沉的冰冷。 她并没有立刻回应安明宇,甚至没有看一眼他脸上那刺目的指印,反而猛地转头,看向云安郡主,声音带着压抑的严厉: “明玉,你来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云安郡主立即毫不犹豫的回道:“回姑母,明宇说的对,他刚才确实被楚侯爷打了一巴掌,还被踩在了地上。” 她的话语证实了安明宇的遭遇,却刻意回避了冲突的起因和过程。 安明宇一听姐姐为他作证,底气更足,立刻挺直了腰板,指着自己红肿的脸颊,声音拔得更高,几乎是嚷了起来。 “姑母!您看啊!您快看看!我这脸上,全都是被他打的掌印!火辣辣的疼!” “姑母,您最疼侄儿了,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严惩这个狂徒!” 他一边说,一边用充满恨意的眼神死死瞪着楚奕,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只见安太后深吸了一口气,胸脯微微起伏,似乎在极力压制着翻涌的情绪。 她对安明宇伸出手,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明宇,你过来。” 安明宇闻言,心中狂喜,以为姑母终于要心疼地查看他的伤势了,立刻像得了赦令般,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安太后面前。 他迫不及待地将脸凑到安太后眼前,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姑母,您看,您仔细看看!就是他打的!都肿起来了!好疼……”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骤然在寂静的仁寿宫殿堂中炸响! 安明宇毫无防备,被这一巴掌狠狠扇在右脸上,眼前金星直冒,耳朵嗡嗡作响。 他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面覆寒霜、眼神凌厉如刀的安太后。 那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与冰冷,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威严。 “姑母?您打我?您竟然打我?!” 他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云安郡主倏地抬起美眸,惊愕万分地看着一脸盛怒的姑母,又下意识看向楚奕。 他究竟有何等惊人的能量?竟能让深居后宫、一向最护短的姑母,如此不顾情面地当众掌掴亲侄儿? 甚至不惜打的,是自己娘家人的脸面? 安太后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真的动了雷霆之怒,方才那一掌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慈爱温和。 “打的就是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惹是生非的孽障东西!”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鼓槌,狠狠砸在安明宇的心上,也砸在云安郡主和所有殿内宫人屏住的呼吸上,殿内落针可闻。 “淮阴侯也是你能随意编排、肆意挑衅的?!” “你父亲,在范阳就是这么教你在天子脚下、在皇宫大内行事的?!” “就是这么教你,对陛下钦封的重臣无礼放肆的?!” “楚卿为国操劳,夙夜匪懈,忠心耿耿,更是陛下的股肱之臣!” “你初入京城,不明就里,便妄加指责,口出狂言,甚至胆敢阻拦入宫面圣的行程!” “此等行径,岂止是不妥?简直是狂悖无知,罪无可恕!” 她凌厉的目光刺向安明宇,虽然不像刚才那般夹着雷霆之怒,但那冰寒彻骨的审视,却让他瞬间如坠冰窟,连哭泣都忘了。 紧接着,安太后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抗拒。 “依哀家看,你,立刻给楚卿跪下!赔礼!认错!” 如今的楚奕,早已是女帝最为倚重的心腹臂膀,执金卫镇抚使的权柄更是炙手可热。 女帝雄才伟略,手段非凡,近年来削藩集权之势昭然若揭。 自己的大哥,虽贵为东平郡王,但朝野上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等待着他行差踏错。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儿女进京,本该谨言慎行,低调安分,如今却在上京城门口便敢如此嚣张跋扈,公然挑衅皇帝亲信重臣? 这不是闯祸,简直是自寻死路! 而且,这一切,都被旁边那位始终沉默、心思难测的女帝陛下,一丝不漏地看在眼里! 这代表着安家的跋扈! 这绝不是一件好事,而是足以将整个安家拖入深渊的祸端! 而女帝此刻却依旧低眉敛目,仿佛置身事外,对着手中那杯清茶,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没看到。 第755章 他算个什么东西! “道歉?我向他道歉?” 安明宇猛地抬头,俊朗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巨大的委屈混合着少年人特有的倔强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防。 他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逼到角落、亮出稚嫩獠牙的幼兽,固执地瞪着前方。 “我不!他凭什么……” “跪下!” 安太后骤然暴怒。 她雪白的手掌狠狠拍在紫檀木扶手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震得几案上的茶盏微微晃动。 那张雍容华贵的面庞此刻罩满寒霜,凤目含威,凌厉的目光直刺向安明宇。 那一声厉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在空旷的殿宇中嗡嗡回响。 “你眼里还有没有陛下,有没有我这个姑母?立刻给哀家向楚卿道歉!”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迸出来,带着雷霆万钧的怒火,震得殿内侍立的宫人们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 眼见弟弟被斥责得面红耳赤,云安郡主心下如被针扎般刺痛。 她莲步轻移,上前一步,纤纤玉手在身侧紧张地绞着帕子,强自镇定地柔声开口,试图驱散这令人窒息的凝重。 “姑母息怒,明宇年纪小,性子急了些,当时……当时也是一时情急,全是为了维护于我。” 她微微侧身,眼波带着恳求望向静立一旁的楚奕。 “楚侯爷风姿卓然,或许只是性情沉稳,不喜将喜怒形于色,并非有意轻视我等。” “此事……细究起来,想来只是一个误会罢了。” 她声音轻柔婉转,努力将这场差点引发雷霆之怒的冲突,淡化、归结为年轻人之间一时冲动的意气之争。 然而,她这番息事宁人的话语,非但未能浇熄安太后的怒火,反而如在烈焰上泼了一勺热油。 她锐利如刀的目光猛地扫过云安郡主,那眼神深处,除了震怒,更透出一丝不加掩饰的失望,沉甸甸地压在云安郡主心头。 “误会?明玉,连你也如此不明事理?” “楚卿站在这里,代表的便是朝廷的颜面,是陛下和哀家的脸面!” “明宇当众逼迫他射箭,不从便以不入宫相要挟,这哪里是冲撞楚卿个人?这是在打朝廷的脸!在打天家的脸!” 她的胸口因为过度愤怒而剧烈起伏,华丽的凤袍随之波动。 “你们以为这里是范阳?是你们安家可以任性妄为、由着性子胡来的地方吗?!” “看来是哀家平日太过纵容,才纵得他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来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逆子给哀家拖出去,杖责一百十!让他皮开肉绽,好好清醒清醒!” “姑母!” 云安郡主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失声惊呼。 她万没想到,一贯疼爱他们的姑母,竟会为了一个“外人”对自己的亲侄子动用如此酷刑! 直到这一刻,她才猛然意识到,那个名为楚奕的男人,在太后心中的分量,早已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这绝非仅仅是礼仪尊卑的简单问题,而是赤裸裸地触及了权力核心不容挑衅的绝对威严! “喏!” 两名身材魁梧健硕的内侍应声如雷,大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铁钳般的力道,毫不留情地抓向安明宇的胳膊。 安明宇彻底吓傻了。 方才的倔强与愤怒如阳光下的薄冰,瞬间消融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脸色惨白如纸,本能地扭头,将最后一丝希望投向自己的姐姐,眼中充满了慌乱和哀求。 “姑母息怒啊!” 云安郡主再也顾不得仪态,连忙发出哀求。 “是明玉教导无方,未能及时劝阻弟弟犯下大错!千错万错都是明玉的错!” “求姑母开恩,念在父王远在范阳,戍守边关、劳苦功高的份上,饶过明宇这一次吧!他再不敢了!” 她一边哀声恳求,一边用尽全力扯了扯身旁弟弟的衣角,压低了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急迫。 “明宇!你还愣着干什么?!真想被活活打死在这宫里头吗?” “快!快向姑母认错!向楚侯爷道歉啊!” 安明宇被姐姐这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彻底震住。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猛地从心底最深处翻涌上来,直冲脑门,烧得他眼珠发红。 他知道,今天若不低头,恐怕真的难以走出这座宫殿。 “姑母,侄儿知错了。” 下一刻。 安明宇又看向了楚奕。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生硬得如同互相摩擦的砾石: “楚侯爷,方才是我不对,冒犯了,请你见谅。” 说完,他猛地低下头,额前垂落的发丝遮掩住瞬间通红的眼眶和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愤恨与不甘! 狗东西,这笔账,老子给你记下来了! 但你别太得意,老子会找回来的! “呵!” 楚奕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因安明宇的道歉而掀起一丝涟漪,就这种纨绔子弟才不会真心实意的认错。 但无所谓,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旋即平静地转向了一旁的周文。 “安明宇,你当众推倒礼部周侍郎,于礼不合,理当向他道歉。” 此言一出。 安明宇猛地抬起头! 刹那间,刚才强行压下的所有屈辱、愤怒、不甘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他眼睛里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喷射出来,死死地瞪着楚奕。 老子向你这位侯爷低头认错还不够?你竟然还要我再向一个礼部侍郎道歉?! 他算个什么东西! 这简直是把他安明宇的脸面,连同范阳安氏的骄傲,按在这冰冷的金砖地上,反复地、狠狠地践踏摩擦! 极致的羞辱感,让他浑身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啊?” 旁边的周文也彻底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受宠若惊之余更是惶恐不安。 他万万没想到楚奕在自身威严得以维护后,竟然还会记得自己这个小人物受的委屈,并亲自出头。 “哎……” 他有心想说句话来打个圆场,但偷眼瞧见楚奕那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神色,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第756章 我代他,再敬您一杯,聊表歉意,还望侯爷海涵。 安太后那双历经风霜却依旧锐利的凤眼,将阶下安明宇那梗着脖子、犹自带着不服气的神情尽收眼底。 见他竟如此不识大体,心头恼怒更甚,成熟妩媚的面容瞬间沉了下来,立刻沉声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楚侯爷说的话你没听见吗?赶紧去向周侍郎赔罪!” “若是不征求周侍郎的原谅,你之前的责罚也不能免!哀家说到做到!” 安明宇浑身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姑母那斩钉截铁的话语,像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下,瞬间浇灭了他心头最后一丝侥幸和反抗的火焰。 “周侍郎,之前是我不对,推搡了你,请你原谅。” 声音干涩沙哑,如砂纸摩擦。 周文哪里敢受这全礼,早已惊得魂飞天外。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的连连摆手说道:“安公子言重了,言重了!” “此事已过,已过了!” 这时,更让坐在一旁的云安郡主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高居上位的安太后,刚才还冷若冰霜的面容,在看向楚奕时,缓了神色,仿佛春雪初融。 同时,就连她的语气也放轻放缓了些许,带着一种近乎解释的意味,说道: “楚卿,哀家这侄儿自幼在藩地被娇纵惯了,不识礼数,冲撞了你,是哀家管教不严。” 她略作停顿,目光在楚奕平静无波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才继续道,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 “哀家在这里,替他向你赔个不是。” 此言一出。 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 安明宇猛地抬起头,双眼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这位从来高高在上的姑母,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姑母,居然自降身段,去给一个小小侯爷道歉? 这,简直听上去不可思议! 可,却真的发生了! “到底怎么回事?” 云安郡主也险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她秀美的眼眸瞬间睁大,樱唇下意识地张开了一条细缝,又迅速抿紧。 姑母贵为太后,母仪天下,竟对一个臣子,一个侯爷,用上了“赔不是”这样谦逊的词句? 这楚奕……他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尊贵如姑母,都不得不如此放下身段,近乎低声下气地致歉? 巨大的惊疑驱使着云安郡主,她不由得悄悄地将探寻的目光,飞快地转向女帝。 却见女帝只是手执一盏温润如玉的白瓷茶盏,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托着杯底。 仿佛太后向一位臣子道歉,是再寻常不过、理所当然的事情,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这异乎寻常的平静,反而比任何反应,都更让云安郡主心头疑云密布。 这一刻,她对楚奕的身份和那份看不见摸不着却足以震慑太后的影响力,产生了前所未有好奇与探究欲。 她拢在宽大袖袍中的手,不自觉地微微蜷起。 楚奕,有点意思啊! 至于楚奕面对太后这石破天惊的致歉,神色依旧是从容不迫。 既无骤然受宠若惊的惶恐不安,也无半分得意骄矜之色泄露。 他只是极其标准地微微躬身,动作流畅自然,语气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太后言重了,安公子年轻气盛,臣并未放在心上。” “些许误会,解开便好。” 女帝此时方缓缓放下手中茶盏,杯底落在紫檀木御案上,发出极轻微的一声“嗒”。 她抬起清冷如寒潭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阶下神色各异的众人,适时地开口,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 “既然只是一场误会,说开了便好。” “今日是为东平郡王献俘之喜,亦是为郡主们接风,莫要让些许插曲扰了兴致。” “御膳房已备好膳筵,诸位入席吧。” 女帝亲自打了圆场,安太后的脸色这才彻底和缓下来,重新恢复了往常那副雍容华贵、仪态万方的气度。 她甚至主动侧身,对着楚奕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 “楚卿也请入座吧。” 这态度之亲和,与刚才训斥侄儿时那疾言厉色、雷霆震怒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安明宇看的咬牙切齿,却是毫无办法。 安太后既已发话,云安郡主姐弟也就没有再任何意见,这才跟着众人,依次按身份入席。 只不过,安明宇依旧板着一张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的脸,入座时动作僵硬。 他显然强压着巨大的余怒,目光低垂,死死盯着面前光洁的金樽,仿佛要将它瞪穿。 当然,在心里也是将楚奕这个名字死死记住了。 而云安郡主则心思浮动如潮水,虽然面上已经恢复成端庄娴静的郡主仪态,但那双灵动的眼眸深处,依旧藏着浓浓的探究。 楚奕,看来得去好好查一下此人了! 没一会后。 殿内气氛稍缓,侍立的宫人们悄然上前布菜添酒。 安太后率先举起了面前的琉璃玉杯,对着楚奕所在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更加和煦,语气温婉。 “楚卿,这次辛苦你迎候哀家这两个不懂事的侄女侄儿入宫了。” 楚奕亦举杯回敬,动作优雅流畅,礼节周到得无可挑剔。 “太后客气,此乃臣分内之事,不敢言辛苦。” 就在这时。 云安郡主忽然盈盈起身。 她身姿高挑,行动间裙裾如流云般拂过光洁的地面,姿态款款,仪态万方。 只见她亲自执起席上温润的白玉酒壶,莲步轻移,径直走到楚奕的席前。 纤纤玉指稳稳地托住壶身,姿态优美地为楚奕面前那只空着的金樽缓缓注满了清冽的酒液。 然后,她举起自己手中同样斟满的酒杯,明媚动人的脸上绽开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声音清脆悦耳,好似珠落玉盘。 “楚侯爷,方才城门外,是我弟弟鲁莽了。我代他,再敬您一杯,聊表歉意,还望侯爷海涵。” 众目睽睽之下。 楚奕心中虽对这应酬交际颇感不耐,不过也深谙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面上却丝毫不显。 他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疏离而客套的浅笑,颔首道: “郡主多礼了。” 随即,他抬手示意,与云安郡主隔空轻轻一碰,仰头将杯中琥珀色的佳酿一饮而尽。 喉结微动,酒液滑入,杯底朝外示意已尽。 第757章 奚人之患,臣,倒有些许浅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云安郡主见他饮尽,眼中那层温婉的笑意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瞬间漾开,更深更亮。 她并未如常理般立刻告退回座,反而趁势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娇憨与恳切,柔声道: “楚侯爷,我与弟弟明宇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久闻上京城繁华似锦,冠绝天下,实乃心向往之。” “不知接下来的几日,我可有这份天大的荣幸,能请动楚侯爷作陪,带我们姐弟领略一番这天子脚下的京华风物?” 她这番话问得极为巧妙。 既将自己的请求置于弱势求助的位置,又将姿态放得柔软谦卑,言辞恳切,让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难以生硬地直接回绝。 楚奕闻言倒是眼神一闪,或许这是一个自己从云安郡主身上打探范阳那边真实情况的好机会。 而这时,安太后凤目流转,目光落在楚奕身上,语气仿佛是随口一提的家常闲话。 “楚卿啊,若你近日公务不算特别繁忙,陪着明玉他们姐弟在上京城里走走看看,也是极好的。” “让他们亲身感受一番这天子脚下的恢弘气象,开开眼界。” “当然若你实在分身乏术,抽不得空,那也罢了。” 于是,楚奕立刻收敛心神,对着安太后和云安郡主的方向,双手抱拳。 “太后有命,臣自当遵从。” “待臣稍作安排,定当略尽地主之谊,陪郡主领略京华。” 云安郡主眼见楚奕终于松口应承下来,眼中那抹得逞的精光再也掩饰不住,好似狡猾的狐狸终于咬住了猎物。 她唇角弯起的弧度加大,笑容如春日里骤然盛放的牡丹,愈发地灿烂夺目,声音里都带上了一丝轻快的甜意。 “如此,便有劳楚侯爷费心安排了,我在此先行谢过!” 目的达成,她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裙摆漾起优雅的涟漪,款款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安明宇听着姐姐对楚奕那过于客气的话语,浓眉紧锁,显然是心中极为不满。 然而,当听到楚奕最终答应作陪时,他眼中又闪过一丝阴鸷与算计。 想到之后总有机会私下接触,总能找到机会将这个让他看不顺眼的淮阴侯狠狠扳回一城。 宴席间的气氛,在短暂的插曲后继续流淌。 女帝高踞于御座之上,她姿态雍容,凤眸沉静地扫过下方诸人,仿佛只是席间闲谈般,随意地开口询问。 “东平郡王为国镇守河北,劳苦功高,朕听闻奚人近来又有异动?不知郡王应对如何,具体情况如何?” 安明宇一听女帝垂询自家父王功绩,瞬间挺直了原本有些懒散的腰板,脸上那股与有荣焉的骄傲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迫不及待地抢在众人之前,朗声回答,语气中充满了少年人特有的张扬与笃定: “陛下圣明!您尽管放心!有我父王坐镇河北,运筹帷幄,麾下兵强马壮,军威赫赫!” “那些不过是些茹毛饮血、未开化的蛮夷奚人,在我父王神威面前,不过是些疥癣之疾,跳梁小丑罢了,根本翻不起什么大浪!” “有父王在,河北稳如泰山,一切安好!”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云安郡主听得弟弟这番不知天高地厚、大包大揽的狂妄之语,眉头立刻紧紧蹙起,眼底闪过一丝焦急与无奈。 她不动声色地在宽大的桌案下,用脚尖迅速而隐蔽地轻轻踢了安明宇的小腿一下,示意他住口。 随即,她立刻接过话头,脸上的笑容收敛,换上了一副沉稳而略带忧虑的神情,声音也放得平缓而诚恳,显得比弟弟深思熟虑得多。 “陛下明鉴万里,我父王确已竭尽全力,夙夜镇守边关,片刻不敢懈怠。” “只是那奚人骑兵来去如风,飘忽不定,最是狡猾。” “他们从不与我军主力硬碰,专挑那些边防最为薄弱的村落、隘口,骤然入侵,劫掠一番便即刻远遁,难以追踪。” “河北地域辽阔,人口分布本就不甚稠密,父王麾下兵力虽强,终究有限,战线漫长,难免有顾此失彼、力所不及之处。” “因此,总有些偏远村落的无辜百姓,会不幸遭其毒手,家园被毁,亲人离散。” 这番言语,既道出了实情,也委婉暗示了困难,远比安明宇那番盲目自大的话显得透彻、务实,更能触动人心。 女帝端坐于上,听着云安郡主条理清晰的陈述,眼神有些沉重。 奚患之害,她何尝不知? 只是如今朝局初定,五姓门阀尚需压制,国库也不算丰盈,发动一场旨在彻底消灭奚人的国战,牵涉太大,绝非眼下良机。 她压下心头的沉重,面上不显分毫,只是对着云安郡主的方向,轻轻颔首。 “奚患猖獗,确是我大景北疆之心腹大患,如鲠在喉。” “朕亦深知河北军民之苦,每每思之,寝食难安。” 安太后也适时地叹息一声,声音带着一丝感同身受的哀婉。 “是啊,哀家每每听闻边境百姓遭此流寇劫掠涂炭,家园焚毁,骨肉分离,心中便如刀绞般,甚是难过。” “呵呵!” 楚奕心中早已是冷笑连连。 东平郡王那些养寇自重、甚至暗中与奚人勾连交易,用边境百姓的血泪换取自身权势和向朝廷不断索要钱粮兵马的肮脏勾当,他前世早已洞悉其奸! 今生更是掌握了诸多确凿的铁证。 但眼下,绝非掀开这张血腥底牌的最佳时机。 朝廷需要稳定,女帝陛下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巩固根基、梳理朝局。 一击不中,反受其害。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抓住眼前的机会,给东平郡王这对儿女,提前埋下一颗能让他们日后寝食难安的钉子。 他要让他们,也让这殿中某些人,提前见识一下他楚奕的手段。 “陛下,太后,关于这扰我大景北疆、祸乱百姓的奚患之症结……臣,倒有些许浅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瞬间。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齐刷刷地聚焦到了楚奕身上。 唯有安明宇立刻撇了撇嘴,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轻蔑与不屑。 他显然根本不信这个在他看来不过是凭借祖荫、久居繁华上京城、从未真正上过战场的小子,能对连朝廷衮衮诸公都束手无策的奚患,说出什么惊世骇俗、行之有效的话来? 所以,他仅仅是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便故意扭过头,百无聊赖地把玩起自己腰间的玉佩,显然懒得再听楚奕接下来的胡言乱语。 第758章 臣将此策,称之为地道网罗之策 云安郡主一双明澈的眼眸却凝神细听,目光锐利地投向殿中站立的那个身影。 她心中带着一丝审视与好奇,想看看这个被姑母安太后和女帝都如此器重的男人,究竟有何等真才实学? 倘若他今日拿不出半点像样的本事,空有虚名,那便实在令人感到失望透顶了。 女帝闻言,眼中也不经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趣。 她一向极为看重楚奕这位能臣的才干,此刻更是期待他能提出破解边境奚人袭扰困局的良策。 或许,这位智计百出的奉孝,又能给自己带来一点意料之外的惊喜? 她端坐的姿态虽未变,但那专注的眼神已将自己的心思表露无遗。 “奉孝,有什么,你就畅所欲言,说错也无事。” 颜惜娇悄然竖起了耳朵,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些许,一双杏眼紧紧锁定楚奕。 她修长的双腿站得比平日更为紧绷,脚尖微微向内收拢,显露出全神贯注、拭目以待的神情。 不知道,今日这位楚侯爷又能提出什么有用的政见? 至于雍容华贵的安太后眼中流露出浓厚的兴趣。 她听说楚奕精于盐政治国,弄出过许多利国利民的方针,今日也想瞧瞧这位自己所欣赏的男子,在军事谋略上又将如何施为? 一时间。 殿内的气氛,不知不觉间凝重了几分,只闻殿角铜壶滴漏细微的滴答声。 接下来。 楚奕立于大殿中央。 他迎着众人的目光,不疾不徐地开口,声音沉稳清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陛下,奚人倚仗骑兵之利,来去如风,行动迅捷。” “我边境大军往往疲于奔命,四处堵截,却难以捕捉其飘忽不定的主力。” “此等被动追剿,无异于扬汤止沸,徒耗国力。” 他微微一顿,目光如炬,扫视一周,随即抛出了核心策略。 “与其被动挨打,不如化地为笼,请君入瓮!” “哦?” 女帝凤眸微挑,身体更向前倾了几分,指尖在扶手上轻轻一点,适时发问。 “何为‘化地为笼’?楚卿细细讲来。” 楚奕嘴角勾起一丝自信弧度,朗声道:“臣将此策,称之为地道网罗之策。” “地道?” 安明宇闻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 他斜睨着楚奕,脸上堆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诮,语带嘲讽。 “挖洞?楚侯爷,莫非是想让咱们大景的边军将士,都钻到地底下去,变成一群地老鼠不成?” 他心中只觉这想法荒谬绝伦,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楚奕竟敢在御前献上这等馊主意,真是不知所谓。 楚奕却仿佛根本没听见这刺耳的讥讽,目光甚至未曾向安明宇的方向偏移半分。 他继续面向女帝,语气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陛下,臣所言,非是寻常之洞。” “臣所献之策,乃是在边境沿线各村镇、乃至奚人铁骑经常出没劫掠的路径之下,构筑起一张纵横交错、功能完备、深藏于地下的庞大网络!” 他稍作停顿,环视着殿内众人脸上或惊疑、或思索的表情,继续条理清晰地详细阐述道: “其一,地下藏兵洞与物资库,可将精锐兵员、充足粮草、精良军械,预先隐匿于地道深处。” “待奚人来袭,地面村落仅留老弱诱敌深入,示之以弱。” “待其骄纵,毫无防备地闯入预设区域,我伏兵则从四面八方地道口骤然杀出,断其归路,瓮中捉鳖!” “其二,地下联络与机动通道,各村镇地道彼此相连,四通八达。” “无论军情传递、紧急求援,抑或是兵力快速调动支援,皆可凭借此地下网络尽快完成。” “奚人骑兵纵然驰骋如飞,亦无法拦截、干扰我于地下的行动,其机动优势在地道面前荡然无存!” “其三,地下陷阱机关。” 楚奕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冷冽的锋芒。 “可于关键地道入口、狭窄通道、交汇之处,巧妙设置翻板、陷坑、落石、毒烟喷口等致命机关。” “奚人一旦踏入,便是步步杀机,叫他们有来无回,葬身于这精心编织的死亡陷阱之中!” 殿内一时落针可闻,连烛火爆开的轻微“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如此一来……” 楚奕双手负于身后,身姿如渊渟岳峙,朗声总结道: “地面上,看似是奚人骑兵纵横驰骋的猎场,然而地下,却已悄然化为我大景为其精心准备的铁壁囚笼!” “他们每一次南下劫掠,每一次踏入边境村落,都可能踏进为其量身定做的坟墓。” “长此以往,奚人必心生怵惕,疑神疑鬼,再不敢轻易南下牧马。” “而我大景军民,则可依托这固若金汤的地道网络,以最小的伤亡代价,最大限度地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直至其元气大伤!” 楚奕话音落下,偌大的宫殿陷入一片死寂。 安明宇早已张大了嘴巴。 原先脸上的不屑与讥诮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眼的震惊与错愕,下巴都忘了合上。 他瞪着眼睛,完全没想到,这看似粗鄙的挖洞,竟然能被楚奕玩出如此精妙绝伦、环环相扣的诸多花样来! 一股强烈的不服气堵在胸口,他喉结滚动,拼命想找出反驳之词,然而搜肠刮肚,却发现对方这地道网罗之策思虑周详,几乎无懈可击。 最终,他只能悻悻然地闭上嘴,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彻底沉默下来,再不敢吭声。 云安郡主的美眸之中,此刻异彩连连,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她紧紧盯着殿中那个从容自信的身影,红唇微启,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楚奕这个人。 这套被地道战,狠辣刁钻,却又具备惊人的可执行性! 一旦成功实施,对于完全依赖骑兵速度和冲击力的奚人来说,简直是量身定做的致命枷锁! 她心中对楚奕的评价陡然拔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惊才绝艳之感油然而生。 但,这份惊叹之余,一丝不易察觉的隐忧也随之攀上心头。 这个楚奕,心机手段如此不凡,实在是个极其可怕的对手! 第759章 臣谢太后娘娘关怀 “嘶~” 安太后脸上也露出了明显的惊容。 她虽然不通晓具体的军事韬略,却也清晰地听出了此计谋的深远与厉害之处。 再等她看向楚奕的目光中,欣赏与赞许之意更浓,唇角不由自主地弯起温柔的弧度。 不愧是自己看中的男人,治国安邦、奇策制敌的才能果然冠绝当世。 她深知,经此一策,楚奕在女帝心中的分量必将更重,未来的权势与前途,已是不可限量。 然而,想到自己深居宫中,纵然对他再如何欣赏,也只能远远观望,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感悄然涌上心头。 “好!!” 而整个大殿之中,最受震撼的,莫过于女帝了。 相较于大规模调兵遣将、劳师远征的巨额耗费,此策只需组织民夫、利用现有村落进行地下工程,成本大大降低! 它不需在短期内动用庞大军队与奚人正面决战,却能从根本上、长期性地极大改善边境被动挨打的防御态势,将袭扰的奚人死死拖住、消耗殆尽! 这简直完美契合了她当前“以稳为主,积蓄国力”的基本国策! 她心中波澜涌动,奉孝总能在这等关键时刻,给自己带来如此震撼人心的惊喜! 一股难以抑制的激赏之情,在胸中激荡。 当楚奕口中那套前所未闻的“地道网罗之策”清晰吐出时,颜惜娇那张素来沉静清丽的容颜上,惊诧之色再也无法掩饰,涟漪激荡。 她深知楚奕此人能力卓绝,手段更是凌厉狠辣,却万万不曾料想,他在军略韬略上竟也有如此天马行空,却又能直指敌人命脉的奇思! 这前所未闻的“地道网罗之策”,若真能成功施行,何止是奇兵制胜? 简直,足以颠覆整个北疆的攻守格局! 当世,真正的能臣! 对此,楚奕神情淡然自若,不动声色地将席上诸人的表现,尽数纳入眼底。 抛出此计,他心中所图有三,其一,便是要以这石破天惊之策,彻底震慑那对心怀叵测的东平郡王姐弟,令其知晓深浅。 其二,自然是在女帝心中,进一步夯固自己不可或缺的地位,加深那份倚重与信任。 其三,则是为那未来可能亲赴河北道的棋局,提前布下一枚至关重要的暗子。 思虑既定,他面上却恰到好处地浮起谦逊之色,对着御座方向躬身一礼,声音沉稳有力。 “陛下,此乃臣一点愚见,仓促之间,思虑未必周全,仅供陛下参详。” 女帝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殿内那混杂着酒香的空气都纳入肺腑,才勉强压下心头因这奇策而掀起的滔天巨浪。 她那双威仪的凤眸此刻灼灼生辉,目光落在楚奕身上,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激赏与赞叹。 “楚卿此策,别出心裁,前所未有,更难得的是,深合因地制宜之要义!” “惜娇,详细记下,一字不得遗漏!” “待日后,朕要亲自召集兵部、工部重臣,详细议一议这足以改变北疆局势的地道网罗之策!” “是,陛下!” 颜惜娇猛地一个激灵,从震撼中回过神来,连忙垂首应声。 等她再次抬起眼眸看向楚奕时,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已经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巨大震撼,仿佛第一次真正窥见眼前这位权臣深不可测的底蕴。 随后,殿内气氛因这奇策的提出,而变得格外融洽热烈。 女帝与安太后心情极佳,纷纷举杯向楚奕敬酒。 “奉孝(楚卿)……” 玉杯轻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琥珀色的美酒在烛光下荡漾生辉,宾主之间,言笑晏晏。 酒过三巡,女帝率先离席。 她并未乘坐御辇,而是屏退了大部分随从,只留下颜惜娇一人,沿着寂静宫道缓缓而行。 她忽然停下脚步,微微仰起头,视线越过层叠的飞檐斗拱,投向了高悬于墨蓝天幕之上的一轮皎洁明月。 “惜娇,今日奉孝一席话,你可真真切切听明白了?” 落后半步的颜惜娇立刻躬身,姿态恭谨无比,声音清晰回应。 “回陛下,听得真切,一字未漏,句句铭刻于心。” “化地为笼,请君入瓮……” 女帝低声重复着楚奕话语中最精妙的那八个字,凤眸之中光华流转,那璀璨的光芒,竟似比夜空中最亮的星辰还要夺目几分。 “好一个地道网罗之策,此策初看朴实无华,甚至显得有些土气,却直指奚人铁骑飘忽不定、来去如风的致命要害!” “若真能推行于北疆,不知能少死多少我大景忠勇将士,又能多活多少边陲无辜黎民百姓!” 她顿了顿,语气转为更深沉的感慨。 “更难得的是,此策无需劳师动众,无需靡费巨资,正合朕当下稳固朝纲、积蓄国力之需,实乃天赐良策!” 她倏然转身,目光灼灼地看向颜惜娇,那感慨与庆幸之情溢于言表。 “惜娇啊,朕得楚奉孝,实乃上天赐予朕之肱骨臂助,实乃我大景社稷之万幸!” 颜惜娇深知女帝此刻对楚奕的倚重已至顶峰,立刻顺着女帝的心意,语带十二分的真诚敬服。 “陛下圣明烛照,慧眼识珠,方能得此大才。” “楚侯爷心思之缜密,谋略之奇绝,确非常人所能及,每每总能想他人所不能想,出奇制胜。” “有楚侯爷这般大才为陛下分忧解劳,实是我大景之福,黎民之幸。” 她这番话,既盛赞了楚奕的不世之才,更巧妙地将识人之明归于女帝的圣心独断。 女帝闻言,脸上的笑意如涟漪般荡漾开来,显然对颜惜娇这番话极为受用。 …… 此刻的殿内,喧嚣已散,灯火也显得阑珊。 楚奕亦起身向安太后告辞。 安太后看着眼前这个身姿挺拔、气度愈发沉稳出众的男子,那双眸子深处,极快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不舍与极其复杂的情绪。 不过,她维持着那份高高在上的威仪,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感。 “楚卿,今日,着实辛苦你了。回去路上,夜深露重,慢着些。” 楚奕神色如常,恭敬地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臣子之礼,声音沉稳。 “臣谢太后娘娘关怀,夜深不敢再扰凤驾清静,臣告退。” 语毕,他身姿挺拔如松,转身稳步离去,高大的身影渐渐融入殿外那浓重深沉的夜色之中,再无痕迹。 第760章 纳兰千泷! 待楚奕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安明宇和云安郡主对视一眼,随即缓缓起身告退。 “姑母,我们也走了。” 安太后目光如炬地扫过二人。 殿内空旷寂静,唯有几盏琉璃宫灯投射出温暖而朦胧的光晕,映在她略显疲惫的面容上。 她看向安明宇时,表情陡然严肃起来,眉宇间刻出一道深痕,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 “明宇,上京城不是范阳,这里藏龙卧虎,规矩也多。” 她的声音低沉而威严,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 “你给哀家收敛些,莫要再惹是生非,给你父王和哀家添麻烦,明白吗?” 安明宇心里不以为然,嘴角不自觉地撇了撇,但面上却强挤出恭顺之色。 他低下头,避开安太后的视线,悻悻应道:“是,姑母,侄儿知道了。” 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不情愿的敷衍。 安太后的目光随即转向更让她放心的云安郡主,神色稍缓,嘴角浮起一丝温和的弧度。 “明钰看好你弟弟,他性子莽撞,别让他闯出祸来。” 她的语气中透着信任,手指轻抬,示意云安郡主靠近些。 云安郡主姿态恭顺,莲步轻移上前一步,双手交叠于腹前,微微颔首。 她眼眸清澈如水,却暗藏机锋,柔声道:“姑母放心,我会管好弟弟的。” 她说话时,眼睫低垂,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看着姐弟二人躬身退下,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殿门外的回廊尽头,安太后独自坐在空旷的大殿中。 殿内烛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投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她幽幽叹息一声,目光飘向楚奕刚才坐过的位置——那张紫檀椅还微微凹陷,仿佛残留着主人的余温。 当时,她的神色间流露出几分怅然,眉梢轻蹙,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心口,仿佛在压抑着什么难以言喻的情绪。 烛光下,她的脸庞显得格外苍白,眼底的复杂情愫几乎凝成实质。 一直侍立在旁的张嬷嬷深知太后对那位楚侯爷的心思,既有赏识,又似夹杂着些许暧昧不明的牵绊。 见太后出神,她悄然上前一步,步履无声,只余裙裾轻曳的窸窣声。 “太后,时辰不早了,您也劳累了半日,该进去歇息了。” 安太后猛一回神,眸光一敛,瞬间恢复了平日的雍容华贵。 她挺直脊背,面容沉静如水,淡淡应了一声:“嗯。”随即缓缓起身,裙摆如云般铺开,由张嬷嬷搀扶着,缓步向内殿走去。 宫门外,夜色已深。 一离开太后的视线,安明宇就憋不住了。 他猛地扯了扯紧束的领口,动作粗鲁,将织金锦袍扯得皱起,满脸不忿地对着姐姐抱怨。 “姐!你看那楚奕嚣张的样子,不过是个侯爷,仗着姑母和陛下的宠信,竟敢如此落我们面子!” “这要是在范阳,我早叫人把他……” 话未说完,他因为激动而面红耳赤,颈间青筋微凸。 “闭嘴!” 云安郡主厉声打断他,美眸中寒光乍现,斥责之意如冰刃般锋利。 她倏地转身,裙裾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玉手猛地抓住安明宇的胳膊,力道大得让他吃痛缩肩。 “你还没吃够教训吗?这里是上京城,不是你可以为所欲为的范阳!” 她目光如电,扫过弟弟的脸。 “姑母和陛下对他的态度你看不见吗?此人绝非等闲之辈!你给我安分点!” 面对姐姐罕见的严厉,安明宇缩了缩脖子,肩膀垮下,原先的嚣张气焰瞬间萎靡。 他嘟囔道:“我就是气不过嘛……” 声音含糊不清,眼神闪烁,不敢直视云安郡主。 云安郡主见他服软,语气稍缓,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手指轻点他的胸口。 “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你千万别背着我搞什么小动作!” 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寒铁般冷硬。 “否则,真惹出什么我们兜不住的事情,父王都保不住你!听到没有?” 夜色中,她的面容半明半暗,双眸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安明宇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有些怵这个聪慧果决的姐姐。见她如此严肃,他只得闷闷地应道:“知道了。” 见弟弟暂时被压制住,云安郡主美眸流转,她抬手轻招,一名心腹侍卫应声而出。 “去,好好查一查那个楚奕。” “从他出生到现在,所有能查到的信息,尤其是他是如何得到陛下和太后如此信重的,越详细越好。” “是,郡主!”侍卫领命,躬身一礼。 云安郡主站在原地,裙裾在风中轻扬。 她低声念着“楚奕”二字在唇齿间萦绕,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具侵略性的笑容,眼底闪烁着猎手般的锐利光芒。 这个让姑母特殊对待,让女帝赞赏有加,本身又如此神秘而强大的男人,彻底激起了她的兴趣。 上京城此行,看来不会无聊了。 …… 此时,月色如水,倾泻在一片幽寂的竹林空地上。 三名身着黑衣的持刀壮汉,呈品字形围住了一名女子,他们的身形魁梧如山,刀锋在月色下泛着森冷寒光。 那女子一身白衣,在月光下仿佛不染尘埃的仙子。 她身姿窈窕,面容绝美如画,正是南方天下第一盟的盟主——纳兰千泷。 夜风轻拂,吹动她如雪的白衣和几缕青丝,衣袂飘飘若仙。 她甚至没有持任何兵刃,只是静静伫立,双手自然垂落身侧,指尖如玉雕般剔透。 “纳兰千泷!交出《秋水剑谱》,饶你不死!” 为首的黑衣人厉声喝道,声音粗嘎如砂石摩擦。 他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凶光,刀尖直指她的咽喉,脚步微移,踩碎地上枯叶,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纳兰千泷仿佛没有听见,只是轻轻抬起眼眸,那目光清澈却冰冷,如同深潭寒水,无波无澜。 她唇角未动,面容平静得如一尊玉雕,唯有长睫在风中轻颤。 “找死!” 三名黑衣人被她的无视激怒,同时暴起。 刀光如匹练般从三个不同角度斩向她,凌厉的刀气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破风声,封死了她所有退路。 竹叶被劲风卷起,纷飞如雨。 黑衣人动作迅猛如电,为首一人凌空劈下,刀势如泰山压顶。 左侧一人横削腰腹,右侧一人直刺心口,三刀交织成死亡之网,直逼白衣女子。 第761章 可是在等那位柳大小姐? 然而,就在那森冷刀锋,即将触及纳兰千泷衣袂的瞬间,她动了。 动作看似舒缓,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仿佛不是在应对生死杀局,而是在月下独舞。 那清冷的月光下,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 只见这位白衣女子素手轻抬,纤纤玉指在微凉的夜空中划过一道玄奥莫测的轨迹,迎向那抹最先撕裂夜幕的致命刀光。 “咔嚓!” 没有预想中刺耳的金铁交鸣,只有一声令人骨髓生寒的脆响! 她那两根看似吹弹可破、柔弱无骨的手指,竟然后发先至,宛如千锤百炼的玄铁之钳,不偏不倚地捏住了黑衣人倾尽全力劈下的刀尖。 “咔!” 指下劲力一吐。 那精钢打造的利器,应声而碎! “什么?” 黑衣人的瞳孔骤然缩紧,仿佛受惊的毒蛇,脸上瞬间被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所覆盖。 那一刻,虎口崩裂的剧痛尚未传递到神经,纳兰千泷的手指就已经带着那截锋利的刀尖碎片,顺势向前轻轻一送。 “噗嗤!” 那截冰冷的碎片,被她看似随意的指力,轻而易举地钉入了黑衣人心口要害。 刀尖入肉至柄,位置精准得可怕。 黑衣人身体猛地一僵。 他眼中凝固的惊骇瞬间化为死灰,所有力量瞬间被抽空,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嗬”声,随即软软地瘫倒在地…… 这一切,快得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另外两名黑衣人全力斩下的刀势才刚刚落下,就眼睁睁看着同伴瞬间毙命。 “不好!” 两人心中大骇,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手上的刀势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凝滞。 而这微不足道的凝滞,对他们而言,便是此生最后的永恒。 纳兰千泷的身形飘忽而动,没有一丝风声。 皎洁的月光下,她胜雪的白衣带起道道模糊的残影,仿佛月宫仙子踏影而行。 她依旧是那般从容不迫,甚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再次伸出那几根看似无害的玉指。 “咔嚓!” “咔嚓!” 又是两声清晰刺耳的骨裂脆响。 纳兰千泷如法炮制,指尖搭上两人持刀的手腕,轻轻一捏,腕骨应声而碎! 再顺势一拂,碎裂的骨茬从对方手中崩飞的残刀碎片,指尖轻若无物地一弹,碎片便化作两道细微的寒芒,无声无息地没入他们的心脉要害。 转瞬之间。 三名身手不凡的好手已然气绝身亡,横尸于地。 月光如霜,静静洒落,竟未能让纳兰千泷那纤尘不染的白衣沾染上哪怕一滴血珠。 她依旧亭亭而立,白衣胜雪,清冷孤高,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几片飘落在肩头的落叶。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如融入夜色的灵猫,悄无声息地落在她身后不远处,单膝点地,恭敬垂首。 这是一名身着黑色劲装、身形矫健的女子,低声禀报,声音清晰而克制: “盟主,查到了。” “杀曹胜虎的,是淮阴侯楚奕。” 她微微抬首,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楚奕……” 纳兰千泷红唇微启,轻声呢喃了一遍这个名字。 声音清冽空灵,好似山涧清泉滴落寒潭,听不出丝毫喜怒,却让空气都似乎冷了几分。 她缓缓抬起刚才捏碎刀尖的右手,目光淡漠地落在自己莹白如玉的指尖上,仿佛在审视一件无瑕的艺术品。 那跪地的女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补充道,声音压得更低: “盟主,那毕竟是朝廷的一个侯爷,执掌执金卫,位高权重,爪牙遍布京城,势力盘根错节……” 纳兰千泷缓缓转过身。 清冷的月光如薄纱般洒在她完美无瑕的侧脸上,勾勒出精致到令人屏息的轮廓。 她的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 “曹胜虎,是我天下第一盟的人。” 她微微一顿,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仿佛穿透了眼前沉沉的夜幕,越过了千山万水,直直望向了京城的方向。 目光中,是冰封千里般的寒意与一种无形的威压。 “既然他被杀了,我自然要去替他讨个说法。” “上京城,我亲自去一趟。” 话音未落。 她足尖在满是露水的青草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如一片毫无重量的白云,飘然而起。 身影掠过旁边潺潺流淌的溪流,粼粼波光在足下漾开细碎的涟漪,几个轻盈的起落,便消失不见。 …… 暮色四合,天色渐暗。 繁华的上京城内,华灯初上,将街巷映照得流光溢彩。 气派非凡的醉阳楼,今夜却显得格外安静,不见往日宾客盈门、觥筹交错的喧嚣热闹。 楼内灯火通明,却人影稀疏,只因整座楼宇已被杨氏的杨彬公子大手笔地包下。 杨彬今日特意精心装扮过,一身月白色云锦长袍,衬得他身形挺拔,腰间束着一条温润的羊脂白玉带,更添几分世家公子的贵气与从容。 他站在醉阳楼雕梁画栋的大门前,脸上挂着温文尔雅、又带着几分志在必得的自信笑容。 倚仗着堂哥杨令感——杨氏嫡长子的权势,他在杨氏内部地位颇高,在这上京城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今日,他终于成功请动了那位让他魂牵梦萦、却始终对他冷若冰霜、不假颜色的柳氏嫡女——柳璇玑。 一想到柳璇玑那清冷绝丽、不食人间烟火的容颜,还有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明眸,杨彬的心头便是一阵抑制不住的热切。 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襟,手心微有汗意。 此番佳人难得应约,他定要好好把握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博取芳心。 几位早到的世家好友,见他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目光频频望向长街尽头,哪里还不明白他的心思? 于是,他们纷纷围上前来,带着促狭的笑意打趣道: “杨兄,瞧你这望眼欲穿的模样,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可是在等那位柳大小姐?” “哈哈哈,彬少今日可是下了大血本啊!包下这醉阳楼,清空场地,只为博得柳美人儿嫣然一笑!这份心意,啧啧!” “说得是,看来我们几个今日能有幸享这醉阳楼的美酒佳肴,都是沾了柳小姐的光喽!” 杨彬被好友们七嘴八舌地打趣,白皙的面皮上不由得浮起一丝赧然,眼神却闪烁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 他连连拱手,故作谦虚地笑道:“诸位仁兄莫要再取笑小弟了,璇玑妹妹肯拨冗赏光,已是给了在下天大的面子,实乃在下的荣幸。” 第762章 璇玑妹妹酒量浅,你们这一个个的,别再闹她了 正说笑间。 一辆装饰雅致马车,在两名青衣小厮的驾驭下,缓缓地停在了醉阳楼灯火辉煌的门前。 车帘被一只素白纤细的手轻轻撩开,一名身着淡紫色流云纱长裙的女子,在贴身侍女的搀扶下,姿态优美地款款下车。 她身姿窈窕如风中细柳,容貌清丽绝伦,眉眼如画,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疏离和书卷气的清冷,仿佛隔绝于尘世之外。 正是柳氏嫡女,柳璇玑。 杨彬的眼睛骤然一亮。 他下意识地立刻伸手,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优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随即,他脚下加快步伐迎上前去,语气里盈满了难以抑制的欣喜。 “璇玑妹妹,你终于来了,杨彬在此恭候多时了。” 柳璇玑亭亭玉立于灯火阑珊的门前,她闻言,唇边勾起一抹极浅淡的笑容,弧度恰到好处,礼貌周全。 只不过,那双如秋水般的眼眸深处,却透着一丝很隐晦的幽深与疏离。 “有劳杨公子久候。” 话音未落。 旁边候着的几位好友立刻哄笑起来,笑声洪亮而带着促狭。 “何止是久候啊,杨兄可是眼巴巴站在这门口,望眼欲穿地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了!” “是啊是啊!柳小姐你再晚来片刻,我们杨兄怕是真的要化作一块望妻石,生根在此地喽!” 杨彬被好友们当众打趣,耳根瞬间漫上一层滚烫的红晕,那热意迅速蔓延至脖颈。 他生怕这些粗鄙的玩笑话唐突了佳人,慌忙侧过身去,让开通往楼内的道路。 “璇玑妹妹快别听他们胡说八道,尽是一派胡言!” “快请进,楼上雅间里,酒菜早已备妥,只等妹妹了。”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柳璇玑,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柳璇玑面上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神情,仿佛未曾听到那些玩笑。 “杨公子费心了。” 说罢,她步履从容而优雅地踏入了灯火辉煌的醉阳楼。 就在这时! 醉阳楼对面,悄然伫立着两道身影。 楚奕面无表情的看着柳璇玑进入酒楼,下颌的线条紧绷如刀削斧凿,一双深邃的眼眸穿透楼上的喧嚣与光影。 他身侧,汤鹤安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股刻意收敛却依然透骨的肃杀之气。 “大哥,一切都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准备就绪了。” 楚奕闻言,只是从喉间发出一声“嗯”,心中却是只有一个冷酷的想法。 今日,注定是柳璇玑的死期。 不再有丝毫犹豫。 楚奕如离弦之箭,迈开沉稳而无声的步伐,径直朝着醉阳楼那灯火通明的大门走去。 随着他这一步踏出。 原本寂静得只能听到风声的街道四周,黑暗中骤然如潮水决堤般,涌现出无数道矫健迅捷的身影。 转眼间,这群执金卫便将偌大的醉阳楼从外到内围了个水泄不通,密不透风。 一股凛冽刺骨的肃杀之气瞬间弥漫开来,无声无息地取代了夜的宁静与楼内的喧嚣,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而此时。 三楼那间奢华的包厢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柳璇玑素手轻推雕花木门,里面原本正嬉笑玩闹的几位官家小姐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安静下来。 她们纷纷从座位上起身,脸上迅速堆起几分看似真诚恭敬笑容,眼神闪烁着,,纷纷开口招呼: “柳小姐。” “璇玑姐姐来了。” 尽管近来柳氏在与那位新贵楚奕的明争暗斗中暂时落了下风,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柳氏这棵大树的根基之深、枝叶之茂,其积累的权势与底蕴,远非在场这些家世稍逊一筹的小姐们及其家族可以轻易比拟和怠慢的。 柳璇玑将她们眼底深处那丝一闪而过的掂量尽收眼底,心中早已是冷笑连连。 不过,她唇角微微上扬,眼眸弯起如新月,声音温婉柔和,却自有一股无形的威仪。 “诸位妹妹客气了。” 她从容不迫地与众人寒暄了几句,姿态雍容。 很快。 杨彬便端着盛满琥珀色酒液的白玉酒杯,凑了上来。 他刻意将身体微微前倾,靠近柳璇玑,脸上堆满了殷勤备至的笑容,酒杯在手中轻轻晃动着。 “璇玑妹妹,难得今日大家一聚,实在开心,我敬你一杯。” 他这一带头,仿佛打开了开关。 其他几位早就蠢蠢欲动的公子哥,也立刻端着酒杯围拢上来,一时间酒杯高举,笑语喧哗,将柳璇玑围在了中间。 对此。 柳璇玑心中厌烦到了极点,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与不耐直冲头顶。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材,也配来敬本小姐的酒? 若不是为了自己筹谋多时的大计,岂能容忍你们这些人在此聒噪放肆? 但她面上依旧是笑靥如花,仿佛十分受用。 随后,她伸出纤纤玉指,优雅地端起面前的白玉酒杯,对着杨彬和其他公子一一回敬,声音清脆。 “好。” 几杯酒水下肚,辛辣之感涌上。 柳璇玑白皙如玉的脸颊上渐渐染上一层如三月桃花初绽般的绯红,黛眉却微不可察地轻轻蹙了一下,贝齿无意识地轻咬了下柔嫩的下唇。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立刻被杨彬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心头一紧,立刻挺身而出,毫不犹豫地横起手臂,用力地摆了摆手,挡开了还想继续上前敬酒的人。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璇玑妹妹酒量浅,你们这一个个的,别再闹她了!” 众人被他这明显护食般的举动逗乐了,顿时爆发出一阵心照不宣哄笑声。 “哎呦!杨兄这是心疼了呀!” “就是就是!我们都懂,都懂!哈哈!” 听着这些意有所指的调笑,柳璇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几乎要忍不住作呕。 但她只能强压下心头的厌恶与不耐,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羞赧的神情。 这戏,无论如何必须得演下去。 杨彬看着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心头猛地一热。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炽热滚烫,趁机凑近半步,将声音压得极低极柔。 “璇玑妹妹,我看这里人多气闷,吵得人心烦,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透透气,散散酒意可好?” 柳璇玑心中一定,如猎人看到猎物终于踏入了陷阱,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轻轻点了点头。 她的指尖状似无意地拂过自己光滑的鬓角,声音轻软。 “也好。” 于是,在众人暧昧哄笑声中,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这间喧嚣的包厢。 第763章 “这等丧尽天良的恶徒,多行不义必自毙,迟早会遭报应的 夜凉如水。 银盘似的圆月高悬墨蓝天幕。 此刻,杨彬手心早已汗湿一片,黏腻地贴在微凉的衣料上。 这是他第一次与心中的女神柳璇玑单独相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几乎要撞出喉咙。 所以,他就显得很是紧张,以至于绞尽脑汁开始想着两个人接下来的话题了。 “璇、璇玑妹妹,你看今夜这月色倒是应了太白诗集那句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了,这清冷光华,真是别有一番韵味。” 柳璇玑心中毫无波澜,只觉得他这番刻意卖弄、生搬硬套的引用矫揉造作至极,如同嚼蜡般无味。 不过,她那如远山含黛的秀眉却舒缓着,没有丝毫波澜的眼底适时地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杨公子好雅兴,的确,月色如水,澄澈空明,总能引人无限遐思。” 这看似寻常的回应,却让杨彬如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瞬间振奋起来,脸上的拘谨化作了按捺不住的兴奋。 他感觉自己终于跟柳璇玑找到了共同话题,于是话匣子迫不及待地打开。 “说起来,近日京中盛传一首新词,词风婉约清丽,缠绵悱恻。” “据说乃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大家闺秀所作,只在闺阁密友间悄然流传。” “璇玑妹妹才名远播,冠绝京华,不知可曾听闻一二?” 闺秀词作? 柳璇玑心中冷笑。 不过是些闺阁女子伤春悲秋、无病呻吟的玩意儿,也值得在此时煞有介事地谈论? 徒增烦闷罢了。 但她面上却丝毫未显,旋即流露出些迷惘与好奇,眉心微蹙。 “哦?是么?唉,说来惭愧。” “我近来心情郁结,琐事缠身,倒是未曾关注这些坊间趣闻,让杨公子见笑了。” “妹妹切勿自责!是、是我考虑不周,不该提这些琐碎之事惹你烦心!” 杨彬立刻自责不迭,脸上浮现懊恼之色,仿佛犯了天大的过错。 他慌乱地摆手,随即又像是急于弥补,想到了另一桩大事,眼神一亮,转而压低声音。 “不过最近京中发生了一件真正的大事,曹王他们,这两天被陛下下旨,软禁在王氏大院了!” 他挺了挺胸膛,试图通过这则朝堂消息显示自己知晓内情,地位不凡。 只不过,这些话全然不知在柳璇玑听来,话题转换得何其突兀浅薄。 曹王被软禁?关她柳璇玑什么事? 不过是另一场权力倾轧罢了,徒增厌烦。 所以,她并未立刻接话,只是轻轻吸了一口气,那声音里便带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哽咽。 “朝堂风云,距离璇玑太遥远了。” “如今,我只希望……家中仅剩的亲眷能得平安顺遂。” 杨彬猛地意识到自己失言! 他知道自己刚才那一番话,正好戳中了柳璇玑心中最深的痛处,让她联想到柳氏那残酷的倾轧和她惨死的二哥、三弟! 他脸色发白,手足无措,恨不能收回刚才的话。 “是我不好!旋即妹妹莫要伤心!是我该死,不该提这些!” 他急得语无伦次,额角甚至渗出了细汗。 “我们……我们不如去前面湖边走走?那里景致清幽,湖风习习,或许能让人心境开阔些。” 柳璇玑顺从地点点头,用一方素白的丝帕极轻地按了按微红的眼角,动作轻柔得如拂去花瓣上的露珠,语气是刻意放低的柔弱。 “也好……有劳杨公子带路。” 那声音里的脆弱,足以让任何男子心生无限保护欲。 于是,在杨彬小心翼翼的引领下,两人一前一后,沿着被月光照得发白的小径走去。 “走了些许路,璇玑妹妹可要在前面的石凳上歇息片刻?” 杨彬指着一块离湖水稍远、相对平整的大青石,语气是十二分的体贴。 他紧张地观察着她的脸色,生怕她再有丝毫的不适。 “多谢杨公子。” 柳璇玑从善如流,姿态柔弱地在那微凉的石凳上坐下,湖面的湿气混合着草木的清香幽幽传来。 她知道,酝酿已久的时机,到了。 她并未立刻言语,只是缓缓地抬起头,目光仿佛穿越了无尽虚空,怔怔地、失神地凝望着天边那轮孤高清冷的明月。 就在这无声的凝望中,一滴晶莹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悄然地顺着她白玉般的脸颊滑落…… 美人垂泪,月光为证,凄绝哀婉,我见犹怜。 这画面如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杨彬心上,他瞬间慌了神,手足无措,几乎要跳起来。 “璇、璇玑妹妹!你……你怎么了?”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又惹你伤心了?” 他急得在原地转了小半圈,想靠近安慰又不敢唐突,只能慌乱地搓着手,眼神里充满了痛惜。 柳璇玑轻轻摇了摇头,动作牵动着泪珠更快地滚落。 她并未抬手擦拭,任由泪水蜿蜒,声音带着一种努力压抑却终究破碎的哽咽,断断续续。 “不,与杨公子无关,真的……无关……” “只是看到这月亮,想起了我惨死的二哥,还有三弟……” 她的话语被汹涌的泪水淹没,肩膀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们……他们……死得好惨啊……” 话音未落,那强忍的呜咽终于泄出,泪水宛如决堤般,更加汹涌地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 杨彬看着她梨花带雨、柔弱无助的模样,整颗心都揪紧了,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一股滔天的、几乎要焚尽理智的怒火和恨意,瞬间取代了所有情绪,直冲头顶! “楚奕!又是那个奸贼!他当真该死!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这大半年,楚奕的恶名昭彰与煊赫权势,如惊雷般响彻京城每个角落。 杨彬心底虽然对他其鄙夷憎恨到了极点,却也深知那是个心狠手辣、权势熏天、绝不能轻易招惹的煞星 此刻,在柳璇玑绝望的眼泪面前,那点理智的恐惧被汹涌的怒火暂时压过,他只能赤红着眼,愤恨的发出诅咒。 “这等丧尽天良的恶徒,多行不义必自毙,迟早会遭报应的,天打雷劈!” 第764章 等你杀了楚奕,无论成与不成,你都活不了多久了 柳璇玑一边用帕子掩面,一边不动声色地抬起湿漉漉的眼睫,捕捉着身旁杨彬的反应。 果然,只见杨彬满面焦灼,眼神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心疼与熊熊燃烧的愤怒,仿佛柳璇玑的每一滴泪都化作了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璇玑,别哭了,你一哭,我的心都要碎了!” 杨彬何曾见过柳璇玑哭得如此梨花带雨、肝肠寸断的模样? 此刻他只觉得胸膛里血气翻涌,恨不能立时三刻就把天上最亮的星辰摘下来,双手捧到她面前,只求能换得她片刻展颜。 “璇玑,你只要别哭了,我什么都答应你,真的……什么都答应!” 他几乎是赌咒发誓般地低吼出来,声音里带着不顾一切的冲动。 柳璇玑心中念头急转,时机已经成熟了。 她猛地止住哭声,像是被巨大的绝望攫住了心神,霍然站起身。 许是悲伤过度,身形踉跄了一下,如同风中飘零的柳絮,跌跌撞撞地直冲向亭边的栏杆。 她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汉白玉石栏,探出大半个身子,目光死死盯着脚下那深不见底的湖水。 “此生若不能亲手手刃楚奕,为我惨死的兄长报仇雪恨,我柳璇玑有何面目苟活于世,立于天地之间!” “罢了、罢了!” 她发出一声悲怆至极的冷笑,带着万念俱灰的意味。 “我一个弱女子,势单力薄,报仇无望,活着还有何意趣,日夜受这噬心蚀骨之痛,倒不如就此了断,干干净净!” 话音未落,柳璇玑竟真的一咬牙,双手猛地一撑栏杆,作势就要向那冰冷的湖水中扑去! “不可!!!” 一声惊恐欲绝的嘶吼,轰然炸响! 杨彬吓得魂飞魄散。 在柳璇玑身体即将翻越栏杆坠落的千钧一发之际,他粗壮的双臂从身后死死地箍住了她纤细的腰肢,用尽全身力气将她向后拖离危险的边缘。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心跳如擂鼓,声音也因为极致的恐惧而颤抖变调。 “璇玑妹妹,你疯了,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柳璇玑在他怀中剧烈地挣扎扭动着,像一只濒死的天鹅,泪水更加汹涌地流淌,口中发出绝望的呜咽和破碎的哭喊。 然而,她所有的动作力道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既充分展现出一个绝望女子寻死觅活的激烈反抗,又巧妙地控制在绝不会真正挣脱杨彬铁钳般怀抱的力度。 杨彬清晰地感受到怀中温香软玉的躯体在无助地颤抖,耳畔是她撕心裂肺的绝望哭泣,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清冷的幽香。 强烈的保护欲与急于表现自己价值的冲动,宛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理智。 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烧得他双眼赤红,那句在胸中激荡的话再也压抑不住,脱口而出,掷地有声: “璇玑妹妹你别怕,我去,我去替你报仇,我一定亲手杀了楚奕那个狼心狗肺的奸贼!” 柳璇玑伏在他怀中的嘴角,勾起一丝无人得见的、冰冷刺骨的弧度。成了! 但她面上却在刹那间布满了惊惶失措与深切的不忍,猛地用力摇头,试图挣脱他的怀抱,声音带着哭腔。 “不!不行!杨公子,绝对不行!” “楚奕权势滔天,手下爪牙无数,本人更是凶残暴戾,武功高强!” “我……我怎能将你卷入这九死一生的旋涡之中?若是因为我的私仇,连累了你,让你有个三长两短……” 她哽咽得几乎说不下去,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为他着想的忧虑。 “那我……我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这番以退为进的话语,字字句句都敲打在杨彬最敏感的英雄情结上。 此刻,他心中豪气干云,仿佛自己就是那踏着七彩祥云来拯救落难仙子的盖世英雄。 他手臂收得更紧,斩钉截铁地宣告:“我意已决,璇玑妹妹,为了你,莫说是杀一个楚奕,就是刀山火海,我也闯得!” “纵使豁出这条命,我也定要替你报这血海深仇!” 柳璇玑这才仿佛被他的决心所震撼,渐渐停止了徒劳的挣扎。 她微微仰起那张泪痕斑驳的小脸,几缕濡湿的鬓发黏在颊边,更添几分凄楚可怜。 那双蓄满泪水,秋水般迷蒙的眼眸中,此刻闪烁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深切感激。 然后,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微微张开被泪水浸得愈发红润的樱唇,贝齿轻咬着下唇,声如蚊蚋,却又字字清晰地送入杨彬耳中: “若杨公子真能为我报此血海深仇,璇玑此身已无长物,唯……唯有以……” 最后那关键的两个字“身相许”,她恰到好处地化作了一声极致羞涩的低泣,螓首深深埋下,只余下微微泛红的耳尖和剧烈起伏的胸口。 那未尽的语意,却已如惊雷般在杨彬脑海中轰然炸响,清晰无比。 杨彬闻言,只觉得眼前骤然一亮,仿佛拨云见日,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绚烂的色彩! 美人含羞带怯的允诺,众人艳羡的目光,仿佛都已唾手可得。 杀死楚奕的决心,此刻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仿佛钢铁浇筑,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忙不迭地保证,仿佛生怕她反悔。 “好!好!璇玑妹妹你放心!等我消息!你只管安心等着!” 他目光落在柳璇玑脸上未干的泪痕和略显凌乱的发丝上,心头一热。 “璇玑妹妹,你先在此稍候,莫要再胡思乱想,我去寻块干净柔软的丝帕来,给你擦擦脸。” 语气中充满了呵护。 柳璇玑温顺无比地点了点头遮掩了眸底所有的情绪,只低低应了一声:“嗯。” 待杨彬那带着急切和兴奋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通往岸边的曲折小径尽头。 柳璇玑脸上所有的柔弱、悲伤、羞涩、感激……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抹去,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封千里的冷漠与毫不掩饰的讥诮。 她姿态优雅地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擦拭掉颊边残留的湿润,那动作,轻柔得仿佛不是在拭泪,而是在拂去什么肮脏的、令人作呕的尘埃。 “蠢货。” 她对着杨彬消失的方向,无声地翕动唇瓣,吐出两个冰冷刻毒的字眼。 那双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寒光四射的眸子深处,翻涌着浓烈的杀机。 “等你杀了楚奕,无论成与不成,你都活不了多久了。” “正好,送你们一起上路,倒也省得我多费一番手脚。” “啪啪啪!” 一阵的鼓掌声,突兀地从前方的廊柱阴影深处响起。 第765章 还有什么遗言吗?没有的话,本侯只好动手了 柳璇玑身体猛地一僵,心脏在刹那间停止了跳动,她霍然转头,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当她看清来人,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煞白如纸,甚至连瞳孔也因为极致的惊惧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连呼吸都为之停滞。 楚奕,他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自己与杨彬那番设计好的对话,他究竟……究竟听到了多少?! 无尽的恐慌犹如数九寒天的冰水,兜头浇下,瞬间浸透了她的骨髓。 她强迫自己挺直背脊,脸上肌肉僵硬地牵扯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的笑容,带着一丝无法完全掩饰的颤抖。 “楚侯爷,真巧,你怎么……怎么来这里了?” 楚奕缓步从廊下光影交错的晦暗处踱出,一身玄色锦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墨玉般的长发未束,几缕随意垂落冷硬的颊边。 他在柳璇玑面前几步外稳稳站定,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只是冷冷锁定了她苍白的脸。 “不巧,本侯是专程来欣赏柳小姐表演的,你刚才的表演很出色。” “先是故意示弱,假装被本侯逼得走投无路,在杨彬那个蠢货面前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博取他的同情心,怂恿他替你出头,帮你复仇来杀我……” 他极轻地嗤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嘲讽。 “真是,太优秀了。” 楚奕直起身躯,高大的影子再次完全笼罩住她。 “优秀到,本侯都差点舍不得杀你了。” 这句话,如悬挂在她头顶的最后一口丧钟,终于轰然敲响! 沉闷的钟声在她脑海中震荡,彻底粉碎了她心底最后一丝侥幸的泡沫。 “不!不是的!侯爷,你听我解释!” 柳璇玑猛地抬起头,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语无伦次地尖叫起来。 “是杨彬!是他自己非要……我什么都没做啊。” “侯爷!求求您,饶了我这一次,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世家千金的矜持与体面,双膝一软,像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面上。 然而,楚奕只是冷漠地垂眸看着她,在俯视一场拙劣到令人发笑的街头闹剧。 他深邃的眼底,没有因她的哭喊和跪伏而泛起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冰冷。 “还有什么遗言吗?没有的话,本侯只好动手了。” “不!有!我有!” 柳璇玑像濒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漂浮的稻草,涕泪交加地哭喊起来。 “侯爷,请你念在往日你我的情分上,以前你母亲下葬,身无分文,还是我偷偷出的钱,让她得以入土为安啊!” “看在这点情分上,饶我一命吧!” 她仰着脸,泪水糊花了精致的妆容,露出一个混合着哀求与微弱希望的表情,试图打出这张她自以为分量十足的感情牌。 可惜,这句话非但没有引起一丝怜悯,反而像是一点滚烫的火星,猝然溅落在早已蓄满滚油的心湖之上! “轰”地一下。 楚奕眼中压抑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滔天烈焰与刻骨恨意,被瞬间点燃! 他猛地俯身,动作快如闪电,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一只含着可怕力量的大手,狠狠揪住了柳璇玑盘得精致的发髻! 力量之大,几乎要扯下她的头皮! “呃啊!” 柳璇玑痛呼一声,被他粗暴地向上提起,被迫仰起头。 那张涕泪横流、写满惊惧的脸,直直地对上了他那双近在咫尺、猩红得令人胆寒的眼眸! 那里面翻涌的暴戾与痛苦,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焚烧殆尽! “情分?!” 楚奕的声音因为浓浓恨意而变得沙哑低沉,砂砾摩擦。 “那你知道,是谁将我母亲害到那种无钱下葬、凄惨而死的地步吗?!” 他的脸猛地逼近柳璇玑,冰冷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带着来自地狱深渊的寒气。 “是你爹!是你柳氏!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披着人皮的畜生,构陷我父,抄我家产,让我楚家家破人亡!” “你们柳氏上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该死!”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柳璇玑的心上。 宣泄完怒火的楚奕猛地松开手,动作干脆利落,如丢弃一件沾满了污秽的垃圾。 柳璇玑失去支撑,像一滩烂泥般“咚”地一声瘫软在地,眼神空洞而绝望,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楚奕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这副彻底崩溃的模样,眼神里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一片冰封的死寂。 他一字一句,每一个字都如冰冷的墓碑砸落。 “你放心,你死后,我会尽快送你爹,还有你那好大哥下去陪你,让你们柳家……整整齐齐,在地下团聚!” 这赤裸裸的、灭门绝户的杀意,仿佛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柳璇玑仅存的一丝神智。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恐惧和羞耻。 她猛地向前一扑,不顾一切地匍匐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哭喊声嘶哑凄厉,好似夜枭哀鸣。 “不!不要杀我!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可以帮你!” “楚侯爷,我可以帮你对付柳氏!我知道柳家的很多秘密!我知道我爹书房暗格里的账本!” “我知道他们在城外的各个据点!我可以做你的内应!做你最听话的狗!求求你,饶我一命,我给你当牛做马!!” 为了活命,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家族和血脉至亲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楚奕低头,看着脚边这个为了苟活而彻底抛弃尊严、摇尾乞怜、毫无廉耻可言的女子。 那双猩红褪去、恢复冰冷的眼眸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如看待蛆虫般的鄙夷与厌恶。 那目光,比刀锋更刺骨。 “为了活命,连生身之父和血脉至亲都可以出卖……” 楚奕的声音冷得像是极北冰原上刮过的万年罡风,能冻结灵魂。 “柳璇玑,你真是让我恶心。” 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唾弃。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直接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雪亮的刀锋甫一出鞘,便在月色下反射出一道刺骨、森然的寒芒,瞬间照亮了柳璇玑扭曲的脸庞和楚奕那张冷酷如冰雕的侧脸。 “既然你没有像样的遗言……” 楚奕稳稳地举起了手中冰冷的长刀,刀尖微微下垂,锁定了柳璇玑纤细脆弱的脖颈,宣告了最终的的判决。 “那就去死吧。” 冰冷的刀锋划破凝滞的空气,带着一道凄厉的寒光,斩落。 第766章 柳璇玑之死! “不!!!” 柳璇玑那一张精致的面庞,直接被吓到扭曲变形。 尤其是那双曾顾盼生辉的美眸更是瞪得滚圆,瞳孔深处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与绝望。 她纤弱的身体拼命向后蜷缩,如同逼到悬崖边的幼兽,不禁张开失了血色的唇瓣,用尽胸腔里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声破碎的呼救。 “救命!杨……” 然而,那个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的“彬”字,还未来得及完全冲出喉咙,便永远地凝固了。 斜射下来的月光余晖,恰好映在疾闪而过的刀锋之上,折射出一道冰冷刺目的寒芒,。 “嗤——” 那一抹冰冷的锋刃,狠戾的掠过柳璇玑天鹅般纤细脆弱的脖颈。 其中动作之快,甚至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只留下了一道起初细如红线的痕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她所有的哭喊、颤抖的求饶、刻骨的恐惧与无尽的绝望,连同那戛然而止的呼救,都被这无情的一刀彻底斩断。 只见柳璇玑身体猛地一僵。 她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那双美丽的眼睛依旧圆睁着,瞳孔深处最后定格的景象,是楚奕那张近在咫尺、俊美却如万年寒冰般冷酷无情的脸。 几乎是同时,那道颈间的红线猛地喷涌出大股温热的鲜血,色泽刺目而妖异。 刹那间,无数破碎的画面在她脑海中疯狂闪现…… 跟楚奕的初次相见时,他那惊才绝艳的谈吐如何让自己心神剧震,随即滋生出的、想要将其才华据为己有的窃喜。 后来,借着楚奕的智慧与谋划,她又如何在柳氏步步高升,最终成为名动上京城、才貌双绝的贵女…… 无数光鲜亮丽的过往,此刻都镀上了一层冰冷的悔意。 如果……如果当初没有背叛,没有算计,而是一直选择站在他的身边,紧紧跟随,那么今日的结局,会不会截然不同? 这迟来的、深入骨髓的悔恨,成了她意识里最后的回响,随即彻底湮灭了…… 楚奕漠然地垂着眼睑,凝视着地毯上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眼神平静无波。 随即,他手腕翻转,伴随着一声冷硬的金属摩擦声,长刀精准滑入腰间皮鞘,动作干脆利落。 至于那张俊美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波澜,更无半分怜悯或后悔,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 做完这一切,楚奕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曾施舍,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一会后。 杨彬正兴冲冲地小跑着。 他脸上洋溢着热切的笑容,仿佛已经预见到心上人柳璇玑接过湿巾时,那略带娇嗔又欣喜的模样。 “璇玑,看我给你带了……” 然而,眼前猝然撞入的景象,如最狂暴的雷霆,瞬间将他脸上所有的笑意、所有的期待、所有的暖意劈得粉碎、冻结! “璇……璇玑?!” 只见柳璇玑了无生气地倒卧在湖畔处,身下,一片刺眼夺目的猩红血泊正在迅速蔓延扩大。 她纤细的脖颈上,那道深可见骨的致命伤口,皮肉狰狞地外翻着,彻底撕裂了杨彬所有的理智和心防。 下一刻。 杨彬身体猛地一晃,踉跄着、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了过去。 他颤抖得伸出双手,悬停在柳璇玑那张失去所有血色脸庞上方,指尖剧烈地哆嗦着,却怎么也不敢去触碰那曾经娇艳如花的容颜。 “璇玑!醒醒!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是谁?!是谁干的!啊啊啊,我要杀了他!我杨彬对天发誓,定要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为你报仇雪恨……” …… 不久后。 柳氏大宅,东院主屋。 柳宗平躺在床上,眼神黯淡无光,正由一名低眉顺眼的侍女,用小银匙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服用一碗浓黑的汤药。 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家主这些天一病不起,身体每况愈下,每日里汤药不断,却始终不见起色。 “砰!” 房门被猛地撞开! 一名管家跌跌撞撞闯了进来。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浑身的肥肉都在剧烈颤抖,额头布满了豆大的冷汗,平日里一丝不苟的仪态早已荡然无存。 他甚至来不及站稳行礼,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床榻前,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尖声嚎叫。 “老爷!老爷!不好了!大小姐她在醉阳楼……被人……被人杀了……” “哐当——!”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骤然响起! 柳宗平整个人如遭五雷轰顶! 那只枯瘦如柴的手猛地一抖,盛满滚烫药汁的白玉药碗瞬间脱手,狠狠砸在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 他那双原本黯淡浑浊的眼睛骤然瞪得滚圆,眼珠几乎要凸出眼眶,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管家,喉咙里发出“咯咯咯咯”一连串急促的抽气声。 “你,你说什么,谁,谁死了?” “你,你说啊……” 管家咬着牙,再一次颤抖着回答:“是,大,大小姐死了……” 柳宗平瞬间张大了嘴,枯瘦的胸膛剧烈起伏,似乎想怒吼,想质问,想发出任何声音。 只不过极度的惊骇和悲痛如铁钳般扼住了他的咽喉,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下一刻,他那枯槁的身体猛地剧烈一颤,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击中胸口! “噗!!” 一大口浓稠、暗红的鲜血,猛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喷出这口心血后。 柳宗平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光彻底熄灭了。 他身体骤然失去所有力气,好似断了线的腐朽木偶,便沉重地向后倒去,彻底昏死过去,面如金纸,气息奄奄。 “老爷!老爷啊!” 侍女和管家同时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 他们两人吓得魂飞天外,连滚爬爬地扑到床边,手忙脚乱地摇晃着柳宗平毫无知觉的身体。 “快!快来人啊!去找大夫!快!快啊……” 管家猛地抬起头,朝着洞开的房门方向大吼。 整个柳宗平所居的东院主屋,瞬间如被投入巨石的沸水,彻底炸开了锅。 脚步声杂乱响起,惊呼声、哭喊声、奔跑声交织成一片,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极度恐慌的混乱之中。 第767章 今日怎么有空来寻妾身呢? 梧桐苑。 庭院中几株高大的梧桐树投下浓密的绿荫,本该带来一丝清凉,但空气中弥漫的沉闷热浪却挥之不去。 柳琦几乎是踉跄着冲进了父亲柳普的书房,木门被他撞得“哐当”一声闷响。 此时,他额上沁满了细密的汗珠,沿着鬓角滑下,脸色是失去血色的苍白,连嘴唇都在微微哆嗦。 “父亲!出……出大事了!” 柳普正凝神立于案前,手握一管兼毫,悬腕在铺开的宣纸上临摹字帖。 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和呼喊,让他执笔的手猛地一滞,笔锋顿挫间,一滴饱满的墨汁猝然滴落,在素白的宣纸上迅速晕染开来。 “什么事?” 柳琦胸口剧烈起伏,用力吸了口气,试图压下喉咙口的紧窒感,声音依然带着颤音。 “刚得到的消息,柳璇玑在醉阳楼被人杀了!” “京兆府的人已经围过去了,但据说现场干净利落,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暂时什么都查不出来!”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尖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 虽然柳琦一直觊觎着柳宗平那一房的权柄,暗中筹谋算计,但从未想过会是以这种方式。 柳璇玑,那个艳冠上京、心高气傲的堂妹,竟然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杀了…… 一股寒意瞬间窜上脊背,声音更低了几分,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涩意。 “被一刀抹了脖子,实在是太惨了。” “死、了?” 柳普的声音低沉下去。 他绕过书案,站到柳琦面前,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盯着儿子的脸,似乎要确认这消息的真实性。 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太过残酷。 柳乘澜刚去世没几天,尸骨未寒,如今竟连柳璇玑也…… 他感到太阳穴突突地跳,一股沉重的压力袭来。 柳宗平接二连三遭受丧子丧女之痛,这个本就性情刚烈、如今又重病缠身的宗长…… 他不敢想象对方会做出何等疯狂的举动。 一个失控的柳宗平,无疑将成为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火雷,局面将变得无比棘手。 “消息确定吗?” 柳琦重重点头,眼神肯定。 “千真万确!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心腹,亲自赶去醉阳楼确认的。” “他说,柳璇玑的死相极惨…哎,真是,红颜薄命。” 他重重地叹息一声,仿佛要将胸腔里的寒意和惊悸都吐出来。 “父亲,您说这会是谁动的手?会不会是……楚奕?” 柳普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踱步到窗边,负手而立,目光投向窗外被烈日灼烤得有些蔫的梧桐叶,陷入了深沉的思索。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摇头,沉吟着开口,声音带着剖析的冷静。 “不太像楚奕的手段。” 柳琦脸上露出明显的困惑,眉头拧紧:“为何?他与我们柳氏仇深似海,早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柳璇玑也曾多次得罪过他,言语刻薄……” 柳普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分析的光芒,语气笃定。 “楚奕此人,心思缜密,手段固然狠辣至极,但他行事,向来最重名正言顺四字。” “你看他之前对付柳乘澜、柳乘风,哪一次不是处心积虑罗织罪名,或是借朝廷律法之势?” “他总要将自己置于看似正义凛然的位置,才肯动手。”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深邃锐利。 “而这次的手法,如此直接、干脆、利落,不留半点痕迹证据,更像是江湖仇杀,或是……另一种风格截然不同的、纯粹的灭口。” “再者,若真是楚奕所为,他难道就不怕彻底激怒柳宗平?” “柳宗平本就重病缠身,若得知唯一的爱女死于楚奕之手,以他的性子,恐怕会不顾一切,拼着粉身碎骨、同归于尽也要疯狂反扑。” “这对他楚奕而言,目前看似占据上风,实则引火烧身,绝非明智之举!” 柳琦听得心惊肉跳,额角的冷汗又冒了出来,他下意识地抹了一把,声音带着后怕。 “那难道是…有谁在暗中搅局?想嫁祸给楚奕,借此挑起我们柳氏与他不死不休的彻底火并?” 这个猜测让他脊背发凉。 “不无可能。” 柳普的面色凝重得如覆上了一层寒霜,他沉声道:“如今这上京城,早已是暗流汹涌,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不管幕后黑手是谁,是何居心,柳宗平那边,此刻定然已是天翻地覆!” “走,我们立刻过去看看!无论如何,柳氏的女儿横死街头,这绝非小事!” 柳琦连忙应声:“是,父亲!” 他紧跟在柳普身后,快步向外走去。 …… 当楚奕踏进薛绾绾所居的水榭时,见到铺着光滑冰凉竹席的贵妃榻上,薛绾绾正慵懒地斜倚着假寐。 她今日的穿着,在这酷暑中显得格外清凉而诱人。 一件水红色的薄纱抹胸长裙,紧紧裹着玲珑有致的娇躯,勾勒出胸前饱满起伏的曲线。 透过轻纱,雪白圆润的肩头、精致凹陷的锁骨、以及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线条,若隐若现,比直接裸露的肌肤更添十分神秘魅惑的风情。 裙摆只及膝上,随意散落着。 一双修长笔直、莹白如玉的腿毫无顾忌地交叠着,肌肤光滑细腻得如同上好的白瓷,在略显幽暗的水榭内泛着温润柔和的光泽。 她没有穿罗袜,赤着的双足纤巧玲珑,足踝纤细,足弓优美,指甲上似乎涂着蔻丹,一点嫣红在玉色的肌肤上格外醒目。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脚踝处松松套着的一串细小的银铃,随着无意识的动作,发出清脆空灵的“叮铃”细响,在这静谧的凉阁中,却仿佛能勾魂摄魄。 “唰!” 楚奕的目光如被最强劲的磁石吸引,瞬间攫住了这活色生香的画面。 他的眼神幽深,不由自主地沿着那双光滑细腻的小腿,缓缓上移,掠过圆润的膝盖,最终没入…… 似乎是感应到了来人的气息,薛绾绾浓密如蝶翼的长睫微微颤动了几下,慵懒地掀开了眼帘。 那双妩媚的眸子带着初醒的迷蒙水光,看清是楚奕后,她丝毫不显惊讶,反而勾起一抹颠倒众生的妩媚笑容。 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仿佛盛满了整个夏日的慵懒与魅惑。 “楚郎~”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特有的沙哑与娇软,如羽毛搔刮在心尖上。 “今日怎么有空来寻妾身呢?” 第768章 斗兽场啊,确实是个好玩的地方呢。 楚奕定了定神。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薛绾绾身上,仿佛要将她此刻慵懒媚态尽收眼底。 “来看看薛老师,顺便告诉你,柳璇玑,已经死了。” 薛绾绾闻言,那双原本蕴着潋滟水光的眼眸倏然睁大了一瞬,随即,一抹更勾魂摄魄的媚意如涟漪般在她眉眼间漾开。 她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粉嫩的舌尖极快地舔过下唇,轻轻“哦”了一声。 她缓缓坐起身,动作优雅得像一只舒展身体的猫。 那双未着罗袜、莹白如玉的赤足轻轻落在冰凉光滑的竹席上,足踝纤细,肌肤细腻得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她朝着楚奕款款走来,右脚踝上那串精致的镂空银铃随着她的莲步轻移,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当薛绾绾走到楚奕面前,并未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而是微微俯下身,一双含情妙目与他平视。 这个动作让,她身上那件质地轻盈的薄纱寝衣领口微微下滑。 那丰盈的弧线在薄纱下若隐若现,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诱惑,几乎要隔着空气触碰到楚奕坚实的胸膛。 一股清冽中糅杂着极致妩媚的幽香,丝丝缕缕,无孔不入地钻入楚奕的鼻尖,撩拨着他紧绷的神经。 “人死了……” 薛绾绾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丝慵懒的戏谑,红唇微启,吐息如兰。 “好歹也是个旧情人呢,侯爷不去帮忙处理一下后事,反倒先巴巴地跑到妾身这儿来……” 她伸出纤纤玉指,带着微凉的触感,极其挑逗地划过楚奕衣领的边缘,指腹若有似无地蹭过他颈侧温热的皮肤。 “是来求安慰的么?” 楚奕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猛地出手,一把攥住了她那只在他衣领处作乱的柔荑。 入手一片滑腻温凉,细腻的肌肤触感令人心旌摇曳。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目光灼热地锁住她近在咫尺、艳若桃李的娇颜。 那双眸子水波潋滟,眼尾微微上挑,仿佛蕴着一池荡漾的春水,能将人的三魂七魄都吸进去溺毙其中。 他的声音不由得又压低了几分,带着压抑的暗哑。 “是啊,学生现在急需薛老师的安慰。” “薛老师,你能不能好好安慰一下学生?” 薛绾绾眼波流转,顺势将手从他掌中抽离,指尖却并未收回,反而如灵蛇般转而抚上他棱角分明的脸颊。 冰凉的指尖带着挑逗的意味,轻轻摩挲着他下颌刚毅的线条,感受着那微微刺手的胡茬。 她发出一串银铃般悦耳又勾魂的笑声,气息拂在他脸上。 “楚郎,那你说,妾身该怎么安慰你啊?” 楚奕一把揽住她,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怀里。 薛绾绾惊呼一声,身体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带向他的怀抱里面,仿佛撞上了一堵墙。 “薛老师想怎么安慰,就怎么安慰,学生……任由你处置。” 他箍着她腰肢的手臂并未放松,拇指却在她腰侧细腻的肌肤上,隔着薄纱,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占有欲。 “对了,明日,我打算带云安郡主姐弟,去秦钰的斗兽场。” “我感觉,明天会很有意思。” 薛绾绾被他强势地禁锢在怀里,非但没有任何挣扎,反而顺势伸出两条如嫩藕般的手臂,柔若无骨地勾住他的脖颈。 她的身体软软地,完全依偎进他宽阔的胸膛,仰起那张艳绝人寰的小脸,呵气如兰,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下颌。 “斗兽场啊,确实是个好玩的地方呢。” “血腥,刺激,赤裸裸的欲望……在那里,什么都藏不住。” 她说着,精巧的下巴抵在他胸口,忽而踮起脚尖,柔软的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耳廓,用带着电流般酥麻的气音低语,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小钩子。 “就像楚郎现在,藏不住的东西,可也不少呢……” 这句话,如投入滚油的火星,又似点燃干柴的烈焰,彻底引爆了楚奕苦苦压抑的火山! 他猛地低头,带着不容置疑的侵略性,狠狠攫取了她那不断诱惑着的饱满红唇! 薛绾绾先是感受到传来一阵灼痛,随即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里便燃起同样炽热的火焰。 她非但没有丝毫抗拒,反而热烈地回应起来! 她脚踝上的银铃,“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这一吻漫长而激烈, 几乎耗尽了两人的氧气。 当唇瓣终于不舍地分开时,两人已是气喘吁吁,胸膛剧烈起伏。 楚奕的眼底燃烧着未尽的火焰。 他毫不犹豫地俯身,一手抄过她的腿弯,一手紧揽着她的背脊,猛地将她打横抱起! “呀!” 薛绾绾娇呼一声,整个人便轻盈地落入他坚实有力的臂弯中。 她依偎在他怀里,脸颊绯红如醉霞,眼波迷离似蒙着水雾,气息凌乱。 那双刚刚还勾着他脖子的手,却已不安分地滑到了他的腰间。 楚奕抱着她, 大步流星地走向水榭深处的内室。 内室的光线比外间更为幽暗朦胧,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铺着凉席的锦榻。 他将她轻柔的放在微凉的锦榻上,那身轻薄的纱衣在动作间微微散开,露出一段雪腻的香肩。 不待她有丝毫反应, 楚奕高大的身躯透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瞬间将她笼罩在属于他的气息和阴影之中。 床边悬挂的轻纱帐幔, 被楚奕不耐地一把扯落,飘飘荡荡地垂落下来,直接扔到了地上,也省得碍事,只余下隐约可见的的轮廓。 不一会后。 那愈发急促的银铃声响,则是断断续续地透出纱幔,传了出来。 转眼间,便与窗外慵懒的蝉鸣交织在一起,共同谱写成了这个夏日午后最为缠绵悱恻的旋律。 只余下窗外水波轻拍岸边的细碎声响,以及帐内逐渐平复的、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第769章 服药送他一程吧 不知过了多久。 帐幔内的激烈这才渐渐平息,只余下两人交缠的呼吸与满室旖旎的暖香。 云收雨歇。 房间里弥漫着情潮退去后,特有的慵懒与粘稠。 楚奕精壮的身体靠在床头,胸膛微微起伏,几道暧昧的红痕隐现。 至于薛绾绾恰似一只惬意的猫儿,浑身娇软无力地蜷缩在温热的怀里,肌肤相贴处传来细腻的摩擦感。 她一头如瀑的青丝汗湿地黏在光洁的额角和优美的颈侧,几缕发丝缠绕在他古铜色的臂膀上。 小巧玲珑的赤足微微蜷缩,精致的银铃,随着她无意识的细微挪动,在寂静中发出几声清脆又慵懒的轻响。 “明日去斗兽场。” 薛绾绾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如被砂纸打磨过的丝绸,慵懒中透着一股子勾人的性感,吐气如兰地拂过他颈侧的皮肤。 “需不需要妾身……做点什么?” 她微微仰起头,水润的桃花眼半睁半闭地望着他,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 楚奕垂眸,目光落在她汗湿的鬓角,伸手捻起她一缕湿漉漉的发丝在修长指间缠绕把玩。 方才情动时的迷蒙已从他眼中褪去,恢复了平日的深邃与冷静,如古井无波,却又暗流汹涌。 “薛老师,你等着看戏就好,秦钰那里我自有安排。” 薛绾绾闻言,红唇勾起一抹轻笑,不再多问,只是将滚烫的脸颊更深地埋进他结实而温热的颈窝里,像寻求庇护的小兽。 那小巧的鼻尖轻轻蹭着他皮肤,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独特的气息。 她知道,这个男人心深似海,心思难测,但那无与伦比的强大和致命的危险感,正是最令自己沉沦无法自拔的毒药。 而明日的斗兽场,在他低沉的嗓音中,已然预示着绝不会平静。 “知道了,楚郎。” 她的声音闷闷地从他颈间传来,带着全然的信任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短暂的沉默后。 薛绾绾似想起什么,又抬起沾染薄汗的俏脸,眼中带着一丝算计的精光。 “不过柳宗平,楚郎你打算怎么弄?” 提到这个名字,楚奕眼神骤然一寒,如淬了冰的利刃,刚才的慵懒温情瞬间被冰冷的杀意取代。 他薄唇微启,吐出的话语却带着森然死气。 “服药送他一程吧。” 简洁,冷酷,不容置疑。 薛绾绾心领神会,美眸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即又化作柔顺。 “楚郎,大概什么时候?” 楚奕目光投向窗外摇曳的树影,神情淡漠得如在谈论天气。 “这两天,薛老师,你就安排一下吧,尽快让他去死,这样就会营造出柳宗平一房一口气死这么多人的蹊跷。” 他顿了顿,指尖抚过她光滑的肩头,语气带着一丝冷酷的玩味。 “然后,再将疑似是柳普下手的谣言传出去。” “这种谣言根本就无法澄清,而且柳普越是去澄清,那结果也只会越抹越黑。” 薛绾绾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看到对手焦头烂额的模样。 她柔若无骨地依偎着他,轻声应道,嗓音甜腻如蜜:“楚郎说得对,妾身……会帮你处理好的。” 楚奕满意地点点头,感受着怀中温香软玉的依恋。 旋即,他有力的手臂收紧,低头攫住她微启的红唇,又是一阵缠绵悱恻的耳鬓厮磨,暧昧的水声在寂静的室内响起,将方才谈论的杀机暂时淹没在旖旎的春光里。 …… 不多时。 楚奕回到侯府府邸。 他刚踏入前院,便瞧见一道窈窕婀娜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一株繁茂的石榴树下,似是驻足观赏那满树如火如荼的红色花朵。 正是,王夫人。 夏日衣衫单薄,她穿着一身质地轻软的淡荷色束腰长裙。 那薄如蝉翼的衣料被汗水微微浸透,紧贴着肌肤,清晰地勾勒出她成熟丰腴却不失曼妙的曲线。 饱满如蜜桃的胸脯将前襟撑起诱人的弧度,腰肢却收得纤细,不盈一握。 裙摆随着偶尔掠过的微风轻轻扬起,露出一小截白皙光滑的脚踝,更显得身段玲珑,风情万种。 听到身后沉稳的脚步声。 王夫人蓦然转过头来。 看清来人是楚奕的瞬间,她那双剪水秋瞳中瞬间掠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与羞怯,如受惊的小鹿。 那张白皙如玉的脸颊“唰”地一下飞上两抹淡淡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拢了拢鬓角并不凌乱的发丝,强自镇定,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侯爷。” 楚奕的目光,在她身上不着痕迹地停留了一瞬,夏日炎炎,她穿的确实……清凉了些。 那轻薄衣裙下成熟妇人独有的风韵,在汗水与光线的折射下若隐若现。 尤其是起伏的峰峦与纤细的腰肢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比平日里端庄的打扮更添几分含蓄又撩人的诱惑。 他神色不变,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只淡淡开口,声音平稳无波。 “夫人今日倒是清闲,正好,本侯今日得空,不如就趁此时机,出城去为谢晋收敛尸骨,也好让他早日入土为安。” 王夫人闻言,整个人猛地一颤。 她眼中瞬间涌上极其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深埋已久的悲伤如潮水般翻涌,有不敢置信的惊愕,最终化为浓得化不开的感激。 她抬起头,深深地看着楚奕,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在眸中打转,深深一福,声音哽咽,带着发自肺腑的虔诚。 “妾身……谢过侯爷大恩!” 楚奕随意地摆了摆手,目光掠过她低垂时露出的那一段细腻后颈。 “去将小白也叫上吧,毕竟是她的生父。” “是,侯爷。” 王夫人连忙应下,感激地又看了楚奕一眼。 那眼神,混合着敬畏、感激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不敢再耽搁,转身便快步朝着内院走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那包裹在淡荷色轻纱下的腰臀随着急促的步伐摇曳生姿,划出一道道成熟而诱惑的弧线,风情摇曳。 这风情……让楚奕眼眸微不可查地一深,心底掠过一丝模糊的熟悉感,似乎在何处见过这般姿态? 不久后。 王夫人便带着一身素白、清冷如霜雪的谢灵蕴匆匆而来。 谢灵蕴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素白衣裙,身姿清冷而纤细,宛如一株伫立在晨雾中的孤高白莲。 与母亲那丰腴妩媚、如盛放牡丹般的气质截然不同。 听到终于能为生父收敛尸骨的消息,她清澈如寒潭的眼眸中难掩一丝压抑的激动和深沉的哀伤。 然后,她对着楚奕行了一个礼,微哑的声音低低响起: “谢主人。” 目光垂下,落在他玄色的衣角上。 第770章 此恩此德,妾身……妾身没齿难忘! 楚奕只从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嗯”,目光并未在谢灵蕴身上多做停留,只是径直转身。 谢灵蕴抬起头。 她看着楚奕挺拔却透着无尽冷漠与疏离的背影,眼神复杂难辨,有感激,有屈从,有茫然…… 她抿了抿苍白的唇,终究还是沉默地跟随在王夫人身后,母女二人一艳一素,一暖一冷,走了出去。 不多时。 一辆青帷马车,在车夫的吆喝声和清脆的马蹄声中,轱辘辘地驶出了喧嚣的城池,将城内的繁华与纷扰逐渐抛在身后。 车厢内,空间确实称不上宽敞。 而此时。 楚奕端坐于主位,背脊挺直,姿态从容。 对面,王夫人与谢灵蕴母女二人并肩而坐。 今日,王夫人丰腴的身段在车厢的颠簸中更显婀娜,宛如一枚熟透的蜜桃,饱满欲滴,周身散发着一种成熟妇人特有的、令人心旌摇曳的甜香韵味。 而紧挨着她的谢灵蕴,则身形纤细挺直,面容清丽绝伦,眉眼间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仿佛一株初绽于料峭春寒中的白梅,孤高清冷,遗世独立。 母女二人,气质迥异却又奇异地和谐,构成一幅极其养眼的画卷。 楚奕的目光,仿佛不经意地扫过对面,最终却停留在了王夫人因坐姿而微微倾斜的裙摆边缘。 一截细腻如瓷的脚踝,毫无预兆地从那裙裾下显露出来。 那肌肤在车厢内略显昏暗的光线下,白得异常醒目,甚至有些晃眼。 优美的踝骨线条清晰可见,肌肤的细腻纹理仿佛触手可及。 王夫人似乎敏锐地捕捉到了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她搁在膝上的双手下意识地绞紧了丝滑的裙料,身体瞬间变得有些僵硬。 原本刚刚褪去红晕的耳根与脸颊,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晕染开一片娇艳的绯色。 她微微咬了下丰润的下唇,眼中掠过一丝慌乱,指尖犹豫地收紧又松开。 最终,她那攥着裙角的手悄然松开,任由那抹惊心动魄的雪白,连同那份无声的、带着羞怯的默许,继续暴露在楚奕沉静的视线里。 楚奕将王夫人这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眼眸中掠过一丝了然。 马车在略显颠簸的土路上行驶,最终在一处荒凉得令人心悸的地方停了下来。 很快。 楚奕率先利落地下了马车。 他带来的几名精干手下早已在此等候,手持铁锹等工具。 “开始挖吧。” 他们立刻开始挖掘一处被枯草半掩的土堆。 王夫人和谢灵蕴下了车,两人相互依偎着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如纸,双手紧紧交握着。 挖掘的过程缓慢而压抑,每一锹都带着沉重的分量。 终于,手下们停下了动作,从坑中小心翼翼地捧起一些零散的遗骸碎片。 王夫人和谢灵蕴在看到那些遗骨的瞬间,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眼中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 随即,楚奕命人在不远处寻了一块相对干净的向阳坡地。 手下们迅速清理了杂草,挖好墓穴,将寻回的遗骸重新整理好,放入一口临时寻来的粗糙木棺中。 棺木被缓缓放入土坑,掩埋,最终堆起一座小小的新坟。 坟前立起一块未经雕琢的简陋石碑,石碑上空空如也,没有刻下一个字,只是一座沉默的无字碑。 当那粗糙的棺木彻底消失在黄土之下,王夫人和谢灵蕴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 她们再也无法抑制那积压多日的巨大悲伤、恐惧和无尽的委屈,双双扑倒在冰冷的坟土上,放声痛哭起来。 王夫人哭得撕心裂肺,肩膀剧烈耸动,泪水汹涌地冲刷着她美丽而憔悴的脸庞。 谢灵蕴那层清冷孤高的外壳更是被彻底击碎,她伏在母亲的背上,哭得浑身颤抖,仿佛秋风中的落叶。 那悲恸欲绝的哭声凄厉无助,回荡在空旷的乱葬岗上,闻者无不心酸动容。 楚奕始终静静地站在几步开外。 他面容沉静,看着眼前悲恸的一幕,没有上前打扰,也没有出言劝慰,只是沉默地给予她们发泄的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 母女俩的痛哭声,终于渐渐转为了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低泣。 这时。 楚奕才迈开沉稳的步子,上前一步。 “好了,人死不能复生,让他安息吧,起来吧。” 王夫人泪眼婆娑,在女儿谢灵蕴的搀扶下,挣扎着勉强站起身。 她的发髻早已散乱,脸上泪痕交错,衣裙沾染了尘土,失神地望着那座新起的无字碑。 随即,目光缓缓移向身旁挺拔如松的楚奕。 刹那间,心中百感交集,感激、悲恸、无助以及对未来茫然的恐惧交织翻涌。 忽然,她挣脱了女儿搀扶的手,对着楚奕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侯爷!” 王夫人抬起头,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叩谢与卑微。 “多谢侯爷……多谢侯爷让我夫君得以入土为安。” “此恩此德,妾身……妾身没齿难忘!” 她深深地俯下身子,额头几乎要触碰到地面。 楚奕看着她跪在尘埃之中、卑微感激的模样,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 他立刻伸出手,有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欲将她搀扶起来。 他的手温热而干燥,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力量感,透过王夫人那层薄薄的衣袖,清晰地传递到她冰凉的肌肤上。 这突如其来的接触,如细小的电流瞬间窜过四肢百骸,王夫人浑身猛地一颤,仿佛被烫到一般。 她抬起泪湿的眼睫,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楚奕近在咫尺的深邃目光,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一瞬间,脸颊如同火烧,一直红到了耳根,心脏在胸腔里狂乱地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她下意识想缩回手,身体却僵住了。 最终,她没有挣扎,也没有躲闪,只是任由那双强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握着自己的手臂。 然后,王夫人借着楚奕的力量,双腿发软地站了起来。 那一刻,她只觉得浑身的气力仿佛都被抽走,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几乎站立不稳。 “回去吧。” 楚奕适时地松开了手,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刚才那短暂的肢体接触,以及王夫人那瞬间的失态与羞涩,都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举动,并无任何特殊含义。 王夫人几乎细不可闻地应了一声“是”,旋即,她飞快地垂下了眼睑,根本不敢再去看楚奕的眼睛。 她慌乱地拉过身旁同样神色复杂、目光在母亲和楚奕之间游移的女儿谢灵蕴,几乎是逃也似的,匆匆跟着楚奕的脚步。 第771章 带你们去城西,看一场斗兽 翌日。 熹微的晨光刺破天际,将笼罩上京的薄雾,染上淡淡的金边。 “吱呀——” 楚奕从侯府迈步而出。 他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府前空旷的街道,却在石狮旁捕捉到了两道早已等候的身影。 正是精心装扮过的云安郡主与其弟安明宇。 今日的云安郡主显然是费了十二分的心思,她摒弃了昨日的骑射劲装,换上了一袭极为华贵的流彩暗花云锦宫装。 长长的裙摆曳地,铺陈在地上,像一片绚丽的晚霞。 她将一头乌黑青丝尽数梳起,挽成时下上京贵女间最流行的朝云近香髻,发髻高耸而蓬松,显出优美的颈线。 发髻一侧,斜插一支赤金点翠步摇,垂下的流苏随着她微小的动作轻轻摇曳,点点翠羽在光线下闪烁,衬得她本就明艳的脸庞越发光彩照人,眉宇间带着一丝刻意收敛却难掩的骄傲与期待。 昨夜,她已连夜命人打探清楚。 眼前这个看似平静无波的男人,竟在短短大半年间,奇迹般地从一介白身逆袭成为权倾朝野的淮阴侯,手中更是执掌着令人闻风丧胆、可止小儿夜啼的执金卫。 其城府之深,手腕之狠辣决绝,足以让任何对手心悸。 然而,更令她刮目相看的是,他并非只会玩弄权术的酷吏。 无论是他提出的漕运新策,还是其他几项奏议,皆是切中时弊、利国利民的良方。 能文能武,心思缜密如发,行事滴水不漏…… 这样的男人,由不得她不心生重视,甚至……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强烈挑战欲的征服感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楚侯爷,早。” 云安郡主扬起一抹自认最得体的的笑容,主动开口。 她的声音刻意放得比昨日柔和婉转了许多,尾音微微上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 楚奕的目光平静如水,在她精心修饰的妆容和华服上一掠而过,语气疏离淡漠,听不出丝毫波澜: “郡主早。” 说完,他便不再停留,转身朝着准备好的马车走去,步履沉稳,衣袂轻扬。 就在这时。 一道温婉柔美的声音从楚奕身后传来。 “阿郎。” 只见魏南枝款步走出府门。 她今日穿着一身藕荷色齐胸襦裙,身姿丰腴婀娜,行走间裙裾如水波般轻轻荡漾。 她眉眼温顺,肌肤在晨光下透着细腻的光泽,带着成熟女子特有的、浑然天成的风韵与温柔。 她快步上前,一双柔荑仔细地为楚奕整理衣襟,仿佛这是世间最重要的事。 理好后,她才抬起眼,眸中盛满毫不掩饰的关切,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 “路上注意安全。” 这一份自然流露的关切与温柔,仿佛春日里最和煦的那一缕暖阳,无声无息地融化着清晨的微凉。 与云安郡主那种精心设计、带着明确目的性的明艳与热络,形成了鲜明而无声的对比。 几乎是同时。 安明宇的目光瞬间就被魏南枝牢牢吸引了过去。 他的眼睛猛地一亮,像是发现了稀世珍宝,视线贪婪地在她丰腴曼妙、曲线毕露的身段上流连忘返。 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片最轻柔的羽毛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从心底迅速蔓延开,让他口干舌燥。 可这酥麻感转瞬,便被一股强烈的占有欲和随之而来的巨大失落感取代! 这活色生香、勾魂摄魄的美人,竟是楚奕的人! 这个认知如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他心头刚燃起的邪火,只剩下不甘的余烬在灼烧。 安明宇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躁动的心绪和脸上的异样。 他故意堆起一个自认为风流倜傥、魅力十足的笑容,大步上前一步,用一种刻意显得轻松随意的语调问道: “楚侯爷,不知今日,要带我们去何处见识上京的繁华盛景啊?” 他挺直腰板,下巴微扬,自觉动作优雅,语气倜傥,足以打动任何女子的芳心。 只可惜,魏南枝自始至终,那温柔如水的目光都牢牢地系在楚奕身上,专注而深情,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 连半分余光,都未曾分给这位在她面前卖力表演、自我感觉无比良好的安明宇。 安明宇脸上的期待笑容瞬间僵住了。 他心中顿时涌起巨大的失望和强烈的挫败感,像是被当众打了一记耳光,火辣辣地疼。 楚奕将安明宇那点龌龊心思和此刻的尴尬尽收眼底,眼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讥诮。 “带你们去城西,看一场斗兽。” “斗兽?” 云安郡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意外。 她原以为楚奕会带他们去些更能展现上京风雅或权贵圈子的地方万万没想到竟是这等充斥着血腥与原始搏杀的场所。 她反应极快的展露出明媚的笑容,甚至刻意带上几分少女般的好奇与兴奋,声音也拔高了些许。 “斗兽?听起来新奇又刺激,好啊!正好见识见识上京的别样风情。” 楚奕不再多言,仿佛根本没看到云安郡主那瞬间的僵硬和此刻的强颜欢笑。 他转身,动作利落地踏上马车前的小凳,掀开车帘,弯腰准备进入车厢。 他刚踏进车厢,还未来得及坐下,就听到一阵细碎的环佩叮当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只见云安郡主竟毫不犹豫地提起那曳地的华丽裙摆,动作出乎意料地灵巧,紧跟着也钻了进来。 她甚至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在楚奕对面的位置占据了最宽敞的地方坐下。 紧接着,安明宇也带着一脸悻悻然的表情,闷着头挤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靠近车门的角落。 原本只有楚奕一人的马车车厢,因这姐弟二人的不请自来,空间顿时显得狭小而逼仄。 空气中弥漫开云安郡主身上浓烈的、混合着名贵花香的脂粉气息,以及安明宇身上淡淡的酒气,瞬间冲淡了车厢内原本清冷的檀木香。 楚奕只是冷淡地瞥了这对兀自落座的姐弟一眼,并未出声驱赶,仿佛他们是两件多余的行李。 他随即阖上眼眸,身体放松地靠向铺着软垫的车壁,一手随意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摆明了闭目养神,没有丝毫与他们交谈的意愿。 第772章 楚奕身边怎么尽是这等绝色? 云安郡主何曾受过如此冷遇? 往日里,无论是边塞的英武少年,还是上京的勋贵子弟,哪个不是绞尽脑汁寻着话题与她攀谈献媚? 如今她不惜放下郡主的矜持,主动屈尊降贵,甚至不顾仪态地挤上他的马车。 可这楚奕竟是一副视若无睹、爱答不理的模样! 她心中一股无名火气“噌”地就冒了上来,绣帕在袖中被攥得死紧。 但越是如此,楚奕身上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疏离感,那种如磐石般难以掌控的感觉,就越发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她,也越发激起了她那股不服输的强烈好胜心。 她暗暗吸了口气,强行按捺住心头的恼意,脸上依旧维持着得体的笑容,主动寻找话题,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楚侯爷。” 她声音放得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请教意味。 “久闻上京繁华,无所不有,不知这上京的斗兽场,与我们在边塞常见的角斗相比,有何不同之处吗?想必更加盛大精彩吧?” 楚奕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依旧闭着双目,仿佛已然沉睡。 过了片刻,才从鼻子里极其敷衍地“嗯”了一声,气息短促,再无下文。 云安郡主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嘴角的弧度凝固在那里。 她精心准备的话语和示好的姿态,如投入深潭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便被这冰冷的一个音节彻底吞没。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那挥之不去的尴尬。 她悄然收回前倾的身体,挺直了背脊,手指用力掐住了掌心。 这个男人,真的好气哦!! 安明宇见姐姐云安郡主在楚奕面前碰了软钉子,神情尴尬,心中对这位侯爷的不满瞬间升腾。 他年轻气盛,哪里忍得住,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盯向对面端坐的楚奕。 “楚侯爷,我姐跟你说话呢!”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云安郡主像是被火燎到一般,猛地扭过头,一双水杏般的眸子狠狠剜了他一眼,眼尾挑起一丝凌厉的弧度,带着不容置喙的警告。 “弟,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安明宇被姐姐这毫不留情的呵斥噎得一窒,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一股巨大的憋闷感瞬间堵在胸口,他只得愤愤地闭上了嘴,猛地扭过头,几乎是赌气般地将视线死死钉在窗外飞掠而过的街景上。 车厢内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云安郡主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重新落回楚奕身上。 不久后。 马车在东湖别苑气派的大门前稳稳停住。 楚奕刚下车,目光便落在不远处静静伫立在垂柳下的身影上。 今天的薛绾绾,脸上未施过多粉黛,素净得如初绽的白莲。 她的肌肤在阳光下莹白如玉,非但没有减损容光,反而愈发衬得她清丽绝俗,不染尘埃。 那双眸子里氤氲着江南烟雨般的朦胧水意,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却又在不经意间流转着少女初初绽放的、令人心旌摇曳的风情。 那是一种糅合了极致的纯真与隐秘诱惑的气质,仿佛天地间所有的灵秀之气都汇聚在她一人身上,美得惊心动魄,令人几乎无法呼吸。 “见过楚侯爷。” 云安郡主紧随楚奕之后下了马车,她的目光几乎是本能地、带着审视意味地落在薛绾绾的脸上。 就在看清对方容颜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一股强烈的冲击感直击心房。 她向来对自己的容貌有着绝对的自信,可眼前这女子,竟让她生平第一次从心底深处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自惭形秽之感! 但她几乎能听到自己心中警铃大作,此女是谁?与楚奕是何关系?为何会在此等候? 纵然脸上极力维持着世家贵女的平静与高贵,她眼底深处还是不受控制地掠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而一旁的安明宇,更是看得完全呆住了。 他嘴巴微张,忘了合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薛绾绾,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她静静地伫立在波光粼粼的背景里,简直美得像一幅精心绘制的仕女图。 姐姐云安郡主已是明艳不可方物,方才在侯府见到的那个温柔美人也堪称绝色,但眼前这位蓝衣女子,竟比她们都要更胜一筹! 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反复轰鸣:这……这小娘子,简直漂亮得不似凡人! 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子吧? 只见楚奕走上前,语气平和道:“薛老师,我们走吧。” 他的目光在薛绾绾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深处藏着一丝温和。 “薛老师?” 安明宇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称呼,心思立刻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般活络起来。 他偷眼打量着薛绾绾——怎么看,这女子年纪也不比楚奕大,甚至可能还要小些,怎会是老师? 莫非是教琴棋书画的先生? 楚奕身边怎么尽是这等绝色? 一个念头还没转完,他喉头不自觉地动了一下,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心头涌起一股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好奇的情绪。 薛绾绾在外人面前,自是谨守分寸,仪态无可挑剔。 她对着楚奕微微颔首,动作轻盈优雅,声音清越婉转,似珠玉滚落玉盘。 “好,楚侯爷。” 态度恭敬,礼数周全,却自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丝毫不显卑微。 她的眸光平静如水,并未因云安郡主姐弟审视的目光,而露出半分局促或不安。 几人重新登上马车。 车厢内的空间因薛绾绾的加入,仿佛瞬间变得狭小了许多。 云安郡主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悸动与那份尖锐的警惕。 她脸上迅速重新挂起那副温婉得体的笑容,唇角弯起带着亲和力的弧度。 她目光流转,最终落在薛绾绾身上,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出的友善和。 “薛姑娘真是天人之姿,方才楚侯爷称你为老师,真是令人惊讶呢。” 她边说,边自然地伸出手,用纤纤玉指优雅地拢了拢鬓边被风吹拂的一缕碎发,动作娴熟而优美。 “不知薛姑娘在何处高就?竟能做得楚侯爷的老师,想必才学定然是惊世骇俗的。” 她的话语如裹着蜜糖,既巧妙地恭维了对方的容貌,又不动声色地将焦点引向了薛绾绾的身份背景和她与楚奕之间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关系上。 第773章 你是不是想死?!啊? 薛绾绾闻言,主动迎上云安郡主毫不掩饰的目光,瞳仁里不见半分涟漪,平静无波。 她唇角轻扬,勾勒出一抹极淡的微笑,温婉得体,仿佛戴着一张无懈可击的面具。 “郡主过誉了,老师之称,不过是侯爷谦逊,念及我曾与他探讨过些许算学杂题,一时兴起玩笑之称罢了,当不得真。” 论起打马虎眼、虚与委蛇的本事,她深谙此道。 这两年寄居青楼,周旋于形形色色的人物之间,岂是白混的? 一个养尊处优的郡主,想凭几句话就探出她的根脚? 除非她自己愿意说,否则,区区一个郡主的手腕,还远远不够看。 云安郡主听得对方这番滴水不漏的搪塞之词,心中惊异更甚。 她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关键,对方竟一口道破了自己的身份!这绝非寻常。 随即,她面上维持着得体的笑意,话语却带着更深一层的试探: “哦?薛姑娘这般品貌才华,当真是世间罕有。” “楚侯爷麾下向来卧虎藏龙,能人辈出。若薛姑娘有意,何不请楚侯爷为您寻个更好的前程?” “以姑娘的才情,加上侯爷的鼎力相助,必能……前程似锦。” 她的话语看似关切,实则绵里藏针。 字字句句都在将薛绾绾暗暗归为,那些需要依附于楚奕权势才能立足的弱质女流,同时再次试探楚奕对这女子的看重程度究竟几何。 她眼角的余光,始终未曾离开楚奕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薛绾绾心中早已洞若观火,面上却依旧从容不迫,仿佛未曾听出那弦外之音。 她微微摇头,动作优雅,鬓边一缕碎发随着摇头的动作轻轻拂过白皙的脸颊。 “郡主好意,小女子心领了。” “只是我生性闲散,不喜拘束,如今这般自在,已是心满意足。侯爷日理万机,公务繁忙,岂敢以微末小事相扰?” “人各有志,于我而言,安于现状,守得一方清净,便是最好。” 她这番话四两拨千斤,不仅再次巧妙地婉拒了对方抛出的橄榄枝,更是清晰地表明了自己甘于平淡、不愿攀附权贵的立场。 最后那句“安于现状便好”,语气虽淡,却隐隐带着一丝告诫的意味,仿佛在提醒云安郡主莫要多管闲事。 云安郡主连番试探,皆被对方不着痕迹地轻飘飘化解,连一丝可趁之机都未留下,心中那股憋闷之气几乎要破胸而出。 她愈发肯定,眼前这个看似温婉柔顺的薛绾绾,绝非池中之物。 其谈吐之间流露的气度风华,应对机锋时的沉稳老练,甚至隐隐透出的那份疏离与傲骨,绝非寻常闺阁女子所能拥有。 可对方守得如铁桶一般,任凭她如何旁敲侧击,都探不出半点虚实。 而此刻的楚奕,似乎对身边两个女子言语间的刀光剑影、暗流涌动毫无所觉。 但云安郡主心中雪亮,以楚奕的警觉和城府,他必定听得清清楚楚! 他这般刻意置身事外的作态,非但不是漠不关心,反而更显得对薛绾绾有着绝对的信任,相信她能轻松应对。 这份无声的纵容与维护,如一根细针,狠狠刺在云安郡主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股怒气压下,告诫自己绝不能在楚奕面前失态。 然而,当她重新抬眼看向薛绾绾时,脸上的笑容终究是僵硬了几分,连带着声音也透出一丝干涩。 “薛姑娘淡泊明志,当真是……令人佩服。” 薛绾绾依旧是那副温婉沉静的模样,仿佛刚才的机锋从未发生过。 她微微欠身,姿态谦逊有礼,声音依旧平和无波:“郡主谬赞了。” 安明宇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只觉得这两个女人说话弯弯绕绕,每个字都听得懂,连起来却如同天书。 他虽然懵懂,却也敏锐地察觉到车厢里的气氛骤然变得有些紧绷,令人坐立不安。 …… 另一处院落。 杨彬失魂落魄地瘫在椅子里,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那张曾意气风发的脸庞此刻一片灰败,眼眶深陷,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 柳璇玑倒在他怀中死去的画面,如最恶毒的梦魇,一次又一次地在自己的脑中循环往复。 每一次回想,都像有一把钝刀在他心口来回切割,带来窒息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绝望。 他明明马上就能迎娶璇玑,与她白首偕老,将她光明正大地拥入怀中,听她娇嗔笑语了…… 可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就差那么一点? “啊!” 杨彬猛地一拳砸在身侧的茶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指骨瞬间泛红,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满腔无处宣泄的悲怆和愤怒在胸腔里疯狂冲撞。 京兆府的人整整查了一天!掘地三尺,盘问了所有可能相关的人!可结果呢? 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查出来! 凶手如同鬼魅,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巨大的悲痛和愤怒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尽管没有任何证据,一个名字却如毒藤般在他心底疯狂滋长、缠绕——楚奕! 一定是他! 如果不是他步步紧逼,璇玑又怎会遭此毒手? 这笔血债,必须用血来偿! 杨彬眼中迸射出骇人的怨毒光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股玉石俱焚的狠戾气息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 一名心腹下人冲了进来,气息未定,脸上带着发现猎物的惊惶与激动。 “公子!公子!” “我们盯梢的人,见到楚奕的马车出门了!” 杨彬猛地从椅子上弹起!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被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杀机点燃,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从喉咙深处发出嘶哑的低吼: “召集人手,所有人,带上家伙!立刻!马上!去找楚奕报仇!”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脖颈上青筋暴起,面容扭曲狰狞。 那下人被他此刻疯狂的模样惊得心胆俱寒,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迟疑地劝道: “公子,那毕竟是淮阴侯楚奕啊,身份贵重,身边护卫必定不少。” “此事关系重大,是不是……是不是先去禀报大公子一声,请他定夺?” “滚!” 杨彬猛地挥手,“啪”的一声脆响,将茶几上仅剩的一个茶盏狠狠扫落在地,摔得粉碎! 他指着下人,声音因为过度愤怒而变得尖利扭曲,充满了暴戾。 “老子做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个狗奴才来指手画脚?” “你是不是想死?!啊?” 第774章 人的名,树的影! 碎裂的瓷片溅得到处都是,如同他此刻崩裂的理智。 下人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再不敢多言半句,连忙躬身如捣蒜。 “是是是!小人该死!” “小人这就去!这就去召集人手!” 说完,他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生怕慢一步就真的血溅当场。 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杨彬粗重的喘息。 他一步步走到窗边,推开窗棂,冷风灌入,吹得他衣袂翻飞,却吹不散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色。 “璇玑……你看着……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楚奕……我要你血债血偿!” …… 两炷香后。 马车缓缓停驻在一座巍峨府邸的朱漆大门前。 门楣高悬的匾额上,“中山郡王府”几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彰显着主人不凡的身份。 一名守门管家早早便躬身候在阶前,一见马车停下,立刻小碎步抢上前去,腰弯得更低了,声音带着十二分的恭敬。 “侯爷您可算到了,王爷恭候多时了,快请进!” 他殷勤地引着楚奕一行人往里走。 府邸内部极尽奢华,穿过几重雕梁画栋的庭院回廊,还未至后园,便已隐隐听到远处传来的阵阵喧哗兽吼。 这中山郡王秦钰果然是个极会享乐的主儿,竟将一座规模不小的斗兽场直接嵌入了自家府邸的后园之中,足见其张扬与奢靡。 刚走近那斗兽场大门,便见一个身着富贵团花锦缎长袍的男子急匆匆地小跑出来,正是秦钰。 他跑得有些急,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几缕精心梳理的鬓发也微微散乱。 一见到楚奕那修长挺拔的身影,脸上瞬间绽开一个热情到近乎夸张的笑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带着浓重的讨好意味: “哎呦!楚侯爷!您可算来了!” “贵脚踏贱地,您能赏光驾临我这小小的消遣之所,实在是令我这王府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楚奕面色沉静如水,只微微颔首,声音淡然无波:“郡王客气了。” 秦钰的目光飞快地从楚奕身上滑开,先是落在他身旁清丽温婉的薛绾绾身上,随即又立刻被楚奕另一侧那位女子牢牢吸引。 云安郡主今日一身明艳宫装,容色照人,气质雍容华贵。 他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惊艳,随即浮起几分暧昧不明的笑意,带着试探开口问道: “楚侯爷,您身边这位天仙般的人儿,莫非是您的红颜知己?” 他心中暗自腹诽,这楚奕果然风流倜傥,有了薛绾绾这般绝色还不够,身边竟又添了一位如此光彩夺目的佳人,真是好福气,会享受。 云安郡主闻言,神色丝毫未变,不等楚奕代为回答,便落落大方地开口,声音清亮悦耳。 “中山郡王安好,我乃东平郡王之女,云安郡主。” “这位是我弟弟,安明宇。” 她微微侧身,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少年。 秦钰脸上的笑容在听到“东平郡王”四个字时,瞬间僵住了一刹,方才那几分轻佻暧昧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恭敬与小心翼翼。 他自然明白自己这个郡王的含金量,不过是个空有爵位的闲散宗室,手中并无半点实权。 而东平郡王,那可是坐拥重兵、镇守一方、权势滔天的实权藩王,是他万万得罪不起的人物! 秦钰连忙收敛心神,再次郑重其事地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原来是郡主殿下与安公子大驾光临!小王有眼不识泰山,实在是失敬失敬!” “快!快里面请!最好的位置一直给您几位留着呢!” 他语速都加快了几分,带着明显的殷勤。 就在这时。 前方斗兽场入口处,传来一阵喧闹的笑语声。 几个衣着华丽、一看便是勋贵子弟的年轻公子哥,正簇拥着一个为首者大步流星地走来。 为首那人显然身份不低,脸上带着几分酒意和倨傲,人未至,戏谑的声音已经扬了起来,带着明显的调侃意味。 “秦郡王!是哪位了不得的贵客,竟劳烦您亲自跑出来迎接啊?” “啧啧,这阵仗,莫不是陛下微服私访,到你这小地方来体察民情了不成?” 他身后的同伴也跟着哄笑起来。 秦钰闻言,脸色微变,赶紧转身迎向那几人,却刻意拔高了音量,郑重介绍道: “诸位!快,快来见过淮阴侯楚侯爷,还有东平郡王府的云安郡主与安公子!” 一时间。 刚才还嬉皮笑脸、喧哗一片的公子哥们,刹那间集体噤声! 为首那人脸上的倨傲和酒意瞬间被惊惧冲刷得干干净净,变得一片煞白。 其他人脸上的轻浮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惊骇与敬畏。 他们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收敛了所有散漫的姿态。 一个个站得笔直,慌忙不迭地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恭敬,再不敢有半分放肆。 “见……见过楚侯爷!见过郡主殿下!见过安公子!” 人的名,树的影! 楚奕这位执掌京城卫戍、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执金卫指挥使,“活阎王”的赫赫威名,在上京城顶层的权贵圈子里,那是真真切切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 谁人不知其手段狠辣,权势滔天? 谁,又敢在他面前有丝毫造次之意? 秦钰亲眼看着这群平日里眼高于顶的纨绔瞬间噤若寒蝉的模样,心中更是凛然。 他脸上堆起更加谦卑的笑容,侧身引路,腰弯得更低了。 “侯爷,郡主,安公子,这边请!” 随着秦钰的引领,一行人踏入斗兽场内部。 刹那间。 一股混合着野兽腥臊、尘土、汗味以及狂热气息的巨大声浪扑面而来,几乎震耳欲聋。 场地中央。 一个由粗壮精铁打造的巨大牢笼如巨兽般矗立,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周围阶梯式的看台上早已坐满了人,粗粗看去,不下百位,个个衣着光鲜,非富即贵。 此刻。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被磁石吸引般死死锁在铁笼之中,神情激动亢奋。 铁笼内,一头体型异常壮硕的棕熊正狂暴地人立而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那巨大的熊掌带着撕裂风声,狠狠拍向一只在它身周急速游走的花豹。 棕熊的利爪在铁笼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花豹的尖啸带着凄厉,鲜血混合着尘土在笼中飞溅,场面血腥而激烈,将场内的气氛推向狂热的高潮。 第775章 “楚侯爷,如此精彩激烈的搏杀,你……不参与玩一下吗? 秦钰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楚奕和云安郡主的神色,在一旁殷勤地低声介绍规则,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侯爷、郡主,我们这儿的玩法倒也简单明了。” “要么,您自己带驯熟的猛兽来下场搏斗;要么,就直接下注赌本王豢养的这几头畜生哪方能赢。” “下注大小随意,全凭兴致,图个刺激乐子。” 安明宇终究是少年心性,先前心中的憋闷此刻早已被眼前这从未见过的血腥刺激场面冲击得烟消云散。 他眼睛瞪得溜圆,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一瞬不瞬地盯着铁笼内血腥的搏杀,忍不住脱口而出,声音里充满了新奇与激动。 “先看看!看看他们打得怎么样!这熊可真厉害!” 他的全部心神,此刻都被那铁笼中原始而残酷的力量对抗,所牢牢吸引。 只不过。 安明宇看了一会,眉头蹙起一个清晰的弧度,嘴角向下撇着,毫不掩饰那份不屑。 “姐,这熊看着唬人,骨架大,皮毛厚实,吼声震天响。” “可你细瞧,动作笨拙僵硬,下盘虚浮不稳,耐力更是稀松平常,怕是撑不了几个回合就要露怯了。” “反观那花豹,倒是灵巧狡猾得很,腾挪闪避,专挑熊的软肋和关节下手,用的分明是游斗消耗的法子。” “哼,若是换作我们北地雪原上的狼王来了,根本不屑这般周旋,三两下就能干净利落地撕开它们的喉咙,嚼碎它们的骨头!” 他的声音虽低,然而这片紧邻主位、相对安静些的贵宾席区域,仍有几个耳尖的纨绔公子听到了。 其中一个身着绛紫色团花锦袍的青年,显然已喝了不少酒,面颊酡红,眼神迷离。 随即,他懒洋洋地侧过身,用那双被酒意熏得通红的眼睛,放肆而轻蔑地上下打量着安明宇,舌头都有些打结地高声嚷道: “嗬!哪儿钻出来的黄口小儿,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北地的狼王?呵呵呵,毛长齐了没?怕是连狼崽子都没见过几只吧?睁大你那眼好好瞅瞅!” 他伸手指向铁笼中那头壮硕的黑熊,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安明宇脸上。 “秦郡王殿下这只撼山熊,那可是花了金山银海,从南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瘴气林子里捕来的活阎王!” “死在这双熊掌下的猛虎凶豹,没有十只也有八只了,骨头渣子都能堆成座小山!” “你那劳什子狼王,哼,怕是给咱这撼山熊塞牙缝都嫌不够看!” 这赤裸裸的嘲讽,猛地泼在了安明宇的心头。 他出身尊贵,何曾受过这等当面折辱? 当时,他脖颈上的青筋倏然绷起,他猛地一掌拍在雕花栏杆上,眼看就要厉声驳斥。 “闭嘴!” 一声冰冷的呵斥骤然炸响,寒冰碎裂,瞬间压过了场中的喧嚣与邻座几个纨绔的哄笑。 只见秦钰刚才还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脸,此刻已是一片煞白,连额角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一双平日里总是含情带笑的眼睛此刻却蕴含着雷霆之怒,狠狠剜向那个多嘴的公子哥。 “滚一边去!这里也是你放肆插话的地方?!冲撞了本王的贵客,你有几个脑袋担待得起?!” 那公子哥被这突如其来、劈头盖脸的怒斥砸得彻底懵了,满身的酒意霎时化作冰冷的汗液浸透了里衣。 方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他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猛地一缩脖子,整个人都矮了半截。 他慌忙低下头,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缩进座位后的阴影里,嘴唇哆嗦着,再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秦钰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几乎要破口而出的怒火。 他脸上瞬间堆起近乎谦卑的笑容,转向安明宇时,腰身都不自觉地微微弯下几分,连连拱手。 “安公子息怒,息怒!您大人有大量!” “这混账东西灌多了黄汤,满嘴胡吣,污了您的耳朵!万勿与他一般见识,千万别往心里去,莫气坏了尊贵的身子。” 这位小祖宗若是在他秦钰的地头上受了委屈,他这郡王之位怕是真的要坐到头了! 安明宇见秦钰如此低声下气、惶恐不安地赔罪,又瞥见那个口出狂言的公子哥此刻如鹌鹑般瑟瑟发抖的狼狈模样,胸中翻涌的怒火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他重重地、带着明显余怒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带着一股倔强的劲儿坐回铺着锦垫的鼓凳上。 只是那张年轻的脸庞上余怒未消,下颚线条绷得紧紧的,唇线抿成了一条倔强的直线,抿得发白。 一直静坐如初的云安郡主,目光悄然落向了身旁的楚奕。 自始至终,这位淮阴侯都保持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静姿态。 方才席间那场因安明宇而起的短暂冲突,于他而言,仿佛只是掠过深潭水面的一缕无关紧要的微风。 这个男人,究竟经历过多少惊涛骇浪、见证过何等残酷的风波,才能在此等嗜血喧嚣、足以让人心浮气躁的斗兽场中,依旧心如古井深潭,不起一丝波澜? 她定了定神,侧过那张清丽绝伦的脸,唇角恰到好处地勾起一抹得体而矜持的弧度,声音清越如珠玉相击,开口问道: “楚侯爷,如此精彩激烈的搏杀,你……不参与玩一下吗?” 楚奕并未转头,视线依旧稳稳地落在场中那头咆哮的黑熊和伺机而动的花豹身上。 他薄唇微启,只吐出两个平淡得近乎漠然的字眼。 “先看看。” 实则在他心中,这等刻意安排、只为了取悦看客的困兽之斗,矫揉造作,远不及战场上那金戈铁马、生死一瞬的真实惨烈来得撼动人心。 实在乏善可陈,引不起他半分兴致。 就在这时。 汤鹤安那双铜铃般的豹眼,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紧了铁笼。 他忽地踏前半步,魁梧如山的身躯立刻带来一片极具压迫感的阴影,笼罩了身旁的秦钰。 “秦郡王,我问你!” “要是我亲自下场,把那笼子里的畜生打趴下了,台上堆的那些……那些金锭子、银票子,亮闪闪的赌注,是不是就都归我了?” 第776章 小汤,给本侯赢回来 当时,秦钰直接被汤鹤安这石破天惊的问题问得浑身一僵,整个人懵在当场,连杯中酒液微微晃荡都未曾察觉。 他这斗兽场在上京城也开了足有好几年,迎来送往皆是些寻求刺激、一掷千金的豪客。 赌的、看的,无不是那些被关在铁笼里的凶猛畜生互相撕咬搏杀。 可何曾有人……何曾有过这般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念头——竟要自己赤手空拳下场,去与那些真正茹毛饮血的野兽搏命?! 这人……血肉之躯,如何能与天生爪牙锋利、筋骨强健的猛兽抗衡? 这念头本身,就透着十足的疯狂! 秦钰愣了片刻,只觉得一股荒谬感直冲脑门。 他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迟疑和难以置信。 “呃,按道理,规矩上,确实…确实是可以这样下场的。” “但是,这位小哥,你可千万别犯浑啊!” “养在这里的,哪一只是善茬?全都是些野性难驯、凶残无比的孽畜!” “它们只认得血腥,不懂人性!你上去,那就是白白送死!快别瞎掺和了,安安稳稳看戏不好么?” 这人可是楚奕带来的,若是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汉真在他这斗兽场里被野兽撕成了碎片,他该如何向旁边这位煞星交代? 一想到楚奕可能的反应,秦钰只觉得颈后寒毛都竖了起来。 旁边的安明宇也被这狂妄的提议惊得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嗤笑出声。 他斜睨着汤鹤安,一双细长的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和鄙夷,像是在打量一个刚从疯人院里跑出来的痴儿。 “嗬!你小子……倒真是有点儿意思哈?仗着有几分蛮力,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不晓得死字怎么写了?” “想上去跟野兽打?疯了吧你!真以为能打赢我府上那几个不成器的护卫,就天下无敌,能徒手撕虎裂豹了?” “哼,痴心妄想!简直是痴心妄想!” 安明宇笃定这莽夫不过是自寻死路,正好可以看一场楚奕手下惨死的好戏,心头甚至泛起一丝残忍的快意。 不过,汤鹤安对秦钰的焦急劝阻和安明宇的尖刻嘲讽置若罔闻,仿佛他们是两个嗡嗡叫的苍蝇。 他那张棱角分明、带着几分野性的脸庞转向了楚奕,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执拗的渴望,充满了纯粹的战意。 “大哥!让我上场干一场吧!” 楚奕闻言眉头微微一蹙。 他带汤鹤安来此,并非是让其亲身涉险,去与那些嗜血的畜生搏命。 这风险,太大,也太不必要。 但当他的目光对上汤鹤安那双眼睛时——那双眼睛里跳动的火焰如此炽烈,充满了决绝和骨子里被彻底点燃的凶悍。 于是,他知道,这家伙血脉深处那股属于山林蛮荒的野性已经被彻底激发出来,如离弦之箭,再也拦不住了。 此刻继续阻止,只会适得其反。 楚奕沉默了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最终,他缓缓地点了下头。 “秦郡王,让他试试吧。” “无论发生任何事,今日之事,皆由本侯一力承担,与郡王你无关。” 秦钰听到楚奕亲口发话,心头那块悬着的巨石非但没有落下,反而更沉了几分。 他嘴唇嗫嚅了几下,终究是把所有劝阻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既然侯爷都这么说了,那就依这位小哥。” 汤鹤安闻言,那张粗犷的脸上瞬间绽开一个极其兴奋的笑容。 “好!痛快!把你们这儿最凶、最猛、最能打的家伙给我拉出来!别拿些没骨头的软脚虾糊弄我!” 楚奕的目光扫过兴奋难耐的汤鹤安,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去吧。” 随即,他微微侧头,对着侍立在身旁雷震岳吩咐道。 “大雷,你待会儿靠近笼边看着点。” 雷震岳自始至终都抱着肌肉虬结的双臂,闻言只是沉稳地点了下巨大的头颅,瓮声瓮气地吐出一个字。 “好。” 声音虽短,却像磐石落地,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厚重感。 秦钰见事已至此,再无转圜余地,只得把心一横,对着台下早已惊呆的管事厉声高喊。 “去!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兽栏里那头最凶的‘吊睛白额虎’给本王拉出来!快!” 斗兽场的管事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冲到场中,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宣布了这个足以引爆全场的消息。 偌大的斗兽场先是陷入一片死寂,仿佛声音被瞬间抽空,所有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紧接着,整个场子“轰”地一声炸开了锅! “什么?!有人要亲自下场打虎?!” “老天爷!疯了!绝对是疯了!嫌命长了吗?!” “哪来的疯子?!那是去给老虎送点心!” “押老虎!必须押老虎赢!这简直是白捡钱!” “哈哈哈!这小子要是能赢,老子当场把这张紫檀桌子啃了!”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几乎所有的看客,包括安明宇在内,都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着将重注砸向了猛虎那一边。 在他们眼中,这根本不是一场比斗,而是一场毫无悬念、单方面的虐杀盛宴。 “我压老虎赢!” 安明宇更是带着满脸的讥诮,毫不犹豫地押下了一笔重注。 他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等着看汤鹤安被撕碎的笑话,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快意。 “小子,待会输了可别哭哦。” 汤鹤安不加理会。 在一片押注猛虎的狂热浪潮中,楚奕却取出了一张面额不小的银票。 那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弹,那银票便稳稳地落在了标注着“汤鹤安”名字的赌盘之下。 “小汤,给本侯赢回来。” 在一片押虎的注码中,显得格外刺眼而孤绝。 “好勒,大哥。” 汤鹤安满是兴奋的应了下来。 云安郡主那双剪水秋瞳微微闪动,看了看楚奕平静的侧脸,又望了望铁笼入口方向。 她略一思索,竟也轻抬纤纤玉手,取出一沓同样价值不菲的银票,押在了汤鹤安的名下。 她其实也并不相信汤鹤安会赢,现在押注对方,也只是给楚奕一个面子罢了。 第777章 汤鹤安,赢了! 一会后。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饱含原始暴戾的虎啸,瞬间压过了全场的喧嚣! 一头体型庞的吊睛白额猛虎,在数名壮汉战战兢兢、用长杆驱赶下,咆哮着冲进了那巨大而冰冷的铁笼! 这头巨兽身长近一丈,强健的肌肉在皮下如山峦般虬结起伏,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它焦躁地甩动着如钢鞭般的粗壮尾巴,每一次甩动都带起呜呜的风声。 一股浓重的、带着血腥味的野兽腥臊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相比之下,独自站在巨大铁笼另一侧的汤鹤安,在巨虎那庞大的身躯映衬下,显得如此渺小而单薄。 但,当他猛地一把扯掉身上碍事的外袍,露出那犹如千锤百炼的山岩般坚实上半身时,一股同样原始而凶悍的气息勃然喷发! “吼!!!” 笼中,那头吊睛白额猛虎,将被囚禁多时的无尽怒火,尽数倾泻到了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身上。 下一刻! “呼!” 腥风扑面! 猛虎庞大的身躯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风压,以雷霆万钧之势凌空扑向汤鹤安! 那速度快得超越了人眼捕捉的极限,只在昏暗的光线下留下一道模糊而致命的黄黑相间残影,撕裂了空气! “啊——!” “天哪!” “完了!” 观众席上登时爆发出成片的惊呼与倒抽冷气之声。 许多人面色煞白,更有甚者猛地闭上了眼睛,双手死死捂住脸,仿佛已经预见了下一刻血肉横飞的惨烈景象,不忍直视。 然而! 面对这泰山压顶、足以将铁石都撕裂的致命扑击,汤鹤安竟是不闪不避! 他浓眉倒竖,双目如铜铃般圆睁,爆射出两道近乎实质的狂野精光! “来得好!” 他的腰肢如弹簧般猛地一拧,身体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贴着呼啸而过的虎爪险之又险地侧身避过! 动作间带起的劲风,甚至刮得他粗布衣衫猎猎作响。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交错瞬间,汤鹤安那粗壮的右臂,好似一条烧红的巨大铁箍,狠狠勒住了猛虎粗壮脖颈下的要害! “嗬!” 全场观众好似被扼住了喉咙,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这莽汉竟有如此泼天的胆色和拔山扛鼎的神力! “嗷——呜!” 猛虎被这突如其来的窒息勒锁,激得发出一声沉闷而痛苦的怒吼。 紧接着,他庞大的身躯开始疯狂地扭动、颠簸、甩打! 那沛然的巨力像是汹涌的狂潮,瞬间将紧勒其颈的汤鹤安带得脚下踉跄,又被狠狠掼向冰冷的铁笼! “哐当!!!” 汤鹤安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在冰冷铁栏上,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整座铁笼都嗡嗡作响,铁锈簌簌落下。 强烈的震荡,让他眼前一黑,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但他粗壮的手臂上,条条肌肉如被注入了钢铁般贲张虬结,死死地勒紧! 那双眼睛,燃烧着比猛兽更加原始的疯狂战意,喉咙里发出野兽般低沉的咆哮。 “呃啊!” 一人一虎,在狭窄逼仄的铁笼之中,展开了一场最原始、最野蛮、最血腥的生死角力! 就是现在! 汤鹤安布满血丝的双眼,精光爆射! 他趁猛虎动作稍滞的刹那,左臂肌肉坟起,一记凝聚了全身气力的重拳,挟着万钧之势,狠狠砸在猛虎右侧的太阳穴上! “嘭!” 猛虎硕大的头颅被打得猛地向旁一歪,发出一声夹杂着痛苦与眩晕的咆哮。 “嗷呜!” 巨大的痛楚,彻底激发了它骨子里的凶性! 它猛地人立而起,张开那足以吞下牛头的血盆大口,狠狠噬向汤鹤安的头颅,意图一口将其咬碎! 间不容发之际,汤鹤安猛地一低头! 虎口带着腥风险险擦过他乱发飞扬的头顶,他甚至能感受到那冰冷的獠牙划过空气的寒意! 他顺势一个灵巧迅捷的贴地翻滚,狸猫般钻到了猛虎相对柔软的腹部之下! “砰!砰!砰!砰!” 汤鹤安的双拳带着击穿一切的意志,开始了狂风暴雨般的连续轰击! “呜……嗷……嗷……” 猛虎的咆哮声,瞬间从暴怒变成了痛苦万分的哀嚎。 它庞大的身躯剧烈地痉挛、颤抖,原本凶悍无匹的攻势如被戳破的气球,肉眼可见地萎顿下来,步履开始踉跄。 “给——我——死——!!!” “咚!咚!咚!咚!咚——!!” 拳头与头骨、颈椎碰撞的声音,沉闷、急促、令人心脏骤停! 每一次重击落下,猛虎庞大的身躯都好像被被巨锤砸中般剧烈地颤抖一下! “咔嚓……咔嚓……” 在猛虎那越来越微弱的哀鸣声中,几声细微却清晰得令人头皮炸裂的骨头碎裂声,在寂静下来的斗兽场中异常刺耳地响起。 终于! 在不知第几十拳,带着汤鹤安最后一丝气力狠狠落下之后…… “呜……” 那头曾不可一世、凶威滔天的吊睛白额巨虎,发出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悲鸣。 它那庞大如小山般的躯体,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支撑,轰然倒塌,四肢无意识地抽搐了几下,再无声息。 铁笼之内, 尘埃缓缓落定。 只剩下汤鹤安粗重的喘息声。 他微微佝偻着背,胸膛剧烈起伏,站在那巨大的的虎尸旁,粘稠的虎血浸湿了他的裤脚。 一抹阳光恰好投射在那布满血污和汗水的刚毅侧脸上,宛如一尊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远古战神,浑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悍与不屈! 整个斗兽场,陷入了死一般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所有观众,此刻都如被施了定身咒,目瞪口呆地望着铁笼中那个屹立的身影。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极致的震撼和不可思议,仿佛亲眼目睹了神话传说中的场景在眼前上演。 “哐啷!” 贵宾席上,安明宇张大的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手中的酒杯失手滑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摔得粉碎。 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盯着笼中,脸上的冷笑早已被难以置信的僵硬和震惊所取代。 这,这真的打赢了?! 我干啊!! 云安郡主一双秋水般的美眸中,此刻异彩连连,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她忍不住轻轻抚掌,红润的嘴唇微张,发出一声充满由衷惊叹的低语。 “真……真乃盖世猛士也!” 而楚奕则是笑了笑。 汤鹤安,赢了! 秦钰此刻亦是心潮翻涌,震惊莫名。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汤鹤安,竟生性勇猛如斯! 徒手搏杀猛虎,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神力! 这样的绝世凶人,若是自己能够招揽到麾下,那……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渴望,悄然在他心底燃起。 第778章 拿个死老虎吓唬谁? 斗兽场内,因为汤鹤安赤手毙虎带来的震撼尚未完全平息,入口处陡然爆发出一阵更剧烈的骚乱! 只见一群手持粗实棍棒、目露凶光的打手,蛮横地撞开阻拦的侍从,硬生生闯了进来。 为首一人,身着华贵的锦缎衣袍,正是杨彬! 他一脚刚踏进场内,便迫不及待地扯开了嗓子,声音嘶哑尖利,饱含怨毒地咆哮起来。 “楚奕!楚奕你个王八蛋给老子滚出来!” 吼声在空旷的斗兽场内激起回音,他手中的棍棒随着吼叫在空中狠狠挥舞,带起一阵令人心悸的呼啸风声。 安明宇见状,非但不惊,反而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咧开,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他侧过身,刻意拖长了语调,用带着浓浓戏谑的口吻朝着旁边的楚奕阴阳怪气道: “哟,楚侯爷,你的麻烦来了!” “看来你在这上京城里,仇家不少啊?” 说话时,他双手抱在胸前,下巴微扬,眼神斜睨着楚奕,眼角眉梢都挂满了看热闹的得意。 云安郡主那双漂亮的眸子也微微睁大了些,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浓烈的好奇与玩味取代。 在这上京城,居然还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近乎疯狂地打上门来寻衅? 这倒真是……稀奇了。 其他围观宾客更是面面相觑,短暂的死寂后,压抑不住的低声议论如同潮水般在席间蔓延开来。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敢这般当众挑衅楚奕这一尊活阎王,这可是十年难得一遇的大热闹! 楚奕闻声,缓缓抬起那双眼眸,目光如冰冷的刀锋,锁定在杨彬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上。 原本就线条冷硬的下颌似乎绷得更紧了些,薄唇抿成一条冷冽的直线。 哦,原来是柳璇玑的那个……忠实舔狗? 他这是查到了些什么蛛丝马迹,还是纯粹被人当了枪使,热血上头跑来替那个早已死透的女人报仇? 不过,无论哪种,都愚蠢透顶,简直是不知死活,原来杨氏也有这种愚蠢的恋爱脑啊? 至于秦钰的目光在杨彬脸上扫过,瞬间便认出了对方。 杨氏位列五姓七望,底蕴深厚,势力不容小觑。 然而,这个念头在他脑中只是一闪而过,他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更重要的机会。 一个向楚奕示好、拉近关系的绝佳良机! 他毫不犹豫地抢前一步,脸上迅速堆起八面玲珑的笑容,对着楚奕恭敬的说道: “楚侯爷,这点小事,交给本王来处理,定不让他扰了您的雅兴!” 楚奕也懒得搭理杨彬,索性就让这件事交给秦钰去处理好了。 说完,秦钰便利落地转身,迎着气势汹汹的杨彬快步走去,双手拱起,脸上那圆滑的笑容仿佛戴上了一副完美的面具。 “杨公子,息怒,息怒!这是怎么了?你这是不是跟楚侯爷有什么天大的误会?” “可否给本王一个薄面,咱们移步私下好好谈谈?何必在此大动干戈,惊扰了诸位贵客?” 但是,此刻被熊熊怒火焚烧了理智的杨彬,哪里听得进秦钰半句劝解? 他轻蔑地斜睨了秦钰一眼,从鼻孔里发出一声极响亮的冷哼,语气充满了鄙夷和不耐烦。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本公子要面子?” “我杨氏什么身份地位,你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郡王又是什么身份?” “滚一边去,少在这碍眼!” “今天老子谁都挡不住,非要找楚奕那王八蛋算账不可!” 他一边咆哮着,一边用手中的棍棒几乎要戳到秦钰的鼻尖上,唾沫星子四溅。 “咔!!” 秦钰脸上那精心维持的笑容瞬间彻底僵住,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好歹也是堂堂郡王之尊,当着满场上京城有头有脸人物的面,被一个世家子弟如此指着鼻子羞辱,就算是泥塑的菩萨也要冒出三丈火! 他当时便猛地挺直了腰杆,眼神骤然变得凌厉无比,厉声断喝: “杨彬,你他娘的别给脸不要脸!” “这里是本王的地方,容不得你在此撒野!” “来人啊!全给本王拦住他们!一个都不许放过来!” 早已严阵以待的王府护卫们闻令,立刻齐声应喝:“是!” 他们齐刷刷踏前一步,手中的武器“唰”地抬起,瞬间与杨彬带来的那群手持棍棒的打手们形成了尖锐的对峙。 双方人马互相怒目而视,棍棒与刀鞘在空中隐隐碰撞,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火药味。 而这时。 汤鹤安从铁笼里面听到了杨彬那充满侮辱性的叫嚣,没有任何废话,他霍然弯下腰,抓住了地上那头庞大虎尸的后腿。 紧接着,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如闷雷般的吼声,只听“轰隆”一声沉闷巨响。 那重达百斤的斑斓猛虎尸体,竟被他单臂一抡,丢弃一个破麻袋般,狠狠砸在了中间空地上! “轰!!” 虎尸沉重地撞击地面,溅起一片混杂着血水和尘土的泥雾。 汤鹤安一步踏前,巨大的脚掌踩在沙地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 他声如惊雷炸响,带着刚刚徒手格毙猛虎的滔天凶煞之气,目光如电扫视全场,怒吼道: “谁?!谁要找我大哥麻烦?!” 那群打手,目光触及到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庞然虎尸,顿时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这人……这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难道刚才在笼子里,就是他赤手空拳把这头斑斓巨虎活活打死的?! 这得是多么恐怖、非人的力量?! 杨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物和汤鹤安那凶悍气势狠狠地震慑住了,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但旋即,他对柳璇玑的偏执和对楚奕的刻骨仇恨再次冲垮了那短暂的恐惧。 他猛地一咬牙,色厉内荏地嘶声叫嚣道:“妈的!拿个死老虎吓唬谁?!” “给……给我上!连这个不知死活的莽夫一起,给老子收拾了!” 第779章 你回答我!是不是你杀了璇玑妹妹? 那群打手虽然个个脸色煞白,额头上冷汗涔涔,握着棍棒的手微微发颤。 但终究不敢违抗杨彬冷酷的命令,于是一个个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杀杀杀!” “来的正好!” 汤鹤安非但没有丝毫退缩,反而身形骤然启动,快如一道撕裂昏暗的黑色闪电,带起一股劲风,主动迎着人群凶悍地撞入! 他拳脚并用,动作大开大合,每一记重拳都裹挟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向打手的胸腹肋骨! “啊……” 那些平日里仗着人多势众、欺压良善尚算凑合的打手,在他面前简直脆弱得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不到片刻功夫,场中景象已是惨不忍睹。 十几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倒一地,痛苦地翻滚扭动…… 那些围观的人看到这凶悍绝伦的一幕,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嘴巴下意识地微张着,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老天,这小子刚刚才徒手放倒了那头猛虎,这才多久?转眼又干翻了这么多人,这简直不是人!” 云安郡主见状,一双美目之中异彩连连闪烁。 汤鹤安每一次出手都带着雷霆万钧的狠辣与果断,而战斗结束后那如山岳般沉稳的姿态,都一次次猛烈地冲击并刷新着她的认知。 这样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天生就该去当那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的先锋猛将,而不是被埋没在这上京城中! 她微眯起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眸,目光悄然转向了端坐一旁的楚奕,心思电转。 看来,她必须得想个万全之策,设法从这位楚侯爷手中,把这个绝世的猛将给讨要过来了。 杨彬万万没想到自己带来的这十几号精壮打手,在汤鹤安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眼见那个煞星般的身影一步步踩着沾血的沙土,沉稳如山般朝他逼近,吓得魂飞魄散。 他脚下踉跄着连连后退,后背“砰”地一声撞到冰冷坚硬的石墙,牙齿咯咯打颤,嘴上却还在强撑着叫嚣。 “你、你别过来!听到了没有!我……我可是杨氏的人!” 汤鹤安哪里会管对方是什么杨氏李氏! 他轻而易举就掐住了杨彬那细瘦的后脖颈,那小子顿时像只被捏住了命门的小鸡崽,爆发出杀猪般的尖嚎。 “放开我!你这下贱的贱民!杨氏决不会放过你……” 汤鹤安却对他的叫骂充耳不闻,像是拖死狗一样将他整个人粗暴地拖拽过沙地,狼狈地拖到了楚奕面前。 “大哥,这聒噪的玩意儿怎么处置?” 杨彬的脸颊被狠狠压在粗糙的沙地上,硌得生疼。 但他犹自不服,猛地抬起布满狰狞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楚奕,用尽全身力气厉声嘶吼。 “楚奕!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杀了璇玑妹妹!你这个灭绝人性的杀人凶手!” “璇玑妹妹那么温柔善良、人见人爱,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将她如此残忍地杀害!你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他的身体在汤鹤安的压制下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要将满腔的愤懑和绝望都倾泻出来。 “啊——!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替璇玑妹妹报仇雪恨……” 那些富商权贵原本只是带着看戏的心态,此刻听到杨彬这番泣血控诉,眼神顿时变了。 昨天,柳氏那位金枝玉叶的大小姐柳璇玑遇害身亡的消息,的确已经在上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私下里也早有传言,将矛头隐隐指向了这位权势滔天的楚侯爷,只是苦于毫无确凿证据。 现如今,这位杨氏嫡系公子竟然不顾生死地来找楚奕寻仇,还喊得如此笃定…… 难不成,柳璇玑真是楚奕杀的? 一旁的云安郡主听到“璇玑妹妹”这个称呼时,眼神不易察觉地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瞬间联想到了某些耐人寻味的关联。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衣袖边缘,看向楚奕的目光变得更加难明。 这事……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楚奕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更遑论回答这种在他眼中愚蠢至极的质问。 他睥睨着在自己脚下如败犬般徒劳挣扎的杨彬,眼神冷冽,又毫无任何征兆地骤然抬手。 “啪——!” 一记清脆响亮到近乎炸裂的耳光,蕴含着沛然巨力,结结实实扇在了杨彬的脸上! “啊?” 杨彬的头颅被这股巨力打得猛地偏向一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隆起。 他整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彻底打懵了,眼睛瞪得滚圆,瞳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屈辱。 所有的叫骂声,被硬生生扇回了喉咙里。 楚奕的目光平静转向站在一旁秦钰,淡淡道:“郡王,麻烦你找根结实点的绳子,把这位杨公子,挂到王府大门口去示众。” “然后再派人去杨氏,通知杨令感,让他亲自过来领人赎人。” 命令简洁、冷酷,不留丝毫余地。 杨彬刚从那一耳光的眩晕和屈辱中勉强回过神,听到这比杀了他还难受的处置方式,瞬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他当即爆发出疯狂的挣扎和歇斯底里的嘶吼,身体在地上仿佛蛆虫般激烈扭动。 “楚奕!你敢?!” “我可是杨氏嫡脉,五姓贵胄,你敢如此辱我?!” “你回答我!是不是你杀了璇玑妹妹?!” 声音凄厉尖锐,带着滔天的恨意。 只不过,楚奕却连一丝眼角的余光都吝啬于投向他。 至于秦钰听到楚奕这石破天惊的吩咐,心脏猛地一哆嗦,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把堂堂五姓七望之一、杨氏的嫡系公子爷扒光了挂到王府大门口示众? 这……这哪里是得罪,这简直是把杨氏往死里得罪,是要结下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啊! 他嘴唇下意识地翕动了两下,喉咙发干,本能地想要再劝谏两句,但目光甫一触及楚奕那张俊美却冷峻的脸,立马就将所有话全都咽了回去。 随后,他不敢再有丝毫犹豫,连忙招手唤来侍卫,快速吩咐了下去。 很快,在杨彬那持续不断、杀猪般凄厉的咒骂和绝望的挣扎声中,几名王府护卫走上前,将他整个人粗暴地从地面上拖拽起来。 “放开我,放开啊……” 杨彬的双脚徒劳地在地上划出凌乱而深刻的痕迹,披头散发,锦袍破碎。 他那充满了怨毒和不甘的咒骂声,在护卫们冷酷的拖行中,一路回荡在通往出口的阴暗通道里,最终渐渐微弱、消散于远处。 第780章 你亲自去,秘密请楚奕过来一趟 这时,楚奕才缓缓转向脸色依旧有些发青的秦钰,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平和。 “郡王,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他微微颔首,动作依旧优雅从容,仿佛刚才下令悬挂杨氏嫡子的不是他。 秦钰如被针扎了一下,连忙使劲摆手,脸上挤出十二万分的恭敬笑容,尽管那笑容深处藏着难以抹去的勉强和惊悸。 “没有!绝对没有!” “楚侯爷您这是哪里话,太折煞小王了!” “是那杨彬不知死活,狂妄自大,冲撞了您!” “您能选择在我这小小的斗兽场里处理这等烦心事,那是看得起我秦钰!是我秦钰的荣幸!”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环视四周,声音刻意提高了几分,带着安抚的意味。 “诸位!没事了,一点小插曲,已经过去了!大家请稍安勿躁,回到座位稍坐片刻!” “本王这就亲自下去吩咐,立刻准备最好的美酒、最精致的点心,给诸位压压惊,聊表歉意!” 说完,他立刻转身,脚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几乎是逃也似地匆匆离去。 随着秦钰躬身退下,匆匆去安排事宜,楚奕继续如磐石般沉稳,神色不改。 只不过,他望着秦钰离开的身影,暗想这是不是去请示那位魏王了? 此刻,汤鹤安魁梧如铁塔的身躯转了个方向,大步流星,带着一股尚未散尽的煞气,径直走到的安明宇面前。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得晃眼的牙齿,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赤裸裸的提醒。 “嘿,小子,记得给钱!” 声音洪亮,震得安明宇耳膜嗡嗡作响。 安明宇脸色一僵,他也完全想不到会有人能徒手打死一头猛虎,这一次算是自己失策了。 所以,他喉咙里发出沉闷的、不情不愿的回应。 “知…知道了!” 汤鹤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那硕大的头颅晃了晃,眼神中的凶戾稍减,但威慑力丝毫未减。 他不再理会安明宇,猛地转过身,开始挨个走向那些同样赌输了的看客们拿钱。 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权贵富商,此刻在汤鹤安那双铜铃般、带着血丝和杀气的目光扫视下,争先恐后地将银票递到汤鹤安面前。 与此同时。 秦钰步履匆匆,径直来到府邸最深处一间僻静的暖阁。 室内光线柔和,弥漫着一股清雅的檀香。 暖阁中央,一位身着玄色蟒袍、面容沉凝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正是微服而来的魏王。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扳指,眼神却锐利如鹰。 秦钰反手轻轻合上门,快步走到魏王近前,也顾不得行礼周全,将刚才外面发生的一切,言简意赅却又难掩惊惶地向魏王复述了一遍。 末了,秦钰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甚至有些哆嗦。 他抬眼小心翼翼地觑着魏王的神色,试探着问道:“王叔,这楚奕身边带着的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那个姓汤的,简直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洪荒凶兽,非人力所能敌啊!” “假如待会儿我们按计划试探他,他不肯投靠我们,那我们真的要按原计划……对他动手吗?” 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仿佛连吞咽都变得异常困难,声音愈发干哑: “他这次明面上只带了二十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好手进府,可我特意留了心眼,派人去府外四周悄悄探查过。” “府墙外、街角暗巷里,影影绰绰,最起码还潜伏着不下百人!” “那些人,眼神跟狼一样彪悍,气息沉凝,绝对个个都是见过血的亡命徒!” “一旦楚奕在我们这儿……哪怕只是蹭破点油皮,出了半点差池,我敢打包票,外面那些人绝对是敢毫不犹豫就冲杀进来的!” “到时候咱们这中山郡王府,怕是真的顷刻间就要被血洗,变成修罗杀场!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啊!” “王叔,这……这可如何是好?” 秦钰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掩饰的后怕和哀求。 他养尊处优惯了,平日里只知享乐,何曾见识过这等刀光剑影、动辄灭门的凶险阵仗? 此刻,他满心都是恐惧,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就成了楚奕和魏王这两头巨兽撕咬角力下,最先粉身碎骨的牺牲品。 魏王听着秦钰带着颤音的汇报,原本还算平静的面色,也一点点沉了下来,变得凝重如铁。 他手中捻动玉扳指的动作也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他确实未曾料到,楚奕此番出门赴一个郡王的宴席,戒备之心竟重到如此地步! 明里暗里,竟然带了如此多如狼似虎的精锐护卫拱卫! 这股力量,若是在王府内猝然发难,撕破脸皮动起手来…… 魏王心中飞快权衡,眼神微凛。 就算自己能调动王府护卫,恐怕也讨不了好,甚至自身安危都难以保证全身而退! 这楚奕,果然如传闻中一般,狡诈如狐,谨慎得令人心惊! 然而,箭已在弦上! 他既然已经冒险亲自来到了这中山郡王府。 若仅仅因为一时忌惮对方显露的力量就畏首畏尾,什么试探都不做,就此偃旗息鼓,实在心有不甘! 这更是错失了一个近距离摸清楚奕真实底细和态度的绝佳机会! 暖阁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香炉里檀香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魏王沉吟良久,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精光闪烁不定,各种算计的念头疾风骤雨般在脑海中翻腾、碰撞。 最终,他的手指猛地一顿,停在桌面上。 “硬来确实风险太大,殊为不智。” “这样,你亲自去,秘密请楚奕过来一趟。” “记住,只请他一人,态度务必恭敬些。” “就说,是因为曹王他们突然被陛下软禁在王氏大院,消息传来,你心中恐惧难安,实在不知陛下此举究竟是何深意,恐祸及自身。” “因此才斗胆暗中将本王请来中山郡,私下商议对策,寻求庇护。” “如今正好听闻他楚奕今日也在此处,便想借此难得的机会,私下里见见他这位‘国之栋梁’,也好听听他的高见,务必……说得情真意切些!” 第781章 “陛下此举,实在令我等宗室兄弟,心中惴惴难安啊! 秦钰觉得魏王的提议,这的确是眼下唯一可行且看似稳妥的法子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思绪,喉结滚动了一下,僵硬地点了点头。 “是,王叔,我这就去办。” 一会后。 秦钰重新回到斗兽场。 他凑近楚奕,身体微微前倾,刻意压低了嗓音,确保只有近在咫尺的两人能听清。 “侯爷,魏王殿下今日恰巧也来了府上,此刻正在里间歇息。” “您看……是否方便移步,过去一见?” 楚奕等的就是这一刻!鱼儿,终于咬钩了。 不过,他面上却波澜不惊,仿佛只是听到一句寻常的问候,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好。” 随即,他面向身旁那云安郡主。 “郡主,本侯与中山郡王有些事务需私下商谈,暂且失陪,还望郡主见谅。” 云安郡主那双顾盼生辉的美眸在楚奕身上顿了顿,本能的觉得这两人之间怕是有什么秘密。 不过,她深知此刻追问只会显得不识大体,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 “侯爷请便。” 于是,秦钰连忙在前引路,汤鹤安和雷震岳,几乎在楚奕起身的瞬间便已跟上。 他们眼神警惕地如同鹰隼,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一行人穿过长廊,来到一处院子千停下。 秦钰脸上堆起十足的为难神色,对着汤鹤安两人说道:“二位壮士,实在抱歉,里面魏王殿下正在等候,这个不是很方便让旁人进入……” 汤鹤安浓眉一拧,铜铃般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如同怒目金刚,粗声粗气地低吼道: “有啥不方便的?!大哥的安全最要紧!我必须跟着进去!” 他魁梧的身躯往前一挺,虬结的肌肉在衣衫下贲张,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蛮横气势,仿佛下一刻就要破门而入。 楚奕一抬手,动作不大,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强大威压,瞬间止住了汤鹤安的动作,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他平静无波的目光转向秦钰,那眼神并不锐利逼人,却仿佛能穿透皮囊直刺人心底。 “无妨,郡王殿下是聪明人,岂会做那等自寻死路的蠢事?” “害了我,对他,对里面的魏王殿下,又有何好处?不过是让这偌大的中山王府,即刻化为齑粉罢了。” 最后几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却字字千钧。 秦钰被他话中那冰冷的杀意激得浑身剧烈一颤,后背瞬间被涔涔冷汗浸湿。 他脸上那强挤出来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额上豆大的汗珠不受控制地顺着鬓角滚落。 “是是是!侯爷明鉴!侯爷明鉴!小王岂敢,岂敢啊!万万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绝无此心!” 楚奕不再多言往前走,只留下一个冷峻挺拔的背影。 汤鹤安与雷震岳对视一眼,但还是依旧像两尊铁铸的门神般,一左一右,抱臂肃立在院门两侧。 等到楚奕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入,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锁定了端坐在主位的魏王。 秦钰紧随其后,脸上立刻堆满了忧惧交加的神情,流露出一种走投无路的惶恐,急切地开口道: “侯爷,事到如今,小王也不敢再有任何隐瞒了!” “近日曹王他们几位宗亲,全都毫无预兆地被请进了王氏大院,至今音讯全无,如同石沉大海啊!” “小王这心里,实在是七上八下,日夜难安,惶恐到了极点!” “万般无奈之下,小王才斗胆请来了王叔,想讨个主意,求个心安。” “正巧听闻侯爷墨今日驾临府上,魏王叔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与您当面谈一谈,解此心中大惑。” 魏王适时地接过话头,脸上此刻布满了凝重与深切的关切,眉头深锁,将一位忧心忡忡的长辈演绎得淋漓尽致。 “楚侯爷,既然钰儿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本王也就不绕弯子,徒增猜疑了。” “曹王他们究竟所犯何事,竟惹得陛下如此震怒,行此雷霆手段?” “陛下此举,实在令我等宗室兄弟,心中惴惴难安啊!”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姿态恳切,将一个忧心宗族命运、顾全大局的贤王角色演绎得入木三分。 楚奕看着眼前这头披着华丽皮囊、演技炉火纯青的老狐狸,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是一派风轻云淡的从容。 “也罢,此事本属绝密,干系重大,按律不该外泄分毫。” “但今日既是魏王殿下当面关切,拳拳之心皆为宗亲福祉,本侯也就破例,说上一二。” 于是,他将那些宗室王爷利用斜封官鬻爵受贿、贪墨国库巨帑、暗中结交外臣培植党羽的累累罪证,选择性地透露了一些。 他的措辞精准而冷酷,尤其着重强调了这些行为对朝廷法纪根基的肆意践踏和对国家社稷的严重危害…… 魏王听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如同被抽干了血液,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和无法抑制的愤怒。 他猛地一拍身侧坚硬的紫檀木茶几,力道之大,震得茶几上的青瓷茶盏“哐当”作响,茶水四溅。 他豁然起身,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伸手指着虚空,义正辞严地厉声斥骂道,声音因愤慨而拔高。 “混账!一群混账东西!” “曹王他们怎能如此糊涂!竟敢行此祸国殃民、动摇国本之举!” “简直是丧心病狂,丢尽了皇家列祖列宗的脸面!” “陛下英明神武,依法处置,实在是正本清源,令人拍手称快!” 他胸膛剧烈起伏,脸上一片痛心疾首的赤诚,仿佛一个刚正不阿、深明大义、与罪恶势不两立的忠臣,每一个表情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一番慷慨激昂、声情并茂的表演之后,魏王的情绪似乎才稍稍平复下来。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脸上的愤怒被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忧虑所取代。 他看向楚奕,眼神复杂,语气转为一种推心置腹的温和。 “楚侯爷尽可放心,本王一向谨守本分,安分守己,绝不敢行此等悖逆妄为、大逆不道之事。” “只是……终究血脉相连,同气连枝,心中难免戚戚然。” “本王别无他求,只盼陛下能念在宗亲之情,法理之外,稍存一丝宽宥怜悯之心。” 第782章 “既然魏王如此盛情相邀,楚某便却之不恭了 楚奕对于魏王这一番声情并茂、仿佛痛心疾首又深明大义的精心表演,心中明镜似的,洞若观火。 待魏王的话音落下,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喜怒。 “魏王殿下深明大义,审时度势,本侯佩服。” “陛下行事,自有其法度与考量,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只要诸位安分守己,谨守臣节,恪尽本分,朝廷自然海晏河清,各安其位,不会无事生非。” 这句话语速平缓,既像是温和的安抚,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在静谧的花厅里清晰地回响。 他知道眼前这位看似恭顺的亲王,绝非表面这般简单。 魏王这些年借着贤德之名,在上京城暗地里经营拉拢,编织人脉,早已根深蒂固。 即便此番宗室清洗风暴中,他看似侥幸脱身,其潜藏于水面之下的实力依旧盘根错节,不可小觑。 最关键的是他那层“贤王”的光环太过耀眼,在士林民间颇有声望。 若无确凿的、足以服众的谋逆铁证,贸然动他,必将引起巨大的震荡与反弹,于朝廷稳定不利。 更何况,楚奕心中那份沉重的记忆警醒着他——这位魏王与远在同州拥兵自重的燕王一直暗通款曲,勾连甚深。 前世便是魏王一出事,燕王便立刻竖起反旗,引燃烽烟。 思及此,楚奕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锐利,就目前而言,朝廷尚在养精蓄锐,亟待恢复元气,实在不宜再启北方战端。 暂且……就容这老狐狸再逍遥一段时日吧。 魏王仿佛真的卸下了心头千斤重担,整个身体明显松弛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脸上已换上了一副长辈看待杰出后辈的温和笑容,眼角细密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刻意将话题引向了轻松之处。 “楚侯爷年纪轻轻,已位极人臣,见识卓绝,魄力非凡,实乃我朝栋梁啊。” “如今朝局在陛下与侯爷这般肱骨良臣的殚精竭虑之下,可谓是蒸蒸日上,气象一新。” “就比如侯爷此前力排众议,一力推行的漕运新策,本王虽深居简出,在这王府之中,也有所耳闻。” “听闻此策推行以来,成效极其显著,大大缓解了漕粮北运途中的损耗与迟滞之苦,南粮北调,畅通无阻,此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良策啊!侯爷为此,当真是居功至伟!” 他绝口不再提曹王等已然覆灭的宗室兄弟,仿佛那页已彻底翻过。 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对楚奕政绩的由衷欣赏与赞叹,话语间洋溢着喜悦,仿佛真心实意为朝廷能得此良才而倍感欣慰。 楚奕面色依旧如古井无波,并未因这番溢美之词而有丝毫得意或松动。 “魏王殿下过誉了,愧不敢当。” “漕运新策能得以顺利推行,全赖陛下圣心烛照,乾坤独断,洞察秋毫,亦仰仗户部、工部及沿途各州府大小官员,同心同德,用心办差。楚某……” 他嘴角极轻微地牵了一下,似笑非笑。 “不过是恰逢其会,略尽些许绵薄之力罢了。” “食君之禄,为国分忧,本就是臣子的本分,何功之有?”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将功劳悉数归于皇帝的英明和同僚的努力,显得谦逊至极又异常持重,毫无破绽可寻。 魏王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精光,快得如同错觉,随即他朗声大笑起来,笑声显得格外爽朗真诚。 “哈哈,侯爷太过自谦了!实乃君子之风!” 他摆了摆手,顺势转换了话题,仿佛想起什么,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与亲昵。 “对了,前番侯爷大婚,缔结良缘,本是大喜之事。” “奈何王妃当时生病了,琐事繁多,我未能亲至府上道贺,心中甚是遗憾。只是差人送了些微薄贺礼,聊表心意,还望侯爷莫要嫌弃本王失礼才好。” 楚奕心中冷笑,顺着对方的话接道:“殿下两次厚赠,楚某心中感念。” “前次的东海红珊瑚树,形态奇绝,色泽瑰丽。这次的羊脂白玉璧,温润无暇,莹光内蕴,皆是世间难得的珍品。” “殿下如此破费,楚某实在受之有愧。” 他刻意点出两次和具体的东海珊瑚与玉璧,既是在表明自己记得这份人情,也是在不动声色地提醒对方。 你我之间过往的每一次往来,每一笔馈赠,他都了然于心,一笔笔都记在账上。 闻言,魏王脸上的笑容瞬间更加灿烂了,仿佛楚奕的领情正是他所期待。 于是,他趁热打铁,语气热络地发出邀请:“侯爷喜欢便好!区区玩物,不足挂齿,能入侯爷法眼,是它们的造化。” “若是侯爷不嫌本王唐突,不如改日得闲,拨冗来本王府上一聚?” “本王平生无甚大志,唯爱寄情于丝竹管弦,雅好梨园曲韵。” “府上不才,养着个不成器的小戏班子,近日排演了几出新戏,倒也有几分趣味。” “侯爷若是也喜欢听戏解闷,正好可以移步寒舍,品评一二,权当消遣如何?” 他笑容可掬,话语中透着真诚的邀请,试图将彼此的关系拉得更近一步,创造一个更私密、更便于深入接触的机会。 侍立在一旁的秦钰立刻满脸堆笑地帮腔,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推崇与熟稔。 “是啊是啊,楚侯爷,你可能有所不知,我王叔可是我们宗室里出了名的戏迷票友!” “他不仅爱听爱看,兴致来了,偶尔还会亲自勾脸着妆,登台亮嗓唱上那么一两段!” “那腔调,嘿,连宫里退下来的老供奉们听了,都忍不住要翘起大拇指连声称赞呢!” 他边说边比划,极力渲染魏王的风雅。 楚奕心中冷笑更甚,暗忖这老狐狸终于要引他入彀了。 他正愁没有合适的契机深入这龙潭虎穴探查一番,对方此举简直是瞌睡递枕头——正中下怀! 所以,他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颇感兴趣的神色,眉梢微挑,唇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从善如流地应承下来。 “没想到魏王殿下竟还有如此雅好,深谙此道。失敬失敬。” “既然魏王如此盛情相邀,楚某便却之不恭了。” “待手头几件紧要公务稍缓,定当亲自过府叨扰,届时,定要好好聆听殿下的妙音仙曲,一饱耳福。” 第783章 薛小姐,请用茶 魏王见楚奕答应得如此爽快干脆,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更加真诚热切,眼底甚至流露出几分由衷的喜色。 “届时,侯爷不妨也将林将军一同请来。” “林将军巾帼不让须眉,威震北境,赫赫战功如雷贯耳,本王亦是神交已久,心向往之。” “正好借此良机,一同认识一下这位名动天下的女中豪杰,岂非美事一桩?” 他的目光紧锁楚奕,观察着他最细微的反应。 楚奕眸光微动,面上不动声色,声音平稳地应道:“好好好,若她得空,定与她同往。” 他的回答圆融无碍,既未应承也未拒绝,只留下一片朦胧的余地。 秦钰看着他们言笑晏晏,每一句看似寻常的寒暄都如精心编织的锦缎,暗藏机锋与试探。 他心中不禁无声地喟叹,这些屹立于权力巅峰的人物,果然心思缜密,城府深如瀚海,一言一行都自有万钧深意,绝非等闲之辈可及。 就在这表面和煦、内里暗流涌动的静谧时刻,门外忽地传来一阵“笃笃”声,打破了室内的微妙平衡。 秦钰立刻收回思绪,面上浮起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向魏王和楚奕方向微微躬身告罪。 “殿下,侯爷,容小王告退片刻。” 他走到木门处,无声地将门拉开一道缝隙。 只见王府的管家,正垂手恭敬地立在门外廊下,屏息凝神。 “何事?” 管家立刻躬身,腰弯得更深了些,几乎成九十度,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地禀报。 “回王爷,杨氏的杨令感杨大人已经到了门口。” 楚奕闻讯,随即顺势起身。 他对着上首的魏王,声音平稳清朗的说道:“魏王殿下,既然杨令感寻至此地,本侯便先行告退,出去见他一面,处理一下琐事。” “今日叨扰已久,就不再久留了。” 魏王亦随之站起,他脸上那和煦温雅的笑容丝毫未减,姿态从容而大度。 “侯爷言重了,请侯爷自便便是。” “今日能与侯爷畅谈,本王亦是深感快慰。” “改日本王府中必定备下清茶,静候侯爷与林将军大驾光临。” 他的话语依旧如春风拂面,滴水不漏。 “一定。” 楚奕旋即转身,在秦钰的引路下,走了出去。 门扉合拢的瞬间,魏王脸上那如面具般完美的和煦笑容,潮水般迅速褪去。 他并未立刻落座,而是站在原地,投向楚奕离去的方向,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但总而言之,这个楚奕,绝非什么简单角色,想要招揽下他,还是得要费上好一番功夫? 他,到底要什么呢? …… 至于另一边。 云安郡主端坐于观众席上旁侧,一双明眸顾盼生辉,流转间,视线便落在了薛绾绾身上。 这位楚侯爷带来的绝色女子,仿佛自带一种无形的屏障,将周遭的纷扰隔绝在外。 从始至终,她都保持着一种近乎超然的平静。 当汤鹤安在铁笼中与吊睛白额猛虎进行那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杀时,看台上惊呼连连,她却只是微微侧首,目光沉静如水,连眉头都未曾蹙起一分 后来杨彬带着兵丁气势汹汹闯入,刀剑碰撞之声刺耳,整个看台气氛剑拔弩张,她也依旧娴静地端坐着,姿态优雅得如同一幅仕女图。 那动作从容不迫,仿佛眼前上演的一切,不过是一场与她毫无干系的、稍显乏味的皮影戏,引不起她心中半点波澜。 这份在腥风血雨中展现出的、近乎冷漠的镇定,绝非寻常闺阁女子所能拥有。 云安郡主心思微动,对于这个女人产生了浓重的好奇心,也在猜测她到底跟楚奕会是什么关系? 所以,她姿态优雅地倾身向前,主动拿起了桌面上的青玉执壶,注入薛绾绾面前那已空了一半的茶杯中,直至七分满。 “薛小姐,请用茶。” 云安郡主的声音柔和婉转,带着一种热情与关切,仿佛两人是熟稔的闺中密友。 放下玉壶,她目光盈盈地望向薛绾绾,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性的关切,继续道: “方才外面那般喧闹,又是猛虎咆哮嘶吼,又是兵丁打杀闯入,刀光剑影的,没惊着薛小姐吧?” 她微微一顿,眼神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钦佩。 “我看薛小姐自始至终都镇定自若,这份气度涵养,真是令人叹服呢。” 她的话语,听起来是真诚的关心和由衷的赞美。 可实则字字句句都暗藏锋芒,如一根根无形的探针,试图刺穿薛绾绾那层平静的表象,看看她内里究竟是何种反应。 薛绾绾闻言,缓缓抬起眼帘,自然一眼便看穿了云安郡主的试探,也就没有当回事。 那双眸子清澈透亮,宛如深秋的寒潭,映着天光却不见丝毫波澜,平静得令人心惊。 她的唇角,随之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清浅得如水面的涟漪,转瞬即逝。 “郡主谬赞了,妾身也随侯爷行走,些许场面,尚不足惊扰心神。” “倒是云安郡主心神不惊,那才是真正的女中豪杰,实在是让绾绾佩服。” 她的回答从容不迫,没有丝毫刻意的谦卑推辞,也没有半分顺势炫耀的意思,仅仅是以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平淡语气,点明了一个核心。 对于常年跟随在楚侯爷身边的人来说,这样的场面实在算不得什么,甚至于还吹捧了一下云安郡主。 这份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将惊涛骇浪视若等闲的绝对底气与从容气度,无形中反而将云安郡主那暗含试探的称赞衬托得有些刻意,甚至隐隐透出几分小家子气。 当时,云安郡主脸上的笑容依旧维持着,但眼底深处那抹不易察觉的挫败感却更深了一层。 这个薛绾绾,真真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静水。 无论你投下何种石子,关心、试探、赞美或挑衅,都激不起半点涟漪,让她生出一种无处着力、无从下手的深深无力感。 所以,她也就只能暂时压下试探了。 “薛小姐,言重了。” 第784章 大哥,大哥救我啊 安明宇眼见姐姐主动与那位清冷如月的薛绾绾搭话,仿佛瞬间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突破口。 他屏住呼吸,将一个装满水晶葡萄的碟子轻轻推到薛绾绾面前。 他努力挺直脊背,试图展现世家公子的从容潇洒,嘴角勾起一个自认为迷人的弧度,声音带着刻意的温和与讨好: “薛小姐,尝尝这个,这葡萄极是水灵甘甜。” 他的目光,炽热而毫不掩饰地紧紧锁在薛绾绾脸上。 那惊艳与倾慕几乎要满溢出来,紧紧追逐着她那张清丽绝伦却又如覆寒霜、拒人千里的面容。 然而,薛绾绾的反应如冰水浇头。 她只是微微侧过脸,眼睫低垂,淡漠地瞥了一眼那碟在光线下折射出剔透光泽的葡萄。 她连搁在膝上、纤细如玉笋般的手指都未曾动一下,便已收回了视线,重新将目光投向下方空旷的斗兽场。 “多谢安公子美意,不过妾身素来不喜甜食。” 安明宇的手还僵在半空,维持着推碟子的姿势。 那抹强装出来的潇洒笑容瞬间冻结在脸上,随即像是被无形的手揉皱,迅速垮塌,化作一片尴尬的潮红。 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失落感猝然涌上心头,让他喉头发紧,几乎难以呼吸。 他这堂堂郡王幼子,在父兄荫庇下向来众星捧月,何时受过如此冷淡的、近乎漠视的对待? 一股羞恼之意,悄然滋生。 云安郡主将弟弟所有的窘迫尽收眼底。 自家这不知深浅的幼弟,怕是对这位气质独特、来历神秘的薛姑娘一见倾心了。 在她看来,这薛绾绾绝非寻常闺秀,弟弟这般毛躁急切、流于表面的讨好,恐怕真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徒惹尴尬,自讨没趣罢了。 云安郡主也悄然收敛了,最初想从薛绾绾这里探听些什么的心思。 她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杯壁,目光却若有所思地转向了楚奕方才离开的那扇门扉方向,眼底深处掠过一丝玩味与警惕。 窗外,上京城的喧嚣隐隐传来,更衬得这里的气氛微妙而复杂。 果然,这天子脚下的风云,这看似锦绣繁华的京城暗流,比那黄沙漫天的边塞战场,更令人觉得诡谲莫测,也……有趣得多。 …… 另一边。 楚奕高大的身影甫一踏出院子,廊下略显清冷的空气便扑面而来,驱散了身后的熏香与果甜。 紧随其后的秦钰快走半步跟上,清俊的脸上笼着一层清晰的忧色。 他压低了本就温和的嗓音,带着劝解的意味道:“侯爷,那杨令感毕竟是杨氏嫡系子弟,代表着杨氏的脸面。” “此事……要不还是由小王出面周旋一二?” “侯爷,不如让本王寻个由头将杨彬放了,双方各退一步,就此揭过可好?也免得您此刻便与杨氏正面……” 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楚奕平静却异常果决的声音打断。 “不必了。郡王好意,本侯心领。” 楚奕目光平视前方,步伐沉稳,继续道:“只是此事既已闹开,众目睽睽之下,若再由郡王转圜,反倒显得本侯心存怯意,畏了杨氏。” “更平白给郡王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与猜忌。杨彬此人,本侯自行处置即可。” 秦钰闻言,脚步微顿,看向楚奕那挺拔如松、毫无动摇的背影,有些复杂。 他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加快了脚步跟上,心中对楚奕这份敢于直撄杨氏锋芒的魄力与担当,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很快,两人穿过庭院,行至郡王府那气势恢宏的朱漆大门前。 高高的门楣,威严的石狮,无不彰显着王府的尊贵。 只见杨令感身着华服,带着几名随从,正阴沉着脸站在石阶之下。 他见状眉头紧锁,对着手下吩咐:“去把他解下来!” 然而,把守在门前腰挎长刀的几名执金卫,闻言却是纹丝不动。 其中一名领头的校尉抱着双臂,嘴角噙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倨傲冷笑,声音洪亮而跋扈。 “我家镇抚使大人没发话,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准动!” “谁敢上前一步,休怪我等手中长刀不认人!” 寒光闪闪的刀锋半出鞘,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被高高悬挂在府门粗大横梁上的杨彬,形容狼狈到了极点。 那一套华贵的衣衫被扯得凌乱不堪,脸上涕泪与灰尘糊成一团。 他看到兄长的身影,如溺水者抓住了浮木,立刻挣扎起来,绳索勒得他直翻白眼,却仍声嘶力竭地哭嚎: “大哥,大哥救我啊!” “楚奕……楚奕他不是人,他丧心病狂,如此折辱于我,你要为我做主啊,杀了这狂徒!” 杨令感闻听堂弟这不知死活的哭喊,非但没有立刻发作替其出头。 他反而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梁上,脸上怒意勃然,厉声斥骂道: “闭嘴!你这丢人现眼的蠢货,谁给你的胆子擅自跑来冲撞楚侯爷?!” “做下这等大错,不知悔改也就罢了,还敢在此口出狂言,污蔑朝廷重臣?!” 他胸膛剧烈起伏,猛地一挥袖袍,作势转身,语气冰冷决绝。 “好!既然你如此不知死活,不知进退,那就给我继续在这里挂着,好好清醒清醒!“ “等到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下来,我们走!” 说罢,他竟真的毫不犹豫,抬脚便要带着随从离开,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这一手以退为进、看似大义灭亲的高明手段,正巧落在了刚刚迈出大门门槛的楚奕眼中。 他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光芒,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有意思。 这个杨令感,反应倒是够快,也足够冷静,懂得审时度势。 甚至不惜牺牲弟弟一时的颜面来占据道义高地,试图逼自己主动开口让步。 比起那个只会叫嚣的草包弟弟,眼前这位杨氏嫡子,确实棘手多了。 就在杨令感即将走下石阶的瞬间, 楚奕沉稳浑厚的声音适时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杨彬的哭嚎,稳稳地传了过去: “杨郎中。” 第785章 她……她就是死在我怀里的! 杨令感仿佛直到此刻才察觉到背后的动静,他佯装正要离去的脚步猛地一顿,旋即迅速转过身。 他脸上如变戏法般,瞬间褪去了所有平静与疏离,换上了一副极其到位的惭愧与恭敬。 “楚侯爷!在下管教无方,致使舍弟顽劣,冲撞了侯爷虎威,令感在此代舍弟向侯爷赔罪了!实在是惭愧,惭愧!” 楚奕立于高阶之上,身形挺拔如松。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这位能屈能伸、表面温润如玉却隐隐透出内敛锋芒的杨氏嫡长子。 此人心思之缜密,城府之深沉,绝非池中之物。 “杨郎中言重了,年轻人难免气盛,今日之事,或许只是个误会。” “方才本侯也是一时情急,处置有些冲动了。既然杨郎中亲自来了,人,你就领回去吧。” 杨令感急忙直起身,脸上堆满了浓重的谢意,拱手道:“多谢侯爷海涵!” “侯爷宽宏大量,令感感激涕零!感激涕零!” 话音未落,他立刻侧身,朝身后侍立的随从们使了个凌厉的眼色。 一直守候在旁的执金卫们见楚侯爷已发话,便面无表情地退开一步,让出通道。 杨家的随从们立刻快步上前,七手八脚地去解吊在门口上的杨彬。 此时。 杨彬被悬吊多时,血液不畅带来的麻木感和巨大的屈辱、愤怒如被点燃的炸药桶,再次轰然爆发。 他踉跄着勉强站稳,脸色涨得宛如猪肝,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向台阶上那抹身影,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就要不顾一切地嘶吼出声。 “楚奕你……” “跪下!” 杨令感猛地一声暴喝,掐死平地炸响的惊雷,瞬间撕裂了门口表面的平静,将杨彬未出口的咒骂硬生生堵了回去。 “我不跪……”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他身形快如闪电般欺近,没有丝毫犹豫,右腿如鞭般抬起,狠狠踹在杨彬的腿弯处! 这一脚力道十足,精准狠辣。 “啊?” 杨彬只觉得腿弯处剧痛传来,闷哼一声,双膝如同被重锤击中,“噗通”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给楚侯爷磕头道歉!立刻!” 杨令感的声音冰冷刺骨,毫无波澜,好似寒冬腊月屋檐下垂下的冰凌,带着斩钉截铁、不容抗拒的命令。 杨彬猛地抬起脸,沾满灰尘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滔天的屈辱、不甘,泪水在通红的眼眶里疯狂打转。 但在长兄那冰冷彻骨、蕴含着雷霆之怒的目光逼视下,他所有的反抗意志终于被彻底碾碎,颓然地低下头颅,艰难而沙哑地挤出几个破碎的字眼。 “对……对不起,楚侯爷……” 说完,他带着无比的屈辱感,重重地将额头磕向冰冷的地面,发出“咚”的一声清晰的撞击声。 杨令感这才将目光重新转向楚奕,脸上瞬间又挂上了那副歉意的的笑容,仿佛刚才那冷厉踹人、呵斥弟弟的雷霆手段从未发生过。 “侯爷,你看这……改日若有机会,令感定当在府中备下薄酒,正式设宴向侯爷赔罪,还望侯爷务必赏光。” 楚奕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润不变,唇角微扬。 “好啊,杨郎中盛情相邀,楚某若得闲暇,定当前往叨扰。” 两人又看似融洽地、客套地寒暄了几句,言语间滴水不漏。 随后,杨令感微微欠身,转身带着面色灰败如土的杨彬,匆匆离开了。 看着杨氏兄弟的身影消失在庭院深深的拐角处,楚奕脸上那抹客套而完美的笑容退潮般迅速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的思索。 他转过身,对秦钰淡淡说道:“这位杨氏嫡子,能屈能伸,审时度势,分寸拿捏得极好,不简单啊。” 秦钰闻言,身体微微一震,愣了一下,脑海中立刻清晰地回放出杨令感方才那一连串行云流水的操作。 先是佯装盛怒斥责弟弟、作势拂袖离开以逼楚奕现身。 继而姿态低到尘埃里,言辞恳切地代弟道歉,又毫不留情地当众以雷霆手段严惩弟弟,既立威又撇清关系。 最后竟还能面不改色、语气诚挚地邀请这位刚刚折辱了他弟的“仇人”赴宴…… 这份惊人的隐忍、深沉的心机和滴水不漏的城府,确实令人细思之下,脊背生寒。 “侯爷慧眼如炬,洞若观火。” “此人,确实非同一般,深不可测。” …… 回府的路上。 车厢内,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的铅块,沉重得令人窒息。 杨彬蜷缩在角落的软垫上,双手紧紧捂着被大哥踹得依旧剧痛难忍的膝盖,脸上交织着浓得化不开的委屈和熊熊燃烧。 他胸中的怒火和憋屈仿佛沸腾的岩浆,终于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抬起头,不管不顾地嘶哑着嗓子控诉道: “大哥!你为何要如此惧怕那楚奕?” “他今日如此当众折辱于我,践踏我杨氏门楣,你非但不替我讨回公道,反而……” “啪!” 一记响亮得如炸鞭般的耳光,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地扇在杨彬的右脸上,将他后面所有激愤的言语硬生生打断、打散! 只留下脸颊上火辣辣钻心的痛感、嗡嗡作响的耳鸣和瞬间空白的大脑。 杨令感此刻脸上再无半分之前在楚奕府邸门前所展现的温文尔雅、谦卑恭顺,只剩下刺骨的冰冷和毫不掩饰的滔天怒意。 他双目圆睁,额角太阳穴处青筋暴起,如同虬结的蚯蚓,那只刚刚掴下的手掌还停留在半空中,掌心一片通红,微微颤抖着。 “打我?你又打我?!” 他捂着自己迅速红肿起来、浮现出清晰指印的脸颊,眼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茫然和比方才被楚奕羞辱时更深重的屈辱。 所以,他直勾勾地瞪着杨令感,声音因为震惊和疼痛而变调。 “大哥,为什么?” 杨令感死死地盯着他,目光如两把烧红的烙铁,一字一句,声音低沉得如同从齿缝里生生挤出来,带着彻骨的寒意与凌厉的质问。 “你知道柳璇玑死了吗?” “我当然知道!” 杨彬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烫伤,猛地激动起来,身体也因为痛苦和愤怒而剧烈前倾,声音陡然拔高变调,带着撕裂般的哭腔。 “她……她就是死在我怀里的!我亲眼看着她……看着她断气的!” “大哥!你明明知道……知道我有多心悦璇玑!你打我干什么?!为什么?!” 第786章 侯爷,这吊丧之事,妾身就不去了 “我打你是因为你蠢!蠢不可及!” 杨令感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硬挤出来,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那双锐利的眼眸深处仿佛有风暴在酝酿。 “谁让你去跟柳璇玑接触的?谁怂恿你去招惹楚奕的?” 杨彬被打得眼前发黑,耳朵里嗡鸣作响。 他眼神慌乱地闪烁了几下,强撑着梗起脖子,试图维持最后一丝倔强。 “没……没人怂恿!是我自己要为璇玑报仇!” 他挺了挺胸脯,试图显得更有底气,但闪烁的目光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暴露了他的色厉内荏。 “没人?” 杨令感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他锐利如刀锋的目光紧紧攫住杨彬,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剥开看个通透。 “我以前只觉得你只是任性妄为,现在看来,你是彻底昏了头!完全被一个女人,被那些躲在暗处的、别有用心之人当了枪使!” 闻言,杨彬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 “从今天起,你给我滚去西苑别院闭门读书!没有我的亲口吩咐,不准踏出那院子半步!”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块砸下。 “也省得你在外面继续惹是生非,给我杨氏招灾引祸!” “什么?西苑?!” 杨彬如遭雷击,彻底傻了,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惨白。 西苑那地方地处城郊,偏僻冷清得如孤岛,常年只有几个老仆看守,这无异于将他彻底软禁!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恐和哀求。 “大哥你不能……那里……” “这是我的决定!” 杨令感厉声打断他,语气冰冷坚硬,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由不得你反对!” 看着兄长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冰冷寒芒,杨彬如被针扎破的气球,最后一丝反抗的力气也瞬间泄尽。 他颓然地低下一直梗着的脖子,肩膀垮塌下去,整个人瘫软在柔软的坐垫上,像一个被打败的傀儡。 “是。” 处理完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杨令感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放松,疲惫地靠回车壁上。 他低声自语,仿佛在黑暗中独自权衡着复杂的棋局,声音轻得如同叹息:“楚奕此人看似行事嚣张跋扈,锋芒毕露,实则心思缜密,步步为营,手段更是狠辣果决,不留余地,确实不简单。” 但随即,那厉芒被一种属于顶级门阀世家子弟骨子里的傲然所取代,如同磐石般稳固。 “不过……无所谓。” “在这上京城,乃至整个大景朝堂,有些根基,有些底蕴,是流淌在血脉里的,是盘踞在庙堂之上的。” “这绝非单凭一时狠辣、些许阴谋诡计就能轻易撼动。” “阴谋诡计,终归……难登大雅之堂。” 他不再看角落里失魂落魄的杨彬,转而抬手,用指节在车壁上轻叩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车窗的锦帘立刻被一只恭敬的手从外面掀开一角,露出随从恭敬等待的脸。 杨令感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不回府了。立刻准备一份得体的祭品,我们去柳氏府上……吊丧。” “是,公子。” 随从低声应诺,帘子随即放下。 与此同时。 安明宇懒洋洋地歪在座椅里,手里把玩着一个空了的酒盏,脸上写满了百无聊赖。 “唉……没意思了,看来看去,翻来覆去就是这些畜牲互相撕咬,一点新花样都没有。” “楚侯爷,咱换个地方吧?这偌大的上京城,总不至于就只有这点无聊的乐子?” 楚奕抬起眼帘,眸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的光芒。 “嗯,的确……还有一个好地方可以去。”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清晰地吐出四个字,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 “柳氏大院。” 云安郡主听到“柳氏大院”四个字,脑中立刻闪电般联想起方才杨彬那声嘶力竭、充满恨意指向楚奕的质问。 还有“柳璇玑”这个名字,如烙印般清晰浮现出来。 她霍然转头,一双美目锐利地看向楚奕,带着一丝探究和了然,声音清冷而肯定地问道: “侯爷,这是要去……吊丧?” “是啊。” 楚奕回答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在说去赴一场寻常的春日茶会,眼神平静无波。 “吊丧?!” 安明宇一听,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差点跳起来,脸上写满了抗拒和嫌弃。 “去死人家有什么好玩的?!不去不去!” 他连连摆手,仿佛要驱散什么晦气。 “又哭又嚎的,憋闷死了!太晦气!” 少年心性,对这种沉闷哀戚的场合有着本能的抵触。 云安郡主却眸光一闪,斩钉截铁地开口:“去。” “姐!吊丧啊!那种地方阴森森的……”安明宇试图劝阻,脸上堆满了不情愿。 “我说,”云安郡主语气加重,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目光如针般牢牢钉在楚奕波澜不惊的脸上,带着审视和固执。 “去。” 她的姿态明确地表示,她必须跟去。 安明宇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在这个从小就极有主见的姐姐面前矮了一头。 见云安郡主态度如此坚决,眼神没有丝毫动摇,他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肩膀垮塌下去,有气无力地嘟囔道:“好吧。” 声音里满是无奈和认命。 一旁的薛绾绾一直安静地坐着,抬起那张带着几分柔弱之美的脸。 “侯爷,这吊丧之事,妾身就不去了。” 楚奕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应允。 随即,他转向秦钰,提出告退。 秦钰心中早已巴不得赶紧送走这尊惹是生非的“大佛”,见他主动要走,简直是求之不得。 他连忙堆起满脸笑容,连声答应,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轻松与送客之意。 “好好好,侯爷请便,请便!改日再叙!” 云安郡主眼角余光瞥见薛绾绾主动提出不去,心头反而掠过一丝隐秘的、难以言喻的喜悦。 少了一个总是低眉顺眼、看似柔弱却总能占据楚奕身边位置的人,意味着她能有更多机会与这位楚奕单独相处…… 第787章 滚!滚出我柳家! 离开郡王府,马车辘辘而行。 云安郡主眼波流转,不动声色地挪动身子,紧挨着楚奕坐下。 车厢内弥漫着他身上那股独特的冷冽气息,凛冽而极具侵略性。 她侧过脸,精心描画的黛眉微挑,带着恰到好处的试探与好奇,声音轻柔却清晰地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侯爷,那位柳璇玑姑娘,不知是何等人物?” 楚奕侧脸线条冷硬,仿佛刀削斧凿。 他的回答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语气平淡:“柳氏宗长柳宗平之女。” 这简洁的答复,显然未能满足云安郡主的探知欲。 她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美眸中好奇更盛,身体微微前倾,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衣料上冰凉的触感,追问道: “那……她究竟是如何香消玉殒的?” 她的声音里刻意掺入一丝惋惜,目光却灼灼地锁在楚奕脸上,不肯放过一丝细微的变化。 骤然间,楚奕转过头来。 那双幽深如寒潭的眼眸攫住了云安郡主的视线,仿佛能洞穿她所有的心思。 他压低了嗓音,低沉而清晰的字句如同冰冷的石子,一颗颗砸进她的耳中: “被本侯杀的。” 他微微停顿,唇齿间吐出最后四个字,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一刀割喉。” 云安郡主瞬间僵住! 她瞳孔骤然收缩,倒映着楚奕那张冷峻无波的脸庞。 这答案太过直接,太过骇人,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然而,仅仅是刹那的失神,她迅速回过神来,仿佛刚才的震惊从未发生。 “哎呀,侯爷真是……惯会说笑。” 她心中笃定,这绝无可能。 堂堂淮阴侯,执金卫指挥使,怎会如此轻易地对一个尚不算熟识的人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 这要么是他厌烦自己追问的戏谑之语,要么就是一种隐晦的警告,她迅速为这骇人之语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楚奕见她这般反应,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讥诮,随即收回目光,仿佛一切未曾发生,重新归于那深海般的沉寂。 云安郡主碰了个软钉子,脸上却不见丝毫气馁。 她坐直了身子,指尖优雅地整理了一下宽大的云锦袖口,另起话头,语气转换得极其自然。 “对了,侯爷,林将军……最近可在府上吗?” “我在河北时,就常听人说起林将军的英姿。” “作为我大景开国以来第一位女将军,能驰骋沙场,威震北境,实在是令人钦佩至极。” 楚奕这次倒是答得干脆,语气也恢复了常态。 “我家夫人近日忙于整顿南衙十六卫军务,甚少回府。” 他目光扫过云安郡主充满期待的脸。 “你若是真想见,本侯可以带你去军营寻她。” 这正是云安郡主所求! 她对那位传奇女将本就充满好奇,更重要的是,她是楚奕明媒正娶的夫人。 若能借此机会接近,或许……她立刻应承下来,眼中迸发出毫不掩饰的喜悦光芒,声音都轻快了几分。 “好啊!那楚侯爷,我们可说定了!一言为定!” 她伸出纤纤玉指,似乎想击掌为誓,又觉不妥,便顺势轻轻落在身侧的锦垫上。 …… 马车在肃杀的寂静中驶近柳氏大宅。 两扇沉重的朱漆大门洞开,门楣之上,惨白的招魂幡在热风中无力地飘荡、招展。 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然而,许多人脸上并非纯粹悲痛,更多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和深深的无奈。 就在短短数日之前,他们才刚刚在此,为柳宗平的儿子送过葬,如今却又轮到了他的女儿。 “柳氏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太惨了……” 当楚奕那挺拔如孤峰的身影,裹挟着无形的凛冽气息,出现在灵堂入口时。 死一般的寂静骤然降临,针落可闻! 所有认出他身份的人,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神中瞬间交织着惊疑、难以抑制的恐惧。 毕竟,上京城大街小巷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柳璇玑的死,与这位执掌淮阴侯楚奕脱不了干系! 甚至有人直言不讳地指认,他就是那个一刀取人性命的凶手! 在门口负责迎宾的柳府老管家,一眼瞥见楚奕那张冷峻的面孔,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懵了! 这位煞星……他怎么就来了? 是来看柳家笑话的?还是……来示威挑衅?! 他哪里还顾得上礼数周全,更来不及向内通传,匆匆朝着内院的方向仓皇奔去,背影狼狈不堪。 此刻。 柳宗平因接连遭受丧子丧女的灭顶之痛,早已一病不起。 主持这场沉重丧事的重担,便压在了柳普肩上。 当柳普听到老管家上气不接下气的禀报,两道浓眉立刻紧紧锁成一个“川”字。 他同样万万没料到,楚奕竟然会亲自登门! 这简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没安好心! 然而,目前所有的指控都仅仅是捕风捉影的流言,没有任何铁证能证明柳璇玑就是死于楚奕之手。 表面的功夫,哪怕再虚伪,此刻也不得不做。 “呼!” 柳普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内深深的疑虑,然后才阴沉着脸,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灵堂走去。 而灵堂这边。 随着楚奕的踏入,整个空间的气氛已经凝滞到了冰点。 那些前来吊丧的宾客们个个噤若寒蝉,目光躲闪飘忽,连呼吸都刻意放得又轻又缓,生怕引起这位“活阎王”的注意。 不少人额角已渗出冷汗,心中懊悔不迭,早知今日会撞上这位煞神,说什么也不该来凑这个要命的热闹!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变故陡生! 一个跪在灵堂角落、身着粗麻重孝的年轻柳氏子弟,似乎再也无法忍受。 他在看到楚奕身影的瞬间,那血红的眼睛里爆发出刻骨的恨意! 他猛地从人群中弹射而起,不顾一切地冲到灵堂中央,颤抖的手指带着滔天的怒火,直直指向楚奕的鼻尖,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厉吼: “楚奕狗贼!谁准你踏进我柳家大门的?!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唾沫星子随着嘶吼喷溅而出。 “你害死了我乘澜哥!害死了我璇玑姐!手上沾满了我柳氏的血!你怎么还有脸……怎么还有脸站在这里?!” “滚!滚出我柳家!!” 吼声未落,他已被仇恨彻底吞噬了理智,不管不顾地伸出双手,狠狠地向楚奕推搡过去,只想将这不共戴天的仇人,立刻驱逐出去。 第788章 私下聊? 然而,那名柳氏子弟燃烧着仇恨火焰的身体,甚至还没来得及靠近楚奕三尺之内! 呼! 一道铁塔般、散发着浓烈煞气的魁梧身影,如瞬移般,已然横亘在了两人之间。 只见汤鹤安虎目圆睁,眼中寒光四射,没有丝毫犹豫。 他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恶风,毫无花哨地自下而上狠狠挥出! 那动作快如闪电,势若奔雷。 “啪!” 一记极其响亮的清脆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了那名柳氏子弟的左侧脸颊上! “啊?” 那人眼前瞬间被无数金星和黑暗填满,脚下虚浮踉跄,醉酒般歪歪斜斜地向前冲了几步,。 最终,他“噗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同时嘴角立刻裂开,殷红的血丝蜿蜒而下。 汤鹤安高大的身躯如不可逾越的山岳。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年轻人,声如闷雷滚动,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清醒了吗?!” 他略微停顿,铜铃般的双眼带着毫不掩饰的凶悍与警告,缓缓扫视过四周那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慑得的众人。 那目光所及之处,众人无不感到一股寒意爬上脊背,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汤鹤安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蛮横。 “清醒了,就别在那儿瞎嚷嚷!” “你一介白身,敢冲撞当朝侯爷,按律杖责都是轻的!不要命了吗?!” 这严厉的喝问仿佛无形的枷锁,瞬间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那年轻子弟趴伏在地,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高高鼓起,呈现出骇人的青紫色。 强烈的眩晕和剧痛,让他眼冒金星,视线模糊。 但他仍不甘心,挣扎着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怨毒地瞪着楚奕那平静如水的面容。 “够了!住手!”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声厉喝从灵堂入口处传来! 柳普正急匆匆地拨开人群,步履匆忙地赶了过来。 当他看到地上族人的惨状和汤鹤安那凶神恶煞的模样,瞳孔猛地一缩,强压着心头的怒火,试图稳定局面。 “柳轩,你先离开。” 柳轩愣了愣,旋即一股怒火中烧,他竟不顾场合地大声嘶喊起来。 “柳普!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要帮着咱们柳氏的仇人不成?!” 这声喊叫如惊雷,毫不留情地将柳氏家族内部压抑的矛盾和对柳普的猜疑彻底公开化,赤裸裸地暴露在众多宾客面前。 柳普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他在心中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骂了千百遍。 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如此直白地将家族与楚奕的关系定性为仇人,这简直是授人以柄,愚蠢到了极点! 他脸色霎时变得铁青,下颌的肌肉紧紧绷起,厉声命令道:“休得胡言!” “来人,送他下去休息!” 然而,柳轩见柳普不仅没有立刻为他出头、惩治楚奕一行人,反而要将他这个受害者带走,瞬间彻底失控了! 他猛地甩开试图搀扶他的家丁,不管不顾地嘶吼起来,声音因因为激动和疼痛而尖锐刺耳。 “呵呵!我明白了!柳普!你……你早就跟楚奕有所勾结了吧?!” “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说不定,害死璇玑姐的,也有你一份……” “混账东西!给我堵上他的嘴!” 当时,柳普气得浑身剧烈发抖,握着拳的手背上青筋如虬龙般暴起,嘴角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 他几乎是咆哮着下达命令,声音都变了调。 几个柳氏家丁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扑上前去,七手八脚地捂住柳轩的嘴。 不顾他拼命的挣扎踢打和从指缝中漏出的、含混不清的恶毒咒骂,用尽全力将他连拖带拽离开了这里。 那不堪入耳的指控声虽然渐渐远去,却如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所有人心头猛烈地撞击着,激荡起层层叠叠、难以平复的猜忌涟漪。 刹那间,无数道目光,或惊疑、或恐惧、或探究、或幸灾乐祸,交织在柳普和楚奕身上。 柳普站在原地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下翻腾的气血。 他僵硬地转过身,面向楚奕,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每一个表情都像是在冰水中浸泡过,冰冷而僵硬。 “楚……侯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这一刻,整个灵堂的空气都仿佛被抽干了。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牢牢地聚焦在楚奕和柳普这对冤家对头身上,等待着接下来的风暴。 紧接着,楚奕淡淡开口: “故人既然去世,本侯自然是来吊唁的,难道柳相不欢迎?” 这话语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却让柳普胸口猛地一窒。 不欢迎?当着这么多朝廷官员、世家豪强、亲朋故旧的面,他若是直接说不欢迎,那柳氏百年望族的气度和礼数何在? 岂不是坐实了心虚或者蛮横无理、亏待前来吊唁的宾客? 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位权势煊赫的侯爷! 这顶大帽子,他万万不能戴! 柳普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强行在脸上挤出一丝极其僵硬的笑容。 “楚侯爷,言重了,请便。” 楚奕不再多言。 他缓步上前,平静地接过那三炷袅袅升烟的线香。 随后,他将三炷香稳稳地插入香炉堆积的香灰之中。 做完这一切,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再次看向柳普。 “柳相,有点事情,想跟你私下聊聊,可否借一步说话?” 私下聊? 柳普脸色一僵。 在这个柳璇玑尸骨未寒、柳氏上下群情激愤、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的敏感时刻! 他若是答应跟楚奕这个头号仇敌私下交谈,那在族内族外,在所有人的心中,他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刚才那个蠢货子弟那番勾结一伙的污蔑之词,恐怕立刻就会被众人坐实几分!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立刻斩钉截铁地回绝。 “楚侯爷,实在抱歉!你也看到了,如今府上丧事繁忙,千头万绪,本相……本相实在抽不开身!” “有什么话,不妨日后……日后若有机会再聊。” 他刻意地、清晰地重复了日后二字,那划清界限、拒绝任何私下接触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地将楚奕隔绝在外。 第789章 渔阳午睡图 楚奕将柳普这副狼狈模样尽收眼底。 此番前来,将柳氏这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死水彻底搅得更浑的目的,已然完美达成。 所以,他也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目的了。 “既然如此,那本侯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话音落下。 他已经干脆利落地转身。 汤鹤安等人相继跟着一起离开。 “侯爷慢走!本相还有要事处理,就不多送了。” 柳普僵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道玄色的身影消失在灵堂门口刺眼的光线里。 他知道,楚奕今日这不速之客的造访,就像一块千斤巨石,狠狠砸进了柳氏,只怕又有不少流言蜚语要泛滥起来了。 旋即,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努力牵动脸上的肌肉,迅速换上沉痛哀戚的表情,这才重新去招呼那些宾客们。 一会后。 楚奕离开了柳氏。 云安郡主跟在旁边,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瞬间亮起光彩。 她精心装扮的容颜在阳光下更显娇艳,鬓边的珠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 然而,还未等她酝酿好言辞,楚奕已先一步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郡主,本侯还有些紧要事务需要即刻处理,就先走一步了。” 他的目光,甚至未曾在她精心准备的妆容上多停留片刻。 云安郡主心头一沉,一股强烈的不甘涌了上来。 她费尽心思才有跟楚奕相处的机会,连单独说上几句话都未能如愿,这就要分开了?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手中的丝帕。 可楚奕去意已决的姿态是如此明显,那周身散发出的疏离气息让她明白。 若再纠缠,只会显得自己不识趣,徒惹厌烦。 所以,她只好强压下心底浓浓的失落,脸上迅速堆砌起最得体的笑容。 那笑容温婉动人,却难掩眼底的一丝急切。 “无妨,楚侯爷公务要紧,只是不知明日,我们姐弟可还有幸得侯爷拨冗作陪,领略这上京繁华风光?” 她的话语轻柔,眼神却紧紧锁住楚奕的脸庞,试图敲定下一次的邀约。 楚奕的脚步,不曾为她的问话而稍作停顿。 他的态度依旧平淡如水,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头也未回地抛下四个字。 “明日再说。” 连一个明确的约定或推辞都吝于给予。 说完,他再未多看云安郡主一眼,径直带着汤鹤安等人离开了。 “你……” 一直跟在姐姐身后、憋了一肚子火的安明宇,看着楚奕那几乎可以说是目中无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气得俊脸涨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终于忍不住低声抱怨道: “姐!你看他!这什么态度?!鼻孔都快朝天了!简直狂得没边了!我们好歹是河北安家的……” 他后面的话被云安郡主一声轻斥打断。 “闭嘴!” 云安郡主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猛地回头,美目含嗔瞪了弟弟一眼,示意他噤声。 然而,当她再转回头望向楚奕消失的方向时,眸中闪烁的却并非怒火,而是一种奇异的光彩,混合着强烈的兴趣和一种莫名的欣赏。 她甚至微微扬起了下巴,替那道早已不见的身影辩解道:“你懂什么?这才是真性情的英雄气概,不屑于那些虚伪的客套应酬。” “比起京中那些只会围着裙裾转,满口阿谀奉承的纨绔子弟,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她语气笃定,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坚持。 安明宇被她这番“歪理”堵得哑口无言,只能狠狠地翻了个大白眼,撇着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嘟囔: “我看你真是鬼迷心窍,中了邪了……” 云安郡主懒得再理会弟弟的抱怨,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楚奕留下的气息也一并吸入肺腑。 她抬手优雅地整理了一下有些微皱的衣袖,挺直了纤细的腰背,语气恢复了平日的从容与高贵,只是眼底深处那份探究的火焰燃烧得更旺了。 “好了,既然楚侯爷不得空,那我们便自己去吧。” “正好也逛逛这天子脚下,看看与咱们河北风物有何不同之处。” 安明宇见她心意已决,虽然满心不悦,也只能悻悻然地跟上,嘴里还在不满地嘀咕着什么。 …… 时值盛夏午后,烈日灼灼。 楚奕策马穿过几条街巷,在一座恢弘而不失雅致的府邸前停下。 他手中特意拿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锦盒,他步履从容地踏入府门——这里正是渔阳公主的府邸。 时至今日。 他再踏入这座府邸,已然如进入自己的私宅一般。 府内所有奴仆,无论等级高低,见到他,无不立刻垂手躬身。 因此,楚奕一路畅通无阻,径直穿过庭院回廊,走向深处那座最为华美的寝殿。 寝殿的大门无声地开启,一股沁骨的凉意瞬间扑面而来,将门外的酷热彻底隔绝。 殿内四角,摆放着数个硕大的青铜冰鉴,鉴内堆满了晶莹剔透的冰块,营造出一片清凉静谧、恍如初秋的宜人小天地。 内殿深处。 轻薄的鲛绡纱帐半垂半卷。 透过那层薄纱,隐约可见一个窈窕曼妙的身影正侧卧其中,呼吸均匀绵长,睡得正香甜。 楚奕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地走近床边。 他的目光穿透纱帐,落在渔阳公主熟睡的面容上。 因为此时殿内的凉爽极好地安抚了夏日的燥热,让她睡得格外沉酣,脸颊上甚至透出淡淡的红晕,像一只慵懒休憩的小猫。 而此刻,她身上只穿着一件质地极为柔软顺滑的薄绸亵衣,是娇嫩的粉色,上面用银线精细地绣着并蒂莲花的图样。 丝滑的衣料紧贴着她玲珑起伏的曲线,将那纤细得不盈一握的腰肢、饱满挺翘的臀线勾勒得惊心动魄。 一双修长匀称、雪白如玉的腿毫无顾忌地交叠着伸出床沿,悬在床榻边缘。 至于那十根精致小巧的玉足脚趾,宛如上好的珍珠般圆润可爱,此刻也因为熟睡而微微蜷缩着,透露出毫无防备的天真。 午后慵懒的光线透过半透明的纱帐,柔和地洒落在她裸露的肌肤上,为那细腻莹润的雪肤镀上了一层朦胧而诱人的光泽,美好得如一幅精心绘制的仕女图。 第790章 狗奴才,你……你不准看!立刻!转过身去! “啧啧啧。” 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喟叹,打破了这方宁静。 楚奕的目光在那惊鸿一瞥的玉足上停留片刻,眸色倏地转深,如投入石子的幽潭,喉结控制不住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自诩见惯风月,阅人无数,可眼前这海棠春睡的美人儿,这身姿之玲珑,肌肤之莹润,在他所见的女子中,也堪称极致了。 一种混合着欣赏、占有欲与怜惜的复杂情绪在他眼底翻涌。 他无声地吸了口气,俯下身来,小心地伸出手,托起那只微凉的玉足。 那细腻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一路蔓延至心底,带来一阵奇异的悸动。 他又将将它挪回温暖的丝被之下,拉起那薄如蝉翼的丝被一角,轻柔地盖在她的腿部和腰际,唯恐惊扰了她的好梦。 睡梦中的渔阳公主似乎被这细微的动作惊扰到,不满地蹙起了秀气的眉头。 她小巧的鼻翼翕动了两下,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嘟哝,那声音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睡意,娇憨软糯,尾音像带着小钩子。 “嗯……狗奴才……坏人……别闹……” 她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将半边脸深深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只留下一个线条优美的侧影。 楚奕看着她这副毫无防备的娇憨模样,唇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勾起,漾开一抹带着极致宠溺的弧度。 下一瞬。 渔阳公主猛地睁开了双眼! 初醒的视线一片模糊,只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身影如山峦般矗立在床前,逆着光,轮廓深邃,压迫感十足! 瞬间,一阵恐惧攫住了她,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几乎是本能地张口,一声惊恐欲绝的尖叫就要冲破喉咙—— “啊!” 尖利的声音刚撕裂空气,尾音尚在颤抖。 然而,当那模糊的视线在慌乱中骤然聚焦,清晰地映出楚奕那张棱角分明的熟悉脸庞时,瞬间转化为了又惊又怒的娇嗔。 一张俏脸因也为方才的惊吓和此刻涌上的巨大羞恼,瞬间涨得通红,如染上了最艳丽的朝霞,连小巧的耳垂都红得剔透。 她那双水润的杏眼圆睁着,里面盛满了薄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狠狠地瞪着楚奕,声音带着娇蛮的颤音嗔怪道: “狗奴才!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吓死本公主了!” 楚奕看着她这副气鼓鼓又羞窘万分的模样,眼中笑意更深。 然后,他像是变戏法般,扬了扬一直握在手中的一个精致锦盒。 “臣来给殿下送‘泳衣’,见殿下睡得正香,像只贪睡的小猫儿,实在不忍心打扰。” “泳衣”二字如拥有魔力,瞬间击溃了渔阳公主脸上的怒意。 好奇和期待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迅速在她眼底蔓延开来,那双漂亮的眸子立刻变得亮晶晶的,璀璨如星。 她几乎是立刻忘记了方才的羞恼,身体微微前倾,急切地催促道: “真的?!快!拿出来我看看!” 声音里满是雀跃和迫不及待。 楚奕从容地将那贵重的锦盒放在床边。 “咔哒”一声轻响,盒盖应声而开。 盒内铺着深蓝色的丝绒衬垫,衬垫之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几套色彩各异的“衣物”。 当渔阳公主满怀期待的目光终于看清了盒中之物时,她整个人如被施了定身法,瞬间僵住了! 一张俏脸红得如同被滚水烫熟的虾子,甚至比刚才受惊时更甚,连小巧的耳根和雪白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娇艳的绯红! 那……那哪里是什么正经的泳衣?! 分明就是几块少得可怜、几乎遮不住任何关键部位的轻薄布料! 上身的所谓“衣”,不过是两片勉强能覆盖住胸前的小小布片,由细得仿佛一扯就断的丝带连接着,看样子是要系在颈后和纤腰之后。 而下身……更是只有一条窄窄的、呈倒三角形的轻薄小裤,边缘还缀着繁复精致的蕾丝花边。 这能遮住什么?! “这……这……” 渔阳公主伸出微微颤抖的纤纤玉指,指着锦盒里那几片羞人的布料,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直冲头顶,羞得她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舌头仿佛打了结。 “这么小的布料……这……这怎么能穿出去见人啊!太……太不知羞耻了!” 她感觉自己脸颊烫得惊人,仿佛下一瞬就能冒起烟来,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开始发烫,那热度似乎要将她融化。 楚奕却对她的羞窘视若无睹,反而笑得更加惑人,宛如一只精心布局、诱人堕落的千年狐狸。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探入盒中,拈起其中一套水红色的“泳衣”。 那水红的颜色极其娇艳欲滴,衬着他修长的手指,更添几分暧昧。 他将那少得可怜的布料在她面前轻轻晃了晃,比划了一下,低沉醇厚的嗓音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魔力,如羽毛般搔刮着她的耳膜。 “殿下天生丽质,冰肌玉骨,身材更是曼妙无双,玲珑有致。” “穿上这个……”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灼热地、毫不掩饰地在她身上逡巡,仿佛已经透过层层衣物看到了那惊人的美景、 “定然是极美的。殿下何不……试试看?臣以项上人头担保,此物,绝对适合殿下。” 他的眼神太过炽热专注,仿佛要将她点燃。 渔阳公主被他看得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一股莫名的燥热从心底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内心深处那点对未知事物的蠢蠢欲动的好奇心,以及更深处那份想要穿上它、取悦眼前这个男人的隐秘心思,此刻如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着她的理智。 她贝齿紧咬着嫣红的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内心激烈地挣扎了半晌。 最终,羞恼与期待交织的情绪占了上风。 她红着脸,飞快地伸出手,一把从楚奕手中将那套水红色的泳衣抢夺过来,紧紧地攥在手心,仿佛攥着一块烫手的烙铁。 她羞恼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娇嗔。 “你……你不准看!立刻!转过身去!” 声音带着命令,却又掩不住那份颤抖。 “好。” 楚奕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随即依言缓缓转过身去,开始期待起来了。 身后立刻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细碎而急促的布料摩擦声,间或夹杂着渔阳公主因不习惯摆弄那些细带而发出的抱怨和吸气声。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息都充满了微妙的张力。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几乎要被空气吞噬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羞意和不确定。 “好……好了……” 第791章 不,殿下……美得……令人窒息 闻言,楚奕唇角的笑意加深。 等他转过身来,只一眼,呼吸便猛地一窒,心脏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 只见此刻的渔阳公主,正背对着自己站立在床榻边的脚踏上。 那身水红色的脆弱布料,宛如第二层肌肤般,紧紧包裹着她那雪白莹润、完美无瑕的娇躯上。 同时,却也因为布料实在过于精简,反而更添一种惊心动魄的、欲盖弥彰的诱惑。 那一根纤细脆弱的同色系颈带,紧紧地系在她那天鹅般优雅的颈后,打了一个小巧的结。 颈带之下,大片光滑细腻、毫无瑕疵的美背,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 在柔和的光线下泛着瓷器般温润的光泽,引人无限遐思。 更别说,那纤细的腰肢被那紧窄的布料紧紧勾勒,纤细得不盈一握,与那骤然隆起的、饱满圆润的惊人弧线形成了惊心动魄的、足以令人疯狂的对比。 而身下那窄小的三角布料,更是将她挺翘浑圆,勾勒出令人血脉贲张的完美形状。 一双修长笔直、毫无瑕疵的雪白玉腿紧紧并拢着,却因这紧绷的姿态,反而更显腿型之完美流畅…… 整个寝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只剩下那水红与雪白交织的惊心动魄的画面,以及楚奕骤然变得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那灼热的目光,牢牢地钉在那片毫无防备的美背上,几乎要将那细腻的肌肤烫伤。 渔阳公主即使背对着他,也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两道如实质般灼烫、几乎要将她吞噬的视线。 那目光所及之处,她的肌肤瞬间泛起了一层淡淡的、诱人的粉色红晕,仿佛初绽的桃花。 巨大的羞耻感,让她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她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却不知这微小的动作在对方眼中是如何的撩人心魄。 “是……是不是很奇怪……我就说不能穿……” 楚奕深吸一口气。 他稳住身形,迈开略显沉重的步伐,悄然走到渔阳公主身后。 他伸出坚实有力的双臂,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温柔,从后面环住了她纤细得不盈一握的腰肢。 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散发着幽兰般馨香的颈窝处,鼻尖萦绕着那惑人的气息,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也因为压抑而沙哑得厉害。 “不,殿下……美得……令人窒息。” 他滚烫的、带着粗重气息的呼吸,羽毛般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后方和细腻的颈侧肌肤。 刹那即,渔阳公主只觉得一股酥麻的电流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她娇躯猛地一颤,双腿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向后倾倒在他坚实的怀抱里。 当时,她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急促颤动,白皙的脸颊迅速飞起两抹诱人的红霞。 “殿下。” 楚奕的声音低沉,如醇厚的酒,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紧贴着她的耳廓响起。 “臣记得你府上引有活水温泉,匠心独具,建了那白玉砌成的浴池……” 他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小巧的耳垂。 “不如,我们现在就去……试试这身新裁的泳衣合不合适?嗯?” “啊?现在?去……去浴池?” 渔阳公主的心跳骤然失序,仿佛密集的鼓点擂在耳膜上,羞涩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不敢直视他灼热的视线。 然而,楚奕根本不给她任何犹疑或拒绝的机会。 话音未落,他已经猿臂轻舒,猛地将她轻盈的娇躯打横抱起。 “呀!” 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渔阳公主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她纤细的手臂出于本能,立刻紧紧搂住了对方线条硬朗的脖颈,将自己埋得更深。 楚奕低笑一声,带着得逞的快意。 他目光一扫床边,顺手扯过一件白色绡纱外衣,手腕一抖,便轻柔地披裹在她仅着泳衣的、曲线毕露的娇躯上。 那纱衣非但不能起到丝毫遮掩作用,反而因为其半透的质地,更添了几分欲拒还迎的朦胧诱惑。 在烛光映照下。 纱衣下的冰肌玉骨、玲珑起伏的曼妙曲线若隐若现,雪白的肌肤在轻纱掩映下透出珍珠般的光泽。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动着紧绷的神经,勾魂夺魄,令人血脉贲张。 渔阳公主将滚烫得如火烧的脸颊,深深埋在他坚实而温暖的胸膛里,耳中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砰、砰、砰,每一次搏动都仿佛敲在她的心上。 当时,她心中那份羞涩与一股难以言喻的、隐秘的期待交织翻腾,最终,只是象征性地在他怀中扭动了一下身子,用细若蚊呐的声音,带着娇憨的嗔怪咕哝道: “哼……臭奴才……就你最会作践人……坏透了……” 楚奕闻言,胸腔震动,发出低沉愉悦的笑声。 他收紧臂膀,将怀中这具温香软玉、柔若无骨的娇躯抱得更稳,感受着那惊人的弹性和热度。 随即,他不再耽搁,抱着她,迈开大步,径直朝那处浴池方向走去。 不多时。 在那水汽弥漫、温暖湿润的浴池深处,便隐隐传来了阵阵撩人心弦的、水波被激烈搅动又温柔抚弄的荡漾之声。 随之,交织成一片令人面红耳赤的旖旎乐章。 …… 与此同时。 在上京城另一端的柳氏大院深处。 柳宗平形容枯槁地躺在床上。 他面色是死气沉沉的灰败,眼窝深陷,如两个黑洞,颧骨高高凸起. 短短数日之间,这位曾经在上京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柳氏宗长,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骨架勉强支撑着皮囊. 一副油尽灯枯、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的凄惨模样。 杨玄与陈炳走进卧房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两人心中都猛地一沉。 曾几何时,眼前这具枯槁身躯的主人,亦是站在帝国权力之巅,谈笑间便可搅动风云、执掌无数人生死荣辱的人物。 谁能料到,风水轮转,竟会落到如此凄惨绝望的田地? 杨玄快走几步,来到冰冷的床榻前。 他俯下身,伸出的手,带着一种沉重的关切,紧紧握住了柳宗平那只冰凉刺骨的手。 “柳兄……哎!当真是世事无常,祸福难料啊!” “还望柳兄千万节哀顺变,务必以保重身体为第一要务啊!” 柳宗平似乎被这声音和触碰所惊醒。 当他睁开眼,看清眼前站着的正是杨玄与陈炳时,那双濒死的眼眸深处,骤然爆发出强烈到令人心悸的不甘与悲愤! “杨兄、陈兄,让,让你们……见笑了……” “我柳氏,如今是多事之秋,内外交困,虎狼环伺,豺豹窥探啊……” 第792章 柳宗平之死! 得到两位宰相的明确承诺,柳宗平紧绷的心神微微一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长舒了一口气。 只要杨、陈这两大世族愿意倾力相助,凭借三家深厚的底蕴和庞大的势力网,即便暂时需要割舍些许利益,也足以压制住柳氏内部蠢蠢欲动的杂音,凝聚力量,共同抵御外敌的侵扰。 柳氏……或许真能在这风雨飘摇之际,觅得一线喘息之机。 就在这时。 一名身着素净布衣的丫鬟,低垂着头颅,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白瓷药碗。 她始终保持着谦卑的姿态,轻声细语道:“宗长,该服药了。”药味浓烈苦涩,瞬间压过了室内的其他气味。 一旁守候的杨玄见状,自然地松开了握着柳宗平的手,退开半步,用眼神示意那丫鬟上前侍奉。 丫鬟越发小心谨慎,端着药碗走到床边,给柳宗平喂药。 柳宗平喉咙艰难地滚动着,勉强吞咽下那令人作呕的汁液。 每一口吞咽都显得异常费力,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然而,药刚喝下不到两口,异变陡生! 柳宗平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击中! 紧接着,“噗”一声闷响,一大口浓稠如墨的乌黑血液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柳兄!” 杨玄脸色剧变,惊骇之声响彻房间! 他身形如电,一个箭步就抢到了床榻边,动作迅捷无比。 “宗长!” 那捧碗的丫鬟被这突如其来的惨状吓得魂飞魄散,双手剧烈一抖,手中的白瓷药碗脱手而出。 “啪嚓!”一声脆响,狠狠砸在冰凉坚硬的青石地砖上,顿时碎裂成数片。 当时,她吓得面无人色,惊恐地尖叫起来。 杨玄根本顾不上药碗,他反应极快,已经抢先一步扶住了柳宗平正剧烈抽搐,风中残柳般抖动的身躯。 柳宗平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着,口中仍在不停地呕出黑血,每一次呕吐都伴随着剧烈的抽搐,污血染红了杨玄扶着他的手臂和衣襟。 杨玄一边竭力稳住柳宗平,一边猛地扭头,朝着门外厉声大吼,声音如同惊雷。 “快!快去叫大夫!快啊!” 吼完,他目光如鹰隼般锁定那个吓得瘫软在地的丫鬟,眼神锐利如刀锋,声音冰冷刺骨,厉声质问道: “说!这药是谁给你的?经过何人之手?!快说!” 丫鬟早已六神无主,被这骇人的气势吓得浑身筛糠般颤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地哭喊: “是……是厨房!就是厨房煎好送过来的……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杨玄心念电转,知道此刻柳府之内恐怕已无完全可信之人。 他立刻目光如电般扫向门口一名同样被吓得呆若木鸡的柳府下人,用斩钉截铁般的语气急促命令道: “你!立刻!派人去请三叔公过来!” “快!十万火急!还有,马上!立刻将厨房所有接触过这碗药的人,不管是谁,全部给我控制起来!” “关押起来!一个不准漏掉,一个也不准放过!快去!” 他的手指指向门外,动作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 快速吩咐完毕,杨玄立刻低头看向怀中抱着的柳宗平。 此刻的柳宗平已是气若游丝,面如金纸,鲜血不断从口鼻中汩汩涌出,染红了他的胡须和前襟,景象惨不忍睹。 他仿佛被一股巨大的怨念支撑着,回光返照般,用尽全身最后残存的一丝力气,枯右手猛地抬起,死死抓住了杨玄的胳膊! 指甲深深嵌入杨玄的皮肉里,几乎要掐出血来。 柳宗平涣散的瞳孔死死盯着杨玄,里面燃烧着无边无际的怨毒与绝望。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是、是楚奕……下的毒!” “他……他要我的命!他要我柳氏……大乱!杨兄……一定……一定要帮我柳氏……报……报仇……帮……帮我柳氏……” 话音未落,他身体猛地泛起又是一阵剧烈的、如同触电般的痉挛。 “噗”又是一大口黑血狂喷而出,溅了杨玄一身。 那死死抓住杨玄胳膊的手,如同断线的木偶般骤然松脱,无力地滑落下来。 他的头颅猛地一歪,原本充满怨毒和痛苦的眼睛彻底失去了神采,变得空洞而灰暗,再无声息。 刹那间,房间里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令人窒息的死寂。 “柳兄!柳兄!” 杨玄连声急促呼唤,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迅速伸出两指,探向柳宗平的鼻端,触手之处一片冰凉,再无一丝温热气息。 他缓缓地将柳宗平已然僵硬的尸身平放在床上,动作沉重而缓慢,脸上布满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 他盯着柳宗平死不瞑目的双眼,那瞳孔中还凝固着最后的刻骨仇恨。 “柳兄,他死了……” 目睹了这惊魂一幕的陈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头皮阵阵发麻。 “这……这下麻烦大了……天大的麻烦……” 柳宗平竟然就在他们两位当朝重臣的眼皮子底下被毒杀,而且临终前如此清晰地直指楚奕就是凶手! 这件事的性质,瞬间变得无比凶险和棘手。 一个处理不好,这掀起的就绝不仅仅是一个家族的波澜,而是一场足以席卷整个朝堂、掀起惊涛骇浪的灭顶之灾! 杨玄缓缓站起身,脸色阴沉得如暴风雨前的铅云,仿佛能滴下水来。 他目光冰冷地扫过柳宗平那怒目圆睁、凝固着无尽怨毒的惨状死相。 柳宗平临终前那血淋淋的指控,像一根淬了剧毒的钢刺,狠狠地、深深地扎入了此刻本就暗流汹涌的复杂局面之中。 无论这毒药是否真是楚奕所下,柳氏一族与楚奕之间,都已结下了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 而他们杨氏和陈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风暴,彻底拖入了漩涡的中心,再无置身事外的可能。 第793章 下毒的人就是你 没过多久。 三叔公在家仆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赶向柳宗平的卧房。 等他看到床榻上柳宗平的遗体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身子剧烈晃了几晃。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险些栽倒在地,幸好被身边两名健仆死死架住,这才稳住身形。 “宗平!宗平啊!” 三叔公老泪纵横,泪水顺着皱纹纵横的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水渍。 “你怎么……你怎么就这样去了啊!!” 强忍着眩晕,三叔公猛地抬起浑浊的眼眸,锐利的目光如刀锋般扫向跪在地上的送药丫鬟。 那丫鬟早已吓破了胆,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不住哆嗦,双手紧紧抓住裙裾。 三叔公的声音因愤怒和悲痛而颤抖:“是……是你送的药?!” 他向前逼近一步,枯瘦的身躯带着压迫感。 丫鬟不敢抬头,只一个劲地磕头哭喊,额头撞击地面发出“咚咚”的闷响,血痕从额角渗出。 “叔公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三叔公脸色铁青,皱纹深深刻在脸上,如同刀刻一般,他根本不愿多听,从牙缝里挤出冰冷的命令。 “拉下去!严加逼问!” “若是问不出主使,直接……杖毙!” 立刻有两名健仆上前,他们身材魁梧,动作粗暴地抓住丫鬟的双臂,不顾她的哭嚎求饶,像拖拽破布般将她拖向门外。 “叔公饶命啊,饶命……” 丫鬟凄厉的哀嚎声在走廊里回荡,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很快,一名心腹下人匆匆跑进卧房,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冷汗,呼吸急促地跪地禀报。 “叔公,厨房那个负责煎药的仆役……找是找到了,但……人已经没了,被人一刀抹了脖子,就在后巷……” 这是赤裸裸的灭口! 三叔公心头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打了个寒颤,手指不自觉地握紧拐杖。 “立刻封锁整个柳氏大院!许进不许出!一定要把凶手揪出来!” “三叔,不可!” 就在这时,闻讯赶来的柳普快步走了进来。 他在看到柳宗平的尸体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先是兔死狐悲的哀伤,随即又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眉头短暂舒展。 这位压在他头上多年的族兄,最终竟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实在令人唏嘘。 但他很快恢复了冷静,面容紧绷,急忙上前劝阻三叔公,双手做出安抚的手势。 “三叔,今日前来吊唁的宾客众多,鱼龙混杂,人来人往,此刻凶手恐怕早已趁乱遁走。” “现在突然封锁整个大院,只会弄得人心惶惶,让各大家族看我柳氏的笑话,对我们后续稳定局面,大为不利啊!” 三叔公闻言,顿时沉默了下来。 他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骤逢大变,急怒攻心,胸膛起伏不定。 此刻被柳普点醒,他也意识到,家丑不可外扬,尤其是在柳氏风雨飘摇之际。 “好,就依子敬说的办。” 然而,柳宗平的亲弟弟柳宗政却猛地从人群中跳了出来。 他双目赤红,脸颊因愤怒而扭曲,大步冲到柳普面前,手指直指对方鼻尖,声音尖锐而充满讥讽。 “柳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大哥被人毒害,死得不明不白!” “你不想着揪出真凶,反倒在这里顾虑什么狗屁客人的想法?” “怎么,难道下毒的人就是你?!所以你才害怕封锁大院,害怕被查出来?!” 这话如同毒箭,直刺柳普心窝。 柳普脸色骤变,从苍白转为铁青,他后退半步,双手紧握成拳,呵斥道:“柳宗政!你休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 柳宗政情绪激动,脸上肌肉抽搐,带着他那一房的人马,步步紧逼,将柳普围在中央。 “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早就觊觎宗长之位,只是我大哥一直压着你!” “现在他死了,你才能上位!不是你,还能是谁?!” 他唾沫横飞,手指几乎戳到柳普胸口。 “你胡说八道!我柳普行事光明磊落,从未贪恋过宗长之位!” 柳普咬牙辩解,声音从齿缝中挤出,脸色气得发白,额角青筋暴起。 但柳宗政等人根本听不进去,各种污言秽语和指控潮水般涌向柳普。 眼看父亲被如此围攻,柳琦年轻气盛,再也站不住了。 他挺身而出,一个箭步挡在柳普身前,胸膛挺起,双眼圆睁,怒视柳宗政: “说的什么狗屁话,我父亲光明磊落,从来都不会去做这种下毒之事。” “你们,别胡说八道。” 跟着他的人,也立马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帮着柳普说话,场面愈发混乱。 而柳宗政等人则是当即反击,双方推搡起来,有人揪住衣领,有人挥舞拳头。 一时间,房屋内,哭声、骂声、争吵声混作一团,如市井闹市,哪里还有半分世家大族的体统与哀戚? 杨玄与陈炳站在一旁,默默旁观着这出闹剧。 柳氏内部积弊已深,矛盾重重,柳宗平在世时尚能凭借威望压制,如今他一死,所有问题瞬间爆发。 这棵大树,已然从内部开始腐烂了。 “全都给我住嘴!!” 三叔公猛地一顿拐杖,沉重的木杖撞击地面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怒吼,声音嘶哑却威严十足,总算暂时压下了混乱的场面。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内讧!你们是嫌我柳氏丢的脸还不够吗?!” “全都给我听清楚了!宗长……宗长他是忧劳成疾,旧病复发,不幸……病逝的!不是什么被毒杀!” “谁再敢胡言乱语,家法处置!” 他这是要强行将此事压下,掩盖真相,以保全柳氏最后的脸面和稳定。 柳宗政张了张嘴,脸颊涨红,还想争辩,但在三叔公那冰冷而决绝的目光逼视下,最终还是愤愤不平地闭上了嘴,重重哼了一声。 他那一房的人也只能暂时偃旗息鼓,退后几步,低下头去。 第794章 狠,当如何?不狠,又当如何? 三叔公无力地挥了挥手,那动作沉重得像是抬不起千钧重担,声音沙哑而干涩。 “你们……先处理好宗平的后事吧。” 他又缓缓转向侍立一旁的柳普、杨玄和陈炳。 “子敬,杨相,陈相,随老夫出来一下。” 几人默默跟随三叔公,走了出去。 三叔公缓缓转过身,对着杨玄陈炳,竟深深一揖到底。 “杨相,陈相,家门不幸,让你们……看笑话了……”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恳求与难堪。 “今日之事,关乎柳氏存亡体面,还望二位,守口如瓶。” “老夫,代柳氏全族,拜谢了!” 杨玄两人连忙正色,齐齐拱手还礼。 “三叔公言重了,您老放心,今日所见所闻,出得此门,烂于腹中,绝不会对外吐露半个字。” 陈炳也在一旁郑重附和:“正是,三叔公请宽心,我等晓得轻重,必当谨言慎行。” “多谢……多谢二位高义。” 三叔公紧绷的肩颈似乎微微松弛了一丝,他缓缓点了点头,那份沉甸甸的感激几乎压弯了他的脊背。 “府上如今乱作一团,人心惶惶,实在无法周全礼数,怠慢之处,还请海涵。” “二位……请先回吧。” “好。” 三叔公等杨玄两人离开后,才缓缓收回视线,将全部的目光,落在了柳普身上。 他脸上的严厉稍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声音也放柔和了些。 “子敬啊,刚才灵堂里,宗政他们那些话口不择言,失了分寸。” “宗平骤然离世,他们一时难以接受,悲痛冲昏了头脑,你别往心里去。” 柳普听闻三叔公的话,微微抬起眼帘。 “三叔放心,侄儿明白。手足情深,骤然生离死别,悲痛之下言语过激也是人之常情,侄儿不会放在心上。” 他的眼神坦荡,看不出丝毫怨怼或心虚。 三叔公凝视着他平静的面容,昏黄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子敬啊,如今柳氏这艘大船,已是风雨飘摇,惊涛骇浪就在眼前。” “船若倾覆,满门皆休!” “此时,最需要一个能稳住船舵、指明方向的人!” “以后。柳氏这千斤重担,就交给你了!过几日,待宗平入土为安,老夫会亲自出面,召集全族,主持宗族大会,推举你为正式宗长!” 柳普闻言,脸上非但没有半分喜色,反而立刻浮现出浓重的推拒与惶恐。 “三叔!万万不可!如今正值风口浪尖,宗平兄长新丧,族内人心浮动,外有强敌虎视眈眈。” “侄儿才疏德薄,资历尚浅,恐难服众……” “就是你了!” 三叔公猛地打断他,语气陡然变得极其强硬,不容置喙。 “莫要再推辞了!老夫活了这把年纪,难道还看不清形势?” “柳氏,现在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再乱下去,不用外人动手,我们自己就先散了架!这担子,非你莫属!” 柳普沉默了。 随后,他整了整衣冠,对着三叔公,行了一个最庄重的揖礼,声音低沉而坚定。 “既如此……侄儿遵命!定当竭心尽力,维系宗族血脉,不敢有丝毫懈怠!若有负所托,愿受族规严惩!” 三叔公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无力地摆了摆手,随即便在家仆搀扶下离开了。 回到自己那间院落,侍奉他数十年的老仆小心翼翼地的问道: “老爷,您说,宗长他,真的会是柳普下的毒手吗?” 三叔公正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眼神复杂。 “是,或者不是,如今还有什么区别吗?” “柳氏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真相!是一个能稳住局面、带着整个家族活下去的人!眼下,只有柳普……他做得到。”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以后……这种话,不准再提!一个字,都不准!” 老仆被他那冰冷的目光看得浑身一凛,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是!老奴明白了!再也不敢妄言!” …… “陈兄,柳宗平这死的实在是,太不是时候了。” 陈炳闻言,脸上带着明显的困惑和不解,转头看向杨玄:“杨兄何出此言?” 杨玄缓缓睁开眼,微微摇头,嘴角扯起一丝带着冷意和无奈的苦笑。 “若柳宗平活着,以他在柳氏一言九鼎的威望,自然能迅速整合柳氏上下所有力量,与我们精诚合作,共御外侮,同抗强敌。” “但他现在死了,情况就……天翻地覆,完全不同了!” “新的宗长,十有八九,就是柳普!” “可是,刚才在灵堂你也亲眼目睹了,柳宗平那一房的柳宗政等人,与柳普已是势同水火!” “接下来,柳普要想坐稳这宗长之位,他首要的敌人不是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对手,而是柳氏内部!” “他必须耗费巨大的心血、时间,甚至……流血,去安抚、分化、收买。”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若立刻、公开地引入我们杨、陈两家的力量介入柳氏内部事务,柳宗政那些人会怎么说?会怎么做?” “他们必定会抓住这点,大肆渲染,声嘶力竭地向全族控诉,说他柳普为了上位,不惜引外姓入宗,勾结外人,打压、甚至残害族内兄弟!” “这顶帽子扣下来,再加上柳宗平死得蹊跷,正好坐实了他毒杀亲兄的谣言!” “到那时,柳氏内部就不是简单的内乱,而是彻底的、无可挽回的分裂!宗族崩解,就在眼前!” 陈炳也是宦海沉浮多年的聪明人,杨玄稍一点拨,他立刻如醍醐灌顶,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 “所以,柳普为了稳定内部,平息内斗,反而会刻意与我们保持距离?甚至会主动疏远我们?” “至少在他初步掌控局面、压下反对声音之前,绝不会让我们深度介入柳氏的任何核心事务?” “如此一来,我们之前与柳宗平达成的盟约,岂非……形同虚设,名存实亡了?” 他终于理解了杨玄那句“太不是时候了”背后的冰冷现实。 “正是如此!” 杨玄颔首,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穿透了车壁,看到了柳府内即将上演的血雨腥风。 “接下来,就看这位新任柳氏宗长,手段够不够狠,心肠够不够硬了。” “这第一步,他必须走得稳、走得狠,否则……” 陈炳身体也下意识地微微前倾,靠近杨玄,声音压得极低。 “狠,当如何?不狠,又当如何?” 第795章 置之死地,或可后生 杨玄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的冷酷锋芒,如寒潭中掠过的冰刃。 “若他够狠,够果决,就该当机立断!” “趁着柳宗平新丧、对方阵营尚未完全整合、人心浮动之际,以雷霆万钧的手段,快刀斩乱麻!” “虽然短期内会带来阵痛,甚至可能流血,家族声誉也会受损,但能最快速度统一柳氏内部的声音,整合所有残余的力量,拧成一股绳。” “这叫做……长痛不如短痛!置之死地,或可后生。”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为幽深。 “若不狠……优柔寡断,瞻前顾后,试图用怀柔慢慢感化……” “哼,只会让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大,让裂痕越来越深,最终,柳氏这艘船,必将在内耗与外力夹击下,彻底沉没!” “到那时,我们与柳氏的所谓盟约,更是镜花水月,毫无意义了。” 闻言,陈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柳普此人,向来最重名声,将‘以德服人’四个字奉若圭臬,让他行此酷烈手段,无异于自毁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根基长城!” “更何况,柳宗平那一房是柳氏嫡系长房,百年积淀,树大根深,牵连之广,盘根错节。” “柳普若敢下此狠手,别说其他各房的族老会兔死狐悲,群起而攻之,就是柳氏门下依附的那些门生故吏、各方势力,也必定会离心离德。” “是啊……”杨玄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沉重一并呼出。 “所以,柳普别无他途,只会选择那看似最稳妥的‘稳’字诀。” “我甚至隐隐觉得……那下手毒杀柳宗平的幕后黑手,或许就是算准了柳普必定会如此行事。” “柳宗平一死,柳氏内斗的引信便已被点燃,必然陷入长久的内耗泥潭,再也无暇他顾。” “这可比直接面对一个铁板一块、同仇敌忾的柳氏,要容易对付得多了。” 陈炳的脸色骤然变得更加凝重:“依杨兄之见,这会是谁的手笔?是楚奕那狂徒,还是萧隐若?” 杨玄缓缓地将身体靠回厚实的锦缎靠垫上。 “都有可能。楚奕此人,手段酷烈非常,行事往往剑走偏锋,出人意料,他有足够的动机和胆量来削弱柳氏这个庞然大物。” “而萧隐若坐拥大势,根基稳固,或许更乐于坐山观虎斗,看着门阀世家内部倾轧,自削实力,坐收渔利。” “眼下迷雾重重,实难断定。” “我们接下来,需得投入更多耳目,死死盯住柳氏内部的动向。若柳普真有本事稳住这风雨飘摇的局面,自然是最好不过。” “但若真出现什么惊天变故,或是柳氏这大厦将倾、崩溃在即,我们便需得第一时间出手帮忙,至少……绝不能让柳氏积累数百年的庞然资源和深厚底蕴,白白便宜了外人,落入敌手!” 陈炳神色一凛,郑重点头,抱拳应道:“明白了!” 他像是忽然想起一事,紧绷的面容稍稍放松,带着一丝关切转而问道: “对了,玉嬛还未从南山清修之地回来吗?” 提到女儿,杨玄脸上紧绷的线条瞬间柔和下来,眼底浮现出慈父特有的温和光泽,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南山清幽,她信中言道心境澄明,想在那多住些时日,静静心,养养气。” “山间岁月长,暑气也消得快,估摸着……要等过了这个溽热的夏天,才会回来了。” 陈炳闻言,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 与此同时,柳氏大宅深处。 柳普在屏退所有仆从,踏入自己的书房后,脸上那副惯常的沉稳谦和面具终于卸下。 随即,压抑了数十年的、混合着无尽野心的狂喜光芒,如冲破闸门的洪水,在他眼中汹涌燃烧! 多年的隐忍蛰伏,曲意逢迎,终于……终于等来了执掌这煌煌柳氏权柄的这一天! 柳琦早已在书房内等候多时,年轻的面庞也因为激动而泛着红光,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兴奋。 “父亲恭喜你天遂人愿,终得执掌柳氏大权!” 他眼中寒光一闪,做了一个凌厉的切割手势,语气带着年轻人的狠厉与急切。 “柳宗平那一房的余孽,尤其是柳宗政那几个冥顽不灵的刺头,我们是否要尽快寻个由头,将他们……” 手势落下,带着斩草除根的决绝。 柳普闻言,如被冷水泼面,眼中那狂喜的光芒瞬间收敛,脸上重新覆上平日的沉稳与冷静。 “不可操之过急!琦儿,切记!” “我初登此位,立足未稳,根基尚浅。若立刻就对长房一脉举起屠刀,岂非正中那些排除异己、甚至谋害宗长的流言下怀?落人口实,授人以柄!此事,急不得,也……莽撞不得!” “名正,方能言顺。过几日宗族大会之后,我便是受宗祠承认、名正言顺的宗长。” “那时,再以梳理族内事务为由,徐徐图之。” “权柄既已在握,我便有的是时间和手段。将柳宗平那一房的人,不动声色地调离要害职位,架空其权柄,消磨其羽翼,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被排挤到权力的边缘,最终……自然消亡。” “这个过程虽看似缓慢,却最为稳妥。既不会留下任何把柄,也能将族内那些暗流涌动的反弹,压制到最低的程度。” 柳琦虽然觉得父亲的手段过于温和,略显憋屈。 但他深知父亲思虑之深远,绝非自己能及,只得压下心中的急躁,恭敬地点头称是。 “父亲深谋远虑,孩儿受教。” 随即,他又想起那悬在心头的巨大阴影,忍不住问道:“父亲,您说……柳宗平之死,当真是那楚奕下的毒手?” 柳普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凝重,仿佛凝望着深渊。 “十之八九,便是此獠所为!” 他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 “此人行事,向来果决狠辣,不循常理,每每出手皆超乎常人想象。” “他这毒计,正是看准了柳宗平一死,我柳氏嫡系倾颓,必生内乱,无暇他顾。” “他便能趁此良机,从容布置,甚至……将我们这些门阀世族,逐个击破,鲸吞蚕食!” 柳琦倒吸一口凉气,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忍不住脱口而出。 “那……那柳璇玑呢?她……她好歹曾与楚奕有过一段旧情,他……他竟也能狠心牵连,下此毒手?” “此人……此人简直……” 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那种寒意。 “未免太过凉薄、太过狠毒无情了!” 第796章 楚侯爷今日不是在陪着云安郡主吗? 这一次,柳普沉默了更久。 最终,他只是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干涩而沉重,仿佛从喉间挤出。 “枭雄之姿……不可以常理度之。凉薄也好,狠毒也罢,这恰恰说明……”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 “楚奕此人,乃是我们前所未遇、极其危险的对手!” “琦儿,你给我牢牢记住!在我们柳氏内部尚未真正稳固,力量尚未完全整合之前,绝不可因一时意气,轻易去撩拨楚奕这头凶兽的獠牙,更不可与他发生正面冲突!” “一切,都要忍耐!” “待为父彻底掌控柳氏,将分散的力量拧成一股绳之后,再作计较!” “到那时,今日他加诸于我柳氏的杀身之仇,往日种种积怨,我们再与他……慢慢清算不迟!” 柳琦被父亲话语中那深沉的凝重与冰冷的杀意所震慑,他立刻收敛了所有躁动。 “是!父亲!孩儿明白!定当谨记父亲教诲,绝不敢有半分轻举妄动!” …… 鹰扬楼。 楚奕刚踏上三楼的平台,视线便被前方门扉处的身影吸引。 只见白水仙正从萧隐若的书房内退出来,她动作十分的轻巧,几乎未发出任何声响,双手小心地捧着一个食盘。 关上门转身之际,她恰好看见了走近的楚奕。 那双原本沉静的眼眸瞬间被点亮,像是投入了碎星的深潭,漾起毫不掩饰的、带着暖意的柔色。 她唇角极自然地弯起一抹清浅笑意,压低了本就轻柔的嗓。 “侯爷,指挥使刚用完晚饭,正在里面看今日送来的情报呢。” 话语间,目光始终温顺地落在楚奕身上。 楚奕脚步未停,闻声只略略一顿,下颌微不可察地点了点,算是回应了这问候。 他未发一言,径直走到那扇门前,握住冰凉的黄铜门环,手臂稍一用力,便推开了厚重的门板,侧身闪入。 “咔!” 白水仙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挺拔如松的背影,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合拢的门扉之后。 她唇畔那抹欢喜的笑意才不受控制地加深了几分,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生动。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食盘,这才收敛心神,端着它,脚步轻盈如猫般悄然离去。 侯爷,又见到你了,真好…… 书房内。 光线比走廊更为明亮几分。 此刻。 萧隐若正端坐在她那轮椅上。 那一架轮椅轮廓冷硬,将她略显单薄的身形包裹其中。 她面前宽大的书案上,摊开着几份写满蝇头小楷的密报。 待听到推门声和随之而来的脚步声,她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目光依旧专注地停留在墨迹未干的纸面上。 然而,那清冷如玉珠滚落冰盘的声音已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楚侯爷今日不是在陪着云安郡主吗?怎么,是郡主嫌你无趣,将你打发回来了?” 她语调平缓,但“无趣”二字,却像是细针般带着微妙的刺探。 楚奕面色沉静如水,仿佛未闻其语中深意。 他步履稳健地走到书案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他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情绪。 “指挥使说笑了,陪同郡主是陛下交代的公事。” “公事?” 萧隐若终于抬起了眼。 那双漂亮的眸子清冽如寒潭,此刻眼尾微微上挑,淬着冰霜般的讥诮,直直射向楚奕。 “哦,原来是啊公事。” 她刻意拉长了语调,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陪着云安郡主去中山郡王府上的斗兽场寻刺激,看那些畜生撕咬得血肉模糊,也是公、事?” 她将最后两个字的音节咬得极重,一字一顿,语气里的嘲讽几乎凝成了实质的冰锥,直刺人心。 楚奕心知执金卫的耳目遍布全城,自己的行踪她必然了如指掌,便也不作无谓的隐瞒。 他神情不变,言简意赅地将斗兽场发生的意外骚动叙述了一遍,声音低沉而清晰,末了补充道: “指挥使,现场虽有惊无险,但我观其布置,魏王那边原本估计是想趁机做点什么,只是见我身边带的人手不少,戒备森严,他们没找到合适下手的机会。” “但这一次魏王请我去府上做客,倒是一个试探的好机会。” “魏王?哼。” 萧隐若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带着浓浓的不屑。 她搭在轮椅扶手上的右手食指轻轻一点,乌木扶手发出“笃”的一声轻响。 “一个自诩贤王的狗屁东西。” 她语速不快,字字清晰,刻薄之意尽显。 “真要有那份胆魄,就不会一直像阴沟里的老鼠般藏在后面搅风弄雨了。” “继续查,人手加派,给我盯紧他和他手下那帮人的一举一动。” “是。” 楚奕沉声应下,随即话锋一转,禀报另一件事。 “还有一事,柳宗平已经毒发身亡,柳氏家主之位也要由柳普接手。” “不过,柳宗政那一房对柳普极为不满,言辞间多有愤懑,柳家内部裂隙已生。” “指挥使,我打算接触柳宗政他们,扶持他与柳普打擂台,当可令柳家内耗加剧,更方便我们掌控。” 萧隐若闻言,并未立刻回应。 她重新垂下眼帘,目光再次投向手中那份似乎更重要的情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边缘。 片刻,那清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冰冷与公事公办,不带丝毫温度。 “计划尚可,具体章程,写份详细的条陈呈上来。” 她顿了一下,指尖在密报上轻轻敲了敲,像是强调。 “记住,手脚务必干净利落,别留下任何把柄。” 接着,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微微抬了抬下巴,斜睨了楚奕一眼,唇角勾起一丝带着凉意的弧度,语气是她特有的、带着冰碴的刻薄。 “毕竟楚侯爷如今可是郡主眼前的红人,万一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我们这小小的执金卫衙门,怕是未必担待得起侯爷的尊贵身份。” 第797章 指挥使康复的速度,无人能及 楚奕听着那清冷如碎玉的嗓音,每一个字都像裹着一层薄冰。 他的嘴角轻微地抽动了一下,随即又松开,果然,萧隐若心里那点芥蒂还未消散。 “卑职明白了。” 他忽然抬起头,脸上漾开一个明朗的笑容,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用上等软缎包裹的小巧袋子。 “指挥使,这是卑职给你特别定制的泳衣,你要不要过目一下?” 他刻意顿了顿,目光含着笑意,轻巧地扫过萧隐若的面庞,补充了一句。 “嗯,尺寸的话,卑职估摸着,应该……刚好合适的。” 那笑意吟吟的眼神,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萧隐若努力维持的平静水面。 一丝难以言喻的窘迫和薄怒飞快掠过,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一层极淡的红晕,如同寒玉上晕开的胭脂。 那些不堪的、被这逆臣强行触碰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让她呼吸微微一窒。 她几乎是立刻便沉下了脸,窗外投进的光线似乎都随之冷了几分,以至于声音冷硬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不用看了。” 楚奕似乎并未被这冷意吓退,笑容依旧温煦,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了然。 他适时地转移了话题,声音低沉而耐心,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节奏感。 “指挥使,时辰到了,今天的康复该开始了。” 萧隐若从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允。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眼前更为重要的事情上。 她将手搭在了楚奕的小臂上,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他紧绷的肌肉纹理中,微微泛白。 她借着他手臂传来的沉稳力量,腰肢微拧,将身体从轮椅的桎梏中挣脱,一点一点地,艰难地向上提起。 身体脱离座椅的瞬间,大半重量仍不受控制地倾泻向他,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沉稳的气息之中,带着淡淡的汗水和皂角混合的味道。 “指挥使,慢点。” 楚奕的声音就在她耳畔响起,低沉而醇厚,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耐心。 他的另一只手虚虚地扶在她腰侧,并未真正触碰,却形成了一个稳固而可靠的支撑圈,随时准备承接她可能的晃动。 隔着薄薄的衣料,萧隐若能感觉到那掌心传来的温热辐射感。 她紧抿着唇线,饱满的额头渗出细密晶莹的汗珠,在阳光中闪着微光。 这汗并非源于腿伤剧烈的疼痛,那痛楚早已是习惯,而是源于一种久违的、试图重新夺回身体控制权的紧张与倔强。 她咬紧牙关,下颌绷出一道倔强的弧线,胸腔深深起伏,强迫自己将重心一点点移向左腿那麻木而陌生的知觉区域。 然后,她尝试着,几乎是屏住呼吸,向前迈出了一步! 脚步虚浮不稳,带着试探的迟疑。 左腿在落地时,明显带着一丝僵硬的凝滞和微不可察的内倾,脚踝微微晃动了一下才勉强站稳。 然而,她终究是稳稳地站住了! 并且,向前移动了! 尽管她极力想克制,那笑意还是从微扬的眼角和舒展的眉梢,泄露出来。 萧隐若抬起小巧而精致的下巴,努力维持着平日惯有的、高高在上的傲然姿态,试图用那份威严掩盖内心的激动。 可出口的声音,那微微颤抖的尾音,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涟漪,将她内心的不平静暴露无遗。 “看到了吗?” 她像是在对楚奕说,又像是在对自己宣告。 “本官,现在已经站住了。” “看到了。” 楚奕立刻应道。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脚踝和步伐上,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笃定的温和。 “指挥使康复的速度,无人能及。” “照此下去,想要如常行走,指日可待。” 这略显奉承的话语,在此时此刻,却抚慰了萧隐若疲惫又亢奋的神经。 她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微毫,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受用。 然后,继续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一步,又一步,在地上走。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饱满的胸脯微微起伏。 原本苍白冰冷的脸颊也因为这番努力而染上了一层生动的、娇嫩的薄红,如冰封雪原上骤然绽放的桃花,褪去了拒人千里的寒意,竟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妍丽光彩,让整个沉静的室内都为之鲜活。 走了几个来回。 萧隐若的动作似乎找回了一些往日那流畅的韵律感,对腿部力量的控制也在一点一滴地复苏,肌肉的颤抖减轻了,步伐的间距也略微拉大了些。 就在这时。 楚奕一直稳稳支撑在她腰侧的手臂,毫无征兆地地撤开了! 那熟悉的支撑力量骤然消失,萧隐若的身体猛地失去了平衡,剧烈一晃!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求生的本能和这些日子拼命训练刻入骨髓的残存肌肉记忆发挥了作用。 她的核心肌群猛地绷紧,左脚几乎是凭借本能狠狠一蹬地,右腿同时迅速调整角度,硬生生在摇晃中稳住了即将倾倒的重心! 她惊愕地睁大了那双总是冰冷的眸子,自己竟然真的在没有任何人搀扶的情况下……站住了! 巨大的难以置信感,冲击着她。 紧接着,一股无法抑制的狂喜如同火山般从心底爆发出来! 萧隐若几乎是带着一种孩子般的兴奋和试探,小心翼翼地、又无比坚定地,再次向前迈出了一步。 脚步虽然沉重,却异常清晰。 一步!两步!!三步!!! 她真的在靠自己行走! 狂喜之下,萧隐若几乎想立刻回头,想去捕捉楚奕眼中的神情,想从他那里确认这神迹降临般的时刻,想分享这份失而复得的巨大震颤。 然而,正是这急于分享的冲动,让她的心神出现了一丝缝隙。 狂喜扰乱了专注,脚下的步伐终究是乱了。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不受控制地从她唇瓣溢出,带着惊惶,不受控制地向一旁软软倾倒。 可,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 第798章 楚奕!你放肆!给本官滚出去! 楚奕在她摔倒的前一刻,迅疾地跨前一大步,将她整个人稳稳地揽入了自己宽厚温热的怀抱之中。 她的后背毫无缝隙地贴靠在他坚实而温热的胸膛上,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衣衫下每一寸绷紧的、充满力量的肌肉轮廓。 以及胸腔里传来的、同样失去了沉稳节奏的、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咚! 如同擂鼓,震动着她的脊背。 他箍在她纤细腰际的手臂如同铁箍,带着一种掌控的力量,将她牢牢固定。 “指挥使,你没事吧?” 萧隐若惊魂未定,胸口剧烈起伏,紊乱的呼吸带着温热的气息喷拂在楚奕的颈侧。 她下意识地仰起头,微张的唇瓣似乎想说什么,或许是带着惊怒埋怨他的突然放手。 可就在她抬头的刹那,楚奕也恰好低下了头颅。 两人距离,咫尺之间。 他的目光深邃得如一汪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萧隐若从未见过的、浓烈得几乎要将人灵魂都点燃的情绪漩涡! 那里面有毫不掩饰的欣慰与惊叹,有灼热的、几乎化为实质的赞赏。 还有……一种更深沉、更复杂、带着原始掠夺意味的、近乎贪婪的渴望,仿佛如黑暗中蛰伏的兽,终于窥见了心仪的猎物。 所有涌到唇边的、未及出口的话语,都被一股霸道而炽热的力量堵了回去。 不是用手。 而是用他温热的、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覆压下来的唇瓣。 他的气息瞬间将萧隐若笼罩,带着强烈的男性气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又充满占有欲的力道,覆盖了上去! “唔……” 一声猝不及防的短促气音,逸出萧隐若的唇瓣。 她的身体如被无形的冰线瞬间贯穿,彻底僵直,动弹不得。 霎时间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算计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碾得粉碎。 属于楚奕的气息,却又裹挟着男性滚烫的温度,铺天盖地将她彻底淹没。 他的吻落了下来,起初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如初春新雪上飘落的羽毛,轻柔得几乎带着一丝犹豫的怜惜。 然而,仅仅是一刹那的碰触,那柔软而微凉的唇瓣相贴,仿佛点燃了沉寂已久的引线。 某种压抑了不知多久的炽烈岩浆骤然冲破禁锢,汹涌决堤! 他的手臂铁箍般环紧了萧隐若纤细的腰肢,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嵌入胸膛。 那试探的轻柔瞬间被更为深入、更为缠绵的掠夺所取代! “你……” 萧隐若本能地抬起双手,抵在他坚实如铁的胸前,试图推开这令人窒息的侵略。 然而,那推拒的力道却仿佛抽空了筋骨,软绵绵地失了效,落在对方身上,与其说是抗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无措的、欲拒还迎的触碰。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天旋地转。 她赖以掌控全局的冷静、精心构筑的层层谋算、惯常用以武装自己的刻薄言辞与冷酷外壳,在这一刻,如同脆弱的琉璃盏被狠狠掷地,轰然碎裂,片甲不留。 所有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变得异常敏感。 这种感觉刺激得近乎危险,却又裹挟着一种奇异的、令人神魂沉溺的悸动。 不知过了多久。 萧隐若只觉得胸腔中的空气被彻底攫取殆尽,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窒息过去时,楚奕才终于稍稍退开些许。 然而,他的额头依旧紧紧抵着她的的鼻尖,彼此的呼吸依旧灼热地密密地交融在一起。 他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那漆黑的瞳仁深处,燃烧着尚未褪去、反而愈演愈烈的烈焰,如深渊中的星火,危险而惑人。 “指挥使,你今天……很厉害。” 这一刻。 萧隐若的脸颊绯红如醉霞,蔓延至小巧的耳垂和纤细的颈项。 平日里冰冷的眸子此刻水光潋滟,眼波流转间尽是迷离恍惚的雾气,那是她绝不可能在人前显露的脆弱与妩媚。 她微微张开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瓣,下意识地想用惯常的锋利言辞、用那种拒人千里的刻薄来掩饰此刻排山倒海般的心慌意乱。 然而,喉咙深处却干涩得如同旱地,努力翕动了几下,竟发不出半个清晰的音节。 徒劳地张合着,更添了几分狼狈。 这陌生而强烈的感觉让她心乱如麻,一种彻底失去掌控的恐慌如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不!绝不能这样! 她猛地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尖锐的刺痛感让她混沌的脑海瞬间炸开一丝清明。 她凝聚起全身几乎要溃散的力量,手指用力蜷起,掌根猛地抵在楚奕那坚硬如岩石般的胸膛上,用尽全力向外推去。 “滚开!” 声音终于冲出喉咙。 竭力维持着往日那种冰封千里的寒意与威势, 却因气息尚未平复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听起来色厉内荏,反而暴露了更多的心虚。 楚奕低下头,捕捉到她羞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根,以及那张强自镇定却掩不住慌乱的小脸。 他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得逞般的戏谑笑意,那笑意如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深邃的眸中漾开。 他非但没有如她所愿松手,反而像是找到了更有趣的玩法,忽然恶作剧般地,顺着她那点推拒的力道—— 倏地松开了牢牢环抱着她的手臂! “啊!” 身体骤然失去所有支撑点。 向下急速坠落带来的强烈失重感,让萧隐若的惊呼声脱口而出,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然要狼狈地摔落在地上时,那股熟悉而强大的力量再次稳稳地揽住了她。 头顶上方,传来楚奕带着毫不掩饰的促狭和得意笑意的低沉嗓音,那笑声震动着紧贴的胸腔: “指挥使,你要小心哦。”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像是在教导蹒跚学步的稚童。 “这刚会走,可不能太心急。”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刚才那点旖旎混乱的心思瞬间被这赤裸裸的戏耍冲得七零八落,抛到了九霄云外。 取而代之的是被愚弄的羞愤,仿佛泼了油的烈火,轰然烧遍全身! 萧隐若猛地抬起头,一双冷眸因怒火而圆睁,里面燃着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烈焰,死死瞪向楚奕那张带着可恶笑意的俊脸,厉声呵斥道: “楚奕!你放肆!给本官滚出去!” 第799章 姐!你慢点!当心啊! 这一次,声音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与穿透力,带着指挥使该有的凌厉气势。 只是,那依旧急促起伏的胸膛,以及染了最艳丽胭脂般久久不褪的绯红脸颊,让这声势浩大的呵斥,反而透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欲盖弥彰的意味。 楚奕见好就收。 深知这位指挥使大人此刻的怒火已濒临爆发边缘,再逗弄下去,恐怕真会引来麻烦。 他眼底笑意收敛了几分,低笑一声,松开了环抱着她的手臂。 “是,卑职告退。” 他躬身行礼,姿态恭敬标准,无可挑剔,仿佛刚才那个放肆大胆的人并非是他。 转身欲走之际,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旁边精致紫檀小几上放着的一个不起眼的锦缎袋子。 楚奕的唇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语气变得异常轻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 “指挥使,别忘了看看那袋子里的泳衣哦。” 据说,温泉浸浴,对恢复筋骨,极有好处。” 话音未落,他也不等萧隐若有任何反应,便已干脆利落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间气氛微妙的内室。 很快。 暖阁内,重新陷入一片寂静。 唯余琉璃灯芯偶尔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轮椅上那人紊乱而急促的心跳声,在空旷中格外清晰。 轮椅之上,萧隐若紧绷如弓弦般的脊背,这才一寸寸、极其缓慢地松弛下来。 她一直强撑着的冷漠面具,如被无形的潮水冲刷殆尽,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是满心难以言喻的混乱,以及脸上那未曾消退、反而更显灼烫的红晕。 她下意识抬起纤细如葱管的手指,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自己的下唇瓣。 那柔软的触感,仿佛还清晰地烙印着方才的气息——独属于楚奕的温度和略带强势的触碰。 这微妙的残留感如同电流窜过心尖,让她心口不受控制地又是一阵悸动,呼吸也随之微微急促。 她猛地收回了手,仿佛被那触感灼伤般紧紧攥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目光,却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个被随意搁置在桌角的锦袋。 “泳衣?” 片扎后。 萧隐若还是驱动身下的轮椅,滑近桌边。 她伸出素白的手,指尖带着一丝迟疑,最终还是拿起了那个看起来轻飘飘的锦袋。 随着袋口的敞开,将里面的东西倾倒在自己并拢的膝上。 几片轻薄如蝉翼、色彩却异常妍丽夺目的布料,便如被惊扰的蝶翼般,铺展开来。 萧隐若凝目细看,整个人瞬间如被施了定身咒般,彻底僵直在轮椅上,连呼吸都停滞了。 那所谓的“泳衣”,根本就是几块少得可怜、几乎无法蔽体的布料! 款式大胆得令人瞠目结舌,比最贴身的亵衣还要精简数倍! 仅仅只能勉强遮住身上最最关键的部位,而那奇特的形状……更是让她看一眼便面红耳赤,羞耻得难以启齿! “这个……混、混蛋!” 萧隐若那张冰玉般白皙的脸颊,“轰”的一下,瞬间红得滴血。 方才稍有消退的红晕此刻以燎原之势迅猛蔓延,从脸颊一路烧到纤细的脖颈,甚至连小巧的耳根都透出鲜艳欲滴的绯红。 强烈的羞耻感和被戏弄的怒气交织着冲上头顶,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咒出声。 她猛地一把抓起那些烫手山芋般的布料,然后将它们摔在地上! “他从哪里寻来这等……这等伤风败俗的东西?!”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急促的喘息显示出她内心的滔天怒意。 “这……这等物件,如何能穿?!” 她低声咒骂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逆臣,当真是胆大包天到了极点,竟敢拿如此不堪之物来戏弄于她! 萧隐若气恼地猛地别开脸,仿佛多看地上那堆碍眼的布料一眼都会污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紧闭着双眸试图平复心绪。 时间在无声的羞愤中,缓慢流淌。 温泉,对腿伤的恢复大有裨益。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萧隐若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简直是为那登徒子的行径强行辩解! 可内心深处,却又有一丝微弱的声音在反驳。 许久,她最终还是紧咬着下唇,将那些被她亲手丢弃在地上的轻薄布料,一一片片地重新捡拾了起来。 这该死的楚奕! 她将手中的“泳衣”紧紧、紧紧地攥在手心,用力之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泛出清晰的白痕。 …… 翌日。 楚奕一身玄色劲装,挺拔的身姿立于骏马之前,利落而英气勃发。 他一个漂亮的翻身,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那匹神骏的乌骓马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四如一道离弦的黑色闪电,绝尘而去,目标直指——左武卫大营! 柳宗平已死,柳氏一族正焦头烂额自顾不暇,这正是他趁势掌控左武卫另一半军权千载难逢的良机! 如同之前与夫人林昭雪联手,完美掌控右武卫一般! 云安郡主和安明宇姐弟二人早已等候在侧,见状也立刻翻身上马,紧随其后。 云安郡主自负骑术超群,在河北藩地罕逢敌手。 起初,她心中还存了几分较劲的心思,催动座下枣红马,试图与楚奕并驾齐驱。 然而,楚奕的骑术远非她能想象。 只见他身形与胯下那匹通体乌黑的骏马仿佛合二为一,每一次起伏都精准地契合着骏马的奔腾节奏,人马合一,迅疾如风!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间,那道玄色的身影便已将她远远甩开,只留下一个在视野中疾速缩小、渐渐模糊的挺拔背影。 云安郡主何曾受过如此这般被人轻易甩在身后的轻视,一股强烈的、不容挑衅的胜负欲瞬间如同烈焰般在她胸中腾起! 她贝齿紧咬下唇,清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甘,猛地一磕马腹,手中的马鞭在空中甩出一声清脆的炸响,娇叱道: “驾!” 座下的枣红马吃痛,四蹄发力,拼命向前追赶。 落在后面的安明宇见此情形,心头一紧,急忙扯开嗓子大喊。 “姐!你慢点!当心啊!” 他也奋力鞭策着自己的马匹,奈何骑术远逊于其姐,只能眼睁睁看着前方那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如同两股旋风般越来越远。 最后,安明宇徒劳地挥着手,试图驱散眼前的烟尘,却只能无奈地看着姐姐的背影在烟尘中若隐若现,渐渐远去。 第800章 要见到夫人了! 不多时。 尘土轻扬。 楚奕那匹通体玄黑的骏马已经宛如一道迅疾的墨影,率先掠至左武卫大营那高耸的辕门之前。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嘶鸣,他猛地一勒缰绳,骏马前蹄高扬,旋即稳稳钉在地上,喷吐着灼热的白气。 一抹晨光,在他肩头镀上一层淡金,更显其挺拔俊朗之姿! 他微微侧首,扫过身后空旷的来路。 视线所及,除了被马蹄踏起的薄薄烟尘在晨曦中缓缓弥散,未见半点儿云安郡主的踪影。 北地盛名之下,所谓的女骑骑术,看来也不过如此。 片刻之后。 云安郡主才策马赶到。 她身下那匹枣红骏马口鼻间喷着粗重的白沫,显是竭力奔驰所致。 她勒住缰绳,胸口微微起伏,饱满的额角渗出一层细密晶莹的汗珠,浸湿了几缕贴在肌肤上的乌黑发丝。 那张白皙如瓷的脸颊,也因为剧烈的运动和追赶的急切,晕染开两抹动人的嫣红,如初绽的桃花瓣。 在清冽的晨光映照下,更显娇艳欲滴,与她此刻微微喘息的模样形成一种奇异的反差。 她深深吸了几口清冷的空气,努力稳住有些紊乱的气息,那双明艳的眸子再次投向辕门前气定神闲的楚奕时,目光变得异常复杂。 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甘如水底的暗流,在她眼底深处涌动,但更多的,却是再也无法掩饰的惊叹与震撼,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朱唇轻启,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喘,却字字清晰,语气中充满了由衷的折服: “楚侯爷当真是深藏不露!这骑术只怕我河北道最精锐、经验最老道的斥候营哨探,也未必能比得上。” 她回想起北地纵马时曾交手过的那些骑术名家,无一不是声名赫赫,却从未像今日这般输得如此干脆利落,毫无转圜余地。 眼前这位年轻侯爷展现出的冰山一角,已让她心潮澎湃。 那深不见底的实力所蕴含的惊喜,正如一粒粒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她心湖中激起越来越大的涟漪。 好个楚奕!一次比一次令人意外! 这般人物……越是出色,征服起来才越有滋味! 当然,那短暂的气馁与挫败感,转瞬即逝。 云安郡主眼底那抹不甘迅速被更强烈的斗志所取代,腰背挺得更直,下颌微扬。 楚奕越是展现出令人目眩的卓绝,她心中那股炽热的征服欲便燃烧得越是旺盛,那份想要将他彻底收服、彻底掌控的渴望便越发清晰。 见他越是如此优秀,她非但不恼,反而觉得这场“狩猎”的意义和价值成倍增长。 楚奕啊楚奕,你就尽情展露锋芒吧!待我将你收入囊中,那时……我要你做什么,你便只能做什么! 这念头让她心尖微颤,一股异样的兴奋感流遍全身。 随即,她的思绪又跳跃到了即将见到的那位传奇人物身上,那位赫赫有名的镇北大将军,本朝第一位女帅……林昭雪。 我倒要亲眼瞧瞧,究竟是何等的惊才绝艳,才能配得上楚奕这样的男子? 若只是徒有虚名……哼,那就别怪我横刀夺爱,将你的丈夫抢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 安明宇才气喘吁吁、灰头土脸地赶到辕门前。 他几乎是狼狈地从马背上滚落下来,落地时还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身上的锦袍沾满了尘土,发髻也有些松散。 为了掩饰自己的难堪,挽回些许颜面,他强自挺直腰板,梗着脖子,朝着楚奕的背影发出一声带着浓浓不服气的冷哼。 “哼!不过是仗着上京城御苑里养出来的好马罢了!算得什么真本事?” “若是换了我河北道精心培育的千里神驹,今日定然比你快上三分!” 楚奕却连一丝眼角余光都吝于给予身后聒噪的安明宇,仿佛对方只是空气。 他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干脆,玄色的衣袂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径直朝着大营方向大步走去。 守候在辕门两侧的士兵们,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位煞星。 锐利的目光、冰冷的气息、玄色的身影——这两次造访都伴随着雷霆手段和血腥气息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士兵们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握着长戟的手心微微渗出汗意,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 今天,这位曾在营中掀起腥风血雨的“活阎王”,不会又是冲着杀人来的吧? 强烈的忌惮之下,无人敢上前阻拦半分。 “见过侯爷!” 这恭敬的呼声,在清晨的军营显得格外清晰。 紧随其后的云安郡主,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敏锐的眸子微微眯起,心中掠过一丝诧异。 按朝廷规制,执金卫统领京畿治安,与南衙十六卫的军卫体系截然不同,互不统属。 然而楚奕进入这座戒备森严的左武卫大营,竟如入无人之境,更令她惊异的是这些士兵对他表现出的恭敬,甚至带着畏惧。 这,绝非寻常。 执金卫的手,竟能如此轻易伸进南衙军营? 这楚奕,果然不简单! 等等,莫非是因为林昭雪? 是了!定是那位女将军威望极高,连带她的夫君也受此荫庇,让这些士卒不得不敬。 这个念头一起。 她对那位素未谋面的林昭雪的好奇与期待,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她倒要看看,能让楚奕这样的男人倾心,又能让麾下铁血将士如此敬畏的女子,究竟是何等风姿! 楚奕脚步未停,行至营门士兵身前时,低沉的声音直接问道,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夫人现在在哪里?” 一名领头的什长立刻跨前半步,抱拳躬身,声音洪亮地回禀。 “回侯爷的话,大将军此刻正在右营校场督导晨操,这个时辰操练估摸着快结束了。” “你现在过去,应当正好能寻到大将军。” “好。” 楚奕闻言,只丢下一个简洁的字眼,便不再多言,转身带着云安郡主和一脸不忿的安明宇,朝着右营方向行去。 他的步伐明显加快了些许,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要见到夫人了! 高兴! 一行人刚踏入右营范围不久。 一阵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传来,伴随着无数甲片相互摩擦、撞击时发出的连绵不绝的铿锵之声。 第801章 夫人,操练辛苦,累坏了吧?我来给你擦擦汗。 循声望去。 只见前方校场出口, 一队队刚刚结束操练的士兵,正列队而出。 队列最前方。 一道银色的身影格外醒目。 镇北大将军林昭雪,一身亮银甲胄在晨光下熠熠生辉,勾勒出她挺拔矫健的身姿。 她刚结束晨练,额间和鼻尖沁着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粘在鬓角,非但不显狼狈,反而更衬得她眉目如画,英气逼人。 那清冷而坚毅的面容,挺拔如松的身姿,周身弥漫着一股久经沙场、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与英武之气。 就在林昭雪的身影映入眼帘的刹那, 楚奕那张一路上都如被寒冰封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脸庞,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眼底漾开一抹细碎的光,唇角甚至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个十分欢喜的弧度。 所有的冷漠疏离,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只剩下满目的专注与毫不掩饰的关切。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几个大步便迎上前去,动作流畅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修长的手指熟稔地从自己玄色衣袖中抽出一条洁白的汗巾,声音是云安郡主和安明宇从未听闻过的、能滴出水来的温柔,带着毫不作伪的心疼: “夫人,操练辛苦,累坏了吧?我来给你擦擦汗。” 众目睽睽之下。 那位素来以冷峻严厉、令行禁止著称的主将林昭雪,竟被她的夫君楚奕毫不避讳地当众擦脸。 以至于,她冷艳如霜的玉容瞬间被打破,两抹如朝霞般明艳的红晕倏地飞上双颊,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燎过。 她下意识地微微侧过头,避开周围无数道惊诧的目光,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轻声道: “夫君,我没事,先进营帐再说吧。” 她努力挺直了腰背, 试图重新凝聚起那份属于北境战神的威严气场。 然而,那一抹从心底涌出的、属于小女儿的羞意,如春日里初绽的桃花,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清晰地映照在她微红的耳根和闪烁的眸光里。 四周正在操练的将士们,何曾见过他们这位令行如山、治军极严的林将军,露出过如此情态? 一个个仿佛被施了定身法,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连操练的动作都不自觉地僵滞了一瞬。 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惊愕。 不过,当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林将军身旁那位身姿挺拔、气势迫人的楚侯爷时,那份惊讶又瞬间化作了然。 是啊,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这位在上京城凶名赫赫、铁血无情的淮阴侯楚奕,才能让他们这位冷面战神般的将军,露出如此生动而罕见的神情。 这温情脉脉又极具反差的一幕,如淬毒的冰针,深深刺痛了不远处云安郡主的眼睛。 楚奕此刻那毫不掩饰、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与体贴,再对比他对自己那视若无睹的冰冷与漠然。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灼热的妒火猛地从心底窜起,直冲头顶,烧得她心口发闷。 她不由自主地、带着挑剔与不甘,开始仔细打量起林昭雪,越看,云那颗心便越是往下沉。 只见那女将军身姿挺拔如青松翠竹,勾勒出修长利落的线条,通身散发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超凡气质。 更令人心惊的是她的五官,精致绝伦却又不失冷冽锋芒,眉眼间英气逼人。 那份融合了力量与冷艳的美貌,带着一种惊心动魄、别具一格的冲击力,仿佛能灼伤人的视线! 云安郡主向来对自己的容貌极为自负,此刻却不得不艰难地承认,林昭雪的美,是一种她永远无法企及的风华。 一种糅合了战场磨砺出的英姿飒爽与天生丽质的惊世风华。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更加翻江倒海,酸涩、嫉妒、不甘、自惭形秽……搅得自己五脏六腑都难受起来,精致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而此刻的安明宇,从第一眼看到林昭雪起,整个人就如同被勾去了魂魄。 他的目光痴痴地、带着毫不掩饰的沉迷,黏在林昭雪那双笔直修长的腿和那张冷艳绝伦的脸庞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几下。 他混迹河北,阅女无数,自诩见过天下美人,却从未见过能将如此摄人心魄的英气与艳色完美融合于一身的女子。 那份独特的风采,磁石般牢牢吸住了他全部心神。 只是,一想到眼前这位让他惊为天人的绝代佳人,竟然是楚奕名正言顺的妻子。 一股强烈的嫉妒之火混合着难以言说的不甘,仿佛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在他胸中炸开,烧得他心绪烦乱,五味杂陈。 云安郡主正憋着一肚子无处发泄的怨气和妒火,烦躁地一瞥眼,恰好瞧见自己弟弟那副魂不守舍、口水都快流出来的没出息模样,心头更是火起。 她没好气地、几乎是咬着牙根低声质问安明宇,声音里带着刺。 “喂!你说,我跟那位林将军,到底谁更好看?” 她迫切地需要一点肯定,哪怕是从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口中。 安明宇看得正入神,心神完全被林昭雪的身影占据,想都没想,几乎是出于本能地脱口而出。 “当然是林将军……” 话刚出口,他才猛地一个激灵,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惊惶地看向姐姐。 “你!” 云安郡主气得俏脸瞬间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胸脯剧烈起伏着,所有的怒火仿佛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她狠狠抬起穿着精致绣鞋的脚,用尽全身力气,“咚”地一声重重跺在了安明宇的脚背上! 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地都踩穿。 “哎哟!” 安明宇猝不及防,钻心的疼痛让他惨叫一声。 他赶紧抱着被踩得生疼的脚,单腿蹦跳着向后退开,疼得龇牙咧嘴,额角瞬间冒出了冷汗。 云安郡主看也不看他,只觉得再看这蠢弟弟一眼都要气炸肺。 她板着一张寒霜密布的俏脸,带着一身几乎能冻僵空气的低气压,猛地一甩衣袖,径直朝着那顶主帅营帐方向大步走去,步履急促而僵硬。 安明宇见状,哪里还顾得上脚疼,生怕姐姐在盛怒之下闯出什么祸事,连忙一瘸一拐地、狼狈不堪地追了上去,嘴里慌乱地喊着: “姐!姐!你慢点!等等我啊!” 声音在空旷的演武场上显得有些滑稽。 第802章 无妨,本侯今日有空 营帐内。 光线比外面稍暗。 布置简洁而硬朗,巨大的地形图悬挂一侧,兵器架森然。 林昭雪这时才注意到紧跟着楚奕后面进来的云安郡主姐弟,只当是楚奕带来的随从或访客。 出于礼节,她收敛了方才在夫君面前流露的些许情态,恢复了惯常的端肃,目光平静地转向楚奕,询问道: “夫君,这两位是?” 楚奕站在她身侧,身形挺拔如松,闻言只是简略地侧首介绍,语气平淡无波。 “这位是东平郡王的爱女云安郡主,那位是安家的小公子安明宇。” 林昭雪闻言,眸光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闪。 她自然早已从楚奕那里知晓东平郡王那些养寇自重、甚至可能包藏祸心的勾当,心中对那位藩王本就毫无半点好感。 此刻听说是他的子女,语气中的温度更是降了几分,脸上维持着最表面的客气,如覆着一层薄冰。 “哦,原来是郡主与安公子,有失远迎。” 紧接着,她便直接切入了主题,开门见山地问道,目光清冷地落在云安郡主脸上。 “郡主此次前来左武卫大营,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丝毫寒暄的意图,直白得近乎生硬。 云安郡主敏锐地捕捉到了林昭雪语气中那份几乎不加掩饰的疏离与冷淡,甚至能感受到那目光里透出的审视意味。 但她强压下了心头翻腾的不快和一丝被轻慢的屈辱感。 她深知眼前这位女将军“北境战神”的赫赫威名,那是用无数实打实的军功、敌人的尸骨和滚烫的热血堆砌起来的,含金量重逾千斤! 这份威仪,即便是她的父王东平郡王亲临此地,面对这位战功彪炳的女帅,在气势上也难免要弱上三分。 所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自认为还算得体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显得有些僵硬,眼底并无半分笑意。 “见过林大将军。” 她微微福了一礼,声音刻意放得柔和。 “久仰将军威名,心中一直甚是仰慕,得知将军在此驻跸,便冒昧前来拜访,只为一睹风采,亲见将军英姿。” “若是打扰了将军与侯爷处理紧要军务,我这便离开。” 她这番话放低了姿态,说得极为客气周全,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按照常理,对方无论如何也该客套两句,挽留一下。 谁知林昭雪听完,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冷淡模样,甚至连眼神都未曾多给她一个。 她只是极其平淡地、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地“哦”了一声,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通知。 随即,她便直接下了逐客令,语气干脆利落,如同在发号施令: “既然如此,那郡主请自便吧。” 云安郡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仿佛被冻结在精致的面庞上。 那双原本含笑的眼睛骤然睁大,瞳孔中映出难以置信的惊愕。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如此直接、甚至可以说是毫不留情地“送客”! 这个女人,林昭雪,说话做事怎么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她藏在宽袖中的手微微颤抖,白皙的脸颊泛起一丝羞恼的红晕,一时间,自己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尴尬地站在原地。 楚奕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云安郡主吃瘪的模样,让他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然后,他向对着林昭雪开口说道:“夫人,我今日过来,是想彻查一下左武卫近年的军械账目。” 林昭雪何等聪慧,闻言眼中立即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她立刻明白楚奕这是要借查账之名,对盘根错节的左武卫势力动手了,如同当初整顿右武卫一般。 她毫不犹豫地支持,唇角微扬,露出一抹坚定的微笑。 “好,夫君,你说怎么查?我配合你。” “去文库。” 楚奕言简意赅。 然后,他的目光随即转向一旁还在尴尬中的云安郡主。 他故意抬了抬下巴,眉梢微挑,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深意。 “郡主若是有兴趣,不妨一同前往?” 他今天之所以带云安郡主过来,就是让让她看到左武卫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从而对朝廷有一个全新的评估。 云安郡主正愁没台阶下,闻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挺直腰背,但指尖仍紧攥着袖口,掩饰内心的波动。 同时,她被楚奕这突如其来的查账举动勾起了好奇心。 军中账目水深似海,牵涉各方利益,动辄引发轩然大波,他楚奕难道不知,竟敢如此直接地插手? 她倒要看看,他如何破这局。 犹豫只是一瞬,她便点头,声音虽轻却带着刻意的镇定。 “好,那就麻烦侯爷了。” 她的目光扫过楚奕,带着探究的意味,随即快步跟上。 安明宇对于查账没什么兴趣,但是见姐姐都答应下来了,也就没有说什么。 罢了,也可以多看会林昭雪,就去吧…… 于是。 一行人移步至军营文库。 穿过周围时,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边。 军营的肃杀气息扑面而来,远处传来士兵操练的呼喝声,空气中飘散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 文库位于营地深处。 此刻,两名值守的文吏正伏在案前,昏黄的油灯下,他们的身影显得单薄。 他们骤然间见到林昭雪和楚奕联袂而至,慌忙起身行礼,带着几分疑惑。 “参见大将军!参见侯爷!” 他们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神闪烁不定,显然对突如其来的上官感到惶恐。 楚奕没有任何寒暄,他径直走到中央的桌案前,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 他随手拿起一本账册,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室内堆叠如山的卷宗,然后对其中一名年长的文吏下令,声音冷硬如铁。 “本侯要查阅左武卫近三年来,所有箭矢的折损与补充记录。” 那名文吏明显愣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慌乱地瞥向角落的库房入口,手指不自觉地搓着衣角。 他在文库多年,还从未有上官专门来查这种看似细枝末节的账目。 他犹豫着,声音发干地回道:“侯爷,这个,历年账册繁多,都堆在库房深处,恐怕需要些时间仔细翻找,一时半会儿难以呈上……” 楚奕面无表情,但嘴角微微绷紧,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缓缓放下账册,指尖轻敲桌面,发出嗒嗒的轻响。 “无妨,本侯今日有空,等你。日落之前,必须看到账簿。” 话音落下。 文库内一片死寂。 第803章 将这两个欺上瞒下、蛀空军资的蠹虫拖下去 两人飞快地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清晰地映照出对方的惶恐与棘手,额角甚至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然而,楚奕那道冰冷如刀锋的目光就钉在他们身上,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肩头,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 最终,他们喉头滑动,艰难地咽下不安,只能硬着头皮躬身应道: “是,侯爷,属下……属下这就去寻。” 随即,两人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离开。 在文库最幽暗的角落里,两人几乎是耳语般地急促交谈起来。 “真……真要找出来给他看?那账目……” “不找又能如何?” “你没看见侯爷那架势?今日不见到账簿,他绝不可能罢休的。给他看便是了……军中账目繁复无比,玄机暗藏,他一个锦衣卫出身的武夫,就算账本摊在他眼前,又能看出什么名堂来?”他 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侥幸和自我安慰的意味。 “说得也是……” 先开口的文吏似乎被说服了,紧皱的眉头稍稍松开一点,但眼中的慌乱并未褪去。 两人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拖出一摞厚厚的的账簿。 他们拍了拍封面上厚厚的积灰,抱着这摞沉甸甸的“罪证”,回到楚奕面前。 “侯爷,您要的……左武卫近三年的军需账簿,都在此了,请您过目。” 领头文吏的声音带着刻意挤出的谄媚,腰弯得更低了。 楚奕那双深邃锐利的眸子只是淡漠地扫了一眼桌案上堆积如山的账簿,薄唇微启,吐出冰冷的三个字: “取纸笔来。”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两名文吏同时一怔。 领头的那个迅速堆起满脸的假笑,眼角挤出深深的皱纹,躬身道: “侯爷,这些账簿都是经军中司马、主簿、监军多方反复核对过的,账目清晰,断然……断然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您尽管查验便是,何须……” 他试图打消楚奕深入核查的念头。 “废话!” 楚奕眼神骤然一厉,如两道淬了冰的寒芒直射过去,周身瞬间散发出一股迫人的寒气。 “本侯要演算复核,没听到吗?” 两人被这骤然爆发的凌厉气势所慑,浑身一颤,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咽了回去,额头上的冷汗“唰”地冒了出来。 他们再不敢多言半句,慌忙应声,手忙脚乱地小跑着找来崭新的宣纸和一支上好的狼毫笔,磨好墨,小心翼翼地呈放在楚奕手边。 云安郡主那双清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楚奕,难道这位行事莫测的淮阴侯,真能看懂并核算这如天书般繁杂的军中账目? 而站在她身旁的安明宇,嘴角则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讥诮笑容。 他双臂抱胸,笃定楚奕不过是在装腔作势,最终必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个大丑,根本算不出个子丑寅卯。 只见楚奕神色沉静如水,伸手将宣纸在面前铺展平整,骨节分明的手指稳稳地提起那支狼毫笔。 他目光如电,迅速扫过最上面一本账簿的封面,随即翻开。 很快,偌大的营帐内,一时间只剩下纸张快速翻动时特有的“哗啦”声。 这声音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营造出一种近乎窒息的紧张感。 时间悄然流逝。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那令人屏息的“沙沙”声戛然而止。 楚奕猛地搁下笔,狼毫笔尖在砚台上发出清脆的“嗒”的一声。 他霍然抬头,冰冷的目光,瞬间钉在那两名文吏的脸上,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 “账簿记载,左武卫万余兵马,三年内箭矢损耗,竟高达十八万支!作何解释?” 那名领头的文吏只觉得心口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猛地一抽,几乎站不稳。 他强压下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脏,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发颤地辩解: “回……回侯爷,这……这乃是日常操练时的正常损耗……并……并无疑处啊!” 他试图用“正常”二字蒙混过关。 “放屁!” 他话音未落,一直端坐楚奕身侧、面沉如水的林昭雪已然勃然变色! 她猛地一掌拍在坚实的乌木案几上! “砰——!” 一声巨响震得整个营帐嗡嗡作响,案几上的笔架、墨砚都跟着跳了一跳。 林昭雪“噌”地站起,身姿挺拔如出鞘利剑,那双寒星般的眸子喷射出凛冽的怒火,声音如北境最凛冽的寒风,瞬间刮过营帐。 “本将在北境统领七万边军,日日操练,枕戈待旦,与凶悍胡虏浴血周旋!” “三年箭矢损耗亦不及此数之半!左右武卫驻守京畿,歌舞升平,承平已久!万余兵马如何能损耗十八万支箭?!” 她的目光如刀,刺向那筛糠般发抖的文吏,字字诛心: “难不成你左武卫的兵,每日不干别的,只躺在床上对着天空射箭不成?” “还是说,你们拿这些军国利器当柴火烧了取暖?!” 林昭雪这番基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实战经验,无异于一记响彻云霄的惊雷,不仅瞬间将那文吏扇得面无人色。 更是让旁观的云安郡主整个人如遭雷击,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她猛地转头看向楚奕,目光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这家伙,竟然真的在如此短暂到令人发指的时间里,精准无比地从堆积如山的账册中揪出了这个最为致命的核心破绽! 这份洞察秋毫的眼力,这份迅捷如电的算力,这份深藏不露的掌控力,简直可怕得令人心寒! 林昭雪俯视着案前如秋风落叶般瑟瑟发抖的文吏,脸上的冰寒几乎能冻结空气。 她薄唇微启,声音不大,平静无波,却每个字都浸透了令人骨髓发冷的森然杀意: “正常损耗?好一个‘正常损耗’!” 他不再看那两人,目光转向帐外,声音陡然转厉: “来人!” 帐门应声被猛地掀开。 几名散发着彪悍气息的士兵如狼似虎般冲了进来,冰冷的铁甲叶片撞击发出铿锵之声。 “将这两个欺上瞒下、蛀空军资的蠹虫拖下去,严加拷问!务必撬开他们的嘴!” 第805章 听说过‘弹琵琶\’吗? “喏!” 士兵们洪声应道,铁钳般的大手立刻架起那两名早已魂飞魄散、面如土色的文吏,就要往帐外拖去。 “大将军饶命啊!” “侯爷饶命!饶命啊!” 两人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身体瘫软如泥,被拖拽着,双脚无力地在地上划拉。 “且慢。” 就在士兵即将把人拖出帐门之际,楚奕忽然抬手,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哀嚎。 士兵的动作立刻顿住。 楚奕转向身旁英姿飒爽的林昭雪,冰封般的脸上,嘴角向上牵动了一下。 “夫人,何须劳动将士们去外面行刑?”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在那两个抖得如风中残烛的文吏身上,语调轻柔却字字如刀: “莫非忘了,为夫……本就是朝野皆知、令百官闻风丧胆的——酷吏出身?” “酷吏”二字,被他清晰地吐出,仿佛带着血腥的铁锈味。 “这等小事,交给我便是。” 林昭雪闻言,原本因盛怒而紧绷的冰冷面容线条,瞬间柔和了几分。 她看向楚奕的目光没有丝毫迟疑,充满了全然的信任与托付,微微颔首,声音坚定: “好,便依夫君。” 那两名文吏在听到“酷吏”二字的瞬间,如同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彻底瘫软下去。 再联想到楚奕昔日执掌金卫时,那些流传于朝野、令人闻之色变的赫赫凶名…… 两人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仿佛瞬间坠入了万载冰窟,浑身抖得如同狂风中的枯叶。 他们当然清楚,一旦招供,后果不堪设想! 背后那些盘根错节、手握重权的大人物,是绝不会放过他们,更不会放过他们家中老小的! 在极致的恐惧与对家人的担忧撕扯下,两人只能继续徒劳地、机械地磕头,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冤枉”、“饶命”的哀鸣。 他们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死死咬住牙关,似乎打定了主意,宁死也不肯松口吐出半个字。 云安郡主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她秀眉微蹙,明亮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 这看似普通的账簿背后,显然牵扯着一张覆盖军中、巨大而隐秘的利益网络,这两个小吏不过是这张网上最微不足道、随时可弃的棋子。 他们敢在楚奕面前如此行事,必定是得了某些大人物的明确授意,或者本身就是某些大人物的心腹死士。 严刑拷打……恐怕也难以轻易撬开他们的嘴,让他们背叛身后那足以将他们碾碎的力量。 安明宇斜倚在支撑营帐的粗大木柱旁,双臂环抱胸前,下颌微抬,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弄。 他嘴角勾起一抹刻薄的弧度,眼神斜睨着几步之外的楚奕,鼻腔里发出一声清晰的嗤笑,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腔调。 “楚侯爷,光靠吓唬可没用。” “这种硬骨头,你就是把他们骨头一根根拆了,嚼碎了,他们也未必会从牙缝里给你吐出半个字来。” 他向前倾了倾身,带着一种施舍般的优越感。 “不如你开口求求本公子?本公子在河北道上混迹多年,见识过的、用过的拷问手段,花样可比你这多多了,说不定……真能帮上你的忙呢。” 他自觉抓住了贬低楚奕、抬高自己的绝佳机会,志得意满,连眉毛都得意地扬了起来。 楚奕闻言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安明宇刺耳的话语只是耳边掠过的一阵微不足道的微风。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两名文吏,目光锐利如刀,缓慢地扫过两张写满惊惧的脸。 “听说过‘弹琵琶’吗?” 他一边轻声细语地说着,一边优雅地抬起修长的手指,虚虚地点在其中一个文吏左侧的肋骨区域。 指尖虽然没有真正触碰到那层薄薄的衣服,却仿佛带着无形的寒意,让那文吏猛地一缩,倒抽一口冷气。 “找一把薄而锋利的尖刀,就在这里,肋骨与肋骨之间的缝隙里,轻轻地……来回划拨……” 他的手指在虚空中模拟着动作,缓慢而精准。 “一下,又一下,就像技艺精湛的乐师,在琴弦上弹奏一曲悠扬的琵琶曲。” “那声音,想必会非常、非常的‘悦耳’。” “放心,不会立刻让你断气,但那种滋味,奇痒会钻进你的骨髓深处,剧痛又能让你的灵魂都为之战栗。” “据说啊,从古至今,还没有哪个硬骨头,能撑过一炷香的时间不开口求饶的。” 那被点名的文吏听完,眼瞳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仿佛那冰冷的刀锋已经抵在了他的骨头上,非人的痛苦瞬间攫住了他的神经。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牙齿不受控制地剧烈磕碰起来,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衣衫,留下深色的印迹。 营帐一侧,林昭雪端坐在简陋的木椅上,面容沉静如水。 她深知自家夫君执掌执金卫,雷霆手段,精通这些令人闻风丧胆的刑讯之道,实属职责所在,心中并无波澜。 而站在她身旁的云安郡主,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听闻这等惨绝人寰的酷刑细节。 她清澈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惊骇,这……难道就是传说中执金卫内部令人闻之色变的秘刑? 楚奕仿佛没有给任何人留下喘息和思考的间隙。 他直起身,目光如冰冷的探针,瞬间转向了另一名面无人色的文吏。 “或者,我们换一个?试试‘梳洗’?” “找一把生铁打造、齿口粗砺的刷子,用滚烫的、浓得发苦的盐水浸透了,在你光滑的背脊上一下,又一下,慢慢地、用力地……刷下去……” “直到皮开肉绽,直到血肉模糊,直到皮肉尽去,露出底下森森的白骨。” “这个过程啊,会很慢,非常慢,慢到足够你,细细地、清晰地品味每一分、每一寸皮肉分离的滋味……” 两名文吏的脸色已经从惨白彻底转为死灰,如被抽干了所有生气的陶俑。 他们看向楚奕的眼神里,只剩下最原始、最极致的恐惧,仿佛眼前站着的并非人间侯爵,而是九幽之下索命的阎罗。 他们从未想过,也从未听闻,这朗朗乾坤之下,竟存在如此惨绝人寰、灭绝人性的刑罚! 第805章 我,我招…… “所以。” 楚奕的声音陡然恢复了平淡,如在询问天气一般,但这平淡之下蕴含的却是令人窒息的冰冷压力。 “现在,愿意招供了吗?” “只要说出幕后指使之人,以及被贪墨的军械最终流向了何处,本侯可以金口玉言,做主饶你们不死。” “唔……饶命……侯爷饶命啊……” 两人身体筛糠般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脸上肌肉扭曲,眼神剧烈地闪烁、游移。 可,他们就是没有招供…… 就在这时。 楚奕彻底失去了等待的耐心,俊美的脸上寒霜更重。 “来人!将他们分开,带到旁边的营帐,立刻行刑。” “记住本侯的话,谁先开口,招供实情,本侯便保他本人及其家小性命无虞。” “后开口的那个,本人凌迟处死,全家连坐,鸡犬不留!” “饶命!侯爷开恩啊!小的……小的……” 两人闻言,如被抽去了脊梁骨,瘫软在地,涕泪横流,一个劲地磕头如捣蒜。 但他们颤抖的嘴唇里,关于招供的字眼却始终被恐惧死死堵住,半个有用的字也吐不出来。 很快,他们就被拖下去了。 安明宇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幕,上前一步,挡在楚奕面前,脸上挂着那种自以为看透一切的了然和轻蔑。 “啧啧,楚侯爷,你这套威逼利诱、分化瓦解的审讯手段,实在是太低级、太粗糙了。” “对付这种死硬份子,根本没用!不如你开口求求本公子?只要本公子出手,保管让他们把祖宗八代干过的坏事都吐出来!” 楚奕连眼神都欠奉,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在看路边的顽石,语气平静无波。 “安公子费心了,不必你大驾,结果,很快就能见分晓。”他的语气笃定得令人心头发紧。 “哈!” 安明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夸张地嗤笑一声,双臂抱胸,下巴抬得更高了,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怀疑与嘲弄。 “很快见分晓?楚侯爷,你这虚张声势的把戏,骗骗三岁小孩还行。” “本公子就坐在这儿,倒要看看你怎么让他们开口,别到时候下不来台!” 他笃定楚奕只是在强撑场面,绝无可能成功。 林昭雪亭亭玉立在楚奕的身侧。 她微微侧过身,清澈如水的眼眸看向楚奕,那眼神中蕴含着绝对的信任。 “夫君,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这句话,刺入了安明宇的耳中。 他的脸色由最初的倨傲迅速转为铁青,额角的青筋像盘踞的蚯蚓般根根凸起,剧烈地跳动着。 不远处的云安郡主此刻却有些僵硬,听到林昭雪那饱含信任的话语,她贝齿不自觉地轻咬了下柔软的下唇。 那双妩媚的杏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是浓得化不开的酸涩。 然而,事态的发展之快,远超所有人的预料。 两名面无人色的文吏被如狼似虎的士兵粗暴地推搡着,带进了相邻的两个营帐。 帐帘落下的瞬间,隔绝了主帐的光线与视线。 其中一名身材瘦小的文吏被士兵毫不留情地按倒在坚硬的地面上,泥土的腥气透过单薄的衣衫直刺骨髓。 他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他的眼珠在眼眶里惊恐地乱转,无数念头如同疾驰的闪电在脑中疯狂穿梭。 “隔壁那个……他会不会为了活命已经说了?他要是先开了口,我和我的家人……就全完了!” “不行……我不能赌!我不能拿全家性命去赌!” 就在这时。 旁边看守的士兵似乎失去了耐心,猛地向前踏了一步,粗糙的大手高高扬起手中的皮鞭,鞭梢在空中划出一道轻微的破风声。 这瞬间的动作,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瘦小文吏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刺耳的尖叫,涕泪横流地尖声嘶喊起来。 “我招!我招!我全招!带我去见侯爷!我现在就说!现在就说啊!” 汗水与泪水混杂着,沿着他惨白的面颊狼狈地滚落。 几乎是同一时刻。 从隔壁逼仄的营帐里,也穿透布帘传来了另一名文吏同样充满了绝望与惊惶的哭喊告饶声。 “我,我招……” 很快,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两名士兵各自押着他们负责的文吏,从相邻的营帐中走了出来。 在狭窄的营帐门口,两队人马恰好相遇。一股裹挟着燥热的风猛地卷过,吹得他们单薄的衣袍猎猎作响。 两名刚刚经历了巨大精神折磨的文吏,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 在对方同样狼狈不堪、惊魂未定的脸上,他们都清晰地捕捉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出卖同伴的尴尬。 负责押送的士兵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地走入主帐,单膝跪地,盔甲叶片摩擦发出铿锵的金属声响,声音洪亮地禀报。 “启禀侯爷,大将军!两人均已愿意招供!” 安明宇僵立在原地,仿佛瞬间被冻成了冰雕。 他的脸色由铁青骤然转为涨红,如被人当众狠狠掴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紧接着,那血色又急速褪去,变成一片死灰。 他无论如何绞尽脑汁也无法理解,楚奕甚至没有让刑具真正沾上那两个文吏的身! 仅仅凭借着冷酷的心理攻势和那条非生即死的残酷规则,就在这转瞬之间,让这两个他认定是绝不可能轻易松口的硬骨头,竟像争抢救命稻草般争先恐后地屈服了?? 简直,不可思议! 楚奕依旧端坐在主位之上。 他神色平静无波,仿佛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不过是按部就班上演的戏码,早已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他微微侧首,目光投向身旁的林昭雪,向她轻轻颔首,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一丝默契。 林昭雪回以一个恬静的微笑。 两人都清楚,眼前这两名小吏的开口,仅仅是开始,接下来的审讯与彻底清算,才将是真正撕开左武卫这庞大躯体上那溃烂脓疮的关键。 而这一切, 全被一旁静默不语的云安郡主尽收眼底。 她目睹了楚奕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谈笑间摧垮人心的高超手段,心中对他的忌惮与那份难以抑制的探究欲望,如同草般疯狂滋长,已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楚奕的目光重新落回那两名抖如筛糠的文吏身上,眼中的寒芒骤然变得锐利如刀锋。 他挺直脊背,声音如淬了寒冰的铁块,冰冷、坚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穿透了营帐内沉重的空气: “说清楚,是谁指使你们篡改账簿,贪墨军械?” 第806章 林昭雪这女人……楚奕说什么,她就毫不犹豫地照做? 那名率先开口的文吏,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全身的筋骨,整个人“噗通”一声瘫软在地,像一滩烂泥。 “回侯爷,是左武卫中郎将李元,是他派人来,让我们……在箭矢损耗等项目上做手脚,虚报数目……” 他说完这句,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额头死死抵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再不敢抬起。 “我们人微言轻,不敢……不敢不从啊!” 另一名文吏见状,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咚咚咚”地以头抢地,额角瞬间磕破了皮,渗出血丝,混着涕泪糊了一脸,狼狈不堪。 “侯爷明鉴!侯爷开恩啊!我们真的只是听命行事的小卒子,但我们私下也曾揣测过,这等惊天大事,恐怕不止李将军一人……” 他恐惧地咽了口唾沫,眼神惊惶地扫过端坐主位的楚奕和一旁俏脸含霜的林昭雪,声音压得更低。 “左武卫的大将军,还有不少中高层将领,只怕都脱不了干系。” “这背后的水太深了!深不见底啊!我们若是泄露半分,那就是灭门之祸!” “求侯爷、大将军开恩,饶我们两条狗命吧!” 两人如捣蒜般拼命磕头,沉闷的撞击声回荡在寂静的大帐里,额前青紫一片,只盼着眼前这位尊贵而威严的侯爷能施舍一线生机。 林昭雪那双清亮锐利的凤眸中,瞬间凝结起凛冽刺骨的煞气,如北境最冷的寒冰。 作为镇北军统帅,执掌千军万马,她生平最是痛恨这等侵蚀军伍根基、中饱私囊的蛀虫行径,贪墨军械,无异于背后捅向浴血将士的刀子! 一股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怒火,在她胸中翻腾。 然而,她已不再是半年前那个遇事便雷霆暴怒、拔剑便砍的女将军。 那灼热的怒意在她眼中翻滚片刻,竟被她强行压下,化作更深的寒意。 她习惯性地、几乎是本能的,侧首看向身旁的楚奕,目光中带着绝对的信任与依赖,。 “夫君,证据确凿,接下来该如何?你下令吧。” 她深知,将此事交予夫君定夺,是最明智的选择。 他胸有丘壑,智计无双,从未让她失望过。 这一幕,清晰地落入一旁静立的云安郡主眼中。 她那双妩媚的眼眸深处,再次泛起难以言喻的波澜。 这位威震北境、在数十万边军将士心中拥有无上威望、杀伐果断的女将军林昭雪,在面对如此足以震动朝野的军机大事时,竟如此自然的将最终的决策权交予楚奕! 仿佛他才是那个真正定鼎乾坤、掌控全局的主心骨! 这楚奕在自家夫人心中的地位,以及他实际掌控局面的手腕与能量,远比她之前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当然,这认知也让她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丝难以言喻的酸涩和隐隐的不满。 凭什么?凭什么她能如此毫无保留地信赖他? 楚奕听完林昭雪的询问,没有丝毫迟疑,斩钉截铁的声音如金铁交鸣,瞬间划破了帐中的死寂。 “既然咬出了线头,那便一查到底,一网打尽!夫人,” 他侧首看向林昭雪,目光交汇间是无需言说的默契。 “请即刻下令,缉拿左武卫中郎将李元!” “同时,以紧急议事的由头,传令下去,请左武卫所有郎将以上品阶的将领,立刻到中军大帐集合!” “记住,一个都不准漏!” 他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好!” 林昭雪应声如雷,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她甚至未曾多看楚奕一眼,便霍然转身,对着侍立在身后的几名铁甲森然、气息彪悍的亲兵统领,果断下令,声音清冽如冰泉击石。 “速去!按侯爷令行事!” 一直旁观的云安郡主心中猛地一跳,暗自倒抽一口凉气。 那可是一位正四品的中郎将,手握实权,统领数千兵马! 在这左武卫的大营腹地,竟然说抓就抓? 就算林昭雪是右武卫大将军,权势滔天,威名赫赫,但这般强硬到近乎蛮横的手段,难道就不怕激起左武卫官兵的强烈反弹? 万一有人煽动,激起营啸兵变,在这重兵环绕的军营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她秀眉微蹙,觉得此举实在过于冒险。 然而,目光触及楚奕那张俊朗却沉静如渊的侧脸,看着他眼中那份智珠在握的淡然,那杀伐决断的气势让她到嘴边的质疑又生生咽了回去。 更让她心底五味杂陈的是,林昭雪这女人……楚奕说什么,她就毫不犹豫地照做? 一丝疑虑都没有? 真的……就不怕捅出天大的乱子吗? 一旁的安明宇脸色却“唰”地一下白了。 他毕竟是藩王公子,自小耳濡目染,深知军中派系林立、关系盘根错节的凶险。 在他看来,楚奕此举简直就是在捅一个巨大无比的马蜂窝! 他最主要的担忧,是万一真闹出兵变,刀剑无眼,流矢横飞,自己这金尊玉贵的藩王公子身份,在乱军之中恐怕连个护身符都算不上! 一股强烈的不安,很快攫住了他。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堆起谨慎讨好的笑容,对着林昭雪的方向,用尽可能委婉、带着劝谏意味的语气说道: “林将军,此事关系重大,是否还需从长计议?” “毕竟账簿之事尚未完全厘清查实,仅凭这两个小吏的一面之词就抓捕一位中郎将,是否太过草率了些?” “不如先暗中查访,待掌握了更多、更实凿的证据,再行雷霆手段,岂不更为稳妥?也能避免不必要的动荡……” 然而,林昭雪仿佛根本没听到他的声音,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扫向他一下,仿佛他只是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 她直接对等候命令的亲兵再次挥手,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 “速去!不得延误!” 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执行楚奕的命令上。 那些亲兵得令,甲叶铿锵作响,立即抱拳领命,转身掀开厚重帐帘,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执行命令。 第807章 查账? 至于楚奕,则依旧端坐,神情平静得近乎淡漠,仿佛方才下达的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指令,不值得丝毫慌乱。 毕竟,更凶险、更复杂的局面,他也曾只手掌控,化险为夷。 安明宇的话被硬生生堵在喉咙里。 那一张原本还算俊俏的脸庞瞬间涨得如同猪肝色,尴尬、羞恼交织在一起,让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时间,他僵在原地,进退维谷,无地自容。 云安郡主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无奈地闭了闭眼,随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只觉得他纯属自取其辱,丢尽了脸面。 当然,作为长姐,她心底也迅速盘算起来。 她微不可察地调整了一下站姿,靠近了安明宇一些。 待会若是真的闹出什么大乱子,自己肯定要保护自己这个弟弟,当然也可以趁机保护一下楚奕。 至于林昭雪,随便了。 …… 左武卫大营深处,一顶营帐内,灯火通明。 左武卫中郎将李元正心神不宁地在帐内踱步,他几次停下脚步,望向端坐在主位上的身影,欲言又止。 “大将军!方才下面人来报,说楚侯爷和林大将军,带着人去了军中文库重地!”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试探和惊惧。 “他们……该不会是去查账的吧?” 黄中放下茶盏时,发出“嗒”的一声脆响。 他脸上随即浮现出一丝不以为然的冷笑,那笑容仿佛淬了冰,没有丝毫暖意。 “查账?” “就凭他楚奕?一个靠着陛下宠幸和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私手段侥幸爬上来、乳臭未干的酷吏,他能看得懂军中这些错综复杂、环环相扣的账目门道?” “哼!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走了狗屎运,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真让他看出点什么蹊跷来,那又如何?” 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嗡嗡作响,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掌控全局的倨傲。 “这左武卫上上下下,盘根错节,从这军需账目里拿过好处、沾过油水的有多少人?” “其中牵连了多少中上层将领?他楚奕有本事就把所有人都抓了?他敢吗?!” “他就不怕这左武卫一万多把刀枪炸了营,让他和他那点人马,死无葬身之地?!” 李元听着黄中这番掷地有声、底气十足的话语,心头高高悬起的巨石似乎松动了几分。 他紧绷的肩背松弛下来,长长吁了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附和笑容。 “大将军所言极是!是末将多虑了。” “法不责众,量他楚奕也没这个胆子,敢与整个左武卫的将官体系为敌!” 然而,他话音未落,几名士兵鱼贯而入,铁靴踏地,铿锵作响。 为首一名身材高大的队正抱拳行礼,动作标准而有力,声音洪亮。 “黄大将军、李将军!林大将军、楚侯爷有令,请二位即刻前往中军大帐议事!不得延误!” 这命令斩钉截铁,毫无商榷余地。 李元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心脏骤然紧缩! 黄中眼中同样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疑,那惊色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眼底迅速荡开涟漪。 但他毕竟久经风浪,执掌左武卫多年,城府极深。 那惊疑仅是一闪而逝,便被他强行压了下去,面上迅速恢复了惯有的沉稳。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看似从容不迫,甚至还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绛紫色将军袍服的衣襟和袖口,仿佛只是要去参加一场寻常的军议。 “哦?林大将军和楚侯爷相召?” “想必是有什么紧要军务。走吧,李将军,你我莫要让大将军和侯爷久等。” …… 片刻之后。 在那些亲兵的护送下,李元与黄中,以及被紧急通知到的左武卫十数名中高级将领,悉数被请到了中军大帐。 李元一脚踏入帐中,心头便猛地一沉,如坠入冰窟。 帐内空间极大,此刻却显得异常拥挤逼仄。 主位上,林昭雪大马金刀地端坐着,身姿挺拔如松。 她的双唇紧抿成一条冷酷的直线,眼神沉静而威严,扫视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 楚奕则如标枪般挺立在她身侧,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此刻正冷冷地扫视着鱼贯而入的将领们,目光所及之处,带来刺骨的寒意。 更让这些将领们心惊肉跳的是,大帐四周,如同雕塑般肃立着两排林昭雪的铁杆亲信士兵。 他们人人手按腰畔佩刀刀柄,眼神精光四射,警惕地注视着帐内每一个人。 这阵仗,这气势,分明是鸿门宴! 想安然离开此地? 简直是痴心妄想! 黄中心中警铃大作,暗叫一声“不妙”!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面上依旧维持着一军统帅的镇定气度。 他深吸一口气,率先上前一步,对着主位抱拳,声音洪亮却不失恭敬,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末将黄中,携左武卫诸将,参见林大将军,见过楚侯爷!” 他身后一众将领也慌忙跟着行礼,行动间甲胄碰撞,发出一片零乱的金属摩擦声。 “不知大将军与侯爷紧急召见末将等,所为何事?但请吩咐!” 楚奕没有丝毫寒暄客套的意思。 他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对着帐侧空处,“啪啪”清脆地拍了两下手掌。 这清脆的击掌声,在死寂的大帐中如同惊雷炸响。 只见帐侧的小门被推开,两名文吏在两名士兵的押解下,踉踉跄跄地被推了进来。 李元的目光甫一接触到这两人,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灭顶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是他们! 竟然是这两个负责账册誊录、保管的关键文吏!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说,那件事事发了? 那两名文吏根本不敢抬头,更不敢与李元、黄中等人有任何目光接触。 他们仿佛待宰的羔羊,在无数道惊疑的目光注视下,瑟瑟发抖地挪到楚奕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地面上。 楚奕冰冷的目光如实质的刀锋,扫过地上抖作一团的两人,声音低沉、平缓,却透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将你们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当着诸位将军的面,再说一遍。” 第808章 我家大哥说的话,你们是耳朵聋了没听见? 那两名文吏面无人色,额角冷汗涔涔。 他们在楚奕那不容置疑的目光逼视下,终于再不敢有丝毫违抗,开始了断断续续惧的叙述。 “禀侯爷,是李中郎将,他威逼利诱我等在箭矢,还有弩弦、皮甲等军械的账簿上,做了手脚,虚报损耗,所得银钱,皆由李中郎将中饱私囊……” “胡说八道!这是子虚乌有!血口喷人!” 李元的暴喝如平地惊雷,瞬间炸响在压抑的营帐中。 他原本还算镇定的脸色在听到一半时骤然褪尽了血色,变得一片惨白,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手臂激动地挥舞着,试图用高亢的声音和愤怒的姿态混淆视听,打断那致命的指证。 “闭嘴!” 楚奕的厉喝比他更加迅猛,声浪激荡。 他倏然起身,冰冷的视线如两把淬了寒冰的利刃,狠狠剐向气急败坏的李元,那目光中的威压几乎要将人冻结。 “本侯让他说完!”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帐内噤若寒蝉的众将,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森然意味。 “谁再敢插嘴半个字,休怪本侯无情!” “哼!我家大哥说的话,你们是耳朵聋了没听见?” 汤鹤安已经一步踏出。 他那壮硕如铁塔般的身躯,带着一股仿佛刚从尸山血海中趟出来的浓烈煞气,瞬间填满了李元身前不大的空间。 他狞笑着,那双环豹眼凶光四射,仿佛择人而噬的猛兽般扫视着帐内众将,尤其是那些脸色同样不自然的将领。 “哪个龟孙子再敢吱一声,老子现在就把他脑袋拧下来,正好给老子当夜壶使使!” 此刻他这番毫不掩饰、杀气腾腾的赤裸威胁,仿佛在空气中都弥漫开了淡淡的血腥味。 李元以及那几个心中有鬼的将领,瞬间如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所有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 一股巨大的不安如滔天巨浪,汹涌地拍打着他们的心防,那预感是如此强烈。 这一次,恐怕真的要彻底不妙了。 站在稍远处的黄中,尽管表面上还维持着镇定,但那原本威严的脸上,此刻阴沉得如暴风雨前的铅云,几乎能滴下水来。 “继续说。” 一道冰冷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死寂。 林昭雪适时开口,但那微微眯起的狭长眼眸深处,却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冷光。 那两名文吏被汤鹤安一吓,更是魂飞魄散,听到林昭雪的话,如抓住救命稻草。 他们不敢再有丝毫停顿,尽管声音依旧抖得不成样子,语速却快了许多,战战兢兢地将李元如何秘密召见、如何言语威胁……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 待他们终于说完最后一个字,帐内只剩下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楚奕冰冷的目光,再次如铁钩般锁定在李元那张汗如雨下、惨白如纸的脸上。 “李中郎将,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李元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缝都在往外冒寒气。 “侯爷……这,这纯属污蔑,是他们构陷于我!” “箭矢损耗,确,确实是正常操练所致……对,是正常的……” “正常损耗?” 楚奕嘴角勾起一抹极尽轻蔑与讽刺的嗤笑,那笑容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不屑与山岳般的压迫感。 “是不是正常,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要不要本侯现在就去查一查,那些‘损耗’的箭矢,箭头究竟是磨损在了校场的草靶上,还是……完好无损地流入了某些人私设的库房?”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或者……干脆就卖去了北狄人手里,换成了你腰包里叮当作响的金银?!” “看来,李中郎将是对我执金卫的‘诏狱’,颇为向往?” “也好,本侯便成全你。只是不知你这身养尊处优的骨头,进到那里面之后,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嘴硬?” 他微微俯身,冰冷的气息几乎喷在李元汗湿的额头上。 “放心,本侯定会‘好好’关照,让你……‘舒舒服服’地,把诏狱里的每一道‘风景’,都仔仔细细地体验一遍。” “诏狱”二字,如两道催命的符咒,瞬间抽干了李元全身的力气。 他仿佛看到了那些传说中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刑具,闻到了血腥腐烂的恐怖气息。 他彻底慌了神,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猛地扭过头,眼中充满了绝望和卑微的乞求,死死看向一直沉默如山的黄中,声音带着哭腔,嘶哑地喊道: “大……大将军……救我!您,您要为末将做主啊!侯爷他……他这是要屈打成招啊!” 黄中心中早已将李元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骂了千百遍,暗恨其沉不住气。 但他心知肚明,绝不能让李元就这么被楚奕带走! 一旦进了执金卫的诏狱,就算铁打的汉子也会开口,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自己这些年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 他藏在袖中的双拳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惊惧。 深吸一口气,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对着楚奕拱了拱手,声音故作平稳地说道: “楚侯爷,此事颇多疑点,恐非表面如此简单。能否……借一步说话?” “本将有些想法,需与侯爷私下参详。” 楚奕眉梢猛地一挑,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 他非但没动,反而故意将声音拔得更高,清朗的嗓音清晰地传到帐内每一个角落: “借一步?为何要单独聊?” 他环视四周,目光锐利如电。 “黄大将军是有什么关乎军国机密、关乎将士清白的话,不能在这帅帐之中,当着诸位同袍的面,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吗?” 楚奕向前逼近一步,逼视着黄中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语锋如刀,字字诛心: “还是说……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怕被这里的将校们……听、见、了?” 黄中被楚奕当众戳破心思,脸上青红交错,尴尬无比。 他知道楚奕这是铁了心要公事公办,不留余地。 看着李元那摇摇欲坠、即将崩溃的样子,他知道不能再犹豫了。 他把心一横,咬了咬牙,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压低了声音,但帐内寂静,他的话依旧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 “侯爷,明人不说暗话,箭矢的损耗或许是比寻常多了那么一些,但也在情理之中,水至清则无鱼嘛。” 他试图轻描淡写,随即话锋一转,抛出了诱饵。 “只要侯爷与林大将军高抬贵手,不再深究此事。” “那么,从今往后,左武卫乃至右武卫的这笔‘损耗费用’,自然也少不了侯爷和林大将军的一份。” 他刻意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暗示其中的巨大利益。 “请侯爷放心,这笔数字……绝对会让你和林大将军,都感到满意和高兴。” 第809章 等着,被反噬吧! 此言一出。 偌大的中军帐内,仿佛被无形的寒冰瞬间冻结。 云安郡主万万没有想到,这位掌管左武卫、位高权重的黄中大将军,竟敢当着这许多将领的面,赤裸裸地向楚奕和林昭雪夫妇——行贿! 她立刻将探究的目光,如实质般投向端坐一旁的林昭雪,心中暗忖,她将如何应对这近乎羞辱的提议? 只见林昭雪身姿依旧笔挺如松,未曾因这荒谬之言而晃动分毫。 然而,她那双英气逼人的剑眉,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眉宇间凝聚起一丝冰冷彻骨的寒意。 她紧抿着薄唇,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显然内心已是怒海翻腾。 她完全没有料到,黄中此人竟如此不知死活,非但不思悔过,反而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向她与夫君索贿! 简直是荒谬绝伦,滑天下之大稽! 但,她并未在第一时间发作,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只是微微转向身旁的楚奕。 浓密的睫毛垂落,掩住了眸底深处翻涌的杀机。 她在等,她深知,自家这位夫君,从不会让自己失望。 他的反应,才是最终的决定。 云安郡主敏锐地捕捉到林昭雪并未立刻出声驳斥,这短暂的沉默在她看来充满了耐人寻味的意味。 于是,她那带着审视与研判的目光,又悄然转向了楚奕。 这位年轻的淮阴侯爷,此刻正闲适地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叩击着扶手,发出几不可闻的笃笃声。 那张俊朗非凡的脸上,神情似笑非笑,让人难以捉摸。 云安郡主的心弦悄然绷紧,他是会选择接受这看似双赢的“提议”,收下这泼天的富贵,就此息事宁人? 还是……会选择彻底撕破脸皮? 一旦选择后者,那随之而来的狂风骤雨,将是何等恐怖? 这后果,真的是他们夫妇二人能够承受得起的吗? 毕竟,左武卫根深蒂固,黄中在军中的势力盘根错节。 安明宇站在角落里,抱着双臂,嘴角撇出一个毫不掩饰的轻蔑弧度。 在他看来,这官场沉浮,不过是场赤裸裸的利益交换游戏,哪有什么真正的清廉刚直? 楚奕费了这么大的周折,又是查账又是抓人,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分得一块更大的肉吗? 如今黄中主动递上台阶,捧着成箱的金银低头服软,姿态放得够低了,给出的价码也足够诱人。 他楚奕,还有什么理由不顺势而下? 无非是装模作样一番,最终还不是要收下?真是……无聊透顶,一点新意都没有。 而那些原本提心吊胆、冷汗涔涔的左武卫将领们,见此情景,紧绷的神经不由得稍稍松弛下来。 是啊,只要楚侯爷和林将军肯收下这笔钱,那就意味着大家还在一条船上,这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黄大将军倒了霉,他们这些依附者也难逃干系。 只要钱能解决,这事就能捂下去,天大的窟窿也能想办法慢慢填上。 想必,楚奕面对如此丰厚、足以让任何人动心的一笔巨财,断没有拒绝的道理。 那几个将领甚至偷偷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将那颗心落了下来。 “呵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冰锥划破凝滞的空气,在死寂的中军帐内骤然响起,显得格外刺耳,令人心头猛地一颤。 楚奕缓缓抬起眼帘。 那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直直刺向站在帐中的黄中,仿佛在看一件令人作呕的秽物。 “巧了,本侯手里什么都缺,可偏偏就是不缺钱!” “想拿这腌臜银子来砸本侯?黄大将军,你可真是打错了算盘,这,可是个极其不明智的选择。” 话音未落。 他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骤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山雨欲来的雷霆之怒。 “来人!拿下!” “得令!” 早已如蓄势待发的汤鹤安,眼中精光爆射,口中发出一声炸雷般的怒吼! 他那魁梧如铁塔般的身躯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恶风,离弦之箭般直扑黄中! 黄中到底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生死关头反应极快! 他瞳孔骤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几乎是本能地就要侧身、沉肩、抬手格挡反抗。 然而。 汤鹤安的速度与力量,远超自己的想象! “这小子……” 只见汤鹤安蒲扇般的大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黄中的手腕和肩甲连接处。 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咔嚓”脆响,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猛然袭来! “啊!” 黄中只觉天旋地转。 他整个人如一个沉重的麻袋,毫无抵抗之力地被狠狠掼倒在地,脸颊重重地砸在冰冷的泥地上。 汤鹤安那钢铁般坚硬的膝盖,宛如千斤巨石般死死地顶压在他的后心窝。 登时,让黄中胸腔剧痛,呼吸困难,四肢百骸都像是散了架,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楚奕!你……你敢!!” 这位左武卫的大将军惊怒交加,目眦欲裂,整张脸也因为屈辱和剧痛而扭曲得变了形。 他奋力挣扎,企图抬起头嘶吼,却被汤鹤安更用力地压住,声音变得破碎而嘶哑。 “嘶~” 云安郡主倒吸一口凉气,眼眸中瞬间闪过强烈的讶异与难以置信。 她万万没有想到,楚奕竟会如此干脆利落、毫无转圜余地地拒绝这送到嘴边的泼天富贵! 而且手段竟如此激烈、如此不留情面! 这已经不是在查案了,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宣战,是直接砸碎了整个棋盘! 她几乎可以预见,接下来整个左武卫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局面将如脱缰野马,彻底失去控制! 她下意识地看向林昭雪, 只见这位女将军依旧端坐,但紧握的拳头指节已然发白,眼神冷冽如冰封的湖面,显然早已预料并支持着夫君的决定。 安明宇脸上的讥讽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瞬间的错愕。 他在心中疯狂地暗骂,彻头彻尾的蠢货,真把自己当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官忠臣了? 有钱不要,非要跟地头蛇硬碰硬? 呵呵,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收拾这塌了天的烂摊子! 等着,被反噬吧! 第810章 斩将! 而那些与黄中利益深度捆绑的左武卫将领们,亲眼目睹他们倚仗的大将军像条死狗般被如此粗暴地按倒在地。 一瞬间,如被浇了沸油的蚂蚁窝,彻底炸开了锅! 他们比谁都清楚,黄中一旦彻底倒台,他们这些年依靠克扣军饷、倒卖军资所聚敛的泼天富贵。 乃至于身家性命,都将如沙上堡垒般轰然倒塌,化为乌有! 恐惧,在刹那间转化为同仇敌忾的愤怒和玉石俱焚的疯狂! 几个黄中的心腹将领立刻红着眼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叫嚷着,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颤抖: “楚侯爷!息怒,息怒啊!快放开大将军!有话好说,万事好商量啊!” “侯爷!侯爷三思!何必为了……为了这点小事就大动干戈?伤了和气!” “快让人松开大将军,卑职等愿代大将军受罚!” 说话间,已有两名与黄中关系最为密切的将领情急之下,再也按捺不住。 他们竟然伸手就要去推搡死死按住黄中的士兵,试图强行将人从汤鹤安身下抢出来。 此刻,楚奕森冷的视线,扫过帐下那群人。 “全部给本侯站在原地!违令者,视同谋逆!” 然而,那些将领却是没有听从命令,只是一味上前。 “冥顽不灵!” 楚奕的表情彻底冰封,下颌线绷紧如刀削斧凿,再无半分温度。 “拿下!” 周围的那群精锐士兵瞬间动了! 他们如蓄势待发的猎豹,迅捷的扑向那几名躁动不安的将领,冰冷的铁甲瞬间形成合围之势。 这些将领此番前来议事,身上均未佩戴兵刃,此刻赤手空拳,面对全副武装、训练有素的精锐士兵,挣扎显得徒劳而可笑。 不过眨眼的功夫,几人便被数名士兵牢牢钳制,粗壮的手臂被大力反剪到身后,骨随即被毫不留情地狠狠按倒在地。 黄中被两名体格魁梧的士兵死死压住,半边脸颊紧贴着冰冷刺骨的地面,粗糙的触感磨得皮肉生疼。 他梗着脖子,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仰起头,死死瞪着高踞上位的楚奕,嘶声咆哮。 “楚奕!你刚拿下右武卫,根基未稳!现在又想动我左武卫,还一次性扣押这么多将领!” “你想干什么?你想让整个左武卫大乱,让京城防务崩溃吗?!这个责任你担待得起吗?!” 楚奕垂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狼狈不堪、犹自挣扎的黄中,眼神平静无波。 他嘴角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弧度,语气平淡得令人心悸,却又蕴含着磐石般无可动摇的自信: “乱?” 他微微一顿,眸底深处掠过一丝深沉的冷冽。 “有我家夫人在,左武卫就乱不了!” “本侯正愁没机会将你们这些蛀虫一网打尽,今日,便是整顿左武卫之时!” “来人!”他断然下令,声音斩钉截铁,如金石交击,回荡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军帐中, “将这些人全部押出去,严加看管!待本侯稍后,亲自一一审讯!” 士兵们轰然应诺:“是!” 随即,他们粗暴地拖拽起地上的将领。 沉重的脚步声、铁甲摩擦的哗啦声、将领们绝望的咒骂与士兵厉声的呵斥混杂在一起,在压抑的军帐内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这混乱的拖拽过程中,异变陡生! 一名被两名士兵左右架着胳膊的将领,身体猛地爆发出远超平日的蛮力,竟硬生生将猝不及防的两名士兵震得一个踉跄后退! 趁着这短暂的空隙,他如彻底丧失理智的绝望困兽,双目赤红欲滴,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朝着楚奕猛扑过去! “楚奕!你不让我们活!老子也不让你活!!” “小心!” 一旁的云安郡主花容失色,纤手猛地捂住檀口,失声惊呼,美眸中瞬间充满了惊骇。 站在她侧后方的安明宇,眼中却骤然爆发出难以掩饰的兴奋光芒,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几乎要嗤笑出声。 甚至于,他期待那疯狂的将领能一举得手。 然而,面对这电光火石间的袭击,楚奕甚至连端坐的姿态都未曾改变,身形稳如磐石。 就在那将领扭曲狰狞的面孔、带着绝望劲风的拳头距离楚奕面门不足三尺的刹那—— 楚奕动了! 快逾奔雷! 帐内众人只觉眼前骤然一花。 等他们定睛再看时,楚奕的一只手,不知何时已如精钢铸造的冰冷铁钳,冷酷无情地扼住了那将领的咽喉要害! 五指收拢,灌注了千钧之力! “咔!” 那将领前扑的狂暴势头,如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戛然而止! 他双眼瞬间暴凸出来,瞳孔也因为极致的剧痛和难以置信而急速涣散,脸上所有的疯狂与狰狞都被凝固成一种扭曲到极点的惊恐与痛苦。 最后,他“噗通”一声重重瘫软在地,四肢怪异地扭曲着,再无声息。 整个中军帐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绝对的寂静! 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落针之声清晰可闻。 所有人,无论是士兵还是被押的将领,都被这突如其来、狠辣果决到令人魂飞魄散的当众格杀彻底惊呆了! 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开始缓缓在凝滞的空气中弥漫开来,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令人窒息。 云安郡主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美眸圆睁,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地上那具姿势怪异、迅速变得冰冷僵硬的尸体,红唇微张,却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要知道,这可是一个正儿八经、朝廷册封、有着品阶的军中将领啊! 不是什么无名小卒! 更非阿猫阿狗! 楚奕竟然……竟然如此轻描淡写,视若等闲,说杀就杀了? 动作之快如鬼魅,下手之狠辣无情,视人命如同草芥! 这若是在河北她的势力范围之内发生,足以引发一场惊天动地、席卷整个官场的地震! 这一刻,云安郡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眼前的一切已经完全失控,彻彻底底地滑向了无法预料、更无法掌控的深渊。 楚奕所展现出的疯狂与铁血手腕,那份冷酷无情的杀伐决断,其程度远远超出了她此前所有的想象! 一股深深的寒意,攫住了她。 第811章 十几万人的大摊子,你想全掀了? 昏黄摇曳的火把光影下。 安明宇脸上那抹原本刻薄而笃定的嗤笑,同被瞬间冻结的湖面,骤然僵滞。 他失双眼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地上那具尚在抽搐的尸体,仿佛无法理解眼前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恐怖变故。 这,这就杀了一个将军? 这楚奕行事风格,怎么比河北的悍将还凶? 上京城,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一旁的林昭雪神色平静无波,仿佛方才楚奕雷霆出手,只是信手拍死了一只嗡嗡作响的苍蝇,并没有在意。 更何况这种不知死活的将领,本来就该死! 夫君做的,都是对的! “啪嗒!” 楚奕缓缓收回手,动作从容不迫,自怀中取出一方丝帕,慢条斯理擦拭着那几根刚刚扼断一条性命的指尖。 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震慑! 擦罢,他随手将那方丝帕丢在地,缓缓扫过帐内那些面无人色的将领。 “呵呵,本来嘛,本侯还想客客气气请你们出去,找个清净地儿,一个一个好好聊聊。” 他故意在“聊聊”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其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但既然你们给脸不要脸,非要逼本侯动手,那本侯只好满足你们这个小小的要求了。” 他踱步向前,坚硬的军靴底踩在粗糙的地面上,发出沉重而规律的“嗒嗒”声。 每一步,都像是敲在这些将领们濒临崩溃的心弦上。 最终,楚奕停在黄中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这位大将军完全笼罩。 “黄大将军,事到如今,你就没什么……想跟本侯好好交代的吗?” “若是还不愿意交代,那本侯可就不敢担保你今天这条命,是否可以活下来了?” 毕竟,大将军,他已经不是杀过一个了。 今天,再杀一个,并不是什么难事。 黄中被迫仰视着楚奕。 那双近在咫尺的深眸幽暗如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的杀机仿佛实质的刀锋,几乎要将他凌迟。 他眼角的余光,又不由自主地瞥向旁边那具尚未冰冷的尸体,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起,沿着脊椎骨一路冲上头顶。 当时,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一片死灰,半晌,才从干涩的喉咙和紧咬的牙关里,硬生生挤出了一句充满不甘与最后一丝挣扎的质问。 “楚……楚侯爷……你……你非要将事情……做到如此绝地吗?!” 闻言,楚奕微微向前俯身,冰冷的呼吸几乎喷到黄中的脸上,那目光如两根冰针,死死钉在他的瞳孔深处: “黄大将军,你是不是忘了?” “王谢两族,上至家主,下至核心子弟,本侯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几乎屠戮殆尽。” “他们的血,染红了多少条溪流?” “你现在,此刻,此地,竟来问本侯,是否要将事情做绝?” 他直起身,动作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睥睨,语气中的轻蔑浓得化不开,如同在看一只在尘埃里挣扎的蝼蚁。 “本侯只觉得……甚是可笑。” 那“可笑”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如重锤砸在黄中心上。 随即,楚奕不再浪费任何唇舌,侧过头,对着汤鹤安淡淡吩咐道: “小汤,看来黄大将军还没认清现实,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给本侯剁下来。” “本侯倒要看看,这位昔日统御万军、威风八面的大将军,骨头到底有多硬气!” 黄中听到这话,脸上的死灰瞬间化为彻底的惨白。 他万万没想到楚奕竟如此狠绝,如此不按常理出牌,连最基本的审讯流程都省了,直接动用最惨烈的酷刑! 他惊恐万状地看向楚奕,眼中充满了哀求与最后一丝垂死的挣扎。 “楚侯爷!你怎能……啊——!!!” 一道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骤然撕裂了营帐的死寂! 汤鹤安的动作快如闪电,没有丝毫犹豫。 雪亮的刀光在昏暗的帐内,划出一道刺目的寒芒,精准而冷酷地落下! 伴随着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声。 黄中左手的拇指,瞬间被齐根斩断! 那滚烫的鲜血如压抑已久的喷泉,猛地从断口处激射而出,溅落在冰冷的泥地上。 “啊——!!!!” 那一阵钻心刺骨、深入骨髓的剧痛如狂暴的浪潮,瞬间席卷了黄中的全身每一寸神经! 他的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猛烈地弹起、抽搐、扭曲,又被身后的亲兵死死按回地面。 那些痛苦和彻底失去一切的恐惧,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黄中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他仰起头,脖颈上青筋暴起,目眦欲裂,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发出嘶声力竭,野兽濒死般的嚎叫。 “楚奕!你以为就我们左武卫在贪吗?” “整个南衙十六卫!哪一卫是干净的?!从上到下,烂透了!你查得过来吗?” “你若是有本事,就把所有人都杀光啊?!” 楚奕面无表情地听着这绝望的咆哮,他的语气平淡得可怕,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 “这就不劳黄大将军费心了。” 他微微抬起下巴,目光越过黄中扭曲的脸,投向虚空,仿佛在凝视着某个既定的未来。 “南衙军的蛀虫,本侯自然会一个一个,慢慢清理干净。一个,都不会放过。” “只可惜,你是看不到那一天了,不过黄泉路上走慢些,或许能等到你的那些‘同僚’们。” “到时候,你们可以好好聊聊,究竟是谁,先踏上了这条路。” 这话语中蕴含的滔天杀意与斩尽杀绝的恐怖决心,让黄中仿佛瞬间被投入了万年玄冰的深渊! 他身体筛糠般抖动着,牙齿疯狂地磕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气音。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楚奕为什么会拒绝这么大的诱惑,转而去跟那么多人为敌的? 这个人,怕是一个疯子吧!! 一旁的安明宇虽然也被这血腥场面震慑,但心底依旧不信,暗自嗤笑。 吹牛谁不会?南衙十六卫,盘根错节,牵扯多少权贵? 十几万人的大摊子,你想全掀了? 做梦去吧! 第812章 必须,拿下他! 此刻,云安郡主立在帐中稍远的位置,一身利落的劲装也掩不住她内心翻涌的波澜。 楚奕方才所言,简直如痴人说梦,是彻头彻尾的天方夜谭,无异于撼树的蚍蜉,自取灭亡。 然而,当她那双清亮的眸子,落在那位周身散发着凛冽寒意的年轻侯爷身上时…… 楚奕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燃烧着要将一切陈腐旧秩序彻底砸个粉碎的疯狂与不可一世的霸气! 那眼神炽烈如火,仿佛瞬间点燃了云安郡主内心深处某个从未被触及的角落。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随即又猛地松开,在胸腔里“怦!怦!怦!”地剧烈撞击,几乎要冲破肋骨。 这等视规矩礼法如无物、将权衡算计踩在脚下的极致气魄,是她在那等级森严的河北之地,从未见识过,甚至无法想象的! 这种极致的危险与强势带来的强烈压迫感,非但没有让她感到畏惧退缩,反而化作一种令人战栗的、近乎病态的着迷,牢牢吸住了她的视线,让她几乎挪不开眼。 “咔!” 就在这时! 汤鹤安面容冷硬如铁石,眼神锐利如鹰隼,没有丝毫的迟疑和动摇。 他手中那柄闪烁着幽幽寒光的锋利短刀,再次精准而冷酷地扬起,带着撕裂空气的细微呼啸,干脆利落地挥下! “啊啊啊——!楚侯爷!饶命!我说!我全说!一个字都不敢隐瞒了!” 伴随着那截血淋淋的手指,应声滚落在冰冷粗粝的地面上,留下一小滩刺目的猩红。 黄中那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惨嚎,也瞬间爆发出来。 巨大的痛苦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终于彻底碾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和抵抗。 他嘶哑着嗓子,声音也因为剧痛而扭曲变形,充满了绝望的哀求和彻底的崩溃。 “那些钱……那些钱不是我一个人吞的啊!” “我……我就只拿了一小部分!蝇头小利而已。” “真正的大头……大头全都送到了柳氏!是柳氏拿走了!是他们拿走的啊!” 他知道,再嘴硬下去,等待他的将是十指尽断、生不如死的酷刑。 那足以将钢铁意志都摧毁碾碎的无边痛苦,他这副早已养尊处优惯了的躯体,根本承受不起! 此言一出,旁边原本还强作镇定的其他几名将领,脸色瞬间剧变! 他们瞳孔猛地收缩,彼此间飞快地交换了一个充满惊惧和怨毒的眼神。 黄中这个软骨头废物,竟在最要命的关头把柳氏这株遮天蔽日的大树都供了出来! 这下彻底完了! 柳氏一旦被牵连,他们这些依附其上的藤蔓蝼蚁,焉能还有活路? 冷汗瞬间从他们额角、后颈涔涔渗出,浸湿了内衬的衣领。 “柳氏?” 楚奕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出鞘的利剑。 他紧盯着脚下如同烂泥般瘫软哀嚎的黄中,向前逼近一步。 “说清楚!柳氏谁经的手?” 黄中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那冰冷的眼神刺穿了灵魂。 他强忍着几乎令他昏厥的钻心剧痛,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喊道。 “是……是柳家二爷,柳宗政!” “所有的款项,最终……最终都是经他手分配!侯爷……侯爷明鉴啊!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从今往后,我黄中……愿效犬马之劳,给侯爷您,给林大将军,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求您……求您高抬贵手,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啊!求求您了!” 他挣扎着,额头“咚”地一声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听到“柳宗政”这个名字,楚奕眼中精光暴闪,如暗夜中骤然劈过的厉电! 柳宗政,在庞大的柳氏门阀内部地位举足轻重,正是他一手掌管着柳家那些盘根错节、见不得光的灰色产业和暗中培植的庞大势力! 拿下黄中,不过是斩断了柳家伸向左武卫这条线上的一条臂膀。 但若能借此机会,撬动甚至控制住柳宗政……那便意味着能直捣黄龙,直接撼动柳家这颗参天大树的根基核心! 一个更大胆、更狠辣、足以撬动整个棋局的计划,瞬间在楚奕脑海中清晰地勾勒成形,脉络分明。 他之前还在反复思虑,该如何说服柳宗政那个老奸巨猾的狐狸,让他调转枪头去对付柳普那个老匹夫…… 如今,这不正是天赐良机? 他低头看着脚下如同蛆虫般匍匐哀求、涕泪血污糊了一脸的黄中,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弧度。 机会?当然会给。 只不过,是作为一枚更有用、更能深入敌人腹心的棋子。 “来人!” 楚奕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将他们全都拖下去。” 眼见大势已去,最后一点指望也破灭,其他几名将领瞬间也彻底崩溃了。 他们再也顾不上什么体面和矜持,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扑倒在地,涕泗横流,纷纷叫嚷起来: “侯爷开恩!侯爷开恩啊!” “求侯爷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愿为侯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对对对!上刀山下油锅,绝无二话!求侯爷饶命啊!” 楚奕的目光扫过这群丑态百出的败将,语气平静无波,却字字如钉。 “将你们贪污的过程、吞没的金额,一分一毫,全都给本侯吐出来。还有……” 他顿了顿,眼神更冷了几分。 “牵累到了谁,经手了谁,也一个不差地交代清楚,当作你们赎罪的凭据。” “是是是!” “侯爷放心!绝不敢有丝毫隐瞒!” “一定!一定全部交代清楚!” 黄中等人如蒙大赦,哪里还敢有半点犹豫,忙不迭地磕头如捣蒜,连声应承。 云安郡主静静地看着楚奕轻描淡写间,便让这些不久前还趾高气扬的将领,瞬间变成了一群摇尾乞怜的软骨头。 她精致的眉尖微蹙,一方面对这些人的卑劣行径和毫无骨气感到深深的鄙夷和不齿。 另一方面,却又不得不承认楚奕手段之高超、掌控力之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令自己内心震撼不已。 她看向楚奕的目光,交织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上京城也并全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就比如眼前此人就算放到河北,也能成为一方豪杰! 必须,拿下他! 第813章 姐!好箭法! 至于旁边的安明宇,想法则更为直接。 他撇了撇嘴,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没料想上京城所谓的将领,在真正的酷刑和威压面前,怂得如此之快,简直无趣至极。 还没有他河北将领们硬气! 很快。 帐外等候的如狼似虎的亲兵应声而入,毫不客气地将瘫软在地的黄中等人粗暴地拖拽了出去。 军靴踏地的沉重脚步声和将领们断续的哀求声,渐渐消失在帐帘之外。 帐内瞬间恢复了死寂, 只剩下血腥味和炭火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楚奕的目光, 倏地转向了旁边的云安郡主。 他的语气十分的淡漠疏离,仿佛只是将这个人当做是一个陌生人罢了,旋即带着不容置疑的逐客意味。 “郡主,我家夫人你也见到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 他微微一顿,目光冷冽。 “便请回吧。” 此刻,云安郡主亭亭玉立,一身火红的骑射服紧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躯。 那紧束的腰封勒出不盈一握的纤腰,饱满的胸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修长笔直的双腿在马裤的包裹下更显力量与矫健。 她微微扬起线条优美的下颌,那双顾盼生辉的美眸灼灼地盯着一身素色劲装、气质清冷的林昭雪,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声音清脆又带着一丝刻意拔高的骄纵: “林将军威震北境,号称当世第一女将!声名远播,令人仰慕。” “本郡主今日心痒难耐,特想向将军讨教一番,就比箭术,如何?” 她说话时,眼角余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不远处静立的楚奕,脸颊因因为奋和期待浮起淡淡的红晕,显然是想在心仪之人面前一举压下这位声名赫赫的女将军的风头。 林昭雪正侧身对着她,闻言,连眼皮都未曾抬动一下,仿佛那充满挑衅的话语只是拂过耳畔的微风。 她清冷的声音如同山涧寒泉,不起一丝波澜:“没兴趣。” 话音未落,已干脆利落地转身,迈步欲走,墨色的长发被风吹起几缕,拂过她线条冷硬的侧脸。 云安郡主精心设计的开场竟被如此无视,顿时一股羞恼直冲头顶。 她岂肯就此罢休? 立刻上前一步,提高了声调,用上了最直接的激将法,嘴角勾起一抹刻意为之的、带着浓浓讥诮的笑意。 “怎么?名满天下的林大将军,连这点胆量都没有?” “若是怕了本郡主,怕在众人面前失了威风,那就算了!本郡主自不会强人所难!” 她刻意将“怕了”二字咬得极重,尾音拖长,目光紧紧锁着林昭雪的背影,带着志在必得的得意。 林昭雪的脚步,果然顿住了。 那双冰封湖面般的眼眸扫过云安郡主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庞和精心打扮的装束,眼神里没有怒意,没有波动。 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无理取闹的稚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上位者的倦怠。 “激将法?” 她红唇微启,低沉而清晰的嗓音穿透风声,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幼稚。” 这两个字如冰珠砸落,让云安郡主脸上的得意瞬间一僵,周围士兵中也隐隐传来压抑的吸气声。 就在云安郡主以为她下一句,必然是更彻底的拒绝,心已沉到谷底,林昭雪却干脆利落地吐出两个更简单的字。 “带路。” …… 校场中心,风声骤然显得更加劲疾,吹得人衣袂翻飞。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牢牢聚焦在场中这两位风格迥异却同样引人注目的女子身上。 一边是炽热如火的骄阳,一边是凛冽如冰的寒月,无形的气场在空中碰撞。 云安郡主深吸一口气,率先昂首而出。 她走到预定的射箭位置,挺直了背脊,丰满的胸脯在火红骑射服的衬托下更显傲人。 她熟练地从侍从手中接过那张装饰华丽的角弓,手指拂过光滑的弓臂,姿态优雅自信,仿佛整个校场都是她展示的舞台。 “诸位,看好了!” 她娇叱一声,带着十足的自信。 纤纤玉指稳稳搭上弓弦,动作流畅而富有韵律感,充满了女性的柔美与力量。 她凝神屏息,目光锐利地锁定数十步外的箭靶红心。 “嗖!嗖!嗖!” 三声清脆急促的破空声接连响起! “笃!笃!笃!” 三声沉闷而有力的撞击声传来。 三支雕翎长箭已稳稳钉在箭靶之上,呈一个极其微小的品字形,紧密地环绕着靶心! 箭尾的翎羽兀自微微震颤。 “好!射得好!” 安明宇是第一个跳起来大声喝彩的,他满面红光,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声音洪亮得几乎盖过了风声。 “姐!好箭法!神乎其技!这般精度,整个河北道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来!” 他环顾四周,仿佛在为自家姐姐的胜利造势。 周围不少左武卫的士兵也暗暗点头,彼此交换着赞叹的眼神。 这位郡主的箭术确实精湛非凡,绝非寻常闺阁女子可比的花拳绣腿,力道、准度、连珠技巧都属上乘。 云安郡主缓缓放下弓,胸膛因为刚才的发力而微微起伏,脸上重新绽放出明媚张扬的笑容。 她得意地扬起线条优美的下巴,眼波流转,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意味,直直地投向林昭雪,那眼神仿佛在说: 该你了!且看你如何应对! 林昭雪依旧面无表情,连眼神都未曾因郡主的出色表现,而有丝毫变化。 她甚至没有特意去选择位置或调整姿态,只是随意地向前踱了两步,动作带着一种久经沙场、刻入骨髓的松弛。 然后,她随手从身旁箭囊中抽出三支制式箭矢,也没有像云安郡主那样屏息凝神、仔细瞄准。 她双脚微分,姿态随意却稳如磐石。 只见林昭雪左手持弓,右手三指捻箭搭弦,动作快得只在众人眼前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那张看起来比她本人还要沉重的硬弓,在她手中仿佛轻若无物! 弓开! 如一轮瞬间拉满的冷月! 第一箭,离弦! 那支普通的黑杆箭矢,在离弦的刹那,便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黑色闪电! 带着令人心悸的尖啸,以远超云安郡主箭矢的速度和威势,直扑靶心! 第814章 骑射才是战场上真功夫的真章! “噗!” 一声极其沉闷、穿透力十足的响声传来! 箭矢并非钉在靶上,而是如热刀切黄油般,精准无比地深深贯入靶心最中央,只留下短短一截箭尾和剧烈抖动的翎羽! 众人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呼,第二箭已至! 这一箭,更快!更疾,带着一种决绝的穿透力! “咔嚓!” 一声清脆利落的碎裂声,骤然响起!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这第二支箭的箭头,竟精准无比地劈开了第一支箭的木质箭尾末端,刀削斧凿般将其剖开。 然后去势不减,同样深深地没入了靶心最深处! 两箭的箭头几乎完全重叠! 死寂的校场上, 只剩下众人倒吸冷气的声音。 然而,还未结束!林昭雪开弓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 第三箭! 这一箭,沿着前两支箭在靶心深处强行开拓出的缝隙,灵蛇般,硬生生挤了进去! 三箭同孔! 整个校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这简直是神乎其技! 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箭术巅峰! 士兵们握着兵器的手心沁出了冷汗,看向场中那抹清冷身影的目光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敬畏。 云安郡主脸上所有的得意、自信和明媚笑容,在这一瞬间彻底僵死,如同被寒冰冻住的面具。 她失神地望着那靶心中央。 三支普通的黑杆箭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紧紧地“生长”在一起,占据着那一点红心。 自己那三支品字环绕、引以为傲的雕翎箭,此刻就像是被无情遗弃在角落的劣质品。 安明宇那未尽的喝彩声彻底卡在了喉咙深处,不上不下,噎得他脸色由红转青,极其难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林昭雪的箭术,也太可怕了吧! 一直静默旁观的楚奕,紧抿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弧度。 他看向自家夫人林昭雪的目光里,流淌着毫不掩饰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骄傲与浓得化不开的宠溺。 仿佛这惊世一箭,只是他早已预料、理所当然的风景。 林昭雪缓缓放下手中的长弓,她的神情依旧清冷如初,平静无波。 刚才那神乎其技的三箭同孔,对她而言不过,是随手拂开一片落叶般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目光平静地投向场边失魂落魄的云安郡主,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寂静的校场: “郡主,承让了。” 这轻描淡写、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的三个字,却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了云安郡主此刻却毫无血色的脸颊上。 她的视线,死死钉在靶心那三支如被最坚固的铆钉焊死在一起的箭矢上,仿佛那是一个吞噬她所有尊严的黑洞。 她引以为傲、赖以自矜的箭术, 在林昭雪这近乎神迹的手段面前,暴露无遗,简直成了街头卖艺人都不屑为之的拙劣杂耍! 强烈的、从未体验过的巨大屈辱感如同冰冷刺骨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随之而来的,是更汹涌、更不甘的怒火,烧灼着她的理智。 在极度的羞愤之下,她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颤抖,带着最后的挣扎和强行挽尊的意味,尖声道: “静射算不得真本事!” “战场上敌人,难道是站着不动的木头吗?” 云安郡主随即扬起下巴,心中那股憋屈和不服几乎要冲破胸膛,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林将军,你敢不敢跟我比试骑射?!” 她就不信,在骏马疾驰、上下颠簸的剧烈动荡中,林昭雪那双看似无波无澜的手,还能保持那种令人心头发寒的变态精准! 此刻,安明宇终于从刚才静射带来的震惊中彻底缓过神来。 他立刻跨前一步,站到姐姐身旁,脸上带着少年人不加掩饰的急切与维护,声音洪亮地帮腔道: “没错!我姐姐说得对!骑射才是战场上真功夫的真章!” “我姐姐当初在河北,纵马飞驰,马背上开弓,百步之外射中随风飘扬的柳叶,那才叫本事!” 校场上原本屏息凝神的士兵们闻言,紧绷的气氛顿时松动,不少人眼中流露出浓厚的兴趣和期待。 静射固然考验弓手的基本功和磐石般的稳定性,而骑射则完全是另一重天地,难度何止倍增! 这位云安郡主,看来是真被激起了血性,卯足了劲要找回场子,挽回颜面。 林昭雪在听到“骑射”二字时,那双清冷得仿佛万年寒潭的眸子,终于微微起了一丝微澜。 她形状优美的红唇几不可察地向上勾了勾,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吐出两个清晰却依旧没什么温度的字。 “可以。” 命令迅速下达。 很快。 两匹膘肥体壮的骏马,被士卒利落地牵到了校场起点线旁。 云安郡主深吸一口气。 她目光如电,一手紧握缰绳,一手利落地按住马鞍,纤腰一拧,足尖一点,整个人便如轻燕般矫健流畅地翻身上马,稳稳坐定。 她修长的双腿夹紧马腹,显示出极其扎实深厚的骑术功底。 她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锁定远处——那里,几名士兵正严阵以待,准备将手中的粗陶罐奋力抛向空中,这便是移动的箭靶。 “驾!” 一声清脆而充满力量的娇叱划破空气。 云安郡主猛一抖缰绳,枣红骏马如离弦的血色箭矢,瞬间电射而出! 马蹄踏在校场的硬地上,发出密集如鼓点般的“嘚嘚”声,尘土在蹄下飞溅翻腾。 她在剧烈起伏的马背上,凭借强大的腰腹核心力量稳稳控制着身体,每一次颠簸都被她巧妙地化解。 就在一个土黄色的陶罐被高高抛起,飞至最高点,即将下坠的瞬间。 云安郡主眼中精光一闪,身体在颠簸中瞬间绷紧如弓,张弓搭箭的动作一气呵成! “嗖!!” 一道乌黑的箭矢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破风之音,精准无比地吻上了那个下坠的陶罐! 啪嚓! 一声清脆的爆裂声响起,陶罐应声化作漫天碎片,簌簌落下! “好!姐姐神射!” 安明宇激动得脸色涨红,第一个跳起来大声喝彩。 部分士兵也按捺不住,跟着爆发出响亮的叫好声,声浪在校场上空回荡。 这成功的一箭如注入了强心剂,云安郡主精神大振,脸上因紧张和用力而渗出的细密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她猛地一勒缰绳,枣红马长嘶一声,灵巧地一个回旋,带起一阵旋风。 没有丝毫停顿,她再次在疾驰中开弓! 第815章 打赌! “嗖!嗖!” 又是两道箭影疾射而出! 第一箭角度稍偏,带着刺耳的摩擦声。 只堪堪擦着另一个陶罐的边缘飞过,巨大的冲击力将那陶罐撞得歪斜飞出去,却未能碎裂。 然而,第二箭却如长了眼睛一般,再次带着千钧之势,狠狠钉入第三个陶罐! “啪嚓!” 又是一声清脆的碎裂! 三箭之中,两箭完全命中,一箭擦中偏靶! 在如此高速的移动和剧烈的颠簸中取得这样的战绩,已然堪称惊艳绝伦! 云安郡主这才猛地勒紧缰绳,枣红马前蹄高高扬起,随即重重落下,打着响鼻停住。 她坐在马背上,胸膛因为剧烈的喘息而微微起伏,额角与鬓边的发丝被汗水浸湿,紧贴在白皙的皮肤上。 然而,她脸上方才的霜寒与紧绷已全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重新燃起的自信神采,宛如浴火重生的凤凰。 她微微扬起下巴,带着毫不掩饰的挑战意味,目光灼灼地投向此时刚刚从容翻身上马,正端坐于另一匹骏马之上的林昭雪。 林昭雪脊背挺得笔直,如雪峰青松,透着一股凛然的英气。 她甚至没有低头去调整一下马鞍的皮带,只是轻微地一夹马腹。 那匹神驹仿佛一道骤然滑出的暗影,又似一道无声的黑色闪电,猛地从静止状态爆发。 它四蹄翻飞,踏在松软的泥土上却只发出极其沉闷而规律的“噗噗”声,速度快得惊人,带起的劲风甚至拂动了场边离得稍近之人的衣角。 更令人惊叹的是,如此高速的奔驰下,坐在上面的林昭雪身形稳如磐石, 看台一角,安明宇早已按捺不住兴奋。 他咧着嘴,脸上洋溢着得意笑容,用手肘用力地捅了捅身边静立如山的楚奕。 楚奕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场中的夫人,身形挺拔,神色沉静。 “嘿!” 安明宇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炫耀,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 “瞧见我姐的英姿没?这骑术,啧啧,简直人马合一!还有箭法,那更是百步穿杨!” “今日这场比试,我看是十拿九稳,板上钉钉了!林将军这次恐怕要输定咯!”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然后摇头晃脑。 楚奕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在场上那道飒爽的身影上,仿佛要将那抹亮色刻入眼底。 “看来安公子信心十足。” “那是自然!必须的!” 安明宇立刻挺起他略显单薄的胸膛,下巴高高扬起,像只骄傲的小公鸡,语气斩钉截铁。 “我姐的实力,我还能不清楚?” 楚奕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勾了一下,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 他终于缓缓侧过头,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落在了安明宇那张写满兴奋和笃定的年轻脸庞上。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私下添个彩头,赌一把?” 安明宇少年心性,本就是最爱凑热闹、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一听“赌”字,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像点燃了两簇小火苗。 他立刻把身子又凑近了些,急切地追问:“赌?好啊!怎么个赌法?赌注是什么?” 他搓着双手,一副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样子,仿佛已经嗅到了胜利的美妙滋味。 楚奕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姿态依旧从容,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安明宇耳中。 “简单,规则就以场上胜负为准。” “若最终是你姐姐赢了林昭雪,便算你赢。” “若是我夫人赢了,便算我赢。” 他刻意顿了顿,目光如实质般锁定安明宇闪烁的眼睛,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赌注就是——输的人,以后无论何时何地,见了赢家,需得恭恭敬敬、诚心诚意地喊一声爷。” “并且,赢家让他往东,他不能往西;让他打狗,他不能撵鸡。反之,亦然。” 安明宇脸上那灿烂的、仿佛已经胜券在握的嬉笑,在楚奕话音落下的瞬间,如同被冻住一般。 他眼中的兴奋和得意如同潮水般急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猝不及防的惊愕和难以置信。 这赌注……不可谓不大! 这哪里是普通的玩笑彩头?这简直是赌上了未来的主导权! 谁要是输了,往后在对方面前可就彻底矮了一头,近乎于听命行事,形同下属了! 这后果,光是想想,就让安明宇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后背似乎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然而,另一个念头如同藤蔓般疯狂滋生,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 可反过来想,若是赢了…… 能让如今权势滔天、风头无两的楚奕,当众喊自己一声爷,甚至对自己唯命是从……那该是何等快意! 这个念头像一团炽热的火焰,瞬间点燃了他年轻气盛的血脉,让他心头一阵难以抑制的火热和激荡。 可万一姐姐失手……不,不会的! 姐姐骑射向来精湛,罕逢敌手,但是林昭雪那个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啊,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翻滚冲撞。 楚奕将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挣扎和犹豫都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他故意轻轻嗤笑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充满了恰到好处的、直戳安明宇少年自尊的挑衅意味。 “怎么?安公子刚才还在本侯面前信誓旦旦,夸下海口,现在却不敢了?若是怕了。”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作势要转身。 “就当本侯没提过,权当玩笑罢了。” “谁、谁怕了!” 安明宇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又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就炸了毛。 他心底那点犹豫瞬间冲得七零八落,消失得无影无踪,几乎是吼了出来:“赌就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谁反悔谁是小狗!不,谁反悔谁是王八蛋!” 楚奕眼底深处,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如流星般飞快闪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好,一言为定。” “你等着吧!楚奕!” 安明宇仿佛为了给自己壮胆,也仿佛是为了驱散心中那点残留的不安,用力地朝着空中挥舞了一下拳头。 “我姐一定会赢的!你就准备好,乖乖听我号令吧!” 楚奕并未接话。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猎场中央。 风中,似乎已隐隐传来了结局落定的微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铁血与尘埃的气息。 也就在这一瞬间! 场边负责抛罐的士兵们改变了模式。 他们不再是一个个轮流抛掷,而是数人同时发力,手臂猛地扬起,五六个棕褐色的陶罐被高高抛起! 这些陶罐被刻意抛向截然不同的方向,瞬间布满了一片空域,令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 围观众人不由自主地发出一片压抑的惊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难度,比之前单个抛掷何止提升了数倍! 惊呼声尚未落下, 林昭雪动了! 她甚至没有刻意去瞄准任何一个目标,整个人仿佛已与胯下奔腾的黑色战马彻底融为一体。 在马蹄强劲有力的起落节奏中,纤细却充满爆发力的腰肢猛地一拧,左手闪电般从背后箭囊中抽出三支白羽箭! 第816章 好啊,就比枪,看谁先脱枪 弓弦震颤,发出低沉而急促的嗡鸣。 第一箭,弓如满月,弦似惊雷! 箭矢离弦的瞬间,竟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射出,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它后发先至,追上了一个刚刚被大力抛起、尚在急速上升过程中的陶罐! “砰!” 一声清脆刺耳的爆裂声炸响! 陶罐在最高点被凌空射得粉碎,褐色的碎片混合着罐内的粉末,如烟花般在阳光下四散迸溅! 弓弦的震颤还未完全平息,第二箭已然离弦! 这一箭几乎是在弓弦回弹的瞬间就已射出,快得没有间隙! 箭矢划出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诡异弧线,如长了眼睛一般,带着刺耳的尖啸,直扑侧后方一个即将落地的陶罐! “啪嚓!” 又是一声脆响! 第二只陶罐在离地面仅剩尺许距离时,被狠狠击碎,碎片深深嵌入了松软的泥土里。 第三箭,更是骇人听闻! 在射出第二箭的刹那,林昭雪的身体借着马匹高速奔跑的离心力,猛地一个回旋侧身! 她竟然是背对着其中一个被士兵大力抛向校场最边缘、眼看就要飞出场外范围的陶罐!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只见她右手持弓背于身后,左手引箭,一个反手开弓的绝技展现! 弓弦在她左臂腋下猛地绷紧、释放! “咻——!” 那支箭矢带着尖锐到刺破耳膜的破空厉啸,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诡异轨迹,从她腋下激射而出! 它穿越混乱的碎片和飞扬的尘土,以追星赶月之势,追上了那个几乎要消失在人们视线边缘的陶罐! “轰!” 第三声爆裂巨响在校场最边缘炸开! 尘埃落定,只余下漫天飘散的褐色齑粉,证明着那惊世骇俗的一箭曾经存在过。 林昭雪看都没看战果,在战马冲过终点线的刹那。 她突然一个镫里藏身,整个身体悬于马侧,几乎是贴着地面,对着最后两个几乎同时落地、眼看就要砸到地面的陶罐,连珠两箭! 笃!笃! 两支白羽箭如被赋予了灵性,在间不容发的瞬间离弦激射。 箭头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嗡鸣! 就在陶罐距离布满砂砾的校场地表不足一尺的绝险高度,箭矢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穿透陶罐的边缘! “噗!噗!” 两声沉闷却清晰的撞击声响起,那两支箭矢竟将两个陶罐死死地钉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静! 整个校场,陷入了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如果说方才林昭雪静立不动射出的那三箭同孔,已是神乎其技,令人叹为观止。 那么现在的骑射,就是匪夷所思!是颠覆认知! 凌空射爆、弧线追箭、背身反射、镫里藏身钉地救罐……这已经不是箭术了,这是艺术! 是杀戮的艺术! 云安郡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握着弓的手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掐入掌心。 她那双曾充满自信和骄傲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巨大的震撼和难以置信的空洞。 尤其是当她看着那个从容勒马,气息都未曾紊乱一下的林昭雪,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挫败感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得体无完肤!! “什么?” 安明宇张大的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整个人都石化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林昭雪的骑射之术竟已达到了如此鬼神皆惊的地步! 这何止是胜过姐姐? 这简直是全方位的、碾压式的秒杀! 完了,姐姐输了或许只是面子挂不住,但问题是自己这个赌注可是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一想到以后见到楚奕就得低头喊爷,还得听他的吩咐行事…… 安明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以接受! 楚奕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道耀眼的身影,此刻,他眼眸中盛满了几乎要满溢出来的骄傲。 看着自家夫人在万众瞩目下展现的绝世风采,他唇角无法抑制地向上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他轻咳一声,打破死寂,语气平淡却像最后的补刀。 “郡主,现在,可还有兴趣比试其他?刀法?枪术?或是……排兵布阵?” 云安郡主被楚奕的声音猛地惊醒,如被冰冷的针扎了一下。 她霍然抬头,对上楚奕那似笑非笑、带着明显戏谑和探究的眼神。 再看向校场中如战神临凡、气势巍峨如山岳般根本无法撼动的林昭雪,心中最后一点强撑的壁垒轰然倒塌。 所有引以为傲的资本,所有的不服气和争胜之心,在这一刻被对方展现的绝对实力彻底碾碎,化为齑粉。 不行! 她心中在呐喊,若是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那才是真正的颜面扫地,也将在楚奕面前将永远抬不起头! 她在河北积攒多年的骄傲,绝不能在这里毁于一旦! 一股倔强和不服输的狠劲涌上心头,她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猛地挺直腰背,目光再次锁定了林昭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 “箭术、骑射,不过是技艺!” “沙场搏杀,靠的是真刀真枪的血勇!”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勇气都吸入肺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林将军,我们就比枪术!看谁先被打落马下,或者兵器脱手!” 她就不信! 在绝对的力量碰撞和近身搏杀的生死一线间,自己苦练十余载家传枪法,还会输给这个女人! 安明宇见姐姐在巨大的打击后竟能如此迅速地重新振作起来,心底的绝望顿时被一股绝处逢生的狂喜取代,立刻来了精神,扯着嗓子高声起哄助威。 “对!比枪!这才够劲!是真本事! 喊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切地转头看向一脸平静的楚奕,带着几分耍赖和侥幸,语速飞快地说道: “再比一次!这次才算!如果姐姐这次还是输了,那才算数!” 楚奕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未接话,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安明宇的心头莫名一紧。 而林昭雪,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 她看着对面强撑傲骨、如炸毛小兽般的云安郡主,眼神平静得如同看待一个执拗的孩子。 “好啊,就比枪,看谁先脱枪。” 第817章 你求不求饶? 云安郡主一身劲装,步履利落地走到那排沉重的兵器架前。 她目光如电,扫过架上林立的兵刃,伸出一只手,随手便抄起了一杆制式长枪。 那枪入手,她掂量了一下分量,纤细的柳眉立刻不满地蹙起,如碰到了什么脏东西,红润的唇角撇了撇,声音清脆却充满鄙夷。 “太轻!如同孩童玩具!” 话音未落,她随意地将其扔回架上,“哐当”一声,引得周围侍立的士兵心头一跳。 旁边侍候的士兵脸色一紧。 他不敢怠慢,慌忙小跑上前,费力地从架子深处又换了一杆明显更沉的精铁长枪,双手恭敬地捧递过去。 云安郡主单手接过,手腕一沉,随即五指用力握住枪杆。 她深吸一口气,双臂灌注力量,将那精铁长枪“呼呼”地凌空挥舞了两下,枪影翻飞。 然而,她那姣好的面容上并未露出满意之色,反而眉头锁得更紧,眼眸中掠过一丝不耐,依旧摇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挑剔。 “还是太轻!不堪用!” 她手臂一垂,将枪尾重重顿在地上。 一旁的安明宇早已按捺不住,见状立刻挺直了腰板,下巴高高抬起,对着周围噤若寒蝉的士兵们趾高气扬地大喊道: “混账东西!没听到我姐姐的话吗?耳朵聋了?” “快!把你们这鸟地方最重、最沉的枪给本公子抬出来!磨磨蹭蹭的,没吃饭吗!” 他的声音尖利,充满了颐指气使的跋扈。 士兵们被喝斥得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为难,目光带着请示意味地齐齐投向了一直静立场边的林昭雪。 林昭雪甚至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只是微微颔首,清冷的声音玉石相击,清晰地响起。 “去,将本将放在兵器库那杆破军取来。” 命令一下,立刻有几人飞奔而去。 不多时。 只见四名身材异常魁梧的士兵,步履沉重地合力抬着一杆长枪走来。 那枪通体黝黑,非金非铁,枪身异常粗壮,枪刃在阳光下泛着幽冷的寒光。 每一步踏下,都在坚实的土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枪身随着他们的动作微微震颤。 待到近前,四人低喝一声,小心翼翼地将这杆名为破军的巨枪放下。 “咚!”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如重锤擂鼓,枪尾砸落之处,地面微微一震,一圈肉眼可见的尘土被震得飞扬起来。 云安郡主美眸骤然一亮,闪烁着发现猎物的兴奋光芒。 她毫不迟疑,上前一步,玉手一伸便抓向枪杆,自信满满地想单手提起。 然而,入手瞬间,她只觉一股难以想象的沉重感顺着手臂传来,那黝黑的破军竟纹丝未动! 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飞快地掠过她的眼底,俏脸微凝。 然后,云安郡主改为双手紧紧握住那粗粝冰冷的枪杆,一声清脆的娇叱从喉间迸发。 “起!” 腰腹发力。 那沉重的破军枪才,终于被她稳稳地举离地面! “呜——呜——” 沉重的破风声呼啸而起,枪影翻腾,气势惊人。 虽然每一次挥舞都让云安郡主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手臂微微发颤,呼吸也略显急促,但终究是让她驾驭住了这恐怖的重兵。 “好!” “郡主神力!” “了不起啊!”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惊叹和叫好声。 这杆破军的重量,寻常两三个壮汉合力都未必能舞动自如,郡主竟能凭一己之力做到如此地步,这臂力实在骇人! 云安郡主感受着手中那沉甸甸、仿佛能开山裂石的恐怖分量,听着耳边连绵不绝的惊叹与赞誉。 一股久违的、近乎膨胀的自信瞬间填满了她的胸腔,仿佛找回了丢失已久的骄傲。 她额角的汗珠顺着白皙的肌肤滑下,微微喘息着,却猛地扬起下巴,目光灼灼,带着毫不掩饰的傲然与挑衅,直直地刺向林昭雪。 “林将军,请取枪吧!”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安明宇在内,目光都紧随着林昭雪。、 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位以武力著称的女将军,必然会选择一杆同样甚至更重的神兵利器来应对这破军之威。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林昭雪只是将最初被云安郡主嫌弃太轻的那杆普通制式长枪拈在了手中。 安明宇一直紧盯着她的动作,见状先是一愣。 随即,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夸张地向后咧开,发出一阵毫不掩饰的嗤笑声,充满了鄙夷和幸灾乐祸。 “哈!林将军,你不是吧?拿这破铜烂铁跟我姐的破军打?你是在开玩笑吗?” “怕不是刚一碰面,你这破枪就被砸得飞上天了!” “我劝你呀,还是赶紧去换一杆趁手的,免得待会儿输得太难看,又找借口说是兵器不行!” 他一边说着,一边得意地摇晃着脑袋,仿佛已经看到了林昭雪惨败的场面。 林昭雪却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施舍给他半缕,仿佛他只是空气。 她反而微微侧过身,清冷如寒潭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楚奕身上,带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询问之意。 “夫君,几枪?” 楚奕听闻妻子询问,他深邃的目光在云安郡主那因为自信而显得格外张扬的脸上停顿了一瞬,像是真的在认真评估。 随即,他唇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语气平缓。 “两枪吧,一枪就打败,未免太不给东平郡王面子了。” 林昭雪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既然自家夫君说两枪,那就两枪。 “好。” 轰! 这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如两道惊雷,把云安郡主和安明宇都劈傻了! 不是,他们说话是不是太狂了? 尤其是云安郡主气得浑身发抖,俏脸涨红! 两枪? 给我父王面子? 这两人简直欺人太甚! 把她当成什么了? 一个随意拿捏的蝼蚁吗?! “林昭雪!你太狂妄了!” 云安郡主怒斥一声,胸中怒火与屈辱交织。 所以,她再也按捺不住,双臂灌足力气,将那沉重的破军枪抡起,带着一股恶风,泰山压顶般,朝着林昭雪猛砸过去! “你求不求饶?” 这一枪,含怒而发,势大力沉,仿佛要将眼前这个轻视她的女人,连人带枪砸成肉泥! 面对这凶悍绝伦的一击。 林昭雪却只是脚步微错,将手中那杆被所有人轻视的轻枪随意一抬,枪尖点在了破军枪力道最薄弱之处! 第818章 不如……让为夫在旁边帮你? “铛!” 云安郡主只觉一股极其霸道的力道,顺着精钢打造的沉重枪身,瞬间传来! 顿时,一股又酸又麻的麻痹感,从虎口蔓延至肩胛,她那凝聚了全身蛮力的猛砸,竟被这一枪轻而易举地荡开! 所有的磅礴气势如撞上无形气墙,瞬间土崩瓦解! 她整个人被那股力量带得一个趔趄,脚下不稳,蹬蹬蹬连退两步才勉强站住脚跟,体内气血剧烈翻涌,直冲顶门…… “第一枪。” 林昭雪清冷的声音平静无波地响起,像是冰珠落在玉盘上,不带丝毫情绪。 她身形挺拔如松,持枪的手臂稳若磐石,枪尖微微下垂,姿态写意,仿佛刚才那化解雷霆一击的动作只是信手拈来。 云安郡主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与羞怒,她刚要强提一口气,重整旗鼓,试图挽回颜面—— 林昭雪动了! 快! 快到极致的快! 她白皙的手腕,只是看似随意地一抖。 那杆轻巧的制式长枪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瞬间由静转动,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银色闪电! 没有惊天动地的呼啸,没有搅动风云的气势。 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洞穿一切的精准与纯粹的速度! “啊?” 云安郡主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枪路,只觉得眼前银光爆绽,视野里一片模糊的花影! 随即,她持枪的右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和强烈的麻痹感,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 那股力道直透腕骨,让她五指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 “撒手。” 随着林昭雪淡漠得不带一丝烟火气的声音。 云安郡主再也无法控制自己那沉重的破军枪,一股巨大的屈辱感伴随着剧痛席卷而来。 “哐当!!!” 一声沉闷得如巨石坠地的巨响,轰然炸开! 黝黑沉重的破军枪脱手飞出,重重砸落在被烈日晒得滚烫的硬土地上,溅起一片呛人的黄褐色尘土。 而林昭雪那杆轻巧如柳的银色枪尖,已如毒蛇吐信般,精准地轻轻点在她咽喉前半寸之处。 冰冷的金属寒意透过空气,清晰地刺激着她颈间最脆弱的皮肤,瞬间激起了一层细密如粟粒般的鸡皮疙瘩。 整个校场,陷入了比之前更加深沉的寂静。 无数双眼睛瞪得滚圆,眼珠子几乎要脱眶而出,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忘记了呼吸。 竟然,真的只是用了两枪就赢了…… 而且,用的是最轻便的制式长枪,击败了手持最重、最霸道兵器的云安郡主? 所有人如同泥塑木雕,大脑一片空白,仿佛亲眼目睹了无法理解的神话降临人间。 云安郡主彻底僵在了原地,身体如被冰封。 她怔怔地低头看着地上那杆巨枪,黝黑的枪身在尘土中显得如此狼狈可笑。 喉间那冰冷的、致命的威胁感,更是如芒在背。 她所有的自信、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不甘,在这电光石火、摧枯拉朽的两枪面前,被彻底击得粉碎,连一丝残渣都没剩下! 她甚至连对方是怎么出枪的都没看清! 这种认知带来的打击,远比肉体上的疼痛更让她崩溃。 “啊!!!” 她再也无法面对这场落败,泪光在羞愤中狂涌而出,像疯了一般,完全不顾形象,跌跌撞撞地冲出校场。 “姐!姐!” 安明宇仿佛被雷劈中,此刻才从巨大的震惊中猛地回过神来,脸色煞白如纸。 他看着姐姐那崩溃逃窜、状若疯癫的背影,慌忙拔腿追了上去,背影同样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跋扈。 偌大的校场之上,此刻只剩下无数道敬畏到了极点、甚至隐隐带着恐惧的目光,如实质般聚焦在场中央那对璧人身上。 楚奕唇角噙着一抹带着宠溺和骄傲的浅笑,接过林昭雪手中那杆轻枪。 “夫人,两枪,会不会还是有点快了?” 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脸上,带着欣赏和一丝促狭。 林昭雪侧过脸,迎上他的目光。 那红润的唇瓣微微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清冷的眸子里也染上了一丝浅浅的笑意,反问道: “那下次来三枪?” 语气里带着一丝难得的俏皮。 楚奕闻言,笑意更深,低笑了一声,握住了林昭雪微凉的手腕,牵着她转身,并肩走向营帐的方向。 林昭雪微微蹙了蹙秀气的眉头,张嘴说道:“这一次将这位郡主得罪惨了,她不会去找安太后告状吧?” 楚奕神态自若,随口应道:“无所谓,让她去,反正安太后是个明事理的人,是绝对不会过问此事的。” 他说话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林昭雪的脸上。 此刻正值一天中最酷热的午后,她光洁饱满的额间与修长优美的脖颈上,已沁出了一层细密晶莹的汗珠。 几缕被汗水濡湿的乌黑青丝,如墨线般乖顺地贴在她白皙如玉的颊边和颈侧。 这平日里罕见的、带着几分柔弱感的景象,为她清冷如雪的气质平添了几分令人心折的柔媚风致。 楚奕看在眼里,心头像是被一片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荡开温柔的涟漪。 他抬起手,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她微湿的鬓角。 “天气炎热,夫人又刚活动了筋骨,一身汗渍,该去沐浴梳洗一番,也松快松快。” 他的目光带着暖意,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 林昭雪自己也确实觉得贴身的衣物被汗水黏附,紧贴着肌肤,十分不适。 她点了点头,应道:“嗯,好。” “那夫君你在此稍候片刻。” 说着,她便要转身去吩咐亲兵准备热水。 然而,她的手腕却猛地被一只更有力的大手握住。 楚奕轻轻一带,便将林昭雪又拉回身前。 他顺势凑近她小巧如玉的耳垂,如暖风般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和颈侧细腻的肌肤。 那低沉的嗓音钻进她的耳蜗,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慵懒,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密。 “何必麻烦旁人?” 他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垂,气息灼热。 “不如……让为夫在旁边帮你?” “也好……伺候夫人。” “你……胡闹!” 林昭雪闻言,原本只是微红的脸颊“唰”地一下,如被最上等的胭脂瞬间晕染开,一直红透到了耳根! 那一抹红霞,在她白皙胜雪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娇艳动人。 她又羞又恼,猛地抬眼瞪向楚奕,清澈的眼眸里波光潋滟,既有嗔怒,又藏着难言的羞赧。 旋即,这位女将军下意识就想挣脱他那只带着灼人温度的大手,手腕微微用力,脸颊也因为用力而更显红润。 第819章 不闹你了,乖,抬头 然而,楚奕的手却握得更紧了些,指腹在林昭雪细腻的手腕内侧轻轻摩挲了一下,带着安抚,也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 纵然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她是令强敌闻风丧胆、所向披靡的女杀神。 但在此时此刻,这方私密的营帐之内,面对自家夫君带着狎昵意味的调笑…… 她终究变回了那个面皮极薄、心思敏感的小女子。 那份战场上淬炼出的凛冽威严,此刻在绯红的面颊、闪烁躲闪的眼神和微微急促的呼吸面前,显得毫无说服力。 “军……军营重地。” 她试图板起面孔,找回一点将军的威严,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微颤,底气明显不足。 “岂能……岂能如此……” 楚奕低沉的笑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漾开。 他将嗓音放得又低又柔,带着一丝诱哄的意味。 “夫人,且信我一回。” “为夫这揉肩捶背的手法,可是特意寻了老师傅学的,保管力道适中,穴位精准。” “一定能伺候得夫人浑身舒泰,将那点疲累都揉散了去……” 他絮絮叨叨,言辞恳切,温言软语如细密的丝线,一圈圈缠绕上来。 林昭雪只觉得耳根那点热意迅速蔓延开,直烧得脸颊发烫,心头更像是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小鹿,咚咚咚地撞得又急又响。 方才校场比试的酸乏感此刻被他刻意提起,越发明显地从四肢百骸涌上来。 她终究是架不住他这般近乎耍赖的软磨硬泡,贝齿轻轻咬住饱满的下唇,留下一点浅浅的印痕。 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细若蚊蚋的一声应允。 “只、只准帮忙洗发……” 她飞快地抬眼瞪了他一下,又迅速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动。 “不许……不许乱看!更不许乱动!” 楚奕深邃的眼眸中,一丝计谋得逞的狡黠笑意流星般飞快闪过,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他立刻挺直了腰背,换上一副再正经不过的表情,拱手肃然道: “夫人放心,为夫遵命,定当恪守本分,目不斜视,手不逾矩。” 说罢,他转身走到帐门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对帐外值守的亲兵下令。 “速去备上好的沐浴热水,送至夫人后帐,要快!” 不多时。 两人便移步至,林昭雪平日休憩的后帐。 帐中央,一个硕大的柏木浴桶已经安置妥当。 桶内蒸腾起袅袅白雾,氤氲弥漫,将帐内的光线晕染得朦胧柔和。 尽管林昭雪与楚奕早已是肌肤相亲、亲密无间的夫妻,坦诚相对不知凡几。 但此刻在这烛光明亮、水汽缭绕的私密营帐里,被那蒸腾的热气一熏,只觉得羞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汹涌。 她脸颊绯红,带着薄怒又似娇嗔地伸出手,用力推了楚奕坚实的胸膛一把,声音又软又急。 “你……你还不快转过去!” “闭眼!说了不许偷看的!” 楚奕深知自家夫人面皮薄如蝉翼,此刻更是羞窘到了极点。 他极其顺从地立刻转过身,背脊挺直,双手负后,姿态端方得如面对千军万马,口中还一本正经地保证。 “好好好,夫人莫恼,为夫绝不回头偷看一眼,夫人请放心更衣。” 寂静的帐内。 很快,只剩下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那声音极轻,像最细小的羽毛尖,一下下,若有似无地搔刮在楚奕的耳膜上。 他几乎能在脑海中清晰地勾勒出那旖旎的画面—— 冰冷的玄铁甲片如何从林昭雪柔韧圆润的肩头缓缓滑落,如何一寸寸暴露出那如羊脂白玉般细腻、线条流畅优美的光洁脊背…… 光是这想象,便让他的呼吸不自觉地沉了一分。 而此时。 林昭雪心跳如擂鼓,手下动作飞快而慌乱。 沉重的戎装被一件件剥离,最后是那件被汗水微微浸湿、紧贴着肌肤的素色里衣。 当最后一层屏障褪去,微凉的空气瞬间包裹住她毫无遮掩的玉体,细腻的肌肤应激般泛起一层细小的可爱疙瘩。 她只想立刻将自己藏进那氤氲的热水里,仿佛那蒸腾的水雾便是最好的遮蔽。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一只玲珑玉足,绷紧的足弓弧线优美,莹白的脚趾微微蜷缩,就要踩入那温暖的水中……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 背对着她的楚奕,却像是背后真的生了眼睛一般,毫无征兆地猛然转过身来! 毫无防备的,一片令人窒息的绝美春光,毫无保留地撞入他幽深的眸底。 氤氲升腾的白色水汽如最轻薄的纱幔,缭绕在她周身,却丝毫无法掩盖那惊心动魄的曲线。 她的身姿在朦胧中更显曼妙玲珑,起伏的弧度如天地造化最完美的杰作,多一分则腴,少一分则瘦。 湿漉漉的乌黑青丝凌乱地披散下来,缠绕在光洁如雪的脊背上,黑白对比,愈发衬得那肌肤莹润剔透,吹弹可破。 那纤细却蕴含着力量的腰肢,那笔直修长、线条流畅的玉腿…… 每一寸,每一处,都在水汽的掩映下散发着无声而致命的诱惑。 楚奕的呼吸骤然停滞,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 他眼底深处,压抑的暗火“轰”地一下被彻底点燃,喉结不受控制地剧烈滚动了一下。 “夫人……好美……” “呀!” 林昭雪惊得浑身一颤,低低的惊呼脱口而出。 方才还只是微红的脸颊,瞬间如被最艳丽的胭脂彻底浸透,红得仿佛能滴下血来。 她再也顾不得其他,整个人连忙缩进了硕大的浴桶里。 温热的水流猛地淹上来,漫过精致的锁骨,只留下一张羞愤欲绝、艳若桃李的脸庞露在水面之上。 她一双美眸含着水光,又羞又怒地狠狠瞪着岸上那个“言而无信”的登徒子,贝齿紧咬下唇,嗔骂道: “楚奕!你……你说话不算话!流氓!无赖!” 楚奕唇角勾起一抹既无辜、又带着几分得逞后痞气的笑容,辩解道: “夫人息怒,为夫当真只是担心你一时情急,脚下不稳滑倒了,这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谁曾想……” 随即,他迈步走到浴桶边,动作利落地挽起自己玄色锦袍的袖子,语气瞬间转换,变得异常温柔而认真。 “好了好了,是为夫的不是。” “不闹你了,乖,抬头。” “来,为夫替你净发,说到做到。” 第820章 柳二爷,请留步 林昭雪将信将疑地瞥了他一眼,水波潋滟的眸子里满是警惕。 但见他确实只是专注地凝视着她的头顶,眼神清澈,手中也只拿着梳子和皂角,这才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点点。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他此刻的“正经”,微微向后仰起优美如天鹅的脖颈,将一头如云似瀑的乌黑青丝完全浸入温热的水中。 “哼,就勉强相信你一次。” “嘿嘿。” 楚奕的指尖带着温水的热度,轻柔地穿过她浓密冰凉的发丝,细细地梳理着每一缕缠绕。 他的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不轻不重地按压着她的头皮穴位,带来一阵阵酥麻而舒适的松弛感,将她紧绷的肌肉和神经一点点熨帖开来。 林昭雪原本僵硬的身体,在水波的包裹和夫君温柔的服侍下,渐渐软化放松下来。 她闭着眼,双颊泛着醉人的酡红,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安稳。 楚奕微微垂首,落在妻子此刻温顺柔美的侧颜上。 水珠沿着她光洁的额角滑落,流过嫣红的脸颊。 这与校场上那个银枪如龙、一骑当千,将对手挑落马下时英姿飒爽、目光凛冽如霜的女将军,简直判若两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强烈占有欲的满足感和深沉爱怜,如温热的泉水,瞬间充盈了他整个胸膛,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轻轻印在了她光洁微凉的额头上。 林昭雪浸泡在水中的身子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 只不过,她没有睁开眼,但一直紧抿着的、带着嗔意的唇角,却在这一吻落下时,如被春风拂过的花苞,向上弯起了一抹甜蜜至极的弧度。 “夫、夫君……” …… 铅灰色的天幕,沉沉地压向大地。 一条素白的巨蟒在上京城的街巷间缓缓蠕动——那是柳氏宗长柳宗平的出殡队伍。 白幡如林,密密匝匝地遮蔽了本就晦暗的天光,其上墨迹淋漓的“奠”字在风中猎猎作响。 哀乐低沉呜咽,唢呐的悲鸣撕裂空气,笙箫的呜咽催人泪下,夹杂着孝子贤孙们压抑的哭声,在肃杀的长街上回荡。 这排场之大、声势之隆,引得道路两旁黑压压的围观人群无不侧目。 在这份庄严肃穆的哀乐声浪之下,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如暗河里的浊流,在压抑的表面下暗自涌动、翻腾。 “喂,听说了吗?柳宗长……好像压根儿就不是病死的。” 同伴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眉头紧锁,也压低了声音。 “不是都传……他女儿柳小姐前些日子香消玉殒,柳宗长伤心过度,这才一病不起,撒手人寰的吗?” 一名绸衫商人从鼻孔里挤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把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声。 “那都是糊弄外面人的场面话!这里头……水深着呢!” “有人说是被‘自己人’给……咔嚓了!” 同伴闻言倒抽一口冷气,声音都有些发颤。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宗长?” “还能有谁?” 绸衫商人嘴角向下撇了撇,朝着前面望去那个全身缟素、披麻戴孝的柳普。 “都传柳相是为了夺权啊!权位动人心呐!” “柳相他……这,这怎么可能?”其中一人结结巴巴地反问,声音都在发抖。 “怎么不可能?” 绸衫商人斜睨了他一眼,脸上带着一种见多识广的冷漠。 “那些个钟鸣鼎食的世家大族里,为了那顶上的宝座,别说叔伯兄弟,就是亲父子、亲骨肉,互相倾轧、你死我活的事儿,还少吗?史书都写不下!” 话音刚落,几道冰冷如刀锋的目光骤然扫视过来。 几个穿着柳氏仆从特制麻衣、臂缠黑纱的壮汉,正用鹰隼般锐利的眼神在人群中逡巡,显然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刹那间,所有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如被利刃斩断。 刚刚走过这群人身边的柳宗政,将这番对话一字不落、清晰地收进了耳中。 他那张原本因悲痛和疲惫而显得憔悴的脸,瞬间阴沉得如此刻头顶的铅云。 那一抹浓重的杀气和寒意,从紧抿的唇线和深陷的眼窝里弥漫出来。 大哥柳宗平的死,柳普真的不知情,也没有参与吗? 罢了,葬礼结束再说! 不久后。 繁琐冗长、耗尽人心的葬礼,仪式终于走到了终点。 柳宗政猛地转身,阴鸷着一张脸,拂袖分开送葬的人群,率先离开了这片墓地。 他需要静一静。 他需要找一个无人打扰的角落,好好想一想,在失去了大哥这座靠山、在柳普已然上位的情势下,他柳宗政在柳家这艘风雨飘摇的大船上,该何去何从? 他的位置,从未像此刻这般岌岌可危。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他快步穿过墓地外一条僻静冷巷,心头纷乱如麻之际。 一个身影如鬼魅般,毫无征兆地从前方一堵高墙投下的浓重阴影里转了出来,不偏不倚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来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寻常粗布衣裤,面容是那种丢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平凡无奇。 唯有一双眼睛,平静无波,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柳二爷,请留步。” 中年男子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感,仿佛磐石般不容撼动。 柳宗政心头猛地一凛,如受惊的野兽,瞬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他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带着审视和警惕,上下扫视着这个突兀出现的陌生人,沉声喝问: “你是何人?” 他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佩剑剑柄上。 那布衣男子微微躬身,动作标准却不见丝毫谦卑之意,语气平淡无波:“我家侯爷,想请二爷过府一叙。” “侯爷?” 柳宗政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结,眼神中充满了戒备和狐疑。 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浓得化不开的讥诮和不屑,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抗拒之意溢于言表。 “淮阴侯楚奕?我与他素无往来,道不同不相为谋,没什么好见的!” 说完,他侧身便要从布衣男子身边强行挤过去,一刻也不想在此多留。 第821章 妾想吃……葡萄 “二爷何必急着走?” 那拦路之人不徐不疾地开口,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急切,反而浮起一丝意味深长又透着古怪的笑意。 他慢悠悠地吐出字句,声音不高,却在这寂静的窄巷中异常清晰,仿佛淬了冰的针。 “您怕是还不知道吧,左武卫的黄中等几位将军,已全部入狱了。”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紧紧锁住柳宗政骤然僵直的背影,才缓缓道出那致命一击。 “罪名是……涉嫌大量贩卖、贪污军械。” “什么?!” 柳宗政如遭九天惊雷贯顶,猛地刹住脚步! 他倏然转身,那张因连日守丧而显得蜡黄憔悴的面庞,在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 他这几日心力交瘁,完全沉浸在丧事带来的疲惫与悲痛之中,确实未曾分神留意左武卫的丝毫风吹草动。 此刻被人猝然点破,他才如大梦初醒,惊觉这几日竟无一个左武卫的心腹亲信前来寻他商议或报信。 那份异常的寂静,此刻才显露出狰狞的真相! 原来竟是全军覆没了! 这个念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猛地噬咬住他的心脏,带来尖锐的刺痛。 黄中等人经手的那些沾满血污的巨额钱财,绝大部分最终都悄无声息、源源不断地流入了他的私囊! 此事一旦被深挖彻查,他柳宗政就是那第一个要被推上断头台的…… 楚奕现在要见他? 是要立刻抓捕他下狱吗? 不对……若是抓人,来的就该是执金卫那些如狼似虎的缇骑,绝不会是这样客气地来请。 难道是……敲诈勒索? 或者,是楚奕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不行!我不能去!这绝对是个陷阱!” 柳宗政心中警铃疯狂大作,如丧钟被擂响,背脊瞬间被一层细密的冷汗浸透。 他下意识地就想厉声拒绝,脚步已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半步。 那传话人似乎早已洞穿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脸上的笑容更加深邃,甚至带上了一丝猫戏老鼠般的嘲弄。 “柳二爷,好话已经说尽,您怎么就不听劝呢?” “不妨告诉您,您现在身边,里里外外……都是我家侯爷布下的人。” 他刻意放缓语速,欣赏着柳宗政的瞳孔,因为极度惊骇而急剧收缩的模样。 “您现在就算是想跑……呵呵,插翅也难飞。” 柳宗政的心如坠入万丈冰窟,彻底沉了下去。 他清楚地知道,楚奕既然布下了这个天罗地网般的死局,就绝不会给自己留下哪怕一丝一毫脱身的缝隙。 任何挣扎都只是徒劳的困兽之斗,只会加速灭亡。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牙关用力而咯咯作响,仿佛用尽了全身最后残存的意志。 “带……路。” …… 一间茶室。 珠帘半卷,光影在帘上摇曳生姿。 帘后,一道窈窕的倩影正怀抱一把光泽温润的紫檀琵琶。 纤纤玉指在丝弦上轻拢慢捻,拨弄间,清越空灵的琵琶声如珠落玉盘,伴随着她缠绵悱恻的歌声,弥漫了整个暖意融融的阁间。 “月窥纱窗照玉臂,风拂锦帐探雪肌。红烛滴泪怨夜短,金簪斜落青丝里...” 今日,薛绾绾特意穿着一袭烟霞色的软罗轻纱长裳,衣料薄如蝉翼,隐隐透出内里肌肤的柔光,更显身姿曼妙。 至于领口处则是有意无意地微敞着,露出一小段如羊脂白玉般细腻光滑的脖颈,引人无限遐思。 她的眼尾用上好的胭脂,精心晕染开一抹动人的桃红,眸光流转间,那底色中的纯澈与刻意流露的媚态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勾魂摄魄的风情。 朱唇轻启,吐出的每一个婉转字音,都仿佛带着温热的气息和缠绵的钩子,直直要钻进人的心窝里去。 楚奕慵懒地斜倚在一张铺着冰丝软垫的湘妃竹榻上,姿态闲适舒展。 修长有力的手指随着琵琶的节拍,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身旁的紫檀木嵌螺钿小案。 待薛绾绾唱到那“金簪斜落青丝里”一句时,他眼中骤然闪过一丝激赏的光芒,猛地抚掌大笑出声,笑声爽朗而愉悦。 “好!好一个‘金簪斜落’!” “薛老师这歌词写得当真是妙绝,由你这妙嗓唱出来,更是销魂蚀骨,令人心旌摇荡,难以自持!” 薛绾绾闻言,红唇弯起一个颠倒众生的嫣然笑意,眼波媚意更浓。 她轻盈地将怀中紫檀琵琶放下,姿态翩然地起身。 那宽大的水袖,随着她的动作如烟似雾般扬起,露出半截欺霜赛雪的凝脂皓腕。 其中纤细的腰肢柔若无骨,款款摆动如风中摇曳的细柳,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韵律感。 至于缀在精致裙角的细小环佩,随着足尖每一次轻盈的点地,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响。 她旋转着,如一朵骤然绽放的烟霞流云,轻盈盈地飘至楚奕的榻前。 那带着独特暗香的纱袖,似有若无拂过他棱角分明的英挺侧脸,留下撩人的暖意余韵。 “楚郎既说好……” 她顺势便如一片羽毛般,倒入楚奕宽阔而坚实的怀中,仰起那张纯欲交织、足以颠倒众生的小脸。 那一双含情妙目水光盈盈地凝视着他,仿佛盛满了整个春夜的星辉。 纤纤玉指带着微凉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衣料,在他结实温热的胸膛上若有若无地画着小圈,指尖的每一次游移都带着无声而强烈的邀请。 “那该如何赏妾身呢?” 楚奕喉间溢出低沉而愉悦的笑声,结实有力的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上她那纤细不盈一握的柔软腰肢,将她更紧地向自己怀中揽去。 他低下头,灼热的气息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拂过薛绾绾那娇嫩的耳廓。 “薛老师……想要什么赏?” 薛绾绾眨动着她那双如林间小鹿般无辜清澈、却又暗藏媚丝的大眼睛。 她朱唇微启,吐气如兰,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撒娇甜腻。 “妾想吃……葡萄。” 她刻意停顿,眼波流转,媚意横生,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情人枕畔间最亲密无间的低喃。 “要楚郎……用嘴喂。” 第822章 楚侯爷……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案上的琉璃盘里,玛瑙般的葡萄还沾着水珠。 楚奕并未立刻去取葡萄,而是先低头,凝视着怀中人儿,那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宠溺的温柔。 他缓缓俯身,在薛绾绾光洁如瓷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薛老师既然都这样说了,那学生怎么好拒绝你呢?” 他的唇瓣温暖而干燥,触及肌肤时…… 薛绾绾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蝴蝶振翅般轻盈。 “嘻嘻~” 随后,楚奕才不紧不慢地从小几上摘下一颗饱满的葡萄,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捻起果实,指关节也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紧接着,他用手指捏着葡萄,在薛绾绾眼前轻轻晃了晃,葡萄的汁液渗出,染湿了他的指尖,留下淡淡的紫色痕迹。 看着她娇嗔的眼神——那双眸子里水波潋滟,含着羞恼与期待,他这才慢条斯理地含住半颗葡萄。 随即,他俯下身,精准地捕获了她的唇。 唇齿相接的瞬间。 薛绾绾的呼吸一滞。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感受到他推送葡萄的力道,温热的触感让她浑身酥麻。 薛绾绾配合地微仰起头,承接他的“馈赠”。 这是一个漫长而旖旎的过程。 葡萄的汁液在唇齿间交换,甜腻的气息弥漫开来,混合着两人呼吸的温热,在狭小的空间里氤氲成一片暧昧的雾气。 楚奕的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却又在细节处极尽缠绵。 尤其是他的手掌托住她的后颈,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引得她一阵轻颤。 薛绾绾的呼吸渐渐急促,白皙的脸颊染上绯红,如初绽的桃花,从耳根蔓延至颈侧。 她的眼神迷离,瞳孔涣散,仿佛彻底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她的手臂不自觉地环上他的脖颈,轻纱滑落,露出一截藕臂,肌肤在烛光下泛着玉一般的光泽,细腻如凝脂。 “侯爷,柳二爷到了。” 门外突然响起的声音,像一颗石子投入温软的春水,尖锐而突兀,打破了书房的静谧。 旖旎的气氛瞬间被打破,烛火似乎都摇曳得更剧烈了,投下不安的阴影。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 薛绾绾眼中的迷离如同潮水般退去,原本涣散的瞳孔骤然聚焦,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 她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恢复成冰雪般的冷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和冷静。 “好了,楚郎,该做正事了。” 她迅速而自然地从楚奕怀中起身,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慌乱。 她纤细的手指飞快地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将滑落的轻纱重新拢好,又抬手拂过鬓角,将几缕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方才的媚态收敛得干干净净,薛绾绾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神情肃穆,仿佛刚才那个热情似火的尤物只是幻影。 安静地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姿态优雅,脊背挺直,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宛如一尊冷艳的玉雕。 楚奕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也淡了下去,嘴角的弧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的漠然。 他坐直身体,宽阔的肩膀绷紧,显露出武将的刚毅线条。随手用丝帕擦了擦嘴角。 “让他进来。” 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柳宗政推门而入,木门吱呀作响,他迈步时略显迟疑,脚步沉重地踏在地板上。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坐在一旁、容貌惊人的薛绾绾,她端坐如仪,烛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美得令人窒息。 他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艳和诧异,瞳孔微缩,但很快便压下,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将目光投向主位上的楚奕。 “侯爷,我来了。” 柳宗政努力维持镇定,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挺直腰背,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让这位姑娘出去,我们聊聊吧。” 楚奕端起茶杯,青瓷茶杯在他手中显得小巧精致,袅袅热气升腾。 他轻轻吹了口气,眼皮都未抬,仿佛专注于茶汤的涟漪,神态闲适却暗藏锋芒。 “不用,有什么,就在这里聊。”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轻响,一本略显陈旧的账簿被随意地扔到了柳宗政的脚下。 账簿落在光洁的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封面泛黄,卷边破损,透着一股陈腐的气息。 “柳二爷。” 楚奕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力,每个字都如冰锥般刺骨。 他依然垂眸看着茶杯,但周身散发出的寒意让室温骤降。 “你说,这上面的账,本侯该怎么跟你算啊?” 柳宗政心头猛跳,弯下腰,动作僵硬而迟缓,如同提线木偶。 他有些颤抖地捡起那本账簿,刚一翻开,看到里面清晰记录的自己经手贪污军械的时间、数量、经手人以及最终流入自己口袋的金额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衫,黏腻地贴在后背,让他打了个寒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还不等他组织语言辩解,楚奕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催命符: “黄中他们,全都开口了。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抗什么?” 他顿了顿,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指尖轻敲茶杯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语气却冰冷刺骨,字字诛心。 “哦,对了,这种罪……按照《大景律》,应该够将你柳二爷……五马分尸了吧?” 楚奕终于抬起眼,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直刺柳宗政。 “所以,你打算……怎么死?” 柳宗政如坠冰窟,浑身发冷,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双腿发软,他靠着门框勉强支撑,呼吸急促如风箱,胸膛剧烈起伏。他脑中一片混乱,但求生欲让他猛地抓住了一线生机。 楚奕没有直接抓他,而是私下见面! 那,便是有所求! 他猛地抬头,咬着后槽牙,面部肌肉扭曲,额角青筋暴起,眼中血丝密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楚侯爷……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第823章 斩草除根,好一个干净利落! “柳普害死你大哥,抢走了你这一房的权利,甚至过两天就要坐上柳氏宗长的位置了。” 楚奕的声音平淡得像一潭深水,重重砸在柳宗政早已不堪重负的心弦上。 他又微微停顿,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在跳动的烛光下,清晰地映出柳宗政瞬间苍白的脸。 “你,就不恨?” 楚奕的话如毒蛇般钻入柳宗政的耳中,意图昭然若揭——这是要借他这把钝刀,去捅柳普那个心窝! 至于柳普害死大哥…… 他浑浊的眼珠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心底那片被刻意压抑的怀疑如野草般疯长,瞬间便信了五分。 毕竟,柳普那张伪善面孔下的贪婪与狠毒,他看得分明,大哥暴毙,最大的得益者可不就是柳普? 一股被算计、被当作提线木偶般操控的强烈屈辱感,混合着长久以来积压的恐惧与不甘,猛地冲上头顶。 “我大哥?哈!” 他的身体因为过于激动而微微前倾,脖颈上青筋暴起,死死盯着楚奕那张俊美却毫无波澜的脸,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淬毒的恨意。 “难道不是侯爷您派人动的手吗?!” “侯爷害死了我大哥,杀了我那可怜的侄女,连我那两个不成器的侄子也没放过!” “斩草除根,好一个干净利落!” “如今,戏弄够了,又要假惺惺地利用我去跟柳普斗?” “你将我柳氏一门算计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血流成河!真是好手段,好狠的心肠啊!”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要将积压多时的恐惧、愤怒和绝望统统喷发出来,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带着凄厉的尾音。 “但我柳宗政今日就把话撂在这里!” “我就算是死,尸骨烂在这泥地里,也绝不会与你这种满手血腥的刽子手同流合污!” “合作?休想!” “哦?” 楚奕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平静,仿佛柳宗政那番泣血控诉不过是拂过耳畔的微风。 烛光在他完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勾勒出冷硬如石刻的轮廓。 “那你就去死吧。” 随即,眼皮微抬,目光投向侧门,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小汤,宰了他。” “哐当!” 一道如出闸猛虎般的魁梧身影咆哮着冲了进来,正是汤鹤安。 他面容尚带着几分未褪尽的少年稚气,但那双眼睛却凶戾如野兽,闪烁着兴奋的寒光。 他手中那柄沉甸甸的金瓜锤,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恶风,没有丝毫犹豫,狠绝地朝着柳宗政那颗因惊骇而僵住的脑袋,当头砸下! 动作迅猛、干脆、决绝,充满了纯粹的力量与杀戮的渴望!! “啊!” 柳宗政整个人如遭雷击! 当时,他整个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算计、愤恨、不甘,都在那柄带着死亡呼啸的金瓜锤面前灰飞烟灭。 不是! 这剧本不对啊! 他心中疯狂呐喊,我只是想放句狠话表表姿态,讨价还价一番啊! 谈判不都是这样虚张声势、你退我进的吗? 你怎么……你怎么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怎么说杀……就真的杀啊?! 那一刻,极致的恐惧如滔天巨浪,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骨气和那点可怜的算计! 裤裆处猛地一热,一股难以抑制的湿热瞬间浸透了布料。 他竟是真的,被吓得失禁…… “别杀我!别杀我!!!” 求生的本能彻底压倒了一切,柳宗政像一摊烂泥般瘫软在地,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哀嚎。 “我合作!我什么都听你的!侯爷!饶命!饶命啊——!!” “住手。” 楚奕那淡漠得不带一丝烟火气的声音,如定身咒般再次响起。 汤鹤安手腕猛地向下一沉,动作由极动转为极静,显示出惊人的控制力! 那带着千钧之力的金瓜锤,险之又险地悬停在柳宗政头顶不足一寸之处! 少年单手持锤,稳稳而立。 他嫌弃地皱紧了鼻子,目光如看垃圾般扫过柳宗政的裤裆,毫不掩饰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鄙夷到极点的嗤笑。 “废物!” 柳宗政脸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像是有虫子在里面钻咬,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在刚刚经历过的、冰冷彻骨的死亡触感面前,什么百年世家的骨气,全都变得轻飘飘,一文不值! 能喘气,能活下去,才是此刻唯一真实的东西! 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咆哮,活下来!只要先活下来!留得青山在…… 楚奕!今日之辱,他日我柳宗政必百倍奉还! 随后,柳宗政朝着那个端坐如神祇、掌控着他生死的男人,“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他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无法掩饰的卑微。 “侯…侯爷!我…我愿意!我愿意替您去对付柳普!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求侯爷…开恩!” 汤鹤安抱着那柄凶器般的金瓜锤,歪着头,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柳宗政,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再次嗤笑。 “早这么识相,何必弄脏了裤子,污了我大哥的地方?” 柳宗政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打,整个人几乎要缩成一团。 他将头埋得更深,几乎要贴到冰冷的地面,连呼吸都屏住了,像一个等待最终宣判的囚徒,哪里还敢放半个屁? 一旁,静立如画的薛绾绾,自始至终都将这血腥、屈辱又荒诞的一幕尽收眼底。 她妩媚的美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却深入骨髓的轻蔑,如看着蝼蚁在泥泞中挣扎。 呵,百年柳氏,诗礼簪缨,清流自诩,养出来的竟都是这等色厉内荏、贪生怕死的软骨头。 气数已尽,合该灭亡。 这些念头,在她心中一闪而过,随即,那流转的眼波便如春日里最缠绵的溪水,柔柔地缠在了楚奕那张侧脸上。 那目光里的柔情蜜意几乎要满溢出来,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胁迫与卑劣的屈服,不过是衬托她心上人无上威仪的一出无关紧要的折子戏…… 第824章 楚郎的头发真硬…… 紧接着。 楚奕眼皮都未抬一下,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添一盏灯。 “柳二爷,既然合作,总要有点诚意。” 他放下茶壶,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那声音却让跪伏在地的柳宗政浑身一颤。 “等会回去之后,把你这些年,经手贪污的军械银两,一锭不少,给本侯吐出来。”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柳宗政的心窝。 那可是他殚精竭虑、蝇营狗苟,攒了多年的身家性命! 可面对如此强势霸道的楚奕,他也实在是无法反抗。 “是,侯爷,只是数目太大,牵扯也广,一时半会儿,实在难以凑齐……” 他俯得更低,几乎将额头抵在地上。 楚奕仿佛没看见他的狼狈,端起茶盏,凑到唇边轻呷了一口。 “无妨,本侯不急,你慢慢拿。” 这轻飘飘的几个字,却让柳宗政紧绷的神经稍松了半口气。 然而这口气尚未完全吐出,他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急切地抬起那张涕泪横流的脸,试图为自己争取喘息之机。 “侯爷明鉴!我大他一死,我们这一房在族中势微。” “柳普那厮如今大权在握,气焰正盛,我人微言轻,怕是有心无力,实在难以与他抗衡啊……” 楚奕将目光再次落在柳宗政身上,带着洞穿一切的嘲弄。 “那么多军械的钱流进了柳氏,难道是你一个人独吞的?” “其他几房的人,屁股底下就干净?拿住他们的把柄,逼他们站到你这边,不就行了。” 柳宗政猛地一僵,这法子狠辣、刁钻、有效! 可这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是在万丈深渊边悬索! 那些族老们哪个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一旦被逼急了,第一个要撕碎的就是他这个牵头人! 可眼下,他就像一只陷在冰冷泥沼里即将溺毙的肥鼠,楚奕抛来的这根绳子,无论是不是淬了毒的蛇,他都只能死死抓住。 “是…我…我明白了。” 楚奕不再看他,姿态恢复慵懒,慢条斯理地交代了几件对付柳普的具体事宜。 他的话语简洁精准,每一句都直指柳氏内部盘根错节关系的要害,甚至点出了几个连柳宗政都未必完全知晓的隐秘关节和人脉。 柳宗政越听越是心惊肉跳,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感觉自己在这位年轻的侯爷面前,如被剥光了衣服,五脏六腑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直到楚奕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柳宗政才连滚带爬地从地上挣扎起来,匆匆离去。 看着他消失在门外,薛绾绾才袅袅娜娜地走到楚奕身边。 她身姿曼妙,裙裾拂过地面,微微倾身,吐气如兰,声音柔媚得能滴出水来。 “侯爷,此人贪婪怯懦,反复无常,恐非可靠之辈。” 楚奕闻言,嘴角那抹弧度加深了些,却冰冷得毫无暖意。 “棋子而已,用完了,弃了便是。” “柳氏这棵大树,盘踞太久,蛀虫丛生,该从根子上烂掉了。” 一旁的汤鹤安见状,犹豫了一下,便也转身出去,顺便将门给关上了。 门扉关闭的轻响落下,只剩下烛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薛绾绾的目光落在楚奕脸上,敏锐地捕捉到他紧蹙的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倦色。 连日来的殚精竭虑、步步为营的筹谋与不见血的厮杀,便是铁打的金刚也会疲惫。 他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挺直的脊背虽未弯曲,但那紧绷的线条却泄露了深藏的疲惫。 薛绾绾心中蓦地一疼,那双秋瞳里泛起真实的怜惜。 她莲步轻移,如踩在云端,走到他身后。 一股清雅似空谷幽兰的体香,丝丝缕缕,缠绵地沁入楚奕的鼻息,在这沉香的余韵中显得格外清新脱俗,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 “楚郎。” 她朱唇轻启,声音软糯甜腻,尾音微微上扬,带着钩子般的媚意,又刻意放得极轻,如情人的耳语。 “妾身近日新学了些舒筋活络的手法,见你乏得紧,眉间都锁着倦呢。” “不如,让妾身为你按一按,松快松快,可好?” 楚奕并未睁眼,他只是从喉间发出一声低沉而略带慵懒的回应。 “嗯。” 薛绾绾嫣红的唇角弯起一抹得逞的、满足的浅笑,如偷腥成功的猫儿。 她伸出那双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指,慢慢搭上楚奕两侧的太阳穴。 随后,这位花魁小娘子,又开始用心地按压、画圈,指尖的力道由浅入深。 她的指尖缓缓滑入他浓密如墨、触感微硬的发间,如梳理最上等的锦缎。 顺着经络的走向,一点点揉按着头顶的关键穴位。 忽然,修剪得圆润精致的指甲尖不经意地刮过一处头皮,带来一阵细微却清晰无比的奇异酥麻感。 这突如其来的刺激,顿时让楚奕原本微蹙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舒展了一瞬。 那一直紧绷如弓的背脊线条,终于不自觉地、缓缓地松懈下来,更深地陷入宽大舒适的椅背之中。 “楚郎的头发真硬……” 她将身体俯得更低了些,几乎将娇艳的脸颊贴在他耳侧。 那些温热的呼吸带着兰麝之香,一阵阵拂过楚奕的耳廓和颈侧皮肤,声音压得极低,气若游丝,带着一种缠绵的亲昵和微妙的征服欲。 “便如同你的性子一般……” 只见薛绾绾的话语消失在唇齿间,只剩下指尖继续在那片坚硬的发间温柔地游走、安抚,仿佛在驯服一头暂时收敛了利爪的猛兽。 但没一会后,她的身体几乎完全贴在了楚奕的后背上。 隔着薄薄的衣衫,楚奕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那两团惊人的绵软与温热。 正随着她按压的动作,一下下摩擦着他的脊梁骨。 那触感销魂蚀骨,像是有无形的火苗,顺着脊椎一路向下燎原。 她的双臂更是不知何时已从后方环了过来,十指依旧在他发间、额际流连。 但手腕内侧那细腻的肌肤,却时不时地蹭过他棱角分明的脸颊和脖颈。 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像羽毛搔刮在心尖上…… 第825章 女帝出巡 “呼~~” 楚奕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明显的起伏,衣料下绷紧的肌肉线条更是清晰可见。 他猛地抬臂, 一把攥住了那只正在自己胸前大点火作乱的皓腕。 那手腕纤细得过分,触手一片滑腻温凉,细腻的肌肤纹理在他带着薄茧的掌心下清晰可辨,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战栗。 于是,年轻侯爷只是稍一发力, 便将那柔若无骨的身躯轻而易举地、带着一股霸道的牵引力,整个拖拽入怀。 “啊呀……” 薛绾绾顺势之下,便跌坐在楚奕结实紧绷的大腿上。 她口中发出一声短促而娇媚的惊呼,尾音婉转上扬,带着钩子似的撩人。 那柔韧的腰肢如风中的柳枝般轻折,同时也仰起了一张精致得无可挑剔的脸庞。 水光潋滟的眸子直直迎上楚奕俯视的目光,清澈的眼底此刻蕴满了雾气,像蒙着江南烟雨的湖面。 那张微张的红唇离他近在咫尺,吐息温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香,拂过他的下颌。 至于那眼神复杂极了,深处跳跃着得逞的狡黠灵光,却又被汹涌的情潮浸染成一片迷离朦胧的水雾,交织着致命的诱惑。 “楚郎~~~” 楚奕低下头, 高挺的鼻尖几乎要抵上她小巧的鼻尖。 两人的呼吸彻底交融,带着灼人的热度,难分彼此。 他炙热的目光紧紧锁住她微微张开、饱满丰润的红唇,那唇色如熟透的樱桃,娇艳欲滴,像是散发着等待采撷的信号。 “这便是你学的按摩?” 他的声音也因为压抑的情潮而沙哑得厉害,低沉而充满磁性,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与压抑的怒意。 如同即将绷断的弦,在质问这撩拨的边界!! 薛绾绾闻言,非但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吃吃地低笑起来,笑声清脆如银铃,又带着几分得逞的顽皮与挑衅。 旋即,她眼中波光流转,大胆地伸出粉嫩小巧的舌尖,极快、却又刻意放慢般,暧昧地轻轻舔过自己丰润的下唇,留下一点晶亮诱人的水泽。 那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勾引与赤裸裸的挑衅,媚态横生,直勾勾地盯着他。 “楚郎觉得……手法如何?” 她的声音刻意放得又轻又软,带着气音,尾音拖得长长的,十分拨动人的心弦。 这句话如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楚奕苦苦压抑的最后一丝理智。 他眸色骤然一沉,不再有任何言语。 一只灼热滚烫的大手猛地扣住薛绾绾纤巧的后颈,狠狠地印上了那两片诱唇瓣! 这不再是之前任何一次浅尝辄止的试探,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狂风暴雨般的侵袭。 如凶猛的野兽终于撕开了猎物的防线, 带着压抑了不知多久的猛烈欲望和一丝近乎暴戾的占有,强势地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揉碎、拆吃入腹才肯罢休。 “唔……” 薛绾绾起初还象征性地,在楚奕宽厚的肩背上徒劳地推拒了两下。 但这抵抗微弱得如蜻蜓点水,更像是一种欲拒还迎的撩拨。 随即,她便彻底放弃了挣扎,以一种更为热烈、更为主动的姿态迎合上去。 任由那汹涌而至、足以席卷一切的情潮,将两人彻底淹没、吞噬,沉沦在感官的漩涡里。 …… 几日后。 午后时分。 楚奕静立在约好的清源茶馆,双手负于身后,目光沉静如水。 不久后。 一辆青蓬马车停了下来。 一只素白纤细的手从车厢内侧伸出,一个身着鹅黄色衫子、作丫鬟打扮的俏丽女子动作轻盈地跳下车来。 正是,颜惜娇。 她飞快地抬起眼帘,在楚奕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退到了旁边。 “楚公子好。” 紧接着,一道身影弯腰从车厢里探出。 来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云纹锦袍,料子上乘,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乍一看,倒真像个清秀文雅、家境尚可的小郎君。 然而,那过于精致如画的眉眼却是将这一切全都给出卖了。 那远山含黛般细长优美的眉形下,覆着一双清澈如秋水般的眸子,此刻那眸子里正带着几分新鲜的好奇兴味。 正是微服出宫的女帝。 面容与她端坐于龙椅之上、威临四方的帝王形象一般无二,只是此刻刻意收敛了那份睥睨天下的凌厉威仪,眉宇间舒展了许多。 可这份伪装,反而因她那绝色的容颜与骨子里透出的气度,更添一种别样的、令人屏息的风采,如明珠置于瓦砾,愈发耀眼。 楚奕的目光在她脸上凝定的一刹那,薄唇微启,那声习惯性的“陛下”称呼已然涌到舌尖,却是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眼前这般装扮的女帝,一时让他不知如何应对。 女帝见状,唇角弯起的弧度加深了些,清浅的笑意中带着几分狡黠的戏谑,主动打破了沉默。 她开口时,声音比在金銮殿上议事时清朗悦耳许多,刻意放平了调子,模仿着年轻书生的口吻,带着一丝刻意的轻松。 “楚公子,久等了。” “今日我叫秦景,不知楚公子要带我去哪里见识见识这上京城的繁华?” 楚奕迅速敛去眼底所有的波澜,压下心头那点微妙的不自在感,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如山。 “秦公子客气了,是在下来迟,让公子久候。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正是出游的好时节。” 他微微侧身,示意方向。 “我们……不如去城西大雁寺礼佛踏青,那里的景致倒也清幽雅致,远离市井喧嚣,秦公子意下如何?” “礼佛?” 女帝眉梢微挑,眼中掠过一丝疑惑。 她这位执金卫的镇抚使,平日里杀伐果断,可不像是会主动去寺庙求神拜佛的人。 但她并未多问,只是点头:“好。” 说罢,她转身,动作利落地准备重新登上马车。 那月白锦袍在她动作间勾勒出流畅而优美的背部线条,腰肢纤细,身段绝佳,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风流体态。 楚奕看着她的背影,脚步顿了顿,似乎在犹豫自己是否应该进入马车跟随。 第826章 抵达大雁寺 仿佛背后生了眼睛,女帝一手稳稳扶着光滑的车门边沿,微微侧身,动作流畅自然地扭过头来。 她的目光清亮锐利,如穿透薄雾的晨光,落在稍远处静立的身影上。 “楚公子,还愣着做什么?上来吧。” 那语气,自然得仿佛只是在呼唤一个寻常同伴,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份量,空气都为之一凝。 楚奕随即迅速收敛心神,身形利落地登上了马车。 女帝已然端坐于内侧,背脊挺直如松,姿态带着惯有的雍容。 她正微微侧身,伸出几根白皙如玉的手指,将侧窗的细竹帘掀开一道缝隙。 窗外是上京城最繁华的街市之一,鳞次栉比的店铺招牌在阳光下招展,挑着担子的小贩沿街叫卖,声音高亢悠长。 几个总角孩童追逐着滚动的竹球,发出银铃般的嬉笑声。 行人或步履匆匆,或悠闲踱步,脸上神情各异,但大多带着一种市井生活的从容。 楚奕在她对面轻轻坐下,柔软的锦垫微微下陷。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谨慎地在女帝专注的侧影上停留了一瞬,喉结微动,还是低声唤道: “陛下……” “嗯?” 女帝并未回头,目光依旧流连在窗外喧嚣而安定的街景上,仿佛被深深吸引。 她的声音依旧平缓,却带着一丝清晰的提醒,如清泉滴落石上。 “楚公子,我说了,今日没有陛下,只有秦景,你不可叫错了。” 楚奕立刻意识到失言,道:“是我失言了。” 他顿了顿,顺着女帝的目光方向望去,语气恢复了平稳。 “秦公子,你看,这上京城的百姓,看起来倒是安居乐业,一派祥和。” 这话似乎触动了她。 女帝终于缓缓收回那穿透喧嚣的视线,转脸看向他。 当她的目光落在楚奕脸上时,唇边那抹原本浅淡的笑意如被春风吹拂的湖面,骤然加深了些许。 “是啊,眼见为实。能见得百姓脸上无忧,步履从容,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车轮滚滚,碾过石板路的声响在车厢内回响。 一路上,两人便这般轻声闲聊着,多是女帝饶有兴致地问些市井见闻、物价民生、街头趣事。 楚奕则是斟酌字句,谨慎作答,气氛在女帝刻意营造的平和下,倒也还算轻松。 约莫半个时辰后,窗外的景象骤然一变。 马车驶离了繁华喧闹的主城区。道路两旁不再是密集的屋舍,视野豁然开朗。 大片大片平整的农田,如巨大的绿色棋盘,无边无际地铺展开来。 女帝的目光被这辽阔的绿意吸引,她推开了更大一些的窗扇,让带着田野气息的风拂面而来。 她望着窗外阡陌纵横、规则整齐的田畴,随口问道,语气带着几分欣赏。 “这些田地看起来打理得不错,阡陌分明,禾苗茁壮,不知是哪个庄子的产业?” 楚奕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神色平静无波,声音沉稳地回答。 “回秦公子,这一带,包括我们目光所及之处,乃至更远那山脚下连绵的土地,所有的田地……”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全都是大雁寺的庙产。” “大雁寺的?” 女帝明显一愣,猛地转过头来看向楚奕,眼中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光芒,眉头下意识地轻蹙起来。 “一座寺庙,怎会有如此多的田地?” 她再次看向窗外,那连绵的阡陌,如绿色的海洋,一眼望不到尽头,这规模远远超出了一座寺庙供养所需的概念。 楚奕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抛出了更具体、也更令人震惊的信息。 “据执金卫所掌握的卷宗粗略估算,大雁寺名下仅在此处西山脚下的田产,便约有数千亩之广。” “数千亩?!” 女帝的惊讶之色瞬间转为凝重,红唇微张,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她并非不知僧人享有免役免税的特权,这是历朝历代沿袭下来的恩典,用以彰显对佛门的尊崇。 然而,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名下竟能积聚如此庞大的一片土地——无需向朝廷缴纳一粒赋税的土地! 这巨大的数字所带来的冲击,远远超出了她之前的预期和想象。 楚奕看着她瞬间微变的脸色,声音压低了些许,带着一种刻意的沉重和深意补充道: “而且,因为僧人的特权,这些田地所出,无论粮米果蔬,皆不需向朝廷缴纳一分一毫的赋税。” “眼前这些,恐怕还只是冰山一角。” “京畿周边,乃至各州府,类似的情形……恐不在少数。” 女帝没有再吭声,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那一片片沐浴在阳光下的、属于寺庙的沃土良田。 她的眉头不自觉地深深蹙起,方才那份欣赏田野风光的闲适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思索和隐忧。 她隐隐约约地,似乎完全明白了楚奕今日特意带她来此“礼佛”的真正用意了。 这哪里是礼佛,分明是让她直面一个巨大而棘手、关乎国本的问题! 坐在一旁的颜惜娇也是目光闪烁,显然也瞬间想通了其中关窍。 她隐晦的看了一眼女帝紧蹙的眉头,旋即垂下眼帘,聪明地保持着沉默、 不久后。 马车缓缓减速,最终停稳,车外传来车夫恭敬的声音。 “公子,大雁寺到了。” 楚奕率先起身,动作利落地推开车门,轻盈地跃下马车。 女帝随之探身而出,等她站定后,抬眼望去,但见前方古木参天,枝繁叶茂,将山麓笼罩在一片肃穆的清凉之中。 悠扬深沉的梵钟之声,隐隐从山林深处传来,余韵悠长,涤荡心魄。 一座气势恢宏的寺庙依山而建,坐落在苍翠的山麓之下。 朱红色的高墙在绿树掩映下格外醒目,碧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反射出庄严的光芒。 山门前香客络绎不绝,香烟缭绕升腾,弥漫在空气中,带着浓郁的檀香气息。 这正是上京城香火最鼎盛、名号最响亮的寺庙之一——大雁寺。 第827章 它吞噬的,又何止是百姓手中紧攥的那点可怜钱财? 几名身着赭黄色僧衣的守门僧人,面无表情地立在寺庙大门两侧,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位欲入内的香客。 每当有衣衫褴褛、面色愁苦的百姓因囊中羞涩,掏不出那数额不菲的“香火钱”时,便被一只只粗壮的手臂毫不留情地拦下。 “走走走……” 那些被阻的百姓,脸上交织着对神佛的深切渴望与现实的窘迫难堪,嘴唇嗫嚅着,眼神黯淡下去。 “唉……” 女帝立于不远处,眸光骤然一凝,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不悦。 她看到一位老妇人因掏不出几个铜板,被僧人粗鲁地推开,踉跄后退,眼中霎时蓄满了浑浊的泪水。 一旁的楚奕仿佛早已洞悉此地的规矩,未等女帝示意,已抢先几步上前。 他动作利落,指尖捻着几块碎银,叮当作响地丢入僧人捧着的铜钵中,声音不高却清晰。 “几位师父,行个方便。” 守门的僧人掂量了一下银钱的分量,紧绷的面皮这才松弛,挤出一丝程式化的笑容,侧身让开通道。 只是,当僧人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女帝假扮的俊美“公子”时,眼底深处依旧忍不住闪过一丝惊艳与恍惚。 那眉眼间的风华,即便是最朴素的男装也难以遮掩其万一,宛如明珠蒙尘,光华自溢。 踏入寺门,只见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各种声音混杂成一片嗡嗡的嘈杂。 在这纷乱的人潮中。 一道身影如尖刺般,猛地攫住了女帝的视线。 那是一位中年妇人,身上的粗布衣裳洗得发白,层层叠叠打着补丁,磨损的袖口和裤腿边缘沾满了尘土。 此刻,她正以一种近乎自虐的的方式前行,一步一叩首。 每一次,她枯瘦的身躯都深深伏下,额头重重磕在铺满香灰和尘土的冰凉石板上。 然而,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与虔诚。 她的前额早已青紫一片,破皮的伤口渗出血丝,混合着地上的污垢,显得狼狈而刺目。 可她全然不顾,布满风霜的脸上只有一片麻木的执着,干裂的嘴唇开合,一遍又一遍,如魔咒般反复低喃: “求佛祖发发慈悲,让我家柱儿的高热退了吧……” “菩萨啊菩萨,求您睁开眼,救救我那苦命的儿……” “信女愿折寿十年,二十年……只求换我儿一条命……” 嘶哑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在嘈杂的香火声中显得格外微弱,却又异常清晰。 周遭的香客们对此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他们非但没有惊诧或同情,反而有人停下脚步,面露赞许之色,频频点头,与旁边的人低声议论: “瞧瞧,这才是真信佛的人啊!心够诚!” “是啊,这般虔诚,石头心肠也能被感化,佛祖菩萨定会显灵,她孩子的病准能好!” “没错没错,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咱们都得学着点。” 女帝的目光紧紧锁在那妇人身上,看着那血污的额头又一次重重磕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在她眼中,那些端坐于高堂之上、金身璀璨的佛像,不过是冰冷的泥胎木偶,虚无缥缈的精神寄托。 将至亲骨肉的性命,全然押注在这等虚无之物上,而非寻求医术药石,简直是愚昧到了极致,荒谬到了顶点!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迈步上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而富有说服力。 “这位大嫂,孩子病重,最紧要的是延请良医诊治。” “若求神拜佛真能治病消灾,这世间又何来如此多的病痛与苦难?” “不如立刻带孩子去寻个有本事的郎中,方是正途。” 那妇人闻言,猛地抬起头! 一双因为极度疲惫和绝望而布满蛛网状血丝的眼睛,如受惊的野兽,直直地刺向女帝。 此时,她的眼神里没有感激,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固执和激愤。 “看病?郎中?这些都是假的,没有用的,只是浪费钱!”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一种被冒犯的激动。 “只有求佛祖!心诚则灵!隔壁王婆家的孙子,前年病得就剩一口气了,就是来这大雁寺,一步一叩首,硬生生求好的!” “佛祖是慈悲的,只要我心够诚,够苦,一定能救我儿!” 话音未落。 她又重重地将额头磕向地面,“咚”的一声闷响,额角的伤口再次裂开,殷红的血珠混着灰土滚落。 周围的信众立刻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声音嘈杂而笃定: “这位公子,你年纪轻轻不懂,佛祖法力无边,岂是凡俗郎中可比?” “对啊,药石没用,就得靠一片赤诚之心感动上苍!” “空寂大师开示过,心诚叩拜,消了前世业障,病根自然就除了!” 听着这些愚昧不堪、却又无比笃定的言论,女帝只觉得胸中那股烦闷瞬间化作一股郁气,几乎要冲破喉咙。 她比谁都清楚,若漫天神佛真有灵验,这天下早该是海晏河清、无灾无病,何至于眼下处处可见这般令人心碎的悲苦景象? 然而,当她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妇人身上,看着她额头渗血的伤口,深知所有的理性辩驳都显得苍白无力。 此刻再多言语,非但徒劳无功,反而可能激起对方更强烈的抵触。 有些根植于苦难与绝望的愚昧信念,如千年古树的虬根,盘踞人心,岂是几句道理能够撼动? 一直静默旁观的楚奕,将女帝眉宇间那抹压抑的怒意和无奈尽收眼底。 他适时地靠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秦公子,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此间事了,我们走吧。” 女帝缓缓收回目光,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仍在青石板上固执叩拜的身影。 那荒谬绝伦的场景,那夹杂着血泪的虔诚,如最锋利的刻刀,瞬间划过她的心房,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她眼神复杂,深邃的眸光中翻涌着怜悯、怒其不争,以及一种沉重的无力感。 最后,她只淡淡地应了一声,清冷的嗓音听不出情绪, 这几人不再停留,转身汇入熙攘的人流,沿着青石铺就的路径继续向寺内深处走去。 只是,萦绕在女帝心头的那份沉重,较之踏入寺门前,已如铅块般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耳畔悠扬的钟声依旧,鼻尖浓郁的香火味未散,但在她眼中,这座金碧辉煌、香烟缭绕的佛寺,已然被一层更加厚重、更加令人窒息的阴翳所笼罩。 它吞噬的,又何止是百姓手中紧攥的那点可怜钱财? 它更在无声无息间,蚕食着人心最珍贵的理智与求生的希望,将苦难的灵魂更深地禁锢在那虚无的幻梦之中…… 第828章 神权,胜于皇权? 一会后。 楚奕快走几步,身形巧妙地卡在一位衣着体面、面色红润、看起来像是常客的中年香客面前。 “这位兄台请了,在下第一次来这闻名遐迩的大雁寺,只听闻香火鼎盛,灵验非凡,却不知具体有何妙处?” “兄台见多识广,能否指点一二?” 那中年香客正急着赶路,被人拦下,眉头立刻不耐烦地皱起。 他挥了挥手刚想说“没空”,目光却瞥见了楚奕身后。 只见颜惜娇莲步轻移,适时上前半步。 她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鹅黄衫裙,衬得肌肤胜雪,对着那香客绽开一个甜美至极的笑容,眉眼弯弯,仿佛盛满了蜜糖,声音更是柔婉动听。 “是呀,这位公子,我们远道而来,诚心请教,还望你不吝赐教,给我们说说这宝刹的灵验之处吧。” 那香客骤然见到如此娇美动人的女子温言相求,脸上的不耐瞬间如同冰雪消融,换上了一副极尽殷勤的神态。 他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捋了捋下巴上稀疏的胡子,带着几分自得与炫耀的口吻说道: “嘿!你们可算是问对人了!” “这大雁寺啊,那可真是了不得!” “遥想当年,那可是多次得到过先帝爷御笔亲题、恩赐匾额的!” “尤其是寺里的空寂大师,啧啧,那可是真正的得道高僧,佛法无边,深不可测!” “这里的香火,嘿,灵验得很哪!” “求子的,回去不久就抱上了大胖小子;求财的,买卖兴隆日进斗金;求平安的,更是阖家安康!” 他声音洪亮,语气激昂,仿佛这荣耀也有他一份。 他这话匣子一打开,声音传开,竟如在滚油里滴入了一滴水,瞬间激起了更大的反应。 周围立刻有好几个香客被吸引过来,他们脸上带着同样狂热而激动的神情,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声音一个比一个高亢: “没错没错!空寂大师就是活菩萨在世啊!” “多亏了佛祖保佑,菩萨显灵,我们一家子才能躲过那场瘟疫,平平安安活到现在!” “何止是平安!” 一个嗓门洪亮的胖商人挤上前,唾沫横飞。 “你们还记得前些天那惊天动地的王氏造反吗?” “兵祸连天,人心惶惶,眼看贼兵就要打到上京城根儿下了!” “就是咱们大雁寺的空寂大师,率领全寺高僧,在佛前连做了七七四十九天消灾解厄的无上法事,日夜诵经,为朝廷祈福,为将士加持!” “这才感动了上苍,让林将军有如神助,势如破竹,那么快就平定了叛乱,砍下了叛贼的脑袋!” “是佛祖和大师们的无边佛法,庇护了我们整个上京城的黎民百姓啊!” 他挥舞着手臂,仿佛亲身经历了那场惊心动魄的法事。 “对对对!说得太对了!”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附和声。 “没有佛祖保佑,没有大师们的法力,哪有我们今日的太平日子过!” “朝廷?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还不是靠大师们的神通!” “就是!女帝陛下再勤勉,那也是得了佛祖庇佑才有这江山安稳!”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语气狂热,神情激动,将所有功绩,都毫不犹豫、理所当然地归功于寺庙的神威和僧侣的功德。 此刻,阳光照在女帝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只有笼在宽大袍袖中的手指,不易察觉地微微收紧!! 她可以容忍宗教的存在,甚至出于统治的考量,予以相当的尊重和扶持。 但眼前这种将虚无缥缈的神权,置于实实在在的皇权之上,让她感到了骨髓深处渗出的、深切的寒意。 这寒意中,更夹杂着一丝清晰而沉重的……威胁。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高亢的呼喊,如投入沸水中的石子,瞬间点燃了人群。 “快走快走!空寂大师今日要在讲经堂开讲无上妙法了!去晚了就没位置了!挤都挤不进去啦!” 人群顿时像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地骚动沸腾起来。 刚才还在热烈议论的香客们,立刻如同潮水般,带着更加急迫和虔诚的神情,朝着寺院深处那座气势恢宏的讲经堂方向蜂拥而去。 推搡、拥挤,呼朋引伴,每个人都生怕落后一步,错失了聆听高僧讲法的机缘。 楚奕适时侧身,巧妙地用身体为女帝隔开汹涌的人流,目光转向她,低声询问。 “秦公子,人潮汹涌,为安全计,是否也随众去听听?也好一窥究竟?” 女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上依旧维持着那份不动声色的平静,只微微颔首。 “好。” 颜惜娇敏锐地察觉到女帝周身散发出的那股压抑的冷意。 她趁着人群向前涌动的间隙,迅速而隐蔽地凑近女帝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气声,带着安抚的意味宽慰道: “公子,莫要忧心。” “方才那些愚夫愚妇,不过是被香火迷了眼,见识短浅,才说出那等胡话。” “你万金之躯,何必与他们置气?” 女帝没有看她,也没有回应。 颜惜娇那“愚昧”二字,轻飘飘的,如试图用一片树叶去阻挡汹涌的洪流。 可有些事,有些根植于人心深处的观念和力量,岂是一句轻飘飘的“愚昧”就能解释和掩盖的? 很快。 楚奕他们一行人,便抵达了讲经堂所在的大殿前。 眼前的景象,比寺门处更为壮观。 此时的广场上早已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几乎水泄不通。 前来听讲的信众,无论男女老幼,无论贫富贵贱,都踮着脚尖,伸长脖子,脸上无一例外地洋溢着一种近乎痴迷与痉挛般的虔诚。 空气中弥漫的香火味,已经浓烈到呛人的程度,还混杂着无数人聚集产生的汗味和尘土的气息。 但在这浑浊的空气中,更弥漫着一种无形却磅礴的力量——一种纯粹的、狂热的信仰之力。 这股力量,让习惯了掌控天下、生杀予夺的女帝,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和……沉重。 这沉重感,远胜于朝堂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压在她的肩头,也沉沉地压在了她的心上。 神权,胜于皇权? 第829章 今日这佛门,倒是让她这位帝王至尊,大大开眼界了 就在这时! 一名年约三十、身着崭新明黄僧袍的和尚,脸上带着精明干练的神情,径直走到楚奕与女帝面前。 他双手合十,一双细长眼睛如同探灯,飞快地扫过楚奕身上那质料上乘的锦袍。 然后,他圆脸上的笑容,瞬间堆砌得如精心描绘的面具,热情得近乎夸张: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几位施主面相清奇,衣着非凡,这周身贵气简直要溢出来了!贫僧一眼便知,诸位与我佛缘分深厚,是福泽绵长的贵人!” “既然有幸光临敝寺,岂能屈尊后排?不如移步前排贵宾席就座?” “前排不仅能更近聆听得道高僧空寂大师宣讲无上妙法,更能更好地沾染我佛无边智慧,福慧双增,机缘难得啊!” 女帝这一路行来,目睹寺外香客需缴纳不菲银钱方能跨入山门,殿前又有僧人捧着厚厚的功德簿在人群中游走劝说。 她的心中早,已积聚了层层不豫。 此刻见这和尚主动上前邀请,言辞谦恭,脸色才稍稍缓和。 看来,这寺庙或许还存着几分佛门体统,便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地应道: “也好。” 那和尚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变,话锋却陡然一转,恰到好处地显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他不见劳作痕迹的双手轻轻搓了搓,做出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捻钱手势,压低了本就细小的声音道: “只是……这位尊贵的施主有所不知。” 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了扫,前排那几排铺着朱红锦垫、视野绝佳的空位。 “这前排贵宾席,向来是十方善信争相趋奉之地,慕名而来的虔心居士络绎不绝,真是一位难求啊。” “这个为显公平,也为了彰显诸位对佛法的至诚之心,这席位嘛通常是由那几位捐献香火最为虔诚、功德最为深厚的施主方能入座的。” 女帝脸上刚刚浮现的那一丝缓和瞬间冻结,一股无名怒火“腾”地从心底直冲顶门! 这算什么清净佛地? 从踏入山门的第一步起,每一处转折都离不开一个“钱”字! 这简直是将庄严宝刹,当成了锱铢必较的市井商肆! 她强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怒斥,只觉得胸口剧烈起伏,声音陡然降了温度,如淬了寒冰。 “哦?那依师父高见,要多少‘香火’,才配得上这份‘虔诚’二字?” 和尚恍若未觉女帝语气中刺骨的寒意,脸上的笑容依旧如精心描绘的面具,热络得近乎谄媚。 “不多,不多!看几位施主是初次光临敝寺,结个善缘,得个善果,三百两香油钱足矣。” 他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口中吐出的不是三百两沉重的白银,而是几枚随手可掷的铜板。 三百两! 女帝瞳孔骤然一缩,心头剧震。 这笔钱足,够上京城一户中等人家数年衣食无忧的嚼用! 在这里,却仅仅是为了换取几个听经的座位? 她深谙民间疾苦,深知每一文钱的分量,此刻只觉得这数字如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头发疼,刺耳无比! 就在女帝胸中怒火翻涌,几近爆发的边缘,楚奕不动声色地向前迈出一步。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和尚一眼,径直从怀中掏出三张银票递了过去,声音平淡无波。 “可以,带路吧。” 那和尚眼中贪婪的精光爆闪,几乎是抢也似地接过那几张银票。 同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如浇了沸水般炸开,热情得近乎谄媚,腰弯得几乎要折过去,语气里充满了夸张的恭维与感激。 “贵人慈悲!贵人慷慨!如此虔诚向佛,佛祖必定护佑,保佑贵人福寿绵长,万事顺遂,心想事成!” “几位贵客请随小僧来,这边请,这边请!” 他侧身引路,姿态谦卑到了极点,仿佛在侍奉金主。 女帝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楚奕递出去的那几张银票上,虽然心知他此举必有深意,绝非无的放矢。 但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感,依旧如巨石般堵在胸口…… 那和尚一边在前方引路,一边还不忘继续他那熟练的推销。 他故意放慢了脚步,稍稍落后半步,凑近了些,压低了本就细小的声音,故作神秘兮兮地说道: “阿弥陀佛!看几位施主如此诚心向佛,一掷千金而面不改色,想必也是专为慕空寂大师的鼎鼎大名而来吧?唉!” “大师乃证得果位的得道高僧,早已超凡脱俗,平日里深居简出,参悟玄机,若非佛缘深厚,便是达官显贵也难得一见其金面呐……”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两人的神色,见女帝面无表情,楚奕更是波澜不惊,才接着道,语气充满了诱惑。 “不知几位贵客……可想与大师私下见上一面,聆听开示,或求得一个由大师亲自诵经开光的护身符?” “那可是真正的佛门至宝,蕴含无上佛法加持,灵验无比,可保家宅安宁,官运亨通,心想事成,诸事顺遂啊!” 女帝这次彻底洞悉了其中的套路。 她不等那和尚把精心准备好的套话说完,唇角便勾起一丝冰冷而讽刺的弧度,发出一声清晰可闻、充满讥诮的轻笑。 “呵……师父,是不是又要额外加些‘香火钱’了?” 她特意在“香火钱”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字字如针。 和尚被如此直白地戳穿意图,非但没有丝毫尴尬,反而像是得到了某种默契的信号。 所以,他咧嘴一笑,露出了几颗微微发黄的牙齿,神态自若地接口道: “施主果然是明眼人,通透!与佛结缘,心诚则灵嘛!” “空寂大师乃证得果位的大德高僧,其法体金身分秒皆值千金。” “这香火供奉,自然……要更显诚意一些,才能打动佛祖,感召大师慈悲垂怜。” “不多,不多……” 说着,他再次熟练地搓了搓手指,那动作带着赤裸裸的暗示。 “一千两足矣,绝对是物超所值!保您所愿皆得!” 一千两! 这三个字如九天惊雷,狠狠劈在女帝心头! 这哪里是结佛缘,分明是赤裸裸的敲骨吸髓! 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欲壑难填! 此时,她胸中压抑的怒火如沸腾的岩浆,炽热地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一张口便是足以将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虚伪佛殿掀个底朝天的滔天震怒! 今日这佛门,倒是让她这位帝王至尊,大大开眼界了!! 第830章 论佛! 那和尚仍不死心,目光在楚奕一行人华贵的衣料上贪婪地逡巡,脸上堆砌着过分热络却难掩市侩的笑容。 “唉!施主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 “空寂大师今日开坛讲经之后,便要立刻闭关清修,参悟无上妙法。” “下次何时能得他老人家拨冗相见,那可真是佛祖才知晓的缘法咯!” 他的目的昭然若揭,无非是想用这“闭关”的由头,勾起对方心中的紧迫,好让这桩“引荐”的买卖能成。 楚奕闻言,他只是微微侧过脸,目光平静地扫了那和尚一眼。 “师父好意,心领了。” “我等既来听讲,自当先聆听大师佛法真谛。” “若确有需求,稍后烦请师父引荐亦不迟。” 旁边的女帝,宽大袖袍下的手指已悄然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若不是顾忌身份暴露,依着她素日杀伐决断的性子,眼前这贪婪无度、宛如市井商贾的和尚,早已被她当场发作处置。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意,随即目不斜视,莲步轻移,径直朝着前方走去,仿佛再多看这和尚一眼都会污了自己的眼睛。 至于颜惜娇,则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嗤,美眸斜斜一乜,眼波流转间尽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讽。 这蠢和尚,怕是到死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敲诈的究竟是哪路神仙?! 那和尚见几人油盐不进,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是徒劳,只得悻悻地撇了撇嘴。 他脸上堆砌的笑容瞬间垮塌,露出几分无趣和失望,嘴里含糊地嘟囔了两句,终是作罢。 一行人被引着穿过拥挤喧闹的人群。 楚奕他们沿途所见,尽是匍匐在地的信徒。 一个个脸色因为神情激动而泛红,目光如被磁石吸引,死死锁定讲经台的方向,充满了狂热的崇拜与近乎痴迷的虔诚。 终于抵达最前排的蒲团区域,此处果然视野极佳,讲经台上的一切纤毫毕现。 那和尚在退开前,犹不死心,又凑到楚奕身侧,飞快地低声补充了一句,脸上挤出一丝谄媚。 “公子气度非凡,一看便知是大有慧根之人。” “若您……咳,若您待会儿改了主意,有心私下拜会空寂大师一面,切记来找贫僧,贫僧就在前方引座处候着。” 他食指往前排右侧一个角落虚虚一点。 楚奕连眼皮都未抬,只从喉间发出一声极淡的回应:“嗯。” 随即,他那双沉静如渊的眼眸便越过人群,径直投向那万众瞩目的讲经高台。 讲经台上,气氛庄严肃穆。 一位身披大红金线袈裟的老僧,盘坐于中央的蒲团之上,在香烟缭绕中更显宝相庄严。 他面容清癯,颧骨微突,两道雪白的长眉几乎垂至下颌,在清瘦的面颊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正是名满天下的空寂大师。 他双目半阖,声音洪亮如钟磬,正字正腔圆地讲解着一段经文。 旁边侍立着两名眉清目秀的小沙弥,恭敬地捧持着对应的经卷,随着大师的讲解,适时地将卷轴上的文字展开,供前排信众瞻仰。 楚奕凝神细听,不过寥寥数句,他那原本舒展的剑眉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他倏然侧过身,向身旁的女帝微微倾靠,那声音里裹挟着一丝冰冷的讥诮。 “呵,原以为这位誉满天下的‘得道高僧’多少该有些真才实学,未曾想竟连这《金刚经》第三十二品最基础的偈语都能背错了。” 声音虽轻,但在前排这片相对安静、众人屏息凝神倾听的区域,却如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 话音刚落下不久。 旁边一位正听得如痴如醉、摇头晃脑的中年香客,肥硕的耳朵猛地一耸,显然是捕捉到了这“大逆不道”的低语。 他浑身肥肉一颤,猛地扭过那张因愤怒而涨得通红的圆脸,直直射向楚奕,粗声厉喝道: “兀那小子!你……你胡吣什么!竟敢在此污蔑空寂大师!你好大的狗胆!” 这一声炸雷般的呵斥,瞬间撕裂了讲经场的肃穆氛围。 周围所有信众的目光,如被无形的线牵引,“唰”地一下,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无数道眼神交织着惊愕、不解、随即化为熊熊的愤怒与毫不掩饰的鄙夷,如密集的箭矢,带着灼人的温度,狠狠钉在楚奕身上。 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亵渎神明的十恶不赦之徒! 讲经台上的洪亮宣讲,戛然而止。 空寂大师白眉微蹙,停下了念诵,缓缓睁开半阖的双眼,目光如电,带着明显的不悦扫向骚动的源头。 “台下何事喧哗?扰我清净道场!” 那富态香客如找到了主心骨,激动得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他猛地抬起粗短的手臂,手指直直指向楚奕,。 “大师!就是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他……他竟敢口出狂言,说您方才讲的经文有误!实乃大不敬!罪该万死啊大师!” “哗!” 此言一出。 整个前排乃至中后排的信众,瞬间一片哗然! 愤怒的低吼、惊疑的抽气、恶毒的咒骂声浪汹涌而起,汇聚成一股充满敌意的洪流,将楚奕牢牢围困在中心。 空寂大师眼中一抹难以捕捉的慌乱,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旋即被更深的愠怒取代。 他居高临下,目光如两道冰锥锁定楚奕,沉声道,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这位施主,老衲问你,你对浩瀚佛法,可有精深钻研?” “如此妄言老衲讲经有误,是何道理?须知谤僧谤法,口业深重,当堕无间地狱!” 袈裟在肃穆的气氛中无风自动,更添威势。 一时间,千夫所指,万目所视,无形的压力山岳般倾轧而来。 但很可惜,身处风暴中心的楚奕,面对这滔天怒浪与大师的厉声诘问,神色却依旧是从容不迫。 那份镇定,几乎到了不合时宜的地步! 此刻,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微微抬起了下颌,迎着空寂大师的目光,朗声开口,清越的声音清晰地盖过了场中的嘈杂。 “大师既然问起,在下便斗胆直言了。” 他目光锐利如鹰隼,毫不避让地直刺讲经台上的空寂。 “你方才所诵‘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其中是否,漏了‘如电’二字?” “完整的偈颂,应是‘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他响亮的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格外响亮。 楚奕的目光最终又落回惊愕的空寂大师脸上,带着一抹锋芒,缓缓补充道,话语中的质疑掷地有声。 “莫非……大师所承之无上经文,竟与我等凡俗所阅之《金刚经》,有所不同?” 第831章 您这所谓的佛学根基,恐怕……很有问题啊! 空寂大师那张原本宝相庄严的脸庞,瞬间僵住了。 他确实因为年迈偶尔记忆模糊,昨夜诵经时也觉此句略有滞涩,却万万没想到,这微不足道的瑕疵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当众戳破,且一字不差! 字字如针,扎在他最看重的颜面之上。 承认? 绝无可能! 那将使他数十载积累的威望,顷刻崩塌。 空寂大师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深吸一口气,胸腔起伏间,努力挺直了那略显佝偻的脊背。 他猛地一拍身前古朴厚重的案几,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震得案上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都紊乱了一瞬。 “荒谬!荒谬至极!” “老衲浸淫佛法数十寒暑,日夜诵持,早已烂熟于心,岂会记错此等根本经文?” “分明是你这竖子心不在焉听岔了,抑或是根本不懂装懂,在此大放厥词,扰乱佛门清净法场,亵渎我佛庄严!” 楚奕闻言,那锐利得眼神,几乎要刺穿空寂强装的镇定。 “哦?大师言之凿凿,那究竟是我错了,还是大师您年事已高,一时记错了?此事倒也简单——” 他话音一顿,倏然提高了声调。 “不如就请空寂大师,即刻命人将贵寺珍藏的《金刚经》原卷真本请出,置于这大雄宝殿之上,我们当场逐字逐句核对念诵!” “是非曲直,立见分晓。” “刚好,也让在座诸位亲眼见证,看看究竟是谁,对佛祖亲口传下的真言,存了一丝不诚之心?” 颜惜娇早已按捺不住,清脆的声音立刻在人群中响起,带着明显的兴奋和一丝幸灾乐祸。 她本就对这些披着袈裟、道貌岸然的“秃驴”们没什么好感,此刻见楚奕发难,自然乐得推波助澜。 “对!大师,把经书拿出来对质!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放肆!狂妄小儿!” 空寂大师彻底被逼到了墙角,最后一点伪装的镇定也轰然瓦解,恼羞成怒的情绪如岩浆般喷涌而出。 当众核对? 那无异于自取其辱! 经书一出,错的必然是他。 他必须立刻、马上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彻底打压下去! “你分明是心存不敬,蓄意来我大雁寺搅局!” “此乃佛法庄严清净之地,岂容你这等狂徒肆意亵渎!” “来人!速速将此对佛不诚、妖言惑众、扰乱佛门秩序之人,给我轰出寺去!永不得再入山门!” 他妄图用住持的权威和寺中僧众的数量来强行掩盖自己的错误,制造声势上的压迫。 然而,面对这汹涌而来的威压和即将上前的僧人,楚奕非但毫无惧色,反而迎着空寂那喷火的目光,向前稳稳踏出一步。 这一步踏出,他周身的气势陡然一变! 原本收敛的锋芒如出鞘的绝世利剑,凌厉、冰冷、带着斩破一切的锐气,瞬间弥漫开来。 “我对佛不诚?” 他重复着空寂的指责,嘴角的讥讽笑意更深。 “空寂大师,你我之间,究竟是谁对佛不诚?” “是你误诵佛祖真言在前,被当众点破却拒不认错、妄图以势压人、掩盖过失在后?” “还是我仅仅是指出经文错漏、力求维护经文原貌、捍卫佛法真义?” 他微微停顿,目光如冷电般扫过空寂那张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精彩纷呈的老脸,语气中的轻蔑与质疑毫不掩饰。 “本以为大师您德高望重,是真有修为的大德高僧。” “如今看来,您这所谓的佛学根基,恐怕……很有问题啊!” 这直白的质疑如重锤,狠狠砸在空寂的心口。 下一刻。 楚奕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心头,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既然空寂大师自诩精通佛法,执掌大雁寺,而楚某又恰好对此略知一二。” “不如——就在这大雄宝殿之前,在佛祖金身注视之下,在诸位虔诚善信的见证之中,你我来一场堂堂正正的‘论经辩法’如何?” 他环视四周,目光灼灼。 “不论谁嗓门更高,不论谁信徒更众,只看谁对佛理领悟更深,对经文奥义解读更透,对佛法真谛把握更准!” “就辩一辩,佛祖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也让在场的诸位,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这‘得道高僧’的法号,是否……实至名归!” “轰!!” 寂静瞬间被打破,全场哗然! 我的天呢,竟真有人敢在香火鼎盛、威名赫赫的大雁寺,公然挑战地位尊崇、被视为佛门泰斗的住持空寂大师! 所有的视线如被磁石吸引,死死黏在楚奕那挺拔如剑、锋芒毕露的身影。 一瞬间,空气凝固如铁,连佛像那悲悯俯视的目光似乎都带上了一丝凝重的意味。 女帝立于楚奕身侧稍后一步,一身素雅常服掩不住通身气度。 她静静凝视着楚奕那并不宽广却仿佛能撑起一片天的背影,那双深如寒潭的凤眸中,复杂的光芒一闪而逝——是激赏,亦或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她知道,楚奕这把锋锐无匹的刀,已然彻底出鞘,寒光凛冽,不再掩饰锋芒。 刀尖所向,不仅仅是眼前这个色厉内荏的老僧,更是这看似庄严慈悲、实则可能笼罩在无边佛光之下的另一片深沉阴霾。 此刻、。 空寂大师心中已是翻江倒海,惊涛骇浪! 眼前这年轻人,不仅精准点破了他的口误,此刻更是直接提出“论经辩法”,显然对佛经绝非一窍不通,其深浅一时根本无法估量! 自己若是贸然应战,万一在众目睽睽之下败给一个无名小卒,自己这“得道高僧”的金字招牌必将轰然倒塌。 那到时候,数十年苦心孤诣积累的声望、地位、供奉,都将随着那声败绩化作齑粉,随风而逝! 可若是不应…… 在这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岂不是不打自招,承认自己心虚、根基浅薄? 同样会名声扫地,沦为整个京城、乃至整个佛门的笑柄!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一道温润婉转、如清泉流淌的女声,自人群一侧响起。 “空寂大师,既然这位公子心有疑惑,执意要与您论道辩法,以求佛法真解,大师不如便……成全了他?” 第832章 奉孝,可有把握?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殿门口,数名青衣侍女垂首侍立,簇拥着一位身着繁复华美宫装的美妇款款步入。 她云鬓高挽,珠翠环绕,步摇随着她的莲步轻移,在幽光中折射出点点碎金。 这女人生得极是丰腴艳丽,肌肤如凝脂白玉,一双含情妙目顾盼生辉,却是萦绕着一丝淡淡的忧愁。 那身华服上的金线刺绣在烛火下流光溢彩,愈发显得她体态风流。 在这庄严肃穆、古朴沉郁的佛堂之中,宛如一朵突然盛放的、光彩夺目的牡丹。 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连那袅袅檀烟都仿佛为之让路。 当楚奕和女帝的目光触及来人时,两人的瞳孔皆是微微一缩,心中俱是一动。 这位光彩照人的美妇,正是当今魏王的正妃! 她看起来不过二十余岁年纪,容颜娇媚不可方物,行走间裙裾微漾,流泻出万种风情。 那份雍容华贵与明媚娇艳,与周遭的佛门清净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震慑人心。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压抑不住的惊叹与议论声,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 “天爷……这是谁家的夫人?竟生得这般花容月貌!” 一个年轻香客看得呆了,喃喃自语。 旁边有见识广博的老者倒吸一口凉气,压低声音急急道:“噤声!是魏王妃!是魏王爷的王妃娘娘驾临了!” “啊!原来是魏王妃驾到!怪不得气度如此雍容华贵,仪态万方!” “魏王殿下可是咱们上京城有名的贤王啊,仁德宽厚,爱民如子。王妃娘娘也这般心慈向佛,虔诚礼佛,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赞誉之声如细小的涟漪,迅速在香客中扩散开来,内容大多围绕着魏王那广为人知的“贤名”,言语间充满了敬畏与恭维。 楚奕没想到,会在这大雁寺,遇见这位深居简出的魏王妃。 但他心思电转,立时想到这位王妃素来信佛虔诚,是上京城各大名寺古刹的常客和重要供奉者,在此处出现,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她此刻这看似随意、实则分量极重的一句话,犹如一道无形的旨意,瞬间将本就骑虎难下的空寂大师彻底逼到了悬崖边上——不应战,已无退路。 果然,空寂大师一见魏王妃驾临,后背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位可是寺里最重要的金主菩萨之一,更是身份尊贵的皇室宗亲! 她开了金口玉言,自己若再推诿搪塞,不仅会彻底得罪这位贵人,更会在满殿的信徒面前颜面扫地,多年积累的声望将毁于一旦。 所以,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心头的慌乱,试图维持那副悲天悯人的高僧派头。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被他念得有些干涩,他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既然魏王妃开了金口,而这位施主又执意要论,那贫僧便与你论一论这佛理佛法。” “善哉善哉,只盼能化解你心中戾气,引你步入正途,得见如来。” 他刻意放慢了语速,试图找回往昔讲经时的从容。 女帝站在楚奕身侧,微微侧过臻首,用只有两人才能捕捉到的气音低低问道: “奉孝,可有把握?” 楚奕并未转头,只是唇角勾起一个细微却无比从容笃定的弧度。 “公子放心。” 随即,他面向空寂,故意将下巴微微抬起一线,用一种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甚至隐含挑衅的轻慢语气扬声道: “大师德高望重,名满京华,在下区区一介晚辈后学,岂敢僭越?便请大师先赐教吧。” “无论经义、禅机、公案,但请大师随意出题,在下洗耳恭听。” 这番姿态,配合着他年轻俊朗的面容,更显得他“狂妄”不羁,目无尊长。 空寂大师被他这轻佻的态度激得心头火起,老脸一沉,握着佛珠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强压怒意,从鼻孔里发出一声短促而清晰的冷哼。 “哼!狂妄小辈!不知天高地厚!” “也罢,今日便让你知晓佛法无边,回头是岸!” 他稍作沉吟,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精光,决定以求稳为上。 先以一个看似入门、实则深藏机锋的基础问题开局,旨在四两拨千斤,快速在众人面前建立自己的权威。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有云:‘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此乃般若精要!” “敢问施主,此句当作何解?这‘色’与‘空’,究竟是一是二?是同是异?” 问题抛出,他紧紧盯着楚奕,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慌乱。 这问题看似简单,却直指大乘空观核心。 果然,在场许多对佛理一知半解的香客都露出了茫然或苦苦思索的神色,交头接耳声又起。 魏王妃莲步轻移,在侍女搬来的锦凳上优雅落座,一双妙目饶有兴致地落在楚奕身上。 她葱白的手指轻轻抚着腕上的玉镯,静待他的回答,那眼神深处,带着一丝审视和玩味。 一些笃信空寂大师、早已被其“神通”折服的信徒,此刻脸上已露出胜券在握的轻蔑笑容,低声议论着: “大师出手了!一上来便是《心经》根本,直指核心奥义,这小子怕是要原形毕露,傻在当场了。” “看他还能狂到几时!” 楚奕却是不慌不忙。 他迎着空寂逼视的目光,向前踏了小半步,身姿挺拔如松,朗声开口: “大师此问,直指空有不二之真谛,《摩诃般若波罗蜜多经》中对此曾有精妙详解。” “所谓‘色’,乃指一切物质现象、诸般法相。” “所谓‘空’,乃指诸法缘起、性自本空之实相。” “色,是依因缘而生的幻有假相。” “空,是诸法自性本然寂灭的真理…… 他引经据典,信手拈来,解释得清晰透彻,层层递进,不仅精准地回答了问题,更点出了其蕴含着“不二法门”的甚深妙义。 更难得的是,他言语间逻辑分明,深入浅出,将深奥的佛理用“水波”之喻阐述得形象易懂。 待楚奕话音落定, 偌大的佛堂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原本等着看笑话的信徒们张大了嘴,脸上的轻蔑凝固,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愕。 许多原本对楚奕不屑一顾的香客,此刻看向他的目光已然变了,充满了惊讶与重新审视。 第833章 请大师为我等愚钝之辈,开示解惑。 “咦?” 女帝藏在袖中的手微微一动,清冷的眸子里瞬间掠过一丝明显的惊诧。 她万万没想到,楚奕竟真的对佛法有如此造诣,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将空寂的问题剖析得如此透彻。 这让她对身边这位年轻的良臣,不由得又高看了几分,奉孝啊奉孝,你又给朕一个大惊喜了! 至于魏王妃抚弄玉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她并未表露任何明显的情绪,只是再次看向场中那卓然而立的青年公子时。 眼神里那份最初的玩味与审视,已然悄然沉淀,化为一种更深沉、更难以捉摸的……深意。 空寂大师端坐于蒲团之上。 他原本古井无波的面容,在听到楚奕的回答后,细长的白眉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惊异。 他不动声色地捻动佛珠,指节也因为暗暗用力而微微泛白,沉声道: “嗯,算你有些见识。” 声音虽竭力维持平稳,却已不如初始那般浑厚从容。 他略一停顿,目光如探照灯般锐利地射向殿中玉立的楚奕,加重了语气。 “那再问你,《金刚经》核心要义为何?” 楚奕面对众多高僧大德聚焦而来的审视目光,他神色波澜不惊,唇边甚至噙着一抹温润平和的浅笑。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不住色声香味触法。” “不住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心无所滞,方能生起清净菩提心,此乃破执显性之关键。” 字字清晰,句句珠玑,仿佛这深奥佛理早已融入他的血脉神魂,信手拈来,毫无滞涩。 一旁的颜惜娇纤纤玉手轻掩着因惊讶而微张的樱唇,一双剪水秋瞳瞪得溜圆。 她看看从容自若的楚奕,又看看面色微凝的空寂大师,美眸中溢满了不可思议的光彩。 楚奕,竟能如此淡然地道出佛门至深精义! 不好!! 空寂大师捻动佛珠的手指猛地一顿。 他心中疑云翻涌,面上却强作镇定,沉声又接连抛出几个刁钻至极的问题,皆源自《法华经》、《楞严经》中最艰深难解的关节。 他的语速在不自觉中加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试图以狂风暴雨般的诘问将对方彻底压倒。 然而,楚奕身形如磐石般纹丝未动,对每一个刁钻问题皆是对答如流。 他深知在某些细微义理的阐发与印证上,比空寂大师的解答更为精妙圆融,隐隐触及更深一层的智慧之光。 台下观者如堵。 此刻众人的反应已在无声中悄然逆转。 起初的窃窃私语和投向楚奕的轻蔑目光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迷惑、惊疑与越来越浓的震惊。 “咦?” 一位须发皆白、身着锦袍的老者捋着长须,忍不住低声向身旁同伴询问: “这年轻人……听他所言,句句在理,引经据典分毫不差,似乎……真不是在胡诌?” “大师问得如此艰深晦涩,他竟都能接上?” “何止是接上。” 旁边一位衣着华贵、气度雍容的妇人压低了声音,目光在楚奕和空寂大师之间来回逡巡。 “你们可发觉了?大师的语速……好像慢下来了?” “方才那个关于‘如来藏’真如本性的问题,大师捻着佛珠,足足沉吟了三息才开口作答。” “莫不是……连空寂大师也觉得棘手了?”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失声低呼,语气充满惊疑。 “休得胡言乱语!” 立刻有人低声呵斥反驳,但语气已明显底气不足。 “空寂大师乃当世佛门泰斗,佛法无边!定是在思量如何用更精妙的法门点化此子,引其入正途!” 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悄然播下,便迅速在众人心中生根发芽。 越来越多的人屏住了呼吸,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捕捉着场中两位主角的每一丝细微变化。 只见空寂大师宽阔饱满的额头上,不知何时已悄然渗出了一层细密晶亮的汗珠。 他那原本沉稳悠长、带着韵律感的呼吸节奏,也变得有些短促不稳。 反观楚奕,依旧气定神闲,渊渟岳峙。 他青衫磊落,仿佛胸中自有浩渺星河、万卷佛经,任凭风浪起,亦如巍巍山岳,岿然不动。 女帝凤目流转,目光紧紧锁在楚奕身上,从一开始的隐隐担忧,渐渐化作难以掩饰的惊讶,最终沉淀为深深的赞赏与激赏。 她虽不精研佛法,但博通经史,智慧超群。 楚奕引经据典时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对佛理深刻而独到的洞见,绝非临时抱佛脚或信口开河所能伪饰。 “有趣。” 颜惜娇早已放下了掩口的手,樱唇微张。 她望向楚奕的目光中充满了强烈的震惊、浓浓的好奇,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重新认识眼前之人的光彩。 而魏王妃,面上惯有的雍容浅笑早已消失无踪。 她常年礼佛,此刻只剩下一片凝重和比之前更甚十倍的异色。 这个年轻侯爷,竟能在她素来崇敬、视为佛门智慧化身的空寂大师面前,于佛学辩难中分庭抗礼? 甚至……从那越来越明显的压力迹象和大师额头上滚落的汗珠来看, 他竟隐隐,占据了上风? 殿内的气氛已然紧绷到了极致,落针可闻,连烛火似乎都停止了摇曳。 终于,轮转到来。 楚奕清澈而平静的目光,投向气息已显紊乱的空寂大师。 他并未立刻发难,只是略略停顿,似乎在整理思绪,又似在给予对方一丝宝贵的喘息之机。 随即,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沉稳,如玉石相击的清音,瞬间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大师,方才论及《坛经》,六祖慧能言‘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那请问,若‘本来无一物’,我等修行者,修的是个什么?” “所追求的顿悟,悟的又是个什么?” “若言有所修、有所悟,岂不又落入了‘有’的窠臼,与那‘本来无一物’的至高境界自相矛盾?” “请大师为我等愚钝之辈,开示解惑。” 此问一出,石破天惊! 问题犹如一把无形却锋利无比之剑,刺向禅宗乃至整个大乘佛法最核心,也最易引发争执的关窍…… 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许多自诩深研佛理多年、皓首穷经的老居士,此刻也无不紧锁眉头。 他们眼神迷茫困惑,陷入了深深的苦思冥想之中,有人甚至无意识地揪住了自己的胡须或衣襟。 第834章 王妃!慎行! “什么?” 空寂大师整个人如被一道无形的九天惊雷劈中,身体猛地一僵,原本挺直的脊背瞬间绷紧如铁板。 当时,他眼神慌乱地扫过台下那一张张充满期待、疑惑或震惊的脸庞,又猛地收回,仿佛被烫到一般。 他拿着紫檀佛珠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宽大的袖袍也随之轻颤不已,仿佛正承受着万钧重压,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半晌,竟无法吐出一个能够自圆其说的解答。 大殿之内,只剩下他粗重而窘迫、带着明显慌乱的呼吸声,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和沉重。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整个讲经堂前广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楚奕静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台上那位陷入困境的“高僧”。眼见对方嘴唇嗫嚅了半晌,喉结上下滚动,却终究挤不出半个字来。 他才不疾不徐地开口,声音清朗,穿透了死寂的空气。 “空寂大师,此题……很难吗?” 他微微一顿,目光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嘲讽。 “还是说,您也答不出来?” “哗!” 这声平静的追问,不啻于一道惊雷,毫无征兆地在每一个人心头炸响! 无数双眼睛猛地瞪圆,瞳孔因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收缩。 他们心中如神明般供奉、敬若活佛的空寂大师,竟然在一个年纪轻轻的公子哥儿如此直白的诘问下,如此狼狈不堪? 那份长久以来根植于心的信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撼动,摇摇欲坠。 女帝凝望着前方那道挺拔而淡然的背影,那双深邃如寒潭的凤眸之中,难以抑制地迸发出异样的神采。 颜惜娇更是猛地倒抽一口凉气。 她下意识地用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才将那一声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强行压下。 她那双漂亮的杏眼瞪得溜圆,眼波流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喜悦。 空寂大师,败了啊! 就在这时。 一名眼神锐利的中年和尚,疾步上前。 他先是伸出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了身形已经开始微微摇晃的空寂大师。 随即,他猛地转头,面向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双手合十,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强作镇定的急促: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 “空寂大师今日宣讲无上妙法,耗费心神太过,此刻突感身体不适,亟需即刻静养调息!” “今日的讲经及论法盛会,便到此为止!” “诸位善信,请散去吧!” “切莫在此喧哗,扰了大师的清修静养!” 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向周围侍立的僧众,投去一个严厉得近乎凶狠的眼色。 十余名身材异常魁梧的武僧,如铁塔般从两侧涌出。 他们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开始半劝告半推搡地驱赶那些仍处于巨大震惊和茫然状态的香客信众。 “散了散了!大师需要休息!” “快走快走!改日再来礼佛!” “都出去!莫要扰了佛门清净!” 信徒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懵了,脸上写满了巨大的困惑、失落与信仰崩塌后的茫然。 他们脚步虚浮,一步三回头,口中喃喃低语,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疑问和不安: “大师、大师他怎么就……答不出来了呢?” “那个年轻人问的问题,真的……真的那么难吗?连大师都……” “我……我是不是听错了?空寂大师怎么会……怎么会答不上来?” “那位陌生的公子……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对佛法的造诣怎会……怎会精深到如此可怕的地步?” 空寂大师被那中年和尚半架半搀扶着,脸色已是一片灰败,如同金纸。 他浑浊的眼中,充满了屈辱和痛苦。 他何尝不知道,此刻用这种近乎粗暴的方式驱散信众,无异于当众承认了自己的溃败。 对自己多年积攒、视若生命的威望而言,简直是致命的一击! 但若不如此,继续僵持下去,场面只会更加失控,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抬起头,充满怨毒与惊惧的目光,狠狠地刺向台下那个依旧气定神闲的楚奕。 随即,他再也顾不得什么高僧风范,匆匆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魏王妃站在原地,华贵的衣袂在微风中轻轻拂动。 她看着这急转直下、充满戏剧性的一幕,心中涌起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 空寂大师,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不知名的年轻人问得哑口无言。 最终,只能以装病离场这种拙劣的方式,勉强保全那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颜面! 这巨大的反差,让她心绪难平。 她犹豫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道依旧卓然而立的身影——楚奕。 强烈的好奇心如藤蔓般缠绕上来,她下意识地莲步轻移,便想上前搭话,问个究竟。 但她脚步刚刚抬起寸许。 身边那位面容严肃刻板、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嬷嬷,立刻如护崽的母鹰般,悄无声息却又无比迅捷地上前一步。 她用自己略显臃肿的身体,巧妙地挡住了魏王妃大半个身子,形成一个护卫的姿态。 同时,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急切的低语声,在魏王妃耳边响起,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王妃!慎行!”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您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岂可轻易与这等来路不明的陌生外男攀谈?” “这……这于礼不合!万万不可!传出去有损王妃清誉!” 魏王妃秀眉猛地一蹙,那张温婉端庄的美丽脸庞上瞬间掠过一丝清晰可见的不悦与愠怒,饱满的红唇也紧紧抿起。 然而,她似乎对这位积威甚重的李嬷嬷颇有忌惮,眼神闪烁了几下,终究是硬生生将那口气咽了下去。 当她再次开口时,声音依旧保持着惯有的温婉柔和,但仔细听去,那温婉之下却分明透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寒意,仿佛凝着冰珠。 “李嬷嬷。” 她目光依旧胶着在楚奕身上,并未回头。 “你可知……那位公子是谁?” 第835章 莫非这大雁寺的规矩,就是只许人捐钱,不许人问话吗? 李嬷嬷直接用带着审视与挑剔的目光,在楚奕身上逡巡了几个来回,身姿挺拔如松。 一袭看似寻常的深青色锦袍,虽料子不显山露水,但剪裁极为合体,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轮廓。 当然,她的目光重点还是扫过他身上并无顶级勋贵标志性纹饰的衣袍。 所以,她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撇,心中那份源自魏王府的倨傲便涌了上来。 她下巴微抬,带着几分刻意的不屑,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透着轻慢。 “老奴眼拙,不识得,想来不过是哪个读过几本佛经、不知天高地厚的狂生罢了。” 她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袖口,一副笃定对方身份低微的模样。 魏王妃闻言,并未立即动怒,反而唇角轻轻一勾,漾开一抹极淡的笑意。 这笑意并未抵达眼底,反而让她那双沉静的眸子显得更加深邃。 她并未看向李嬷嬷,目光依旧落在楚奕挺拔的背影上。 “那李嬷嬷你可就猜错了,他便是陛下近前炙手可热,执掌执金卫,新晋的淮阴侯——楚奕。” “淮……淮阴侯楚奕?!” 李嬷嬷脸色骤然一变。 她刚才还挂在脸上的不屑与傲慢,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震惊。 这大半年来,淮阴侯楚奕的名号在上京城可谓是如雷贯耳,如悬在所有勋贵朝臣头顶的一柄利剑! 谁不知道他是女帝陛下眼前第一等的红人,执掌执金卫,手握监察百官、生杀予夺的滔天权柄。 这,可是真正实权在握、令人胆寒的厉害角色! 就连自家王爷魏王,在府中私议时也多次抚额感叹,说楚奕是百年难遇的能臣干吏,言语间除了推崇,更夹杂着深沉的忌惮。 李嬷嬷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如坠冰窟,谁能想到一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居然有这般显赫的身份! 魏王妃将她这副惊惧交加的模样尽收眼底,她并未提高声调,语气反而显得更加平淡微凉。 “若是本宫今日见到了淮阴侯,却连声招呼都不打,视若无睹。” “他日王爷问起,责怪本宫失礼,得罪了陛下眼前的近臣,这个责任……” 她微微侧首,目光如冷电般直刺向面目僵硬的李嬷嬷。 “李嬷嬷,你担当得起吗?” 李嬷嬷脸色惨白如纸,嘴唇翕动,慌忙将头深深埋下,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 “老奴不敢!王妃恕罪!老奴……老奴该死!” 她眼珠在低垂的眼睑下慌乱地转动着,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拼命思索着补救之法。 忽然,这位老嬷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急地、带着讨好的颤音说道: “只是……王妃,此处人多眼杂,您与淮阴侯交谈确实不便,不如让老奴去请侯爷到前面的风波亭稍坐。” “那边人少,您在那里与侯爷说上两句话,既全了礼数,也不至惹人闲话,您看……可使得?” 她说完,大气不敢出,只敢用余光紧紧盯着王妃的裙裾。 魏王妃沉默着,目光越过李嬷嬷的发顶,再次投向不远处的楚奕。 夏日暖阳,透过枝叶缝隙洒落些许光斑,在他身上跳跃,更显其英俊挺拔…… 所以,她稍作沉吟了一下,认为此法尚可,便几不可闻地轻轻“嗯”了一声。 随即,她又深深看了一眼楚奕那沉静卓然的身影——一个不仅权势滔天,竟还如此精通佛法的年轻侯爷,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而诱人的谜团。 强压下心中那份强烈的好奇,她不再言语,纤手微抬,跟着几名侍女离开了。 …… 另一处。 靠近讲经堂的庭院空地上,气氛却是截然不同的剑拔弩张。 那位负责主持场面、试图平息事端的中年胖和尚,强压着满腔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走到楚奕近前。 他双手合十的动作带着生硬的敷衍,声音刻意放缓,却掩不住其中的逐客之意。 “阿弥陀佛,这位公子,今日……若是无事,便请先回吧。” “寺内还需整理,不便久留香客。” 楚奕岂会看不出对方这拙劣的掩饰和毫不客气的逐客令?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玩味和毫不掩饰的淡淡嘲讽。 “哦?大师这是何意?” “难不成就因为我与空寂大师探讨佛理,问了他几个问题,他答不上来,你们大雁寺便要赶我走?” 他微微侧头,目光扫过周围隐隐投来关注目光的香客,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开。 “这便是你们号称普度众生、慈悲为怀的佛门待客之道?” 女帝早已对这寺庙的虚伪势利和空寂和尚方才的窘态厌烦透顶。 此刻听到胖和尚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驱逐楚奕,心中积郁的怒火瞬间升腾。 她冷哼一声,那声音清越冷冽,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嘈杂,带着一种天生的、不容置疑的凛然威仪。 “哼!若是如此容不得质疑,听不得真言,那不如趁着今日,大雁寺索性直接关闭山门,将所有香客都‘请’下山去!” “若真如此,我们自然也会离开。” 一直侍立在女帝身侧的颜惜娇,立刻心领神会。 她本就伶俐,此刻更是脆生生地扬声帮腔,声音如黄莺出谷,却带着十足的嘲讽和质问。 “就是!我们可是花了足足三百两银子才进来的!” “这钱怕是都够寻常百姓家几年的用度了!原以为能聆听高僧妙法,结果法没听成,还要被驱赶?” 她环视四周,杏眼圆睁,显得既委屈又气愤。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莫非这大雁寺的规矩,就是只许人捐钱,不许人问话吗?” 她的话语如同连珠炮,清脆响亮,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香客的耳中。 一时间,引得众人纷纷侧目,窃窃私语之声更大了。 他们看向那胖和尚的目光,也充满了质疑和不满。 胖和尚脸上的“和颜悦色”彻底崩塌,只剩下难堪的涨红和无法抑制的羞怒。 第836章 魏王殿下可曾一同前来礼佛? 那领头的中年和尚,一张圆润的脸庞此刻涨得如同猪肝色,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他万没料到这几位看似年轻的施主如此牙尖嘴利,言辞间锋芒毕露,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逼人气势。 尤其令他心悸的是那位一直沉默寡言的秦公子,此人虽未多言,但偶尔抬眼扫来,那深邃的目光仿佛带着无形的千钧重压,让他心头发紧,呼吸都为之一窒。 眼看周围原本散去的香客的光再次被这边的争执吸引过来,窃窃私语声渐起。 中年和尚心中警铃大作,深知若此刻再强行驱赶,必定引得群情哗然。 事情闹大,对古寺本就因先前风波而受损的名誉,无疑是雪上加霜。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言重了!” “既然几位还想在寺内赏景上香,那就请自便吧,只望……莫要再扰了佛门清净!” 话音未落,他再也绷不住那强装的客气,气呼呼地转身便走。 走出十几步远,中年和尚立刻停在一根粗大的朱漆廊柱旁,目光如鹰隼般扫视,揪住一个机灵的小沙弥。 他俯下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压低的声音带着严厉的命令。 “去!给我盯紧那几个人!” “眼睛给我放亮些,看看他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做什么,跟谁接触?” “一有风吹草动,哪怕是最微小的异常,立刻飞奔来报我!听见没有?” “是,是!师叔!” 小沙弥被师叔眼中从未见过的狠厉吓得不轻,慌忙点头如捣蒜,小脸煞白。 前方。 女帝将中年和尚与小沙弥这鬼祟的一幕尽收眼底。 她线条优美的下颌微微抬起,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发出一声清晰的冷笑。 “奉孝,瞧见没?估计那老和尚正给他的小喽啰下死命令,要像影子一样盯着着我们呢。” 楚奕语气平淡无波,带着一种全然的不以为意:“让他们盯,我倒要看看,这小小寺庙,还能盯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花样来。” 他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就在这时。 李嬷嬷快步走了过来。 她脸上早已换了一副神色,不再是之前的旁观与审视,而是堆满了恭敬笑容。 她来到楚奕面前约三步远,动作利落地敛衽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明显的谦卑。 “奴婢李氏,乃是魏王妃身边伺候的,奴婢见过淮阴侯爷。” 楚奕目光微动,平静地落在李嬷嬷身上,只淡淡地问:“你有何事?” 李嬷嬷感受到对方身上那份天然流露的尊贵气度,丝毫不敢托大。 她保持着屈膝的姿态,头又微微低垂了几分,声音愈发恭敬。 “回侯爷的话,我家娘娘方才在殿中,亲见侯爷与空寂大师辩难,佛法精深,见解超卓,心中实在敬佩不已。” “娘娘素来敬重有真才实学之人,想与侯爷就近说上几句话,略表钦佩之意。” “不知侯爷此刻可否得空,移步前方不远处那处临水的风波亭一叙?” 楚奕听完,并未立刻回答。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身旁的女帝,眼神中带着一丝征询。 毕竟,那位魏王妃不是旁人,正是女帝名义上的皇婶。 在这佛门清净地私下见面,身份敏感,礼节上总需有所顾忌,尤其女帝就在眼前。 然而,女帝的反应却异常干脆。 她对上楚奕的目光,几不可查地微一颔首,神色泰然自若,语气带着一丝对他完全的信任,淡淡道: “王妃既然相邀,自去便是,不必顾虑我们。” “我们就在这附近随意走走看看,等你回来。” “好,那我去去就回。”楚奕得了女帝首肯,心中微定,点头应下,随即对李嬷嬷道,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 “有劳嬷嬷带路。” 李嬷嬷心中却升起一丝疑惑。 方才楚侯爷看向那位年轻公子的眼神,分明带着请示与等待指示的意味,这关系……好生奇怪? 那公子年岁看着比楚侯爷还轻些,竟能让堂堂淮阴侯如此行事? 但她深知宫中规矩,不敢深想,更不敢表露半分疑虑,旋即压下心头异样,脸上笑容不变,侧身引路。 “侯爷,请随奴婢这边来。” 李嬷嬷在前引路,楚奕则是跟随其后。 两人绕过几重飞檐斗拱、绘着佛教故事的殿宇回廊,越往里走,人声渐稀,环境愈发清幽。 曲折回廊的尽头,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方不大的莲花池,池水碧绿清澈,几尾锦鲤在稀疏的莲叶间悠然摆尾。 池畔一座小巧玲珑的八角亭临水而建,正是那风波亭。 亭内,一位身着华美宫装、遍体珠翠的女子正端坐着,正是魏王妃。 此刻,她已屏退了其他侍从,独自一人静坐亭中。 那层层叠叠的华服铺展在石凳上,在斜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姿态娴雅,面容温婉如画,眉目间带着一丝书卷气的沉静,宛如从工笔仕女图中走出的美人。 听到脚步声渐近,她抬起那双含烟笼雾般的眼眸,目光柔和地投向正由李嬷嬷引领着步入亭中的楚奕。 “真是没想到,侯爷身在朝堂,日理万机,竟也这般精通佛法奥义。” 楚奕在亭前站定,不卑不亢地拱手一礼,神色从容镇定,声音清朗。 “王妃殿下过誉了,在下不过是闲暇偶得,随意翻看过几本经书典籍,略知皮毛,实在当不起精通二字。” 魏王妃闻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似乎带着穿透力,想要剥开他谦逊话语下的真实底蕴。 “侯爷过谦了,只是看过几本经书,怕是万万无法将浸淫佛法数十载、备受尊崇的空寂大师问得哑口无言,甚至……略显窘迫。” “侯爷之才思敏捷、学识之渊博,实在令人惊叹。” 最后一句,她加重了语气,是明确的肯定。 楚奕面对这直白的赞赏,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就这个话题继续纠缠。 他对眼前这位身世特殊、最终嫁给了抚养自己长大的魏王的王妃,内心其实存有几分探究的好奇。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开,目光扫过寂静的莲池,问道:“今日寺中如此热闹,香客云集,不知魏王殿下可曾一同前来礼佛?” 第837章 您是魏王妃,金枝玉叶,万人之上! 魏王妃端坐于石凳上,云鬓间的步摇,随着她轻摇臻首的动作微微晃动,折射着最后的天光。 “王爷今日府中有事,并未前来。” “楚侯爷今日与空寂大师这番论辩,倒是让本妃大开眼界,只是侯爷对空寂大师,似乎……颇有微词?” 楚奕并未立刻作答,而是想了想,才回答:“微词谈不上,只是觉得,这位空寂大师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他抬眸直视魏王妃,眼神深邃。 “王妃与空寂大师想必相熟,在你眼中,大师是何等样人?” 魏王妃被那目光看得心头微动,垂下眼睫,沉吟片刻。 她回忆起平日所见那位宝相庄严的大师,依照印象斟酌着词句:“空寂大师平日宣讲佛法,引经据典,言辞确实精深奥妙。” “他待人接物也颇显宽厚仁慈,在京中信众里,声望极高,常被奉为活佛。” 她的话语委婉得体。 但若细品,那微微放缓的语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停顿。 终究是泄露了,她对楚奕刚才近乎当众让空寂大师下不来台的举动,感到几分不妥与冒失。 然而,这念头刚起,另一个场景便浮上心头——空寂及其信众咄咄逼人、步步紧逼的姿态。 若非如此,楚奕也不会被迫应战。 想到此,问我网费心中那份微词便悄然消散,只化作一声无声的轻叹,倒也觉得今日之事,实在怪他不得。 楚奕将魏王妃细微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并未深入辩驳。 他的目光落在她腕间的佛珠上,自己手里也有一串她的佛珠,好巧。 “听闻王妃深研佛理,心诚志坚,不知平日都诵读哪些经文?” 提及佛法,魏王妃那双原本带着宫闱沉静的眸子瞬间被点亮。 她捻动佛珠的指尖不自觉地加快了频率,那温润的木珠在她指间发出细微悦耳的摩擦声,一连串深奥的经典名目脱口而出。 “《楞严经》、《华严经》、《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她甚至主动提及其中几处反复参详、日夜揣摩仍觉玄妙莫测的义理,言辞间充满了虔诚与求知的渴望。 楚奕眼中掠过一丝真实的讶异。 他原以为这位深宫贵妇的礼佛不过是贵妇圈中的附庸风雅,未料她竟并非叶公好龙,而是真正潜心研读,有所涉猎,且见解不俗。 他的兴致被挑起,便顺着她提及的经文章句,与她探讨起来。 一时间,两人从“缘起性空”的玄妙到“理事无碍”的圆融,从“一念三千”的宏大境界到“即心即佛”的直指本心…… 你来我往,引经据典,竟谈得十分投机,颇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之感。 楚奕言辞犀利,见解独到,常能切中肯綮。 魏王妃则思维敏捷,对经文理解深刻,每每能接住话头,再抛出新意。 此时,魏王妃心中的惊喜几乎难以抑制。 她身处王府高墙之内,虽身份尊贵无比,锦衣玉食,但能与之畅谈这些精深佛理、理解自己精神世界所求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 仆人敬畏她的身份,王侯贵胄或不解其意,或视之为妇人消遣。 此刻,竟意外遇到楚奕这般人物——不仅位高权重、手握实权,更难得的是在佛法上造诣深厚、见解非凡,言辞间毫无敷衍,显是真正懂得其中三昧。 不知不觉间,她言辞中的那份属于王妃的矜持与拘谨悄然褪去,眉眼舒展,唇角带着真切的笑意,流露出几分难得一见的真性情与畅快。 侍立在一旁的李嬷嬷,脸色却越来越阴沉难看。 她紧抿着薄薄的嘴唇,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亭中谈兴正浓、几乎忘我的两人。 他终于按捺不住,眼中厉色一闪,猛地向前踏了一步,干瘦的身躯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压迫感,声音刻意拔高。 “王妃!时辰不早了,该回府了!” 魏王妃脸上的光彩如被疾风吹熄的烛火,瞬间黯淡下去。 她捻动佛珠的手指猛地一顿,再抬眸看向楚奕时,那清澈的眸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强烈的无奈。 她樱唇微启,似乎想说什么。 楚奕何其敏锐,在她开口之前,已善解人意地微微欠身,语气温和而不失礼数。 “时间也不早了,在下不也便久留。” “正好,前日魏王殿下曾邀我过两日过府一叙,届时若有机会,再向王妃请教佛法精微。” 魏王妃眼中那点即将熄灭的希望之火,因他这句话而重新燃起一点微光。 她强压下心中的波澜,努力维持着王妃的端庄仪态,轻轻颔首,声音恢复了平素的清越,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如此……甚好。那……本妃便在府中,恭候侯爷大驾了。” 在转身随李嬷嬷等人离开的刹那,她忍不住又深深回望了楚奕一眼。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期盼、无奈,还有一丝挣扎。 刚一走出风波亭的视线范围,转入一条幽静的竹林小径,李嬷嬷那不满声音便迫不及待地再次响起。 “王妃!请您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 “您是魏王妃,金枝玉叶,万人之上!” “以后还是少与这等外男交谈为好!半刻也不行!” “今日亭中景象,若落入有心人眼中,传将出去,便是泼天的闲话,徒惹是非。” “到时候,折损的是您的清誉、王爷的颜面,更是整个魏王府的体统!” 魏王妃疾行的脚步骤然一顿!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被羞辱的怒火与巨大束缚带来的屈辱感,如岩浆般猛地冲上她的头顶,烧得她脸颊发烫。 她很想转身,很想质问这老嬷嬷,难道身为王妃,连与人探讨心中所爱的佛法的自由都没有吗? 难道,她只能做一尊供人膜拜、毫无生气的金身泥塑吗? 然而,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委屈,在触及李嬷嬷那张写满严厉面孔时,硬生生压回了心底最深处。 她挺直了背脊,下颌微收,眼神空洞地直视着前方幽暗的小径,如一尊被剥离了所有喜怒哀乐、只剩下精美绝伦外壳的菩萨雕像,冰冷、完美,却毫无生气。 第838章 骚扰女帝??? 与此同时。 在大雁寺深处,一间隐秘禅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师叔,那人……还没走!” 那位中年和尚躬身站在禅床前,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怨毒。 “他带着几个亲随,还在寺里各处闲逛,东张西望。” 禅床上,刚才还宝相庄严、慈悲为怀的空寂大师,此刻早已撕下了那层伪善的面具。 他盘腿而坐,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双眼在昏暗中闪烁着毒蛇般的狠厉光芒,哪里还有半分得道高僧的半点影子。 “这小畜生!毁我清誉,乱我法场!断我财路!” “他真以为懂得几句狗屁经文,就可以在我这大雁寺的地界上肆意妄为了吗?” “他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 他胸口剧烈起伏,如拉破的风箱,眼中的杀机几乎凝成实质,恨不能将楚奕生吞活剥。 “既然他不肯自己识相滚蛋,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送他一程!” “你,亲自去安排!” “找个僻静无人的好机会,把他给我杀了!” 中年和尚闻言,也只是头颅微低,显然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沉声应道: “是,师叔!弟子这就去安排!定叫他有来无回!” 空寂大师看着中年和尚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门缝之后,胸中那股被强行压下的滔天怒火再也按捺不住。 “小畜生!坏我大事!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下地狱去跟阎王爷论你的佛吧!” 寺院另一侧。 青石板铺就的小径,在古树浓荫下蜿蜒。 楚奕刚刚辞别了魏王妃,正沿着来时的路径缓步而回。 他眉宇间带着一丝沉思,显然还在琢磨方才与王妃的对话,脚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就在他转过一处繁花似锦的月洞门时,一阵突兀而刺耳的喧哗声猛地灌入耳中,打破了古寺应有的静谧安宁。 楚奕下意识抬眼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女帝正被几个衣着光鲜、神情倨傲的男人给团团围住了。 为首挡在她身前的, 是一个穿着锦缎华服、手摇描金折扇的年轻公子。 此人面色带着一种被酒色掏空的虚浮苍白,双颊微凹,然而一双眼睛却异乎寻常地明亮。 此刻,正闪烁着毫不掩饰的、令人作呕的贪婪光芒,如发现猎物的毒蛇,死死地黏在女帝的脸上和身上。 那目光赤裸裸地充满了占有欲和淫邪之意,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仿佛要将眼前这“清俊公子”生吞活剥。 即便女帝此刻身着男装,刻意敛去了那份属于帝王的威仪。 但那与生俱来的清俊绝伦的容貌、以及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孤高气质,依旧如暗夜明珠,散发着无法完全遮掩的光芒。 正是这份独特的风姿,吸引来了这有特殊癖好的狂蜂浪蝶。 “这位公子……” 那位公子哥儿“唰”地一声合上折扇,用扇柄轻佻地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故意拖长了调子。 “面生得很啊?哪家的俊俏人物?” 他向前迫近一小步,脸上堆砌起一个自以为风流的笑容,眼角的细纹挤在一起,露出几分油腻。 “在下柳浩,今日得见公子,方知何为玉树临风,风姿独秀,实在是……心生仰慕,情难自禁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折扇虚指向不远处一座掩映在花木中的精致亭台,目光却始终如跗骨之蛆般钉在女帝脸上,声音刻意放得轻柔,带着诱哄。 “不知公子可否赏个薄面,移步那边亭台?” “你我一同品茗赏景,岂不快哉?” “这大雁寺的各处景致,在下可是熟稔得很,定能为公子做最好的向导。” 他说话间,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那份垂涎之意几乎要溢出来。 女帝岂会看不穿这柳浩眼中那令人作呕的龌龊心思? 那黏腻的目光落在身上,让她感觉如被湿冷的毒蛇缠绕,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头。 她秀眉猛地一蹙,甚至连一个多余的字都吝于施舍,红唇微启,冰冷刺骨的一个字如淬了冰的利箭,清晰地射出: “滚。” 这简简单单一个字,带着帝王不容置疑的威势和极致的厌恶。 柳浩脸上那故作潇洒的笑容瞬间僵住,如面具般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平日里仗着柳氏门楣的权势,在京城横行无忌惯了。 看上的“玩意儿”向来是手到擒来,何曾被人如此当众、如此不留半分情面地呵斥过? 尤其,还是这等被他视为囊中之物的“绝色”! 他身边一个尖嘴猴腮、眼珠滴溜乱转的随从,察言观色,立刻狗仗人势地跳了出来。 他挺着干瘦的胸脯,声音拔得又高又尖,带着十足的嚣张气焰: “放肆!哪里来的不开眼的东西!”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我家公子乃是京城柳氏的嫡系子弟!贵不可言!” “今日,他肯屈尊降贵与你结交,是你祖上烧了高香,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你竟敢如此无礼?真是给脸不要脸!” 柳浩故意板起脸,装模作样地用折扇重重敲了一下那随从的脑袋,呵斥道: “多嘴!混账东西!休得对这位公子无礼!” 然而,他转回头看向女帝时,脸上那点虚假的愠怒瞬间又化作了令人作呕的假笑,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 “下人粗鄙,不懂规矩。” “公子你大人大量,莫要见怪。” “在下方才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实在是公子风采太过照人,令人一见难忘,这才情难自禁,冒昧相邀。” “不过是想诚心诚意交个朋友罢了,公子你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他语调拖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 随着他的话, 另外几名膀大腰圆的随从也心领神会地向前逼近了几步,不动声色地挪动位置,隐隐将女帝围在了中间。 他们抱着胳膊,眼神凶狠,语气中的威胁之意再不掩饰: “小子,别他妈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 “哼,在这京城地界儿,尤其是在咱们柳公子面前,是龙你得乖乖盘着!是虎你也得老老实实卧着!” “就是!识相的,就痛快点,乖乖跟我们公子走一趟!别逼哥几个动粗,到时候可就不好看了!” 第839章 好汉不吃眼前亏,必须先脱身 周围的香客游人早已被这边的动静吸引。 三三两两聚在不远处,伸长了脖子张望,却无一人敢上前半步,只敢远远地围观,压低了声音急促地议论着。 他们的脸上交织着对权贵的畏惧和对弱势者的同情,眼神闪烁,生怕惹祸上身: “哎哟,是柳氏的人!” “那可是五姓七望里,顶顶高门大户的柳氏啊!” “完了完了,那俊俏公子怕是要倒大霉了,被柳浩这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盯上…” “快别说了,赶紧走吧!柳氏门第煊赫,手眼通天,听说宫里都有他们的靠山,咱们小老百姓哪敢管这等闲事……” 旁边一个精瘦的汉子慌忙拉扯同伴的衣袖,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风送到那柳浩耳中。 “就是就是,别看了,惹不起啊,快走快走……” 人群里响起一片附和,不少人已悄悄挪动脚步,打算远离这是非之地。 这些细碎如蚊蚋、却又清晰可辨的议论声,一字不漏地钻入柳浩耳中。 他非但不以为忤,反而更加得意,下巴高高扬起,嘴角咧开一个油腻而嚣张的笑容。 同事,目光肆无忌惮地粘在女帝那张冷若冰霜、却因此更显惊心动魄的绝美容颜上。 那冰冷抗拒的神态,非但没能浇灭他心头的邪火,反而如添了一把干柴,烧得他心痒难耐,眼神越发贪婪炽热。 就在柳浩轻佻地伸出手,指尖几乎要碰到女帝衣襟的刹那—— 呼! 一道身影如离弦之箭,挟着凛冽的劲风,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骤然掠过人群! 围观众人只觉眼前猛地一花,视线被一道残影搅乱。 紧接着,一连串急促而沉闷的肉体撞击声、骨骼错位声、以及凄厉短促的惨嚎次第炸响! 是楚奕! 他根本没有半句废话,甫一现身便雷霆出手! 身形快如鬼魅,动若奔雷,每一拳、每一脚都裹挟着凌厉无匹的劲风,精准而狠辣。 那几个原本气势汹汹围拢着女帝的柳家随从,在他面前简直如纸糊泥塑的土鸡瓦狗。 几乎只是一个呼吸之间。 众人尚未看清他的动作轨迹。 那几个彪形大汉便已如被狂风扫过的麦秆,纷纷惨叫着倒飞出去,重重摔在青石板上。 他们有的抱着塌陷下去的腹部蜷缩如虾,有的捂着扭曲变形的手臂哀嚎打滚,瞬间便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在空气中弥漫。 柳浩脸上的得意笑容,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凝固。 他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晃,随即一股钻心蚀骨的剧痛,猛地从手腕处传来! 他低头一看,一只骨节分明、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铁钳般,死死攥住了自己的腕骨。 那巨大的握力, 仿佛要将自己整条手臂的骨头都捏成齑粉! “啊!!” 柳浩痛得五官瞬间扭曲,额头青筋暴起。 他又惊又怒地尖声嘶吼,声音也因为剧痛而变形。 “你…你是什么人?!” “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管本公子的闲事?!” “快放开我!我可是柳……” 他妄图用家族的威名震慑对方。 “柳?” 楚奕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冰冷刺骨的嗤笑,直接打断了他色厉内荏的叫嚣。 攥住柳浩手腕的那只手纹丝不动,另一只手却已攥紧成拳,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 结结实实地狠狠砸在柳浩那张自诩风流俊俏的脸上! “嘭!” 一声令人心头发颤的闷响! 柳浩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鼻梁骨传来清晰的碎裂感。 一股温热的鲜血如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喷涌而出,糊满了他的下半张脸。 剧烈的疼痛和眩晕感,让他脑子嗡嗡作响,金星乱冒,整个人都被这猝不及防、凶狠无比的一拳彻底打懵了,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柳氏,很了不起?” 楚奕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话音未落,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右腿膝盖攻城锤般闪电般提起,带着千钧之力,狠狠顶撞在柳浩的腹部! “呃啊!!!” 柳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猛地弓成了一个扭曲的虾米,所有的嚣张气焰瞬间被剧痛碾得粉碎。 五脏六腑仿佛被一股巨力强行搅动、移位,剧烈的痉挛让他连气都喘不上来,只能从喉咙里挤出痛苦的呜咽,鼻涕眼泪混着鲜血糊了满脸,狼狈不堪。 楚奕揪着他华贵衣领的手猛地一提,阻止了他像烂泥一样瘫倒在地。 他微微俯身,锐利如鹰隼、冰冷如刀锋的目光,穿透柳浩因为剧痛而极度扭曲的脸,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钉子。 “别说你只是柳氏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 “就算是你柳氏家主此刻站在这里,胆敢不敬,我也照打不误,绝不手软!” 说完,他手臂猛地发力,如丢弃一件肮脏污秽的垃圾,将柳浩狠狠掼摔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 “噗通!” 柳浩摔得七荤八素,浑身上下无处不痛。 尤其是脸和肚子,痛得他几乎要昏厥过去,鼻血仍在汩汩流淌,染红了衣襟和地面。 他带来的那些随从,此刻也全都横七竖八地躺在周围,痛苦地哼哼唧唧,没有一个能挣扎着爬起来。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嗡嗡作响的议论声戛然而止,落针可闻。 所有围观的香客游人,全都像被施了定身咒。 他们目瞪口呆,嘴巴微张,用一种混合着极度震惊的复杂目光,死死地盯着楚奕。 这年头,居然真有人如此毫不留情、下手狠辣地暴打柳家的公子!这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柳浩在地上挣扎了好几下,才勉强用颤抖的手臂支撑起上半身。 他满脸血污,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恐惧,但残存的一丝跋扈让他强撑着,用尽全身力气,色厉内荏地朝着楚奕嘶吼。 “你……你竟敢打我?!你死定了!” “我告诉你……你死定了!有本事你们别走!给我……给我等着!” 他知道今天彻底踢到了铁板,眼前这人绝对是个煞星,好汉不吃眼前亏,必须先脱身。 第840章 乖乖留下来,好好伺候佛爷快活吧! 楚奕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眼神轻蔑到了极点,仿佛在看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 一股如有实质的冰冷杀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瞬间让周围的温度都仿佛降低了几分。 “滚!再让我看见你在此地撒野,下一次,就打断你的腿!” 柳浩被这股森寒刺骨的杀气激得浑身猛地一哆嗦,脊椎骨都窜上一股寒气。 他再也不敢放半句狠话,连滚带爬地在几个勉强挣扎起来的手下的搀扶下,踉踉跄跄朝着寺门方向狼狈逃窜。 那些压抑了许久的惊呼和更加激烈的议论,瞬间如潮水般爆发开来: “我的老天爷!这位壮士是谁啊?太生猛了!” “他居然真的把柳浩给打了,而且还打得那么狠。” “打得好!打得真解气!柳浩这狗东西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早该有人这样狠狠收拾他一顿了!” “可是柳氏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位公子和他的护卫,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对于身后这些纷杂的议论、惊叹与担忧,楚奕充耳不闻。 他迅速转身,几步便走到女帝面前,周身那凛冽如寒冬的杀气瞬间收敛。 “秦公子,你没受惊吧?” 女帝抬眸,迎上楚奕的目光。 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无妨,不过几只嗡嗡乱飞、惹人厌烦的苍蝇罢了,拍走便是。” “你回来得正是时候,奉孝,走吧,此地污秽,去别处清净之地看看。” 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灰色僧衣的小和尚,低眉顺眼,脚步轻悄地快步走了过来。 他双手合十,对着楚奕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刻意放低的恭敬,却掩不住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阿弥陀佛,施主,小僧奉空寂大师法旨。” “他此时为刚才的事情,心中万分愧疚不安,特命小僧前来,恳请几位施主移步后禅院小坐片刻,容大师亲自奉茶,聊表歉意,万望施主应允。” 这份细微的不自然,如何能逃过楚奕和女帝秦景这两双洞察秋毫的眼睛? 女帝在听到邀请的瞬间,并未立刻表态,而是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身旁的楚奕。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无声交汇,仅一瞬,彼此眼中便已清楚。 这突如其来的致歉奉茶,绝非表面那么简单,其中必有蹊跷。 而楚奕本就存了要探一探这大雁寺水有多深的念头,尤其是那位德高望重的空寂大师。 此刻对方主动相邀,无异于瞌睡送来了枕头,正合他意。 他不动声色地对着女帝微微颔首,示意应下。 楚奕随即转向那小和尚,面上波澜不惊,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空寂大师如此盛情,亲自相邀致歉,我等岂有推辞拂却之理?” “烦请小师父前方带路。” 三人跟随在引路的小和尚身后,被引至一处独立的院落前。 院墙高耸,朱漆剥落,露出内里灰败的砖石。 两扇厚重的黑漆木门紧闭,门环锈迹斑斑,透着一股与世隔绝的死寂。 “几位施主,请,大师就在里面。” 引路的小和尚声音垂着头,双手合十,侧身让开。 他动作麻利地推开沉重的院门,门轴发出沉闷悠长的“吱呀——”声,打破了此地的沉寂。 门内光线幽暗,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楚奕神色沉静。 他毫不犹豫,率先一步跨过高高的门槛,踏入那片阴翳之中。 女帝紧随其后,她面沉似水,凤眸之中凝聚着冰霜,每一步都带着帝王的威仪与警惕。 就在她纤足落入门槛内的瞬间!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炸开! 那两扇厚重的黑漆木门仿,佛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外面狠狠推撞,以雷霆万钧之势轰然合拢! 巨大的声响在狭小的院落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紧接着,便是铁链哗啦抖动、铜锁“咔嚓”落下的刺耳脆响,冷酷无情地将内外隔绝。 死寂只维持了一瞬。 “呼啦啦——” 廊柱粗大的阴影后,猛地涌出十数条魁梧彪悍的身影! 他们清一色穿着灰扑扑的僧衣,但手中紧握的并非经卷佛珠,而是碗口粗细的齐眉棍! 这些武僧个个肌肉虬结,太阳穴高高鼓起,脸上横肉遍布,眼神凶戾,哪里还有半分出家人的慈悲? 分明是一群噬人的凶徒! 为首者,正是那个面相精明的中年和尚! 他此刻脸上所有的伪装和伪善的平和已荡然无存,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眼中燃烧着毫不掩饰的暴戾与杀意。 “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敢在我大雁寺撒野,毁我师叔清誉,今天就算你倒霉透顶!” “今天,老子不仅要你的命,还要把你剁碎了,一块块丢去后山喂那些饿疯了的野狗!” 这赤裸裸、充满血腥与匪气的死亡宣告,饶是楚奕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禁瞳孔微缩,心中掠过一丝真正的意外。 他知晓这大雄宝殿之下藏污纳垢,却也没料到对方竟跋扈至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敢在自家寺庙的核心腹地设伏杀人! 这份无法无天的胆气,简直肥硕得超出了常理! “唰!” 女帝一步踏前,身形笔直如松。 她周身散发出凛冽刺骨的寒意,声音仿佛淬了寒冰的利刃,每一个字都带着雷霆之威,直刺人心: “好一个大雁寺!好一个佛门清净地!” “尔等也敢如此明目张胆,草菅人命?!就不怕王法昭昭,朝廷律法严惩不贷吗?!” “王法?律法?哈哈哈哈……” 中年和尚像是听到了世间最滑稽的笑话。 他猛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笑得前仰后合,脸上横肉疯狂抖动,眼中尽是赤裸裸的嘲讽与蔑视。 “在这大雁寺的后山,老子的话就是王法!就是天条!” “至于朝廷的手,还他娘的伸不到老子这地界这么长!” “小子,看你长得细皮嫩肉,是个好材料,待会儿剥下来,正好给佛爷我做两盏透亮的人皮灯笼,点在后山路口,给后来的蠢货们照亮!” 他那淫邪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转向一旁的颜惜娇,毫不掩饰地在她玲珑有致的身段上流连,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至于这个小美人儿……嘿嘿嘿,佛爷我禅房里正好缺个端茶送水、暖床温被的丫头!” “这模样,这身段,真他娘的水灵标致!乖乖留下来,好好伺候佛爷快活吧!包你欲仙欲死!” 第841章 成熟风韵的年轻妇人 “你找死!!” 一股冰冷刺骨恐怖杀机骤然从楚奕挺拔的身躯中迸发出来,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屈起。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寒光四射,如深渊凝视,锁死了中年和尚。 “动手!男的乱棍打死!女的给我拿下!要活的!” 中年和尚显然也被楚奕骤然爆发的杀意,刺得一凛。 但他仗着人多势众,凶性更炽,不愿再浪费口舌,猛地挥动齐眉棍,发出进攻的厉啸! “吼!杀!!!” 十多名面目狰狞的武僧齐声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声浪震得屋檐灰尘簌簌落下! 他们手臂上肌肉块块贲起,青筋如蚯蚓般在皮肤下蠕动,沉重的齐眉棍被高高抡起,撕裂空气。 一时间,棍影重重,带着粉碎一切的狂暴力量,如狂风暴雨般,毫无保留地朝着楚奕三人猛砸下来! 每一棍都直奔要害,狠辣无比,显然是要在最短时间内将目标彻底格杀或制服! “呵呵!” 楚奕喉间溢出一声冰冷的轻哼。 尽管面对这种危险困局,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肆无顾忌的出手。 只见他腰身如灵蛇般猛地一拧,险之又险地避过一根带着沉闷呜咽风声迎面砸来的齐眉棍。 就在那持棍武僧因为用力过猛而身体前倾、下盘不稳的刹那,楚奕蓄势待发的手肘已如攻城重锤般,狠狠撞在其暴露的喉结之上! “咔嚓!” 那武僧双眼瞬间暴凸,布满蛛网般的血丝,仿佛要挣脱眼眶的束缚,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骇与窒息般的痛苦。 他双手徒劳地抓向自己扭曲变形的脖颈,喉咙里发出“嗬嗬”声。 再接着,他整个人轰然到底。 楚奕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滞。 在武僧倒下的瞬间,他左手如鹰隼捕食般疾探而出,五指如钩,扣住了对方脱手的齐眉棍尾端。 当时,手腕猛地一拧、一抖,便将那根棍子夺入掌中! 长棍入手。 楚奕周身煞气陡增。 他身形疾旋,棍影翻飞如狂龙出海,搅动起一片死亡的飓风! 每一次棍棒与人体碰撞,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咔嚓”骨裂声和沉闷如击败革的“噗噗”声,恐怖异常。 “呃啊——!” “噗!”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楚奕竟是真的下了死手,毫无怜悯。 转眼之间,便有四五名武僧被他那蕴含着可怕力量的棍棒,活生生打死在地! 温热的鲜血,从破碎凹陷的颅骨、塌陷的胸膛中汩汩涌出,肆意流淌在冰冷粗糙的青石板上。 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铁锈般血腥味,在肃杀的空气中弥漫开来,令人窒息作呕。 剩下的武僧被这如修罗降世般狠辣酷烈的手段,骇得魂飞魄散! 他们脸上血色尽褪,惨白如纸,握棍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眼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恐惧。 原本凌厉的攻势,顿时土崩瓦解 他们围在楚奕周围,脚步虚浮踉跄,眼神惊惶游移,竟再无一人敢上前挑衅半步. 一旁观战的中年和尚看得心惊肉跳,额角豆大的冷汗涔涔而下。 他万万没想到,此人的武功竟然高绝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下手更是如此狠绝无情,视人命如同草芥蝼蚁! 他气急败坏地跳着脚,面孔也因为暴怒而扭曲,声音更是变得尖锐刺耳,完全失去了方寸。 “废物!一群没用的废物!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 “一个个并肩上啊!给我弄死他!把他给我碎尸万段!快上啊!” 下一刻。 楚奕的攻击,不但未因这色厉内荏的喝骂而有丝毫停顿,反而变得更加迅猛狂暴! 他手中的齐眉棍仿佛化作了一条择人而噬的怒龙,裹挟着风雷之势横扫而出! “砰!噗!” 两名试图从侧后方悄悄靠近的武僧,头颅如熟透的西瓜般应声爆裂! 红的鲜血、白的脑浆混合着碎裂的头骨渣滓,泼墨般猛烈飞溅开来,景象惨烈血腥至极。 “魔鬼!他……他是魔鬼啊!”不 知是哪个被彻底吓破胆的武僧,在极致的恐惧中发出一声非人般的、带着哭腔的惨嚎。 这声绝望的嚎叫,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剩下的武僧彻底崩溃了。 他们仅存的那一丝斗志如烈日下的冰雪般瞬间消融殆尽,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地四散奔逃,瞬间作鸟兽散。 很快,庭院中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冰冷的尸体和刺目的血污。 那中年和尚眼见大势已去,脸上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哪里还敢停留半分,毫不犹豫地猛一转身,就朝着通往内院那道狭窄的小门亡命奔逃。 “想走?” 楚奕手腕猛地一抖,灌注了全身澎湃劲力的长棍脱手而出,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乌黑厉芒。 “噗嗤!” 一声沉闷而清晰的钝器入肉声响起。 长棍重重砸在了中年和尚因全力奔跑而绷紧的大腿肌肉。 “啊啊啊啊——!我的腿!!” 中年和尚发出一声凄厉得如同濒死野猪般的惨嚎。 剧痛让他身体如离水的鱼虾般剧烈地痉挛扭曲,涕泪横流,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灰色的僧裤。 女帝静静地伫立在原地,面沉如水,冷艳的容颜仿佛一尊毫无感情的冰雕玉像。 她那双深邃锐利的凤眸缓缓扫过眼前这如同修罗炼狱般的景象——断肢残骸、飞溅四散的红白血污…… 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或动摇,唯有焚天的怒火在眸底熊熊燃烧。 她迈开沉稳的步伐,声音带着令人骨髓冻结的寒意:“奉孝,带上这个废物,去找那个狗屁高僧!” 楚奕闻声,立刻躬身应道:“是!” 他大步上前,没有丝毫犹豫,如拖拽一袋毫无价值的垃圾,单手抓住中年和尚后颈的僧衣领口。 于是,一行人,朝着内院深处那更为隐秘的禅房走去。 …… 而此时。 在那间雅致清幽的禅房内。 空寂大师端坐在一个洁净的蒲团之上,腰背挺得笔直如松,双手安然结着禅定印置于膝上。 那张红光满面的脸上,此刻满是悲天悯人的神色,全然恢复了那副宝相庄严、神圣不可侵犯的得道高僧模样,看不出丝毫之前的狼狈与狠戾。 在他对面,同样跪坐在另一个蒲团上的,是一位容貌姣好、衣着朴素却难掩天生丽质和成熟风韵的年轻妇人。 第842章 师叔,救我啊! 那妇人微微低着头,露出一段白皙纤秀的脖颈,双手合十虔诚地举在胸前. 那张姣好的面容上,则是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愁与焦虑,眼神中充满了对眼前这位高僧的无限期盼、依赖与虔诚的信仰。 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颤抖,虔诚地低声祈求: “大师慈悲,信女的父母久病缠身,遍寻名医,服尽良药,却始终药石无灵,不见起色。” “信女心如刀绞,日夜难安,寝食俱废。” “闻大师佛法无边,有起死回生、消灾解厄之大能,故特来宝刹诚心祈求。” “恳求大师慈悲为怀,施展无边佛法,护佑信女的父母身体康健,脱离病苦折磨。” “信女愿倾尽所有家财,终身供奉香火,报答大师恩德!” 泪水在她眼眶中盈盈打转,泫然欲滴,那份深陷困境的无助孝心和殷切期盼,令人心酸动容。 空寂大师低垂的眼皮,此刻缓缓掀开一线。 他捻动佛珠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目光如带着粘性的蛛丝,悄然滑过跪伏的妇人。 那身素净的衣裙,掩不住她玲珑有致的身段曲线。 其中昏暗的光线更衬得此女侧脸线条柔美,秀丽的容颜上带着病苦折磨下的苍白与憔悴,反而平添了几分惹人怜惜的脆弱。 空寂大师眼底深处,一丝淫邪光芒倏然闪过,快得几乎无人能捕捉。 他深吸一口气,喉间滚动了一下,才重新捻动佛珠,声音刻意放得更加温和醇厚,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女施主一片至纯孝心,感天动地,佛祖慈悲,必能垂怜。” 他微微颔首,眉宇间笼罩着悲天悯人的光晕。 妇人闻言,黯淡的眼眸瞬间被点燃,迸发出充满希冀的光彩。 她急切地向前膝行一小步,双手合十,仰起脸,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信女愿倾尽所有!求大师慈悲开示,信女究竟该如何做?” “只要能救我双亲脱离病苦,信女万死不辞!” 空寂大师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旋即又恢复庄严。 他慢条斯理地捻着佛珠,目光看似落在虚空中的佛像,实则余光牢牢锁在妇人身上: “心诚则灵,然光有心念,如无根之萍,难以承接宏愿。” “你需以自身清净之体为引,方能承接无上佛法愿力,再渡于令尊令堂。”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佛珠。 “这样吧,为显至诚,你且将外衣褪去。” “贫僧以朱砂于你玉背之上,亲书《药师经》核心偈语,再以精纯佛法加持其上,贯通愿力,或可助你父母祛除沉疴,延年益寿。” 妇人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随即又因为巨大的羞赧,而涌上两抹不自然的红晕。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眼神慌乱地扫过空寂大师看似平静的脸,又飞快地垂下眼帘。 脑海中浮现父母在病榻上痛苦呻吟的模样,那画面像一把钝刀切割着她的心。 巨大的孝心与强烈的羞耻感在胸腔内激烈冲撞,让她身体微微颤抖。 最终,她死死咬住下唇,眼中闪过决绝的泪光,猛地背过身去,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颤抖的双手摸索着腰侧的衣带,动作僵硬而迟缓,仿佛在进行一场酷刑。 “唰!” 外裙无声地滑落在地,露出仅着单薄贴身素色小衣的窈窕背影。 昏暗的光线下,那裸露出的颈项和肩背肌肤欺霜赛雪,细腻光滑,勾勒出惊心动魄的优美线条。 空寂大师的目光贪婪地在那片白皙上流连,呼吸不受控制地加重了几分,捻动佛珠的手指也骤然停下。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又拿起旁边矮几上早已备好的一支饱蘸鲜红朱砂的毛笔,笔尖凝聚着一滴欲滴未滴的猩红。 然而,他并未立刻书写,而是故作深沉地沉吟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哑,继续得寸进尺地说道: “嗯,此佛法加持之关键,在于心脉与背脉须得毫无隔阂,方能引动天地愿力流转周身,这……” 他假意为难地顿住,目光灼灼地盯着妇人背心处那两根细细的、维系着最后一点体面的肚兜系带, “这系带阻隔,恐怕会极大地妨碍愿力流转,功亏一篑啊。” “唉,为了令堂令尊能够早日康复,女施主,你看是否…” 妇人的身躯如遭雷击,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的头深深埋下,肩胛骨因紧绷而清晰凸起,那张秀丽的脸庞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挣扎。 她僵在原地,内心的天人交战几乎要将自己撕裂,理智在荒谬的要求和沉重的孝道间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屈服于这令人窒息的逼迫—— “砰——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惊雷在死寂的禅房中炸开! 厚重的禅房木门像是被攻城巨锤击中,一个血淋淋的身影破麻袋般被狠狠掼了进来。 正是之前那个被楚奕教训过的中年和尚。 此时,他大腿上的鲜血如溪流般汩汩涌出,迅速在他身下洇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剧痛更是让他像濒死的猪猡般蜷缩翻滚,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哀嚎。 “啊——救命!师叔,救我啊!” 这石破天惊的变故,让空寂大师骇得魂飞魄散! 他猛地从蒲团上弹起,脸上那副精心维持的慈悲假面瞬间粉碎,荡然无存,只剩下纯粹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他手中的朱砂笔“啪嗒”一声掉落在矮几上,鲜红的墨汁溅污了洁白的宣纸。 烟尘未散。 三道身影裹挟着凛冽的杀气,一步步踏入这混乱的禅房。 为首女帝面容冷峻,每一步踏下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让整个禅房内的空气都为之冻结。 她身侧的楚奕,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冰刃,周身寒意弥漫,紧抿的薄唇透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另一侧的颜惜娇则是柳眉倒竖,俏脸含煞,一双美目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第843章 认识很多权贵?很好 女帝冰冷的目光首先扫过衣衫不整、瑟瑟发抖的妇人,最后,牢牢锁定在空寂大师那张因惊恐和仓皇而扭曲的脸上。 她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仿佛从寒狱中挤出,蕴含着冻结灵魂的怒意: “空寂大师,真是好深的佛法!好一个‘慈悲为怀’!” 空寂大师看着如杀神般伫立在门口、浑身浴血却气势冲天的楚奕,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气猛地从脚底板窜起,瞬间冲上天灵盖。 他耗费无数金银、精心豢养、倚为爪牙的这些武僧,在这个煞神般的年轻人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如同土鸡瓦狗! 空寂大师强行咽下涌到喉咙口的惊悸,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着,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百倍、扭曲而僵硬的笑容。 “阿、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几位施主,息怒!息怒啊!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天大的误会!误会!绝对是误会啊!” 楚奕眼中寒光一闪,懒得与他做丝毫虚伪的周旋。 他猛地抬起脚,靴底带着凌厉的风声,精准无比地狠狠踹在中年和尚大腿的伤口处! “噗嗤……” “嗷!!!” 那名中年和尚的惨叫声,瞬间拔高到非人的程度。 尤其是他整个身体,像是被扔进油锅的活虾般剧烈弹跳起来,涕泪横流,眼珠暴突,几乎要痛晕过去。 只见楚奕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如死神的宣判: “说!谁指使你来的?” 中年和尚瞬间面如金纸,嘴唇哆嗦着,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有半分隐瞒? 他赶紧颤巍巍地指向一旁面无人色的空寂大师,声音嘶哑尖利,带着哭腔破口而出: “是他!是空寂师叔!” “是他让我带人埋伏,等公子们出来就下死手,杀人灭口!” “不关我的事啊!求公子饶命,饶命啊!” 空寂大师那张原本宝相庄严的脸庞褪尽了血色,一片惨白。 他眼看抵赖不过,那双浑浊的老眼急急转动,闪过一丝狡黠,立刻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悔恨交加的神情。 他猛地向前一步,对着负手而立的楚奕深深一揖到底,腰弯得极低,几乎触到了膝盖,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颤抖。 “公子!公子息怒啊!是贫僧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 “只因今日法会上,公子慧眼如炬,当众点破贫僧经文中的一处小小谬误,让贫僧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颜面,这才一时心生恶念,犯下如此大错!” “贫僧知罪了!贫僧愿赔偿公子!五千两!不,七千两白银!只求公子高抬贵手,念在贫僧一时糊涂,又是出家人的份上,放贫僧一条生路如何?” 他说着,还偷偷抬起了眼皮,目光飞快地扫过楚奕的脸庞,紧张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 楚奕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不够。” 空寂大师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眼中闪过一丝肉痛和气愤。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声音拔高了几分。 “一万两!这已是贫僧主持大雁寺多年积攒下的所有积蓄!” “只求能买贫僧一条生路!公子开恩啊!” 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那冰冷而毫无波澜的两个字。 “不够。” 空寂大师脸上的最后一丝伪装终于绷不住了,肌肉剧烈地扭曲着,眼神也从哀求变得阴鸷凶狠。 他的语气陡然强硬起来,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加掩饰的威胁。 “这位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睁大眼睛看看,这里是大雁寺!是贫僧经营了数十年的地盘!” “你纵然身手不凡,难道还能敌得过我寺中数百武僧?” “就算你侥幸逃脱,伤了贫僧一根汗毛,你以为你和你的人能安然无恙地离开这上京城吗?” “京畿重地,天子脚下,你可知后果?!何必把事情做得如此之绝,逼人太甚?” 他挺直了腰背,试图用自己的威势和背景压垮对方。 楚奕终于笑了。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奇异的嘲弄:“大师,你误会了。” 空寂大师一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 “那……那公子要什么?只要贫僧有的……” 楚奕的目光,冷冷钉在空寂大师的脸上,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 空寂大师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我只要你的命。” 楚奕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蕴含着令人窒息的杀机。 “你!” 空寂大师彻底撕破了最后一点伪善的面具,勃然大怒,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猛地抬手,枯瘦的手指带着恨意直直戳向楚奕,厉声咆哮,声音嘶哑而尖利: “狂妄无知的小儿!你可知贫僧是谁?” “贫僧乃是大景御封的‘妙觉禅师’,是先帝龙潜之时便亲口赞誉过‘佛法精深’的高僧大德!” “你可知贫僧在这上京城经营多年,布施讲经,结交了多少王公贵胄?与多少手握重权的公卿大臣有旧?” “莫说是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就算是京兆尹、刑部侍郎那样的朝廷命官,见了贫僧也要拱手客气三分!” “你是什么身份?也配取贫僧的性命?!简直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他越说越是激动,唾沫横飞,仿佛重新找回了往日的底气和依仗。 所以,他决定用尽毕生积累的权势和人脉,声色俱厉地恐吓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楚奕眼中精光陡然一闪,非但没有被这一连串显赫的名头吓住,反而嘴角勾起一个更加意味深长的笑容。 “哦?认识很多权贵?很好。” 他忽地向前踏出一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空寂大师。 “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现在,立刻,马上去把你认识的所有能救你这条命的权贵,无论官职大小。” “只要你觉得能压得住我的,全都给我叫来!” “我,就在这里等着!” 楚奕的目光扫过空寂煞白的脸,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我只给你半个时辰,时辰一到,若无人能让我改变主意,或者你叫来的人……不够分量……” “我就亲手,宰了你。” 第844章 不够分量 空寂大师被楚奕这番反客为主、嚣张到极致、甚至带着一丝癫狂意味的话彻底惊呆了。 随即,一股被彻底藐视的怒火直冲顶门! 这小子简直是疯了! 自寻死路! 他以为自己是谁? 竟敢狂妄到要挑战整个上京城的权贵圈子? 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要那些贵人一到,这小子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好!好!好!这是你自找的!” “小子,你可千万别后悔!!” 空寂大师状若癫狂,几乎是吼叫着,猛地转向地上还在痛苦呻吟的中年和尚。 “没用的废物!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吗?” “快去!拿着我的名帖,去请!去请大理寺杨少卿!去请南衙禁军……大人老爷们都给我请来!” 他几乎是吼出了一长串在朝在野都赫赫有名、权势熏天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巨大的能量。 他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在真正的、足以搅动风云的滔天权势面前,瑟瑟发抖! 跪地求饶! 然后被彻底碾碎成齑粉! 中年和尚被吼得浑身一哆嗦,连滚带爬,仓皇失措地挣扎起来,跑了出去。 “是,师叔……” 空寂大师看着依旧气定神闲的楚奕,努力平复着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膛,眼中闪烁着怨毒和即将得逞的快意。 他仿佛已经清晰地看到,片刻之后,这小小的禅院将被各路权贵的车马冠盖堵得水泄不通。 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小子是如何在如山如海的权势面前,最终只能像条狗一样跪地磕头求饶的凄惨模样! 今天,他不仅要保住自己的命,还要这个毁他清誉、伤他门徒、让他颜面尽失的小子,死无葬身之地! 他要让世人知道,得罪他空寂,得罪他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是什么下场! 禅房内,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自始至终,女帝只是静静地立在楚奕身后半步的位置,双手拢在袖中,冷眼旁观着一切。 她那深如寒潭的眼眸深处,不见丝毫波澜,却仿佛酝酿着足以倾覆苍穹的山雨欲来的风暴。 她,也想亲眼看看,待会儿,究竟会有多少平日里道貌岸然的“权贵”,会为了一个犯戒杀人的妖僧,齐聚在这佛门清净地? 今天,她倒要看看,这上京城的天,会不会被这群人真给捅翻了去! 而楚奕则是重新找了个位置落座。 他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找了个更舒服些的靠好,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目。 那姿态,仿佛即将到来的并非一群手握生杀大权、跺跺脚上京城都要抖三抖的显赫人物,而是一群……土鸡瓦狗。 时间在压抑中流逝。 突然,一阵由远及近的嘈杂声浪如污浊的潮水,粗暴地撕裂了这片凝固的死寂。 “里面的人听着!” 一个中气十足、饱含狂怒的吼声率先在院门外炸响,声浪震得门框上的浮尘簌簌落下。 “速速将空寂大师安然无恙地送出来!否则休怪本伯爷不客气!” 正是安远伯到了。 他一张方脸因为暴怒而涨得紫红,虬髯怒张,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紧闭的门扉。 他身后,黑压压一片手持棍棒的家丁,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禅房内,空寂大师猛地一激灵,如即将溺毙之人抓住了救命浮木。 他灰败的脸上瞬间涌起一股不正常的潮红,浑浊黯淡的双眼爆发出强烈的求生光芒。 “是安远伯!是安远伯爷来了!他、他素来敬佛,与贫僧交情匪浅!” “这位公子!你现在放了贫僧,一切都好商量!” “贫僧保证,之前的事绝对有转圜的余地!” 楚奕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门外喧嚣不过是几只聒噪的蚊蝇。 他依旧保持着那副疏懒的姿态,对着门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厚重的门板,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漠然。 “安远伯?呵,你的分量,还不够。” 门外的安远伯显然没料到里面的人竟狂妄至斯,当众藐视他的爵位。 他被这轻飘飘的几个字噎得一愣,随即一股更狂暴的怒火直冲顶门,气得浑身肥肉都在甲胄内簌簌发抖。 “混账东西!你是什么玩意儿,也配评判本伯的分量?” “来人!给我把这破门撞开!救人!!” “我劝你最好别动。” 楚奕的声音依旧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但其中蕴含的冰冷警告却让禅房内的温度骤降。 “你若敢撞门,或者让你的人踏进这院子一步……” 他话音未落,随意搁在膝上的足尖,狠狠踢在空寂大师的小腿骨上。 “啊!” 空寂大师猝不及防,钻心的剧痛瞬间淹没了他,发出一声凄厉得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嚎。 “安远伯,别进来,别进来……” 门外安远伯的咆哮声如被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掐断,戛然而止。 那声清晰的、充满痛苦的惨叫让他投鼠忌器,满腔怒火只能化作无能狂怒的污言秽语和暴躁的原地踱步,却又无可奈何。 “你,别碰空寂大师……” 没过多久,又一个洪亮如雷、带着浓烈军伍煞气的声音加入了这场对峙。 “里面的人犯听着!我乃右卫中郎将杨余!” “现在,你已触犯王法,挟持高僧,罪不容诛!速速束手就擒,或可免你一死!” “否则,今日本将定叫你粉身碎骨!” 杨余按剑而立,身形魁梧挺拔,面色冷硬如铁,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门板,死死锁定禅房内。 他身后的亲兵个个眼神凌厉,手按刀柄,肃杀之气比安远伯的家丁更甚。 空寂大师眼中刚刚因安远伯受阻而黯淡的希望之火,此刻又“腾”地一下熊熊燃烧起来,甚至比之前更盛。 他强忍着腿上未消的剧痛,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谄媚的急迫。 “是杨中郎将!是杨大人!他……他掌着京城部分卫戍兵马,位高权重!” “公子!你三思啊!杨将军亲至,非同小可……” 他挣扎着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楚奕的侧脸,试图从那漠然的表情中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或忌惮。 “不够分量。” 楚奕依旧是那四个字,声调没有丝毫起伏,冷硬得像一块亘古不化石头。 第845章 出来了!门开了! 不管门外的杨余使尽浑身解数,威逼、利诱、呵斥、怒骂,口水都说干了,嗓子也有些嘶哑。 但禅房内除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空寂大师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 很快,杨余脸色铁青。 他额头青筋隐隐跳动,发出轻微的“咯咯”声,却也拿里面的狂徒毫无办法,只能强压怒火,按兵不动。 “小畜生,你到底要怎么样?” 可房内,没有半点回应。 紧接着,一个带着久居上位者特有官威的声音响起,将外面的嘈杂稍稍压下。 “肃静!” 众人目光聚焦处。 一位身着绯色官袍、气度森严的中年官员越众而出。 他冷冷扫视全场,带着一种天然的律法压迫感,最终定格在紧闭的禅房门上。 “本官,大理寺少卿杨彦!” “尔等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佛门清静之地行此不法之事,挟持高僧,践踏王法纲纪!” “本官现在命你立刻开门,释放人质!” “再随本官回大理寺受审,若执迷不悟,负隅顽抗,国法森严,定叫你等尝尽极刑,按律当严惩不贷!” 他身后的衙役手持沉重的锁链和刑杖,肃杀之气弥漫开来,令人心悸。 四品大员! 执掌刑狱! 空寂大师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狂喜,如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 他激动得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灰败的脸上再次涌起病态的潮红。 “是少卿大人!是杨少卿!” “公子,你听到了吗?大理寺!那是掌管天下律法刑名的地方啊!” “你现在放了贫僧,还来得及…… “还是不够。”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精准而残忍地刺穿了空寂大师心中刚刚升腾起的一点希望微光。 这个王八蛋,到底要干什么? 随后,院外的声音如投入滚油的冷水,彻底沸腾、炸裂开来,越来越杂,越来越响。 “本官乃吏部郎中……” “老夫是……” “我乃……” 一个个响亮的名头、显赫的官衔、尊贵的爵位被报了出来,勋贵、实权京官,不一而足。 小小的禅院门外,竟在短短半个时辰内,聚集了将近二十位在上京城跺跺脚都能让地面震三震的大人物! 古刹幽深,檀香缭绕的禅房内,气氛却凝滞如冰窟。 女帝绝美的面庞上,冰霜覆盖,那双幽深似寒潭的眸子里,凛冽的锋芒几乎要凝成实质。 禅房外,一声紧过一声的通报嘈杂传来,每一个名字都像是投入寒潭的石子,溅起刺骨的冰水,让她的脸色愈发阴沉难测。 她深知佛门与权贵勾连盘根错节,却也没料到,一个区区的大雁寺住持空寂,竟能牵扯出如此庞大、牵涉如此之广的关系网! 这哪里还是什么晨钟暮鼓、青灯古佛的清净地? 分明已成了一个巨大的、藏污纳垢、权力与利益疯狂滋长、盘根错节的罪恶巢穴! 她指下的叩击声,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指关节隐隐泛白。 禅房内,另一侧。 空寂大师眼见外面声援者云集,声势浩大。 他强忍着被楚奕踹断肋骨的剧痛,额角冷汗涔涔,却努力挺直佝偻的腰背,脸上硬是挤出一副悲天悯人、语重心长的表情。 “这位公子……不,这位贵人,你也亲眼看到了。” “贫僧在这京城地界,也并非毫无根基的浮萍,今日之事……说到底,不过是一场天大的误会!” “只要你此刻高抬贵手,放了贫僧,待贫僧出去后,定当向诸位大人分说清楚,苦苦哀求,保证对你既往不咎!您看如何?”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 “何必……何必非要闹到不可收拾、玉石俱焚的地步呢?” “这对你,对你家公子,都绝非明智之举啊!”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紧张地观察着楚奕和女帝的反应,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希冀与狡黠并存的光芒。 就在这时。 一直闭目仿佛神游天外的楚奕,霍然睁开了双眼! 他根本没有理会身边聒噪的空寂,甚至没有看一眼,只是迅速地瞥了一眼窗外天色和隐约晃动的人影。 他利落地转身,对着宛若一尊冰雕的女帝,姿态恭谨地微微躬身,垂首请示,声音低沉而清晰: “公子,外面聒噪的‘苍蝇’,似乎多了些,嗡嗡扰人清静,我先行出去处理一下。 女帝缓缓抬起眼帘。 她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片冰封的淡漠。 紧接着,樱唇轻启,只吐出一个简短、冰冷、却带着无上威仪的字: “可。” 这一个字,便是雷霆号令! “谨遵公子谕令!” 楚奕沉声应道,再无半分迟疑。 “哐当!” 那扇房门被他打开了。 “出来了!门开了!” “快!拿下他!” “保护空寂大师!别让他伤了大师!” 门外,早已被焦躁和不耐烦煎熬多时的权贵,如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爆发! 无数人影涌动,刀剑出鞘的寒光闪烁,叫嚣着、推搡着,一窝蜂地朝着敞开的门洞疯狂涌来。 目标,直指门内的楚奕! 场面混乱至极,眼看就要失控! “滚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声暴喝如九天惊雷,在所有人头顶轰然炸响! 楚奕的身影快如鬼魅,不退反进,一步便已踏出门槛,如山岳般稳稳堵在门口。 拳脚带起凌厉的破空之声,快得只留下道道残影! “砰!砰!砰!砰!”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彪形家奴,连楚奕的动作都没看清,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沛然巨力狠狠撞来。 他们整个人便好似断线的破麻袋惨嚎着倒飞出去,砸在后方拥挤的人群中,顿时引起一片惊呼惨叫。 楚奕一脚踹飞最后一人,身形如标枪般稳稳钉在禅房门口,纹丝不动。 他冷峻如刀削斧凿般的面庞上没有丝毫波动,唯有那双眼睛,如两道划破夜空的冷冽闪电,缓缓扫过全场每一个人的脸! 一时间,喧嚣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被这雷霆一击和那睥睨天下的气势所震慑,一时间竟无人敢再上前一步。 第846章 侯爷!纵然你身份尊贵无比,位极人臣,亦不可如此 “他就一个人,狂什么,上去干他!” 有人反应过来,便立马鼓动叫嚣了一句。 但楚奕的目光如精准的箭矢,瞬间锁定了那个喊话的人。 “本侯在此,我看——谁敢动手?!” “本侯?” 众人一愣,皆是感到不明所以。 但突然间,有人认出了楚奕,直接惊呼了一声。 “不好,这是淮阴侯?!” “什么?他是楚奕!执金卫的那个杀神楚奕!” “老天!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说只是哪家的公子哥吗?怎么是这位煞星?!” 死寂仅仅维持了一瞬。 随即被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跟无法抑制的低呼,所取代! 刚才还一脸凶悍、仿佛下一刻就要冲进来生撕了楚奕的众人,脸上的血色仿佛被瞬间抽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金纸! 他们脸上的嚣张、愤怒、看热闹的神情,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加掩饰的忌惮与恐惧! 不少人甚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淮阴侯楚奕! 女帝陛下最为倚重、最为信任的心腹近臣! 他执掌着令人闻风丧胆、先斩后奏的执金卫! 那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手握生杀大权、连王公贵胄都敢拉下马的活阎王! 他的名字,本身就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威慑! 禅房内,被独自留下的空寂大师,正透过门扉被拉开后留下的缝隙,惊恐万分地看向门外。 当“淮阴侯楚奕”这几个字,灌入他耳中时只觉得五雷轰顶! “淮阴侯楚奕?他……他竟然是淮阴侯楚奕?” 楚奕的目光,牢牢钉在面无人色的安远伯脸上,那平淡的语气此刻听在安远伯耳中,不啻于阎罗王的催命符: “安远伯,你不在府中好生纳你的清福,带着这么多人手、兵刃,气势汹汹地聚在这佛门清净地……意欲何为,嗯?” 最后一个带着鼻音的“嗯”字,如重锤砸在安远伯心头。 安远伯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肥胖的脸上瞬间布满了黄豆大的冷汗珠子,顺着惨白的脸颊滚滚而下。 他猛地一个激灵,几乎是连滚爬带地挤上前一步,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了,双手胡乱地在身前拱着。 “误……误会!天大的误会啊侯爷!” “我真的只是路过!纯粹是路过!听见这大雁寺里有些喧哗吵闹,担心扰了佛祖清静,这才……这才过来看看,看看而已!” “打扰了侯爷雅兴,我罪该万死!这就走!我马上消失!绝不再扰侯爷清修!” 话音未落,他已迫不及待地转身,对着自己带来的家丁随从们,气急败坏、色厉内荏地尖声嘶吼: “还愣着干什么?!一群没眼色的东西!” “快走!都给本伯滚!快滚!” 楚奕又随意点了几个先前叫嚣最凶的官员名字,那几人就如被无形鞭子狠狠抽中,面上血色瞬间褪尽。 他们惊慌失措地缩肩塌背,脚步踉跄着退向人群最后方,恨不得好让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看楚奕仅凭那令人胆寒的凶戾威名,就要将这纷乱的场面强行压下时…… 一个声音却如淬火的钢针,带着一股倔强的硬气,骤然刺破了这片压抑的死寂。 “淮阴侯!久仰了!” 声音的主人,正是大理寺少卿杨彦。 他越众而出,走到了人群前方最显眼的位置,对着石阶上那尊煞神般的侯爷,双手抱拳。 “下官大理寺少卿,杨彦!” 他朗声自报家门,每个字都咬得清晰无比,加重了官职与姓名,以示此事绝非儿戏。 “侯爷威名,如雷贯耳,下官岂能不知?然——!” 他语调陡然拔高,带着质问的锋锐,目光直直迎向楚奕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 “今日之事,侯爷无端挟持御封高僧空寂大师于禅房之内,此举于国法不合,于情理不通!” “纵使你是功勋卓著的侯爵之尊,执掌天子亲卫,权柄煊赫,也需给下官一个交代。” “给这满朝诸位同僚一个交代,给天下万民一个说法!” “否则,国法森森,纲纪何在?!朝廷威严,又置于何地?!” 他这一番话,字字铿锵,句句如锤,砸在青石板上仿佛都能溅出火星。 原本被楚奕凶威震慑得鸦雀无声的官员群中,顿时似投入滚油的水滴,炸开了锅。 那些本就对楚奕跋扈作风心存不满,或是与空寂大师有着千丝万缕利益勾连的官员,仿佛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他们纷纷挺直了腰板,脸上涌起激愤之色,七嘴八舌地高声附和: “杨少卿所言极是!句句在理!” “侯爷!纵然你身份尊贵无比,位极人臣,亦不可如此目无法纪,肆意妄为吧?” “空寂大师乃先帝钦封、德行高洁的得道圣僧!你如此无礼拘禁,传扬出去,岂不让天下亿万虔诚向佛的信众寒心齿冷?” “恳请侯爷即刻释放大师,并当众给出一个合乎法理的解释!否则我等定要联名上奏!”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仿佛汹涌的潮水,带着群情激愤的气势,朝着石阶上的楚奕猛烈拍打过去,似乎要将他孤高的身影彻底吞没。 空寂大师听得外面骤然高涨的声援,尤其是杨彦那番不畏强权、掷地有声的诘问,瞬间就来了底气。 他赶紧对着楚奕的背影,竭力挤出一个自恃的笑容,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却又刻意拔高了几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贫僧有眼无珠,竟不知是名震天下的淮阴侯爷法驾亲临,之前言语冲撞,实乃无心之失,万望侯爷海涵!” “只是……侯爷,您看今日之事闹得朝野震动,沸沸扬扬,是否……该给贫僧一个交代,也给门外这些位忧国忧民的大人们一个说法?” “只要侯爷肯放下身段,当众道个歉,贫僧以佛祖之名起誓,今日种种误会冲突,定然一笔勾销,既往不咎!” 他自觉有了大理寺少卿杨彦的带头仗义执言,有了这众多官员同仇敌忾的声援, 即便是凶名能止小儿夜啼的淮阴侯楚奕,也绝不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犯下众怒。 第847章 朕看,谁敢动奉孝一根汗毛? 然而,楚奕听到这些,也只是居高临下地睨着空寂,眼神里没有半分波澜。 他削薄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拉出一个充满了无尽嘲弄与森寒的弧度: “道歉?” 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刺穿了空寂强装的镇定。 “本侯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 “本侯就是不道歉。” “你,想怎么样?” 此时。 空寂大师万万没想到。 在如此多朝廷官员施压、层层威逼之下, 楚奕非但没有半分妥协,反而步步紧逼,这已不是简单的嚣张跋扈,而是赤裸裸的、带着轻蔑的恶意挑衅! 他猛地将目光投向人群前方的大理寺少卿杨彦,眼中充满了急切的求助与控诉。 “裴少卿……” 杨彦很快回过神来。 纵然对方是权势滔天的淮阴侯,他身为执掌刑狱的大理寺二把手,亦有职责维护这煌煌天朝律法的无上尊严! 他面色阴沉得如暴雨将至的铅云,上前一步,刻意加重了脚步,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淮阴侯!你仗着陛下信重,便可如此目无法纪,肆意妄为吗?” “你殴打朝廷敕封的高僧,众目睽睽,证据确凿!” “如今更是公然拒捕,威胁朝廷命官!” “此等行径,置国法于何地?置陛下天威于何地?本官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他猛地抬起手臂,食指如剑,直指楚奕面门。 “立刻!向空寂大师赔罪认错!并随本官回大理寺,接受律法公断!否则……” 空寂大师立刻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猛地向前一扑,动作夸张得近乎滑稽,扑倒在杨彦脚边不远的地上,又迅速以手撑地,声音拔高到尖利刺耳的程度,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杨大人明鉴!贫僧报案!恳请大人为贫僧做主啊!” “淮阴侯楚奕,他无故挟持、殴打贫僧致伤,更毁坏我佛门清净地之贵重器物!” “其行凶悍,其心歹毒!” “请大人主持公道,将此凶徒绳之以法!还我佛门一个清净!” 他一边哭嚎,一边还不忘用袖口用力擦拭着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肩膀一耸一耸地抽动。 周围那些随杨彦前来的官员们,被这“悲情”一幕感染。 他们又慑于楚奕的强硬姿态,纷纷觉得他此番作为实在太过跋扈,交头接耳的低语如同蚊蚋般嗡嗡响起。 “太狂妄了!简直……简直视朝廷法度如无物!连杨少卿的面子都不给分毫……” “是啊,空寂大师乃陛下亲封的国师,殴打高僧,这罪名……啧啧,足以削爵下狱啊!” “哼,不过是仗着陛下宠信,便如此无法无天,真当这天下是他楚家的了?” “看他今日如何收场!杨大人动了真怒,怕是不好善了……” 杨彦见自己厉声恫吓之下, 楚奕依旧负手而立,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对他和空寂的表演完全无动于衷。 这彻底的蔑视,彻底点燃了杨彦的怒火。 他眼神中的最后一丝犹豫被冰冷的狠戾取代,猛地一挥手,衣袖带起一股劲风: “来人!拿下!将淮阴侯楚奕给我拿下!” “若敢有丝毫反抗,格杀勿论!以拒捕论处!” “遵命!” 他带来的那七八名如狼似虎的大理寺衙役齐声暴喏,声音整齐划一,带着森然杀气。 他们迅速散开阵型,眼神凶狠,如围捕猎物的鬣狗,将楚奕包围了起来。 楚奕依旧保持着负手而立的姿态,身形挺拔如松,渊渟岳峙。 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深邃的目光平静地越过围拢上来的衙役,仿佛在看一群微不足道的蝼蚁。 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反倒让几个冲在最前的衙役脚步不由自主地一滞,心生寒意。 “我看谁敢动我大哥!!!” 紧接着,只见一道魁梧如铁塔、筋肉虬结的雄壮身影,如失控的战车般,蛮横无比地撞开拥挤的人群! 挡路者如同被狂风卷起的稻草人,惊呼着向两旁跌开。 来人速度快得惊人,带着一股狂暴无匹的气势,正是汤鹤安! 他根本没有任何花哨动作,宛如一尊人形凶器,用肩膀狠狠撞上两名正欲扑向楚奕的衙役。 “砰!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伴随着惨嚎响起。 那两个倒霉的衙役只觉得像是被狂奔的犀牛撞中,胸口剧痛,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 下一刻。 汤鹤安如魔神般稳稳落在楚奕身前一步之地,双脚重重踏下,青石板似乎都微微一震。 他双目圆睁,铜铃般的眼睛里布满了骇人的血丝,死死挡在楚奕身前。 仿佛任何敢越雷池一步者,都将被他撕成碎片! 几乎同时。 一道更为迅捷的身影,如撕裂夜幕的黑色闪电,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切入战团! 正是雷震岳! 面对扑来的衙役,他或掌切腕脉,或脚踢膝弯,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效率。 “砰!噗!” 另外两名扑上来的衙役,一个捂着扭曲变形的手腕惨叫着跪倒在地,另一个则抱着被踹中软肋的腹部,同样瞬间丧失了行动能力。 电光火石之间! 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瞬间便将大理寺衙役看似严密的包围圈撕得粉碎,七零八落! 这雷霆万钧、摧枯拉朽般的武力展示,让在场所有围观者,无论是官员还是家丁,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骇然,目光再也无法从这两尊煞神身上移开。 杨彦看着自己带来的人马在眨眼间就被放倒了大半,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怒极反笑。 只是那笑声冰冷刺骨,如九幽之下的寒风,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即将爆发的疯狂: “好!好得很!淮阴侯!” “你不仅自己胆大包天,悍然拒捕,竟还纵容手下暴徒,当众行凶,殴打执行公务的朝廷公差!” “罪上加罪!罪无可恕!” 他猛地一甩袍袖,厉声咆哮,声音因为过度愤怒而微微变调。 “今日!你们这群目无王法的狂徒,一个都别想逃!” “所有人听令!给我上!” “将楚奕及其党羽,一并拿下!死活不论!” 杨彦带来的那些心腹护卫,以及一些投靠或慑于其威势的官员所带的家丁打手,听到命令,立刻面露凶光。 他们刀剑出鞘,棍棒高举,发一声喊,如决堤的洪水般,就要不顾一切地朝着楚奕三人猛扑过去! 庭院中的局势,瞬间从对峙演变成一场即将爆发的血腥混战! 刀光剑影闪烁,杀气弥漫升腾! 突然,一道冰冷至极、却又蕴含着无上威严与绝对意志的声音,重重响起。 “朕看,谁敢动奉孝一根汗毛?” 第848章 朕的淮阴侯,该向他道歉吗? 此时,杨彦热血上涌,正在气头上,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一激,顿时火冒三丈。 他下意识地梗直了脖子,官威十足地顶撞回去,声音拔得更高: “本官敢!大理寺办案,有何不……” 他一边高声反驳,一边猛地循着声音来源,带着质问与怒火,狠狠扭过头去。 正好,迎上了从里面缓步走出的那道身影。 “啊?” “是,是……” 杨彦脸上那熊熊燃烧的愤怒和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官威,瞬间烟消云散。 他的双眼瞪得如濒死的鱼目,眼白上刹那布满了骇人的红丝,嘴巴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开,形成一个滑稽又惊悚的“O”形。 这张脸,这张脸,就算她穿了男装,但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啊! 可这个女人,她怎么会藏在里面的? 不应该,不应该啊! “陛,陛下?!” 他终于从剧烈颤抖的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了这两个重逾千钧的字眼。 “扑通——!” 一声沉闷而响亮的撞击声,在骤然死寂的庭院中炸开! 只见杨彦直接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满头都是迅速涌上来的冷汗。 “臣……臣杨彦,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骨髓的寒意,也从脚底板骤然升起,闪电般直冲天灵盖! 自己刚才在门外所有的咆哮、所有的嚣张气焰、所有打着“刚正不阿”旗号的言行…… 岂不是一字不落,全都清清楚楚地落入了女帝陛下的耳中?! 事情,可糟糕了! 毕竟,谁都知道楚奕深受女帝器重,自己这般威胁她的心腹…… 而就在这一刻, 随着女帝的身影完全显现于禅房门口。 院中其他官员勋贵们,也终于看清了来者。 那位身着月白色男装长衫,身姿高挑挺拔如修竹,面容清俊绝伦宛若玉雕的女子, 不是他们那位威震寰宇、执掌生死的当朝至尊女帝陛下,还能是谁?! 我的亲娘嘞! 这位祖宗不好好待在皇宫里,怎么会来这里的啊? 还有,他们刚才那么嚣张,是不是也全都被这位女帝陛下听到了。 完了! 这下,是真完了! “陛下!” “是……是陛下!” “参见陛下——!” 刚才还气势汹汹、摩拳擦掌意图闯门拿人的一众官员勋贵。 此刻,他们如被一把无形的巨大镰刀瞬间割倒的麦子, 一个个毫无尊严地、齐刷刷地矮了下去,乌泱泱跪倒一片。 他们现在只希望,女帝陛下别将刚才的事记在心里,不然失去麻烦了。 同时,他们有些埋怨大雁寺这时候喊自己过来干什么? 早知道,就不来了…… “什么?” 空寂大师更是如同五雷轰顶,彻底懵了。 他呆滞地看着那位缓步走出的“秦公子”高挑身影,枯瘦的手指再也捏不住那串佛珠。 “啪嗒”一声脆响。 紫檀珠子散落一地,滚得四处都是。 这位所谓的高僧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噗通”一声也重重地跪倒在地。 你告诉我,这人是当今的女帝陛下? 开什么玩笑啊?! 一个淮阴侯已经很可怕了。 现在又来一个君临天下的女帝,这简直比五雷轰顶还可怕啊! 他嘴唇哆嗦着,翕动了几下,连平日里念惯了的“阿弥陀佛”都忘得一干二净。 但当他看着众人全都跪下叩拜,也终于反应过来了。 “贫僧,参参、参见陛下……” 声音细若蚊蚋,破碎不堪,几不可闻。 其他僧人也全都傻眼了,手足无措的跪下。 “参加陛陛下……” 女帝对满院子匍匐在地、抖作一团的大小官员勋贵视若无睹。 她莲步轻移,月白色的长衫下摆在微风中轻轻拂动。 一步步走到了跪伏在地上杨彦面前,停下了脚步。 她微微俯下身,目光锐利,声音平静无波,却蕴含着怒海狂涛般的恐怖压迫感。 “杨彦,你,确定你敢抓朕的肱股之臣吗?” 楚奕见到这一幕,很识趣的让开了路。 接下来的舞台,是属于女帝的。 呵呵,至于这些人,今天有乐子看了。 他执掌执金卫后一直在暗中调查佛门,知道他们已经成为了大景朝的一个毒瘤。 所以趁着今日便是想让女帝亲眼来看看这个毒瘤。 现在看来,佛门的表现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不堪。 当然,他们现在闹出来的声势,也很让他满意。 杨彦此刻早已是魂飞魄散、肝胆俱裂,哪里还敢有半分之前的嚣张。 他深知眼下情况危急,所以也无暇去顾及楚奕了,关键在于女帝啊。 他稳住心神,连忙开口辩解: “陛下,臣、臣不敢!臣万万不敢!” “臣不知是陛下尊驾在此,臣有眼无珠,请恕臣不知者不罪……” “不知者不罪?” 女帝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眼神极其冰冷的盯着杨彦,然后一字一顿的冷漠开口: “那好,朕告诉你!” “奉孝殴打空寂,是朕让他打的!” “现在,你,还要抓他吗?” 杨彦浑身猛地一颤,眼前阵阵发黑。 他完全没有想到,居然是女帝下令殴打空寂大师的。 这下,总不可能拿女帝开刀治罪吧? 所以,他只能将这口气给吞咽下去,连忙摆正自己的姿态。 “臣不敢!臣不敢!” “请陛下息怒!是臣糊涂透顶,请陛下治罪……” 反正他也只是嚣张了一点,并没有犯下什么大罪。 所以,自己也不会有很多责任。 然而,女帝显然不打算就此轻轻揭过。 她的声音冰冷、清晰,重重传入庭院中每一个瑟瑟发抖的官员勋贵耳中: “那你可知,就在方才,这位你口中德高望重、慈悲为怀的‘空寂大师’,竟派了十数名武僧,埋伏其中,欲行刺于朕?!” 这句话如同平地炸响的万钧雷霆,在所有人心中轰然爆裂! 她猛地将目光重新钉死在脚下如同烂泥般的杨彦身上,声音陡然拔至顶峰。 “杨彦!你现在还觉得,这意图弑君的逆贼,是对的吗?!” “你还觉得,朕的淮阴侯,该向他道歉吗?!” 第849章 朕看你,倒像是与这妖寺,颇有牵连! “弑……弑君?!” 杨彦如遭五雷轰顶,脑中轰然炸响。 空寂大师疯了吗? 他脑子是不是有病,竟然敢派人刺杀九五至尊? 女帝这半年杀了多少人,他这个蠢货难道不知道吗? 就在刚才,自己竟还不知死活地为这样一个胆大包天的逆贼摇旗呐喊…… 冷汗瞬间浸透了官袍,黏腻地贴在背上。 事到如今,他肯定不会再去保这个老僧了,否则自己就要摊上大事了。 “臣不知!臣真的不知情啊!” “这空寂老贼简直罪无可恕,请陛下治罪……” 当务之急,是跟这个老秃驴撇清关系。 其他人也是纷纷反应过来,全都叫嚣着将空寂大师治罪。 而一旁的空寂大师,听到“意图弑君”那四个字,再也撑不住了。 然而,那灭顶的恐惧只持续了短短一瞬,求生的本能如疯狂的毒草般滋生。 什么得道高僧的风范,什么宝相庄严的仪态,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空寂大师仿佛变成了一条在泥泞中挣扎的瘸皮野狗,手脚并用,爬向了女帝。 “陛下!陛下饶命啊!“ “贫僧…不,不!罪僧知错了!” “罪僧只是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窍,被邪魔迷了心智啊!” “求陛下,求陛下大发慈悲!” “看在这数十年罪僧日夜诵经礼佛、虔诚供奉、苦心教化信众,为朝廷分忧的份上……“ “求陛下法外开恩,饶罪僧一条贱命吧!” “陛下!陛下!!求您了!!” 他涕泗横流,磕头如捣蒜,额头上迅速红肿破皮,渗出丝丝血迹。 那副摇尾乞怜、丑态百出的模样,与之前大殿之上宝相庄严、口若悬河、指点江山的“高僧”判若云泥。 周围匍匐在地的官员们偷偷瞥见,无不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们既心惊胆战于帝王的雷霆之怒,又对这伪善者的真面目感到一阵阵深入骨髓的鄙夷和恶心。 “滚开!” 楚奕不等空寂沾到女帝的裙角半分,口中爆出一声冷厉的怒喝。 他毫不犹豫地抬腿,灌注了十成力道,狠狠一脚如铁锤般踹在空寂的胸口! “噗——!” 空寂大师如一个被巨力抛出的破麻袋,连惨叫都只发出一半便戛然而止,整个人倒飞出去。 他那衰老身体又软软地顺着冰冷的柱子滑落在地,瘫成一团。 一口滚烫的鲜血,猛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迅速晕染开一片刺目惊心的暗红。 他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像一只濒死的虾米,在地上抽搐着…… 女帝立于高阶之上,面罩寒霜,周身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凛冽威压。 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扫过脚下如烂泥般蠕动的空寂,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妖僧空寂,欺世盗名,假借佛名,行敛财聚货之实!” “亵渎佛门清净地,败坏纲常伦理!” “更兼包藏祸心,意图弑君谋逆!桩桩件件,罪证确凿,罪大恶极,罪无可赦!” “着即——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斩首示众!” 这四个裹挟着无尽杀意的字眼,狠狠砸进空寂仅存一丝意识的脑海深处。 他原本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庞瞬间僵住,双眼猛地向上翻起,露出大片的的眼白。 然后,他喉咙里发出几声短促而怪异的“咯咯”声,身体剧烈地一挺,随即彻底瘫软。 他,竟是活生生被这终极的判决吓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彻底晕死过去。 女帝的判决并未因空寂的昏厥,而有丝毫停顿。 目光所及,那些描绘着佛陀讲经的华美壁画、那些镀着真金的巨大佛像…… 此刻在她眼中,都成了藏污纳垢、蛊惑人心的象征。 “此寺,披着清净修行之地的外衣,实则是藏奸纳秽、聚敛不义之财、蛊惑人心、包庇逆贼的罪恶巢穴!” “其罪同样不可宽恕!给朕——抄了它!” “掘地三尺,片瓦不留!” “陛下!不可啊!” 瘫在地上的杨彦,虽然自己也被吓得魂不附体。 但听到女帝竟要下旨抄没整个香火鼎盛的大雁寺,还是连忙嘶声劝阻道: “陛下明鉴!空寂妖僧胆大包天,竟敢弑君,自然是罪该万死,千刀万剐亦不为过!” “但…但是陛下啊!这大雁寺乃是传承百年的古刹名寺。” “寺中常驻僧侣不下数百之众,他们未必人人都知晓空寂这逆贼的滔天阴谋,与之同流合污,沆瀣一气啊!” “若…若只因首恶一人之过,便累及全寺僧众,将百年古刹付之一炬。” “臣,恐伤及无辜善良之辈,更非我朝以仁德治国、泽被苍生之圣君仁政之道啊!” “臣斗胆,万望陛下三思!收回成命啊!!” 女帝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锁定在杨彦那张惨白的脸。 她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刺骨的、毫无温度的弧度,声音森然如九幽寒风,字字诛心: “无辜?仁政?” “杨彦,你倒来告诉朕,何谓无辜?何谓仁政?!” “这大雁寺,巧立‘香火钱’、‘功德银’、‘开光费’诸般名目,层层盘剥,榨取四方香客血汗!” “寺产坐拥周边数千亩上等良田,却仗着身份,不向朝廷缴纳一粒米、一文钱的税赋!” “寺内豢养众多武僧,光天化日之下,便敢手持铁棍戒刀,行凶伤人,视王法如无物!” “这妖僧空寂本人,更是胆大妄为,就在他那间布置得如销金窟的禅房之内,欲行不轨,欺凌侮辱前来上香的良家弱女!” 女帝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质问都如重锤,狠狠砸在杨彦的心上: “杨爱卿,你告诉朕!” “这桩桩件件,哪一桩不是铁证如山?” “哪一件不是罪孽深重?哪一处不是藏污纳垢?!” 她微微倾身,那无形的威压几乎让杨彦喘不过气来。 语气中的嘲讽与杀机更是浓烈得化不开: “你口口声声为这妖寺喊冤,说僧众无辜……” “朕看你,倒像是与这妖寺,颇有牵连!” “甚至,感同身受?!” 第850章 准,有劳奉孝了 杨彦听得瞬间面无人色。 他原本还算端正的面容此刻煞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他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发颤,带着一丝颤抖,试图来为自己辩解一下。 “臣、臣只是……” “杨少卿!” 楚奕的一声厉喝,如惊雷炸响,瞬间斩断了杨彦语无伦次的辩解。 他猛地踏前一步,高大挺拔的身形带着一股凛冽的压迫感,阴影几乎将杨彦完全笼罩。 “从刚才开始,你便一再为这空寂,为这大雁寺开脱!” “如今陛下已明示空寂弑君大罪,你仍要阻挠查抄!” “本侯倒是要问问,你如此迫不及待地偏袒这逆贼,究竟是何居心?莫非……” 他刻意停顿,嘴角勾起一抹极尽讽刺的冷笑,目光如毒蛇般缠绕住杨彦。 “这老和尚胆大包天刺杀陛下,是受了你的指使?!” 这石破天惊的指控,无异于平地惊雷,又似毒蛇猝然出洞,精准无比地噬向杨彦最致命的要害! “楚奕!你……你休要血口喷人!构陷朝臣!!” 杨彦浑身剧震,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魂魄都要被吓得离体而出。 这个罪,他可不敢主动去认,那是要吃刀子的! 他猛地抬起抖如筛糠的手臂,食指颤巍巍地指向楚奕,声音尖厉得变了调,带着破音。 “楚奕!本官对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表,天地可鉴!怎会指使弑君?!” “你…你这是污蔑!是栽赃!” 他胸膛剧烈起伏,急促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污蔑?” 楚奕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眼神中的轻蔑与审视几乎凝成实质。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再次向前逼近半步,逼得杨彦踉跄着倒退了一小步,几乎踩到身后同僚的脚。 “你说没有便没有?” “那你为何屡次三番,罔顾铁一般的事实,为这弑君逆贼及其藏污纳垢的巢穴辩护?“ “若非心中有鬼,何必如此情急失态,一意孤行?!” 他的目光锐利如电,仿佛要将杨彦的灵魂都洞穿。 “我……我……” 杨彦被这连环诘问彻底击垮了防线,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 他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不敢与楚奕对视,额头上那汇聚成溪的冷汗流得更急了。 “本官只是觉得大雁寺或有无辜僧众,恐遭牵连……” “够了!”女 女帝脸上最后一丝仅存的耐心彻底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山岳般沉重的帝王威压。 “朕意已决!” “空寂弑君,罪证确凿!大雁寺藏污纳垢,纵容包庇,同罪论处!再有妄议者,视同逆党!” 她猛地侧首,目光冰棱般刺向楚奕,那眼神中翻涌着雷霆震怒与绝对的信任。 “奉孝!” “臣在!” 楚奕瞬间收敛了面对杨彦时的凌厉锋芒,身形挺得笔直如标枪。 “传朕口谕……” 女帝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摧毁一切的威严。 “即刻调集执金卫、左右武卫,封锁大雁寺所有出入口,许进不许出!” “给朕彻底查抄此寺!一应账册、田契、金银、往来书信,片纸只字不得遗漏,全部封存!” “所有僧众,无论老幼,逐一甄别审讯!” “朕,今日便要亲自坐镇于此,倒要看看,这佛光普照、梵音缭绕之下,究竟还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魑魅魍魉!” “臣,遵旨!” 楚奕的声音洪亮如金铁交鸣,透着一往无前的凛然杀伐之气,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 他立刻转身,对着早已按刀侍立、神情肃杀的汤鹤安、雷震岳等亲信将领,厉声喝道: “即刻发信号,调兵!封锁寺院!” “敢有抗拒搜查、图谋不轨者,无论僧俗,格杀勿论!” “遵令!” 汤鹤安、雷震岳等人齐声应诺,声音铿锵。 “咚!” 大雁寺那悠扬平和的钟声,今日注定要敲响的,不再是晨钟暮鼓的禅意,而是为它自身无可挽回的覆灭命运而发出的最后哀鸣。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杨彦跪坐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膝盖早已麻木,但内心的煎熬比这更甚百倍。 他眼珠不安地转动着,偷偷觑着女帝冷硬的侧脸和严密把守的四周,额角的冷汗又涔涔而下。 “陛下,臣腹中略有不适,想要去方便一下,你看……” 他心中打着如鼓的算盘,只盼能寻得一丝空隙,溜出去设法给寺中同党通风报信,或许还能为大雁寺挽回一线生机。 “就在这里尿!!” 女帝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瞬间刺穿了杨彦最后一点可怜的侥幸心理,将他所有的小心思彻底冻结、粉碎! 这简短到极致的五个字,也同时狠狠砸在所有在场官员的心头。 一时间,让那些原本或许也存着些微异动心思的人,瞬间将所有的侥幸彻底碾灭。 陛下,这是闹真格啊! 杨彦的嘴唇剧烈哆嗦着,却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眼下这巨大的羞辱和恐惧,让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雁寺,这下是真的完蛋了! 自己,无能为力了! 楚奕微微抬首,瞥见日头已高悬中天,炽烈的阳光将庭院的影子压缩到最短。 他上前一步,走到女帝身侧,微微躬身,刻意放柔了声音,带着毫不作伪的关切,低声道: “陛下,时辰不早,已近正午。” “你从清晨至今未进粒米,龙体为重。” “此间查抄审讯之事,自有臣等尽心竭力督办,不如让臣去后厨为你准备些简单的素食,稍作品尝,以慰辘辘饥肠?” 女帝听到楚奕的话,她才仿佛从震怒的冰封中稍稍回神,腹中确实传来阵阵空乏之感。 她微微侧过脸,看到楚奕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脸上那层冰封般的冷厉神色终于稍稍融化了一丝。 “准,有劳奉孝了。” 侍立在一旁的颜惜娇见状,也连忙上前一步,对着女帝和楚奕福了一礼,声音清脆而恭谨: “陛下,楚侯爷,寺中后厨杂乱,我也去帮忙打打下手吧?” 第851章 呔!你们是打哪儿钻出来的? “嗯,去吧。” 女帝并未多想,只淡淡应允了一声。 楚奕与颜惜娇垂首敛目,恭敬地退出了这座禅院。 与此同时。 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骤然响起。 大量面容冷硬的执金卫,以及那些龙武卫精兵,迅速而无声地从四面八方涌出。 很快,他们接管了这座刚刚经历风雨的禅院,掌控其中。 天子出行,身边怎么可能只有那么几个人? …… 楚奕走在回廊下。 他脚步一顿,随手一指,对着一名年轻和尚吩咐道: “你,带我们去厨房。” 那年轻和尚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忙不迭地应道:“是…是!贵人!”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立刻弓着腰,脸上堆满了谄媚到极致的笑容,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发颤。 “贵…贵人请!” “厨房就在这边,请随小僧来!” “敝寺虽然简陋,但食材都是最新鲜的,全都是今日清晨才送来的时蔬,水灵灵的。” “还有上好的山菌,豆干也也嫩滑,一定合贵人的口味……” 他语无伦次,一路小碎步在前引路,絮絮叨叨地说着,试图用这卑微的讨好,换取自己一线生机。 楚奕神色淡漠,对他的讨好充耳不闻,只是迈开步子,沉默地跟随。 穿过几重回廊。 楚奕一行人来到了寺院后方相对僻静的香积厨。 此处的氛围与前院的奢靡喧嚣截然不同,厨房宽敞明亮,地面打扫得干净,不见油污。 因是佛门净地,所见食材果然全是素食。 巨大的水缸里泡着碧绿欲滴的各类时蔬,叶片舒展,挂着晶莹的水珠…… 楚奕迅速扫过整个厨房,心中瞬间便有了计较。 他不再犹豫,径直走到水缸旁的木盆前,干净利落地将外袍宽袖向上挽起,露出两截线条结实流畅、充满力量感的小臂。 那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随着动作微微贲张,显示出主人的强健体魄。 “颜舍人,麻烦你在旁边帮我洗一下菜了。” 他的目光,笑吟吟的落在颜惜娇身上。 颜惜娇此刻见楚奕这般挽袖下厨的举动,随即明眸弯起,唇角绽开一抹明媚如春阳的笑容。 “好啊,没问题。” 这一笑,仿佛瞬间驱散了周遭残留的些许压抑,为这烟火之地增添了一抹亮色。 随后,颜惜娇也走到另一个木盆边。 她姿态优雅地卷起自己素雅的衣袖,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细腻如瓷的手腕。 顿时蹲下身,纤纤玉指探入清澈的凉水中,开始熟练地择洗青菜。 她一边将翠绿的菜叶一片片剥开,在水中轻轻漂洗,一边忍不住好奇地抬起那张精致的脸庞,眼眸清澈地望向楚奕。 “楚侯爷,你打算烧什么菜给陛下呢?” 阳光恰好穿过窗棂,温柔地笼罩在她仰起的脸上,将那细腻无瑕的肌肤映照得几近透明,两颊泛着自然的红晕。 几缕如墨的青丝不听话地垂落下来,轻轻拂过光滑的颊边,专注洗菜的模样褪去了宫廷中的华贵,显出一种别样的、充满生机的柔美与鲜活。 楚奕正拿起一块色泽温润的老豆腐在宽厚的掌中掂量,闻言侧头看去。 目光触及阳光下的颜惜娇,微微一顿。 那光与影在她脸上勾勒出的柔和线条,以及那份不施粉黛的纯净,让他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澜。 他随即自然地移开视线,一边将豆腐置于砧板上,取过菜刀开始将其切成薄厚均匀的方片,一边沉稳地答道: “陛下在宫里,什么山珍海味不曾尝过?” “今日寺中惊扰,陛下心神耗费甚巨,此时再进荤腥油腻,反添烦扰。” “不如弄些清淡爽口的小菜,暖暖脾胃。” “我看这豆腐质地甚好,做个家常的酱爆豆腐干,取其咸香入味。” “再配个清炒时蔬,取其鲜嫩脆爽,最后熬一锅山菌素汤,取其清甜温润。简简单单,却也足够。” “侯爷思虑周全,确是如此。” 颜惜娇闻言,眸中闪过一丝赞许,手下动作不停。 那些碧绿的菜叶,在她白皙的指间翻转、清洗,动作流畅而利落,看得出并非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深闺弱质。 楚奕专注地切着豆腐,薄薄的豆腐片整齐地排列开来,刀工干净利落。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颜惜娇在一旁忙碌的侧影,让他紧绷的心弦悄然放松,竟觉得……此刻这般景象,倒也颇为惬意自在。 然而,这份短暂而珍贵的宁静,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瞬间便被粗暴地打破。 “哐当!” 厨房那扇厚重的木门,被人用蛮力猛地从外推开,狠狠撞在墙壁上。 一个穿着油腻腻僧袍的胖和尚,挺着个浑圆如鼓的大肚子,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他满面油光,肥厚的下巴叠了好几层,粗短的脖子上挂着一串油亮的佛珠。 一双绿豆小眼扫过厨房,显然他就是这香积厨的掌勺僧人。 一见厨房里竟多了两个衣着华贵、气质不凡的陌生面孔,尤其是那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居然还站在他的灶台前,正拿着他的菜刀切他的豆腐! 胖和尚顿时把那张肥脸一沉,拧成个肉疙瘩,粗声粗气、唾沫横飞地呵斥道: “呔!你们是打哪儿钻出来的?” “谁准你们进来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寺里的香积厨重地。” “闲杂人等赶紧给洒家滚出去!弄脏了佛爷的锅灶,你们吃罪得起吗?!” 那个领路的知客僧,原本刚缓过点血色的脸,瞬间又变得惨白如纸,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气。 他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到胖和尚跟前,一把拽住他那油腻的僧袍袖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急切地想要解释: “空慢师兄!您、您快小声点!小点声啊!使不得!” “这两位是……是……” 法号“空慢”的胖和尚根本就不听,他刚欲发作,便目光便像被磁石吸住一般,牢牢黏在了颜惜娇身上。 第852章 聒噪,拖出去,杀了。 只见此时,颜惜娇正蹲在一个半旧的大木盆前,埋头清洗着一把沾着新鲜泥土的青菜。 水珠沿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滑落,溅在盆边粗糙的木纹上。 她身着素净的侍女布衣,袖口洗得有些发白,却丝毫无法掩盖那惊心动魄的美貌。 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即便是在这烟火缭绕的灶房,也自有一股清雅脱俗的气质,仿佛误入凡尘的仙子。 空慢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射出毫不掩饰的贪婪之光,如饿狼发现了鲜美的羔羊。 他脸上松弛的横肉费力地挤成一个令人作呕的谄笑,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 他全然不顾旁人,涎着脸,脚步虚浮地就朝颜惜娇凑了过去。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长得可真水灵!” “啧,瞧瞧这脸蛋,这身段,怎么在这儿干洗菜这种粗活啊?多伤手!” “来来来,让佛爷我好好瞧瞧……” 说着,一只肥厚油腻的手掌,便肆无忌惮地朝颜惜娇的脸颊探去。 颜惜娇眉头倏地紧蹙,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厌恶和怒意,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污秽之物。 她猛地侧身避开那只咸猪手,动作干脆利落,带起一阵细微的风声。 她站起身,挺直脊背,冷冷地盯着空慢,清冽的声音如碎冰相击,清晰地回荡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厨房里。 “哼!这大雁寺的和尚,果然全都是一丘之貉!” “一个个披着袈裟,行的却是禽兽勾当,见色起意,哪里还有半分清规戒律可言!” 这当面的指斥如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空慢脸上。 他脸上那恶心的淫笑瞬间僵住,随即扭曲变形,化作一片狰狞的暴怒,额头青筋暴跳,小眼睛里凶光毕露。 “给脸不要脸的贱婢!敢在佛爷的地盘上撒野?” 他气急败坏地指着颜惜娇和她身边的楚奕,朝着厨房里几个正停下手中活计的帮厨和尚嘶吼道: “来人!给我上!” “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敢顶撞佛爷的腌臜东西轰出去!” “立刻!马上!” 那几个帮厨和尚面相也透着几分凶悍,闻言互相看了看,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有的放下了菜刀,有的撸起了僧袍袖子,迟疑着就要上前。 一旁的年轻和尚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冷汗如浆,拼命地跺着脚,声音都变了调,尖声叫道: “空慢!你疯魔了!” “快住手!这是淮阴侯!是楚侯爷!陛下身边的红人楚侯爷啊!” 他急得几乎要扑上去捂住空慢的嘴,手指颤抖地指着楚奕。 “淮阴侯?” 空慢和尚被这突如其来的名号吼得愣了一下,肥硕的身体顿了顿,绿豆般的眼珠转了转。 但仅仅是一瞬,那点微弱的迟疑,就被更深的蛮横和愚蠢驱散。 他猛地啐出一口浓痰,落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脸上的横肉抖动着,声音比刚才更加嚣张狂妄,充满了鄙夷: “我呸!什么猴爷马爷!吓唬谁呢?” “来我们大雁寺上香的国公、王爷都有的是,一个个排着队等着方丈大师接见!” “区区一个侯爷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佛爷我的厨房里指手画脚?脏了佛爷这清净地!赶紧给我滚出去!滚!” 那口气,简直狂妄得不知天高地厚,仿佛他才是这座大雁寺的主宰。 楚奕原本只是冷眼旁观,如同在看一场拙劣的闹剧,不欲与这等蠢物多费唇舌。 但当空慢那污言秽语一次次泼向颜惜娇,此刻更是口出狂言,辱及自身身份。 他深邃的眼眸瞬间沉了下去,面无表情地朝着还在唾沫横飞的空慢走了过去,每一步都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空慢和尚见他走过来,非但不惧,反而挺起他那如同怀胎十月的滚圆肚子。 他双手叉腰,下巴抬得老高,脸上写满了“你能奈我何”的嚣张与挑衅。 然而,下一秒—— “啪!啪!” 楚奕出手快如闪电,毫无花哨! 他左右开弓,结结实实地正反抽在空慢那张堆满肥肉的大脸上! 力道之猛,远超常人想象! 只听一声闷响。 空慢那肥胖如球的身体,竟被这两巴掌抽得像个失控的陀螺,原地猛地旋转了一圈! 几颗带血的牙齿混合着黏稠的口水和血沫,伴随着他杀猪般的惨嚎,从歪斜的嘴里飞溅出来,洒在地上和旁边的菜筐上。 “啊——嗷——” 空慢和尚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嚎,剧痛和前所未有的屈辱瞬间冲垮了他那点可怜的理智。 他捂着自己火烧火燎、迅速肿胀变形的脸颊,嘴角淌着血沫,说话都含糊不清、漏着风,却还在疯狂咆哮。 “打我?你……你敢打佛爷?!” “给我上!揍他!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 他歇斯底里地朝着那几个帮厨和尚挥舞着胖手。 那几个帮厨和尚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场面惊得目瞪口呆,此刻听到空慢的嚎叫,才如梦初醒。 他们鼓噪着,脸上显出凶相,抄起手边的擀面杖、烧火棍,就要一拥而上。 “呼啦!” 十多名腰佩制式森冷横刀的执金卫,直接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谁要伤我家侯爷?!” 那些凛冽刺骨的杀气几乎化为寒风,让那几个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帮厨和尚如坠冰窟。 他们瞬间脸色惨白如纸,双腿抖如筛糠,手中的“武器”哐当落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空慢和尚被打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双耳嗡嗡作响,根本没看清门口涌进来的是什么人。 只觉得光线一暗,然后便是震耳欲聋的吼声。 他捂着脸,不知死活地指着那群杀气腾腾的执金卫,声音也因为肿胀的脸颊和漏风的牙齿而更加含糊不清,却还在色厉内荏地叫嚣。 “反!反了!你们敢在大雁寺动手?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佛门清净地!你们疯了不成?!” “方丈、方丈饶不了你们!” 他似乎还试图用寺庙的威名来恐吓。 楚奕却连一个眼神都吝于施舍给这团烂泥。 他垂着眼睑,仔细地、一根一根地擦拭着自己方才抽打过那张肥脸的修长手指。 擦完后,他随手将布巾丢弃在一旁,这才抬起冰冷的眸子,目光扫过那群执金卫,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聒噪,拖出去,杀了。” 命令简洁,冰冷,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或情感波动。 “遵命!” 两名离得最近的执金卫沉声应诺,声音冰冷如铁。 他们踏前一步,铁钳般扣住了空慢和尚肥胖的手臂和肩膀。 第853章 我……不怎么挑食的 “啊?” 空慢那点徒劳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活像一头待宰的肥猪被强行架起。 直到此刻,他所有虚妄的嚣张气焰全被剿灭了,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极致恐惧! “侯爷!侯爷饶命啊!” “贫僧有眼无珠!贫僧瞎了狗眼!” “求侯爷开恩!求侯爷饶贫僧一条狗命吧!侯爷!” “佛祖保佑……不不不,陛下保佑!陛下开恩啊!侯爷饶命!饶命啊……” 凄厉的求饶声在厨房里回荡,带着令人心悸的绝望。 然而,任凭他如何撕心裂肺地哭嚎,楚奕始终背对着他,身形挺拔如松,连一根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冷酷的命令已然下达,再无更改的可能。 两名执金卫拖着那团不断哀嚎挣扎、在地上留下湿痕的肥肉,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厨房内,死寂瞬间降临,沉重得令人窒息。 剩下的那些和尚们面无人色,如被抽走了魂魄,抖得跟秋风中最后几片枯叶似的。 几个胆小的僧侣,裤裆处已经洇开深色的湿痕,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楚奕负手而立,冰冷的眸光缓缓扫过这群惊弓之鸟。 他薄唇轻启,只吐出三个淬着寒冰的字: “滚出去。” 字字清晰,不含一丝情绪,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威慑力。 和尚们如蒙滔天赦令,连忙向门口涌去。 他们争先恐后,狼狈不堪,仿佛身后追索的不是人,而是能吞噬魂魄的修罗恶鬼。 眨眼间。 厨房便空荡下来。 只留下几处狼藉和空气中残留的惊悸。 楚奕转过身,周身那股凛冽的杀伐之气似乎也随之收敛。 他重新拿起那把沉甸甸的菜刀,目光转向一旁的颜惜娇,将嗓音刻意放得低柔。 “颜舍人,没事了,我们继续。” 随即,楚奕伸手去拿几朵新鲜的菌菇…… 恰在此时,颜惜娇也伸出手,想去拿旁边竹篾篮里洗得青翠欲滴的小青菜。 两人的手背,在方寸之间,毫无预兆地擦碰了一下。 那触感,只觉得手背掠过一丝奇异的微凉,细腻得如最上等的江南绸缎滑过,带着对方肌肤特有的温软。 这突如其来的接触,让楚奕动作瞬间凝滞,仿佛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执刀稳如磐石的指尖,竟不受控制地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战栗。 至于颜惜娇则如被一道微弱却清晰的电流贯穿了手背,酥麻感直窜心尖。 她猛地一缩手,仿佛被烫到一般。 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涌上耳廓,那白皙小巧的耳垂迅速晕开一抹极淡、却无比清晰的绯红,如同宣纸上点染的胭脂。 几乎是同时,两人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视线在空中猝然交汇。 楚奕清晰地捕捉到她眼中一闪即逝的慌乱,那是一种小动物受惊般的无措,混合着难以言喻的羞涩。 这神情与她平日里那个运筹帷幄、言辞犀利的御前舍人形象判若两人。 他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平常更低沉几分。 “颜舍人,这个拿给本侯吧。” 他伸手,指向她本想拿的青菜。 颜惜娇则是在楚奕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中,捕捉到了一刹那的怔忡与失神。 “嗯。” 她低低应了一声,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然后,颜惜娇将手中的青菜递了过去,指尖刻意避开了可能的再次接触。 这短暂如星火般的触碰与目光交汇,纯粹是一个意外,却在两人心湖上投下了一颗石子,漾开了层层细密的涟漪。 下一刻。 颜惜娇转身去整理案板。 楚奕则更加用力地撕扯着手中的菌菇,仿佛要将那瞬间的悸动也一并撕碎。 厨房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无声的张力。 “颜舍人平日里,都喜欢吃什么?” 楚奕一边忙碌,一边随意地找了个话题问道。 声音在空旷的厨房里响起,被灶火的温暖和四周的寂静包裹着,显得比平时格外温和。 颜惜娇此时已拿起菜刀,正准备将洗好的青菜切成均匀的寸段。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她的心跳毫无预警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又擂鼓般急促起来。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深深吸了一口带着烟火与食材清香的空气,定了定神,才轻声回答。 语调是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柔软,尾音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轻颤。 “我……不怎么挑食的,只要是味道好的,都喜欢吃。” 楚奕点了点头,他将撕好的、形状匀称的菌菇块放入一旁的青釉瓷盘中,码放整齐。 目光扫过旁边已经沥干水分、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各种时蔬,道: “颜舍人,菜都洗好了,这边暂时不用忙了。” “不如,你去灶膛那边帮着看会儿火?火候稳些,菜的味道才好。” 他的提议合情合理,打破了方才那点微妙的尴尬。 “好啊。” 颜惜娇顺从地应了一声,将菜刀轻轻放下。 她走到灶膛边,坐在那张低矮的小木凳上,弯腰拾起几根粗细均匀的松木柴薪,手臂探向前方,小心地将柴送入灶口。 跳跃的光芒,映照在她清丽的脸庞上,光影随着火焰的起伏而明明灭灭,在低垂的眼睫下投下浓密的阴影。 偶尔,她会忍不住抬起头,望向在灶台前忙碌的那个高大身影。 楚奕身上系着一条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翻出来的的粗布围裙,与他华贵的衣料形成奇特的对比。 为了方便做事,他早已将宽大的衣袖利落地挽到了结实的小臂处,露出线条流畅、肌理分明的麦色肌肤,充满了力量感。 腾腾热气模糊了他的冷硬,染上了人间最温暖的烟火气。 火光跳跃,映在颜惜娇清澈的眼底。 看着那张平日里如冰雕石刻、此刻却被灶火软化了几分棱角的英俊脸庞,她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在不知不觉间,乱了固有的韵律。 一股温热自心口蔓延,悄悄爬上双颊,让她本就因火光而微热的脸颊,温度又悄然升高了几分,如饮下了一杯温酒。 她迅速低下头,假装专注地盯着灶膛内燃烧的火焰,只是那跳动的火苗,似乎也映照着自己此刻难以平静的心绪…… 第854章 颜舍人,你先尝尝味道如何? 一会后。 楚奕专注地凝视着锅中翻滚的汤羹,修长的手指捻起一小撮盐花,手腕轻巧地一弹,细盐便均匀地散落汤中。 他随即拿起厚重的木锅盖,动作沉稳利落地盖上,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落在蹲坐在灶前小木凳上的颜惜娇身上。 “好了,颜舍人,火可以小些了,起来歇歇吧。” 颜惜娇闻声,微微晃神。 她依言应了一声“是”,双手轻轻按在膝盖上,试图借力站起。 或许是保持同一个蜷缩的姿势太久,刚一直起腰身,一阵强烈的酸麻便猝不及防地从小腿肚直窜上来,。 “哎呀……” 她身体不受控制地一晃,脚下虚浮无力,整个人失去了平衡,眼看着就要向旁边堆放着碗碟的木架歪倒过去。 “小心!” 楚奕的呼喊带着一丝紧绷的关切。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如离弦之箭般一步跨至颜惜娇身侧。 那有力的手臂瞬间伸出,稳稳地揽住了她纤细得不盈一握的腰肢,将她轻盈而有力地拉向自己坚实的胸膛。 “诶?” 颜惜娇只觉得眼前景物倏然旋转,低低的惊呼卡在喉咙里,整个人便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个宽阔而温暖的怀抱。 刹那间,一股清冽如松间晨露的气息,强势地包裹了她的呼吸。 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伴随着一丝令人心悸的酥麻感,电流般迅速流窜过四肢百骸。 她心口怦怦狂跳,仿佛揣着一只受惊的小鹿,连忙挣扎着想要站稳脚跟,试图从那紧箍的手臂中退开,声音细若蚊蚋: “多谢侯爷。” 此时,她的脸颊和耳根早已染上了一片动人的绯红,那红晕甚至蔓延到了纤细的颈侧。 楚奕感觉到她站稳了身体,揽在她腰间的手便适时地松开了力道。 但那目光却并未移开,依旧凝在她低垂的、布满红霞的脸上,忽然唇角微扬,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颜舍人,你方才低头烧火,脸上沾了些灰,我帮你擦擦吧。” 说话间,他极其自然地抬起右手,轻轻拂过她柔嫩的脸颊。 “这里……” 指尖带着薄茧的粗糙感,在细腻如瓷的肌肤上划过,激起一阵细微的、令人战栗的酥麻。 “还有这里……” 他的动作轻柔而专注, 眼神认真地像是在拂拭珍宝上的尘埃。 那温热的触感清晰而短暂,却像一颗投入平静心湖的石子,瞬间漾开一圈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颜惜娇纤长的睫毛,如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动。 理智告诉她这举动于礼不合,必须立刻避开,可身体却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缚住,僵硬地停在原地。 非但没有躲闪,心底某种隐秘的渴望反而驱使她,轻轻地、几乎是从唇齿间逸出了一声极低的回应: “好。“ 此刻。 两人靠得极近。 近到颜惜娇能清晰地看到楚奕低垂的眼睑上。 那排浓密而长的睫毛投下的淡淡阴影,以及他深邃眼眸中映出的——自己那副惊慌失措、面若桃花的倒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滞。 楚奕的手指仔细地在她颊侧轻触了几下,将那几点几烟灰痕迹拂去,动作始终保持着一种克制而守礼的分寸感。 随后,他极其自然地退开了半步,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旖旎真的只是举手之劳。 他侧过身,走向一旁堆放着瓶瓶罐罐的简陋调味区,语气平静如常。 “颜舍人,该调味了。” 颜惜娇深吸一口气。 那带着烟火气的空气,似乎也无法平息胸膛里擂鼓般的心跳。 她垂下眼帘,努力压下那份陌生的悸动,也立刻转身跟了过去,脚步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虚软。 “好。” 接下来的配合,竟生出一种无言的默契。 楚奕的目光刚扫向盛盐的粗陶罐,颜惜娇白皙的手已稳稳地将盐罐递到了他手边。 当楚奕需要一个眼神示意清水时,她已将装着清水的粗瓷碗轻轻推至他触手可及之处。 一个眼神的流转,一个细微的动作倾斜,便能准确知晓对方所需。 方才指尖触碰带来的微妙悸动,被两人心照不宣地、小心翼翼地收敛在心底最深处,仿佛从未发生。 然而,那悸动却悄然化作了一种隐秘而温暖的暗流,无声地弥漫开来,萦绕在两人之间。 过了一会儿。 颜惜娇注意到楚奕光洁的额角,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犹豫了一下,纤长的手指还是探入袖中,取出了一方素白洁净、叠得整整齐齐的丝帕。 她轻轻上前一步,声音放得极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怀: “侯爷,你出汗了。” 说罢,她抬起手臂,捏着丝帕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渍。 丝帕带着她身上特有的、类似幽兰的淡雅香气。 楚奕正在翻炒青菜的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 他微微侧过头,抬起眼帘看向她。 那目光深邃如潭,仿佛能将人吸进去,里面悄然闪过的一抹柔和,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 “有劳。” 颜惜娇对上他的目光,心尖又是一颤,连忙抿住唇,压下唇边那快要藏不住的笑意。 她飞快地收回了手,将那方沾染了他体温的丝帕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着一份小小的秘密。 不多时。 一份简朴却用心备至的斋饭,便已齐整地摆放在一张不大的木桌上,两素一汤并一钵蒸腾着热气的白饭。 虽无半点荤腥,却色香味俱全,令人望之便觉口舌生津,食指大动。 楚奕拿起一双干净的木筷,在豆腐干的碟子里轻轻拨动,夹起一小块散发着腾腾热气的豆腐干。 他转过身,径直将筷子递到颜惜娇面前,俊朗的眉宇间带着一丝试探性的、温和的期待笑意。 “颜舍人,你先尝尝味道如何?看合不合胃口。” 那托着豆腐干的筷子,稳稳地停在离她唇边不远的地方。 颜惜娇看着眼前那近在咫尺的食物,脸颊再次飞上两朵娇艳的红霞,带着一丝羞涩,却并未扭捏推拒。 她微微低下头,姿态温顺而文雅,轻轻启开樱唇,就着他递来的筷子,咬了一小口豆腐干。 牙齿陷入其中,先是感受到恰到好处的韧劲,随即是内里的细嫩爽滑…… 她细细地咀嚼着,感受着那平凡食材在楚奕手中焕发出的不平凡美味。 片刻,她抬起眼眸,那双清澈的眸子此刻亮晶晶的,如落入了细碎的星光,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 “好吃!真的很好吃!” 声音里充满了品尝到美食后的满足感,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娇憨与甜蜜。 第855章 陛下喜欢,便是臣下之幸 楚奕收拾好食盒,与颜惜娇一前一后,重新回到禅院。 他动作轻巧地将食盒放下,将几碟还冒着丝丝热气的素菜一一取出,整齐地摆放在小几上。 “陛下,仓促之间,只能准备这些粗浅食物,万望陛下海涵,请你慢用。” 女帝的目光从跪伏的官员身上缓缓移开,落在了面前的膳食上。 她夹起一小块香煎豆腐,优雅地送入口中,贝齿轻合,只听细微的“咔嚓”一声轻响,外皮那恰到好处的酥脆应声而破…… 她细长的凤眸微不可察地眯了一下,眸底那层冰冷的锐利似乎被这温热的食物悄然融化了一丝缝隙。 “奉孝倒是好手艺,这素食做得,比宫里的御厨,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与山林清气。” 这评价,出自挑剔成性的帝王之口,已是极高的赞誉。 “陛下喜欢,便是臣下之幸。” 楚奕躬身,姿态谦恭如旧,脸上并无半分得色,只有一如既往的沉稳内敛。 女帝不再言语,重新执起玉箸,安静而专注地继续用起膳来。 然而,这份宁静的享用,对于依旧如石雕般跪伏在地的官员们而言,却是一种无声而残酷的煎熬。 好饿啊! 与此同时。 大雁寺那庄严恢弘的朱漆山门之外,气氛陡然剧变! 沉重、整齐、如闷雷滚滚碾过地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瞬间撕裂了古刹千年传承的钟磬梵音与诵经低语! 抬眼望去,寺庙那高大的赭红色围墙之外,已被黑压压、队列森严如钢铁壁垒般的军队围得水泄不通。 一骑当先,勒马驻于热闹的寺门前。 马上的将领身披锃亮夺目的银色明光铠,甲叶在阳光下流转着耀目的冷光,仿佛披着一身流动的水银。 头盔下,是一张年轻而英气逼人的脸庞,眉峰如剑,眼神锐利——正是林昭雪! 那张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唯有一双锐利如鹰隼、又如寒潭深涧的眸子。 没有一丝一毫的废话与迟疑,林昭雪猛地将右手高高擎起,那是一个充满决绝与铁血意味的手势! 清越而极具穿透力、饱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声音,瞬间响彻在军队与寺庙之间空旷的场地上,压过了所有嘈杂: “右武卫听令!封锁大雁寺所有出入口!许进不许出!” “擅闯者,视为同党,格杀勿论!” “第一队、第二队,即刻行动,负责引导寺内所有百姓香客,有序、快速撤离!不得惊扰,不得伤害!” “违令者,军法——斩立决!” “其余各队,随我入寺!目标寺内所有僧侣,无论职司高低、身份贵贱,一律拿下,集中看管!若有胆敢反抗者……” 林昭雪的眼神骤然一寒,清晰而冰冷地吐出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和铁锈般的血腥味: “杀、无、赦!” “遵令!!” 近千名右武卫士兵齐声应诺,吼声如平地炸响的惊雷。 很快,他们迅速而高效地从各个洞开的庙门、侧门涌入了大雁寺古老的庭院。 刹那间。 原本庄严肃穆、梵音缭绕的佛门净土,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与彻底的混乱。 香客们受惊的尖叫声、孩童被吓坏的刺耳哭嚎声……各种声音疯狂地交织、冲撞在一起,鼎沸喧嚣。 大部分香客在士兵手中明晃晃刀枪的威慑和急促但还算清晰的指引下,互相搀扶着,朝着外面走去。 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那些平日里在寺内养尊处优、作威作福惯了的和尚们。 尤其是那些身材魁梧、一脸横肉、显然充当着打手角色的武僧,却远没有这么顺服。 面对士兵们如狼似虎的抓捕,他们先是惊愕,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愤怒与蛮横。 “凭什么抓我们?佛祖面前,你们这些兵痞竟敢行凶?不怕遭报应吗?” “我们犯了什么王法?每日青灯古佛,诵经礼佛!你们这是亵渎佛门清净地!是要下阿鼻地狱的!” “放屁!我要见京兆府大人!我要告御状!告你们目无王法,残害佛门弟子!” 更有甚者,几个膀大腰圆、肌肉虬结的武僧仗着平日的凶悍和几分蛮力,竟直接伸出手,凶狠地去推搡面前试图捆绑他们的士兵。 他们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污言秽语,气焰嚣张至极,试图煽动同伴制造混乱反抗。 回应他们的,是右武卫士兵冰冷无情、迅如闪电的刀锋! “噗嗤!” “噗嗤!” “呃啊!!!” 那几名闹得最凶、率先动手推搡,甚至抢夺士兵武器的武僧,被士兵手中锋利无匹的制式横刀刺穿胸膛。 刹那间,大量鲜血如爆开的浆果般喷溅而出,他们的身体沉重地栽倒在地,当场毙命! 这血腥而冷酷无情的一幕,如三九寒冬里最凛冽的冰水兜头浇下! 那些原本还蠢蠢欲动的和尚们,瞬间像是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扼住了喉咙。 他们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金纸,眼中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和呆滞,再不敢有丝毫反抗的意图。 “军爷别杀我,别杀我,我跟你们走。” “军爷,我走,我走啊……” 转眼间,所有僧人如待宰的羔羊,被士兵们粗暴地用粗糙的麻绳捆绑住双手,连踢带打、连推带搡地驱赶着出去。 但百姓的撤离过程,也远非一帆风顺。 一些被狂热信仰彻底蒙蔽了双眼的信徒,亲眼目睹心中至高无上的神圣殿堂被凶神恶煞般的军队闯入。 当他们亲眼看到平日里被自己顶礼膜拜、视若神明的“大师”们像最低贱的囚犯一样被绳索捆绑、被推打羁押,情绪如浇了油的干柴,瞬间被点燃,变得异常激动、偏执甚至疯狂。 “造孽啊!你们这些天杀的丘八!你们要干什么?佛祖会降下天罚劈死你们的!” “凭什么抓大师们?他们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犯了什么错?凭什么赶我们走?这是我们的佛寺!我们的家!” “报应!你们都要遭报应的!毁了佛祖的道场,是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啊!” “不能走!佛祖的弟子们,信佛的兄弟姐妹们,都别走!不能让他们毁了我们的寺庙!护法!护法的时候到了!跟他们拼了!” 人群中,一个躲在暗处的沙哑嗓音极具煽动性地高喊起来,瞬间点燃了部分狂热信徒眼中近乎殉道般的火焰。 场面再次出现混乱和激烈抵抗的苗头,有人开始弯腰捡拾地上的石块瓦砾,冲突一触即发…… 第856章 萧指挥使过虑了 一道挺拔如青松的身影排开混乱的人群,大步流星地赶至骚乱的最前沿。 林昭雪一身戎装,甲胄在黯淡的光线下反射着幽冷的寒芒。 她凤目含威,两道锐利的目光如实质的剑锋,瞬间刺穿了喧嚣的浪潮。 面对眼前这群情激愤、几近疯狂的百姓,她猛地一提丹田之气,清越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奉陛下旨意,查封大雁寺!所有百姓,立刻退出寺外!不得延误!违者,军法从事!” 这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威严,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然而,狂热的火焰并未被这声断喝彻底浇灭。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涨得通红的壮汉,仿佛被邪魔附体,梗着粗壮的脖子,像一头蛮牛般嘶吼着冲撞出来。 “陛下的旨意也不行!大雁寺是佛祖的地方!是清净之地!你们这些当兵的狗腿子,不能……” “噗嗤——!” 他狰狞的咆哮声戛然而止! 一道刺目的银光,快如闪电,撕裂了浑浊的空气! 林昭雪手中的丈二长枪,在她手腕微微一抖间,已化作一条择人而噬的毒龙,从壮汉张开的喉咙正中洞穿而入! 冰冷的枪尖带着一蓬滚烫的血花,从其后颈猛然透出! 那壮汉的咆哮,瞬间变成了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他充血的眼珠难以置信地凸起,死死瞪着眼前这位面容冷肃如冰的女将军,似乎到死都不相信对方竟真敢动手。 他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像一截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的麻袋,软塌塌地轰然倒地。 死寂! 刚才还如煮沸油锅般的寺前广场,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参与骚乱、叫嚣拼命的信徒,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脸上的狂热瞬间冻结、碎裂,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呆滞。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每一个人。 林昭雪手腕一振,甩落枪尖上最后一串粘稠的血珠,在青石板上溅开几点更小的红梅。 她冰冷的目光如无形的刀锋,缓缓扫过噤若寒蝉、瑟瑟发抖的人群。 “陛下旨意,便是天条!封锁大雁寺,乃国法所在!谁敢再上前一步,扰乱军务,形同谋逆——杀无赦!” “锵!锵!锵!锵——!” 回应她话语的,是她身后右武卫士兵整齐划一、震撼人心的拔刀声! 一片雪亮的刀锋瞬间出鞘,凛冽的寒光连成一片刺目的光幕,毫不客气地指向了那些前一刻还气势汹汹的百姓。 浓烈的杀气潮水般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广场。 那些刚才还叫嚣着要冲进寺内“护法”的信徒们,此刻一个个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在士兵们冰冷得如看死人般的目光注视下,他们最后一丝勇气也彻底崩溃了。 再无人敢多说半个字,一个个被猛虎驱赶的受惊羊群,慌乱地低下头,迅速离开。 就在这时。 一位黑袍女子端坐在一架乌木轮椅上,被白水仙缓缓推入。 女子的面容冷艳绝伦,如同冰雕玉琢,眉宇间凝聚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霜雪之气。 她薄唇紧抿,线条冷硬。 正是权势煊赫、令人闻风丧胆的执金卫指挥使——萧隐若! 萧隐若那双清冷得如深不见底寒潭的眸子,淡淡地扫过场中持枪肃立、甲胄染尘的林昭雪。 她的语气平缓,听不出丝毫波澜,却像冰面下潜藏的锐利暗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锐。 “林将军,行事果决,雷霆手段,令人佩服。” 她顿了一下,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字字清晰。 “只是当众格杀平民,震慑有余,却恐非善后良策。” “悠悠众口,物议沸腾,难免惹人非议,徒增波澜。” 林昭雪手腕一翻,“嚓”的一声轻响,长枪枪柄稳稳顿在地上。 她身姿挺拔如傲雪青松,面对这位权势熏天的执金卫指挥使,眼神平静,不卑不亢,声音沉凝,带着军人特有的刚硬: “萧指挥使过虑了,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肃清障碍,涤荡阻碍,确保陛下旨意畅通无阻,乃本将职责所在,不容丝毫差池。” 她微微抬高下颌,目光直视萧隐若。 “若有非议,无论来自何方,本将自会亲自向陛下禀明详情,领罪担责,不敢劳烦萧指挥使费心。” 话语间,一股倔强与担当之意油然而生。 萧隐若没有纠缠于这个话题,目光转而投向宏伟而此刻显得格外阴森的大雁寺主殿。 紧接着,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不容置疑的严酷: “既然林将军已将外围局面控制妥当,寺门封锁业已完成……” 她的视线转向身后——那里,不知何时已悄然肃立着一排排身着暗色玄鸟服服、腰佩狭长绣春刀的执金卫缇骑。 他们如从阴影中渗出的幽灵,无声无息,却散发着比右武卫士兵更加阴冷、更加纯粹的杀伐之气。 萧隐若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刺骨的寒意,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缇骑耳中: “所有人听令!” 缇骑们瞬间挺直脊背,眼神锐利如鹰隼,静待下文。 “即刻起,全面接管大雁寺内部搜查!” “给本官——掘!地!三!尺!” 她的目光扫过寺庙重重叠叠的殿宇楼阁,仿佛要穿透那些厚重的墙壁和地砖: “所有房舍、经堂、僧寮、库房、地窖、密室……一处一处,给我搜过去!” “所有金银细软、珠玉珍宝、田宅地契、往来账册、密信文书……” “哪怕是一个铜板,一片纸屑,都不准给本座遗漏!” “若有私藏、隐匿、或搜查不力者,少一个铜钱,便拿你们自己的人头——顶!数!” 最后一个“数”字落下,如冰珠狠狠砸在玉盘之上,清脆、冰冷、带着死亡的颤音: “听明白了么?!” “喏!” 缇骑们齐声低吼,声如闷雷,带着决绝的杀意,瞬间打破了寺前短暂的沉寂。 黑色的身影如潮水般,迅疾而无声地涌向大雁寺的各个入口,开始执行那道冰冷彻骨的掘地三尺令。 第857章 姐,我们走快些! “喏!” 众执金卫齐声应喝,声音低沉而充满肃杀之气。 他们如训练有素的恶犬,瞬间散开,动作迅捷而专业地开始了彻底的大搜查。 现如今,这座金碧辉煌、香火曾盛极一时的寺庙,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块待宰的肥羊。 “这狗屁的寺庙,看着就很有钱的样子。” 领头的校尉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攫取的光。 他猛地转身,对着手下厉声喝道,声音在空旷的殿宇间回荡: “都给老子听仔细了!掘地三尺,寸草不留!” “哪怕是一块砖,只要觉得可疑,也给本官撬开!” “若漏了半点差错,小心尔等的脑袋!” 与此同时。 寺庙外围已被一队队披坚执锐的右武卫士兵牢牢封锁。 士兵们面无表情,如铜墙铁壁般矗立,长戟交叉,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 任何试图靠近或窥探的香客、僧侣,都被那冰冷的眼神和闪烁着锋芒的兵器无声地逼退。 偶尔有胆大的百姓远远张望,也被那肃穆压抑的气氛震慑,噤若寒蝉地缩回了头。 这座昔日香火鼎盛的千年古刹,此刻彻底沦为权力与律法交织下的狩猎场。 每一寸土地都在被无情地审视、剥离,将其隐藏的污秽与财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 数匹骏马踏碎官道上,扬起两道轻尘,骑手正是云安郡主与她的弟弟安明宇。 那一阵风已带凉意,吹动郡主火红色的骑装。 那宽大的衣袂和披风在风中剧烈翻飞,犹如深秋时节最炽烈燃烧的枫叶。 从而衬得她本就婀娜挺拔的身姿愈发英姿飒爽,明艳绝伦的面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与她并骑的安明宇,脸色却远不如姐姐那般明媚。 他一路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眼神中充满了烦躁和纠结。 “姐!上次在楚奕那儿,咱们可算是栽了跟头,面子都掉地上了。” “你没瞧见围着他身边那些人看咱们的眼神?一个个古里古怪的,就差把‘看笑话’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他越说越觉得脸上发烧,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带着几分窘迫。 “这档子事儿的热乎气儿还没散尽呢,你这会儿又火急火燎地追出城去见他。” “姐,这是不是……是不是显得太不矜持,太……太那个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眼神闪烁,又想起了更让他难堪的事。 上次自己打赌输给了楚奕,按约定下次见面还得恭恭敬敬地喊对方一声“爷”! 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安明宇就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头顶,脸颊烫得能烙饼,恨不得立刻调转马头逃回城里去。 呼啸的风声中,云安郡主抿紧了嫣红的唇瓣,精致如雕琢般的下颌线条微微绷紧,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倔强。 她的目光没有丝毫偏移,依旧坚定地望向前方官道的尽头,声音清晰而有力。 “正因为上次失了颜面,这次,才更要堂堂正正地找回来!” “论弓马骑射、疆场厮杀的真本事,我自是比不过那位林将军。” “可这世间广阔无垠,让人高看一眼、心悦诚服的法子,又何止沙场争锋这一条路?” 她顿了顿,继续道,仿佛是说给弟弟听,也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我自幼随祖母读过不少佛经,略通些佛法义理。探得他今日独往大雁寺,便是机缘。” “投其所好,方能渐入佳境。” “人与人之间,总需有些共同的趣味与话题,路才能走得长远。” 她话语条理分明,带着世家贵女惯有的冷静盘算。 安明宇听得目瞪口呆,嘴巴无意识地张开,身体在马背上猛地一晃,差点失去平衡滑落下去! 他慌忙抓住鞍鞯稳住身形,随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失声惊叫道: “姐!你……你该不会……该不会是真心喜欢上那个楚奕了吧?!”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眼珠子瞪得溜圆,仿佛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云安郡主握着缰绳的手,在那一声惊问下,几不可察地剧烈颤动了一下。 她沉默了。 良久,当她再次开口时,方才那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已被彻底压下,取而代之的是平日的冷静自持。 “父王远在范阳,军务政务,千头万绪,压在他一人肩上。” “朝堂之上,波谲云诡,我们安家在京中却无得力之人可为奥援。” “独木难支大厦倾,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弟弟,随即又投向远方,语气斩钉截铁。 “若能得一位像楚奕这般,正得圣心眷顾、手握实权的新贵,在御前为我们范阳一脉发声。” “哪怕只是说上几句公道话,对父王而言,都无异于雪中送炭,如虎添翼!” 她微微扬起下巴,露出天鹅般优雅而骄傲的脖颈线条,语气带着一种决然。 “为此,我个人的姻缘……即便要委屈些许,又有何不可?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就在这充满家族大义的话语落下之时,那个身影却不期然地再次闯入她的脑海。 他身姿挺拔如松,侧脸线条专注而刚毅。 华宴之间,他谈笑风生,从容自若,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风范。 她在河北藩地,见过无数或英武、或儒雅的青年才俊、边关骁将,此刻却不得不承认,竟无一人拥有他那般复杂难测却又耀眼夺目的独特气度。 这清晰无比的认知,让她心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极其细微、难以言喻的涟漪。 安明宇听完姐姐这一番深明大义又暗藏情愫的话,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看看姐姐坚定美丽的侧脸,又想想自家在朝中的处境,最后只能悻悻地“啧”了一声,嘟囔道: “行吧行吧……姐你能瞧上他,那是他楚奕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要是敢不乐意,呸!他凭什么不乐意?” “他要是敢拿乔,小爷我就……” 他挥了挥拳头,做了个捆人的手势,到底没把后半句狠话说全,只是泄愤似的一夹马腹。 “驾!姐,我们走快些!” 第858章 谁敢再言其有罪? 安明宇紧握缰绳,目光紧紧追随着前方那道纵马飞驰的火红身影,纷乱的思绪却冲散了眼前的景象。 他眼前清晰地浮现出那位女将军策马扬鞭的英姿,乌发高束,银甲在日光下折射出凛冽寒光,身姿矫健如游龙…… 那份不输男儿的飒爽豪情,那份睥睨沙场的凛然气度,与他记忆中所有温婉娴静的闺阁淑女都毫无相似之处。 他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落感悄然弥漫开来,仿佛心尖被什么揪了一下。 这莫名的失落,究竟是因为姐姐这注定坎坷艰难、前途未卜的心意,还是为了那抹耀眼夺目、自己或许穷尽一生也无法触及的飒爽风景? …… 禅院。 林昭雪的身影已大步踏入。 她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刃,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甫一进门,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便以战场斥候般的速度迅速扫视全场,目光所及之处,空气似乎都为之一凝。 当视线掠过楚奕时,她的目光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旋即敛去所有外露的情绪波动,仿佛那微澜从未出现。 她径直走向端坐于主位之上的女帝,动作利落如行云流水,单膝重重点地,抱拳行礼。 “末将林昭雪,参见陛下!” “右武卫已奉命完成对大雁寺的全面封锁!” 女帝原本凝着冰霜、隐含不悦的眉眼,在听看清她身影的刹那,如同春阳化雪,瞬间柔和下来。 甚至微微漾开一丝真切的笑意,那笑意直达眼底,驱散了眼底的寒意。 她虚抬了抬手,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亲近: “昭雪来了,快平身。” “外面情况如何?可还顺利?” 然而,这君臣相谐的一幕,却让早已跪伏在地的杨彦等人如坠冰窟,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林昭雪! 竟然是这个在朝野素有“煞星”之名的女将军亲自领兵前来! 他们再联想到方才楚奕处置空寂和尚时那狠辣无情、雷霆万钧的手段。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念头,如同毒蛇般死死缠住了他们的心脏。 这根本就是楚奕夫妇与女帝陛下联手,针对大雁寺乃至其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精心布下的一场绝杀之局! 可……可他们为何要对大雁寺下如此狠手? 难道,仅仅因为这寺庙敛财无数? 还是因为别有算计? 林昭雪依言起身,身姿挺拔如悬崖劲松,又如一杆刺向苍穹的标枪,带着军人特有的刚毅气质。 她简洁利落地汇报,声音平稳无波: “回陛下,寺内所有僧侣,无论职司高低、是否参与作乱,已全部羁押,分区域集中看管,绝无遗漏。” “寺内香客及附近百姓,也已尽数安全疏散出寺。” 她的语速依旧平稳,但说到此处,那平稳之下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带着一丝请罪的意味: “只是在疏散最后一批信众时,有一狂徒混迹其中,高声煽动,言语间肆意诋毁圣意。” “他污蔑朝廷,公然抗命,并鼓动周围不明真相的信众冲击军阵,试图制造混乱,阻挠疏散。” “事态紧急,为震慑其余心怀不轨者,避免骚乱扩大伤及无辜,末将已下令将其当场格杀。” “末将行事或有急切之处,请陛下治罪。” 她的话音刚落,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瞬间炸开了锅! 原本就因恐惧和憋屈而脸色发白、冷汗涔涔的杨彦等人,立刻找到了宣泄和反击的突破口。 “陛下!您听到了!” 杨彦第一个跳出来发难,声音拔得又高又尖,几乎破了音,脸上表情扭曲,努力挤出悲天悯人的愤慨。 “林将军她…她竟如此草菅人命!视人命如草芥!” “那不过是一时糊涂的百姓啊!何至于……何至于要当场格杀?!” “此等暴戾行径,与古之酷吏有何分别?” “臣恳请陛下,严惩林昭雪,以正国法典刑,以安天下黎庶之心!” 他情绪激动,唾沫星子几乎喷溅出来。 “臣附议!” 旁边一个官员立刻跟着高喊,脸上同样带着痛心疾首的表情。 “杨少卿所言极是!滥杀无辜,岂是朝廷大将、国家柱石所为?此风断不可长!” 另一人急忙帮腔,声音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 “陛下,必须严惩!否则律法威严何在?民心如何能服啊!” 一时间,弹劾、攻讦之声在空旷的禅院内此起彼伏,嗡嗡作响,仿佛林昭雪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罄竹难书的滔天大罪。 面对这众口铄金、群情汹汹的场面,林昭雪依旧面沉如水,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眉毛都未曾挑动一下。 她只是微微侧首,冷冽的目光扫过那群叫嚣的官员,然后转回身,对着女帝,清晰而冷硬地补充了一句,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 “陛下,恶民扰乱军务,诋毁圣颜,煽动民变,形同谋逆。” “依末将所见,依军法,依国律,该杀。” 女帝姿态雍容,甚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她目光淡然地扫向下方群情激愤的杨彦等人,那眼神看似平静,却带着一种俯瞰的漠然。 一时间,让所有接触到这目光的人心头猛地一悸,如被无形的寒冰冻结,嘈杂的叫嚷声竟不由自主地瞬间低了下去,直至一片死寂。 “昭雪,你何罪之有?” “朕,倒觉得你杀得好。” 女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平地惊雷,蕴含着帝王一怒伏尸百万的森然威压,瞬间席卷了整个禅院。 “那些刁民!眼中只有那泥塑木雕、无知无觉的佛像,心中何曾有过君王朝廷半分?!” “现如今,他们竟敢为了一个藏污纳垢、包藏祸心的佛寺,公然诋毁朕的旨意,冲击朝廷的平乱之师!” “此等行径,与叛贼何异?!” “昭雪当机立断,杀一儆百,迅速平息骚乱,避免更大祸端,非但无过,反而是大功一件!” 她微微前倾身体,轻轻晃动,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地刺向下方: “谁敢再言其有罪?!” 第859章 三什么思? 那一刻。 杨彦被女帝那番毫不留情的质问噎得面皮由红转紫,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他重重地将额头砸向冰冷的石砖,发出沉闷的“咚”声。 “陛下!三思啊!如此雷霆手段对待万千信众,恐天下……恐天下人心惶惶,社稷不稳啊!” “三什么思?!” 不等他尾音落下。 楚奕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乌黑的长靴裹挟着劲风,重重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晰的脆响。 他高大挺拔的身形瞬间化作一道极具压迫感的阴影,将杨彦完全笼罩。 那两道目光锐利如淬了寒冰的箭矢,毫无保留地直刺对方眼底,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刻薄嘲讽。 “杨彦!收起你那套悲天悯人的嘴脸!” “你口口声声为那些受人蛊惑的刁民,为这藏污纳垢的妖寺辩护!” “我倒要问你,莫非是早与空寂那逆贼暗中勾结,得知他今日要谋害陛下,特来为他助威撑场,事后也好方便为他这等十恶不赦之徒开脱不成?!” 这顶“勾结逆贼,谋害君王”的滔天大帽,裹挟着诛灭九族的血腥气息,威力堪比泰山轰然压顶! 杨彦等人瞬间吓得肝胆俱裂,魂飞天外! 一张张平日里养尊处优、红润富态的脸庞,此刻惨白如刚刚刷过的墙壁,不见一丝血色。 他们像被无形巨锤击中,身体猛地一颤,随即疯狂地以头抢地,“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陛下明鉴!冤枉,这是天大的冤枉啊!臣等万万不敢!” “楚侯爷!你这是血口喷人!恶毒栽赃!” “陛下!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日月可鉴!此心昭昭啊!” 再也顾不上弹劾林昭雪,此刻他们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拼尽全力洗刷这灭顶之灾的污名! 一时间,求饶声、辩解声混杂在一起,嘶哑混乱。 每个人都唯恐慢了一步,那恐怖的罪名就被坐实,顷刻间便是阖族尽灭的下场。 女帝高坐于临时搬来的木椅上,冷冷睥睨着阶下这群平日里道貌岸然、此刻却丑态百出、涕泪横流的官员。 她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深入骨髓的厌恶,如看到了一群蠕动在污泥里的蛆虫。 她猛地一拍扶手,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封千里的极致威严,穿透所有嘈杂: “都给朕闭嘴!” 刹那间,仿佛有一双无形巨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满院的哭嚎、辩解、求饶声如同被利刃斩断,戛然而止,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杨彦等人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死死地匍匐在冰冷的石板上。 他们只能用眼角余光,投射出怨毒无比、恨不得生啖其肉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尖,偷偷地剜向楚奕。 然而,在女帝的积威之下,再无一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楚奕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对那些怨毒的目光视若无睹,仿佛不过是几只苍蝇在嗡嗡。 他利落地转身,面向身旁的林昭雪。 目光在触及妻子的瞬间,那满身的戾气与锋芒如潮水般褪去,化作一片深沉而坚定的守护。 他递过去一个清晰无比的眼神——那目光里写着“放心,一切有我”。 林昭雪感受到夫君那毫不犹豫、如山岳般可靠的维护,顷刻间便被一股暖流抚平、取代。 就在这紧绷气氛刚刚凝固的微妙时刻。 萧隐若端坐在轮椅上,被白水仙稳稳地推着,滑入院门。 她冷漠的目光如精密的水银,早已将楚奕维护林昭雪的那一幕尽收眼底。 那张冷艳绝伦的脸上,依旧如同覆着一层万年不化的寒冰,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然而,当她那双清冽如深潭秋水的眸子,不经意间掠过楚奕挺拔的背影时,深处却骤然闪过一丝极淡的不快。 那情绪快如闪电,很快就消失了。 她纤长白皙的手指操控着轮椅的轮轴,平稳地行至女帝阶前不远处停下。 “陛下,执金卫已全面接手寺内所有区域,正在进行彻底的搜查。” “掘地三尺,也绝不会遗漏任何逆贼遗留的财产与罪证。” “初步结果,很快便会呈上。” 女帝的目光从楚奕和林昭雪身上移开,落在萧隐若身上,眼中冷厉稍霁,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语气也缓和了几分。 “好,辛苦隐若了。今日,有劳诸位爱卿。” 她的话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正因为有了萧隐若的介入,导致刚才那一场风波,也就暂时被消弭下去了。 …… 与此同时。 在一条林间小道上。 柳浩恨恨地靠在一顶临时找来的简陋软轿上,脸色因为剧痛和怨毒而扭曲变形,显得异常狰狞。 他那条被楚奕弄伤的右脚,被厚厚一层染着暗褐色药渍的麻布包裹得如同一个臃肿的粽子,僵硬地搭在轿沿上。 他的身边,簇拥着二十多个壮汉,个个都是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目露凶光之辈。 这些人绝非行伍出身,而是常年混迹于上京城外三教九流之地,专干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勾当的江湖混混和地头蛇。 “柳少爷,您就放一百个心!把心稳稳当当地揣回肚子里!” 一个脸上斜贯着一条蜈蚣般狰狞刀疤、显然是头目的汉子,把胸脯拍得山响,唾沫星子随着他粗嘎的嗓音四处飞溅。 “管他是什么过江的猛龙,还是下山的老虎,到了咱们兄弟的地盘上,是龙他得给老子乖乖盘着!是虎他也得给老子老实卧着!” “待会儿哥几个一定替您把这口恶气出得干干净净,让那小子后悔从娘胎里爬出来!” 旁边一个长着三角眼、一脸奸猾相的汉子立刻谄媚地附和,声音尖利。 “疤哥说得对!敢动柳少爷您尊贵的脚,简直是阎王桌上抓供果——活得不耐烦了!” “待会儿逮住那不知死活的狗东西,是剁了他那双惹事的爪子,还是跺了他那两条不安分的狗腿子,全凭少爷您金口玉言一句话!” “兄弟们,保管给您办得妥妥帖帖!” 柳浩听着这些露骨的奉承和狠辣的保证,仿佛已经清晰地看到那个王八蛋像条死狗般跪在自己脚下,涕泪横流、哀嚎求饶的凄惨模样。 一股剧烈的疼痛和扭曲的恨意交织,让他脸上的狞笑更加瘆人,他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带着毒蛇般的阴冷。 “好!够义气!” “只要这次你们帮本少爷废了那个不识抬举的杂碎,本少爷重重有赏!金山银山不敢说,保你们下半辈子吃香喝辣,绝亏待不了!” 他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大雁寺的方向,仿佛要穿透林木,提前锁定他的猎物。 第860章 纳兰千泷来了 这群恶棍闻言,个个眼冒精光。 他们全都知道这位柳氏嫡系公子出手阔绰,只要这次帮他处理了那些人,这次定然能大赚一笔。 就在这时。 一阵清脆而富有韵律的马蹄声, 自前方道路转弯处由远及近地传来,打破了这伙人的喧嚣。 尘土微扬处,一匹通体如雪的神骏白马悠然转出弯道。 马背上端坐着一位白衣女子。 她的出现,仿佛瞬间吸走了周遭所有的喧嚣与尘土气。 女子约莫双十年华,身姿挺拔而窈窕,一袭素白长衫纤尘不染,衣袂在微风中轻轻拂动。 她的面容清冷得如同远山之巅的冰雪,肌肤细腻胜玉。 那张五官的每一处线条,都精致得仿佛丹青圣手穷尽心血所绘,多一分则浓,少一分则淡。 最令人屏息的是,她那微蹙的眉宇间自然流露出的疏离与锐利,宛如出鞘寒锋,凛然不可侵犯。 金色的阳光穿过稀疏的树影,温柔地洒落在她周身,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朦胧而圣洁的光晕,使她看起来愈发不似凡尘中人,倒像是误入浊世的九天玄女。 她正是名震天下的武林盟主,纳兰千泷。 白马“聿律”一声轻嘶,前蹄轻点地面,稳稳停住。 她清澈如寒潭深泉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柳浩一行人,那目光清冷透彻,仿佛能洞穿人心,不带丝毫情绪。 “请问,沿着此路前行,可是通往上京城方向?” 这群平日里为非作歹、见惯了庸脂俗粉的恶棍,何曾见过此等绝色? 刹那间,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十几双眼睛霎时瞪得溜圆,粘腻贪婪的目光宛如实质般,肆无忌惮地在纳兰千泷清丽绝伦的脸庞、窈窕的身姿上来回扫视、舔舐。 污言秽语更是如开了闸的洪水,争先恐后地喷涌而出: “哎呦喂!这荒山野岭打哪飞来的仙女儿?这小脸蛋儿,嫩得能掐出水来!” “嘿嘿,一个人赶路多没意思啊?小娘子,下来陪哥哥们解解闷儿呗!” “啧啧啧,瞧瞧这身段……乖乖,比春香楼的花魁还勾魂摄魄!” “美人儿,别骑在马上害羞嘛!快下来,让哥哥们搂着好好‘疼疼’你!” 为首的刀疤脸更是按捺不住,伸出黝黑粗糙的大手,竟直接就想上前去扯纳兰千泷的马缰绳。 柳浩亦被纳兰千泷惊心动魄的容光所慑,心脏猛地一跳,一股邪火“腾”地直冲脑门,瞬间竟压过了脚踝的剧痛。 他贪婪地吸了口气,强自镇定,猛地挺直了腰板,对着那群手下厉声呵斥,试图摆出世家公子的威仪: “都给我滚开!一群粗鄙不堪的东西!” “再敢对这位姑娘出言不逊,休怪本少爷翻脸无情!” 他呵斥完恶棍,立刻转向纳兰千泷,脸上堆起一个自认为最是温雅得体的笑容,声音也刻意放得柔和。 “这位姑娘受惊了,在下柳氏柳浩,今日与姑娘在此荒郊萍水相逢,实乃三生有幸。” “这些下人粗鄙无礼,有眼不识泰山,唐突了姑娘,还望姑娘海涵,莫与他们一般见识。” 他微微欠身,做足姿态,眼神却忍不住在纳兰千泷身上流连。 “不知姑娘芳名?欲往何处去?若是顺路,本少爷愿效犬马之劳,护送姑娘一程,保姑娘一路周全。” 他刻意强调了柳氏和周全二字,企图以家世和安全感打动对方。 那群恶棍眼见柳浩想独占美人,脸上顿时都浮现出强烈的不忿与怒意。 尤其是刀疤脸头目贪婪的目光,再次狠狠剜过纳兰千泷清冷如霜的面容。 最终,色欲压倒了理智和对柳氏的忌惮。 他猛地一梗脖子,粗声粗气地对柳浩嚷道: “柳公子!这娘们可是咱们兄弟先看到的!” “您身份金贵,这种伺候人的粗活儿,还是交给兄弟们来吧!” “您边上歇着,让咱哥几个跟这位小仙女好好亲热亲热,深入聊聊!” 他故意把聊聊两个字咬得极重,伴随着一阵下流的哄笑,意图昭然若揭。 柳浩的脸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指着刀疤脸厉声道: “混账!你们想造反不成?敢跟本少爷抢人?!” 他身后的几个护卫也紧张地握紧了刀柄。 刀疤脸毫无惧色。 他反而狞笑一声,猛地将手中的鬼头大刀往身前一横,刀身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 “柳少爷!兄弟们敬你是柳氏的少爷,平日里给你面子,你也别真把兄弟们都当软柿子捏!” “睁开眼看看,这他娘的是荒郊野岭!真要撕破脸动起手来,就凭你身边这几条看门狗,够咱兄弟砍的吗?” “谁吃亏,还用老子说?!” 他身后的恶棍们纷纷亮出兵刃,发出凶狠的呼喝,眼神不善地围拢一步。 柳浩的目光扫过对方十几张凶神恶煞的脸和闪着寒光的兵器,再看看自己这边势单力薄的护卫…… 一时间,他又感到脚踝阵阵抽痛,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心头。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几下,终究是没敢再放一句狠话,脸色铁青地低骂了一声。 恶棍们见柳浩果然怂了,更是得意忘形,爆发出一阵更加猖狂的哄笑。 刀疤脸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淫光大盛,带头向纳兰千泷逼近。 几个喽啰跟着围拢上去,有人迫不及待地再次伸手去抓那雪白的马缰绳。 甚至有人踮起脚尖,伸出肮脏的手掌,竟想直接去抚摸纳兰千泷踏在马镫上的小腿! 自始至终,纳兰千泷端坐于神骏的白马之上,面色平静无波,宛如一尊冰雕玉琢的神像。 她甚至连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更不屑于再与群污秽不堪、聒噪如蝇的跳梁小丑浪费一字一句。 就在那刀疤脸粗糙油腻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她纤尘不染的雪白衣角的刹那—— “锵!” 一声清越悠长,直透云霄的剑鸣骤然响起! 如同九天凤唳,穿云裂石,瞬间盖过了所有的污言秽语和狞笑! 围拢的恶棍们只觉眼前骤然爆开一道璀璨夺目的白虹,完全超出了肉眼所能捕捉的极限! 那一抹森然的剑气如实质的寒流,瞬间笼罩了前方的空间,让所有人汗毛倒竖! “嗤!嗤!嗤!” 第861章 杀人不眨眼的女煞星 冲在最前方的刀疤脸,以及他身边两个表情最是猥琐贪婪的恶棍,脸上的淫笑和凶狠瞬间彻底凝固。 三道极细的血线,瞬间出现在他们三人的脖颈要害处。 滚烫的血珠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道凄厉的猩红弧线,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噗通!” “噗通……” 三具失去了所有生机的躯体,如被砍断的朽木,直挺挺地砸落在干燥的黄土路上,激起一片浑浊的尘埃。 静! 这死一般的寂静。 剩下的十几个恶棍如被无形的寒冰冻僵在原地,脸上的淫笑和猖狂瞬间被碾碎。 他们甚至没看清那道身影是如何动的,就看到自家大哥跟两个兄弟直接惨死了。 这女人,好可怕的剑术啊! 更恐怖的是心性,这可是天子脚下,她怎么敢杀人的?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 “妈呀!鬼!快跑啊!” 不知是谁先破了音,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嚎。 “跑跑跑……” 这声嚎叫,瞬间击碎了剩下恶棍们最后一丝胆气。 他们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一个个发出不成调的哭喊,如丧家之犬,撒腿就跑。 至于疤脸,那就让他们死在那边吧…… 转眼间。 那些人便狂奔四散而去。 而柳浩的那些护卫,也是被这一幕吓到了,撒腿就跑,根本不管柳浩了。 很快。 现场,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浓郁的血腥味在微凉的空气中无声弥漫。 以及,那瘫在歪斜软轿上,身体筛糠般抖得如秋风落叶的柳浩。 柳浩的牙齿咯咯打颤,上下颌几乎无法合拢。 他眼睁睁看着那抹清冷的身影,正姿态从容地将一柄薄如蝉翼、寒光凛冽的软剑,无声无息地缠回宛如流水的腰束之中。 那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优雅,仿佛方才不是瞬息夺去了三条人命,而只是漫不经心掸去了衣袖上沾染的一粒微尘。 她清冷的目光,仿佛冰封雪原上反射的月光,缓缓地再次落在了柳浩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上。 “呃!” 柳浩浑身泛起一个剧烈的激灵,巨大的惊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 他想逃,想立刻逃离这个杀神! 可右脚踝骨折处的剧痛如一根烧红的铁钎钻入骨髓,让他根本无法挪动分毫。 他身体一歪,噗通一声从软轿上重重滚落在地,狼狈地摔在沾着血污的尘土里。 “女侠!仙子!饶命!饶命啊!” “求求你高抬贵手,饶我一条狗命!” “小的有眼无珠!小的瞎了狗眼!冒犯了仙子天威!小的该死!小的罪该万死!小的掌嘴!小的掌嘴给你看!” 他一边语无伦次地哀嚎告饶,一边真的左右开弓,用尽力气狠狠地抽打自己肿胀的脸颊,发出响亮的“啪啪”声,嘴角很快渗出血丝。 “求仙子慈悲!我是河东柳家的!” “只要仙子饶我,柳家必有厚报!金山银山,奇珍异宝任凭仙子挑选!” “不!不!小的愿意给仙子当牛做马!做仙子脚下的一条狗!求仙子开恩!别杀我!别杀我啊!” 他匍匐在地,卑微得像一条即将被踩死的蛆虫。 纳兰千泷静静地伫立着,宽大的素白衣袍在微风中纹丝不动,只有衣袂末端轻轻拂过鞋面。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脚下磕头如捣蒜的柳浩,眼神依旧淡漠如深潭古井,没有一丝波澜。 她只是再次淡淡地开口,声音似山涧寒泉,清冽、平静,不带任何情绪,重复着那个最初的问题: “前面,是去京城的路吗?” 柳浩猛地一愣,仿佛没听清这简单的问题。 随即,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 这……这不是要杀我? 他如听到了九天之上的特赦仙音,连忙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动作快得几乎要扭断脖子。 “是是是!千真万确!没错!” “仙子!就是这条路!沿着这条官道一直往前走,笔直走,不用拐弯,就能到上京城了!” “小的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就在这时。 远处,通往大雁寺方向的官道上,渐渐涌来一群黑压压的人影。 他们步履沉重,神情愤懑,一边走一边激烈地议论着什么。 声音由远及近,嘈杂的人声如同沉闷的潮水,裹挟着清晰的抱怨与谩骂,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 “唉!造孽啊!这真是造孽!好端端的佛门清净地,香火旺盛,硬生生给搅黄了,断了!” “淮阴侯……楚奕!实在是太霸道了!简直目无王法!” “凭什么?凭什么把咱们都赶出来?还把寺里的大师们都抓了?大雁寺犯了哪条王法?佛祖都看着呢!” “我看呐,就是那淮阴侯仗着陛下宠信,无法无天!连佛祖菩萨都不放在眼里了!” “他这么干,造下这等业障,迟早要遭报应的!佛祖有灵,绝不会饶过他!” “就是!太欺负人了……连上个香都不让安生……” 这些充满怨气与惊恐的议论声,清晰地钻入了纳兰千泷敏锐的耳中。 她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亮光,如寒星乍现。 楚奕?淮阴侯?大雁寺? 她此行深入上京,最重要的目标,便是要找到这位在女帝跟前炙手可热的淮阴侯楚奕。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没想到,此人此刻竟就在附近的大雁寺中,而且还以如此张扬跋扈的方式,闹出了这般大的动静,引得民怨沸腾。 这……倒是个绝佳的、接近他的机会。 只是……大雁寺具体在何处? 方才那些愤懑的百姓确是从那个方向涌来的,但山野路径蜿蜒,具体方位不明。 她淡漠的目光,如精准的冰锥,再次落回瘫软在地、大气不敢出的柳浩身上。 此人方才提及自己是柳氏的子弟,想必对此地甚为熟悉。 “你可知道大雁寺在哪里?” 纳兰千泷开口,声音依旧是那副平淡无波的调子,听不出任何探询或急切的情绪,仿佛只是问一个无关紧要的地名。 柳浩正沉浸在后怕与剧烈的喘息中,浑身冷汗涔涔。 他冷不丁听到这清冷的问话,如被冰水浇头,猛地抬起那张涕泪血污、狼狈不堪的脸。 大雁寺? 他当然知道! 那个打断他腿、让他颜面扫地的杂碎,此刻不就在大雁寺里作威作福吗? 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女煞星,怎么也突然问起大雁寺? 难道,她也和那些愚昧的百姓一样,是去礼佛烧香的? 第862章 仙子 无数个念头,瞬间在柳浩混乱的脑海中炸开盘旋。 但此刻,最重要的不是探究这神秘女子从何而来、意欲何为,而是眼前这千载难逢的契机! 这女人的武功简直高得令人胆寒,那惊鸿一瞥的出手便足以证明。 若是可以找机会,将她招揽至麾下,那绝对是泼天的大机缘! 再不济,仅仅是混个脸熟,也远胜于此刻的狼狈。 念头既定,柳浩那张沾满尘土的脸上,立刻挤出了一个最真诚、也最殷勤的笑容。 他顾不上脚踝处钻心的疼痛,挣扎着连连点头哈腰,声音带着刻意的讨好与急切: “知道!知道!” “仙子,大雁寺就在前面不远,只是这路有点绕,七拐八扭的,生人容易走岔了道。” “不如让小的给你带路?小的腿脚虽然……咳咳,虽然眼下有些不灵便,但指路这点小事,绝无问题!包你满意!” 纳兰千泷高踞于神骏的白马之上,清冷的目光如冰泉般扫过柳浩那张写满算计却又极力讨好的脸。 她没有立刻应允,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静静审视着他。 最后,她没有拒绝。 她白皙修长的手指只是轻轻一提缰绳。 那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便仿佛通晓主人心意,踏着轻巧无声的步子,优雅地向前踱了两步,恰好停在柳浩身前丈余之地,喷了个响鼻,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走!” 柳浩心头一喜。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脚踝每一次挪动带来的尖锐刺痛,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一瘸一拐地从地上撑爬了起来。 “仙子,这边走!你瞧,顺着这条小径,穿过前面那片林子……” 纳兰千泷依旧沉默,只是轻微地颔首,下颌划过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算是默许了他的带路。 柳浩找来一匹马坐了上去。 但他脑中却在飞速运转,不甘心放弃任何一丝攀附的机会。 他侧过头,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瞥着马背上那抹飘逸清冷的白色身影,试探着开口,声音带着刻意的谄媚和夸张的惊叹: “仙子!方才你那惊鸿一现的身手,简直是惊世骇俗!” “小的在京城也算混迹多年,见过些所谓的高手,可像你这般如天人下凡的绝顶人物,真是头一回开眼!” “你一定是江湖上威名赫赫、如雷贯耳的顶尖人物吧?” 纳兰千泷的目光依旧平视着前方蜿蜒的小路,仿佛穿透了层层林木,落在一个极其遥远的地方。 对于这种带着明显目的性的搭讪,她早已司空见惯。 世间的男子,在她眼中不过如此,所图无非是她的容貌或是她手中的力量。 若有妄念,一剑斩之便是,何须多费唇舌? 柳浩见对方毫无反应,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碰了个结结实实的软钉子。 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却并不气馁。 他眼珠飞快地转动了一圈,迅速换了个自以为更能投其所好的话题,故作一副热络熟稔的模样,声音提高了些许: “仙子你特意前往大雁寺,想必是去礼佛上香、祈求福泽的吧?” “那你可真是找对地方了!大雁寺的空寂大师,那可是位真正拥有大智慧、大德行的得道高僧啊!” “他佛法精深,禅理玄奥,在整个上京城那声望都是顶顶高的!” “小的不才,与空寂大师也算有些微薄的交情,一会儿进了寺门,可以替你引荐引荐!” “到时候,让大师亲自为您讲讲经、开开示,保准你能……能豁然开朗,受益匪浅!” 他刻意强调着高僧、引荐这些词,试图用自己那点可怜的人脉关系网,向这位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衣仙子证明自己的价值,以期能引起对方哪怕一丝一毫的兴趣。 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礼佛?信佛? 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嘲讽,在纳兰千泷心中掠过。 她纳兰千泷纵横江湖,向来只凭手中三尺青锋快意恩仇,信奉的是以杀止杀、以暴制暴的铁则,走的是布满荆棘与尸骸的血腥之路。 神佛? 不过是些泥塑木雕的死物,何曾真正怜悯、庇佑过这尘世间的万千苦难? 至于那些口诵经文的和尚…… 她冰冷的唇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倒是在她的剑下超度过几个。 那些满嘴慈悲为怀、普度众生,背地里却行着男盗女娼、龌龊勾当的贼秃驴! 一个个武功稀松平常,只知盘踞庙宇,蒙骗那些愚昧村夫俗妇的香火供奉。 不知这上京城大庙里被奉为圭臬的“高僧”,比起她剑下那些亡魂,又能高明到几分? 不过是更大一点的庙宇,招摇撞骗的场所更华丽些罢了。 柳浩察言观色,见这女子简直是油盐不进,无论他如何曲意奉承、卖力示好,都如泥牛入海,得不到半分回应。 这女子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亘古不化的冰山,难以接近,更无法揣摩其心思分毫。 无奈之下,他只得讪讪地闭上了嘴,将满腹的盘算和谄媚之词咽回肚里,强忍着剧痛,更加专注地在前方带路。 …… 与此同时。 大雁寺禅院之内。 那些被迫跪伏在地的官员们,个个面如土色。 执金卫沉重的脚步声,以及翻箱倒柜的搜查声,从寺院深处各处隐隐约约地传来。 要彻底查抄这规模宏大、殿宇重重的大雁寺,显然非一时半刻之功。 等待,便成了此刻所有人唯一能做的事情,时间在压抑中仿佛被无限拉长。 楚奕侍立在女帝身侧,想着现如今这么多女人在一起,不如找点其他事做,也免得平白惹出什么乱子。 所以,他心思电转,上前一步,拱手深施一礼,声音沉稳而清晰。 “陛下,查抄寺宇,细致繁琐,尚需些时辰。” “臣近日偶有所感,琢磨出了一种新的棋类玩法,规则看似简单明了,却暗藏玄机机巧,颇能益智解闷,或可稍作消遣之用。” “不知陛下,是否有兴致一试?” 第863章 隐若,你过来 而此时。 轮椅上的萧隐若,坐姿依旧如冰雪雕琢般端正清冷。 她那双仿佛不染尘埃的眸子淡淡瞥向楚奕,响起的声音平稳无波。 “新的棋类?莫非是楚侯爷前些日子教给渔阳公主解闷的那种‘五子连珠’?” “近日,渔阳公主在宫中倒是颇为热衷,四处寻人对弈消遣。” 咯噔! 楚奕心头猛地一沉。 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窜上后颈。 他面上却如戴着一副温润的面具,纹丝不动,嘴角依旧噙着从容的笑意,只是眼底极深处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惊诧。 指挥使消息当真灵通,连这等微末小事也了如指掌。 “卑职今日所言,并非五子棋,而是另一种,名曰象棋。” “象棋?”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瞬间在女帝慵懒的眼底激起了涟漪。 她原本斜倚的身姿微微坐直了些,那双原本带着倦意的狭长凤眸倏然亮起,闪烁着纯粹的好奇光芒。 “弈秋之艺,朕只知围棋,这象棋又是何物?” 她的目光灼灼,牢牢锁定在楚奕脸上,仿佛要将他看穿。 一旁的林昭雪也立刻望向自己的夫君,清澈的杏眼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奇与探究。 她下意识地微微歪了歪头,心中暗自嘀咕,自家这位夫君,脑袋里究竟还藏着多少新奇玩意儿? 每一次拿出来都令人拍案叫绝。 她想着想着,嘴角便不由自主地弯起一抹骄傲的弧度。 跪在地上的杨彦等人,姿态卑微,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一个声音在暗地里不屑地冷哼,哼,又是这等奇技淫巧,不过是个靠献媚邀宠的佞臣罢了! 楚奕感受到女帝那浓厚的兴趣,声音清朗,条理分明地阐述道: “陛下容禀,此棋模拟两军对垒,棋盘即战场,中央有楚河汉界相隔,壁垒森严。” “双方各据一方,各有将(帅)一枚,此乃军中主帅,居于‘九宫’中枢,需士卒全力拱卫,万不能有失。” “麾下又有士、相(象)、车、马、炮、兵(卒)等诸子,各有其职,各遵其规。” “车行纵横坦途,一往无前,势不可挡……最终目标,便是运筹帷幄,调兵遣将,直至擒获对方的将帅,锁定胜局!” 寥寥数语,一个规则严谨、充满谋略博弈与战场杀伐气息的棋局世界,便栩栩如生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那棋盘上的金戈铁马、运筹帷幄之气,仿佛透过他的描述,隐隐在肃静的禅院中弥漫开来。 女帝越听,那双凤眸便越发明亮璀璨。 她天资聪颖,心思电转间,已从这简明棋规中,品味出远超游戏本身的深邃意蕴。 这象棋之道,进退攻守,暗合兵法韬略。 将帅居中,士相拱卫,恰如君臣纲常,秩序井然。 一招一式,皆需审时度势,权衡取舍,与朝堂之上的权谋机变何其神似! 一旦流传,必能风靡朝野市井,更能启人心智,锤炼谋略。 “妙!甚妙!” 女帝忍不住抚掌轻赞,声音中透着由衷的欣喜与赞赏。 “奉孝啊奉孝,你总能给朕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此棋规制严谨,喻意深远,格局宏大,确是可堪玩味之绝品!” 她当即转向颜惜娇,语速轻快地下令: “惜娇,速将封侯所述规则,一字不漏,详实记下。” “立刻去寻些合用之物,不拘材质,依样制作一副简易棋具来!” “朕要立刻试试这象棋之妙!” “是,陛下!”颜惜娇连忙躬身应诺,动作干净利落。 萧隐若依旧端坐如初,冷艳的面容上覆着一层亘古不化的冰雪,看不出丝毫情绪波澜。 文能安邦定国献奇策,武能横刀立马护君王,如今连这消遣玩乐的器物,竟也能创造出如此蕴含天地至理、兵家机锋的规则…… 这逆臣,他那看似温润平和的表象之下,究竟还深藏着多少惊世骇俗、出人意表的东西? 林昭雪见女帝对夫君的发明如此盛赞,心中那股骄傲之情如涨潮般汹涌,比自己亲率铁骑大破敌军还要欢喜几分。 她英气的眉宇飞扬,主动跨前半步,抱拳朗声请命,声音清脆有力: “陛下,制作棋具这等小事,何须夫君亲自动手?交给末将便是!” “末将这就去寻些平整木片,刻上字迹符号,很快就能做好。” 楚奕闻言,转头看向妻子,目光温柔得如春日的暖阳,带着化不开的宠溺。 他轻轻摇头,唇边噙着笑意:“夫人有心了,只是这棋盘格子、棋子刻画亦有讲究,还是为夫亲自动手,免出差错。” 他的目光落在林昭雪沾染了少许尘土的甲胄上,语气更添几分柔和。 “你方才调兵遣将,封锁大雁寺,想必也劳累了,趁此间隙,正好歇息片刻。” 林昭雪感受到夫君话语中那份细致入微的体贴,心头暖流涌动,如饮下了最醇厚的美酒。 但她倔强地抿了抿唇,明亮的眼眸直视着楚奕,坚持道:“我不累!我与你同去,也好打个下手,递个工具,总比干等着强。” 那眼神里分明写着,一刻也不愿与你分离。 萧隐若依旧面无表情,仿佛眼前这对璧人的恩爱缱绻不过是掠过寒潭的微风,与她毫无干系。 但,在她那如冰雕雪塑般唇瓣边缘,一个极淡的弧度,仿佛是被无形的指尖轻轻勾起,悄然浮现了一瞬…… 颜惜娇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秀气的眉头几不可闻地微微蹙起,但转瞬即逝,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恭谨神态。 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萧隐若,见对方依旧是那副万年冰封毫无破绽的模样,便也悄然收回了视线。 女帝将楚奕夫妇这自然流露的亲密互动看在眼里,眸中含笑,带着几分了然与淡淡的促狭之意。 她摆了摆手,语气轻松愉快,带着不容置疑的期待。 “好了好了,你们夫妇便一同去吧。” “朕,可是迫不及待要见识见识你们这象棋了!” “谢陛下恩典!” 楚奕与林昭雪齐声应道,声音里都带着几分轻松与愉悦。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转身,并肩向外走去。 就在他们即将踏出去时,女帝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依旧留在原地的萧隐若。 只见她端坐于轮椅之上,那张精致绝伦却毫无表情的脸庞,如覆着永不消融的冰雪。 “隐若,你过来,关于查抄大雁寺的几处关键细节,朕还需再与你细细确认一番。” 第864章 外面……外面还有人 萧隐若操控轮椅转向,面向女帝方向。 “是,陛下。” 推着轮椅的白水仙,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如擂鼓般狂跳起来。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将所有的纷乱与惊惶死死压回心底,慌忙收敛心神。 巨大的震撼与难以言喻的惶恐,在她胸腔里翻涌激荡。 昔日青楼中卑微歌伎,现在得以追随指挥使身边,还能见到当朝女帝,实在是令人惊喜! 而此时。 颜惜娇的目光,如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追随着楚奕挺拔如青松修竹的身影,看着他与林昭雪并肩向外行去。 林昭雪步履矫健,身姿如柳,与他行走间保持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默契,郎才女貌,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这和谐得刺眼的画面落入颜惜娇眼中,让她心头猛地一抽,仿佛被一根细小的冰针猝不及防地刺入,泛起一阵尖锐而短暂的酸涩。 她几乎是本能地垂下浓密卷翘的眼睫,瞬间将那抹不合时宜的失落与黯淡严严实实地掩藏在阴影之下。 …… 另一边。 楚奕利落地寻来一叠厚实坚韧的素色宣纸等材料,开始刻划出棋盘网格。 “夫人,把剪刀递给我。” “好。” 林昭雪默契地在一旁,将一把剪刀递给了楚奕。 然后,她素手轻挽月白衣袖,露出一截凝霜皓腕。 很快执起那块沉甸甸的松烟墨锭,在砚池中注入几滴清水,不疾不徐地细细研磨。 看着他那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煞气与冷峻,此刻尽数化作了眼前这份令人心安的沉稳与运筹帷幄的智慧光芒。 这一刻,她的心被一种奇异的平静与满足感温柔地包裹着,仿佛这方寸禅房,便是这独属于他们二人的、与世隔绝的安宁港湾。 夫君,长得好俊啊…… 一段时间后。 “好了,简易版象棋,勉强可用。” 楚奕终于搁下笔,长长舒了一口气,眉宇间因专注而紧绷的线条松弛下来。 这时,他才注意到身侧的林昭雪。 几缕乌黑如绸的发丝被细密的汗珠濡湿,粘在她光洁饱满的额角。 显然,是刚才在混乱的战场上指挥若定,又一路疾行至此,未曾有过片刻喘息。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心疼与悸动的情绪骤然在楚奕心头升腾、翻涌。 “夫人,你别动。”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带着因握笔和刻刀而残留的温热,先是轻轻拂过她汗湿的额角。 但那触碰并未仅仅停留于擦拭,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描摹的意味,顺着她额角柔美流畅的曲线缓缓向下滑落。 最终,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与一丝若有似无的挑逗,停留在她因紧张或疲累而微微抿起的、柔软嫣红的唇畔。 “嘶……” 林昭雪研磨的动作瞬间停滞,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她倏地抬起眼眸,长长的睫毛如受惊的蝶翼般快速颤了颤,望向近在咫尺的夫君,脸上多了几分羞涩。 “夫君……” 那双在战场上曾凌厉如鹰隼、洞穿迷雾与敌阵的眸子,此刻清晰地、完整地映照出他的身影,清澈得仿佛山涧幽泉。 “夫人。” 楚奕的声音压得极低,如粗粝的沙砾滑过最上等的丝绒,带着一种与平日清朗截然不同的的砂砾感。 “今日让你受惊了。” 他的指腹并未因她的凝视而撤离,反而若有似无地、带着令人心悸的磨人触感,在她柔软温热的下唇边缘,轻轻摩挲着。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一层醉人的、如同朝霞浸染般的绯红,迅速从林昭雪莹白的双颊晕染开来。 顷刻间,便蔓延至小巧玲珑的耳垂和纤细优美的颈项,将她裸露的肌肤染得一片动人的霞色。 她下意识地就想偏过头去,避开这过于亲昵、几乎让她呼吸都为之停滞的触碰。 只是,身体却仿佛被他那深邃专注得仿佛能吸人魂魄的目光,以及指尖那灼热得烫人的温度,牢牢地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最后,只能任由那酥麻的电流感从唇边一路窜至四肢百骸,指尖都微微发颤。 “夫君……” 她低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迟疑和几不可闻的轻颤,仿佛害怕惊扰了这静谧又无比暧昧的空气。 “我无事。” “真的无事?” 楚奕的眸色瞬间转深,如骤雨将至前翻涌着墨浪的深海。 他向前稳稳地逼近了半步,两人之间原本就已所剩无几的距离瞬间被彻底抹去,衣袂相叠。 他一手轻轻扣住她纤细却充满力量感的手腕,掌心传来的热度几乎要灼伤她的肌肤。 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撑在她身侧的硬木桌沿,将她轻柔却又不容抗拒地抵在摆放着纸笔棋盘的桌边。 他身上那股清冽如冬日松间雪的气息,如一张无形的密网,密密实实地将她笼罩其中,隔绝了禅房外的一切声响。 “哎呀……” 林昭雪的后腰清晰地感受到硬木桌沿那冰凉坚硬的棱角,已是退无可退。 尽管隔着夏日轻薄的衣料,她依旧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从他坚实胸膛传递过来的、越来越炽热滚烫的温度。 以及,那逐渐变得沉重、灼热的呼吸,一下下拂过她的额发和早已滚烫如烧的脸颊。 心脏在胸腔里失了控般剧烈地、狂野地跳动,震得她自己耳膜嗡嗡作响。 她并非不谙世事的深闺少女,与夫君亦有过肌肤之亲的缠绵,却从未在如此紧张的环境下,被他以这种步步紧逼、攻城略地般的强势姿态如此撩拨。 身为将领的理智与镇定,如同阳光下的薄冰,正在飞速地消融、瓦解。 “外面……外面还有人,陛下她们还在等着……” 她艰难地找回一丝摇摇欲坠的神智,试图用职责和场合来提醒彼此,也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然而,那出口的声音却比平时软糯了数分,带着明显的底气不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娇憨。 与其说是严肃的提醒,不如说是带着羞怯的、近乎求饶的低语…… 第865章 棋……陛下还在等 楚奕低低地笑了,那笑声仿佛是从他坚实的胸腔深处震荡而出。 他的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她光洁的额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肌肤。 “放心,没人会进来。” 他刻意停顿,欣赏着她白皙脸颊上飞起的红霞,看着她眼中那层强装出来的镇定在灼热目光的注视下寸寸瓦解、消融。 “宝宝。” 林昭雪浑身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连指尖都微微蜷缩起来。 这个称呼……他极少在无人时才这样唤她,每次听到,都像有一道细微却酥麻的电流猝不及防地窜过四肢百骸,让她所心尖都在微微发颤。 “宝宝。” 楚奕又低唤了一声,声音愈发低沉沙哑,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诱哄意味。 “亲我一口。” 林昭雪的脸颊“腾”地一下,红得如熟透的樱桃。 那红晕迅速蔓延,连纤细优美的脖颈和精巧的锁骨都染上了一层诱人的粉色薄纱。 她羞得几乎抬不起头,近乎慌乱地瞥了一眼紧闭的门扉和纹丝不动的窗棂。 她紧紧闭上双眼,飞快地踮起脚尖,在楚奕线条硬朗的脸颊上,极印下了一个微凉的吻。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好了。” 她立刻低声说道。 那声音细弱蚊蚋,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同时双手抵住他坚实的胸膛,想要推开这灼热的包围圈。 楚奕哪里肯如此轻易就放过她? 他高大挺拔的身躯纹丝不动,稳若磐石,反而抬起一只大手,轻轻抬起了她小巧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再次迎上他那双写满了得逞笑意和更深沉欲色的眼眸。 他缓缓摇了摇头,墨玉般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慢条斯理地纠正,声音低沉性感: “不对,宝宝。” 他的拇指带着灼人的温度,温柔地、极具挑逗意味地抚过她柔软饱满下唇瓣,指尖的触感清晰得让她心尖都在发麻。 “是亲这里。” 林昭雪的心跳如擂鼓,知道这次无论如何是躲不过了。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再次紧紧闭上眼,亲了上去。 这一次,不再是仓促的、带着逃离意味的触碰。 她的唇瓣带着一丝初秋的微凉,传递着主人内心无法抑制的紧张,甚至能感受到那细微的、如同花枝在风中轻颤般的战栗。 楚奕几乎在她贴上的瞬间便反客为主。 他的唇瓣带着惊人的热度,耐心地、缠绵地厮磨着她…… 他清晰地感受着怀中人儿从最初的僵硬紧绷,到在他的温柔攻势下一点点地软化,甚至,在不知不觉间,开始生涩地,尝试着给予他微弱的回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变得粘稠。 不知过了多久。 久到林昭雪觉得自己胸腔里的空气快要被榨干,头脑都因缺氧而有些晕眩时,楚奕才终于稍稍退开些许。 他的额头依旧抵着她的,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彼此的呼吸都带着明显的紊乱,灼热的气息交织缠绕,不分你我。 “好了……夫君,别、别闹了。” 林昭雪微微喘息着,声音软糯得如浸了蜜糖,又像是春日融化的雪水,几乎能滴出水来。 她软绵绵地用手抵着他壁垒般坚实的胸膛。 但那力道轻飘飘的,与其说是推拒,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欲语还休的邀请。 楚奕垂眸,凝视着她被蹂躏得微微红肿的唇瓣,还有那双染上迷离水雾、失去了平素清明冷静的眼眸。 他的喉结难以自抑地剧烈滚动了一下,眼底的暗色瞬间变得更加浓郁深邃,如酝酿着风暴的深海。 他非但没有如她所愿地退开,反而长臂一收,更加用力地搂住了她那蕴含着惊人力量的柔韧腰肢,将她更紧密地按向自己滚烫的胸膛。 “刚才不算。” 他耍赖般地在她耳边低语,灼热的气息烫得她耳根一片酥麻,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是宝宝亲的我,现在……该我了。” 话音刚落,甚至不给林昭雪一丝一毫反应的时间,他便再次攫取了她的唇瓣。 这一次,不再是温柔的试探与浅尝辄止。 这个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烈占有欲和深入骨髓的炽热眷恋,如同燎原的野火。 林昭雪最初还象征性地在他肩上推搡了两下,但随着那缠绵悱恻的深吻不断深入。 她所有的抵抗都化作了徒劳。 纤细的手臂不知不觉间已悄悄地环上了他修长有力的脖颈,指尖无意识地陷入了他后颈的发根…… 寂静的偏室里。 那暧昧的喘息声被无限放大,交织成一片令人面红耳赤的旖旎乐章。 直到林昭雪几乎要彻底瘫软融化在他滚烫的怀抱里,身体软得没有一丝力气。 楚奕才意犹未尽的喘息结束了这个漫长而激烈的深吻。 但他依然流连忘返,将那灼热的印记印,在她耳后那片细腻的肌肤上,引得她在他怀里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轻颤。 “夫君……” 林昭雪无力地伏在他宽阔坚实的肩头,急促地轻喘着,浑身酥软得如同抽去了所有骨头。 甚至于,连纤细的指尖都弥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酥麻感,仿佛有细小的电流在流窜。 “嗯?” 楚奕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极致满足的鼻音。 他心满意足地感受着怀中爱人此刻难得的、如水一般的柔顺依偎。 林昭雪趴在他肩头缓了好一会儿,急促的心跳才稍稍平复,身体也恢复了些许气力。 她微微抬起酸软的手臂,带着一丝嗔怪,轻轻地在他光洁饱满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那力道与其说是责备,不如说是情人之间特有的娇嗔: “无赖。” 楚奕低笑出声,一把握住她意欲缩回的手,将她纤细的手指包裹在自己温热宽厚的掌心里。 他低下头,将她的指尖送到自己唇边。 他抬眼看她,笑容里充满了餍足与毫不掩饰的得意,深邃的眼眸亮得惊人。 “只对你无赖,我的……夫人。” 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相拥着。 直到林昭雪感到被抱得太紧有些气闷,才轻轻在他怀里动了动,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腰侧,低声道: “棋……陛下还在等。” 第866章 楚侯爷,你以为,输者当如何? 闻言。 楚奕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怀中的林昭雪。 他修长的手指带着未尽的眷恋,轻柔地替她将几缕散落在微红脸颊旁的发丝拢至耳后,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她温润的耳垂。 “好,夫人,那我们走吧。” 林昭雪脸上的红霞如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尚未完全褪尽,染得她素来清冷的面容多了几分娇艳。 但她身为女将的定力很快显现,眸中的水光迅速被冷静取代,恢复了那副英姿飒爽的底色。 她主动回握住楚奕温热宽厚的手掌,指尖带着些许未散的酥麻感,坚定地与他十指相扣,然后点了点头。 “嗯嗯。” 两人并肩踏出偏室门槛。 刚才室内弥漫的旖旎温情被默契地收敛起来,藏入心底。 只不过,当林昭雪的靴子踩在外间禅院光滑的青石地面上时,一阵微妙的局促感悄然升起。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廊下侍立或院中巡逻的士兵投来的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那些目光或许只是寻常的警戒,却让她心头莫名泛起一丝羞涩,仿佛心底的秘密被人窥见了一角。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下颌微抬,努力维持着女将军应有的凛然风范与沉稳气度。 好在返回的路途确实不远。 楚奕夫妇很快便重新踏入女帝所在的禅院主室。 楚奕松开林昭雪的手,走向桌案。 他将随身带来的那副简易棋盘,在光滑的案几上徐徐铺展开。 “陛下,这便是象棋了。” 女帝的目光立刻被这新奇之物吸引。 她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带着几分探询的意味,轻轻抚过其中一枚触感冰凉的“将”棋。 “奉孝,来。” 她声音清越,带着不容置疑的邀请。 “是,陛下。” 楚奕应声在女帝对面落座。 第一局,女帝执红子先行。 她凝神静气,指尖捻起一枚红色的“兵”,悬停在棋盘上思索看一下,才谨慎落下。 尽管这只是一场棋类游戏,但依旧不能大意。 紧接着,她的每一步都带着深思熟虑的试探,眉宇微蹙,仿佛试图在脑海中瞬间构建出眼前这纵横交错、九宫十路的陌生战场图景。 “啪啪啪……” 至于楚奕则是从容不迫的应对。 偶尔,他在看似平淡的落子间设下不易察觉的陷阱。 女帝虽机敏过人,终究因规则生疏,一步不慎,被楚奕的“车”如同利剑般长驱直入,直捣黄龙腹地。 再配合“马”的灵巧斜击,瞬间形成绝杀之势。 “陛下承让。” 楚奕唇角勾起一抹浅淡而诚恳的微笑,态度恭敬却不谄媚,并未因对手是帝王而刻意相让分毫。 女帝的目光落在被彻底“将”死的棋局上,非但没有丝毫愠怒,反而唇边缓缓勾起一丝棋逢对手的盎然兴味。 那笑意点亮了她深邃的眼眸,让她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有趣,这象棋实在是有趣。” 她亲自伸出手,动作优雅地将棋子一枚枚复位归位。 “再来。” 第二局,她那惊人的学习能力与棋艺天赋便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展现出来。 落子间已初具章法,不再拘泥于单一棋子的得失,开始尝试运子联合,布设阵势。 只见这一次,女帝以“屏风马”稳健开局,牢牢护住中路兵卒,两侧的车炮则如蛰伏的猛兽,在阵型中悄然调动,伺机而动。 楚奕看在眼里,心中暗暗赞叹,面上却不动声色,进攻的棋路反而愈发缜密刁钻,如层层密网般收紧。 中盘缠斗激烈。 女帝一度抓住战机,调动双车如两柄重锤,悍然夺去楚奕的双士,逼得他那枚象征主帅的“将”被迫离位逃窜,局面瞬间险象环生。 棋盘上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旁观者屏息凝神。 然而,楚奕终究经验老辣,危机时刻。 他眼中精光一闪,果断弃掉一匹价值不菲的“马”,强行换掉女帝的双“象”,瞬间撕裂了对方看似稳固的中路防线。 紧接着,他利用一枚早已悄然过河的“卒”,配合一记精准无比的“沉底炮”。 前后夹击。 再度形成无解的绝杀之局。 女帝纤细的指尖捏着最后一枚可能挣扎的棋子,凝视着棋盘上尘埃落定的败局足有数息。 最终,她将那枚棋子轻轻放回棋盒,发出一声清脆的碰响。 她抬起头,神色坦荡无一丝勉强:“又输了,奉孝棋力深厚,此物果然颇费思量。” 语气中带着对对手的认可和对棋艺的尊重。 这时。 一直静坐在轮椅中的萧隐若,忽然开口了。 “陛下,此棋确有匠心,暗合兵法之道。” 她微微侧首,目光越过棋盘,投向侍立在女帝身侧的颜惜娇。 那目光平静如深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锐冷意,如冰层下的暗流。 “臣见猎心喜,不知颜舍人可否赏脸,与臣对弈一局?” 虽是询问,那淡冷的语调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颜舍人聪慧过人,刚才旁观,想必也已通晓规则?” 颜惜娇心头猛地一跳。 她瞬间捕捉到了萧隐若平静话语下那丝刻意掩藏的、针对性的寒意。 但很快,她脸上立刻扬起一贯的、无懈可击的巧笑嫣然,正欲婉转推脱。 “陛下与楚侯爷棋兴正浓,我岂敢打扰雅兴,萧指挥使若有意切磋,改日……” “无妨。” 女帝却已含笑起身,将主位从容让出,神态轻松。 “朕正想看看你们二人能在这方寸之间,下出何等精妙绝伦的棋局。惜娇,去吧。” 金口玉言,不容置喙。 颜惜娇眼底的无奈一闪而逝,面上依旧恭敬柔顺,只得盈盈一礼,袅袅娜娜地走到方才女帝的位置上端坐。 楚奕见状,心领神会,也自然而然地站起身。 他迅速走到萧隐若的轮椅后方,从一直默默侍立在她身后的白水仙手中,自然地接过了轮椅的扶手。 他推动轮椅的动作轻柔流畅,仿佛做过千百遍一般,将萧隐若稳稳地推到棋盘的另一侧,正对着颜惜娇。 这看似体贴入微的照料动作行云流水,旁人只觉温馨,却无人察觉,萧隐若搭在轮椅扶手上的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骤然收紧了一瞬。 萧隐若执黑,漆黑的棋子在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指尖更显沉冷厚重,犹如冰冷的玄铁。 她并未急于落子,而是缓缓抬起眼睑,目光如古井无波的深潭,才定格在棋盘上。 “干弈无趣,不如添些彩头,以增趣味?” 她略作停顿,视线倏然抬起,牢牢锁定在楚奕脸上,那平静无波的眼底深处,似乎有幽光闪烁。 “楚侯爷,你以为,输者当如何?” 第867章 我自然押指挥使赢! 霎时间。 禅院主室内所有的声音仿佛被瞬间抽空。 所有人的目光如被无形的丝线牵引,齐刷刷地、带着不同的情绪重量,尽数聚焦在了楚奕身上。 楚奕只觉得数道目光如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收紧,让他后颈微微发麻。 他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试图稳住有些发僵的脊背,声音努力维持着惯常的从容: “这个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不如就赌十两黄金如何?聊作一笑,博陛下与诸位一乐。” 女帝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目光流转,带着几分兴味扫过众人,最终颔首笑道: “甚好,十两黄金,彩头适宜,既有趣味,又不伤和气。” 不过,萧隐若却并未就此放过这个话题。 她那如冰似雪的眸子依旧凝定在楚奕脸上,仿佛要将他每一丝细微的情绪波动都捕捉殆尽。 “彩头既定,那么,楚侯爷,你押谁赢?” 与此同时。 侍立女帝身侧的颜惜娇也含笑望来。 她那双妩媚的眸子眼波光流转,带着惯有的暖意,唇角微弯,静静等待着楚奕的选择。 那神情温柔无害,却同样带着一股不容回避的探询。 “嘶!” 楚奕只觉得头皮一阵发紧,仿佛有细密的针尖扎过。 这简直是一道送命题! 一边是掌管宫禁、权柄极重的帝王心腹指挥使。 另一边是长伴君侧、智计百出、深得女帝信任的颜舍人。 无论押哪一方,都可能得罪另一方,甚至可能同时得罪两人。 就在这时。 林昭雪忽然开口了。 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声音爽利清亮,如金玉相击,瞬间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此局想必精彩绝伦!本将瞧着颜舍人灵慧机敏,心思缜密,定有奇招。” “我押颜舍人十两!” 她说完,随即侧过头,一双明亮的大眼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和一丝看好戏的促狭,直直看向楚奕: “夫君,你呢?” 这声“夫君”无异于救命稻草,楚奕如蒙大赦,几乎是立刻接口,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那我自然押指挥使赢!” 女帝将几人之间这无声的暗流涌动尽收眼底,那双深邃的凤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好,那朕便来做这个裁判,也好生瞧瞧,今日究竟是隐若的矛更锋利,还是惜娇的盾更坚固。”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威严,为这场棋局定下了基调。 萧隐若闻言,不再多言。 她眼帘微垂,恰到好处地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难以捉摸的情绪。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指尖莹白,动作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拈起一枚乌沉的黑“卒”,手腕轻抬,稳稳地将其推过了楚河汉界。 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 “请。”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搅动了宁静。 棋局,顷刻间风云变色! 萧隐若的棋风,果然人如其职,凌厉、精准、充满了侵略性! 她根本不屑于繁琐的布局试探,甫一开局,双炮便如离弦之箭,迅速抢渡楚河。 刹那间,在红方腹地形成了令人窒息的“天地炮”杀势,锋芒直指九宫要害。 与此同时。 黑车如出闸猛虎,疾驰而出,马蹄声急,连环跃出,攻势同汹涌的黑色潮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连绵不绝! 她全然不顾己方阵型在疾攻中出现的微小疏漏和空当。 目标只有一个——以最快最猛的速度,撕开对手看似严密的防线,直捣黄龙! 面对这疾风骤雨般的猛攻。 颜惜娇面色沉静如水,执红的手势沉稳有力。 她并不急于与对方展开对攻,而是凝神静气,耐心地化解着萧隐若一次次凶狠如饿虎扑食般的冲击。 她唇角始终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声音温婉依旧,仿佛在闲话家常: “指挥使攻势如虹,锐不可当,惜娇唯有步步为营,小心应对了。” 萧隐若面色不变,冷峻的眉眼间看不出丝毫波澜,只淡淡地应了一句,目光始终锁在棋盘之上。 “守久必失。” 话音未落。 她指间棋子落下。 “啪!” 一记精妙的“马后炮”杀招猝然而至,瞬间将颜惜娇一匹正巡河策应的红马吞吃入腹。 棋盘之上。 黑棋攻势如漫天乌云压城,气势汹汹,遮天蔽日。 红棋则似风中残烛,左支右绌,摇曳不定,战况激烈得令人屏息。 颜惜娇那原本从容的眉宇间渐渐染上了一层凝重。 萧隐若那近乎恐怖的计算力,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她精心布下的几次精巧陷阱和诱敌深入的埋伏,都被对方那双冰冷的眸子轻易洞穿识破,不仅未能奏效,反而折损了宝贵的兵力,令红方雪上加霜。 更让颜惜娇心惊肉跳的是,在取得压倒性的优势之后,萧隐若似乎并不满足于仅仅将死红帅赢得胜利那么简单。 她开始以一种近乎冷酷的的方式,一个接一个地清除、吞噬颜惜娇外围的所有棋子…… 颜惜娇抿紧了唇瓣,她完全看穿了对方的意图。 萧隐若这是要将她彻底“清盘”,不仅要赢,而且要赢得毫无悬念、无可争议。 甚至……这冰冷的胜利姿态中,分明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惩戒意味! 心念电转间,颜惜娇眸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陡然改变了策略,不再一味地消极防守,猛地驱动棋盘上仅存的棋子,向着黑棋的阵型发起了玉石俱焚的反冲锋! “舍得一身剐……” 颜惜娇轻声呢喃,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意味。 话音落处,她手起子落,红车悍然出击,不惜以自身为代价,强行换掉了黑方守卫九宫的双士! “砰!” 棋子撞击棋盘的声音带着一股狠劲。 萧隐若对此仿佛早已预料。 她冷若冰霜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眼神锐利如鹰隼,不动声色地调动着后方的留守子力。 在颜惜娇这如困兽般疯狂的反扑之中,她总能以最小的代价,精准地卡住要害,化解掉对方每一次拼尽全力的冲击。 同时,她那冷酷的“清除”计划毫不停歇。 第868章 朕,甚是期待 转眼间,红棋那本就寥寥无几的子力,如暴露在炽烈阳光下的脆弱冰雪。 很快,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瓦解、彻底消失。 最终,棋盘之上,颜惜娇一方,除了那个孤零零的红方老帅,竟已空无一子! 整个红方阵地, 一片肃杀死寂,凄凉无比。 而萧隐若的黑棋,虽然也经历了一番厮杀有所折损,却依然保持着车、马、炮这三大主力组成的强大攻击阵容。 兵锋所指, 已将红方九宫围得水泄不通。 黑棋的压迫感如同实质,弥漫在整个棋盘。 “将军。” 萧隐若拈起一枚棋子,手腕稳定地落下,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绝杀! 一场近乎碾压的、冷酷无情的胜利。 禅院安静了一瞬。 颜惜娇的目光在那片空寂的棋盘上停留片刻,倏尔展颜一笑。 她唇角弯起的弧度带着一种卸下重负后的轻松,眼波流转间却藏着一丝狡黠的顽皮,仿佛输掉的不是十两黄金,而是一个有趣的包袱。 “指挥使棋力高深莫测,杀伐果决,布局如天罗地网,惜娇输得心服口服。” 她声音清脆,坦荡地承认着败局。 那落落大方的姿态,像一泓清泉瞬间涤荡了因棋局一面倒而可能弥漫开来的尴尬气氛,让周遭的空气都重新流动起来。 “这十两黄金,输得不冤,值得。” 轮椅中,萧隐若的身体缓缓向后靠去,重新陷入柔软的靠垫。 那张清丽绝伦的脸上依旧覆着寒霜,不见半分波澜,只是微微抬起了眼睑。 她似乎并不在乎这场棋局的胜负,也没有认为自己会输,看上去轻描淡写。 “精彩!” 女帝抚掌而笑,清脆的击掌声在静室中格外响亮。 “隐若攻势凌厉,如九天雷霆,摧枯拉朽。” “惜娇防守亦是步步为营,匠心独具,将棋路走得如绣花般精细。” “奉孝,你这十两黄金,押得精准,算是押对了宝。” 楚奕连忙拱手,脸上堆起一丝笑意。 “侥幸,侥幸罢了。” “指挥使棋艺通神,实非臣下所能预料,实乃天威所向。” 他言语间透着几分谦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扫过那盘残局,心中暗忖这盘棋,下的又何止是方寸之间的黑白子呢? 萧隐若对女帝的赞许只是几不可察地颔首示意,随即转向颜惜娇,清冷的声音如同玉石相击。 “颜舍人承让了。” 当她的视线再次掠过楚奕时,那双冰封般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极其细微的涟漪荡开,冰层悄然松动了一丝。 紧接着,她的目光并未停留,而是平稳地转向了林昭雪。 这位女将军身姿挺拔,英气逼人,即使只是安静地站着,也自带一股战场淬炼出的凛然气势。 “林将军,观棋半晌,以将军之能,想必心中早有丘壑,已有心得。” “不知林将军,可愿赏脸,与我手谈一局?” 林昭雪闻言,那双如画般英挺的眉毛倏地向上一扬,带着战场上的锐利。 她毫不避讳地迎上萧隐若那双仿佛锐利的眸子,随即展颜一笑,笑容爽朗明快,带着武将特有的坦荡。 “萧指挥使棋技高超,但本将是个粗人,于这等精巧繁复的弈道之上,实在是愚钝不堪。” “刚才在一旁观摩指挥使与颜舍人对弈,便已觉心神激荡,目眩神驰,勉强跟上思路已是吃力,遑论亲身下场对弈?” 她坦然直视萧隐若,眼神磊落,毫无扭捏之态,大方承认自己不通此道,反而将对方可能施加的压力消弭于无形。 “恐怕要拂了指挥使的美意,实在难以奉陪了,还请指挥使海涵。” 萧隐若没有再出言相邀,视线如水银般缓缓移动,最终重新落回到楚奕身上。 “那么,楚侯爷?” 她只吐出这简单的四个字,声音清冷依旧,尾音却似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玩味的意味。 楚奕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中蕴含的千钧之力,仿佛无形的丝线缠绕而来,让他心底微微一凛,背脊下意识地挺直了一分。 然而他面上功夫滴水不漏,依旧是从容不迫,唇边噙着温润如玉的笑意,拱手朗声道: “指挥使既有雅兴,楚奕敢不从尔?正好借此良机,向指挥使当面讨教一二玄机。” 说罢,他步履沉稳,坦然走向萧隐若对面,旋即坐下了。 女帝的兴致显然被这即将展开的新一轮对局完全点燃了。 那双洞察世事的凤目含着浓浓的笑意,饶有兴致地在楚奕与萧隐若身上来回扫视,唇边噙着的那抹笑意愈发显得玩味深长。 她稍稍侧首,对着侍立身旁、刚刚落败却依旧仪态万方的颜惜娇,用仅容两人听闻的耳语低笑道: “奉孝的棋力,朕今日已领教。” “隐若那雷霆万钧的攻势,朕更是印象深刻。” “这两人对垒,一温一冷,一柔一刚,不知会碰撞出何等精彩的火花?” “朕,甚是期待。”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对局氛围刚刚凝聚成形之际—— “嗒、嗒、嗒……” 一阵急促却又明显刻意压低了声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禅房内紧绷的寂静。 只见燕小六的身影风风火火地出现在门口,脸上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两颊涨得通红,连呼吸都带着急促。 他先是对着女帝方向“噗通”一声单膝跪地,然后才强自按捺住几乎要破腔而出的激动。 “陛下!大喜!执金卫的弟兄们在寺内西北角一处极其隐蔽的地窖深处,发现了一处宝库!” “里面金银珠宝堆积成山!古玩玉器琳琅满目!绫罗绸缎数不胜数!初步估算,其其价值根本难以计量!” “卑职……卑职不敢擅专,已命人先搬运了其中一小部分珍品过来,此刻就在外面廊下静候!” “陛下……陛下可要即刻移步过目查验?” 这绝对是此次雷霆万钧的抄家行动中,迄今为止所发现的最具震撼性、最足可震动整个朝野的惊天宝藏! 第869章 本官输得……心服口服 然而,女帝的心思显然不在那边了。 她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目光甚至未曾从棋盘上移开半分,语气淡然如水: “不急,金银死物,何时看都可。” 她顿了顿,唇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兴味。 “朕现在,更想看看奉孝与隐若的这场对弈。让他们候着。” “遵旨!” 燕小六微微一怔,旋即心领神会,躬身应诺。 他忍不住也屏息凝神,目光投向那看似平静无波的棋局。 在他心中,自家那位智计无双的镇抚使大人,此战必胜无疑。 棋局早已展开。 楚奕执红棋先行,落子沉稳有力,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他以经典的“飞相局”开局,飞相固守中路,再稳步上仕,出贴身护卫。 意在先巩固后方阵脚,不求速胜,但求无懈可击。 对面的萧隐若执黑棋,素衣清冷,坐姿笔直如松。 她的棋风与她的人一样,锋芒毕露,毫不拖泥带水。 几乎在楚奕落子的瞬间,她便已起手架起中炮,炮口直指楚奕中路,紧接着便是跃马出车。 黑棋的攻势如同积蓄已久的山洪,骤然爆发,汹涌澎湃。 她果断渡卒过河,以凌厉的交换兑去楚奕一匹战马,随后更是在看似激烈的缠斗中,巧妙地布下一个陷阱…… 棋子落盘的清脆声响,在这一间禅院里,显得格外惊心。 萧隐若抬起眼帘。 那双清冽如寒潭的眸子,穿透棋盘上的硝烟,直直望向对面那位从开局便一直处于守势的楚奕。 她红唇轻启,声音清冷得不带一丝烟火气,却仿佛带着一种能刺破表象的锐利: “楚侯爷步步退守,舍子毫不迟疑,莫非,是在故意相让于本官?” 这问话单刀直入,甚至隐隐透着一丝被轻视的不悦。 楚奕闻言,缓缓抬起头。 他的面容在烛光下显得温润,坦然迎上萧隐若的目光,唇角扬起一个温和的弧度。 “指挥使误会了,棋局如战场,我岂敢存相让之心?” “指挥使攻势如狂风骤雨,摧城拔寨,我不过是暂避锋芒,细细观察棋路,以求自保罢了。” 他话语平和,视线却已重新落回棋盘。 就在这一瞬间,楚奕周身的气势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的沉稳内敛之下,一股锐意悄然升腾。 他的语气陡然转沉,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现在,指挥使的棋路,我大概看明白一些了。” “嗒!” 那只红色的“车”不再是之前的沉默护卫,仿佛沉睡的巨龙骤然苏醒,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杀出! 但它并非鲁莽地直冲对方帅府, 而是与不知何时已悄然跃至楚河汉界的红色战“马”,以及“炮”,瞬间形成了一股环环相扣的致命合力! 楚奕的棋风彻底逆转。 他不再拘泥于边角一兵一卒的得失,甚至主动弃掉一枚极具威胁的“炮”。 这看似自毁长城的举动,却引开了萧隐若用来守护关键防御支点——“士”的子力。 紧接着,便是令人眼花缭乱的杀招组合。 一时间, 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拨开了黑棋侧翼的防御链条。 那原本看似铜墙铁壁的防线,竟在电光火石间被撕裂开一道巨大的缺口! 萧隐若清冷如冰雕玉琢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波动,同时落子的速度明显迟滞了下来。 然而,楚奕一旦发动攻势,便如决堤的洪流,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他的算路之深远,每一步都精准地卡在萧隐若最难受、最不愿应对的位置上。 黑棋庞大的阵型,在红方精准而强大的打击下,似被狂风摧折的巨树,迅速变得支离破碎。 不过十几个令人窒息的回合,萧隐若的老“将”已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被逼到了九宫一隅。 最终,楚奕指尖落下决定胜负的一子。 “将军。” 这是一记“马后炮”配合“铁门栓”的经典绝杀,彻底封死了黑方九宫的所有出路,再无回天之力。 萧隐若的目光,凝固在棋盘上那无解的死局之中。 然后,她捻着那枚象征败局的黑色“将”棋的手指,缓缓松开。 棋子失去了支撑,轻轻落在檀木棋盘上,发出一声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闷响。 她抬起头,脸上已然重新覆上了那层冰雪之姿,清冷依旧,只是那双看向楚奕的眸子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楚侯爷棋艺超绝,算无遗策。” “本官输得……心服口服。”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缓慢而清晰。 楚奕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眼神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异样光芒,那绝非单纯的认输。 但此刻,他双手于身前虚拱,姿态谦和而不失风骨,语气温润如玉: “指挥使言重了,今日不过是侥幸胜了一局。” “指挥使初次下棋,就有如疾风烈火般的攻势,凌厉无匹,令我大开眼界,着实受益匪浅。” “只怕下一次在跟指挥使下棋,输的就是我了。” 他的话语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未因胜利而流露丝毫骄矜,也未过分自谦而显得虚伪。 一直静观棋局的女帝,此刻眼中异彩连连,仿佛欣赏了一出绝妙的大戏。 她轻轻抚掌,清脆的击掌声在禅院回荡,语气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妙!妙极!奉孝后发制人,深藏不露,隐若攻势如潮,虽败犹荣!” “此局攻如烈火,守若磐石,转换之间气象万千,精妙之处更胜方才!” 她似乎完全沉醉于棋道的精妙意境之中,对于楚奕与萧隐若之间那微妙难言的氛围流转,只是唇角噙着一抹深意的浅笑,未置一词。 侍立一旁的颜惜娇,一双妙目在楚奕和萧隐若之间流转了几个来回。 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玩味,却始终笑而不语,不发一言。 而林昭雪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牢牢锁定在自己的夫君楚奕身上。 那双英气的眼眸里,此刻盈满了毫不掩饰的骄傲与全然的信任,仿佛楚奕的胜利早在她意料之中,是这世上最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当她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对面的萧隐若时,那眼神深处,同样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复杂之色,快得如同错觉。 第870章 真相大白! 棋局终了。 黑白纵横间无形的杀伐之气,尚未完全散去。 燕小六觑准时机,这才敢再次挪步上前。 他垂着头,姿态谦卑到了尘埃里,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陛下……那宝库之物,已然清点,您看……” 女帝的目光缓缓从棋盘上,那定格的残局移开。 方才观棋时那份罕见的、近乎慵懒的闲适,如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雍容起身,刹那间,那属于九五之尊的、令人窒息的威仪如实质的潮水般重新弥漫开来。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冷冽气息,让近前的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走。” 女帝开口。 “带朕去看看。” “朕倒要亲眼瞧瞧,这大雁寺所谓的佛前供奉,究竟丰厚到了何等地步!” 她冰冷的视线如淬了寒冰的利刃,扫过依旧匍匐在地的杨彦。 “杨少卿,起来吧,跟朕一起去开开眼。” “你不是一直口口声声说大雁寺无辜,佛法慈悲么?不妨猜猜看,这慈悲的香火,这些年……究竟聚敛了多少民脂民膏?” 杨彦此刻早已是肝胆俱裂。 楚奕之前的厉声质问和女帝此刻的态度,如两座冰山将他彻底压垮,只觉浑身血液都冻僵了。 他哪里还敢替大雁寺辩白半个字? 只能将头死死抵住冰冷的青砖地面,声音干涩得如砂纸摩擦,抖得不成样子: “臣、臣愚钝,实不知……” “哼!” 一声短促的冷哼从女帝鼻端溢出。 她不再看这失魂落魄的臣子一眼,昂首,向殿外走去。 殿内其余官员如蒙大赦。 他们却又个个如丧家之犬,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便垂着脑袋,跟在御驾之后。 楚奕随之站起,目光不经意间与萧隐若有一瞬的短暂交触。 那双清冷淡漠的眸子里,方才观棋时因局势变幻而起的那一丝几不可察的波澜,此刻已彻底平息下去。 之前的种种情绪波动,仿佛只是旁人眼花时的错觉。 楚奕心中掠过一丝极细微的异样,但眼前情势紧迫,容不得他深究。 他收敛心神,快步跟上了女帝的步伐。 一行人来到大雄宝殿前的广场。 时值午后,炽烈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即便是见惯天下风浪的女帝,也不由得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宽阔的广场中央,一口口沉重的木箱被粗暴地撬开盖子,随意地敞开着。 箱内码放着大量黄澄澄的金砖,花花的银锭! 更有成斛成斛滚圆饱满的珍珠,大块大块色彩浓艳的玛瑙翡翠。 以及各种雕琢繁复、价值连城的玉石摆件,毫不吝惜地堆叠在一起,形成一座座刺目的“珍宝之山”。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旁边角落里堆积如小山的另一类箱子,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锈迹斑斑的铜钱! 更有一摞摞厚得惊人的纸张,被小心地堆放在一旁。 那赫然是密密麻麻、不知凡几的地契、房契以及一叠叠字迹模糊的借据! 这哪里还是青灯古佛、庄严清净的寺庙? 分明就是一座规模骇人、藏金纳宝丝毫不逊于国库的罪恶金窟! 女帝的脸色在看清这一切的瞬间,阴沉得如暴风雨前最浓重的乌云,几乎能拧出冰冷的黑水来。 她猛地抬手,随意点向一名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中年僧人。 “说!一座寺庙,何来如此多的钱财地产?!给朕从实招来!” 那僧人被女帝冰锥般的目光锁定,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他将额头疯狂地撞击着坚硬的地面,发出“咚咚”的闷响,涕泪横流: “陛、陛下饶命!这都是四方信众们自愿供奉的香火,是他们虔诚的一点心意啊……” “香火?心意?” 女帝怒极反笑,那笑声中没有丝毫暖意,反而让人从心底里发寒。 不等女帝再度开口厉声诘问,楚奕已如一道裹挟着雷霆的闪电,一步跨到那僧人面前。 他眼神凌厉如出鞘的绝世宝刀,寒光四射,带着能将人凌迟的锋芒。 大手猛地伸出,一把揪住僧人的前襟,如拎一只待宰的鸡鸭,将他从地上半提起来,冰冷的话语砸下: “看来,佛祖没教会你说实话。” “啪!” 一声清脆响亮到令人心悸的耳光声,已然炸响! 那僧人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紫胀发亮,嘴角瞬间裂开。 一道殷红的血线蜿蜒淌下,滴落在尘土中。 “说!” 楚奕的声音如地狱传来的催命符。 “贫僧、贫僧真的不知……” 僧人含糊不清地哀嚎,眼神涣散。 “砰!” 没有丝毫犹豫,楚奕紧握的拳头如铁锤,带着破风声狠狠凿击在僧人柔软的腹部! “呃啊!” 僧人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身体瞬间蜷缩如煮熟的大虾,眼珠暴突,几乎要脱眶而出。 “放贷利息几何?强占了多少田产?与哪些豪绅勾结?说!” 楚奕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只有冰冷的质问。 他的拳脚如疾风骤雨般落下,又快又狠。 每一击都落在最让人痛不欲生的地方,避开了要害,却足以让受刑者生不如死。 起初,那和尚还能咬紧牙关,试图硬撑,发出痛苦的闷哼。 但楚奕的手段何其老辣? 不过片刻功夫。 那僧人便被打得鼻梁塌陷,眼眶乌青,满脸是血。 他只能发出不成调的、断断续续的哀嚎。 最后一丝心理防线,彻底土崩瓦解。 “别打了!大人饶命!” “别打了!我说!我全都说!” 僧人涕泪与血水混合流下,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崩溃的哭腔。 “寺里确实在放贷,利息最少五分,还不上就用田产、屋宅抵债。” “还和城里一些有头有脸的官老爷、富商老爷们,合伙做买卖。” “这些地契、房契,好多是抵债强收来的,还有替一些见不得光的人保管财物,收高额的保管钱……” 一桩桩,一件件,丑恶肮脏、触目惊心的勾当,如最污秽的脓水,从这个崩溃的僧人口中流淌出来。 真相大白! 这所谓的大雁寺, 早已不是普度众生的宗教场所, 而是一个披着慈悲为怀的佛门外衣,内里却干着盘剥百姓、发放高利贷、强取豪夺兼并土地…… 甚至于,可能参与更多不法交易的庞大、罪恶的利益集团!! 第871章 朕,欲——灭——佛! 女帝听罢,脸上激烈的愤怒反而如潮水般褪去,只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不过,这平静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心悸,仿佛风暴前令人窒息的死寂。 她缓缓转动脖颈,冰冷的视线,刺向跪在恨不得将头埋进地缝里的杨彦。 “杨少卿,现在,你可还觉得,这是你口中那个‘清净慈悲’的佛门重地?” 杨彦本就抖如筛糠的身体猛地一颤,双膝再也支撑不住。 “陛下!臣有眼无珠!受其蒙蔽!请陛下责罚!”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主动认错,来争取女帝的宽宏处理了。 “有眼无珠?” 女帝薄唇微启,缓缓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唇角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缓缓点了点头。 “说得不错,一个大理寺少卿,执掌刑名,纠察天下不法,却连眼皮子底下的滔天罪恶都视而不见,或是……” 她拖长了尾音,目光锐利如电,几乎要将杨彦刺穿。 “装作看不见。那你这双摆设一样的眼睛,连同你所占据的这个位置,确实都不必再要了。” “即日起,革去杨彦大理寺少卿之职,削职为民,永不叙用。” 她微微俯视着地上的人影,语气不容置疑。 “你可有异议?” “轰!” 杨彦如遭雷击,浑身剧震!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瞬间瞪得滚圆,瞳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嘴唇剧烈哆嗦着,似乎想要嘶吼求饶…… 可当触及女帝那双冰冷眸子,所有涌到喉咙口的挣扎,全都死死堵了回去。 最终,他像一只被抽走了所有骨骼的破布口袋,所有的精气神瞬间溃散,整个人颓然瘫软下去。 “臣无异议,谢陛下恩典……”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他残存的生命力。 女帝那冰锥般的目光, 缓缓扫过方才附和过空寂和尚的官员们。 那些官员在她目光扫来时,无不面无人色,冷汗如浆,将官袍的背脊浸透一片深色。 她一个个点名,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宣判着或罢官夺职的惩处。 整个场中,只剩下她清冷的声音和官员们叩首谢恩、额头撞击地面的“咚咚”闷响。 再无一人,敢发出半点质疑之声。 处置完这些蝇营狗苟、见风使舵之辈,女帝不再停留,决然转身,径直朝着寺门外走去。 楚奕几人则是默默跟上。 走到寺门附近一处相对僻静的迴廊之下,廊檐投下的阴影遮蔽了部分炽烈的阳光。 女帝停下脚步,明暗交错的光线,在她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她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仅他们核心的四人留下。 女帝的目光穿透廊柱,望向远处。 那里,大雁寺宏伟的殿宇轮廓依旧被森严的军队封锁着,但往日的香火鼎盛、钟磬悠扬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死寂一片。 她沉默着,沉重得让空气都粘稠起来。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蕴藏着一股破釜沉舟、焚尽一切阻碍的凛冽决绝: “今日,仅仅一座大雁寺,便抄出如此骇人听闻的金银财货、田产地契。” “这还只是上京城,只是这冰山浮出水面的一角。” 她猛地转过身,目光如两道燃烧的炬火,带着焚尽八荒的意志。 “可天下寺院,何止万千?” “那些占有千顷良田却免纳赋税、接受万民供奉却囤积居奇、甚至放贷盘剥以牟取暴利的,又有多少?” “这些本该在民间流通、滋养民生、富国强兵的钱财粮秣,却成了那泥塑木雕金身之下,累累无辜百姓的白骨堆砌而成!” 她深吸一口气,胸脯微微起伏,仿佛要将这污浊的空气全部置换。 “朕,欲——灭——佛!” “灭佛”二字如九天惊雷炸响,迴廊下的空气瞬间凝固! 这绝非一时冲动的狂言,而是深思熟虑之后,向那盘根错节的宗教特权与庞大利益集团,发出的终极战书! 萧隐若第一个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佛门积弊已深,尾大不掉,已成国之大痈。” “陛下圣心独断,洞察秋毫。” “臣,无异议。” 林昭雪紧随其后,她猛地抱拳,甲胄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英挺的眉宇间杀气凛然,语气斩钉截铁: “末将附议!” “这些寺庙名为清修之地,实为藏污纳垢之所!兼并膏腴沃土,隐匿逃税人口,巧取豪夺,鱼肉乡里!” “于社稷,是吸髓蛀虫,于黎民,是附骨毒疽!” “当以雷霆万钧之势,彻底铲除,荡涤寰宇!” 她的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刚烈与果决。 颜惜娇也连忙深深躬身:“奴婢附议。” 她说完,眼角的余光悄悄瞥向了站在一旁的楚奕。 楚奕此刻却微微蹙起了浓眉。 他终于沉稳地开口,声音如同磐石,在激流中保持着冷静: “陛下,佛门之弊,确已深入骨髓,祸国殃民,铲除之举,势在必行,刻不容缓。” “然,‘灭’之一字,过于酷烈决绝,恐将激起天下无数善男信女之惶恐悲愤,易生流言。” “若处置不当,恐酿成大规模民变骚乱。” “届时,非但除弊之事受阻,更恐予五姓余孽及其他虎视眈眈之敌对势力以可乘之机,借机煽风点火,动摇国本。” “此,不得不慎之又慎。” 女帝的眉梢几不可察地轻轻一挑:“哦?奉孝有何高见?” 楚奕有条不紊地说道:“臣以为,当以整肃、厘清为名,行灭佛之实。” “具体可分数步,其一,由朝廷颁布《汰僧令》、《清田令》,严查天下寺观田产来源。” “凡强占、巧取、违法所得,一律充公。” “严格度牒制度,取缔私度,清查隐匿僧尼,勒令还俗,纳入户籍,承担赋役。” 女帝闻言眼前一亮,又迫切的问道:“然后呢?” 楚奕继续说下去:““其二,区分对待。” “对戒律清严、真正研习佛法、服务地方的小庙,可予以保留,但需严格限制其田产规模,照章纳税。” “对那些如大雁寺一般,结交权贵、放贷敛财、藏匿罪犯、蛊惑人心的邪寺,坚决捣毁。” “首恶严惩,财产充公,僧众按其罪行,该流放的流放,该服役的服役,轻微者强制还俗。” “至于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第872章 夫人一路辛苦 楚奕立于阶前,目光如炬,穿透这略显凝滞的空气,灼灼有神地继续陈词。 “将抄没的庞大寺产,田亩、山林、塘堰、店铺,其绝大部分当收归朝廷所有。” “其中可酌情将其转化为公田、学田,或充作养济院资财,亦可择机低价发卖给无地少地之赤贫之民。” 他略作停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仿佛在确认每一字的分量。 “此举所得之巨额钱财,尽数充实国库,可兴修水利以利万民,可整饬军备以固国本,可抚恤孤苦贫弱以彰仁政。” “此乃‘夺佛利以济苍生’之要义,既能根除后患,涤荡积弊,又可收拢民心,稳固社稷根基。” “同时,此举更能釜底抽薪,极大削弱那些盘踞地方、与寺庙沆瀣一气、吸食民脂民膏的豪强与门阀势力!” “如此,名目上为整顿教化、规范释门,实则是直捣黄龙、断其根本!” “既可达成陛下肃清积弊、充盈国库、打击豪强的宏愿,又可巧妙规避那灭佛恶名可能引发的天下震荡、信徒哗变。” “徐徐图之,分化瓦解,步步为营,方为万全之上策!” 萧隐若端坐在轮椅上,一身玄色官服衬得她面容愈发冷峻。 她凝视着楚奕侃侃而谈的身影,听着这环环相扣、切中时弊的计策,眼神深处骤然翻涌起极其复杂难辨的波澜,似有惊异,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深藏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一旁的林昭雪则截然不同,她一双明眸亮若星辰,毫不掩饰地投注在自家夫君身上。 那目光里充满了炽热的崇拜,在她心中,楚奕此举一心为公,处处为民,为国事殚精竭虑,能臣干吏,忠义无双,莫过于此!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流露出骄傲的神色。 这是,她的男人啊! 颜惜娇的目光也落在楚奕挺拔的背影上,有些出神。 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思绪飘忽,无人能猜透这位心思玲珑的女子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是赞叹,是忧虑,还是别的什么牵念? 女帝原本因寺庙之弊而炽烈燃烧的怒火,在楚奕条分缕析的陈述中,渐渐被一种更为锐利的光芒所取代。 良久,她紧抿的唇线缓缓舒展开来,一个明朗而充满力量的笑容在她威严的面庞上绽放。 “好一个‘夺佛利以济苍生’!好一个循序渐进,分化瓦解!” “奉孝此策,深谋远虑,洞察入微,直指要害,比朕先前那简单一个‘灭’字,高明何止十倍百倍!” 她霍然转身,再次望向那金碧辉煌却象征着腐朽贪婪的寺庙群,山风吹动她明黄的龙袍下摆,猎猎作响。 “便依奉孝之策!” “隐若,昭雪,尔等全力配合奉孝,即刻着手拟出详尽章程,务求周全!” “朕,要这天下假借佛名、行藏污纳垢之实的伪佛,无所遁形!” “更要这被他们鲸吞蚕食、搜刮殆尽的民脂民膏,尽数归还于天下万民!” “臣领旨!” 楚奕、萧隐若、林昭雪三人神情肃然,齐声应诺,声音在山门前回荡。 女帝威严的凤目再次扫过肃立阶前的楚奕,语气转为平淡却依旧蕴含着无形的压力: “查抄大雁寺的后续诸般事宜,便交由尔等全权处置,朕需先行回宫。” 她的目光在萧隐若身上似有若无地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快得让人难以捕捉,随即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颜惜娇在登上御辇前,脚步微顿,眼波流转,脉脉含情地回望了楚奕一眼。 那眼神复杂难言,似有千言万语,几分不舍清晰可辨。 最终,随着她轻盈转身,将一切目光隔绝在内。 “起驾——” 随着内侍尖细悠长的唱喏,御驾缓缓启动。 萧隐若面无表情地转动轮椅,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停在与林昭雪相对的位置。 她抬起眼,那双深潭般的眸子看向身着银亮戎装的女将军,声音是一贯的化的冰冷。 “林将军,如今这些涉案僧众,便劳烦你率右武卫精锐,即刻押解回上京。” “务必确保安全无虞,直接移交大理寺与刑部衙门联合收监、严加看管。” “本官需留驻此地,继续主持查抄寺产、清点罪证、登记造册诸般事宜。” 林昭雪英气十足的眉毛几不可察地轻轻蹙起,她迎上萧隐若那古井无波的目光,带着一丝疑惑。 她不确定这究竟是职责所在,还是这位心思深沉似海、手段莫测的指挥使大人,有意借此将自己从楚奕身边支开? 然而,她此行奉女帝之命的核心任务,本就是封锁大雁寺、控制所有僧众。 如今首恶已擒,僧侣尽数羁押,首要目标确已达成。 此刻,似乎并没有足够站得住脚的理由,让自己继续滞留此地。 心思电转间,林昭雪压下心头的疑虑,果断地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楚奕。 方才面对萧隐若时的审视与刚毅瞬间褪去,她的眼神自然而然地柔和下来。 “夫君,那我先带人回去了。” 这声饱含情意的“夫君”,如一颗看似无意却分量不轻的石子,骤然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萧隐若搭在冰冷轮椅扶手上的手指,极其细微地收紧了一瞬,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不过,她面上的神情却依旧是那副无悲无喜的模样,甚至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 她只是将目光投向远处正在集结的士兵队伍,侧脸的线条冷硬如石刻。 楚奕清晰地感受到身旁空气仿佛骤然降温,那股熟悉的、无形的低气压弥漫开来。 他心中暗叹一声,面上却分毫未显,维持着沉稳从容的姿态,只对林昭雪郑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温和而关切。 “夫人一路辛苦,务必小心谨慎,注意安全。” 林昭雪闻言,脸上绽放出一个明媚而信赖的笑容,那是只对心爱之人才会流露的真挚笑意。 她不再犹豫,干脆利落地一个转身,披风在身后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随即,她开始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 大批右武卫甲士闻令而动,押解着数百名垂头丧气、面如死灰的僧人,浩浩荡荡地向下山官道行去。 不过片刻功夫。 原本人头攒动的大雁寺山门前,便显得异常空旷寂静起来。 唯有山风吹过古刹檐角铜铃的悠长回响,以及夕阳将楚奕与萧隐若两人孤立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射在青石地板上。 第873章 云安郡主VS萧隐若 而这时。 萧隐若并未回头。 她清冽如寒泉般的声音却已穿透了扬尘的喧嚣,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棱,刺向身后的楚奕: “楚侯爷,尊夫人芳踪已远,还这般望眼欲穿,倒真是与那‘望妻石’有九分神似。” 她微顿,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轮椅扶手上的木质纹理,那动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凉薄。 “若实在割舍不下,此刻策马追去倒也省心,强过留在此地魂不守舍,平白带累旁人。” 楚奕刚收回凝望那远去烟尘的目光,眉宇间尚残留着一丝未及敛去的复杂与无奈,薄唇微启,正待解释—— “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而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只见官道尽头。 云安郡主一身鲜艳夺目的骑装,策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裙裾在风中猎猎翻飞,犹如燃烧的火焰。 她身后紧跟着的安明宇,骑着一匹青骢马,骑术明显生疏,身体在马鞍上微微摇晃,透着一股纨绔子弟特有的轻浮与散漫。 “吁——!” 云安郡主利落地勒紧缰绳。 她动作矫健地翻身下马,落地轻盈,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楚奕身上。 比起往日的羞涩含蓄,今日脸上堆着刻意明媚灿烂的笑容,带着几分故作坦荡,扬声问道: “楚侯爷,刚才见右武卫的人马风驰电掣般经过,这大雁寺可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声音清脆,带着掩饰不住的好奇和刻意营造的熟稔。 她话音未落。 紧随其后的安明宇,目光早已像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了轮椅上那道身影上。 女子肌肤胜雪,容颜是惊心动魄的冷艳。 尤其那双微微上挑的眸子,眼波流转间,带着一种俯瞰众生般的睥睨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安明宇看得呼吸猛地一窒,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和瞬间从心底窜起。 如此人间绝色,肯定与楚奕无关! 他用力清了清嗓子,试图压下心头的悸动与喉咙的干涩,又装模作样地抚平了锦缎衣襟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紧接着,安明宇脸上迅速堆砌起他自认为最是风流倜傥的笑容,脚步轻浮地就要上前搭话。 然而,萧隐若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分给安明宇一丝一毫。 她的目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彻底的漠然,钉在云安郡主的脸上,仿佛在打量一件陈设铺子里最普通不过的器物。 “大雁寺的事,与郡主何干?” 她略一停顿,冰封的眸中锐光一闪,凌厉迫人。 “莫非右武卫行事,还需先行向郡主殿下你——禀报不成?” 话语中的讥诮与赤裸裸的无视,如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掴在云安郡主的脸上。 云安郡主被她这毫不客气、的质问噎得呼吸一滞,脸上的明媚笑容瞬间僵住,嘴角微微抽搐。 她这才凝神,真正仔细看向说话的女子。 刚才只是被那惊世的容色晃了心神,此刻对上那双毫无温度的眸子,心头竟莫名地掠过一丝寒意,后背悄然爬上一股凉意。 但宗室郡主的骄傲,让她条件反射般猛地挺直了纤细的腰背,小巧精致的下颌用力抬起,带着不容侵犯的矜贵与强硬。 “本郡主关心京畿重地安危,过问一句有何不可?” “你是何人?竟敢如此对本郡主说话?!” 她刻意咬重了本郡主三个字,每个音节都透着强撑的威仪,试图用身份筑起高墙,压下对方的嚣张气焰。 萧隐若纤长白皙的手指,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腕间那只温润却沁凉的血色玉镯。 她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加深了几分,冷意森然,几乎凝成实质。 “本官,执金卫指挥使,萧隐若。” 这一行字落下。 空气骤然凝滞、冻结。 云安郡主面色陡然一僵,瞬间变得煞白。 那强撑起来的矜贵气势土崩瓦解,眼中爆发出难以掩饰的惊愕与深切的慌乱,瞳孔微微放大。 她当然听过这个名字! 何止是听过,简直是如雷贯耳,伴随着无数令人心胆俱裂、辗转难眠的恐怖传闻! 那是王谢两大盘踞百年的顶级世家轰然倒塌背后,那只看不见的翻云覆雨手! 是女帝陛下御座之下最锋利、也最受倚重的那柄暗刃! 桩桩件件,无不浸染着权力的铁锈与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息。 她虽贵为郡主,但在真正掌握着生杀予夺之权、能令朝野上下闻风丧胆的执金卫指挥使面前,那点身份带来的优越感顿时显得如此苍白、脆弱,不堪一击。 她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锋芒,努力平复着胸腔里狂乱如鼓的心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原来是萧指挥使当面,久仰大名!是本郡主失礼了,失礼了!” 她微微欠了欠身,姿态放得极低,带着明显的示弱。 “本郡主绝非要过问右武卫的公务,只是恰巧路过此地,见有兵马调动,一时好奇,顺口一问罢了。” “指挥使大人明鉴,切勿误会。” 这番解释,已是她权衡利弊得失后,所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退让和小心翼翼的示好。 萧隐若却连眼皮都未曾为她这番辩解多抬一下。 那姿态慵懒闲适,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误会?” 她轻轻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的、冰冷的嘲讽。 “郡主殿下倒是很会说话。不过,执金卫与右武卫行事,自有朝廷法度与铁律章程,不劳烦无关人等在此顺口关心。” “郡主若有闲暇,不如多关心一下自身行止。” “听闻,郡主殿下半月前在黎阳马场,为争抢一匹所谓的西域宝马,与黎阳将军家的公子险些当众动起手来?” “呵呵,堂堂皇室宗亲,于市井繁华之地,行此等泼皮无赖般有失体统的争执之举……” 她微微倾身向前,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力随之弥漫开来,锁定在云安郡主身上。 “这皇家颜面与郡主殿下自身的威仪体统,怕是比顺口打听军机要务,更值得你……好好关心一二吧?” 第874章 郡主是想说本官太过苛责?还是太过逾越? 刹那间。 云安郡主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腾”地一下从脖颈冲上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她又惊又窘之下,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紧了袖口滑凉的云锦缎料。 那件她自以为已悄然压下、深埋黎阳的尴尬事,竟被萧隐若就这样当众翻了出来,实在是丢脸! 她强压下心头的慌乱,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檀香的空气,试图稳住几乎要颤抖的声线,勉强维持着身为郡主的仪态。 “那那不过是些微小事,些许口角罢了,早已化解,萧指挥使的消息倒是灵通得紧。” 萧隐若一直垂着眼睑,似乎在欣赏自己玄色官袍袖口上繁复的银色暗纹。 闻言,她终于缓缓抬眼。 那动作极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慑力。 “灵通不敢当,只是习惯留心罢了。” “毕竟,就算是远离京畿的河北之地,可任何可能损及皇家威仪、扰乱一方秩序的小事,都在执金卫留心的范围之内。” “郡主身为宗室贵女,代天家行止,更应当时时谨记身份,谨言慎行,” “而非四处顺口打听些不该打听的,你说是吗,郡主?” 这话语已非寻常提醒,而是毫不留情的训诫与赤裸裸的警告,像一盆冰水浇在云安头顶。 一旁的安明宇一直竖着耳朵听着,眼见姐姐被这位冷面煞神几句话怼得哑口无言,脸颊一阵红一阵白。 他心中那股想在美人面前显摆、外加维护安家颜面的心思又像野草般疯长起来。 所以,他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上前半步,挤出一个自认为温文尔雅、风流倜傥的笑容,双手抱拳。 “萧指挥使息怒,家姐向来心直口快,有口无心,绝无半分干涉执金卫公务之意。” “今日能在此佛门胜地得见指挥使神威天纵之姿,实乃明宇三生之幸。” “这大雁寺的景致颇有几分古意禅韵,指挥使若得闲暇雅兴……” 萧隐若甚至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已经微微侧首,目光如实质般瞬间钉在了安明宇脸上。 那目光中的寒意仿佛能冻结空气,让对方脸上谄媚的笑容瞬间僵住。 “安公子,你的幸会,本官可消受不起。” “至于雅兴?呵,本官倒是听闻,安公子上月在三河镇,很是有番雅’。” “为了博得某位花魁娘子展颜一笑,一掷千金,豪气干云。” “奈何囊中羞涩,竟仗着东平郡王府的威势,强逼当地世代经营丝业的良商,贱价出让祖传产业,只为凑足那豪赌之资?” “按照《大景律·户婚律》中,‘强占民产’、‘以势压价’是何等罪名,需要本官在此,替你重温一遍律条吗?” 安明宇脸上那僵硬的笑容,如被重锤击中般彻底碎裂,血色“唰”地一下从他脸上褪得干干净净。 他在地方上自以为做得隐秘的这些荒唐事、丑事,竟被对方掌握得如此巨细无遗! 一时间,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让他浑身发冷,牙齿都开始咯咯作响。 “我,那是他们……他们自愿的……” 他嘴唇哆嗦着,语无伦次,目光游移不敢与萧隐若对视,汗水沿着鬓角滑落,打湿了衣领。 萧隐若看着安明宇这副色厉内荏、不堪一击的模样,嘴角不屑的向上牵动了一下。 “自愿?” “安公子是说,如今还锁在三河镇衙署卷宗房里,那份字字血泪的状纸,还有那上面按着的、苦主一家老小鲜红的指印……也都是‘自愿’的?” “若非念及东平郡王年高德劭,为国朝立下过汗马功劳,陛下顾念旧恩,心存优容……” 她话语一顿,目光如鹰隼般紧盯着安明宇骤然放大的瞳孔。 “本官今日便不是在这佛前与你闲话幸会,而是直接命人锁了你,请你去执金卫北镇抚司的诏狱里。” “也好详细叙一叙,你是如何让那些苦主心甘情愿签下那卖身契一般的文书了。” 安明宇被这赤裸裸的“诏狱”二字吓得魂飞魄散,仿佛已经闻到了那地方的血腥和腐味。 他浑身猛地一哆嗦,脚下一个趔趄,连连向后倒退了两步。 至于刚才那点搭讪和替姐姐出头的心思早已灰飞烟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在骨髓里蔓延,让他恨不得逃离这里。 这女人,实在是可怕! 云安郡主眼睁睁看着自己弟弟被萧隐若几句话揭得体无完肤,吓得面无人色,狼狈不堪。 一股强烈的羞愤和护犊之情,瞬间冲垮了她对萧隐若的忌惮。 她再也顾不得维持郡主的矜持,猛地抬高了下巴,苍白的脸上涌起病态的潮红,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尖锐地响起: “萧指挥使,舍弟年少无知,纵然行事有失分寸,自有宗正府依家法规矩管教!” “你方才如此言辞,句句诛心,是否太过太过……” 萧隐若闻声,再次将目光转回到云安郡主身上。 这一次,她眸中的锐利锋芒非但没有收敛,反而骤然暴涨,仿佛化作了两柄无形的重锤。 那实质般的压迫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后面的话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太过什么?” 萧隐若的声音陡然转沉。 他并未提高声调,但那声音里蕴含的森然杀伐之气,却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心悸。 “郡主是想说本官太过苛责?还是太过逾越?” “《大景律》煌煌典章,明明白白写着,执金卫监察百官,纠劾不法,凡握有实据者,皆可问询查证!” “本官今日所言所行,句句依律,字字循法,何来太过?” “倒是郡主你,身为宗室表率,却在此一而再,再而三地为这证据确凿、已然触犯国法律条之人百般辩解开脱。” “所以,你是觉得朝廷的律法纲纪,尚不及你宗室一脉的私情?还是认为本官执掌的执金卫,手中的这柄刀,还不够快?” 最后一句尾音落下,大门口死寂一片。 唯有风吹过古树叶片的沙沙声,和安明宇无法抑制的、牙齿轻微打颤的咯咯声,清晰可闻。 寺庙前的铜铃,此刻也沉寂无声。 第875章 纳兰千泷到! 那一刻。 云安郡主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般僵立当场。 萧隐若那连珠炮似的一句句诘问,字字如淬了寒冰的针,狠狠刺穿了她精心构筑的傲慢外壳。 当时,她饱满的胸脯因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先前那副高高在上、郡主派头,此刻已荡然无存。 这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女人,言语怎会如此刻薄狠毒? 简直……简直要把人活活气死! 而几步开外。 楚奕自萧隐若开口反击之初,便抱臂于胸前,静静旁观。 看着平日里眼高于顶、骄横跋扈的云安郡主,连同她那同样嚣张跋扈的弟弟安明宇,在萧隐若轻描淡写之间就被剥得体无完肤,一股快感自脚底直冲头顶。 但那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姿态,又如何能瞒得过近在咫尺、洞若观火的萧隐若? 萧隐若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吝于再投向那对仿佛被严霜打蔫了的姐弟。 她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转而投向一旁仍在努力抿紧嘴唇、绷住表情的楚奕。 “楚侯爷,热闹看够了?该走了。” 楚奕闻声,瞬间敛去所有外露的情绪。 “是,指挥使。” 话音未落,他自然地迈步上前,双手稳稳地握住了轮椅的推手。 “指挥使,出去走走透透气?” 楚奕一边推着轮椅前行,一边微微倾身,低声询问。 寺内查抄的繁琐事务,早已交由燕小六等得力干将处理,此刻确实无需他们再事必躬亲。 萧隐若并未出声回应。 这无声的沉默,对于楚奕而言,便是最明确不过的默许。 一直守在门边的汤鹤安与雷震岳,极其默契地对视一眼,脚下如生了根一般,稳稳地停在了原地。 两人心照不宣地凑近了些,肩膀几乎挨着肩膀,压低了嗓音快速交流: “咱俩……就不上去了吧?” “不跟了不跟了,凑上去万一触了霉头,被指挥使训斥一顿,那多不值当。” “没错,你看,里里外外都是咱们的人,附近的百姓也早被驱赶干净了,安全得很,绝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敢硬闯过来。” “嗯,走,我们去那边荫凉地儿歇会儿脚……” 就在这时。 一阵清脆而富有韵律的马蹄声,突兀地撕破了山门前的寂静。 众人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 只见两匹神骏异常的高头大马并辔而来。 马背上的二人衣袂翻飞,在午后的微风中猎猎舞动。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那名白衣女子,气质清冷孤高,宛如月夜寒潭边悄然绽放的一枝白梅。 她容颜之盛,堪称人间绝色,恍若九天仙子误落凡尘。 就连那些纪律严明的执金卫们,乍见这白衣女子绝世姿容,也不由得愣神了片刻。 尽管职责的本能让他们依旧保持着警惕的姿态,但面对如此超凡脱俗、不染尘埃的美貌,紧绷的神经还是不由自主地松弛了几分。 “嗯?” 楚奕的目光扫过那白衣女子时,眼底也掠过一抹纯被惊艳到的光芒。 然而,当他的视线触及白衣女子身侧那名男子的脸庞时,眼神倏然一凛。 柳浩! 与此同时。 刚刚从巨大羞辱中勉强回神的云安郡主,目光甫一接触到纳兰千泷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呼吸猛地一窒。 她曾是河北道引以为傲的美人,向来对自己的容貌极具信心。 可踏入上京不过短短时日,便被一个接一个出现的绝色女子打击得体无完肤。 此刻,她心中翻涌的只剩下强烈的嫉妒与深深的失落。 而安明宇双眼骤然迸射出贪婪的光芒。 那目光如黏腻的蛛网般紧紧缠绕在纳兰千泷身上,纯粹是被极致美色震撼后的垂涎欲滴。 这女人……太美了! 他敢拍着胸脯打包票,这样的绝代佳人,绝对跟楚奕那家伙没有半文钱关系! 不如……找机会凑过去搭讪一番? 柳浩那双阴鸷如鹰隼般的眼睛凌厉地扫过大雁寺门口,猛地死死钉在楚奕挺拔的身影上。 他先是难以置信地一愣,脸上的肌肉随之剧烈地扭曲起来,眼中迸射出刻骨的怨毒。 “小畜生!没想到吧,我们又见面了,你叫什么名字?!” 这声音里蕴含的浓烈怨毒与憎恨,其强度甚至让背对着他、坐在轮椅上的萧隐若都清晰地感觉到了异样。 她微微侧过头,清冷如寒星的目光扫了过来。 楚奕稳稳地停住了脚步。 正午炽烈的阳光恰好勾勒出他挺拔如青松的轮廓,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 他深邃的目光平静无波,落在柳浩那张过度愤怒而扭曲变形的脸上。 “本侯,楚奕!” 这四个字,宛如四记挟着风雷的重锤,狠狠砸在柳浩的心口。 他脸上那狂怒扭曲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被汹涌而至的巨大惊愕所覆盖。 楚奕……那个名字如同九霄惊雷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那个在上京城屠戮柳氏嫡子、手段狠辣决绝到连五姓七望都不得不暂时退避三分的煞星淮阴侯! 那个执掌令人闻风丧胆的执金卫、被称作活阎王的男人! 怎么会是他?! 先前那股因滔天仇恨而鼓起的汹汹气势,此刻如被戳破的鱼鳔,瞬间泄得无影无踪。 而此刻,他身侧的白衣女子——纳兰千泷,却在听见“楚奕”二字的瞬间,眼眸骤亮。 那清冷如冰湖的眼底,仿佛投入了一块石头,漾开锐利而炽热的光。 她目光如电,迅速扫视四周,全都是执金卫的好手。 但她毫无惧色。 纳兰千泷翻身下马。 动作利落如白鹤掠水,落地无声。 她径直朝楚奕走去,雪白的衣摆拂过青石板,竟未沾半点尘埃。 楚奕看着她走近,心中升起一丝讶异。 这女子容貌极盛,却冷得毫无烟火气,更让他警惕的是她行走间那种独特的韵律——稳、轻、凝,是顶尖习武之人才有的步态。 她在楚奕面前三步处站定,声音清冽如泉击寒玉: “你就是淮阴侯楚奕?” 楚奕皱了皱眉,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对。” 第876章 楚奕被纳兰掳走了,萧隐若疯了! 于是,纳兰千泷毫不犹豫道:“那跟我走一趟。” 她身形如一道骤然凝聚的寒光,欺近楚奕身前。 那纤纤五指倏然探出,姿态竟如幽谷玉兰初绽,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优雅,直取楚奕肩颈要害。 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快逾闪电。 在众人视野里,只留下几道模糊的白色残影! 楚奕瞳孔骤然缩紧。 那一股久经战阵磨砺出的本能反应,瞬间爆发。 他雄健的腰身猛地一拧,迅捷地向侧后方滑开半步,试图避开那看似柔弱却隐含雷霆的擒拿。 他右臂筋肉贲张,化掌为刀,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切向纳兰千泷探来的手腕脉门。 可,纳兰千泷的手腕仿佛柔弱无骨,又似灵蛇出洞。 就在楚奕掌缘即将触及她肌肤的刹那,她的手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轻轻一翻、一滑,然后牢牢扣在楚奕肩井穴附近。 刹那间,楚奕只觉整条右臂从肩头直至指尖骤然一麻,仿佛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筋骨血脉。 那一身雄浑的力道,顷刻间冰消瓦解! “唔!” 楚奕喉间发出一声闷哼,心头剧震。 但他临危不乱,左掌携着风雷之势,闪电般拍向纳兰千泷看似空门大开的肋下,意图以此狠招迫其松手。 可惜,纳兰千泷另一只空闲的素手如穿花之蝶,纤指疾点,在楚奕臂膀的天泉穴上接连拂过! “嗤!” 楚奕只觉半边身体如被无形的冰针瞬间刺穿了气血枢纽,积蓄的力量如决堤之水轰然溃散。 他高大的身躯顿时一软,竟被纳兰千泷轻描淡写地一把擒住,动弹不得! 这一切兔起鹘落,快得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直到楚奕高大的身躯被那看似单薄的白衣女子牢牢制住,汤鹤安才从极度的震惊中猛然惊醒。 “你这女人是谁?!抓我大哥干什么?!” 汤鹤安目眦欲裂,须发戟张,如被彻底激怒的巨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吼。 他魁梧如山的身躯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力量,整个人已如一头扑食的斑斓猛虎,朝纳兰千泷背后狠狠撞去! 四周的执金卫精锐也瞬间反应。 大量刀剑出鞘的铿锵之声连成一片,寒光闪烁,如一片移动的荆棘丛林,迅疾无比地合围而上! “抓住她!” “救侯爷!” 纳兰千泷却对身后扑来的汹涌杀机恍若未闻。 她一手稳稳扣着楚奕的要害,清冷如冰湖的眸子淡淡扫过他眼中那不屈却徒劳的挣扎火焰。 “不安分,那就别怪我了。” 话音落处,她在楚奕胸前膻中要穴上连连点落! 楚奕奔腾的内息骤然凝滞,四肢百骸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死死禁锢,连喉咙都像是被冰封住,连一丝声音也无法发出。 这赫然是极其高深、霸道绝伦的点穴封脉手法! 纳兰千泷单臂一提,竟将那身材高大、筋骨强健如铁的楚奕如拎起一束毫无重量的芦苇般轻松提起。 旋即,她转身便向那匹白马走去。 “拦住她!!” 汤鹤安眼见大哥被如此轻慢拎走,心胆俱裂,怒发冲冠。 他直接从旁边的执金卫手中夺过一把长刀,带着斩断山岳的决绝气势,直劈纳兰千泷毫无防备的后心! 几乎不分先后。 雷震岳如鬼魅般从侧翼闪电欺近。 一双蒲扇般的大掌凝聚着开碑裂石的雄浑掌力,呼啸着拍向纳兰千泷纤细的腰肢,势要将她拦腰击断! 纳兰千泷依旧头也未回。 她只是抓着楚奕的那只手臂纹丝不动,另一只空着的素手反手向后,宽大的云袖如流云般轻轻一甩。 “嘭!” 一声沉闷却蕴含恐怖力量的巨响炸开! 汤鹤安那势大力沉、足以劈开巨石的刀锋,仿佛骤然砍进了层层叠叠、深不见底的棉花堆里。 狂暴的劲力,瞬间被那柔韧的气劲无声无息地吞噬、卸去大半,刀势为之一滞。 而正面硬撼这股气劲的雷震岳更是如遭重锤轰击,胸口一窒,脚下踉跄着“蹬蹬蹬”连退三步才勉强站稳。 他脸色瞬间涨红,体内气血翻江倒海,几欲破喉而出! 借着这一甩袖反震的巨力,纳兰千泷的身影已如一片轻盈的白羽,带着楚奕腾空而起,稳稳落在白马背上。 “驾!” 一声清叱,清脆而冰冷。 那匹白马长嘶一声,声裂云霄! 它前蹄猛地高高扬起,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铁蹄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竟凭借着惊人的腰腹之力,原地腾空跃起近两丈之高! “追!快给我追!!!” 汤鹤安稳住身形,望着那已绝尘而去的白影,嘶声大吼。 他根本就想不到,眼前这位看似漂亮娇滴滴的女子,武功居然如此之强! 执金卫众人如梦初醒。 他们纷纷怒吼着,如一股黑色的铁流,向着白马消失的方向狂追而去。 而此刻。 静坐在轮椅之上的萧隐若。 那一张素来清雅淡然、仿佛万事不萦于怀的玉容,瞬间阴沉得如暴风雨前的铅云,几乎能滴下水来。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死死盯着白马绝尘而去,眸底深处翻涌着的寒芒,冰冷刺骨,仿佛蕴藏着万载不化的玄冰。 从未有过剧烈情绪波动的脸上,此刻清晰地刻印着滔天的震怒与一种近乎毁灭的狂暴杀意! 她缓缓抬起一只放在扶手上的手。 那只手原本纤白如玉,此刻却因过度用力紧握着冰冷的轮椅扶手,指节根根凸起,白得毫无血色,甚至在微微颤抖…… “传我令——” 她的声音并不高亢, 可瞬间刺穿了所有的喧嚣,让整个大雁寺门口陷入一片死寂般的凝滞。 所有的目光,都骇然地聚焦在那张冰封的脸上。 “执金卫所属,即刻起,暂停查抄大雁寺一切事务!” “所有人——” “全都给本官去追!” 她冰冷的视线扫过众人,如同实质的冰刃。 “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白衣女人给我揪出来,将楚奕救回来!!!” “着快马加鞭,将此事奏报陛下!” “再立刻派人通知林昭雪,告诉她,楚奕被抓了。” “命她火速调集右武卫全部精锐,封锁所有要道关卡,进行拉网式搜捕!” 她的话语微微一顿,眼底那抹压抑的怒意骤然爆开,化作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猩红厉色,声音也陡然变得更加森寒刺骨: “若楚奕少了一根头发……” 她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带着毁天灭地的疯狂: “我要她,和她背后所有的指使之人、关联之徒……” “全族!” “尽数!” “陪!葬!” 第877章 郡主问话的方式,太温和了 “是!!!!” 众多执金卫精锐如离弦之箭,带着冲天的杀气,向着纳兰千泷消失的方向蜂拥追去。 一旁的云安郡主,此刻确确实实是看傻了眼。 她檀口微张,精致妆容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光天化日之下,堂堂执金卫镇抚使、威名赫赫的淮阴侯楚奕,竟然就在这大雁寺门口,被一个不知从何冒出的陌生白衣女子,当众掳走了! 然而,这极度的震惊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机会! 天赐良机!! 若能在此刻,在楚奕身陷囹圄、最为危难绝望之际,她如神兵天降般将他救出…… 云安郡主几乎能清晰地勾勒出那一刻楚奕看向自己的眼神,那里面将不再有平日的疏离与审视,而会是满满的感激。 或许,还能滋生出更多她梦寐以求的情愫。 驯服这匹孤高桀骜的北地苍狼,俘获他那颗冷硬如铁的心——这不正是她这些时日费尽心机达成的终极目标吗? 还有什么时机,能比此刻更完美? 她立马看向了另一个同样处于巨大震惊之中的年轻男子——柳浩。 这个方才还气焰嚣张、与那神秘白衣女子一同出现的家伙,此刻正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微微哆嗦着。 他失魂落魄地望着白马早已消失不见的官道尽头,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惶与茫然。 他显然也完全没料到事态会如此急转直下,失控至此。 云安郡主眼中寒光骤然一闪。 她莲步急移,裙裾带风,带着一股凛然的威势,几步就冲到了柳浩面前。 “啪!!!” 柳浩的脑袋被这狠辣的一击,打得猛地偏向一侧。 他的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胀隆起,浮现出一个清晰的五指掌印。 “你,你……?” 他的身体微微后仰,脚下踉跄了半步,仿佛想拉开与眼前这位盛怒之人的距离,却又被无形的恐惧钉在原地。 “说!” 云安郡主根本不容他喘息,猛地欺身向前一步。 那双原本顾盼生辉的凤目此刻圆睁着,几乎要喷出火来,凌厉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柳浩脸上。 “那女人是谁?!” “她为何要抓楚侯爷?!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质问的同时,她那涂着艳丽蔻丹的纤纤玉指,带着雷霆之势,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戳向柳浩的胸口。 “我……我不认识她啊!” 柳浩被戳得连连后退,豆大的汗珠瞬间从额角、鬓边渗出,汇聚成溪流滑落,浸湿了衣领。 他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试图寻找一丝逃脱的可能,口中语无伦次地急切辩解,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我就是……就是半路上才遇到她的,千真万确!” “她说要寻人问路,我看她孤身一个弱女子,就、就心软同行了一段路……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要抓楚侯爷啊……” “还敢撒谎!” 云安郡主脸上写满了“不信”二字,柳浩那苍白无力的辩解在她听来简直是火上浇油。 她眼中戾气更盛,冷哼一声,反手又是一记狠辣的耳光,带着凌厉的风声、 “当着本郡主的面,你与那女贼并辔而来,谈笑风生,姿态亲昵!现在倒说不认识?当本郡主是瞎子不成?!” 柳浩被打得眼前金星乱冒,两边脸颊都如同火烧一般。 他下意识地想抱头躲避,可目光扫视四周,只见那些身着冰冷甲胄、手持利刃的执金卫们,已经将自己团团围住。 仿佛只要他稍有异动, 下一刻就会被这些凶悍的卫士扑上来撕成碎片。 “我没有!真的没有啊!” 柳浩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绝望的哭腔,恐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云安郡主哪里会给他喘息辩解的机会? 她胸中的怒火正炽烈燃烧,看到柳浩这副模样,只觉他是在装可怜。 她猛地伸出涂着蔻丹的手,一把狠狠揪住柳浩的前襟,将他半提起来。 柳浩被她扯得一个趔趄,险些扑倒。 云安郡主高高扬起另一只手,掌风凌厉,眼看又要狠狠掴下,口中厉声叱道: “不说实话是吧?骨头硬是吧?” “好!本郡主今天就打到你开口!打到你说出那贱人的下落为止!” “住手。” 云安郡主那蓄满力道的巴掌硬生生顿在了半空。 她猛地转头,循声望去。 只见萧隐若那张冷艳绝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郡主问话的方式,太温和了。”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庭院里所有如同雕塑般伫立的执金卫们,瞬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云安郡主心头猛地一跳。 她立刻松开了死死揪着柳浩衣襟的手,甚至微微向后退了半步,垂下了眼帘。 “那指挥使的意思是?” 萧隐若那冰冷的视线终于从柳浩身上移开,冷淡的吐出了几个字。 “将他的左腿打断了!” “遵命!” 两名离得最近的执金卫,瞬间应声而动。 他们一左一右,如铁钳般牢牢架住了柳浩。 柳浩的双脚瞬间离地,整个人被悬空架起,他立刻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惊叫,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疯狂挣扎扭动: “不!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 “我是柳氏的人!柳氏不会放过你们的!我真的不认识那女人啊!我只是路上偶遇!” “我可以发誓——我发毒誓啊!饶命!饶命啊!” 绝望的哀嚎在死寂的庭院中回荡,充满了濒死的恐惧。 萧隐若置若罔闻,那张精致却毫无生气的脸上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柳浩,落在更虚无的地方。 “动手。” 话音落下的刹那。 左边那名架着柳浩的执金卫眼神骤然一厉、 他毫不犹豫地抬起穿着厚重硬底军靴的脚,动作精准、迅猛、不带丝毫迟疑,对准柳浩左腿膝盖后方的腘窝处,带着千钧之势,狠狠踹下! “咔嚓!” “呃啊!!!!” 柳浩的惨叫声瞬间拔高到无法想象的凄厉程度。 他整个人疼得如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向下瘫软,全靠右边那个执金卫如铁铸般的手臂死死架着。 剧痛让他浑身剧烈地抽搐着,涕泪横流,口水失控地滴落,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嗬嗬声,翻着白眼,几乎要昏死过去。 萧隐若的目光,重新落回到柳浩涕泪糊满的脸上。 她的语气,依旧是那副令人骨髓发寒的平淡,仿佛只是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闲话: “说。” 第878章 萧指挥使,你必须给本将一个交代! “我……我真的不认识那个女人啊,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抓走楚侯爷,我不知道她要这样做……” 此刻,柳浩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濒死的恐惧和绝望。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仅仅是一念之差,贪慕那个陌生女子的绝色容颜,竟将自己推入了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滔天大祸,该如何收场? 他的大脑在剧痛的冲击下,只剩下无尽的恐慌。 端坐在轮椅上的萧隐若,面色沉静如水,眼神却锐利如鹰隼。 楚奕下落不明带来的焦灼,在她心底疯狂燃烧,此刻任何辩解对她而言都是阻碍真相的噪音。 现在的她,只需要一个答案,立刻,不惜一切代价! “右脚。”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平淡,却像淬了冰的针,扎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一旁待命的执金卫闻令,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如执行一项再寻常不过的任务。 一只穿着硬底皮靴的脚,狠狠踩在了柳浩右脚踝关节上方。 “咔嚓!” “啊啊啊!!” 柳浩的惨叫声瞬间拔高了八度,如垂死野兽的哀嚎,尖锐得几乎要撕裂自己的喉咙。 那双腿尽断的剧痛,更是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的全部意识,身体像被电击般剧烈弹动了一下。 他翻着白眼,大口喘着粗气,眼看就要彻底昏死过去。 不远处。 云安郡主下意识掩住了口鼻。 她不是没见过世面,但萧隐若此刻展现出的冷酷与决绝,还是让她脊背发凉。 那是一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漠然,为了一个目标,可以碾碎一切阻碍的狠厉。 她看着柳浩像一块被随意丢弃的破布般被架着,两条腿以诡异的角度软软垂落,随着执金卫的动作无力地晃动。 柳浩的意识显然已在崩溃边缘,口中只剩下无意识的、破碎的呢喃: “不……认识……真的……” 萧隐若的目光在柳浩身上停留了片刻,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更深的寒意: “右手。” 执金卫的动作快如闪电。 他松开踩住脚踝的靴子,大手铁箍般猛地攥住柳浩的右臂。 柳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残存的意识让他发出恐惧的抽气声。 “别,别……” 执金卫毫不理会,手臂肌肉贲张,抓住柳浩的右臂,凶狠地向后反拧! “咔嚓!” 又是一声干脆利落的骨裂闷响。 “呃……” 这一次,柳浩连惨叫都挤不出来了,只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短促到几乎窒息的呜咽。 他的脑袋猛地向旁边一歪,身体彻底瘫软…… 直到这时。 萧隐若才微微侧过头颅,视线转向一旁的云安郡主。 “郡主看见了,对付不肯说实话的人,就得这样。” 云安郡主只觉得喉咙干涩发紧,仿佛被砂纸磨过。 萧隐若不再看她,仿佛她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强烈的阳光斜射下来,照亮她半边清冷精致的侧脸,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线条分明。 而另外半边脸,则完全隐没在屋檐投下的深沉阴影里,看不真切表情,只余下一片令人心悸的幽暗。 “拖下去,泼醒了继续问。” “问不出来,就一寸一寸拆了他的骨头。”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声音骤然降低,如从九幽地狱最深处刮来的寒风,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冰碴: “柳家若来要人,让他们来领尸。” “是!” 执金卫们齐声应诺。 那两人毫不费力地架起昏死过去的柳浩,转身走下去。 萧隐若的目光越过前面,投向尽头。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胸口几不可察地起伏了一下,似乎在强行压下那几对楚奕生死未卜的深切忧虑与焦灼。 再次睁开时,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所有的情绪都已被彻底冰封,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杀意。 “龙三。” “属下在!” 萧隐若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你亲自带一队人,去柳家。” 她一字一句,如冰冷的铁钉敲入木板: “把柳浩今天出门前后接触的所有人,全部‘请’回来,有一个算一个。” “是!”龙三毫不犹豫地领命,声音干脆利落,随即起身,身影迅速消失在院门拐角。 …… 片刻之后。 一阵密集而狂暴的马蹄声,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 “砰!” 林昭雪的身影如裹挟着北境暴风雪的战神,出现在门口。 她翻身下马的动作带着战场上特有的杀伐决断,银色铠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幽光,甲叶随着她的动作铿锵作响。 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浓烈到几乎凝成实质的煞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大门口,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手中倒提着一杆丈二长的银枪,枪尖雪亮。 所有执金卫几乎在同一时间,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刀柄,身体瞬间绷紧,进入戒备状态。 但当烟尘稍散,看清来人那标志性的玄甲与银枪,他们紧绷的神经又略微放松——是侯爷夫人! 林昭雪的目光仿佛两柄烧红的烙铁,带着狂暴的怒意,死死地钉在了轮椅上的萧隐若身上。 她手腕一抖,银枪“铿”地一声,带着千钧之力重重顿在地面。 枪纂下的石板瞬间碎裂,蛛网般的裂纹迅速蔓延开来! “我家夫君,到底怎么回事?” 她那双惯常蕴藏着塞外风沙与刀光剑影的眸子,此刻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担忧而布满了骇人的猩红血丝,死死盯着萧隐若,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怎么被人抓走了?还是一个女人?” 她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沉重的玄甲战靴“咚”地一声,重重踏在萧隐若轮椅的前轮边缘,距离那木轮仅差毫厘。 整个轮椅,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重压而微微一震。 同时,她手中的银枪毒蛇般闪电般抬起,那闪烁着寒芒的枪尖,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停在了萧隐若白皙脆弱的咽喉之前,距离不过三寸! “萧指挥使——” 林昭雪的声音如冰封的刀锋,每一个字都蕴含着雷霆之怒。 “你必须给本将一个交代。” 刹那间,空气仿佛被彻底冻结凝固了。 阳光依旧照耀,整个大门口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三寸之间,聚焦在两个女人无声却激烈到极致的对峙上。 第879章 林将军,饶命 数名执金卫见状,虽然面有惧色,可还是硬着头皮向前踏了半步,试图阻拦前方暴烈的身影。 然而。 萧隐若只是抬起了右手。 那是一个不容置疑的制止手势。 执金卫们如被无形的屏障挡住,立刻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萧隐若缓缓抬起眼帘。 她看向那个淬火利刃般的身影——林昭雪。 两个同样位高权重、同样以铁血手腕闻名的女人,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中轰然相撞。 萧隐若的眼底,没有预料中的怒火,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幽暗、冰冷,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 “是本官失职。” 萧隐若开口,声音平稳得可怕,如冰层下流淌的暗河,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那女人武功极高,身法诡异,本官……忽略了。” 她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指甲早已深深掐进了柔嫩的掌心,一丝温热的黏腻感传来,是血。 但她面上,依旧平静无波,仿佛那渗血的痛楚与自己无关。 “人已经全派出去了,还在找。跟她一起来的,有一个柳氏子弟,现在在严刑拷问。” 林昭雪盯着萧隐若看了整整三息,那双猩红的眼眸里,翻腾的是足以焚毁一切的暴虐。 她没有言语,猛地一收手中那杆银枪,豁然转身,披风在转身的劲风中猎猎作响,如一片翻卷的血色怒涛。 “人在哪里?” “前面亭子。” 林昭雪不再停留,提着长枪,迈开大步,如裹挟着风暴,直冲向那座小小的石亭。 此时。 亭中景象,惨不忍睹。 柳浩被几道粗重的铁链紧紧束缚,吊挂在亭柱之上,只有脚尖勉强能点地。 浑身上下布满了鞭痕、烙铁印和深浅不一的刀口,鲜血浸透了破烂的衣衫。 他的脸肿胀得不成人形,口鼻淌着血沫。 燕小六正狞笑着,手中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细长钩刀,正一点点刮削着柳浩肋下早已血肉模糊的皮肉。 每一次钩刀刮过,都伴随着柳浩身体无法抑制的剧烈抽搐。 “我说……我真的不知道……” 柳浩的声音嘶哑破裂,如同破旧风箱在艰难抽动,意识已经模糊,只是凭着残存的本能机械地重复着。 “我是柳氏的人……你们不能……柳家……不会放过……” 林昭雪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冰冷的玄甲几乎贴上他低垂的头颅。 巨大的压迫感,让柳浩勉强抬起肿胀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一个高大、充满毁灭气息的银甲轮廓,如同地狱归来的魔神。 “本将林昭雪。” 五个字,清晰、冰冷,如五根淬了万年玄冰的锥子,狠狠扎进柳浩的耳膜,直刺他濒临崩溃的神魂。 林昭雪! 那个在北境杀得蛮子尸山血海、闻风丧胆,连五姓七望这等顶级门阀都要忌惮三分的女杀神!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告诉本将。” 林昭雪的声音放得很轻。 但这声音落在柳浩耳中,却让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冻结,骨髓里都透出寒气。 “你们将本将夫君,掳到哪里去了?” “我、我真的……” 柳浩的牙齿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寒冷而剧烈打颤,语不成句。 “不说?” 林昭雪打断他,头微微歪向一侧。 那双猩红得如滴血的眼眸,在柳浩那张破碎变形的脸上冰冷地逡巡,像是在审视一件即将被彻底摧毁的物件。 “本将就杀光你柳氏全族,从你爹开始,一个不留。” 她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柳浩彻底崩溃了。 他像被抽掉了全身骨头,若非铁链吊着早已瘫软在地,浑身筛糠般抖得铁链哗啦作响。 “林将军,饶命,饶命啊,我真的不认识那女人。” “我只是路上遇到我就……” 林昭雪不再听他任何言语。 她左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巨大的力量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 毫无预兆地,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一拳如炮弹般轰在柳浩的面门上! “噗!!” 血花、碎肉、断裂的牙齿如炸开的浆果,猛地从柳浩口中喷溅而出,溅满了石板。 柳浩整张脸瞬间塌陷下去。 他的下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脱臼歪斜,连惨叫都发不出一丝,只能从变形的喉咙深处挤出“嗬嗬”声。 一旁的燕小六看得咬牙切齿,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快意。 “夫人!这杂碎是属下审过最嘴硬的骨头!油盐不进!不如让属下阉了他。” “看他那玩意儿没了,骨头还能不能硬得起来!” 林昭雪缓缓松开拳头, 任由柳浩像一袋被彻底打烂的破布般瘫软下去,只有颈部的铁链还死死吊着他,让他不至于立刻断气。 她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拳头,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只吐出一个字: “好。” 一个轻飘飘的字,却如阎罗王的判笔,决定了柳浩此生最残酷、最屈辱的终结。 昏沉中。 柳浩残存的一丝意识捕捉到了这个字。 那一刻,巨大的惊恐瞬间压过了全身撕心裂肺的剧痛。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疯狂地摇头,血沫和破碎的组织从他变形的嘴里不断喷涌: “不……要……求……求……我真的……不……” 燕小六狞笑一声,眼中凶光毕露,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快如闪电般向下刺去! “啊!!!” 一声凄厉到完全非人的惨嚎,猛地撕裂了周围的死寂。 那声音中的痛苦和绝望,足以让最凶悍的屠夫都为之胆寒。 柳浩的身体如离水濒死的鱼,在铁链的束缚下疯狂地、剧烈地痉挛、弹动,眼珠更是因为剧痛和惊恐几乎要爆出眼眶! “哗!” 一桶冰冷的井水,毫不留情地当头泼下。 刺骨的寒意混合着深入骨髓的剧痛,将柳浩从无边的黑暗中强行拽回。 难以形容的剧痛如无数烧红的钢针,从被折断的四肢、从被刮削的肋骨,狂潮般汹涌袭来,瞬间淹没了他的所有感知。 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正被拖入十八层地狱,承受着永无止尽的酷刑。 就在这时。 一阵脚步声传来。 柳浩出于求生本能,循着脚步声的方向望去。 是女帝来了。 那双往日里含威不露、深邃难测的凤眸,此刻阴沉得仿佛酝酿了毁天灭地的雷霆。 她的目光径直落在了亭中,那具不成人形的“物体”——柳浩身上。 第880章 朕要亲自——撬开他的嘴! “告诉朕。” 女帝开口,声音并不大,却蕴含着足以让乾坤震荡的无上威严,重重压在所有在场之人的心头。 “奉孝,被抓到哪里去了?” 当时,柳浩的魂都要吓飞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就连女帝居然都来了。 他张了张嘴,血沫涌出:“陛……下……草民……真的……” 威严而冰冷的身影,如山岳般压近。 女帝微微俯身,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如玄冰深渊,毫无温度的盯着柳浩。 “朕可以饶你不死。” “只要你说出奉孝的下落了,朕保你性命,甚至保你柳家不灭。” 这无疑是泼天的大恩。 然而,柳浩的反应却是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呜咽,血泪横流的说道: “陛下,草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半路遇上她,这才结伴过来的。” “我、我若知道她胆大包天要抓侯爷,就算是给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啊,陛下明鉴!明鉴啊……” 女帝只是静静地伫立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歇斯底里的哭嚎与自残。 时间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流逝,唯有柳浩粗粝的哀鸣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是唯一的背景。 片刻,她终于直起身,彻底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燕小六。” “臣在!” 燕小六猛地一步踏出。 “将他……” 女帝的目光甚至吝于再扫地上那滩烂泥一眼,仿佛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千刀万剐。” 那些冰冷的字眼砸落,不带丝毫感情。 “就在这里剐,剐满三千六百刀之前,不许他咽气。” 柳浩的身体骤然僵硬如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倒气声。 所有的哭求辩解瞬间噎住,只剩下因为极致恐惧而剧烈痉挛抽搐的四肢…… 最后一线斜阳,落在女帝半边脸上镀上一层冰冷的金边,另一半则彻底隐没在浓重的阴影里,勾勒出刀削斧凿般森然的轮廓。 她追加的命令,如同自九幽地狱传来: “再去将他全家老小,父母妻妾,子侄姐妹,所有柳氏在京族人,全部抓过来。” “朕要他,亲眼看着自己的骨肉至亲,一个个,在他面前,死——绝——。” “是!” 燕小六的声音因为亢奋与忠诚而撕裂变调。 他甚至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因激动而干裂的下唇,腰间悬挂的狭长佩刀在鞘中发出低沉的嗡鸣。 他猛地一挥手,两名如狼似虎的执金卫立刻如鬼魅般扑上,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扣住了柳浩瘫软的肩膀。 柳浩眼白一翻,喉头猛地一哽,眼白瞬间向上翻起,身体彻底软瘫下去 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地活活吓晕死过去。 直到这时,女帝这才转向林昭雪。 林昭雪猛地抬头,一双凤眸赤红如血,里面翻涌着焚天的怒火与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焦灼。 “陛下!末将这就去点齐兵马!就是把整个京畿掘地三尺,翻个底朝天,也定要找到夫君!” 她的声音,因为强抑着滔天情绪而紧绷欲裂。 女帝伸出修长却冰凉如玉的手,稳稳地托住林昭雪因为激动而微颤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扶起。 “传朕旨意!” 女帝霍然抬眸,目光如两道撕裂暗室的雪亮霹雳,凌厉地扫过在场每一个噤若寒蝉的人。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足以倾覆山河、不容忤逆的帝王天威,在死寂肃杀的亭子处轰然炸响: “附近的南衙禁军,全体出动!” “即刻合围京畿方圆百里,所有水陆要冲,设卡盘查,许进——不许出!” “悬赏万金!凡提供逆贼行踪确切线索者,立赏!” “凡胆敢助贼隐匿、知情不报者,诛连全族!” “再去——” 女帝眼中压抑的寒冰骤然迸裂,化为焚尽一切的烈焰。 “将柳氏大宅,给朕围成铁桶!” “把柳普那个老匹夫,从他那个乌龟壳里给朕揪出来,押至朕前!” “朕要亲自——撬开他的嘴!” “遵旨!!” 震耳欲聋的应诺声浪如同海啸般席卷,几乎要掀翻屋顶。 大量人影如黑色的潮水般汹涌而出,挟裹着滔天的杀气四散奔去。 …… 与此同时 一匹通体如雪的白马,四蹄翻飞如银色的闪电,正撕裂渐渐沉落的暮色,在崎岖蜿蜒的林间小径上亡命飞驰。 “驾!” 纳兰千泷的骑术堪称登峰造极。 纵使马背上驮负着两人,速度依旧快如离弦之箭。 她在剧烈的颠簸中腰背挺直如青松,身形稳若扎根磐石。 左手紧握缰绳,右手则始终稳稳扣住楚奕后心与肩胛的连接处,确保穴道被封的他不会在疾驰中坠落。 风声呼啸而过。 楚奕侧躺在马鞍前,头颈被迫枕在纳兰千泷膝上——这个姿势屈辱又危险。 他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可全身要穴被制,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死死盯着纳兰千泷线条清冷的下颌。 纳兰千泷似乎感受到了那两道灼热得几乎要刺穿皮肤的目光,微微垂下了冰冷的眸子,瞥了他一眼。 看到他这副目眦欲裂的狼狈模样,她那总是紧抿如锋刃般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别这么看着我。” 她的声音依旧清冽如雪山之巅融化的冰泉,清晰地穿透了耳畔呼啸的凛冽风声。 “到了地方,你自然会明白。” 明白? 楚奕心中冷笑。 此刻,他满心都是惊怒与疑惑。 这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不惜代价、甘冒奇险也要生擒自己? 是那五姓门阀蓄养的又一把致命妖刀? 还是潜藏在帝国阴影深处、伺机而动的庞然巨鳄所布下的精妙棋局? 然而,无数次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所磨砺出的本能,瞬间压倒了翻腾的情绪洪流。 既然对方没有在第一时间痛下杀手,而是选择耗费心力、冒着巨大风险将他活捉,这本身便是他楚奕价值的铁证! 只要价值尚存,便有周旋斡旋的余地,便有绝境翻盘的生机! 只待这该死的穴道解开…… 就在他暗自运转内力,尝试冲击被封穴位时,身后远处突然传来隐隐的马蹄声,如闷雷滚动,越来越近。 是,骑兵追上来了!! 第881章 上!死活不论! “唰!” 纳兰千泷眉头微蹙。 她倏然回头,目光如电,穿透摇曳的枝叶望向后方尘土喧嚣之处。 只见那官道之上,黄尘滚滚。 一队约莫二十人的骑兵,正风驰电掣般逼近。 正是执金卫的精锐轻骑! 他们捕捉到目标的踪迹,此刻正不惜马力,全力狂追。 “这么快……” 纳兰千泷清冷的声音低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她原以为凭借白马的脚力,至少能拉开半个时辰的安全距离,未曾想执金卫的追击竟如此迅猛,如同跗骨之蛆。 她五指猛地一收,紧握缰绳,座下神骏的白马四蹄骤然发力,如离弦之箭,一头扎进了道旁更为幽深茂密的原始丛林之中。 而后方的追兵,如狩猎的群狼,距离正一点点拉近。 伏在马背上的楚奕,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纳兰千泷的呼吸吐纳依旧绵长平稳,显示出深厚的内力修为。 然而,她扶在他肩头的那只纤纤玉手,原本只是虚搭着,此刻却微微收紧了些许,泄露了她内心的凝重。 追兵已至百步之内! 为首的一名执金卫百户,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林间那抹疾驰的醒目白影,脸上顿时涌上狂喜之色。 他猛地拔出腰刀,刀尖前指,厉声咆哮,声震林樾:“侯爷在前!快冲上去!” “前方贼人,立刻下马受缚!否则格杀勿论!” 二十名骑兵已然散开,仿佛展开的扇形铁翼,从左右两翼凶狠地包抄过来,彻底封死了前方的去路。 纳兰千泷心念电转,瞬间明悟,再盲目奔逃下去,只会被这张不断收紧的铁网彻底围困绞杀! 她眼中寒光一闪,再无半分犹豫,双臂猛地向后一带缰绳。 “唏律律!” 几乎就在白马停稳的同一刹那! 纳兰千泷的左手快如鬼魅,闪电般在楚奕后背几处大穴上疾点数下。 她并非在解穴,恰恰相反,是在原有的封禁之上,又叠加了两道更为阴柔诡谲的禁制指力,确保他在短时间内绝无半分可能自行冲开穴道。 动作完成,她身形轻盈如羽,飘然旋身下马。 一袭白衣胜雪,纤尘不染,落地的瞬间悄无声息,仿佛一片雪花飘零。 “哒哒哒!” 很快,二十名执金卫骑兵已冲至三十步外,训练有素地齐齐勒住战马。 一片令人心悸的“锵啷”声中。 二十把森冷的制式长刀同时出鞘,雪亮的刀锋在穿过枝叶缝隙的阳光下折射出无数道刺眼的光斑,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浓烈的杀气如实质的寒流,瞬间弥漫了整个林间空地。 为首的百户横刀立马,刀尖直指纳兰千泷。 他年约四十许,国字脸,浓眉如刷,眼神锐利如刀锋,太阳穴微微鼓起。 他一眼就看出这白衣女子气质清冷孤绝,气度渊渟岳峙,绝非寻常的亡命匪类。 “妖女!放下侯爷,束手就擒,尚可留你一个全尸!” 声音洪亮,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然而, 纳兰千泷却置若罔闻。 她甚至没有去碰腰间的剑柄。 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她的右手,五指并拢,修长如玉的手指绷得笔直,仿佛一柄无形的绝世利剑。 “上!死活不论!” 百户瞳孔猛缩,心头警铃大作。 他再不敢有丝毫迟疑,猛地一挥手中长刀,厉声下令。 命令一出。 顿时,有五名彪悍的骑兵立刻猛夹马腹,仿佛五支脱弦的利箭,从不同方位狂飙而出! “救侯爷!” “杀贼人!” 他们的长刀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刀光织成一片致命的罗网。 楚奕被禁制在马背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他看得分明,这五刀无一不是纯粹的军中杀人技,狠厉、直接、高效,刀刀都裹挟着斩断一切的决心! 然而,下一瞬间,他看到了令他毕生难忘,甚至颠覆他对武道认知的一幕。 纳兰千泷动了。 她那并拢的右手双指,快得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在五名骑兵持刀的手腕关节、手肘内侧瞬间点过。 “当啷!” 五把沉重的长刀如被无形的重锤击中,重重砸落在铺满腐叶的地面上。 他们面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惨叫着从马背上翻滚栽落。 这一切,从发动到结束,只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 余下的十五名骑兵目睹此景,无不骇然失色,倒抽一口凉气。 这个女人,武功怎么可以强到这么离谱的程度? 一时间,他们都有些心慌。 那为首的百户更是脸色剧变。 由最初的凶狠化作了惊怒交加,厉声嘶吼,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结阵!三才绞杀阵!围杀此獠!” 不管对方武功多强,他也不能放任侯爷在自己的眼前被一个女人抓走。 否则,那就是巨大的失职! “是!” 十五名骑兵反应迅速,显示出极高的军事素养。 顷刻间,十五人分作三组,每组五人,结成三个互为犄角、攻守兼备的小型战阵。 长刀如林,刀光闪烁,如三张层层叠叠、不断向内收缩的死亡刀网,向着中央那抹白衣压迫过去! 这正是执金卫对付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最有效的战法——以严密的配合与阵法之力,压制个人的勇武。 “铿!” 面对这步步紧逼的死亡战阵,纳兰千泷终于探手,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剑,无声无息地出鞘。 这一动,便如一道撕裂长空的白虹。 “叮!” “当!” “噗!” 不断有骑兵发出痛苦的闷哼或短促的惨呼,如被割倒的麦子般从马背上栽落。 不过,纳兰千泷的剑下,竟未取任何一人性命,只是瞬间废掉一人所有的战斗能力。 那手法之精准,让所有尚在战斗的执金卫,包括那百户在内,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肝胆俱寒! 这女人,为什么能这么强? 事情不妙啊!! “给我继续杀!” “今天,必须救下侯爷……” 第882章 你到底是谁? 十个呼吸。 仅仅十个呼吸。 十五名执金卫精锐骑兵, 已经横七竖八地倒卧在地,痛苦地蜷缩、翻滚、呻吟。 而那领头的百户, 此刻如被寒冰冻僵,直挺挺地僵坐在马鞍上。 他惊骇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着近在咫尺的剑尖——纳兰千泷手中的薄剑,正轻轻地悬停在他喉结前三寸之地。 纳兰千泷的气息依旧平稳悠长,仿佛刚才那电光火石般的交锋不过是信步闲庭。 她一身胜雪的白衣纤尘不染,甚至连一丝褶皱都难觅,更遑论沾染半点血污。 额前几缕乌黑的发丝被微风轻轻拂动,却不见丝毫凌乱。 她微微侧首,清冷的目光投向马背上被制住的楚奕。 楚奕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的情绪已不仅仅是熊熊燃烧的怒火,更添上了一层难以掩饰的的震撼。 这女人的武功……高得离谱! 纳兰千泷手腕一翻,薄剑无声无息地撤回,动作流畅得流水归鞘。 她又缓缓抬起了右手,将剑冰冷地架在了楚奕的脖颈之上。 冰凉刺骨的金属触感瞬间穿透皮肤,楚奕颈间的汗毛根根倒竖,皮肤上应激般地起了一层细密的栗粒。 他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那剑刃上吞吐的锋锐寒意——不需要怀疑,只要眼前这个女人手腕轻轻那么一旋,自己的坚韧喉管便会薄纸般被轻易割开,热血喷涌。 “听着。” 纳兰千泷开口了,声音如同山涧清泉撞击寒冰,清冽依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若再有人追来——” 她的话语没有丝毫波澜,手腕却随着话音极其细微地转动了一下。 一滴殷红的血珠迅速渗出,沿着光滑如镜的剑身蜿蜒滑落,在银亮的剑脊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猩红轨迹。 “下一剑,便是咽喉。” 所有还能勉强睁开眼的执金卫,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赤红的血丝瞬间布满眼白。 他们死死地盯着纳兰千泷,胸膛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但最终,却无一人敢有丝毫异动——只因为他们的侯爷,此刻正命悬于这柄冰冷的剑下! 那百户更是目眦欲裂,牙关紧咬到极致。 他握着刀柄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指节捏得惨白,手背上的血管几乎要爆裂开来。 但他终究只能将无边的屈辱和愤怒硬生生吞回腹中,化作喉头压抑的闷哼。 纳兰千泷清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才继续用那毫无温度的声音宣告: “你们所有人,留在此地。” “半个时辰内,若有人胆敢离开,或发出任何信号——” “我立刻杀了他。” 说罢,她手腕一抖,利落地撤回长剑。 “走!” 通体雪白的骏马发出一声低低的嘶鸣,朝着前方更加幽深浓密的原始丛林深处小跑而去。 马蹄即将踏入林荫的刹那。 纳兰千泷微微侧首,最后回望了一眼那片狼藉的空地,目光落在那名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百户扭曲的脸上,上了最后一句。 “记住,是所有人。少一个,他死。” 那百户僵硬地坐在马鞍上,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纳兰千泷消失的方向。 突然,他猛地抬起右拳,用尽全身力气,带着无尽的屈辱和暴怒,狠狠一拳砸在自己的大腿甲胄之上! “快!立刻发信号给指挥使大人!” “可……可那女人说……” 旁边一个捂着伤臂、脸色惨白的骑兵挣扎着抬头,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老子管她放什么屁!” 百户猛地扭过头,声音嘶哑而疯狂。 “侯爷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等阖家老小,全他娘的得掉脑袋陪葬!” “立刻!马上!给老子发信号,这凶手武功深不可测,高得邪门!疑似……宗师!” 一名伤势较轻弹的骑兵,强忍着剧痛,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特制的黑色筒状焰火。 他用牙齿咬掉引信,奋力将其举向渐暗的天空。 “咻——嘭!” 一团浓重如墨、翻滚不息的黑色烟焰,在染着最后一丝晚霞的天幕上骤然炸开,沉重地扩散开来。 十里之内,所有正在执行搜查任务的执金卫,都将被这朵高悬于天的黑色死亡印记所惊动。 …… 而在密林深处,白马背上。 疾驰中的纳兰千泷似有所感,猛地勒住缰绳。 她微微仰首,清望向天际那抹尚未完全消散的黑色烟云,几不可闻地轻轻叹了口气。 “麻烦。” 随即,她低下头,看向怀中因为姿势和愤怒而身体僵硬的楚奕。 “你的部下,不太听话。”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越来越浓重的暮色和愈发崎岖难行的山林。 “看来暂时不能带你过去了,我们只能找个地方躲一下。” 楚奕的穴道依然被制,无法言语,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压抑的“嗬嗬”声。 你死定了! 不久后。 纳兰千泷驾驭着白马。 最终将楚奕带入了一座林木更加幽深、人迹罕至的山中。 她在背风向阳的崖壁下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天然洞穴,勒住马,先是警惕地侧耳倾听片刻,这才利落地翻身下马。 随即,她伸手抓住楚奕的腰带,将他直接从马鞍上拽了下来。 洞穴内光线昏暗。 纳兰千泷将楚奕安置在一块相对平整岩石平台上。 她纤长白皙的手指快如闪电,在他胸前膻中、背后大椎等几处要穴迅疾连点数下。 “啪嗒!” 楚奕只觉几处被封闭的穴道骤然一松,一股暖流瞬间冲开了凝滞的气血,如冰封的河流开始解冻奔涌。 四肢百骸的僵硬感迅速消退,麻木的知觉如同潮水般回归,手指和脚趾都恢复了微弱的控制力。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缓缓坐直了身体,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酸麻的手腕关节。 然而,他并没有立刻暴起反击。 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与眼前这个神秘女子的武功差距,就如山间潺潺的小溪与奔涌咆哮的无边江海,根本不可逾越。 他抬起眼,目光仿佛两把刚刚磨砺过的、闪烁着寒光的匕首,死死锁住眼前白影模糊的轮廓,一字一顿地问: “你到底是谁?” 第883章 这个女人脑子好像不太好使 “纳兰千泷。” 楚奕的瞳孔骤然收缩,如被无形的针尖刺中。 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月光下勾勒出的那张脸——玉色肌肤在清辉下泛着冷冽的瓷光,眉眼如画却无半分暖意,仿佛万年寒冰雕琢而成。 这个名字如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脑海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执金卫密档中关于此人的所有冰冷记录、惊人事迹瞬间翻涌而出。 “你就是那位武林盟主纳兰千泷?” 对面的女子身形丝毫未动,连抱剑的姿势都未曾改变。 她只是微不可察地抬了下眼睑,那双清冷得如古井寒潭的眸子,仿佛掠过楚奕的脸,又仿佛空无一物。 “嗯。” 楚奕的眉头瞬间深深蹙起,几乎拧成一个结。 武林盟主! 这个身份本身,就代表着江湖的巅峰力量。 现在,她竟亲自动手劫持一位朝廷实权侯爵? 这早已超出了寻常江湖仇杀的范畴,其性质之恶劣,足以在朝堂之上掀起惊涛骇浪,震动整个帝国中枢。 很快,一个名字清晰地浮现在意识的最前端。 “你抓我,是因为曹胜虎?” “嗯。” 依旧是那简单至极的回应,甚至连一个多余的字都像是施舍。 楚奕几乎要被这毫无波澜的“嗯”字气笑了,胸中一股无名火隐隐窜起。 这女人……简直是一尊被千年玄冰包裹的傀儡,除了这个单调的音节,她就不能说出点别的? 他强压下心头的烦躁,耐着性子,再次试探着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锐利: “你要杀我给曹胜虎报仇?” “嗯。” 又是那一个单调的音节落下。 楚奕的眼神在昏暗中变得更加锐利,如淬火的刀锋。 “你知道杀我会有什么下场吗?” “到时候,整个朝廷都将视你为头号通缉犯,天涯海角,再无你容身之地!” 他微微昂起下巴,紧盯着纳兰千泷。 “我夫人是镇北大将军,手握北境雄兵,她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执金卫指挥使萧隐若,你应当听过‘玉面判官’的手段,她更不会放过你!” “她会掘地三尺,让你和所有相关之人付出百倍代价!” “而陛下,必杀你!” 纳兰千泷依旧沉默。 她仿佛没有听到,这番足以让任何江湖人胆寒的威胁。 她只是静静地抱着那柄古朴的长剑,背脊挺直地靠坐在对面的石壁上,纹丝不动。 一身素白的长衫在从岩缝透入的微薄月光下,流淌着一种非人般的冷冽光泽,仿佛月下凝结的霜华。 她整个人真的如同一尊失去了所有生机的玉雕,连最细微的呼吸都轻得几近于无。 ??? 楚奕看着这油盐不进、仿佛隔绝在另一个世界的身影,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荒谬感涌上心头。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女人是练那绝世武功把自己练成了个没有七情六欲的冰坨子? 还是天生就这副不通人情的怪诞模样? “喂。” 他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烦躁和试图讲理的意味。 “你是不是觉得自恃武功高强,天下无敌,朝廷就算想抓你也无能为力?” “但你的第一盟呢?你麾下那数万江湖子弟呢?” “我若真死在你手上,陛下或许会权衡,但萧隐若绝不会!” “她只需要一个理由!到时候,朝廷震怒,大动干戈,全力围剿,整个第一盟将被连根拔起,鸡犬不留!” “千百条无辜的人命,都将因你今日这一人的人情而血流成河!你担得起吗?” 这句话,终于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了一点微澜。 纳兰千泷那仿佛凝固的玉雕姿态,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 那双清冷得如倒映着亘古月色的眸子,终于完整地看向楚奕,眼神依旧平静无波,深邃得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线。 她的嘴唇微启,第一次说出了完整的句子,声音依旧毫无起伏,平平淡淡,像是在叙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客观事实: “第一盟有那么多人,那位皇帝陛下若是为了你一人,就要杀那么多人……” “那这天下,必将大乱。” “她,不会干这么愚蠢的事情。” 楚奕胸腔起伏了一下,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说得没错,女帝雄才大略,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定,绝不会仅仅因为一个侯爵的死,就对一个人数庞大、盘根错节的江湖组织轻启战端。 但,萧隐若会! 楚奕的心猛地一沉。 他几乎能清晰地预见到,若自己真的命丧于此,以萧隐若那护短到极致又极端冰冷的性子。 她绝对会倾尽执金卫乃至所有能动用的力量,用最残酷、最彻底、最不留余地的手段,将整个第一盟从世间抹去。 无论付出多少代价,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相关的生命。 那将是真正的腥风血雨,鸡犬不留! 只是……这个推测,现在说给眼前这个只认死理、不通人情的武林盟主听,她会信吗? 她恐怕只会觉得这是朝廷鹰犬的虚张声势…… 楚奕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 他强压着怒火,他再次转换了策略,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明显的讽刺和挑衅: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杀曹胜虎吗?” 他盯着纳兰千泷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是他先来杀我的!我不过是出于自卫反击,杀他难道不行?” “你们江湖人,不是最讲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规矩吗?” “怎么?只许他杀我,不许我反杀?这又是什么道理?” 纳兰千泷沉默了一下。 她的唇瓣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那冰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依旧缺乏温度。 “我欠曹胜虎一个人情。” “他现在死了,我只能杀了你来偿还。” 楚奕张了张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一时竟被这冰冷、直接、荒谬到极致的逻辑噎得哑口无言。 为了还一个死人的情,就一定要杀一个活人? 这就是她奉行的道? 这就是武林盟主的处世之道? 这简直是……蛮横无理、不可理喻的狗屁道理! 然而,看着眼前这尊在清冷月光下散发着生人勿近寒气的玉雕,楚奕心中那点想要争辩、想要讲理的念头迅速熄灭了下去。 他明白了,跟这种认定了理便一条路走到黑的武痴讲道理,无异于对着不通人语的顽石说话,徒劳无功,甚至可笑。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纳兰千泷重新垂下了眼帘。 她怀抱长剑,仿佛再次沉入了无边的寂静,只有那若有似无的冰冷气息证明着这并非真正的玉像。 第884章 马踏江湖的计划 楚奕靠在冰冷的石壁上, 目光锁在对面那个盘膝而坐的身影上。 她身姿挺拔如松,即使在如此狼狈的境地,依旧保持着一种近乎刻入骨髓的镇定。 月光吝啬地照亮了她半边清丽绝伦的侧脸,肌肤在冷光下显得苍白如雪。 这女人想的太简单了。 那么多的执金卫加上南衙军,今夜就是把这莽莽山峦一寸寸犁开,翻过来捣过去搜上三遍也绰绰有余! 数万人织成的天罗地网, 任你是大罗金仙,也插翅难逃! 这念头在他脑中翻腾,同时也是直接被气笑了。 他就说,就算这女人是武林盟主按道理也不会做出这种杀朝廷侯爵的大事。 可,后面怎么收场? 以萧隐若的性格,肯定要对第一盟动手了。 更何况,楚奕其实也一直觉得这个第一盟目前的势力太大了,看来等自己这次回去之后要着手准备马踏江湖的事情了。 他转眼间已经生出了一个计划,正好漕运那边最近乱的很,再加上朝廷缺少一个整顿那些武林势力的借口。 他可以假意放纳兰千泷回南方,然后带着大军,横推那一座江湖! 到时候,第一盟其他人,怕是第一个要杀她了! 真当他这么好挟持的? 做错了事,就算你是盟主,也要付出无法承受的巨大代价! “唰!” 纳兰千泷那双紧闭的眼眸,倏然睁开! 两道目光如暗夜中骤然劈下的冷电,锐利地刺向楚奕,带着洞穿一切的寒意。 “天亮之前,他们找不到这里。” 她略一停顿,那停顿短暂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仿佛在无声地宣判。 “他们找到你之前,我会完成该做的事。” 一时间。 楚奕哭笑不得。 他强压下那股无语,也没有在去规劝对方投诚什么,目前自己需要的是马踏江湖。 那你,就只能成为我通缉令上的反贼! “纳兰千泷,你是怎么创建第一盟的?” 他,有些好奇。 纳兰千泷沉默着。 月光下,她的半张脸线条冷硬如冰雕,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洞外偶尔传来几声凄厉的夜枭啼鸣,更衬得洞内死寂一片。 许久,久到楚奕几乎以为她不会再回答时,她才缓缓启唇,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你不用说其他的来动摇我的想法。” “人情就是人情。” “江湖人,活的就是信义二字。” “我得亲自带你去曹胜虎的坟前上香,才算是还了这个人情。” 楚奕先是一怔,这女人过于执拗了,一根筋。 “好一个信义!” 他发现自己跟这武痴说再多的话,估计对方也不会听进去,接下来还是等南衙军赶到,得想想怎么让她跑回那座江湖? 不然,怎么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 暮色四合,残阳如血。 大雁寺巍峨的殿宇轮廓在血色霞光中投下扭曲的阴影,平添了几分肃杀与不祥。 “当!当!当!” 柳普被一队执金卫“护送”着,步履沉重地踏入寺门。 他身后跟着十余名柳氏族人,有须发皆白、拄着拐杖的老者,也有满脸惊惶、衣衫不整的年轻子弟。 柳普这几日正为收拢家族势力、安抚人心而焦头烂额,猝不及防便被这队缇骑不由分说地“请”到了此地。 同行族人大多面色仓皇,眼神躲闪。 几个锦衣华服却因仓促而衣冠凌乱的年轻人,更是忍不住低声抱怨着“有失体统”、“成何体统”。 然而,所有的抱怨和惶惑,在他们踏入大雄宝殿门槛的瞬间,便被一股无形的威压碾得粉碎。 殿内,金漆佛像在跳跃的火光下反射出令人眩晕的光芒,慈悲低垂的眼目俯视着下方。 但此刻,佛前站立的并非寺中高僧,而是一身玄色常服的女帝! 她负手而立,身影挺拔孤峭,背对着殿门,仿佛与那巨大的金身佛像融为一体,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仪。 在她身后半步,轮椅上端坐着萧隐若。 她如最深沉夜幕下的寒潭,静默无声,表情冷漠之下,却是暗藏着浓浓的疯狂跟暴躁!!! 这绝非寻常召见的阵仗! 柳普的心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猛地沉坠下去,直落谷底。 “陛下,不知何故……召臣等夤夜至此?” 他眼角的余光,迅速扫过大殿两侧。 执金卫们按刀而立,刀柄上的手紧握着,锋利的刀刃已在鞘中悄然推出寸许,寒光凛冽! 这哪里是召见? 分明是森然的扣押! 女帝并未转身。 她的声音从佛像前传来,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却像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所有人的心脏: “柳相,且看看,可还认得此人?” 话音刚落。 燕小六猛地一挥手! 两名身材魁梧的缇骑,立刻从侧殿的阴影中大步走出。 他们中间,拖曳着一个几乎不成人形的躯体。 那整张脸更是被凝固的污血和泥土糊得难以辨认,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残留着最后一口气息。 “噗通”一声闷响。 这具残破的身躯,被无情地扔在青砖地上,激起细微的尘埃。 柳普的目光触及那张血污模糊的脸庞时,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浩儿!” 不等柳普开口, 柳氏族人中猛地爆发出一声凄厉哭嚎! 一对中年夫妇如同疯魔般从人群中踉跄冲出,正是柳浩的生身父母! 那妇人扑到地上。 她的双手颤抖得如风中落叶,想要去触碰儿子肿胀变形的脸颊,却又像怕碰碎什么似的悬在半空。 “浩儿,怎怎么这样了啊……” 男人双目瞬间布满骇人的血丝,猛地抬起头,脖颈上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扑上去的冲动。 “陛下!我儿……我儿究竟犯了何罪?!竟……竟被折磨至……如此惨绝人寰之地步?!!” 地上那血肉模糊的躯体,似乎被母亲那惨绝人寰的哭喊声所触动。 柳浩肿胀的眼皮极其艰难地颤动了一下,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干裂起皮的嘴唇,如缺水的鱼般翕张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嗬嗬”声。 “爹、娘,我我真……不认识……她……” 第885章 死太快了 柳普此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全身的血液。 他当然认得这人! 柳浩,三房那个不成器、只知道斗鸡走狗的纨绔次子! 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被折磨的这么惨,甚至于惊动了女帝,他到底干了什么人人神共愤的事情? “陛下!臣认得他,是我柳氏的子弟。” “但这孽障……他究竟做了什么丧尽天良之事?请陛下明示。” 那时候,他整颗心都在砰砰作响,隐隐有很大的不安在浮现。 “唰!” 女帝缓缓地转过身来。 她的目光平静无波,如古井深潭,既无雷霆之怒,也无丝毫波澜,只是那样淡淡地落在柳普身上。 然而,就是这看似平静的注视,却让在宦海沉浮数十载、早已练就铁石心肠的老宰相,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森冷从脊椎骨缝里渗出。 女帝越是这般平静,那说明柳浩犯下的事情就越大,甚至于会牵扯到柳氏! “他啊,伙同一名白衣女子,就在这大雁寺,挟持走了奉孝。” “至今,奉孝还没有被找回来。” “柳相,你觉得是不是很有意思?” 死寂。 绝对的死寂瞬间吞噬了整个大殿,连烛火噼啪的爆裂声都消失了。 跪伏在地的柳氏族人中,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嘶嘶”声,清晰得刺耳。 几个年轻子弟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缩了缩,仿佛地上那具尸体是瘟疫之源。 楚奕被挟持了?! 那个以雷霆手段斩杀柳氏嫡系子弟、逼得柳家不得不忍痛收缩爪牙…… 如今圣眷正隆、权势滔天的淮阴侯楚奕,竟然会被柳浩这种废物点心参与挟持?! 我的天啊! 这简直是捅破天的大事!! 上一次参与杀楚奕的王氏那一脉,可是硬生生被女帝给屠戮干净了啊! 糟糕,他们完了…… 柳普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 他第一个念头是荒谬绝伦——柳浩?他有这个胆子?有这个本事?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紧随其后的念头,便是浸透骨髓的冰寒,冻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无论真相如何荒诞离奇,这一次柳氏,已经无可挽回地被拖进了这万劫不复的死局! 灭顶之灾,已然悬在头顶! “陛下!!” 柳普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带着一种溺水者般的凄惨。 “此事……此事臣毫不知情啊!” “臣这几日一直在府中闭门处置族中繁杂事务,寸步未离!绝未指使、更未……更未听闻任何与此等惊天逆案有丝毫关联的勾当啊陛下!” 他急切地辩解着,布满皱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生怕被女帝给误会了。 “是吗?” 女帝轻轻反问。 那语调轻柔得如羽毛拂过,却带着令人胆寒的锋锐。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地上那具气息奄奄的躯体,满脸全是化不开的浓浓杀机。 “可你的好侄儿,被执金卫用了七种酷刑,打断了双腿双手,甚至还被施以宫刑。” “可即便如此,他疼昏过去七次,受尽折磨,却始终咬紧牙关,只反复说不认识。” “他啊,是朕见过最硬的骨头了。” 她缓步走下台阶,每一步都像踩在柳普的心尖上。 “柳相觉得,他真有这个胆子,独自谋划这等……捅破天的事?” “还是说,他背后……是有人在暗示啊?” “扑通!” 柳普双腿一软,膝盖重重磕在地砖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只能张嘴说道: “陛下明鉴,这件事跟柳氏毫无半点干系,臣这就去审问这个孽障!” 说着,他赶紧跑起来,又粗暴地一把推开扑在柳浩身上哭得几乎断气的弟媳。 然后,柳普枯瘦如鹰爪般的手死死揪住柳浩的衣领,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畜生!!你这个该死的畜生!!你到底受了谁的指使?” “是谁教你去劫持楚侯爷的?!说!你给我说啊——!!” 柳浩的头无力地歪向一边,涣散的瞳孔已经彻底失去了焦距,只有一片浑浊的死灰。 “真……不认识……” 话音未落。 柳浩残破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一口浓血,尽数喷了出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柳普像手里还死死抓着柳浩的领子,但那具年轻的的身体,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 “啊!浩儿……” 柳浩的母亲见到这一幕,再也绷不住了,双眼翻白,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柳浩的父亲,慌忙接住妻子瘫软的身体,再抬起头望向柳普时,那双血红的眼睛里,只剩下淬毒般的怨怼。 轮椅的木轮碾过染血的青砖,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嘎吱”声。 萧隐若转动着她那架特制的轮椅,缓缓上前,停在柳浩的尸体旁,正好挡住了柳普看向女帝的视线。 她微微低下头,目光落在柳浩那凝固着极度痛苦和死不瞑目表情的脸上,审视了片刻。 当她重新抬起眼帘,看向眼神涣散的柳普时,那清冷的声音却如极北之地吹来的罡风,瞬间冻结了佛堂内仅存的温度: “真巧,方才用刑一个时辰,刑具换了三套,他疼昏过去七次,执金卫用尽手段,始终吊着他最后一口气未绝。” 萧隐若的声音慢条斯理,清晰无比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嘲弄和致命的怀疑。 “可怎么柳相你一来问话,他……就刚好咽气了?” “不!不是的!!” 柳普像是被这指控烫到一般,触电似的猛地松开紧抓柳浩衣领的手,仿佛那上面带着剧毒。 他踉跄着向后跌退,脚下踩到黏腻的血迹,险些滑倒,语无伦次地辩解: “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啊!” “臣只是…只是心急如焚,想尽快问出幕后主使,绝无他意!绝无他意啊!” “这、这定是这孽障伤势太重,本就油尽灯枯,回光返照才……” “柳相。” 女帝停在柳普面前。 殿内死寂,几乎能听到烛芯燃烧的噼啪轻响。 柳普只觉得一股无形的重压笼罩全身,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你就留在这里,和朕一起等消息。” 第886章 杨玉嬛登场! 柳普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嘴唇翕动,试图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如同被砂纸磨过。 最后,他满脸颓废的点点了头。 “是,陛下。” 女帝忽然微微倾身,靠近柳普。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迫近感,声音带着锐利的寒意,清晰地钻进柳普的耳朵里。 “你最好,虔诚祈求佛祖,保佑奉孝平安归来。” “否则……” 她没有说完。 但那双凤眸中翻涌的、毫不掩饰的杀意与冷酷,已胜过千言万语的威胁。 殿中空气瞬间凝固,温度骤降。 几个承受不住这巨大心理压力的柳氏年轻子弟,腿脚一软,“噗通”几声,竟直接瘫跪在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几乎要将人逼疯的瞬间,殿外骤然响起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 一个全执金卫百户,如离弦之箭般冲入大殿,带进一股夜风的凛冽气息。 “陛下!已查到那白衣女子挟持侯爷的踪迹,他们骑马进了南山范围!” “但南山地域广阔,山高林密,眼下天色已黑,火把难及远处,搜捕……搜捕困难重重!” 女帝闻言,猛地转身,将整个后背留给惶恐的柳氏族人。 她面向殿外那片沉甸甸的浓黑夜幕,仿佛要将那黑暗看穿、撕裂。 “一千人不好找,就派一万人去!”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平地惊雷,在空旷高耸的大殿梁柱间猛烈回荡,震得烛火都为之摇曳: “一万人找不到,就调十万人!” “传朕旨意,南衙十六卫,所有能调动的军士,即刻全部进山!” “给朕把南山,一寸一寸,翻过来!” 那百户浑身剧震,仿佛被这雷霆般的旨意重重击中。 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决然的光芒,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应道:“遵旨!!” 女帝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整个夜晚的冷冽空气都吸入肺腑,压下心中翻涌的焦灼与暴戾。 “今夜,朕必须见到奉孝。” 旨意如山崩海啸般传下,带着帝王的无上权威与刻不容缓的急迫。 顷刻间,大雁寺外,如沉睡的巨兽被惊醒。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仿佛密集的鼓点敲打地面,汇聚成一片令人心悸的声浪,骤然爆发,直冲云霄! 无数燃烧的火把被,朝着幽深莫测的南山方向,滚滚奔腾而去。 大殿内,巨大的声响与冲天的火光透过门窗缝隙涌入,映照着柳普绝望的脸。 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瘫坐在地。 他知道,柳氏满门的命运,此刻已如同风中飘摇的残烛,系于南山深处那个生死未卜楚奕一人之身! 而佛像前。 萧隐若微微垂着眼眸,目光沉沉地落在柳浩那张双目圆睁的尸体上。 他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就杀光你们柳氏每一个人! 就先从你开始! …… 与此同时。 在南山深处一座幽静的别院内,一间布置雅致的浴房却是另一番景象。 一名容颜绝世的少女,刚刚从宽大的檀木浴桶中起身。 那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光洁细腻、线条优美的玉背上,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那对精致蝴蝶骨的优美曲线缓缓滑落…… 她的肌肤细腻得如最上等的初雪新瓷,沐浴后更泛着一层诱人的、淡淡的粉嫩光晕,仿佛能掐出水来。 她赤着双足,轻轻踩在铺着厚厚绒毯的地板上。 那足踝纤细得不堪一握,圆润的脚趾小巧可爱,指甲上精心染着淡淡的、如同新鲜凤仙花汁般的柔嫩粉色。 旁边侍立的丫鬟秋月深知主子的矜贵。 她忙不迭地拿起一块细软棉布巾,小心翼翼地按压着少女发梢末端滴落的水珠,生怕稍一用力便会扯断哪怕一根珍贵的青丝。 她看着手中如绸缎般顺滑冰凉的黑发,忍不住低声赞叹,带着由衷的艳羡: “小姐的头发真是越来越好了,摸上去像最光滑的缎子似的,又黑又亮。” 这位杨氏家族的大小姐杨玉嬛并未应声,仿佛未闻。 她的目光落在面前清晰的银镜中,专注地审视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风华初绽。 她的眉眼生得极好——并非那种牡丹芍药般咄咄逼人的浓艳,而是如雪地里悄然绽放的寒梅,清丽脱俗,自带一股疏离的冷韵。 尤其是那双眸子,眼尾天然带着一丝微微上挑的弧度,本应透出几分慵懒媚意,却被她澄澈如山涧秋水的眼神完全压住,只剩下清泠泠的、仿佛能映照人心的光华。 她伸出纤纤玉手,正要去取搭在屏风顶端的轻软丝质寝衣,外间却传来一阵慌乱不堪的脚步声。 另一名丫鬟春儿猛地掀开厚重的棉帘闯了进来,连基本的礼数都忘了。 她小脸煞白,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因为惊惧而尖利变调: “小姐!不好了!外头、外头来了好多兵!黑压压一片!” 杨玉嬛伸向寝衣的手瞬间停在半空中。 那湿漉漉的发梢,随着她转身的动作,甩出几颗细碎的水珠,溅落在微凉的空气中。 “兵?” 她转过身,清丽的面容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秀眉微蹙。 “哪来的兵?南山深处,如此深夜,怎会有军队前来?”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惯有的冷静,但语速明显快了几分。 春儿用力喘了几口气,试图平复心跳,语气更加急促: “是南衙军的人!真的好多好多,已经把咱们别院围了大半圈了!” “外头张管事正在跟他们问话周旋,可他们凶得很,说要立刻进来搜查!” “说是……说是奉了圣旨,要搜捕逆贼!” 杨玉嬛的秀眉蹙得更紧了些。 南衙军深夜出动,强行入山,包围勋贵别院,这绝非寻常的军务调动或例行巡查。 她出身顶级世家,长于权力中心的京城,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必然是京城发生了足以撼动朝野、捅破天穹的大事!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她的脊背,但她面上依旧维持着镇定。 “去问清楚,是哪一卫府的人马?领兵的将军是谁?” 第887章 职责所在,玉嬛自当配合。请—— 丫鬟春儿正要应声,外间已经传来一阵喧哗。 男人的呵斥、丫鬟的阻拦、家丁的劝解声混在一起,越来越近。 甚至隐隐能听见春儿口中那位“张管事”在说:“军爷!军爷容禀!” “这里是弘农杨氏的别院,我家小姐大晚上的正在休息,实在不便……” “管你什么羊氏牛氏!老子是右武卫中郎将赵猛!” 那声音如同炸雷,充满了一股不容置疑的武人煞气。 “奉陛下旨意搜山,捉拿劫持朝廷命官的要犯!再敢啰嗦阻拦,一律按同党论处,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像是沉重的木器被粗暴地推倒砸在地上,伴随着几声压抑的惊呼。 杨玉嬛眼神骤然一凛,原本因沐浴而微带慵懒的眸光,瞬间变得如寒星般锐利清冷。 她没有丝毫慌乱,一把扯过搭在屏风上的素白寝衣,手臂利落地一旋便披在身上,迅速而精准地系好衣带,将春光尽掩。 紧接着,她探手抓过一件斗篷,将自己裹了个严实,只露出一张尚带着水汽、清丽绝伦却冷若冰霜的脸庞。 “春儿,不要在外面吵闹。” 这清越的声音,如一道无形的敕令,外间那沸反盈天的嘈杂骤然陷入了一瞬诡异的死寂。 杨玉嬛继续开口,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却自有一股令人不敢轻慢的从容: “告诉外头的军爷,容我更衣整妆,自会出来相见,请他们稍候片刻。” “也请军爷,给我这位杨氏女一点面子。” 短短两句话,既不失礼数地给了外面气势汹汹的军队台阶下,又滴水不漏地守住了世家贵女应有的尊严与体统,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果然,那个粗豪的声音顿了顿,再开口时,虽依然洪亮,但方才那股子蛮横霸道的气势已明显收敛了几分,带上了些许礼数: “原来是弘农杨氏的杨大小姐,本将右武卫中郎将赵猛,失礼了。” “本将奉命搜查南山每一处屋舍院落,一个角落也不能放过,还请小姐体谅,行个方便。” “我等……就在院中等候便是。” 最后一句,透着一丝让步。 “有劳赵将军了。” 杨玉嬛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喜怒。 吩咐完,她立刻对着模糊的铜镜,只取过口脂,用指尖蘸取少许,均匀点在唇上,晕开一抹娇艳却不过分浓烈的海棠红。 清丽的面容未施脂粉,更显天生丽质,眼神却沉静如深潭。 越是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刻,她深知,越不能露怯,一丝一毫的慌乱都会成为被轻视的破绽。 穿好软底绣鞋,杨玉嬛深吸一口气,挺直了纤细却坚韧的脊背,抬手,稳稳地推开了浴房的门扉,步履从容地走了出去。 院中景象令人心头一紧。 数十支熊熊燃烧的火把,将小小的庭院照得亮如白昼,跳跃的火光将幢幢人影拉长扭曲。 至少五十名身着手持雪亮横刀的右武卫兵卒,如冰冷的雕像般肃立,将这座原本清幽雅致的别院围得水泄不通。 这架势,很大啊! 为首的将领赵猛,果然人如其名,是个身材魁梧、面膛黝黑的壮汉,一身锃亮的明光铠在火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芒。 他见杨玉嬛出来,目光如电般扫过她周身,随即抱拳,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 “深夜叨扰,末将职责所在,望小姐海涵!” 杨玉嬛立在阶上。 她微微颔首,姿态优雅地盈盈还了一礼,裙裾纹丝未动,声音清冷平稳,不见半分被惊扰的慌乱: “将军奉圣命行事,何来叨扰之说。职责所在,玉嬛自当配合。请——” 她侧身,让开通往内院各处的道路,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寻常待客。 赵猛也不多言,猛地一挥手,沉声下令:“搜!” 十余名精悍兵卒立刻如狼似虎般鱼贯而入。 他们分头扑向各处厢房、书房,甚至连厨房和堆杂物的柴房也不放过。 粗暴的翻检声、器物碰撞倾倒的声音不断传来。 火把的光焰在门窗间剧烈晃动,将廊下鸟笼中那只画眉惊得疯狂扑腾,发出凄厉的哀鸣。 杨玉嬛没有跟随入内。 她静静地伫立在庭院中央一株虬枝盘曲的老梅树下。 春儿和秋月紧抿着唇,脸色苍白如纸,强忍着惊惧垂手侍立在她身后,身体因紧张而微微发颤。 杨玉嬛的目光平静地扫视着那些闯入者,仿佛在欣赏一出与己无关的闹剧。 片刻后,她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院中显得格外清越动人,穿透了兵卒们制造的嘈杂: “敢问赵将军,今夜如此兴师动众,惊扰四方,究竟所为何事?” “南山向来清幽僻静,与世无争,何至于藏匿朝廷要犯这等骇人之事?” 赵猛闻声转过身,黑脸上掠过一丝犹豫。 按军律本不该向外人透露案情细节,但眼前这位,是弘农杨氏的嫡长女,门阀贵女,绝非寻常人家的小姐可以随意打发。 他略一思忖,走近几步,压低了本就洪亮的嗓音,带着几分谨慎道: “杨小姐既问起也罢,实不相瞒,是有胆大包天的贼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劫持了淮阴侯楚大人!” “陛下龙颜震怒,下旨彻查,务必将贼人捉拿归案。” “那贼人骑马逃入这南山之中,我等奉命搜山,一寸地皮、一间屋舍也不能放过!若有惊扰,实非得已。” “淮阴侯楚奕?” 杨玉嬛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名字,即使她久居南山,隔绝尘嚣,亦如雷贯耳。 族中往来的书信里每每提及此人,字里行间无不充满深深的忌惮与压抑的怒火。 这样一个权柄煊赫、仇家遍布朝野的人物,竟会在天子脚下、京城重地被人劫走? 这简直匪夷所思! “原来如此……” 杨玉嬛轻声道,掩去了眼中一闪而逝、快得令人无法捕捉的异样光芒,似是震惊,又似是玩味。 她倏然抬起眼眸,目光清澈而直接地看向赵猛,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与提议: “赵将军,南山方圆数百里,林深壑险,地形极为复杂。” “单靠诸位军爷这般拉网搜寻,如同大海捞针,只怕事倍功半,徒耗精力。” 第888章 弘农杨氏玉嬛,见过林大将军 赵猛浓黑的眉毛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神锐利地盯着她: “哦?那依小姐高见?” 杨玉嬛唇角微扬,绽开一个极淡却极美的笑容。 “将军有所不知,玉嬛这座别院在此处休养已有数月之久,院中仆役、附近庄园的庄户,多是世代居住于此的本地人。” “他们对南山的一草一木、一沟一壑、隐秘的小径、废弃的洞穴,可谓了如指掌,闭着眼睛都能摸清。” “若将军不嫌弃粗鄙,玉嬛可即刻召集他们,为诸位军爷引路向导。” “有熟悉地形之人相助,或能节省不少工夫,事半功倍,早日擒获贼人,将军也好向圣上复命。” 赵猛闻言,猛地一怔,显然这个提议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他黑沉沉的眸子紧紧盯着杨玉嬛,试图从她那张清丽无瑕、神色坦然的脸上找出一丝作伪的痕迹。 然而少女目光清澈如水,平静无波,只有一片真诚相助之意,并无半分闪烁或算计。 “小姐深明大义,好意相助,末将心领了!” “只是军务重大,牵涉淮阴侯安危,末将位卑,不敢擅自专断。” “此事需先行禀报此次搜山的统帅,林大将军。若大将军允准,末将再来请小姐及贵府仆役相助,如何?” “林大将军?” 杨玉嬛细长的柳叶眉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讶异。 “可是镇北大将军林昭雪林将军亲至?” “正是!” 赵猛点头,语气中带着对统帅的敬畏。 杨玉嬛眸光闪动,随即对着赵猛将军,郑重地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那便请将军速去禀报大将军。” “我这边即刻让管事清点庄中熟悉南山地形的人手,以备调用。” 赵猛闻言,鹰隼般的目光在她脸上深深一凝,似要穿透那份世家贵女的从容。 他未再多言,只利落地一招手,唤来一名亲兵,凑近对方耳边,压低了嗓音,语速极快地嘱咐了几句。 那亲兵神色一凛,抱拳领命,转身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院门,矫健地翻身上马。 一段时间后。 先前奉命进屋搜查的兵卒们,陆续小跑着返回院中复命。 “报!东厢房无异常!” “报!西厢房无异常!” “书房、库房、厨房、马厩皆已仔细查过,未见任何可疑人等踪迹!” 最后一名什长模样的兵士高声禀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沮丧。 赵猛听着这一连串的无异常,两道浓黑的剑眉不由得紧紧锁起,眉心刻出一道深痕。 这偌大的山庄,竟寻不到淮阴侯一丝踪迹? 若真如此,回去如何向大将军复命?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寂与焦虑蔓延之际, 一道挺拔矫健的身影踏着月色与火光交织的光影,疾步匆匆而来。 她身着银甲,行走间自有股渊渟岳峙的威仪,正是名震天下的女将军林昭雪。 沿途肃立的将领们看到她,无不挺直腰背,目光中充满敬畏,纷纷抱拳,齐声恭敬地喊道: “大将军!” 杨玉嬛凝眸望去。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守护北境、令蛮子闻风丧胆的女帅。 虽然身处闺阁,她对这位巾帼英雄的事迹早已如雷贯耳,心中怀着深深的敬意。 眼见林昭雪走近,杨玉嬛步履轻盈地迎上前去,在距离对方三步之遥处,恰到好处地停下。 她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姿态端庄而优雅,盈盈屈身,行了一个标准的世家女子礼,声音清越如珠落玉盘: “弘农杨氏玉嬛,见过林大将军。” 林昭雪闻声,锐利的目光倏然转来,落在杨玉嬛身上。 月光清辉与火把的暖光在她脸上交织流淌,映衬得少女容颜皎洁无瑕,宛如月下初绽的玉兰花,散发着清丽又婉约的光华。 林昭雪在北境多年,见惯了风沙磨砺出的坚韧女子,此刻乍见这般养在深闺、气质高华的世家贵女,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脚步略略一顿。 按常理推断,她本不该轻信这位素未谋面的杨氏千金。 然而此刻,一想到楚奕可能正身陷险境,生死未卜,心中那点细微的疑虑瞬间被汹涌澎湃的焦虑与担忧彻底淹没、压制下去。 时间,容不得她瞻前顾后。 “杨小姐。” 林昭雪压下心头万般思绪,抱拳回礼,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听闻小姐愿遣庄中熟悉山路的庄户,为我军搜山引路?” “正是。” 杨玉嬛从容抬眸,清澈的目光毫无闪躲地迎上林昭雪的审视,坦荡而真诚。 “妾身庄中仆役,多为世代居住于此的山民,对南山沟壑溪涧、一草一木可谓了如指掌。” “若能以此微薄之力,助将军一臂之力,早日寻回楚侯爷,免其陷于险地,亦是功德无量之事。” 她的语调恳切,眼中盈满真挚的关切与忧心,那份发自内心的善意几乎要溢出来。 林昭雪凝视着她,目光在她如画的眉眼间停留了片刻。 少女的眼神纯净,神情坦荡,那分担忧不似作伪。 终于,林昭雪紧绷的下颌线条微松,点了点头,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如此,有劳杨小姐了。” “若能顺利寻回夫君,本将感激不尽,本将跟夫君必记此情。” “将军言重了,此乃分内之事。” 杨玉嬛微微侧身,对着一直侍立在她身后、同样面露忧色的侍女秋月吩咐道: “秋月,速去请张伯过来,让他召集所有熟悉山路的庄户,即刻到前院集合,不得有误!” “是,小姐!” 秋月应声,不敢有丝毫怠慢,提着裙角小跑着向庄内深处而去。 待秋月离去。 林昭雪微微倾身,向杨玉嬛靠近了半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分享机密的凝重: “杨小姐既愿倾力相助,有些情况亦可如实相告,掳走夫君的,是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武功极高,手段诡异。” “她是随太原柳氏子弟柳浩同来,柳浩已被执金卫当场擒获。” “然其受尽刑罚,一身骨头几乎被打碎,却至死……未吐露那女子半分身份与去向。” 第889章 找到了! 柳氏? 至死未招?! 这几个关键信息让杨玉嬛本能的意识到情况不妙。 柳家即便再恨楚奕,也断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劫持一位侯爷! 除非……那白衣女子身份极其特殊,背后势力滔天。 或者,柳浩根本就是一枚被利用后无情抛弃的棋子,连他自己都深陷迷雾。 “柳浩宁死不招,要么,是他对那女子的恐惧,远胜于朝廷酷刑的折磨。” “要么便是他当真毫不知情,不过是被人蒙在鼓里的一把刀。” 她迅速理清了其中关窍。 林昭雪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她再次深深看了杨玉嬛一眼。 没想到这看似养在深闺的少女,思路竟如此清晰明澈,瞬间便点破了要害。 “本将亦是这般推测,但无论如何,人是在他引领之下被劫走的。” “柳家,脱不了干系!” “此事过后,定要柳氏给天下一个交代!” 话音未落。 管事张伯已领着二十余名庄户匆匆赶到前院。 这些人多是精壮结实的汉子,皮肤黝黑粗糙,手上布满老茧。 其中也夹杂着几位须发花白、但腰背依然挺直的老猎户,脸上刻满了山风霜雪的痕迹。 他们个个手持熊熊燃烧的火把,神情肃穆凝重,透着一股山民特有的彪悍与沉稳,静静等待着命令。 杨玉嬛上前一步,站在众人面前,火光照亮了她沉静而坚定的面庞。 她的声音清越有力,清晰地传遍整个前院: “诸位乡亲,今夜南衙禁军入山,是为寻回被歹人劫持的淮阴侯楚大人!” “楚侯爷身份贵重,他的安危关乎朝堂大局,亦关乎我们南山一方水土的安宁!” “请诸位父老乡亲,拿出看家的本领,竭尽全力相助军爷引路,仔细搜寻山中每一处可能藏人的洞穴、岩隙、废弃屋舍、密林深处!” “凡有蛛丝马迹,务必即刻上报!” “若能寻得楚侯爷,杨家必有重赏,绝不食言!” 庄户们神色一凛,齐刷刷抱拳,声音洪亮如闷雷滚动,震得火把的火焰都微微摇曳: “谨遵小姐吩咐!必当尽力!” 林昭雪见人心可用,时机紧迫,不再有丝毫耽搁。 她猛地转身,面向赵猛,目光如电,将军令如山般砸下: “赵猛听令!即刻将南衙军现有兵力分为十队!每队配三名庄户向导,呈扇形阵列,向南山深处全力推进搜救!” “重点搜查所有隐蔽洞穴、悬崖下方平台、溪涧深潭之畔!” “发现任何可疑踪迹,立即发射响箭信号,不得延误!行动!” “遵命!” 赵猛轰然应诺,声如洪钟。 命令下达,整个前院瞬间如同精密的机械般高速运转起来。 杨玉嬛转过身来,裙裾轻轻拂过地面的枯叶,她对林昭雪轻声说道: “将军,妾身也随一队进山吧。” “多一人,多一双眼睛。” 林昭雪微讶,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她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世家小姐,月光下她的脸庞如白玉般清丽,却带着一股不合时宜的果敢。 “山中夜路难行,小姐千金之躯……” “无妨。” 杨玉嬛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 她抬手轻拢鬓边的碎发,动作优雅从容。 “妾身在此常入山采药散步,对附近山路还算熟悉。” “况且,楚侯爷若能平安归来,于朝局、于百姓,都是幸事。” 这话说得含蓄,林昭雪却听懂了其中深意。 楚奕若真死在山中,朝局必乱,届时五姓、寒门、边镇各方势力倾轧,天下难安。 杨玉嬛作为世家女,能看清这一点,已属难得。 她心头一紧,不再劝阻,点头沉声道:“那便……有劳小姐。” 随即,她转向身旁的亲兵,厉声吩咐,手臂一挥,指向黑暗的山林: “分一队人护着杨小姐,不得有失。” “是!” 亲兵齐声应诺,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如惊雷般炸响,惊起几只夜鸟扑棱棱地飞向夜空。 杨玉嬛带着侍女秋月,随一队右武卫兵卒踏上东南方向的山道。 走出一段路,秋月忍不住凑近杨玉嬛,压低声音问道:“小姐,你何苦蹚这浑水?” “楚侯爷与咱们杨家……终究不是一路人。” 她的声音颤抖,唇瓣微抿,透出浓浓的困惑和担忧。 杨玉嬛目视前方,脚步沉稳,火把的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线条。 她的声音轻得只有主仆二人能听见,如风中的叹息:“正因不是一路人,才更该让他活着。” 秋月微微侧头,眼中充满不解,还想追问,但杨玉嬛只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手指轻竖在唇边: “少说,多看,多做。” 她的目光投向山林深处,那里黑暗浓稠如墨,令人脊背生寒。 同一时刻,山洞中。 纳兰千泷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地上,洞壁潮湿,水珠不时滴落,发出清脆的嘀嗒声。 突然,她猛地睁开双眼,瞳孔中精光一闪。 远处,虽然还很远,却隐约传来的嘈杂人声,打破了山洞的死寂。 她倏然起身,身形如鬼魅般掠至洞口,衣袂带起一阵冷风。 洞外寒风呼啸,卷起落叶和尘土,吹动她的长发,在脸颊上投下凌乱的阴影。 “搜山……” 纳兰千泷重新回身入洞,脚步无声地走到楚奕面前。 此事,楚奕正靠壁而坐,背脊挺直如松,面容平静无波,但见她神色有异,心中已猜到大半,面上却不露分毫。 纳兰千泷并指疾点,动作快如闪电,指尖带起细微的破空声,瞬间封住他几处大穴。 楚奕身子一僵,如同石雕般凝固,再次失去行动能力。 “朝廷的人来了,比我想的快。” 楚奕只是静静看着她:“放我走吧,你现在一个人也可以离开。” “不然,等到他们真的上来了,你根本就逃不掉。” 纳兰千泷却是没有回应。 她不再耽搁,身形如轻烟般飘出山洞,几个起落便攀上洞外一株高树。 立于树梢极目望去,当时,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东南、西北、正南……至少六七支队伍,每队数百人,正呈合围之势向这片区域推进。 火把连成蜿蜒的光带,像一张正在收紧的网。 这般规模,绝非寻常搜捕! 第890章 军队,才是这天下最强大的超强武力! 待纳兰千泷纤巧的身影落回地面,她没有任何停顿,闪身便回到洞内深处。 她指尖疾点,解开了楚奕被封的穴道,动作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烟火气。 “现在走。” 楚奕活动了下僵麻的手腕,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他却并未起身,只是抬眼看着眼前这个挟持自己的女子,语气带着几分明知故问的慵懒: “去哪?” “离开南山。” 纳兰千泷的目光锐利如冰锥,穿透昏暗牢牢锁定在楚奕脸上。 “你若是想等救兵,我劝你死心。” “在他们合围之前,我一定可以带你离开这里的。” 月光在她清冷如霜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映得那双眸子愈发幽寒。 楚奕略显无语地叹了口气,撑着冰冷的石壁缓缓站起身。 他比谁都清楚,此刻的南山,早已是铁桶一般,布满了南衙精锐,堪称天罗地网,插翅难逃。 这女人武功确实深不可测,但带着自己这个累赘,还想在千军万马中杀出去? 未免也太狂妄了。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无声地走出狭窄的洞口。 洞外,夜风骤然凛冽,吹得枝叶簌簌作响,仿佛无数鬼魅在低语。 “路上最好别耍花样。” 纳兰千泷的气息冰冷,紧贴在楚奕身后三步之遥。 “明白。” 楚奕应得异常干脆,没有丝毫犹豫,心中却在冷笑。 不需要很久了,南衙军那些精锐,想必已经循迹而来。 …… 与此同时。 那匹被遗弃的白马,成了今夜这场浩大搜山行动的第一个关键突破点。 右武卫的一名斥候,骤然发现了它。 “将军!找到那贼人的马了!” 带队的一名校尉闻声如猎豹般扑到近前。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夜空嘶吼。 “发信号!贼人就在这片!” “所有人!向溪谷合围——快!!” “咻——嘭!!!” 一道刺眼的赤红色焰火,尖啸着撕裂了沉沉的夜幕,在墨黑的天幕上轰然炸开。 各处尖锐的呼啸声此起彼伏,一道道不同颜色的焰火接连腾空,将整片山域牢牢锁定! 刹那间,整个南山“活”了过来! 无数声音、无数光影,如决堤的洪水,从四面八方汹涌澎湃地向着这片小小的溪谷区域疯狂汇聚! 转眼间,便将南山南麓的半片山岭映照得亮如白昼,杀机弥漫! 密林深处。 正快速穿行的纳兰千泷,身影猛地一顿,硬生生钉在原地! 她霍然仰头,目光穿透头顶交错的繁密枝桠,死死盯住夜空中那尚未完全散尽的信号焰火网。 “你养的人倒是够快的,这么快就闻着味追来了。” 她的声音比这山中的夜风更冷,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 楚奕并未回头,他只是语气平淡地接话:“现在放了我,你或许还有机会脱身。” “然后让你的人把我射成刺猬?” 纳兰千泷的唇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冰雕玉琢般的面容在远处光线的映衬下更显无情。 “楚侯爷,你这套缓兵之计,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楚奕停下脚步。 他缓缓转过身,动作沉稳有力,目光如实质的刀锋,落在身后纳兰千泷那张清绝冷艳的脸上。 远处跳跃的火光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明暗分明的轮廓,仿佛她整个人就是一尊由玄冰雕琢而成的塑像,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意。 “纳兰姑娘,如今这局势,你心里应当清楚,带着我,你绝无可能走出南山。”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子,砸在两人之间紧绷的空气中。 纳兰千泷握剑的手稳如磐石,却是不由得皱了皱眉,显然她也意识到了这个麻烦的事情。 主要,她实在是没有想到,朝廷居然会出动军队,如此神速的搜山。 看来,她低估了朝廷对于楚奕的重视程度! “我欣赏你千里奔袭过来,为曹胜虎还人情的义气。” 楚奕继续说道,他的声音不高,但在山林渐起的喧嚣背景中,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地落地有声。 他直视着纳兰千泷冰封的眼眸,仿佛要穿透那层坚冰。 “江湖人重诺轻生死,这本是难得的风骨。” “我也看重你的武功,能单枪匹马将擒我至此,天下间恐怕找不出第二人。” 这是极高的评价,也点出了她能力的可怕。 “所以,我愿意现在放你走,你觉得如何?” 他抛出了诱饵,姿态甚至带上了一丝“宽宏大量”。 赶紧走吧。 你不走,我怎么下达通缉令? 如何名正言顺地调动更多力量追捕你,继而荡平整个第一盟? 他锐利的目光捕捉到,纳兰千泷那如同蝶翼般浓密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这是她内心首次被触动的一丝涟漪。 “曹胜虎若泉下有知,看见你为还他一人之情,做到如此地步,想必心中也已感到欣慰了。” 楚奕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淬毒的匕首,直刺纳兰千泷心中最核心的信念。 “但事到如今已经差不多了,你若是继续带着我走,他会觉得你重诺,还是……” 楚奕故意停顿了半拍,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锋,一字一顿地吐出了最后那个诛心的字眼: “愚蠢?” “闭嘴。” 纳兰千泷终于开口,两个字如冰珠砸地,带着一股不近人情的意味。 “你若再说一个字,我现在就封了你的嘴。” 楚奕闭口,不再言语。 他知道,有些人的信念,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动摇的。 但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其实是敬佩纳兰千泷的。 毕竟,就为了一个人情,她居然愿意千里奔袭过来挟持自己这个侯爵,只为到曹胜虎坟前上香。 可以说是迂腐,也可以说是愚蠢。 可这份义气,他还是很欣赏,只可惜,抱歉了。 你挟持的是我! 那你这一次,就必须付出代价! 盟主? 算个屁! 若是真的要论宗门,朝廷才是这座天下最大的宗门!! 军队,才是这天下最强大的超强武力! 第891章 我林昭雪三个字,便是这天底下最大的承诺 两人继续在密林中穿行。 纳兰千泷虽扶着楚奕,手中的剑却始终不离他周身要害。 然而,追兵来得迅猛如林间扑食的夜枭,远超她的预料。 “在那边!” “楚侯爷!是侯爷!” 刹那间,数十名身着玄色甲胄的南衙军士兵,从侧翼的灌木丛中包抄而出。 当士兵们骤然看清被挟持在前的正是楚奕时,所有人脚步瞬间僵滞在原地。 纳兰千泷眸中寒光一闪,反应快如闪电。 她猛地将身前的楚奕大力拽向自己,手腕一翻,那柄长剑再次精准架上他脆弱的脖颈。 “不想你们侯爷死,就站在原地。” 士兵们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挣扎与无措。 为首的队正额角青筋暴起,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柄紧贴着楚奕喉间的薄剑上。 “退后!” 最终,他还是嘶声低吼,声音因极度的紧张而微微发颤,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都退后十步!快!” 士兵们闻令,虽心有不甘,却只能缓缓向后退去。 退后的过程中,他们依然保持着严密的半圆阵型,将纳兰千泷的所有退路死死封堵,不留一丝缝隙。 纳兰千泷如狩猎中护着幼崽的母豹,眼神锐利如电,警惕地环视着四周。 她架着楚奕,开始一步步向后倒退。 就在这剑拔弩张,空气凝滞得几乎令人窒息的一刻—— “让开。” 一个低沉的女声从士兵们身后传来。 士兵们如被无形的巨浪分开,动作整齐划一地迅速向两侧退开,让出一条笔直的通道。 林昭雪大步走了出来。 她显然来得极其匆忙,一身银甲未来得及卸下,甲片上沾满了山林间的泥点和露水,在火光下反射着冷硬而斑驳的光泽。 当她的视线第一时间捕捉到楚奕的身影时,紧绷如弓弦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沉,透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松弛。 但紧接着,目光扫过他颈间那柄薄剑,她眼中的光芒瞬间凝成寒冰,一股凛冽的杀意几乎要破体而出。 然而,这位以铁血著称的女将军,其自控力同样惊人。 她迅速压下了翻腾的情绪,目光如两柄淬火的利剑转向了持剑的纳兰千泷。 “本将,林昭雪。” 仅仅五个字,如重锤擂鼓,字字铿锵,清晰地砸在寂静的山林之间,宣告着不容置疑的身份和力量。 纳兰千泷瞳孔骤然一缩。 她当然听过这个名字——镇北大将军! 当朝唯一一位以赫赫军功封侯的女将,一个早已在江湖中化为传奇的存在。 传闻中,这位女将军用兵如神,鬼神莫测,治军极严,赏罚分明。 更难得的是她从不滥杀无辜,在饱受战火蹂躏的边地军民中拥有着极高的声望。 在纳兰千泷内心深处,那些极少数能让她真心敬佩的人里,林昭雪的名字赫然在列。 所以,从她知道楚奕是林昭雪的夫君时,便彻底没了伤害楚奕的念头。 林昭雪的目光在楚奕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瞬,确认他虽处境凶险但暂时性命无虞,那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一丝。 随即,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纳兰千泷身上,沉稳如山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也不管你与夫君有何恩怨。” “但此刻,我林昭雪可以在此对天立誓——” 她毫不犹豫地举起右手,三指并拢,直指浩瀚夜空,动作庄重而决绝: “只要你放了我夫君,我保你安然离开南山。” “整个南衙军上下,无一人会追击于你。” “我林昭雪三个字,便是这天底下最大的承诺。” 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整片山林仿佛都屏住了呼吸,只剩下夜风拂过树梢的低吟。 所有的士兵都紧张得大气不敢出,目光死死盯着场中对峙的三人。 纳兰千泷沉默了。 她握着剑柄的手指,那始终如磐石般稳定的手指,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的松动。 这松动,并非源于对眼前这位女将军的畏惧,而是因为,她内心深处,确实信得过“林昭雪”这三个字的分量与信誉。 一诺千金,言出必践,生死无悔——这是所有听过她故事的人,共同的、根深蒂固的认知。 但是……她千里迢迢而来,最终的目的,是想带着楚奕亲自到曹胜虎坟前上那一炷香啊! 这个执念如沉重的锁链,缠绕着她的决心。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 杨玉嬛的身影也从后方匆匆赶来。 她停在林昭雪身侧数步之外,一双妙目立刻落在了被挟持的楚奕身上。 她的眼神中先是掠过一丝纯粹的好奇,如审视一件古物。 这位传说中权倾朝野的淮阴侯,比她想象中要年轻许多,而且此刻的模样……也更为狼狈不堪。 然而,即便利刃加颈,身处如此绝境,楚奕的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锋,闪烁着不屈与深沉的光芒,不见丝毫慌乱。 楚奕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故作轻松的腔调,打破了沉闷: “纳兰千泷,本侯也可在此立誓。” “你现在若是放了我,我待会绝不派人追杀。我楚奕说话,同样作数。” 嗯,他说的可是待会。 所以,过了待会这个时限,再行通缉、追杀她,于誓言而言,自然也是没有问题的。 林昭雪突然向前,果断地踏出了一步!这 “若这位姑娘还是不信——”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们换人。” “昭雪!不可!” 楚奕猛地转头,失声厉喝,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急切。 然而,林昭雪看也不看他,她的目光如最坚韧的锁链,死死缠绕着纳兰千泷。 “你可以挟持本将离开南山,等出了山,安全之后,你再放我,如何?” 话音未落,她竟真的伸手,“唰啦”一声解开了佩剑,被她毫不犹豫地扔在脚下。 随即,林昭雪张开双臂,坦然无惧地展示着自己已手无寸铁。 “这笔买卖,姑娘不亏。” 第892章 林将军,你我这般僵持,无益 纳兰千泷彻底怔住了。 她那双素来清冷的眼睛,此刻映着跳跃的火光,却是一片空茫。 那柄抵在楚奕脖颈上的长剑,剑尖微不可查地轻颤着。 这颤抖并非源于她握剑的手不稳,更非恐惧,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 她见过太多江湖恩怨、朝堂倾轧,见过夫妻反目、兄弟阋墙,却从未见过有人愿意以自身性命,去换另一人的生机。 然而,眼前这一幕——一个手握重兵、权倾朝野、名震天下的镇北大将军,竟以自身性命为筹码,只为换取另一人的生机。 这超出了她所有的认知。 “不换!”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楚奕猛地昂起头,颈侧肌肤因用力而微微绷紧,喉结滚动,发出一声撕裂夜空的厉喝。 他眼中燃烧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火焰,直直刺向纳兰千泷: “纳兰千泷,我最后说一次!” “你现在放了我,我楚奕以项上人头担保,保你平安离去!” 他的目光已如鹰隼般扫过四周,落在那些层层叠叠、如钢铁丛林般围拢上来的南衙军士兵身上。 “所有南衙军将士听令!” “喏——!!!” 数百上千个声音汇聚成一声沉闷而整齐的应和,震得林中栖鸟惊飞。 楚奕的目光重新锁死在纳兰千泷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竟翻涌起一丝近乎疯狂的笑意,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然: “若她不放!现在就杀上来!不必管我死活!” “我死后,将这纳兰千泷——就地格杀!碎尸万段!” 接着,声音陡然转为冰寒刺骨的军令。 “谁敢犹豫,贻误战机——立斩不赦!军法从事!” “大哥!!!” 楚奕的话音刚落, 汤鹤安那魁梧如山的身躯猛地冲出。 他双目赤红如血,眼球上布满了狰狞的血丝,仿佛要滴出血泪,两柄沉重的金瓜锤被他抡得呼呼生风。 “纳兰千泷!你今天敢动我大哥一根汗毛,老子汤鹤安对天发誓——追到天涯海角,穷尽碧落黄泉,也要亲手宰了你!” “老子还要杀你全家!屠你满门!鸡犬不留!” 几乎在汤鹤安咆哮的同时。 雷震岳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一棵古树的阴影下,他双臂肌肉虬结,双手紧握的短戟在火光下交错一划。 冰冷的戟尖划破空气,吞吐出致命的寒芒,直指纳兰千泷: “纳兰盟主,欺负侯爷算什么绝世高手?嘿!” 他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里充满了桀骜的战意。 “来!跟俺雷震岳过过真招!” “江湖上都说你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俺偏不信这个邪!有种放开侯爷,俺陪你打个痛快!” 树梢之上。 一阵极其轻微的枝叶晃动。 墨鸦的身影如真正的夜鸦般悄无声息地落下,足尖轻点着最细的枝条,身形稳如磐石。 她的脸笼罩在兜帽的阴影里,只有一双冰冷锐利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三枚淬着幽蓝寒光的铁蒺藜在她指间灵活转动,如毒蛇口中伸缩的毒信。 “纳兰姑娘,三思而后行。” “为了一个曹胜虎,值得吗?” “搭上你自己的性命,搭上你苦心经营的第一盟,搭上那数万追随你、信任你、将前程性命都系于你身的弟兄们?”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却更加刺耳锥心: “你当初组建第一盟,是为了什么?” “是约束江湖豪强,护佑弱小百姓不受欺凌,是给漂泊无依的江湖人一个安身立命的秩序。” “可今日,你剑下若染了楚侯爷的血,朝廷震怒,第一盟顷刻间便会沦为叛逆!” “谋刺国之柱石,这是诛族的大罪!” “届时,朝廷大军压境,刀兵所指之处,死的又岂止你纳兰千泷一人?” “呼——哗啦——” 墨鸦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是回应她最冷酷的话,周遭的密林深处骤然响起了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 那不是散兵游勇的杂乱,而是无数军靴整齐踏地的沉闷轰响,伴随着皮甲摩擦和兵器碰撞的铿锵之声。 火把! 更多的火把! 如一条条燃烧的赤色长龙,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蜿蜒而出。 越来越多的南衙军士兵纷纷涌出,动作迅捷的弓弩手如猿猴般攀上高树。 刀盾手沉默地在前方列阵,厚重的盾牌瞬间组成一道钢铁壁垒。 长矛手紧随其后,密集如林的长枪从盾牌间隙伸出,直指核心。 十息! 仅仅数十息的时间! 这片原本还算开阔的林间空地,已然被彻底围成了铁桶一般。 数不清的兵卒,如沉默而冰冷的钢铁洪流,层层叠叠,水泄不通。 肃杀之气凝结到了极致! 而楚奕忽然扯动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看向身后的纳兰千泷,声音压得极低。 “纳兰姑娘,现在,你信了吗?” “你今日,就算真的杀了我,也绝对走不出这片林子半步。” “而你亲手创立的第一盟,必将因你此刻的选择,而彻底……覆灭。” 纳兰千泷猛地抬起头,环顾四周,看过那些士兵的一张张脸庞,上面全是对军令的绝对服从。 他们真的会不顾一切,无视楚奕的生死,执行那最后的、毁灭一切的军令! 那位银甲女将军,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地,双臂保持着张开的姿态,如同亘古不变的雕塑。 她的脸上没有乞求,只有一片坦荡到令人心寒的决绝,以及那清晰传达、不容置疑的意志: “若夫君死,本将必会让整个第一盟陪葬。” 这宣告,比任何嘶吼都更有力量。 纳兰千泷的眼神,在经历最初的震动、挣扎、茫然之后,渐渐沉淀下来,变得异常平静。 “林将军,你我这般僵持,无益。” 林昭雪按着腰间刀柄,指节微微发白:“你想如何?” 纳兰千泷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层层叠叠的兵卒、弓弩、刀戟,最后回到林昭雪脸上: “你们出一百人。”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 “若我能将这一百人,包括将军你,以及你身后这几位高手在内,一击败,便让我带走楚奕。” “我没打算杀他,只是要带到曹胜虎的坟前上香罢了。” 第893章 林昭雪的枪! 四周响起一片抽气声。 士兵们面面相觑,有人眼中露出怒色,有人则是不敢置信的荒唐。 你将侯爷都从大雁寺挟持到这里了,说不伤害他开什么玩笑? 他们根本就不相信。 至于那“百人对一人”的狂妄之言? 即便你是武林盟主,这口气也大得没边了! 简直是视他们这些将士如无物! 人群中响起压抑的骚动,充斥着鄙夷与不屑。 纳兰千泷却仿佛完全没看见那些饱含敌意与怀疑的目光。 她清冷的眸子在火光映照下,平静得如一泓深不见底的寒潭,不起一丝波澜。 “但在此期间,若你们之中有任何一人,能将我手中之剑击飞——” “我便独自离开,绝不再纠缠半分。” 唰唰唰! 上百道目光,带着惊疑,全都转向了楚奕。 他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纳兰千泷,看着她眼中那份近乎偏执的平静,嘴角忽然向上扯动。 “好,本侯答应了。” “大哥!” 一旁的汤鹤安急得几乎是吼了出来,粗犷的脸上肌肉紧绷,握着金瓜锤的手臂青筋暴起。 “这女人心思诡谲,手段莫测,万一她使诈……” “没有万一。” 楚奕斩钉截铁地打断他。 “纳兰千泷既有胆量提出此议,本侯岂能不敢接下?” “本侯也不信,我大景朝百战淬炼出的百名精锐,还拿不下她一人!” 纳兰千泷武功再高,终究是血肉之躯。 百人轮番上阵,便是耗,也能活活耗死她! 更何况,林昭雪的枪、汤鹤安的锤、雷震岳的双戟皆是一流,墨鸦那神出鬼没的暗器更是令人防不胜防…… 这一局,无论怎么看,他的赢面都大得惊人! “当!”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适时响起。 那位英姿飒爽的女将深吸一口气,饱满的胸膛微微起伏,压下所有杂念。 她一步踏出,转身直面纳兰千泷,声音清越如金玉: “本将第一个!” “算我一个!” 汤鹤安早已按捺不住,猛地将两柄硕大的金瓜锤在胸前狠狠一撞,发出沉闷的巨响。 雷震岳一言不发,只是猛地将手中两柄短戟相互一击,声如洪钟: “俺也来领教领教武林盟主的高招!” 墨鸦无声无息地向前滑出半步,她声音低沉沙哑,简洁明了: “侯爷既已应允,墨鸦自当竭力。” 纳兰千泷的目光平静地从这几人脸上一一扫过,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动手吧。” 林昭雪眼中精光暴涨,厉声喝道:“赵猛!点九十七名精锐,结圆阵!” “遵令!” 赵猛吼声如雷,士兵们动作迅捷如风,显示出极高的军事素养。 不一会后。 一个杀气腾腾的圆阵已然成型。 林昭雪、汤鹤安、雷震岳、墨鸦四人如四根定海神针,分别占据东、西、南、北四个方位。 九十六名百战精兵则分为三层,如铁桶般严密环绕。 这哪里是比武? 分明是沙场之上绞杀强敌的致命军阵! 纳兰千泷独自一人立于这铁血杀阵的最中心。 “请。” 她朱唇轻启,声音清越。 话音未落。 林昭雪已动了! 她没有使用惯用的腰刀,而是反手从身旁亲兵手中接过一杆丈二白蜡杆长枪。 枪杆柔韧,枪尖雪亮,红缨似血。 只见她手腕猛地一抖,柔韧的枪身瞬间绷直如弓弦,枪尖“嗡”地一声爆鸣,剧烈颤抖,瞬间抖出碗口大的一片森白枪花。 一枪刺出! 简单、直接、迅疾! 没有任何花哨的虚招,枪尖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银线残影,直刺纳兰千泷心口! 纳兰千泷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 她深知林昭雪是沙场宿将,却万万没料到其枪法竟已精妙凌厉至此境! 这一枪看似直来直去,实则蕴含无数后招变化。 凌厉的枪风未至,那股惨烈无匹的劲风已如实质般迎面压来,竟让她呼吸都为之一窒! 电光火石间,她不敢有丝毫硬接之念。 足尖在地面极其轻盈地一点,整个人仿佛失去了重量,如被狂风吹卷的柳絮,倏然向后飘退。 然而,在她后退的同时,手中那柄薄剑疾速点出! 目标并非那势不可挡的枪尖,而是刺向林昭雪紧握枪杆的右手腕脉! 以灵巧破蛮力,以迅疾制刚猛! 林昭雪神色不变,冲锋之势不减,握枪的右手手腕却一拧一转! 那柔韧的白蜡枪杆仿佛骤然活了过来,如一条暴起的巨蟒,枪身猛地向上弹起。 “叮!” 一声脆响,格开了那点向腕脉的致命剑锋。 与此同时。 林昭雪借着这一拧一转的力道,枪尾好似一条钢鞭,带着沉闷的风雷之声,狠狠扫向纳兰千泷纤细的腰腹! 这一下变招,正是军阵搏杀枪法中“回马枪”的凌厉变式,衔接得天衣无缝,狠辣刁钻! “好!” 汤鹤安看得分明,忍不住爆出一声炸雷般的喝彩,满脸兴奋。 就在那沉重枪尾即将及身的刹那。 纳兰千泷整个上半身无骨般向后弯折,腰肢的柔韧度达到了极限,几乎完全贴到了地面! 就在这几乎不可能发力的姿势下,她持剑的手臂却诡异地从身侧反撩而上。 林昭雪心头警铃大作。 她毫不犹豫地足下发力,身形猛地向后纵跃闪避。 同时,下压的长枪枪尖顺势往下一磕,“当!”又是一声震响,格开了那刁钻阴险的一剑。 两人身影一触即分,各自向后飘退数步,重新拉开了距离。 这第一个凶险万分的照面,竟是谁也没占到明显的便宜,堪堪打了个平手。 但纳兰千泷心中却是一凛。 这女将军的枪法,大开大阖又精妙绝伦,刚猛无俦中暗藏无数杀机,分明已臻至刚柔并济的宗师之境! 绝不能陷入缠斗! 纳兰千泷心思电转,瞬间做出决断。 然而,就在她心念刚动之际,早已蓄势待发的汤鹤安,已然怒吼着如同出闸的暴熊,狂扑而上! “看锤!” 两柄各重三十七斤的八棱金瓜锤,在他蒲扇般的巨手中竟似轻若无物! 刹那间,双锤齐至,封死了左右闪避的空间。 那恐怖的劲风挤压着空气,发出沉闷的爆鸣,仿佛要将纳兰千泷头颅瞬间砸成齑粉! 力贯千钧,势不可挡! 第894章 她撑不住了! 面对汤鹤安那对势若奔雷的金瓜锤攻势,纳兰千泷非但没有丝毫退却,反而身形如鬼魅般疾射向前。 她身形一矮,竟从双锤之间的缝隙“滑”了进去,剑尖如毒蛇吐信,直刺汤鹤安咽喉。 这一下险到极致,若汤鹤安双锤回护不及,便是穿喉之祸。 “来得正好!” 汤鹤安临危不乱,喉间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 他的左臂肌肉虬结贲张,硬生生将已然砸出的金瓜锤用巨力猛地回拽! 与此同时。 雷震岳的双戟已从侧翼杀到,一戟刺腰,一戟锁喉! “小汤,让开,让俺来!” 纳兰千泷清丽的眼眸中寒星一闪,刺出的剑尖在汤鹤安锤柄上轻轻一点,发出“叮”一声脆响。 借着这细微的反弹之力,她身形竟轻盈地凌空拔起,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于半空中灵巧地完成了一个优美的后空翻。 长剑划出一道圆弧,同时荡开双戟。 落地时,她又闪至雷震岳身侧,剑尖疾点他肋下三处大穴。 雷震岳双戟回防,却慢了半拍。 “嗤——” 剑尖刺破衣衫,却未入肉。 纳兰千泷手腕一抖,改刺为拍,剑身平拍在雷震岳肋间,一股柔劲将他震退三步。 就在这时。 墨鸦的暗器到了。 三枚透骨钉成品字形射向纳兰千泷后心。 时机刁钻,正是她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之际。 然而,纳兰千泷竟似背后生眼! 她甚至没有回头,清冷的脸上毫无波动,握剑的右手闪电般反撩而出,一道冷冽的剑光自腋下反切向后! “叮!叮!叮!” 那三枚淬着幽蓝剧毒的透骨钉,竟被剑身以不可思议的精准度一一磕飞,迸溅出几点微弱的火星。 但格挡这无声无息的致命偷袭,终究让她产生了难以避免的一滞。 高手相争, 一瞬之机便足以定生死! 林昭雪蓄势已久的长枪到了! “看枪!” 她暴喝一声,双臂幻化出重重虚影。 刹那间,七道凌厉绝伦的枪影如暴雨倾盆,又似梨花怒放,将纳兰千泷周身上下七处要害尽数笼罩在内! 枪尖寒星点点,杀气凝结如霜。 外围,那九十六名身披铁甲的精锐士兵,更是齐声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杀!” 绝杀之局! 观战的楚奕屏住了呼吸。 他一直以来都知道林昭雪枪术厉害,没想到厉害到这种程度。 这纳兰千泷,难了! 火光映照下。 纳兰千泷的身影在枪林锤影中如鬼魅般穿梭。 她的剑越来越快,快到几乎看不清轨迹,只余下一道道流水般的寒光在夜色中绽放。 剑尖每一次点出,都击中枪杆最不受力的位置,厮杀的好生激烈…… “当当当当当!” 但尽管如此,这纳兰千泷居然依旧不落下风,可见其武功之强。 “全部让开!” 墨鸦嘶声厉喝,声音刺破厮杀声。 围攻纳兰千泷的那几人立马疾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散开一个三丈空圈。 就在这空圈出现的刹那,墨鸦的双臂如毒蛇昂首般猛地一震,那宽大的袖袍中,机簧炸响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 “咻咻咻咻——!!!” 数百枚细如牛毛的毒针,如被飓风卷起的银色暴雨,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利鬼哭之声,瞬间笼罩了纳兰千泷周身三丈内的每一寸空间! “暴雨梨花针!” 纳兰千泷那一直清冷如冰湖的眸子里,终于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她虽然知道对方阵营中有暗器高手潜伏,但这“暴雨梨花针”覆盖范围之广,攒射速度之快,毒针数量之多,完全超出了人力所能格挡的极限! 电光石火间,求生的本能驱使身体做出了最快的反应。 她足尖猛踏地面,身形如陀螺般急旋,长剑舞成一道银色光轮。 “叮叮叮叮!!” 刺目的火星烟花般在光轮表面疯狂迸溅! 绝大多数毒针被这高速旋转的剑幕击飞、弹开,射向四周的泥土、盾牌,发出噗噗的闷响。 但仍有数枚毒针穿透剑幕—— “嗤嗤嗤!” 左肩、右肋、大腿外侧同时传来刺痛。 纳兰千泷闷哼一声,秀眉因剧痛而紧蹙,高速旋转的身形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个致命的迟滞。 就这一瞬。 早已蓄势待发的汤鹤安眼中凶光大盛。 “死来!” 他竟毫不犹豫地将左手金瓜锤,如投掷流星一般,朝着纳兰千泷的面门狠狠掷出! 沉重的金锤撕裂空气,化作一道刺目的金色流光,带着毁灭一切的恐怖呼啸声,瞬间便至! 纳兰千泷刚刚勉强稳住被毒针所伤、气血翻腾的身躯,旧力已竭,新力未生,面对这裹挟着万钧之力的飞锤…… 她只能竭尽全力拧转腰身,向侧面竭力闪避! “呼!” 然而,她的脚步甚至还未完全落稳。 汤鹤安那状若疯魔的巨大身影,挟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猛扑而至! 他仅存的右手金瓜锤高高抡起,以泰山压顶之势,悍然砸下! 瞬间,令纳兰千泷呼吸为之一窒,感觉连周围的空气都凝固成了铁板! 避无可避。 纳兰千泷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苍白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她握剑的手腕猛地一翻,长剑由下而上,划出一道弧光…… “当!” 巨响震耳欲聋。 剑身断裂成了两截。 纳兰千泷的双脚更是被那一股巨力震荡的陷入泥土半尺,握剑的右手虎口瞬间崩裂。 那一股温热的鲜血,如小溪般顺着雪亮的剑柄蜿蜒流下。 汤鹤安则被反震之力震得倒退三步,喉头一甜,“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两人,同时遭受重创! 但纳兰千泷还未来得及调息,雷震岳的双戟已如毒龙出洞,一戟刺腰,一戟锁喉! 戟法狠辣刁钻,全是最实用的杀人技。 她只得横着那半把断剑格挡。 “当!当!” 雷震岳天生神力,双戟势大力沉。 纳兰千泷每接一戟,手臂就酸麻一分,内息便紊乱一寸。 更何况,她的剑已经断了。 战况,越来越紧张。 “她撑不住了!” 第895章 你惹谁不好,非要惹他? 林昭雪等的就是这一刻。 积蓄已久的杀意骤然爆发,脚下碾碎枯枝败叶,身形如离弦之箭迸射而出。 她手中白蜡杆长枪如毒蟒出洞,一枪直刺纳兰千泷后心! 这一枪,摒弃了所有花哨,将沙场枪法“不出则已,出则必杀”的精髓演绎到了极致。 快如疾电,狠若雷霆,准得令人心胆俱寒! “唰!!” 纳兰千泷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脊背,后心处的皮肤仿佛被无数冰针刺中,汗毛根根倒竖! 生死关头,她拧身闪避。 冰冷的枪尖带着令人牙酸的破空声,几乎是贴着其肋侧的白衣擦过。 “嗤啦”一声轻响。 布帛撕裂,一道细细的血线立刻在月光下蜿蜒绽开。 剧痛与寒意交加,纳兰千泷借势向前猛扑,身形如一道被疾风吹散的轻烟,瞬间掠入了外围严阵以待的士兵群中。 她,意图以人群为障。 然而,她错了。 大错特错! 这些南衙军精锐,与她以往遭遇的江湖高手截然不同。 江湖人围攻,多是各自为战,讲究单打独斗的体面。 可这些士兵擅长军阵。 刀盾手在前列阵,长枪手在后突刺,弩箭手在外围游走。 每三人成一小阵,每九人成一大阵,进退有度,攻守轮转。 她的剑刺向一人,必有两人从侧翼救援。 她闪避一次攻击,必有另一波合击接踵而至…… 这不再是江湖比斗! 而是真正的战争机器在碾压血肉之躯! 纳兰千泷的剑越来越沉。 每一次格挡、每一次闪避,都耗费着巨大的心力与体力。 她开始喘息。 左肩上那枚暴雨梨花针留下的细小创口,此刻正传来阵阵麻痹感,如无数细小的毒蚁在啃噬筋肉——针上淬了毒! 虽然毒性不烈,却如附骨之疽般侵蚀着她的内息。 右肋被枪尖划破的伤口更是血流不止,每一次发力拧身,都牵扯得她剧痛钻心。 不过片刻功夫,她原本如行云流水般的身法已显散乱,发丝被汗水浸湿,几缕狼狈地贴在汗涔涔的额角。 墨鸦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暗器之道,有时候也不一定非要追求一击致命。 只要够刁钻,时机够准,手法够毒辣,能持续不断地骚扰、消耗,制造破绽——那就足够了。 一枚透骨钉,带着细微的“嗤”声,射向纳兰千泷左腿膝弯! 纳兰千泷几乎凭借本能,手腕一抖,挥剑格开。 “当!” 枚铁蒺藜分从左右贴地疾射,角度极其刁钻,瞬间封死了她左右闪避的空间! 纳兰千千泷足尖猛点地面,强提一口气,身形如鹤冲天般拔地而起! 可就在她落地的瞬间,雷震岳挟着无匹的凶戾之气,自侧翼的阴影中轰然杀出。 他的双戟不再追求精妙,而是最简单、最粗暴的劈砍! 一戟斩头,一戟拦腰! 纳兰千泷瞳孔骤缩,只来得及将长剑勉强横举格挡。 “当当”两声巨震,她虎口彻底崩裂,长剑几乎脱手,整个人被震得向后飞退。 这一退,退入了绝地。 林昭雪的长枪,已在等她。 枪出! 如惊雷乍破,如潜龙升渊! 没有任何繁复变化,仅仅是最基础、最朴实的中平枪——枪尖稳稳平端,与肩同高,直直刺向纳兰千泷心口! 但这一枪的速度、力量、时机,都已臻化境。 纳兰千泷能清晰地看到那一点致命的寒星在视野中急速放大,甚至能看到枪缨在急速突刺的劲风中如血花般“嘭”地炸开。 可她躲不开。 肩伤、肋伤、毒发、力竭……所有因素在这一刻叠加。 她只能咬牙,拼尽最后内力,不闪不避,直直刺向林昭雪那同样刺来的枪尖! 想要以点破面。 是她最后、也是唯一的赌博! “叮——!!!” 剑尖与枪尖相撞的刹那, 纳兰千泷感觉到一股磅礴如海潮的巨力,沿着剑身汹涌袭来! 那不是纯粹的内力,而是千军万马冲阵的杀气,是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战意! “铮——嗡——!” 然后,断剑。 脱手。 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锵”的一声,钉入三丈外的树干,剑身颤动不止。 纳兰千泷怔怔站在原地。 她的右手依旧保持着握剑的姿势,只是五指僵硬地张开着,虎口处血肉模糊。 粘稠的鲜血顺着她纤细的指尖,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下去。 她看着沾满鲜血的手掌,再目光失焦的看着三丈外钉在树上的剑,心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最后,纳兰千泷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四周缓缓围上来的士兵,看着林昭雪收枪而立的身影。 输了。 彻彻底底地输了。 她缓缓抬起眼,看向林昭雪,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军阵如山……领教了。” 说完这几个字,她身子猛地一晃,再也支撑不住,左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地单膝跪倒在地,溅起一片尘土。 紧接着,喉头一甜,“哇”地一声,一大口滚烫的鲜血抑制不住地喷涌而出。 血染黄土。 不远处,楚奕负手而立,冷眼看着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武林盟主倒在尘埃之中,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 此女,的确强得可怕! 他知道林昭雪雷震岳有多强,外加墨鸦等人联手,寻常的武道宗师恐怕早已毙命多时。 而她,竟只是重伤至此! 这份实力,堪称惊世骇俗。 这等顶尖高手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就只能杀了! 不过在此之前,先好好压榨她的价值。 他眼尖立马瞧见了藏在人群中的白鸟,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侧身靠近,附耳轻声说道: “白鸟兄,能在她身上撒点药用来追踪吗?” 白鸟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了,旋即点点了头,小声说道: “侯爷,没问题。” 楚奕眼前一亮,低声道:“白鸟兄,你去吧,别被发现了。” “好。” 于是,白鸟趁着纳兰千泷转身,朝着士兵让开的那条通道走去,也悄悄的跟了过去。 就说自家侯爷也不是什么好人,怎么可能真的放任这纳兰千泷离开。 你惹谁不好,非要惹他? 第896章 收买人心 纳兰千泷的脚步很慢,每一步都踏得沉重——内伤、外伤叠加,能站着已是极限。 然而,即使身形摇摇欲坠。 她的脊背却绷得如青松般笔直,染血的颈项微微扬起,下颌划出一道倔强的弧线。 月光映照下,那张被血污和疲惫覆盖的脸庞,依旧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孤高与凛然。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武林盟主风骨,未曾因绝境而折损半分。 行至由南衙军士兵组成的通道入口。 最前排几名精悍的士兵纹丝不动,如钉在地上的铁桩。 他们粗糙的手指紧紧扣在腰刀刀柄上,青筋毕露,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们不让,一双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越过纳兰千泷单薄的肩头,锁住她身后的楚奕,在等待那个最终的、决定生死的命令。 “啪嗒!” 纳兰千泷停下脚步。 她没有去看那些挡路的士兵,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如一尊染血的玉雕。 凛冽的夜风呼啸而过,肆意卷起她破碎不堪、被暗红浸透的衣袂,撩动她散乱披垂与血迹的长发。 那一瞬间,月光勾勒出她过分单薄的身影,投射在地上,拉得细长而脆弱,竟在血腥与肃杀中,呈现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凄绝之美。 人群外围。 杨玉嬛屏息凝神,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的目光如丝线般穿梭,落在楚奕挺拔却隐含威压的背影上。 楚奕当真会践诺? 这位以铁血手腕、狠戾果决著称于世的淮阴侯,真的会放走这个当众劫持他、几乎就要了他性命的刺客吗? 若放,那是何等的胸襟气魄! 更是当着麾下这许多南衙军将士的面,一份千金难买的收买人心之举。 若不放…… 那他先前掷地有声的承诺,顷刻间便会沦为天下最大的笑柄,威严扫地。 杨玉嬛的指尖在宽袖内反复摩挲着一枚温润微凉的玉佩,光滑的玉质触感也未能抚平她眼中的疑虑。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等待几乎要将空气压爆的刹那—— “让她走。” 楚奕的声音蓦然响起。 前排士兵明显一怔。 但军令如山,他们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将雪亮的腰刀瞬间归入鞘中。 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向两侧挪动,原本密不透风的通道豁然让开一条更宽阔的道路。 纳兰千泷没有回头。 就那样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一步一步,走出去。 每一步都牵扯着剧痛,却未曾迟疑。 她挺直着脊梁,仿佛感受不到这一切,只是固执地朝着幽暗的山林深处走去。 而她全然不知的是,就在刚才错身而过的瞬间,隐匿在暗处的白鸟,已悄然无声地将特制的追踪药粉,精准地洒落在她离去的路径之上。 直到山道尽头。 那最后一抹染血的白衣如被黑暗彻底吞噬般隐没不见,楚奕才收回了凝望远方的目光。 “夫君!” 林昭雪已如离弦之箭般疾冲到楚奕身边,双手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臂。 她的目光不再是战场上的冷静犀利,而是充满了惶恐与后怕。 “还有没有受伤?” 她的声音绷得紧紧的,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沙哑,那是她在沙场浴血、见惯生死也从未流露过的深深慌乱。 “还有哪里?内腑可有事?快让我看看——” 话音未落,她已急不可耐地伸手去解楚奕前襟的盘扣,动作因为慌乱而显得有些笨拙。 楚奕宽厚温暖的手掌及时覆了上来,稳稳地包裹住她那双冰凉得吓人、仍在微微颤抖的手指。 “夫人,我没事,倒是你——” 他抬起另一只手,极其轻柔地将她额前被冷汗和夜露黏住的几缕湿发拨开。 “奔波劳碌了一整夜,担惊受怕,心都悬在嗓子眼了吧?辛苦你了。” 林昭雪的鼻子猛地一酸。 这一夜积蓄的所有情绪,全都在他这句饱含心疼与理解的低语里,瞬间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她猛地别过脸去,用力吸了几口冰冷的夜风,喉头剧烈地滚动了几下,才勉强将汹涌而上的酸楚和失而复得的巨大情绪波动强压下去,声音哽咽而沙哑: “你没事,你没事就好……这就够了。” 两人之间这旁若无人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深情,让周围肃立的士兵们不约而同地垂下目光, 就连粗豪的汤鹤安都下意识地抬手用力挠了挠后脑勺,掩饰着不自然的神色。 铁塔般的雷震岳则干脆利落地扭过头去。 过了一会后。 汤鹤安才敢挪动脚步上前。 这个魁梧如山的少年此刻却像个闯下大祸的孩子,蔫蔫地耷拉着硕大的脑袋,满脸的懊悔与自责几乎要溢出来: “大哥都、都怪我!是我无能,没能护住你左右,竟让那女人钻了空子……我、我简直……” 他越说越激动,羞愧得无地自容,猛地抬起醋钵大的拳头,狠狠一拳砸在自己厚实的胸膛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响。 一旁的雷震岳也立即抱拳躬身,声音洪亮却充满愧疚:“侯爷!是俺失职!俺没能护住你,罪该万死!” 楚奕轻轻松开林昭雪的手,步履沉稳地走到两人面前。 他伸出有力的手臂,稳稳地将这两人扶起,随即又抬起手拍在汤鹤安那肌肉虬结的宽厚肩膀上: “与你们无关!今日之事,全怪对方实力确实超绝。” “纳兰千泷那等惊世骇俗的武功修为,便是你们全力戒备,也未必就能拦得下她雷霆一击。” 他顿了顿,目光越过两人的肩头,扫视向四周南衙军将士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提振人心的力量。 “倒是诸位——” 所有疲惫的士兵闻声,瞬间挺直了腰背,齐刷刷地抬起了头,目光聚焦于他们的统帅。 “今夜!为我楚奕一人之安危,劳烦诸位将军、弟兄,在这莽莽山林之中彻夜搜捕。” “这份披肝沥胆、以命相托的袍泽之情——” 楚奕双手抱拳,神情肃穆,向着四周深深一揖,久久未曾直身: “我楚奕,铭记五内,永世不忘!” 第897章 我给你八百人,去杀了她! 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致意所惊动,纷纷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慌忙还礼。 有人激动地高呼回应,嗓音一因为过度的疲惫和此刻的激荡而显得异常嘶哑: “侯爷言重!护卫侯爷乃是我等本分!” 楚奕放下双手,挺直身躯,目光如寒星般锐利,缓缓扫过眼前一张张写满了深深倦意的脸庞。 他深吸一口气,朗声宣布,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寂静的林间: “明日,凡今夜参与搜山的南衙军将士,每人赏钱一贯!” 话音落下的瞬间。 士兵们脸上的疲惫表情瞬间僵住,一双双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极度的惊喜。 他们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这如天降甘霖般的厚赏。然而,仅仅一个呼吸的停顿之后—— “谢侯爷!!!” 山呼海啸般狂热的吼声,猛然爆发出来! 那些原本因疲惫而黯淡无光的眼眸,此刻骤然爆发出如燃烧炭火般灼热的光芒。 整夜的艰辛奔袭,全都被这价值足足一个月军饷的奖赏彻底冲刷干净,一扫而空。 “谢侯爷……” 杨玉嬛静静地伫立在人群外围稍远一些的阴影里,身姿如一株遗世独立的幽兰。 她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平静如水,只有那双深邃沉静的眼眸,穿透前方喧闹鼎沸的人潮,凝视着月光下那个卓尔不凡的身影。 她看着他举手投足间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更清晰地感受到从周围士兵眼中迸发出的崇敬与誓忠之意。心 倒是个……极会收买人心的人。 这一贯钱的赏赐看似简单直接,却如一块滚烫的烙铁,必然会在今夜这些南衙军士兵的心头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而这消息一旦像风一样传到其他各卫府军中,又该为他无声无息地收拢多少潜在的、汹涌的军心? 手段之高明,气度之从容,人心之掌控。 这位淮阴侯,比她最初预想的……更令人感到深不可测,也愈发显得卓绝不凡。 就在这时。 林昭雪已经从方才的变故中迅速恢复了镇定。 她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无比坚毅,开始清晰而有力地发号施令,清亮的声音具有极强的穿透力: “赵猛!立刻带你的人马撤回大营!伤者优先,快马加鞭送医诊治,不得有片刻延误!” “王校尉!立刻清点各队人数,将负伤者名单详细记录在册,立刻报上来!……” 就在林昭雪全神贯注地安排各项善后事宜时, 楚奕侧过头,目光与雷震岳对上了。 只一瞬。 雷震岳那双总带着三分浑气的眼睛,在接触到楚奕视线的刹那,骤然清明如刀。 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握着双戟的手紧了紧。 楚奕的视线又移向墨鸦。 墨鸦正倚在一株老槐下。 她看似慵懒地把玩着一枚透骨钉,当楚奕的目光扫过时,指尖的钉子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转动。 这是明白的暗号。 紧接着。 楚奕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动作流畅自然地转向别处,仿佛只是随意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混乱的撤退现场。 当他恰好经过雷震岳与墨鸦身侧时,脚步几乎察觉不到地顿了一顿。 “有机会杀了她吗?” 雷震岳反应迅猛异常,立刻佯装弯腰,伸出粗糙有力的大手,用力拉扯着紧紧裹在小腿上的皮制绑腿。 他闷声回应,声音同样压低到了极致。 “侯爷,给俺三百骑兵,俺现在立刻追上去!在荒野上耗,也能活活耗死她!” 楚奕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掠过人群头顶,最终落在了远处林昭雪那正忙碌指挥的纤细背影上,声音压得更低,几近耳语: “给她一次机会,问她愿不愿意为我做事,呵呵,不过以她的性格估计不会,所以还是去杀了吧。” “三百人不够,我给八百人。” 雷震岳粗犷的面部肌肉瞬间似乎凝滞了一下,瞳孔骤然收缩如针。 随即,他只是用更加低沉、更加斩钉截铁的声音应道: “是,侯爷。” 楚奕的头颈又自然地转向墨鸦所在的方向,嘴唇的翕动幅度小到了极致: “墨鸦姐,麻烦你跟大雷了。” 墨鸦闻言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其实,她对于这位武林盟主蛮敬佩的,能够以女子之身创建出偌大的第一盟,何等了不起? 只可惜,一步错满盘皆输! 她,就不该来挟持侯爷。 所以,墨鸦眼神陡然一变,在自己曲线丰盈的胸口处,轻轻而快速地拍了两下。 “是,侯爷。” 随即,这两人若无其事地转过身,进入人群之中,便离开了这里。 这两人的悄然离去。 在这片刚刚经历了狂热欢呼、此刻又陷入紧张善后忙碌的人群中,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除了心思单纯的汤鹤安。 这憨直朴实的少年正困惑地挠着后脑勺,一脸茫然地望着雷震岳和墨鸦消失的方向。 他带着满腹疑问,瓮声瓮气地凑到楚奕身边:“大哥,大雷哥跟墨鸦姐这是干啥去了?” 楚奕神色平静如常,脸上甚至恰到好处地浮现出几分因为过度操劳而产生的疲惫笑意,语气温和地解释道: “没干什么,我让他们去帮着整顿队伍,清点伤亡情况了。” “今夜弟兄们都辛苦万分,得尽快安排妥帖,早些下山医治休整才是正理。” “哦……” 汤鹤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憨厚的脸上仍然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疑惑。 他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追着雷震岳远去的背影,在昏暗的林间小径尽头停留了好一会儿,才似乎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低声嘟囔道: “那……那俺也去帮忙!” “不急。” 楚奕伸出手,温热而沉稳的手掌轻轻按在汤鹤安宽厚结实的肩膀上,阻止了他要离开的动作。 他的目光投向不远处仍在忙碌指挥的林昭雪,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关切。 “小汤,你先跟着我,昭雪那边还需要得力可靠的人手护卫周全。” 汤鹤安闻言,立刻“啪”地一声挺直了壮硕如铁塔般的腰板,脸上瞬间充满了被委以重任的巨大光荣感。 他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着自己厚实的胸膛,声音洪亮地保证道: “是!大哥放心!” “俺一定保护好大哥跟嫂子!寸步不离!” 他的声音响亮,充满了少年人特有的、毫无保留的赤诚。 第898章 杨玉嬛的善意 而远处。 杨玉嬛静静立在梅树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的目光从楚奕与雷震岳那短暂的对视,再移到那两人看似自然实则刻意错开的离去时机,最后落回楚奕平静无波的侧脸。 一抹极淡、极深的笑意,在她唇角漾开。 原来如此。 这位以狠戾果决著称的淮阴侯,终究不是能以德报怨的圣人。 方才那番对纳兰千泷看似大度的放行,那几句惺惺相惜、仿佛英雄相敬的感慨,不过是一场精妙绝伦的表演,演给天下人看的,用以维持他作为上位者应有的宽宏气度与胸襟。 至于背地里…… 杨玉嬛纤细白皙的手指摩擦,动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 她的眼底,那抹玩味之色更深,犹如猫儿在暗处窥见了有趣的猎物。 那位武功盖世却身受重伤的盟主,怕是要迎来一场足以致命的麻烦了。 “杨小姐。” 林昭雪清朗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疲惫,恰到好处地切入了杨玉嬛的思绪。 杨玉嬛闻声,姿态极其优雅地旋身,裙裾在微凉的夜风中划出流畅的弧线。 只见林昭雪已利落地处理完剩余军务,正大步向她走来。 这位年轻女将军的脸上,沾染着尚未擦拭干净的烟尘与几点干涸的暗红血渍发髻也略显凌乱,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额角。 然而,此刻她脸上的神色却比之前在山坳激战时缓和了许多,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眸中,盛满了毫无作伪的真挚感激。 “今夜多亏杨小姐及时派人引路。” “否则这南山深处,林密壑险,道路错综如迷阵,不知要耗费多少时辰才能寻到夫君踪迹。” “大恩不言谢,林某铭记于心。” “日后杨小姐若有用得着本将之处,只管开口,本将必定义不容辞。” 她的声音不大,因疲惫而微哑,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带着重若千钧的承诺意味。 杨玉嬛闻言,唇角噙着一丝温婉笑意,双手轻拢身前,敛衽还礼,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自然,优雅得如同画卷中的仕女。 “林将军言重了,折煞妾身了。” “楚侯爷能平安脱险,便是今夜最大的幸事,亦是社稷之福。” “妾身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实在微不足道,何足林将军如此郑重挂齿。” 她微微抬起眼帘,那双秋水般的眸子,眼波流转,再开口时,语气里揉入了几分轻柔的关切,如羽毛拂过心尖: “如今天色已暗,此地离回城尚有三十余里崎岖山路。” “将军与侯爷奔波一晚上了,想必早已身心俱疲,力有不逮。” “妾身在山腰处恰有一处小小别院,虽然不敢称华美,倒也还算干净清静,勉强可住上一碗。” “不如请二位屈尊,暂去歇息?待明日再行回城也不迟。” 这话说得体贴周到,既给了选择余地,又充分考虑了他们的处境。 闻言,楚奕深邃的眼眸深处,思绪却在电光火石间飞速运转权衡。 杨家,世代簪缨,五姓高门之一,与柳家、谢家等同气连枝,盘根错节。 今夜杨玉嬛出手相助,可以解释为顾全大局,不愿看到一不明不白死在南山,引发朝堂与江湖的剧烈震荡。 但此刻,她主动提出邀请我们去她的私密别院休憩…… 是顺势示好,意图拉拢? 是想借此近距离观察我与昭雪之间的互动,试探我们关系的深浅虚实? 他的目光落在杨玉嬛身上。 少女的面容犹如初融的新雪,纯净皎洁,眉眼舒展,一派坦荡真诚的关切,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城府与心机。 但楚奕不信。 能在五姓这等虎狼环伺、步步惊心的门阀世家中安然长大,并且被家族放心安置在这南山别院主持一方事务的嫡系贵女, 绝不可能仅仅是一个不谙世事、只知深闺绣花的柔弱少女。 那看似无害的纯真之下,必然潜藏着不为人知的锋芒与算计。 不过,现在天色已晚,的确需要找一个地方休息,自己没关系,总不能让夫人住在野外。 而且,无论对方用意如何,此刻断然拒绝一位世家小姐的善意邀请,于情于理,都显得过于刻意,甚至小家子气。 短暂的权衡后,楚奕唇边的笑意加深,带着一丝真诚的感激,终于颔首应允,声音低沉却清晰: “杨小姐盛情,思虑周全,如此,本侯便恭敬不如从命,叨扰杨小姐了。” 听到楚奕应下,杨玉嬛眼底的笑意瞬间加深,如春风吹皱一池春水,漾开层层愉悦的涟漪。 甚至,连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生动的光彩,仿佛真心实意为他们的应允而欣喜: “侯爷、将军,能屈尊光临寒舍,是妾身的荣幸——请随妾身来。” 她侧身,轻盈地做了一个引导的手势,动作流畅自然。 鹅黄色的宽大裙摆随着动作,在带着凉意的夜风中翩然扬起,宛如山野间一朵迎着薄雾晨光初初绽放的迎春花,清新娇嫩,带着蓬勃的生机。 于是。 楚奕与林昭雪并肩跟上。 林昭雪很自然地伸出手,扶住楚奕的手臂。 楚奕没有拒绝,任由她搀着,两人步伐一致。 汤鹤安面色沉肃,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无声地打了个手势。 一队二十人的亲兵,紧随其后,形成一道移动的护卫壁垒,踏碎了林间残余的寂静,只留下渐渐远去的铿锵余音。 …… 不久后。 杨玉嬛引着楚奕、林昭雪一行人抵达南山别院,他们穿过月洞门,刚踏入前院,便骤然止步。 只因为,周围布满了重重龙武卫的士兵。 而前面,院中老槐树下,有两道身影静立,吸引着人的视线。 其中一人着常服,正是女帝! 另一人坐在轮椅上,膝头覆着墨色绒毯,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毯角流苏。 听见脚步声,她缓缓转过脸来。 那张玉雕般的面容上罕见地带着尚未散尽的紧绷,直到看清楚奕的身影,眼底深处才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松懈。 是萧隐若! 第899章 借刀杀人 “咔!” 楚奕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 他高大的身形在清冷月光下骤然凝滞,胸腔内的心跳如擂鼓般不受控制地重重撞击着肋骨。 那尊贵无匹、端坐九重宫阙的九五之尊,此刻竟亲自在这远离京畿的南山别院里等候!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瞬间冲撞着他的心防。 他几乎是本能地疾步抢上前,头颅深深低下,声音带着长途奔波后的疲惫与真切的沙哑,穿透凝滞的空气: “臣楚奕,叩见陛下。” “劳陛下亲临,臣……惶恐万分。” 夜风掠过庭院,卷起几片枯叶,在冰冷的石板上打着旋儿。 女帝闻声,缓缓转过身来。 皎洁的月光如水银泻地,毫无保留地照亮了她清丽绝伦却隐含威严的面容。 那双总是如深潭般幽邃难测、蕴藏着帝王威仪的凤眸,此刻清晰地映照出楚奕的身影。 随即,她亲自上前一步,稳稳地托住了楚奕的手臂,将他扶起。 “奉孝无恙便好。” 此刻,旁边的杨玉嬛早已领着身后一众屏息凝神的侍女家仆“呼啦啦”跪倒了一地。 她虽然知道楚奕深得圣眷,却万万没料到竟到了这般匪夷所思的地步。 九五之尊深夜悄然离宫,不惜亲赴这可能有刺客余孽的险地,只为等候一个臣子? 这……这早已超越了寻常君臣之谊的范畴! 林昭雪、汤鹤安等人亦在震惊中纷纷躬身行礼。 站在角落阴影里的颜惜娇,在楚奕踏入院门的瞬间,一双妙目便如星辰般陡然亮起,目光紧紧追随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 她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伫立着,将所有的关切与复杂心绪都融入了那毫不掩饰的凝视之中。 另一侧的萧隐若,紧绷如拉满弓弦的身躯,在确认楚奕安然无恙的刹那,终于微不可察地松弛下来。 她几乎失去血色的唇角也几不可见地放松了一丝,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悄然弥漫开来,但她周身那股冷冽的气息并未完全消散。 “刺客呢?” 女帝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冰棱骤然碎裂,瞬间打破了这短暂的寂静。 竟有人胆大包天,敢将手伸向自己亲封的淮阴侯! 这已不仅仅是挑衅,更是触及了帝王的逆鳞,其罪当诛。 楚奕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院中仍保持着跪伏姿态的杨玉嬛及其仆从。 “陛下,夜深寒气深重,霜露侵人。” “此地非议事之所,还请陛下移步屋内,容臣稍后细细禀报详情。” 女帝会意,微微颔首:“好。” 她转身,率先走向灯火通明的看花厅。 颜惜娇立刻亦步亦趋地跟上,侍立在她身侧稍后的位置,姿态恭谨。 杨玉嬛见状,心领神会,连忙带着奴仆们小心翼翼地躬身,几乎是踮着脚退出了内院。 在转身的最后一瞬,她忍不住再次深深看了一眼楚奕挺拔如松的背影,心中暗潮汹涌,无数念头翻腾。 这位侯爷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实在太过不同寻常! 看来,回府后必须立刻与父亲重新计议了。 她身边的贴身侍女秋月也难掩惊色,压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道: “小姐,陛下竟亲自驾临……楚侯爷的圣眷,当真隆厚至极啊!” 杨玉嬛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嗯”,脸上神情变幻莫测,最终归于一片深沉的思量。 她随即低声、清晰地吩咐道:“速去将陛下、侯爷他们安置的上房再仔细检查一遍,一尘一物皆不得有半分闪失!” “是,小姐!奴婢马上去办!”秋月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应声,匆匆退下安排。 花厅内,烛火通明。 楚奕简明扼要地将今夜遇刺及后续处置之事择其要害,向端坐主位的女帝进行禀报。 “陛下,臣已遣精锐人手,前往追杀纳兰千泷。” “凭那八百人之力,取其性命当非难事。” “不过,届时,臣并不打算公布其死讯。” “臣认为,此乃天赐良机。” 女帝端眉梢不易察觉地挑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哦?怎么说?” 楚奕语速渐快,条理分明地剖析局势。 “陛下,南方江湖势力,近年来与地方世家门阀勾结日深,已成尾大不掉之顽疾。” “自漕运新法推行以来,旧有漕帮利益大幅受损。” “如今洛阳一带,大小帮派为争夺漕运掌控权,明争暗斗已非一日,暗流汹涌。” “臣数日前收到的执金卫密报显示,其中至少有七家实力不弱的帮派,暗中接受了当地世家的巨额金银支持,已成其爪牙,沆瀣一气。” 萧隐若忽然开口,她的声音如淬了寒冰的刀锋,清冷而确凿,带着冰冷的穿透力,显然掌握着极为详尽的情报: “不止金银,徐州王氏、扬州陈氏、苏州陆氏,这三家百年望族,凭借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与精心安插的门客,已实际掌控了‘江海盟’、‘漕龙会’、‘吴门’这三大盘踞运河要冲的帮派。” “其触手早已深入漕运命脉,根深蒂固。” 楚奕把话接上去:“正是如此!” “此前臣一直在思虑,该以何种名目南下,方能名正言顺地着手整顿这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面,又不至激起难以控制的大变。” “如今,纳兰千泷胆敢劫持朝廷命官,公然挑衅朝廷威严,并逃遁南方——这便是现成的、无可指摘的出兵理由!” 他目光灼灼地望向御座上的女帝,眼神坚定而充满力量,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带着斩钉截铁的决断与请战的锐气: “臣,请旨,以追捕劫持钦犯纳兰千泷之名,亲率精干力量南下洛阳,坐镇指挥全局。” “明面上,是全力剿捕那亡命之徒,昭示朝廷法度。” “实则借此东风,顺藤摸瓜,将南方那些目无王法、蠢蠢欲动的江湖草莽势力,以及他们背后贪婪无度、割据一方的地方世家门阀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话音落下。 整个看花厅陷入一片深沉的寂静。 第900章 就在今夜,让他心甘情愿,画押认罪 女帝垂眸思忖良久,倏然抬眼,目光如两道实质的闪电,瞬间刺破沉寂,明亮得惊人。 她嘴角却勾起一抹带着凛冽杀意与无尽信任的轻笑,那笑容在威严的面容上显得格外慑人: “奉孝啊奉孝,这江湖的确是到了该好好洗一洗、理一理的时候了!” “以往是朕腾不出手来料理这些疥癣之疾,任其坐大。” “现如今,他们既然敢将脏手伸到朕的淮阴侯身上,便是自寻死路,咎由自取!” “该杀!朕,准你所请,全力支持!放手去做,务必……犁庭扫穴,不留后患!” 萧隐若端坐在轮椅上。 她侧脸的线条在跃动的火光下显得格外冷硬,忽然便开口了。 “正好,本官近来闲的没事。” “执金卫有第一盟下属所有帮派的详细信息,就让本官也过去,一个个挑着杀吧。” 楚奕闻言,身形不易察觉地微微一僵。 他浓黑的剑眉挑起,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纯粹的惊愕,显然没料到指挥使会主动请缨。 他薄唇微张,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句“不必劳烦萧大人”还未出口—— 一旁的林昭雪已霍然起身。 玄甲甲叶相撞,发出一连串清脆冰冷的金属摩擦声,抱拳的动作刚劲有力,带着久经沙场的利落: “陛下!江湖人狡兔三窟,行踪诡秘。” “只凭执金卫缉拿,难免有漏网之鱼,贻害无穷。” 她微微抬首,目光如电,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凛然正气。 “末将请命,率玄甲军南下!剿匪平乱,本就是边军本分!” 然而,在她义正词严的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锐利的目光却极快地扫过楚奕的脸庞,快得如同惊鸿一瞥。 楚奕的心口像是被那目光烫了一下,猛地一跳。 昭雪也要去? 纷乱的念头在他眼底沉浮。 御座之上,女帝慵懒地支着下颌,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光滑的木扶手。 她的目光在萧隐若那张毫无波澜的冷峻面容和林昭雪英气勃勃却隐含关切的眉眼之间缓缓流转。 最终,一丝极淡、几乎难以捕捉的笑意,如投入深水的石子泛起的涟漪,在她眼底深处漾开。 “也好,隐若掌情报如蛛网,昭雪掌兵锋如雷霆,奉孝居中调度,这般安排,环环相扣,朕才放心。” “奉孝啊,给朕杀干净些,一个不留。” 她微微倾身,吐气如兰,话语却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要让这天下人,都睁大眼睛看清楚,动朕的人,会是个什么下场。” “臣,遵旨!” 楚奕没有办法,只能立刻垂首,沉声应命,姿态恭敬而肃杀。 但他紧接着倏然抬眸,直视女帝,摇曳的火光在他深不见底的黑眸中跳跃,折射出一股近乎狂野的锐利锋芒: “陛下!今夜南衙军倾巢而出,闹出这般泼天的动静,全城震动。” “若只擒得一个纳兰千泷便草草收场,就此偃旗息鼓……未免太过虎头蛇尾,太可惜了。” 女帝的眉梢几不可察地一挑,眼底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丝,流露出一丝探究的兴味: “哦?奉孝的意思是……?” 楚奕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杀伐之气尽数吐出。 他缓缓地、极其沉稳地挺直了脊背,身形如标枪般矗立。 “柳普勾结江湖逆贼纳兰千泷,谋刺朝廷侯爵,证据确凿,妄图扰乱朝纲,颠覆社稷!” 女帝眼底深处那点玩味瞬间消散,骤然亮起的寒芒如出鞘的绝世神兵,锐利得能刺穿人心! 她正愁柳氏刚刚经历宗长更迭,势力龟缩不出,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由头再次挥动屠刀。 楚奕此刻递上来的这把刀——这顶“勾结逆贼、谋刺侯爵”的滔天罪名,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劫持侯爷人赃并获是实,柳浩亲自引狼入室更是铁证如山! 柳普身为新任宗长,柳浩的亲伯父,说他对此毫不知情? 谁会信?谁敢信?! “但需得柳普亲口认罪画押,铁证如山。” “否则,其余那几家老狐狸,少不得要联名上书,哭天抢地,指责朕罗织罪名、铲除异己,构陷忠良之后了。” “陛下放心。” 楚奕的声音沉静得如深不见底的寒潭,不起一丝波澜,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臣自有办法,让他今夜就认。就在今夜,让他心甘情愿,画押认罪。” “好!” 女帝再无犹疑,霍然起身。 玄色袍袖随着她的动作如浓重的夜幕般扬起,气势迫人。 “此事,朕全权交予你办!朕只要结果。” 一直沉默如冰雕的萧隐若,此时轻轻转动身下的轮椅木轮,她停在女帝侧前方,声音依旧毫无起伏,冷冽如寒冬夜风: “柳普及其长子,此刻就在南山偏厢。” “臣,愿意亲自去逼供。” 女帝随即说道:“好,隐若,那你陪奉孝同去。” “是。” 萧隐若的回答简洁到极致。 随后,楚奕几人便离开了花厅。 殿外长廊,夜风陡然凛冽起来,吹得廊檐下悬挂的灯笼疯狂摇曳。 楚奕快走两步,伸出手,拂去林昭雪玄甲冰冷肩头上飘落的一片枯槁落叶。 他将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柔和,与方才殿内的杀伐决断判若两人: “夫人,更深露重,你先回房歇息,不必等我。” “待我处理完柳普之事,便立刻来寻你。” 林昭雪没有应声,却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楚奕尚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腕。 她的手心带着常年握持刀枪磨砺出的粗粝厚茧,温暖异常,力道极大,传递着一种沉甸甸的支撑。 “好。” 楚奕的嘴角向上扯出一个安抚的弧度。 林昭雪深深地凝视着他,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模样刻入心底。 但她没有再多言,利落地转身,最后离开了这里。 楚奕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那抹英挺的玄色背影,直到它完全消失在月洞门后那一片更深的黑暗里,再无踪迹。 他这才转过身,走到萧隐若的轮椅后,稳稳地推着她。 就在即将走到长廊尽头的黑暗转角处,一直沉默的萧隐若,忽然毫无预兆地开口。 “楚奕。” 第901章 指挥使,让你担心了 楚奕的脚步在寂静的回廊中倏地停住,疑惑的低下头。 “指挥使?” 萧隐若没有回头,只有那极力压低的、带着一丝几不可察颤抖的声音传来,如寒风中绷紧的弦: “你知道……当我看见你被劫走时,我在想什么吗?” 楚奕沉默着,空气中只剩下两人几乎屏住的呼吸声。 “我在想……” 萧隐若的声音缓缓流淌出来,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玉盘,清晰而冷硬。 “若你真死了,我便让纳兰千泷、让第一盟、让所有可能与这件事有半点牵连的人。全都给你陪葬。” 她说得那样平静,平静得像在陈述明日天气是晴是雨。 可楚奕却从这近乎刻板的平静之下,听出了那汹涌翻腾的、近乎疯狂的杀意与寒意。 他深深地弯下腰,动作轻柔地凑近她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冰冷的耳廓,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带着不易察觉的安抚: “指挥使,让你担心了。” 这句话仿佛一个开关,萧隐若终于缓缓地转过头。 一抹月光斜斜地漏进来,恰好映在她脸上,那张素来如寒玉雕琢般毫无波澜的精致面容,此刻却清晰地显露出异样。 眼角泛着微红,眼底密布着蛛网般的血丝,那是整整一夜未曾合眼、心弦被拉扯到极致边缘才会留下的深刻烙印! 她抬眸,定定地看向楚奕。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情绪复杂得如被搅乱的深潭——有劫后余生的惊悸与后怕,有失而复得的深切庆幸,还有一种深埋在眼底、几乎要冲破理智堤坝的独占欲。 这诸般情绪,在她眼中激烈地冲撞着。 “练武的……全是疯子。” 楚奕直起身,声音温和依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今夜纳兰千泷必死,再疯的疯子,也没用了。” …… 纳兰千泷踉跄奔行在山道上,每踏出一步,左肩的箭伤就涌出一股温热的血。 那枚透骨钉还嵌在骨缝里,随着奔跑不断刮擦着神经,痛得她眼前阵阵发黑。 但她不敢停,哪怕一瞬。 身后远处,隐约传来马蹄声。 很轻,很密,像是刻意压着动静,却瞒不过她自幼在深山练就的敏锐耳力。 追兵。 而且听这蹄声的密度和节奏……人数绝对不少! 她猛地咬紧下唇,直至口中尝到一丝腥甜,才勉强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痛哼 纳兰千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她毫不犹豫地伸出右手,“嗤啦”一声,用力撕下衣袖。 随即,她用牙和右手配合,将那坚韧的布条死死地勒紧在左肩那狰狞的伤口之上。 布条瞬间被鲜血浸透,那剧烈的痛楚让她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冷汗如瀑。 就在这时。 她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 山道转弯处,火把的光如毒蛇吐信般蔓延而出。 大量马蹄踏碎山道碎石的声音如闷雷滚动,甲胄碰撞的铿锵声在山谷间回荡。 一支杀气腾腾的骑兵队伍完全现形。 他们显然训练有素,即便在追击中也保持着严整的队形。 前锋持弓,中军执矛,两翼游骑已开始向两侧山林散开,分明是要包抄合围。 “呵……” 纳兰千泷笑了,笑声嘶哑,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好一个言出必践。” 她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的剧痛,目光却如淬了毒的冰冷锥子,死死钉在为首将领那张粗犷的脸上。 “这是楚奕的意思?” 雷震岳勒马,在三十步外停下。 火光映亮他粗犷的脸,那张粗犷的面容上,此刻没有半分平日惯有的粗豪或戏谑,只有一片冻彻骨髓的冰冷杀意 “不是,我家侯爷说放你,那就肯定放你。但——” 他顿了顿,眼中凶戾的光芒如实质般喷薄欲出,握着戟杆的手背上青筋毕露。 “俺心里不解气。” 纳兰千泷抽出从腰间的一把软剑,剑身上的裂痕在火光下如一道狰狞的伤疤。 “所以你要杀我?” “对。” 雷震岳的回答短促有力,如同重锤狠狠击打铁砧。 “你伤了侯爷,劫了侯爷,让侯爷丢了面子。” “这笔账,俺得讨回来。” 他忽然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 “你下去之后,记得来找俺报仇。” “俺叫雷震岳,到了阎王殿,报这个名字,别找错了人。” 墨鸦的声音从侧面幽幽传来,她不知何时已下马,立于一棵枯树的阴影中,整个人几乎与树影融为一体: “纳兰盟主,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你已重伤,内力耗尽,肩中毒钉,肋有枪伤,我能给你一个痛快——” 她袖中滑出一柄细长如柳叶的短刃,刃身淬着幽蓝的光: “否则,今夜你会死得很……难堪。” 纳兰千泷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倒下。 但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她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内脏深处传来的铁锈气,又回光返照般再次挺直了那伤痕累累的脊梁! 凛冽的夜风呼啸着卷过,吹拂起她破烂不堪的白色衣袍,猎猎作响,吹乱了她披散着的凌乱发丝。 她脸上沾着血污与尘土,那双曾经清冷如寒星的眼睛,此刻却亮得骇人。 是穷途末路的困兽,在绝境中迸发出的、燃烧着生命所有力量、带着滔天恨意与疯狂毁灭欲望的最后光芒! “废话少说。” 她吐出四个字,剑尖直直指向火光映照下雷震岳那张写满杀意、沸腾着凶戾的脸庞。 “要杀我,便来。” 雷震岳眼中的凶戾之气如沉寂的火山般轰然爆发! 他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将紧握双戟的右臂高高扬起。 那只粗壮的手臂如战场上最鲜明的战旗般,矗立在火光与月光交织的昏暗中,充满了力量与死亡的宣告。 “弓。” 随着他这声短促、炸雷般的命令,身后,整整八百名精锐骑兵,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一人! “唰!” 前排三百骑同时张弓! 弓弦绷紧的“咯吱”声,汇成一片令人牙酸的嗡鸣。 三百支狼牙箭的箭簇在火光下泛着死亡的冷光,全部指向三十步外那道孤零零的白影。 第902章 想跳崖? 纳兰千泷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她经历过无数生死搏杀,见识过各种江湖手段,却从未面对过这般——纯粹的、冰冷的、不讲任何规矩的军阵杀伐。 没有单打独斗的公平,没有武林较技的体面。 只有最简单、最粗暴的—— 屠杀指令。 “放!”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撕裂死寂。 雷震岳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古铜色的脸庞在火光照耀下,仿佛生铁铸就,没有一丝波澜。 他那只裹着精铁护腕的手臂,如行刑的铡刀,狠狠挥落! “咻咻咻咻——!!!” 凄厉到令人头皮炸裂的破空声,骤然爆发! 三百张强弓同时激射,弓弦的嗡鸣尚未散去,一片由箭矢组成的、浓得化不开的死亡乌云已呼啸而出。 箭雨,顿时覆盖了纳兰千泷周身十丈! 没有腾挪闪避的缝隙,更没有逐一格挡的余地! 生死一线间! 她体内残存的所有潜能如被点燃的火油,轰然爆发! 只见纳兰千泷左脚足尖猛地贯入碎石之中,身体如被无形巨力抽打的陀螺,以惊人的速度疯狂急旋! 她手中长剑爆发出刺目的光华,舞动成一片密不透风、水泼不进的银色光轮。 其后,整个人借着旋转的离心力,像一道被劲弩射出的箭矢,向后疾退! “叮叮叮叮叮——!!!” 下一瞬,密集得如千万颗铁豆同时砸在铜锣上的恐怖交击声,轰然炸响。 大部分箭矢被纳兰千泷那舞成光轮的剑幕狠狠磕飞,火星四溅,断箭残羽漫天纷飞。 但仍有数十支穿透剑幕—— “噗噗噗!” 肩膀中箭! 箭矢入肉的闷响,令人头皮发麻。 纳兰千泷闷哼一声,剑光一滞,动作也稍微慢了半步。 震岳冰冷的目光捕捉到了这稍纵即逝的破绽,手臂如机械般再次抬起。 他甚至没有给纳兰千泷任何喘息之机。 “放!” 第二轮箭雨已然降临! 这一次,弓手们齐齐仰天抛射! 大量箭矢划出高高的弧线,从空中如雨点般落下! 覆盖范围更广,根本无法全数格挡! 纳兰千泷嘴角溢出一缕鲜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强忍着钻心的剧痛,剑尖猛地一点脚下染血的碎石地面,身体如搏击长空的鹞鹰,竟在箭雨如幕般落下之际,硬生生拔地而起! 大多数箭矢,擦着她的鞋底射入地面! “砰!” 一声沉重的落地声。 纳兰千泷单膝狠狠砸在坚硬的山石上,她以长剑杵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剧烈喘息。 左肩的伤口处,温热的鲜血汩汩涌出,迅速染红衣袍下的土地。 第三轮箭雨已在弦上。 大量绷紧的弓弦,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雷震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只象征着死亡的手,第三次,稳稳抬起。 “放!” 第三轮箭矢,带着比前两轮更加疯狂、更加急促的厉啸,如决堤的黑色洪流,带着彻底碾碎一切的意志,汹涌而至! 箭雨之密,几乎遮蔽了视线! 纳兰千泷咬紧牙关,牙龈几乎渗出血来。 她强提最后的力气,试图再次挥动长剑——但这一次,剑幕明显黯淡了,漏洞百出。 最后,她颓然的拄着剑,摇摇晃晃地,艰难地重新站了起来。 此刻的她,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鲜血浸透了破碎的衣袍,顺着衣角滴落。 宛如一尊刚从血海深渊中挣扎爬出的修罗,散发着惨烈到极致的气息。 她猛地抬起头,沾满血污和汗水的脸庞上,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地钉在远处马背上的雷震岳身上。 然后,她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 她没有后退,试图苟延残喘。 而是——前冲! 拖着几乎沉重双腿,以剑为杖,朝着雷震岳的方向,一步一步,踉跄冲去! 她要拼命! 用这残躯,做最后的搏命一击! 雷震岳瞳孔微微一缩,眼中凶戾的寒光如实质的刀锋暴涨,却也不可抑制地闪过一丝对眼前这顽强对手的敬意。 但这敬意转瞬即逝,化为更加凌厉的杀机。 “弓手退!长矛手,上前!” 骑兵阵型变换如流水。 弓手后撤,中军三百长矛手催马前压,三丈长矛平举,矛尖如林,在火光下泛着冰冷的死亡光泽。 这根本不是比武。 这是战场碾杀。 纳兰千泷冲到十步外时,终于力竭,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她抬头,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矛尖,看着雷震岳冷酷的脸,看着墨鸦袖中滑出的又一柄淬毒飞刀—— 然后,她笑了。 这时。 墨鸦蓄势待发的杀招已然发动! 她手腕一转,三把飞刀成品字形,封死纳兰千泷的所有退路。 一把射眉心,一把射心口,一把射丹田! 纳兰千泷眼中厉色一闪,强提最后残存的一口气,挥剑格开射向眉心与心口的两刀,第三刀却再也无力躲避—— “噗!” 飞刀深深扎入她左腹! 刀上的剧毒瞬间蔓延,纳兰千泷浑身一僵,一口黑血喷出! 雷震岳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眼中凶光大炽,猛一夹马腹,胯下骏马长嘶一声,如同脱缰的凶兽骤然前冲。 他双戟高举,反射出森然死气,朝着纳兰千泷头颅,倾注了全身十成的狂暴力量,狠狠劈斩而下! 这一戟,没有任何花哨,只有最原始的、最暴力的毁灭力量! 誓要将眼前这顽强的敌人,连同她的不屈意志,彻底劈成两半! 纳兰千泷瞳孔中映出越来越近的戟刃,映出雷震岳狰狞的脸,映出漫天火光,映出渐亮的天际—— 然后,她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她没有试图格挡那双戟。 而是弃剑。 右手松开剑柄的刹那,她左手在地面猛力一拍,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向后倒飞! 不是冲向雷震岳,也不是冲向两侧包抄的骑兵。 而是冲向—— 山道外侧,那深不见底的悬崖! 雷震岳一戟劈空,砸在地面,碎石飞溅。 他猛地抬头,就见那道血染的白衣身影,已在悬崖边沿! “想跳崖?!” “拦住她!” 第903章 家破、族裂、名毁、财散。 “冲!” 两侧包抄而至的铁骑直接迫近。 那些挺直的长矛带着破空锐响,如数条吐信的毒龙,狠狠刺向纳兰千泷毫无防备的后心! 但终究是迟了半步。 纳兰千泷在崖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追兵,看了一眼这让她狼狈至此的人间,眼中掠过一丝复杂到极点的情绪—— 有恨,有不甘,有解脱,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释然。 这一眼,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气与情感。 没有丝毫犹豫,她的身体向后一倾,像一只毅然赴死的白鹤,朝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纵身跃下! “不!” 惊怒的吼声被风声撕碎。 雷震岳魁梧的身躯炮弹般冲到崖边,猛地俯身向下望去。 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漆黑,目光所及,只有一片吞噬光线的虚无。 他粗重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这深沉的夜色将崖底彻底掩藏,但仅凭这令人心悸的高度……就是一块精铁砸下去,怕也要粉身碎骨,何况是血肉之躯? 他心中虽然已认定那女人绝无生还可能,但一丝谨慎仍占据上风,猛地直起身,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走,立刻寻路下去!” 他大手一挥,身后的士兵立刻紧张地应诺,开始在悬崖边缘摸索着寻找可供攀援而下的路径。 …… 与此同时。 南山别院一处偏僻的厢房。 门口守着四名执金卫缇骑,见楚奕二人到来,无声行礼,推开房门。 厢房内只点了一盏油灯。 柳普虽然身上的衣服还算齐整,但那份属于当朝宰相的威仪早已荡然无存。 脸色灰败,眼中布满血丝,显然心神不宁。 楚奕一死,事情就麻烦了! 他身旁的柳琦更是不堪,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面如死灰,眼神涣散,仿佛随时都会瘫软下去。 毕竟,陛下亲口下令的软禁,这其中意味有多严重,是个人都能想清楚。 突然。 沉重的门响,如惊雷炸在柳普耳边。 他猛地抬头,浑浊的眼中骤然射出两道精光! 当看到楚奕长身玉立,完好无损地跨过门槛走进来时,那眼中的光芒瞬间暴涨,几乎要喷薄而出,化作实质的狂喜。 楚奕还活着! 这对柳氏而言,简直是绝境中降临的一线天光! 意味着柳氏那摇摇欲坠的根基,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侯爷!” 柳普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巨大的激动。 他从椅子上挣扎起来,踉跄着向前扑了几步,激动得语无伦次,看上去十分关心楚奕。 “侯爷你无恙!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真是祖宗保佑!” “那……那胆大包天的逆贼可曾擒获?竟敢劫持侯爷,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必要将其千刀万剐,以儆效尤!” 楚奕神色淡漠,如深潭古井,面对柳普的夸张表现,不起丝毫波澜。 “柳相,请坐。” 这平静无波的四个字,像一盆冰水浇在柳普头上,让他发热的头脑瞬间冷却。 他这才迟钝地注意到,楚奕身后那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轮椅上,坐着萧隐若。 油灯微弱的光线,斜斜打在萧隐若那张冷艳绝伦却又冰冷如玉石的脸上。 那毫无暖意的目光穿透昏暗,直直刺向柳普,让他心头猛地一紧,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萧指挥使也来了,今夜真是多事之秋……” “分内之事,谈不上劳烦。” 萧隐若的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 她微微抬起下颌,目光如淬了寒冰的针:“柳相可知,今夜胆敢劫持楚侯爷的那名女刺客,究竟是何方神圣?” 柳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巨锤狠狠擂中,猛地一沉,面上却极力维持着茫然和困惑: “这等亡命之徒,老夫如何知晓?只听闻是些不知死活的江湖宵小逆贼?” “她叫纳兰千泷。” 楚奕的声音接过了话头,依旧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 “武林盟主,天下第一盟之主。” “什……什么?” 柳普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不由自主地后仰,撞在椅背上,发出轻微一声响。 “竟是这等通天大寇?那可曾擒住了?” “让她跑了。” “跑……跑了?!” 柳普的脸色瞬间又是一变,隐隐意识到有些不妙,不由得将声音拔高。 “那这可如何是好?此等要犯流窜在外,后患无穷啊……” “不过……” 楚奕像是不经意间想起了什么,缓步踱到一扇小窗前,背对着柳普父子。 “柳相,她临走之前,倒是留下几句颇为有趣的话。” “她说是有人出了三万两黄金的天价,请她入惊,专为取我性命而来。” 柳普如被火燎到一般,“霍”地从椅子上弹起,脸上堆砌出极致的愤怒和忠贞。 “是谁?!侯爷!竟有人如此丧心病狂!” “此事必须彻查!彻查到底!” “老夫愿倾尽柳氏一族之力,协助侯爷,揪出这幕后黑手,碎尸万……” 楚奕猛地转过身,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深邃的目光如同两把出鞘的绝世名刀,瞬间锁定了柳普。 “她说,付钱的人,姓柳。” 死寂。 柳普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像是被人抽干了全身的血液。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漏了气的风箱,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因为在那一瞬间,一个冰冷彻骨的认知狠狠攫住了他——楚奕要栽赃! 而且,是以一种明目张胆、近乎羞辱的方式。 他太清楚这位侯爷的手段了,凡是被楚奕盯上并“栽赃”的人,无一例外,全都付出了远比死亡更惨痛的代价。 家破、族裂、名毁、财散。 一股冰冷的湿意,瞬间浸透了柳普后背的层层官袍,贴着皮肤,带来灭顶的寒意。 “楚侯爷,你听错了吧?” “这,怎么可能姓柳,本相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啊!” 第904章 这大景的天,塌不下来。 冰冷的青砖地面散发着寒意,跪在地上的柳琦尚未从最初的震惊中完全清醒。 当“勾结逆贼”四个字狠狠刺入耳膜,他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中。 他下意识地昂起头,脖颈上的青筋瞬间绷紧贲张,喉咙里挤出嘶哑扭曲、充满惊惶与绝望的嚎叫: “不可能!父亲绝不会做这等事……” “闭嘴!” 柳普厉声断喝。 他猛地转向如磐石般沉静的楚奕,宽大的衣袍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战栗。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满室令人窒息的压抑都吸入肺腑,努力想稳住那发颤的嗓音: “侯爷……这是诬陷!赤裸裸的诬陷!” 他猛地抬起右手,三根枯瘦的手指直指上方,指尖因为用力而失去了血色,声音带着一种强撑的悲愤。 “本相可以对天发誓,绝无此事!” “陛下!陛下在哪里?” “本相要面见陛下陈情!陛下明察秋毫,定能还我柳氏清白!” 话音未落,他已等不及回应,猛地转身,几乎是踉跄着要向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冲去。 只要冲出去,只要能见到女帝,这滔天的污蔑便能如正午阳光下的薄霜,瞬间消融无踪! 然而,他刚冲到门槛处,一道巍峨如铁塔的身影,便无声无息地阻断了所有去路。 汤鹤安抱着那对金瓜锤,厚实的嘴唇咧开,露出一口与他手中凶器形成诡异反差的整齐白牙。 那笑容看似憨厚朴实,可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里,却找不到半分暖意,只有如同深潭寒冰般冻结的冷酷: “柳相,走什么走啊?” 他粗壮如树干的手臂,随意地掂了掂左手那柄沉重无比的金瓜锤,锤头在空中划过,带起一阵沉闷而令人心头发紧的破风声: “我家大哥让你走了吗?” 不给柳普任何反应的时间,他向前沉沉地踏出半步,巨大的阴影瞬间将柳普单薄的身形完全吞噬笼罩。 他俯下那颗硕大的头颅,肆无忌惮地喷在柳普那张因惊惧而惨白如纸的脸上,又将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同重锤砸落: “乖乖坐回去,不然俺这一锤子下去,你这身老骨头,怕是拼都拼不拢喽。” 柳普浑身骤然僵硬,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他对楚奕身边每一个人的底细都了如指掌,自然清楚眼前这个莽夫汤鹤安是何等人物。 一个敢暴怒之下真敢将三品大员锤成肉泥凶神恶煞! 跟这种只认拳头不认律法、不讲道理的蛮横之徒谈朝廷威严,无异于对牛弹琴。 一股彻骨的寒意如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带来窒息般的恐惧。 “楚侯爷!你……你这是要干什么?严刑逼供吗?!” “本相乃当朝宰辅,位列三公!无凭无据,你敢这样对待本相?” 那最后的质问,已然带上了绝望的嘶哑。 楚奕依旧沉默。 他甚至没有瞥柳普一眼,只是轻微地侧了侧头,将目光投向静坐在角落轮椅上的那道玄色身影——萧隐若。 萧隐若苍白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缓缓探入衣袍袖口之中,取出一卷帛书。 帛书无声地滑开,竟是一张白纸! 柳普一时间不明所以,不知道萧隐若拿出一张白纸这是要干什么? “柳相或许不知。” 萧隐若的声音如幽谷寒泉,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清晰地回荡在落在厢房里。 “纳兰千泷劫持楚侯爷时,身上不慎掉落了这件东西。” “此乃过去三年间,柳氏一族暗中通过江南七家钱庄,向第一盟下属十二家镖局、八家船行,以镖银、护费之名,秘密支付的银钱往来明细。” 她略作停顿,缓缓抬起眼帘。 “累计,黄金四万八千两。” “荒谬!!” 柳普如被滚烫的沸油当头泼下,瞬间炸开。 他气得浑身筛糠般剧烈抖动,手指直直地戳向那张刺眼的白纸,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撕裂变形: “这……这根本就是一张白纸!赤裸裸的伪造!无耻至极的构陷!” “柳氏世代簪缨,赤胆忠心,从未与什么下九流的第一盟有过任何金银往来!” “萧隐若!你身为天子亲军指挥使,难道不知如此构陷当朝宰辅,会引发何等滔天的后果?!” “杨氏、陈氏与我柳氏同气连枝,荣辱与共!” “今日尔等敢用一张空无一字的白纸诬我柳氏,明日他们便会人人自危!” “届时朝堂必然震荡,京畿之地顷刻不稳,边关守军心生疑窦——” 他越说越是激动,唾沫星子随着吼叫飞溅而出,仿佛自己已然站在了道德的绝顶高峰,睥睨着眼前的乱臣贼子。 “这动摇国本、祸乱天下的弥天大罪,你萧隐若担得起吗?!他楚奕担得起吗?!” “本相现在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们——任尔等将这破纸吹嘘得天花乱坠,编造出如何耸人听闻的谎言,本相也绝、不、认、罪!” “有本事,你们就把我五花大绑押上金銮殿、拖到西市刑场!” “本相倒要睁大眼睛看看,满朝衮衮诸公、天下亿万黎庶,会不会信你们这出荒诞绝伦的闹剧!” 他彻底豁了出去,最后一丝理智似乎也被这泰山压顶般的压力碾得粉碎,眼中爆发出孤注一掷的狠戾: “或者,你们干脆现在就杀了我!” “本相若死于此地!看你们如何向陛下交代!如何向这朗朗乾坤下的芸芸众生解释!” “你们!也将是遗臭万年的千古罪人!” 最后几个字,如同垂死野兽发出的凄厉嚎叫,在厢房反复回荡、冲撞,久久不散,狠狠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与心弦。 “说完了?” 萧隐若终于开口。 她缓缓收起那张白纸,动作慢条斯理,仿佛在折叠一件珍品。 然后她抬起眼,看向柳普,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柳普,你太给你自己脸了。” 这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像几记耳光,狠狠抽在柳普脸上。 “什么朝堂动荡,什么京畿不稳,什么边关生疑……” “有本官坐镇执金卫,有北境铁骑守国门,有陛下掌乾坤——” 她微微前倾,目光如刀锋般刮过柳普僵硬的脸: “这大景的天,塌不下来。” 第905章 这是在“屠”! “至于你柳氏……” 萧隐若轻启朱唇,一声低笑逸出,仿佛碎冰相击,每一个音节都淬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弄: “充其量,不过是这盘棋局里一颗……硌手的石子。” 她微微歪头,那双深邃的眸子寒星般锁住柳普,带着一种审视无用之物的凉意。 “陛下嫌碍眼,本官顺手捡起来——” “扔了,也就扔了。” 柳普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由煞白转为铁青,最终凝固成一片死气沉沉的黑。 他猛地张开嘴,喉结上下滚动,试图发出义正词严的控诉,祭出那些惯用的道德大旗。 然而,在萧隐若这片铺天盖地、冰冷彻骨的毒舌寒霜面前,所有准备好的言辞都显得如此空洞、苍白又可笑。 他只能死死咬住后槽牙,额角青筋暴起,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紧咬的齿缝间,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 “本相……绝不认罪!” “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我!” 他梗着脖子,眼神里是垂死的疯狂。 “柳相误会了。” 一直沉默的楚奕终于开口。 他缓步向前,玄色衣袍的下摆扫过冰冷的地砖,停在柳普面前。 “本侯从未打算杀你,你会亲自认罪,心甘情愿,一字不差地写下罪书。” “而且不必上金銮殿,不必赴刑场。” “今夜此地,便是你的公堂。” 柳普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诞不经的笑话,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干瘪的嘴唇哆嗦着: “楚奕,你疯了吗?” “本相说了,绝不认罪!你聋了不成?!” 他试图挺直佝偻的脊背,维持最后的威严。 “本相倒要看看,你能奈我何……” 楚奕毫无征兆地伸手,骨节分明的大手闪电般扼住了柳普枯瘦的咽喉! 他顺势俯身,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 “柳普,你以为本侯是在跟你商量吗?” 话音落,他骤然松手,如丢弃一块肮脏的抹布,后退半步,目光冰冷地掠过一旁瘫在地上、抖如筛糠的柳琦。 “你可以不认罪。” 楚奕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比方才的威胁更令人心胆俱裂。 “但本侯会让青州柳氏一房——你的父母、你的妻妾、你的儿女、你的孙辈,你这一支血脉上下七十三口人……”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那庞大的、代表毁灭的数字在死寂中发酵,然后,清晰地吐出四个字,如四枚冰钉钉入柳普的心脏: “一个不留。” 几乎与他尾音同时落下的,是萧隐若那仿佛冰面开裂般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从另一侧传来: “巧了。”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动轮椅的轮毂,发出细微的“辘辘”声,稳稳停在柳普侧前方。 抬起那双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冷得毫无生气的眸子,平静地看向面无人色的老丞相: “这也是本官的意思。” “本官说灭你青州一房,少一个,都是本官的失职。” “你们……你们……!” 柳普浑身剧烈地筛糠般抖动起来,伸出的手指哆嗦得如同风中残烛,几乎无法并拢。 他活了五十个春秋,历经三朝沉浮,见识过朝堂上无数诡谲倾轧、明枪暗箭,却从未遇到过如此不加掩饰的威胁! 这早已超出了权谋斗争的范畴,这是明晃晃的、血腥残酷的灭门屠杀预告! 楚奕漠然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那个瘫在地上、被恐惧彻底摧毁的柳琦。 “听说这是柳相最宠爱的儿子?” 柳琦惊恐万状地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涕泪横流,手脚并用,如同蠕虫般疯狂地向后蹭去。 粗糙的地面磨破了他的锦袍和皮肉,留下一道狼狈不堪的痕迹: “不……不要……爹!爹救我!爹——!!” 楚奕面无表情,抬脚,厚重的靴底冷酷地踩在柳琦拼命蹬踢的小腿胫骨上。 “咔嚓!” 柳琦的惨叫声瞬间拔高到非人的凄厉,如被掐住脖子的野兽,身体因剧痛而剧烈反弓、抽搐。 楚奕缓缓举起手中的刀,刀尖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对准了柳琦因剧烈喘息和哭嚎而不断颤动的、脆弱的喉结。 “别怪我。” 他微微侧过头,冰冷的目光投向身后那个目眦欲裂、如同疯魔般挣扎的老者,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残酷的弧度: “要怪,就怪你爹……” “不肯救你。” “住手——!!!” 柳普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几乎泣血的嘶吼,爆发出垂死挣扎的力量,不顾一切地向楚奕扑去! 然而,汤鹤安那只铁钳般的大手,如生了根一般死死按在他的肩头,巨大的力量让他动弹不得。 他的眼球因为极度的暴怒和恐惧而布满血丝,几乎要从眼眶中瞪裂出来,死死盯着楚奕和他刀下的儿子,嘶哑的咆哮在庭院中回荡: “楚奕!畜生!放开我儿!放开他——!” “你敢动他一根头发,本相做鬼也必啖你血肉,永生永世诅咒你楚氏满门——!” 楚奕恍若未闻,仿佛那恶毒的诅咒只是耳畔拂过的微风。 闪着幽蓝寒芒的刀尖,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审判般的缓慢,开始向下压。 冰凉刺骨的锋刃,终于毫无阻碍地,贴上了柳琦因为极度恐惧和剧痛而疯狂颤栗的喉结皮肤。 一丝细微的刺痛传来。 一点艳红的血珠,瞬间从刀尖压陷的皮肤下,颤巍巍地渗了出来,在柳琦惨白的脖颈上,划下一道凄厉的红线。 柳琦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如被利刃骤然斩断,戛然而止。 他越过冰冷的刀锋,死死地、哀求地望向他的父亲,那个曾经权倾朝野、此刻却同样深陷绝境的老人。 “爹……” 柳普死死盯着楚奕和萧隐若的脸。 那两张年轻的面孔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或动摇,只有一片冰封般的平静。 他终于认清了现实——这不是虚张声势的恐吓,也不是讨价还价的筹码。这两个人是真的要下死手。 两个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朝堂争斗有朝堂的规矩,明枪暗箭、栽赃构陷、党同伐异……可至少表面上要维持体面,要披着“律法”“纲常”的外衣。 可楚奕和萧隐若呢? 他们根本不屑于伪装,直接将屠刀架在了他全族的脖子上! 这已经不是在“斗”了。 这是在“屠”! 第906章 只要火种不熄,未必没有……卷土重来的一天! 柳普佝偻着背,像一座瞬间崩塌的山峦。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曾闪烁着智谋与威严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片荒芜的绝望。 “我可以认罪,但只我一人之罪。” “你们得保证,不动我青州房其他任何人。” 楚奕身姿挺拔如松,一袭玄色锦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 “柳相放心,我楚奕杀的人虽不少,但说出口的话,还从未食言过。” “只要你乖乖认罪画押,青州房上下,本侯一个不动。” 可柳普心里清楚——这“不动”二字,才是最大的陷阱。 他一认罪,柳氏宗长之位必失。 柳氏这艘巨舰将瞬间失去舵手,那些平日里被他压制的各房各支,定会像闻到血腥的鲨鱼般扑上来撕咬、争夺。 届时柳氏内斗不止,实力大损,还拿什么在朝堂上立足? 而青州房……他一倒,那些依附于他的门生故吏定会作鸟兽散。 柳琦现在还年轻真压不住其他人,留在京城只会被其他几房啃得骨头都不剩。 所以,他必须为青州房谋最后一条退路! “还有一个条件。” 柳普猛地抬起头,枯槁的脸上,那双深陷的眼窝里骤然迸射出最后一丝锐利光芒。 “让我儿,以及青州房所有在朝为官的子侄,全部外放离京。” 他停顿了片刻,目光如钩,紧紧抓住楚奕那深不见底的眼眸,清晰无比地吐出他的最后布置: “让我儿……任青州司马。” 青州! 那是柳氏血脉的源头,是列祖列宗埋骨之地,更是青州房耗费数十年心血、倾注无数资源经营稳固的根基所在! 司马一职,虽名义上只是州郡长官的佐贰之官,却手握实打实的兵权,执掌一州防务。 在远离京城的地方疆域,便是足以安身立命、盘踞一方的实权要职。 只要柳琦能牢牢握住青州司马的权柄,再凭借柳氏在青州根深蒂固的声望与泼天财富作为依托。 假以时日,暗中积聚力量,未必不能重新点燃青州房的火种,在未来的某一天……重振声威。 这是他柳普,在眼前这万劫不复的绝境之中,耗尽最后一丝心力,为家族血脉延续埋下的、最后一颗,也是唯一一颗希望的种子。 楚奕脸上甚至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犹豫或思考的痕迹,几乎是柳普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干脆利落的回答便已出口: “可以,柳相果然思虑周全,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了吧。” 柳普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比方才认罪时更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冻结了四肢百骸。 楚奕答应得太过痛快,痛快得让他感到一种被彻底看穿、完全掌控的恐惧。 这本就是对方棋局中早已预留好的下一步?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如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已无力,也无暇再去深究这背后的层层算计与深意了。 “没有了。” “罪状……” 他疲惫地挥了挥枯瘦如柴的手,动作显得那么沉重而迟缓。 “你们写好,拿来我签字画押便是。” “让我儿今夜留在这里,陪我这把老骨头……最后说说话吧。” 那声音里,充满了行将就木的苍凉与对亲情的最后眷恋。 楚奕的目光转向轮椅上的萧隐若,带着无声的请示。 萧隐若端坐于轮椅之上,面容沉静如水,仿佛一尊没有情感的玉雕。 她只是轻微地转动了一下轮椅的扶手,面向紧闭的房门,从薄唇中淡淡地丢下一字: “准。” 那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 楚奕不再言语,推着轮椅走了出去。 厢房内,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沉重得几乎能将人压垮,只剩下父子二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在空旷中回响。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瘫软在地的柳琦才像是猛然惊醒。 他手脚并用地爬到父亲脚边,一把死死抱住柳普冰冷的腿,涕泪横流,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悲愤而剧烈地颤抖,带着哭腔嘶喊: “父亲!不能认啊!万万不能认!” “一旦认了罪,咱们青州房……咱们青州房就真的全完了啊!” “您在朝堂苦心经营数十载的根基,您一辈子的心血……” “根基?” 柳普发出一声极轻、极惨的笑声。 他伸手,颤抖着抚过儿子的头顶,像小时候那样,却是说不出的悲痛跟无奈。 “琦儿,若是有的选,你觉得父亲会认罪吗?” “我们的根基,从楚奕踏进这扇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彻底塌了。” “他现在愿意给我们一条退路,哪怕是一条需要屈膝跪行、狭窄逼仄到几乎无法容身的退路,那也仅仅是看在‘柳氏’这两个字,在朝堂这盘大棋上,暂时还有些许利用价值的份上。” 柳琦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泪痕未干,眼中却充满了茫然与不解: “什么,有……有用?” “对,有用。” 柳普的目光从儿子脸上移开,再次投向窗外那片越来越亮、却愈发显得冰冷的天际。 “柳氏这棵大树,还不能倒得太快,更不能倒得太难看。” “否则,朝局必然失衡,那些虎视眈眈的家族必生动荡,这……同样不是高高在上的陛下,也不是他楚奕真正想看到的局面。”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人来顶下所有的罪名,需要柳氏换上一个新宗长,更需要我们青州房安安静静地、彻底地退出京城这块……吃人不吐骨头的棋盘。”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逞一时意气,去争那早已化为灰烬的虚名。” 柳普的声音几近呓语,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沉重嘱托。 “而是要想尽一切办法,保住我们青州房……最后一点血脉的火种。” “你去青州,握紧司马的权柄!牢牢地握住!” “那里是我们的祖地,是我们的根!用心经营,隐忍蛰伏,只要火种不熄,未必没有……卷土重来的一天!” 第907章 江湖……乱得太久了 柳琦看着父亲那张曾经在朝堂上叱咤风云、此刻却沟壑纵横、写满疲惫与灰败的脸庞。 一个冰冷刺骨的认知,如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心底。 那个支撑着青州房数十年屹立不倒的擎天之柱,真的崩塌了。 父亲,真的老了,也真的……一败涂地了。 “那您呢……” 柳琦的声音干涩发颤,像被砂纸打磨过喉咙,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柳普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般,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过了许久,久到柳琦以为父亲不会再开口时,他才听到一声近乎叹息的低语,轻得像飘落的尘埃: “我啊……” “我得把该担的罪,担起来。” “把该守的密,带进坟墓里。” “琦儿,记住今夜。” “记,住楚奕和萧隐若是怎么赢的。” 柳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满室的悲凉都吸入肺腑,最终只吐出几个字,带着斩断一切后路的决绝与一丝渺茫的祈望: “然后……活下去。” …… 楚奕推动着萧隐若的轮椅,离开了厢房。 轮椅上的萧隐若脊背挺直如松,纹丝不动,仿佛一尊沉寂的玉雕。 早已在门外廊下焦灼踱步的汤鹤安立刻一个箭步迎了上来,脸上写满了紧张和关切,急声道: “大哥!柳普和他儿子柳琦还在里面,要不要我潜回去……听听他们说什么?” 他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遭的阴影。 楚奕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是微微侧首,对着汤鹤安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 “不必,柳普此刻能跟柳琦说的,无非是‘认命’、‘保命’之类的话。” “青州房经此一役,核心尽丧,名存实亡。” “他但凡还有最后一丝清醒,就该知道,立刻收拾残部,悄无声息地退回青州老家,从此闭门谢客,苟延残喘,才是他唯一能选择的生路。” “所以听与不听,于大局而言,已无关紧要。” 说着,他的目光自然地垂落,落在身前轮椅中那抹清冷孤绝的身影上。 萧隐若依旧维持着静默的姿态,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之无关。 但楚奕凝视着她的侧脸轮廓,眸色在灯笼昏暗的光线下明显加深了几许,仿佛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随即,他移开目光,对汤鹤安吩咐道:“小汤,我推指挥使在这院中走走,透透气,你先下去吧。” 汤鹤安闻言,那颗脑袋立刻摇得像急速转动的拨浪鼓,脸上是毫不妥协的坚决。 “不行,大哥!我得寸步不离跟着你!” “今晚刚出了纳兰千泷这档子事,谁知道这鬼地方还藏着什么魑魅魍魉?” “万一你再出点闪失,我……我都没脸回去见弟兄们!” 楚奕看着他这副紧张得如同惊弓之鸟的模样,心头掠过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暖流涌过的熨帖。 “这世上,也只有一个纳兰千泷能有这等本事和胆量,敢在此地行刺。” “如今她已伏诛,这南山别院内外,早被龙武卫围得铁桶一般,连一只形迹可疑的飞鸟都休想飞进来。” “放宽心,去吧。”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汤鹤安张了张嘴,还想再争辩,但看到楚奕神色间那份不容动摇的坚决,最终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他不情不愿地抬手挠了挠后脑勺,一步三回头,朝着远处的月亮门挪去,嘴里还在不甘心地小声嘟囔着: “那……大哥你有事一定立刻喊我啊!我就在月亮门那边守着,竖着耳朵听动静……” 他矮壮的身影,很快便融入了廊柱的阴影里。 直到汤鹤安那带着担忧和警惕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回廊曲折的尽头,楚奕才重新握紧轮椅的推把,继续推动轮椅,朝着前方那片更为幽深空旷的主院深处行去。 夜色已深,如墨般泼洒下来,唯有廊下零星的灯笼和天际疏冷的星月,投下朦朦胧胧的光晕。 整个南山别院因被龙武卫封禁,仆役杂人早已清空。 此刻除了远处隐约传来的巡逻士兵整齐的脚步声,四下里一片寂静,静得能听到夜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这种寂静,将两人的存在感无限放大。 楚奕将轮椅推至院中一株高大的桂花树下,停稳。 这里月光被枝叶筛过,落下斑驳摇晃的光影,既有些许光亮,又不至于暴露在过分明晰的视线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松开握着轮椅推把的手,绕到萧隐若面前,然后,单膝触地,缓缓蹲跪了下来。 这个姿势让他恰好能与坐着的她平视,甚至微微仰起头,才能完全看清隐没在树影与夜色中的那张容颜。 零星的月光碎片落在她的脸上,如最精准的刻刀,勾勒出那冷艳到极致、线条完美无瑕的轮廓。 她薄唇紧抿着,依旧是她惯常的、拒人千里的弧度。 但此刻,在那清冷月光下,似乎比平日少了三分锋锐,多了些许难以言喻的疲惫。 以及……某种被他深邃目光锁住后,不易察觉的轻颤。 楚奕仰视着她,看了片刻,忽然微微一笑,那笑容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温柔,也格外清晰。 “指挥使,今晚……让你担心了。” 萧隐若的呼吸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垂眸,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盛满星月与温柔的眼。 那张总是吐露冰冷命令或刻薄讽刺的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有千言万语在唇齿间翻滚。 关于他今晚行险的怒意,关于听到他被纳兰千泷刺杀时的惊悸,关于看到他安然无恙归来时那一瞬间几乎冲破理智的松懈…… 太多复杂的情绪,太多不合时宜的话语。 但最终,所有的激荡都被她强行按捺下去,化作一声极轻的、带着惯有冷硬的冷哼,和一句更符合她身份与当下局势的宣言: “江湖……乱得太久了,是时候,立下新的规矩了。” 第908章 要将我下狱?用锁链捆了?还是……严刑拷打? 萧隐若猛地抬起眼,目光如淬了寒冰的利刃,穿透眼前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等本官回去,就着手整理一份清理名单。” “那些平日里自视甚高、目无王法、不服管束、肆意妄为的所谓江湖高人……”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残酷。 “一个也跑不掉!” 话音未落,她眼中的寒意骤然加剧,仿佛连周遭的空气都瞬间冻结。 “还有那个纳兰千泷的同党、旧部……所有与她沾上半点关系的人,都要给本官彻查到底!” “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来!” “本官要让他们用血来记住,动我执金卫的人,会是什么下场!挫骨扬灰,亦不足惜!” 楚奕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温柔笑意始终未散,甚至在听到她如此狠厉的话语时,反而加深了些许。 他知道,这层层叠叠冰冷肃杀、仿佛要焚毁一切的宣言之下,汹涌着的,是她怎样惊涛骇浪般的心绪——担忧、恐惧、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难以言喻的珍视。 他没有反驳,没有用苍白的言语去劝慰,只是在她那饱含杀伐之气的余音还在夜风中震颤、尚未完全消散的刹那,毫无预兆地动了。 下一秒。 一个吻,轻柔得如羽毛拂过花瓣,落在了她那刚刚吐露过世间最冰冷无情誓言的唇瓣上。 “唔!!!” 萧隐若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整个人如遭雷击,身体在瞬间僵硬。 唇上传来温热的柔软触感,带着独属于楚奕的气息,霸道地侵入她的感官。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像一道狂暴的飓风,将她脑海中翻腾的杀意全都粗暴地掀翻、堵截回去。 震惊之下,完全是本能的反应。 她猛地抬起双手,用力抵在他坚实宽阔的胸膛上,试图推开这胆大包天、近乎亵渎的侵犯! 她可是执金卫指挥使,威震朝野,岂容如此轻薄! 然而,掌心之下,透过并不厚重的衣料,清晰地传来他胸腔内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强健而充满生命力。 那蓬勃的律动,如最原始的战鼓,透过她的掌心,直接敲击在她那根几乎绷断的心弦上。 那推拒的力道,在无声无息间,如退潮般迅速消散、瓦解。 原本用力抵着他胸膛的手,不知在何时悄然改变了轨迹,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然后紧紧地环抱住了他精瘦而充满力量的腰身。 越收越紧。 纤细而有力的双臂, 仿佛化作了最坚韧的藤蔓,死死地缠绕住他。 仿佛只有通过这样紧密到窒息的拥抱,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感受他身体的温度,才能彻底他完好无损地回到了她身边。 这个吻,起初仅仅是唇瓣间小心翼翼的贴合。 但很快,在清晰地感受到她环抱的力度带来的回应,便如同得到了最热烈的鼓励。 楚奕捧住她脸颊的手掌微微用力。 那修长的手指带着灼人的温度,不容抗拒地插入她脑后的如瀑青丝之中。 气息交融。 他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深深地烙印下去,仿佛要刻入她的骨髓灵魂。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都因这漫长而深入,而气息急促不稳,胸口剧烈起伏,楚奕才恋恋不舍地稍稍退开些许。 然而,他的额头却依旧亲昵地抵着她的前额,灼热的呼吸像细小的电流,在两人之间狎昵地交织、缠绕,不分彼此。 萧隐若的脸颊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清晰可见地染上了一层动人心魄的绯红,如醉人的胭脂,一直蔓延到小巧的耳垂。 她气息凌乱,饱满的胸脯微微起伏,那双平日威严冷冽的眸子此刻水光潋滟,波光流转,仿佛蕴藏着一池春水。 她强自瞪着他,试图找回属于指挥使的威严与场子。 只是那眼神中的羞恼远远多过怒意,声音也因为方才的激烈和此刻的悸动而染上了明显的沙哑,更添一丝娇嗔般的味道: “楚奕!你……你刚死里逃生回来,嘴就不老实!谁给你的胆子?!” 楚奕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从喉咙深处溢出,带着愉悦的震动,透过两人依旧紧密相贴的身体,清晰地传递到她的心尖,引起一阵酥麻。 他的拇指带着十足的暧昧,意犹未尽地轻轻摩挲着她那因亲吻而变得微微红肿、更显饱满诱人的下唇。 “指挥使的嘴,说着最狠的话,字字诛心,如今尝起来,却很软,很甜。” “你……放肆!” 萧隐若被他如此直白露骨的话语和那充满占有欲的摩挲动作,弄得浑身一颤,耳根更是烫得惊人。 这种完全脱离掌控、被他轻易撩拨得方寸大乱的感觉让她心慌意乱,只能用惯常的虚张声势来极力掩盖内心的兵荒马乱。 “再敢胡言乱语,本官……本官定不轻饶!” “哦?” 楚奕剑眉微挑,不仅不退,反而故意凑得更近。 他故意喷洒在她早已敏感得发烫的耳廓和纤细脆弱的颈侧肌肤上,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要将我下狱?用锁链捆了?还是……严刑拷打?” “可是指挥使,刚才你抱我抱得那么紧,像是要把我勒进你骨血里,现在说要罚我,是不是有点口是心非?” “你!” 萧隐若被他精准地戳破心思,又羞又气,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更让她气恼的是,身体深处依旧残留着刚才那个激烈亲吻带来的阵阵悸动与酥麻感。 四肢百骸都像是被抽去了力气,软绵绵的,让她连推开他的动作都显得欲拒还迎。 她瞪着他近在咫尺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和浓得化不开深情的俊朗面庞。 一股强烈的不甘示弱和被他彻底点燃、无法抑制的冲动,如火山岩浆般猛地涌上心头! 凭什么?! 凭什么每次都被他这样轻易地牵着鼻子走? 她眼神骤然一凛,那股深植于骨血之中、属于执金卫最高指挥使的强势、骄傲和征服欲,仿佛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发! 下一秒,电光火石之间,她猛地出手! 那只原本还带着些许无力感的手,五指如铁钳般狠狠地揪住了楚奕前襟的衣料,毫不留情地用力向下一拽! 同时,她猛地仰起那张绝美而此刻充满攻击性的脸庞,主动地重新吻了上去! 这一次,不再是承受,不再是默许。 而是反客为主! 是掠夺! 是宣告! 是她用最直接、最原始的方式宣告她的主权与不容置疑的强势! 第909章 楚奕!你……你混蛋! 楚奕显然没想到萧隐若如此主动,眼眸中瞬间掠过一抹惊愕。 但这惊愕转瞬即逝,迅速被一种更深沉、更浓烈的愉悦和几乎要溢出来的宠溺所取代。 他喉结微动,顺从地卸去了所有抵抗的力道。 任由这位素来以冷艳强势著称的上司、此刻却主动献吻的女人,用她略显笨拙的方式“报复”回来。 他心甘情愿地承受着,品尝着她唇齿间那份热情,如啜饮醇酒,甘之如饴。 然而。 萧隐若这短暂夺得的“强势”,并未能持续太久。 当她凭着模糊的印象,想要加深这个吻时,楚奕的回应却骤然变得无比强势。 一手稳稳地扣住她的后颈,力道温柔却不容挣脱。 另一只手臂则紧紧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更深地压向自己。 “唔……嗯……” 细微的、如幼猫呜咽般的嘤咛,带着令人面红耳赤的娇媚,不受控制地从萧隐若的唇齿和喉间溢出。 她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如漂浮在滚烫的云端,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焦距。 直到萧隐若感觉自己快要在这令人窒息的甜蜜中昏厥过去,楚奕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 但他并未远离,滚烫的唇瓣依旧流连忘返。 他先是轻柔地啄吻着她微微红肿、泛着水光的唇角,最后,竟是将整张俊脸深深埋入她温热的颈窝,贪婪而沉醉地深深呼吸着。 萧隐若虚软地靠在他宽阔坚实的肩头,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凝聚起一丝几乎被那浪潮般的情欲淹没的清明。 就在这时。 远处,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的声响隐约传来。 是巡逻士兵换岗时,铁甲鳞片相互摩擦发出的金属撞击声。 这声音如冰水兜头浇下! 萧隐若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迷醉瞬间被惊惧和羞耻所取代,理智如潮水般汹涌回笼。 “楚奕……够了……” 她的声音带着事后的娇慵绵软,更掺杂了浓浓的焦急和慌乱,慌忙用手推了推他依旧紧箍着自己的肩膀。 “快起来……附近……可能有人经过……” 她的脸颊如同火烧,简直不敢想象。 若是被人看到堂堂执金卫指挥使,深夜在这无人的庭院里,与她楚奕,竟是这般衣衫微乱、气息交融的亲密模样…… 那后果让她不寒而栗。 楚奕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那警示的声响,也全然无视了她的推拒。 他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她纤细的腰肢搂得更紧,几乎要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灼热的嘴唇带着惩罚般的力道,在她颈侧那片细腻敏感的皮肤上暧昧地流连,激起她一阵阵无法抑制的颤栗。 “没人,这么晚了,都守在外围,指挥使,让我再抱一会儿……”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带着几分耍赖的意味,鼻尖蹭着她颈窝的肌肤,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气息。 “不行……你快起来……” 萧隐若又羞又急,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她手上再次用力推他,可那点微弱的力道对于此刻完全不想放手的楚奕来说,简直如同蚍蜉撼树,更像是欲拒还迎的撩拨。 她扭动着身体想要摆脱他的禁锢,但这微小的挣扎非但没能逃脱,反而引来了他更紧密的拥抱。 以及,一个落在她小巧圆润耳垂上的、带着热意的轻吻。 “指挥使刚才不是很主动吗?” 楚奕带着促狭的笑意。 他故意含住那敏感至极的耳垂,满意地感受到怀中的娇躯骤然绷紧,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声。 他含糊地低笑,胸腔震动,抵着她的后背。 “现在知道怕了?” 语气里充满了得逞的愉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楚奕!你……你混蛋!” 萧隐若被他这样“欺负”,偏偏身体深处还残留着对他强烈的渴望和本能反应。 这种理智与欲望激烈撕扯的矛盾感,让她几乎要发疯。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必定狼狈不堪,平日里精心维持的冷艳与指挥使的威严早已荡然无存。 只剩下满面红潮,眼波迷离,只能无力地依偎在他强健的怀抱里急促喘息。 任由他为所欲为,予取予求。 “嗯,我混蛋。” 楚奕应下,声音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笑意。 他终于抬起头,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 他的目光掠过她水光潋滟、仿佛蒙着一层薄雾的眸子,停留在那如染上最艳丽胭脂的绯红脸颊上。 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浓情蜜意,以及计谋得逞后的璀璨光芒。 他抬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温柔地,轻轻擦去她眼角因刚才那场激烈缠绵而渗出的一点晶莹泪花。 这温柔细致的动作,与先前那番强势霸道的“欺负”简直判若两人。 “只对你混蛋。”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魔力,如同誓言般轻轻落在她的耳中。 最后,楚奕开始帮她整理了一下在刚才情热中微微有些凌乱的衣襟领口。 他又将几缕散落下来、黏在她汗湿颊边的青丝,轻柔地拂到耳后。 萧隐若立刻别开滚烫的脸颊,目光慌乱地投向旁边摇曳的树影,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她脸上的热度仿佛燎原之火,久久无法褪去。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人,在这样一种境地下,如此彻底地“欺负”到毫无招架之力,身心俱失守。 更让她心慌意乱的是,在那翻腾的羞恼和慌乱之下,内心深处某个角落,竟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隐秘而陌生的、带着罪恶感的甜意…… 楚奕看着她侧脸上那混合着羞恼、无措甚至还有一丝委屈的生动表情,心满意足地低低笑出声。 他终于不再逗弄她,体贴地站起身,重新走到轮椅后方,握住那熟悉而冰凉的推手。 “夜深了,风凉。” “我送指挥使回房休息。” 萧隐若没有应声,只是将依旧发烫的脸颊埋得更低了些,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她任由他推着轮椅,碾过细碎的石子路,发出轻微的轱辘声,缓缓驶离了那片桂花树下。 月光依旧清冷地洒落,庭院依旧寂静无声。 唯有空气中,那浓郁的桂花香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令人耳热心跳的暧昧气息…… 第910章 夜遇杨玉嬛 楚奕送萧隐若回房歇息后,转身步入庭院之中。 他正欲抬步走向自己暂居的东厢房,目光却骤然被不远处梅树下一抹静坐的身影攫住。 是杨玉嬛。 她已经褪去了那身鲜艳娇俏的鹅黄襦裙,此刻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素绸衣。 一件同色的斗篷松松地搭在肩头,在月色下泛着微光,更添几分慵懒随意的气息。 清冷的月辉流泻在她半边面颊上,肌肤细腻莹润,几近透明…… 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庭院的宁静。 她闻声转过头来,看清来人是楚奕时,眸光微微一动,随即姿态轻盈地站起身,腰肢如弱柳般自然地轻折。 杨玉嬛将双手优雅地敛于身侧腰际,行了一个标准的、无可挑剔的敛衽礼: “见过楚侯爷。” 那声音如玉珠滚落冰盘,轻软悦耳,却又带着夜露般的微凉质感。 楚奕的脚步应声顿住,目光在她这一身短暂的看了一下。 “杨小姐怎么还未歇息?” 杨玉嬛缓缓抬起眼帘。 那双剪水秋瞳清澈剔透,清晰地倒映着清冷的月色,仿佛能一眼望到底,却又不泄露一丝一毫多余的心思。 “陛下在此下榻,妾心中惶恐,辗转难眠,故而出来透透气。” 她语声轻柔似水,将那份因帝王驾临而产生的“忐忑不安”诠释得恰到好处,婉转含蓄。 楚奕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线条在冷月清辉下显得格外冷硬分明。 “陛下素来仁厚宽和,不拘小节,不会在意这些虚礼。” “杨小姐不必多虑,安心歇息便是。” “侯爷说的是,是妾多心了。” 杨玉嬛唇角弯起一个极浅淡的弧度,露出一个温婉柔顺的浅笑。 她话锋随即一转,声音放得更轻缓柔和了些,带着几分恰示好与关切: “侯爷明日早上想吃些什么?妾也好早些吩咐厨房备下,免得耽误了您与陛下的行程。” “清粥即可。” 楚奕的回答简洁明了,没有丝毫拖沓。 “配些腌菜,不必麻烦。” “是,妾记下了。” 杨玉嬛温顺地应承下来。 楚奕又开口说道:“今夜杨小姐援手相助,本侯记下了。” 闻言,杨玉嬛微微一笑,再次开口,带着一种适时的谦卑与分寸感: “今夜之事,能略尽绵薄之力,帮上侯爷与萧将军的忙,实乃妾之幸事,不敢当侯爷您特意记挂在心。” 她微微垂首,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颈项线条,姿态恭谨温顺得挑不出半分错漏。 楚奕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月光如一层朦胧的轻纱,温柔地笼罩着少女温婉恭顺的容颜,眉目低垂,唇角含笑,一举一动皆合乎世家闺秀的礼仪规范。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无形的重量: “杨小姐客气了,待过几日回京,诸事稍定,本侯当亲往杨府,向令尊令堂郑重致谢。” 这番话语表面是再寻常不过的客套与致谢,内里却分明是一分不动声色的试探。 他要看看,杨家对于他这位位高权重的侯爷“亲往致谢”的举动,究竟会作何反应,是受宠若惊的欣喜惶恐,还是心存顾虑的推拒婉辞? 杨玉嬛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依旧保持着那份柔顺平和,仿佛只是听到了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候。 她顺着他的话,声音依旧轻软,带着恰到好处的、对贵人行程的关切: “侯爷言重了,实不敢当此厚意,倒是妾有些冒昧,不知侯爷准备何时启程回京呢?” 她微微抬眼,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询问之意,目光坦然地迎向楚奕。 “明日午后。” 楚奕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陛下与萧指挥使需尽早回宫处置堆积的政务。” “那……” 杨玉嬛纤长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般极轻地颤动了一下。 她似乎是在斟酌着词句,片刻后才柔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即将归家的自然与放松: “妾明日也该启程回杨府了,在南山别院休养数月,如今也该回去向父母大人问安了。” 楚奕只淡淡地“哦”了一声,随即,他话头一转,语气带着一种不经意的探询。 “说起来,杨小姐在南山休养这些时日,可曾听说过一位姓张的神医?名唤张洪,据说就在此山深处隐居。” “张神医?” 杨玉嬛微微偏过头,秀气的眉毛轻蹙,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思索的神色。 “侯爷说的,可是那位立下‘三不治’规矩的张老先生?” “正是此人。” 楚奕点头,目光紧锁着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变化,不放过任何一丝波澜。 “听闻他有三不治,达官显宦不治、巨贾豪富不治、心情不豫时亦不治,性子古怪孤僻得很。” 这也是他迟迟没有过来的原因,想要请动此人,还是很麻烦的。 杨玉嬛唇角微微上扬,抿出一个清浅的笑意,那笑意纯净如同她鬓边初绽的玉簪花。 “张老先生确实执拗,守着这些规矩分毫不让。” “不过说来也是缘分,张老先生跟妾很投缘,时常来找妾聊天。” “妾便时常遣人送些山中新采的时鲜野味,如此往来几次,倒也能与老先生说得上几句话了。” 她娓娓道来,语气自然而真诚。 楚奕没有想到张洪跟杨玉嬛还有这种关系。 随即,杨玉嬛抬眼,目光坦然地迎向楚奕审视的视线,眸中盛满了真挚的关切。 “不知侯爷府上是哪位贵人贵体欠安?若是不甚紧要,妾身或可代为引荐一二?” 楚奕犹豫了一下,想到要是有人能够帮忙引荐那位脾气古怪的神医,倒是或许帮上几分。 “是家中一位婶娘,身患头疾已缠绵多年,遍访名医,汤药针石用尽,总不见起色。” “听闻张神医有妙手回春之术,这才想着来南山碰碰运气。” 第911章 夫人,我帮你。 杨玉嬛立于阶下,闻言,檀口微张,发出一声短促而轻柔的“啊”。 而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瞬间漾满了真切得几乎要溢出来的同情,那情意绵绵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夜色。 “头疾最是磨人,张神医于这类沉疴顽疾,确有其独步天下的秘技。” “妾身也曾亲见他妙手回春,令人叹服。” 忽然,她抬眸,目光盈盈地望向楚奕,语气带着一种柔韧的果断。 “这样罢,明日,妾身便陪侯爷亲往张神医的草庐走一遭。” “那张老先生性情虽古怪孤僻,不喜外人叨扰,若有妾身从中斡旋说和,或可请他破例一次,为侯爷施诊。” 楚奕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夜色如墨,更衬得少女肌肤胜雪。 她眉眼低垂温顺,神情是那般真挚恳切,每一寸表情都如精心雕琢的玉器,寻不出半分矫揉造作的破绽。 “如此,会不会太麻烦杨小姐了?” “不麻烦,一点儿也不麻烦。” 杨玉嬛立刻摇头,动作轻缓,鬓边垂下的珠络微微晃动,折射出细碎星光。 “能为侯爷略尽绵薄之力,是妾身的荣幸,心中亦是欢喜。” 她唇角微扬,绽开一个恰到好处的、温婉得体的笑容,带着少女特有的羞怯与恭谨,话锋却不着痕迹地一转。 “况且,张来你说那草庐,深藏于路径九曲十八弯中,崎岖难辨,若没有熟识山势路径之人引路,贸然闯入,怕是费尽周折也难以寻到门户。” 楚奕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要穿透她温婉的面具,挖出内里的乾坤。 “那便……有劳杨小姐了。” “侯爷言重了,妾身分内之事。” 杨玉嬛盈盈又是一礼,腰肢款摆,姿态行云流水,仪态万方,无可挑剔,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地诠释着世家贵女的教养。 楚奕抬首,望向深邃的夜空。 “天色向晓,杨小姐早些回房歇息吧。” “今夜风露寒凉,莫要在外久坐。” 这看似关怀备至的话语,落在杨玉嬛这般剔透玲珑的人耳中,无异于一道清晰明确的逐客令—— 夜色已深,你该离开了。 杨玉嬛何等聪慧剔透,几乎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便捕捉到了那弦外之音。 “谢侯爷关怀,妾身这便告退。” 她优雅地转身。 月白色的锦缎斗篷,在带着湿意的夜风中轻轻扬起,宛如一朵在寂夜里徐徐收拢花瓣的洁白昙花,清冷而神秘。 她步履轻盈地踏着冰冷的石径,走出几步,足尖却在鹅卵石上微微一顿,仿佛被什么牵绊。 待杨玉嬛倏然回首,清亮的目光穿过薄雾般的夜色,再次投向伫立阶上的楚奕,朱唇轻启,声音低柔得如同梦呓: “侯爷,也请务必保重身体。” 语毕,未等回应,她转身,不再停留。 窈窕的身影沿着蜿蜒的石径袅娜而行,月白的斗篷在薄雾中渐渐模糊。 楚奕依旧站在原地,如一尊凝固的雕像,目光沉凝,久久地注视着杨玉嬛身影消失的月门方向。 夜风吹动他玄色的袍角,猎猎作响。 这位杨氏一族精心培养的嫡长女,心思之深沉,行事之周密,远非她展露于人前那副温婉恭顺、不谙世事的模样所能涵盖。 “正好,让我慢慢扒开你的那层皮囊……” 而此刻。 月门之后,曲折游廊的暗影转角处。 杨玉嬛并未真的走远。 她斜斜倚靠在一根冰凉的红漆廊柱上,侧着脸,凝神屏息,小巧莹润的耳廓微微翕动。 方才那副足以欺骗世人的温婉、恭谨、带着少女纯真羞涩的神色,如被清水洗去的墨迹,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好一个淮阴侯……” …… 楚奕推开东厢房时, 林昭雪正背对着门口,静静地伫立在黄铜镜前。 她已卸下了白日里那身沾染着斑驳血迹与黄沙尘土的沉重银甲,此刻身上只穿着一件素净的月白色中衣。 那头浓密如墨染的长发失去了发簪的束缚,如上好的黑色绸缎,柔顺地披散下来。 一直垂落到她纤细的腰际,勾勒出肩背单薄而优美的线条。 平日里那身象征杀伐决断的将军铠甲卸去后,此刻的背影显得格外纤细脆弱,仿佛卸下了所有坚硬的外壳,展露出一个女子最本真、最不设防的模样。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林昭雪微微侧过脸来。 跳跃的烛光映照在她素来冷冽如霜雪的面容上,难得地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泽,淡化了几分战场磨砺出的锐利锋芒。 “夫君。” 楚奕反手轻轻合上房门。 他步履沉稳地走到她身后,目光落在她中衣的后背上。 “夫人,我帮你。” 其实她身上的甲胄大部分早已卸下,只余下肩臂连接处和肋侧、腰后几处精巧而牢固的金属卡扣还系着。 以林昭雪的身手,解开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 然而,听到他的话,她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嗯”。 楚奕的手很稳。 他先解开她左肩的皮带扣,金属搭扣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然后是右肩,再是肋侧,最后是腰后的束带。 每一个动作都缓慢而细致,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生怕有半分损伤。 随着最后一道束带松开,那件陪伴她征战多年的银鳞软甲终于完全卸下,“哗啦”一声被他轻轻放在一旁的木架上。 甲胄离身的刹那,林昭雪几不可察地松了肩膀——那是长久负重后骤然轻松的本能反应。 不过,楚奕的手并未就此离开。 他温热的指尖先是落在她中衣后颈处细软丝滑的系带上,微微停顿了一瞬,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最终,他并未解开那根系带,只是用指腹轻轻替她将因卸甲而略有凌乱的衣襟仔细地理了理。 接着,那双有力的手臂,从后向前,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环住了她不盈一握的纤腰。 他的下巴抵在她肩窝,呼吸喷在她耳畔: “辛苦了。” 三个字,很轻,却沉甸甸地坠进林昭雪的心里。 第912章 他胸中自有丘壑,她信他! 林昭雪的身体先是微微一僵,仿佛卸去沉重甲胄后的本能反应还未完全平息。 随即,她轻轻向后,将自己更深地偎进身后那个坚实而熟悉的怀抱里。 “不辛苦。” “倒是夫君今日……受惊了。” “不惊了。” 楚奕低沉的笑声在她耳畔漾开:“有夫人在,刀山火海也如坦途,何惧区区惊扰?” 林昭雪只觉得耳根处迅速蔓延开一片滚烫。 她素来在血与火的疆场上淬炼出一副刚硬心肠,习惯了直来直往的拼杀与号令,这般温存缱绻的情话,于她反而显得生疏而令她无措。 可此刻,那话语却像一根最轻柔的羽毛,在心尖上反复撩拨,搔出一片难以言喻的酥痒与暖流,让她坚硬的心防悄然融化了一角。 “好了,不要抱了,我身上都是汗,沾了尘土,脏……” 她微微偏过头,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窘迫,下意识地想要从他灼人的怀抱中挣脱些许空间。 环在林昭雪腰间的手臂却骤然收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她牢牢锁回那片温热的胸膛。 楚奕侧过脸,寻到她颈侧一处微微凹陷的所在——那是一道颜色浅淡的旧疤。 他的吻轻轻落下,羽毛般轻柔,却又仿佛带着燎原的火焰温度,烙印在她敏感的肌肤上。 “不脏。” 林昭雪浑身猛地一颤,仿佛被那灼热的温度烫着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毫无预兆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泛起微红。 这个总是沉默如山的男人啊,却总能用最不经意的话语,精准地触碰到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与他正面相对。 摇曳的烛光勾勒着他俊朗却难掩疲惫的轮廓,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亮得惊人,如被炉火反复淬炼,灼灼地映着她的身影,里面翻涌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难以言喻的深情。 “夫君……” 她低唤了一声,千言万语堵在喉间,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只是这样静静地凝视着他。 楚奕没有言语,只是握住了她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 林昭雪才仿佛从这无言的厮守中汲取了足够的勇气,她将脸颊轻贴着他的胸口,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飘落: “其实,妾身心中,倒是颇为敬佩那位纳兰盟主。” 楚奕抚着她后背的手,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一个人,单枪匹马,竟有胆魄直闯龙潭虎穴般的上京城来擒拿夫君,更在南衙重兵的层层围困之中坚持鏖战了那么久……” 林昭雪的声音依旧很轻,如同在梦境中呓语,带着一种纯粹的、属于武者的评判。 “江湖草莽之辈,能做到如此境地,着实不易。” “只可惜,她终究不该将刀锋挟持在夫君你的颈项之上。” “否则,或许我们之间,尚能有把酒论剑、惺惺相惜的一日。” 楚奕沉默了片刻,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缓。 “江湖与朝堂,本就如泾渭之水,各行其道,纵有交错,亦终是殊途。” 他没有直接回应那句“敬佩”,亦未对纳兰千泷此举的是非曲直妄加评论,只是用一句近乎箴言的话语,轻描淡写地将这个话题带过。 “今晚,多谢夫人救我。” 然而,这郑重其事的话语却让林昭雪微微蹙起了秀气的眉头,一丝不赞同的神色闪过眼底。 “你我夫妻,一体同心,何须言谢?” 她扬起脸,清澈的眸子里映着跳动的烛焰,目光坚定而纯粹,直直望进他的眼底深处。 “倘若他日妾身身陷险境、命悬一线,夫君难道不会倾尽所有、拼死来救吗?不是吗?” 楚奕唇边漾开一抹真切的笑意。 “是,我会。” 简短三字,重逾千斤,是无需任何修饰的誓言。 他将林昭雪重新紧紧揽入怀中,棱角分明的下巴轻轻抵着她柔软的发顶,温存了片刻。 “明日,我打算随杨小姐去寻访张洪神医。” 林昭雪在他宽阔安稳的怀抱中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更舒适地依偎着,侧脸贴着他的胸膛: “是为了章叔吗?” “嗯。” 楚奕低应一声,掌心带着安抚的温度,轻轻抚过她因疲惫而微微绷紧的脊背。 “既然机缘巧合来到了南山,总该去试一试,或许……是一线生机。”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妾身明日便不随夫君同去了。” 林昭雪的声音带着一丝歉意,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责任感。 “陛下需护送回宫,兵马还需整顿安置,诸多事宜缠身。” “夫君此行,务必早去早回,多加小心。” “好。” 楚奕应允,抚着她背的手带着承诺的力量。 “待此间事了,过两日,你我一同去杨府登门致谢。” “今日之事,杨玉环小姐居中斡旋,确然是出了大力气的。” 林昭雪在他怀中轻轻颔首,乌黑的发丝蹭着他的下颌。 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略略迟疑了一下,斟酌着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那位杨小姐,夫君觉得其人如何?” 这话问得含蓄内敛,点到即止。 楚奕却是心领神会,立刻明白了妻子话语间那未曾明言的弦外之音。 他神色平静,目光沉稳,给出了一个四平八稳的评价: “杨家嫡女,心思玲珑剔透,行事知进退,懂分寸。” “今日之举,出手相助,或许亦是她有意借此契机,向你我示好,以期缓和彼此间的关系。” 他道出了可能的政治意图。 林昭雪闻言,只低低地应了一声“嗯”,便不再追问下去。 她虽不擅长那些朝堂之上翻云覆雨、钩心斗角的权谋之术,却也深知这些顶级门阀与夫君楚奕之间盘根错节、由来已久的龃龉与角力。 杨玉嬛此举,无论是出于真心实意的援手, 还是权衡利弊后的权宜之计,至少在这表面功夫上,是将礼数与态度都做足了的。 而楚奕愿意坦然接受这份人情,自然有他更深层、更周密的考量和布局。 他胸中自有丘壑,她信他! 第913章 侯爷,林将军安好 摇曳的烛火在室内投下昏黄而温暖的光晕,将两人依偎的身影拉长,投射在素净的墙壁上。 楚奕与林昭雪又低声絮语了片刻,如同一堆寻常夫妻在夜深人静时最私密的呢喃。 最后。 楚奕倾身,轻轻一吹,那点微弱的光明瞬间熄灭。 他伸手,将林昭雪温软的身体揽入怀中。 床榻确实不甚宽敞,两人只能侧身相拥,鼻尖几乎碰着鼻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拂过面颊,交织在一起。 在这片静谧里,林昭雪忽然轻启朱唇,声音低得如同梦呓: “夫君。” “嗯?” “你身上……有血腥味。” 楚奕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随即,一声带着无奈又宠溺的低笑从他喉间溢出,气息拂动她额前的碎发。 “夫人嫌弃了?” 他环在她腰后的手臂,下意识收得更紧了些。 “不。” 林昭雪没有犹豫,反而更深地埋进他坚实的怀抱,汲取那份熟悉的热度。 她的声音也因为埋在他胸前而显得愈发含混不清,带着浓浓的倦意与依赖。 “是……安心的味道。” 因为确知他仍鲜活地存在。 楚奕喉结滚动了一下,再无言语。 他只是用更深的力道将林昭雪紧紧箍住,下颌抵着她的发顶,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 …… 寅时末刻。 天际线处,才刚透出一抹极淡的、近乎灰白的微光。 “吱呀”一声轻响,楚奕推开了房门。 晨风夹杂着山野清冽的气息和草木的微腥,扑面而来。 林昭雪已换下了夜间的便装,重新披挂上那身银光流转的软鳞细甲。 两人甫一步出屋檐下的阴影,目光所及,便见曲折游廊的尽头,一盏素雅的绢纱灯笼正摇曳着昏黄的光晕。 提灯的是侍女秋月。 她步履轻盈,身后跟着两名同样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各自双手稳稳捧着一个朱漆描金的食盒。 见楚奕与林昭雪出来,秋月紧走几步上前,在离二人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姿态娴雅地屈膝行了个礼,声音清脆: “侯爷,林将军安好。” “我家小姐说将军今日要早早下山整顿军务,恐来不及用早膳,特意吩咐奴婢们送些热食过来。” 楚奕闻言,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短暂的意外。 林昭雪眸中亦是闪过一丝讶然,但那讶色转瞬即逝,随即化为唇边一抹温和的笑意: “杨小姐有心了,秋月姑娘,烦请替本将转达谢意。” “将军言重了,婢子不敢当。” 秋月恭谨地侧身,将灯笼的光亮引向一侧。 “早膳已备在偏厅,侯爷、将军,请随我来。” 偏厅内,几支粗壮的牛油蜡烛燃得正旺,烛火跳跃,将不大的厅堂映照得亮如白昼,驱散了清晨的寒意。 食盒被小丫鬟们小心翼翼地揭开盖子,霎时间,一股带着谷物清甜香气的热腾腾白雾腾空而起,弥漫开来。 里面盛着的是熬得浓稠金黄的小米粥,米粒颗颗开花,表面凝着一层细腻油亮的米脂。 旁边,配着四样清爽开胃的小菜,还放置了一盅温热的冰糖炖雪梨,剔透的梨肉浸在琥珀色的糖水中,显然是精心准备的润肺之物。 林昭雪的目光落在那盅晶莹的雪梨上,声音放得更轻了些。 “你家小姐思虑得当真周全。” 秋月始终低垂着眼帘,态度恭顺: “小姐特意交代了,山中夜露深重,寒气侵骨,将军与侯爷连日鏖战辛苦,用些温润滋养的汤水总是好的。” 林昭雪不再多言,与楚奕在方桌旁对坐。 她端起粥碗,动作利落,吃得很快,小米粥入口绵滑温润,带着天然的甘甜。 楚奕却吃得很慢。 氤氲的热气袅袅上升,模糊了他深邃的眼睫,也仿佛模糊了他眼底涌动的思绪。 杨玉嬛这个女子,她的体贴入微,是否太过? 是杨家长辈授意她刻意向自己示好? 抑或是,她个人心中另有所图,别有盘算? 正当他心思百转之际,林昭雪已利落地放下了碗筷,碗底干净。 她霍然起身,银甲摩擦发出轻微的铮鸣。 “夫君,时辰不早,我先下山,南衙军也重需得尽快撤回驻地。” 楚奕抬首,目光落在她英气勃勃的脸上,微微颔首: “万事小心。” 林昭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千言万语。 她向前一步,伸手替他仔细理了理微皱的衣领,动作极轻,带着一种无声的关切,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声: “你也是。” 话音未落,她已干脆利落地转身。 楚奕收回目光,继续不紧不慢地喝着碗里剩余的粥。 当粥碗将见底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偏厅,正是雷震岳与墨鸦。 他们身上都带着山林间特有的清冷露水气息和一夜奔波沾染的尘土味道,风尘仆仆。 墨鸦仍穿着那身便于隐匿与行动的紧身夜行黑衣。 质地特殊的衣料紧紧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躯,在烛光下勾勒出惊心动魄、充满力量与诱惑的流畅曲线。 她进门时便随手扯下了蒙面的黑巾,随手塞入腰间,露出一张带着明显倦意却依旧难掩其妩媚风情的脸庞。 那双带着野性光芒的眸子在烛光下一扫,落在楚奕身上,瞬间亮了起来,红唇一撇,带着毫不掩饰的抱怨: “侯爷,还有没有多的?饿死了!” “昨晚在山里钻了一夜,饿的前胸都快贴上后背了!”她 边说边毫不客气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动作带着一种随性的慵懒。 楚奕起身,从食盒里取出备用的碗勺,盛了满满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稳稳地递到她面前: “辛苦墨鸦姐了。” 墨鸦一把接过,也顾不上烫,对着碗沿吹了几口气,便迫不及待地大口吞咽起来。 滚烫的粥,显然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喉间逸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楚奕又盛了满满一碗, 递给像座铁塔般站在一旁的雷震岳。 这魁梧的汉子也不多言,接过碗,仰起头,三两口就将一碗热粥灌了下去。 随即,他抬起粗糙的大手在嘴边用力一抹,声音如闷在坛子里,瓮声瓮气地禀报道: “侯爷,我们已经将那,纳兰千泷打成重伤了,但最后她却是选择了跳崖。” “那处悬崖,我们试过了。” “崖壁陡峭如刀削斧劈,藤蔓稀疏湿滑,根本下不去脚,完全无法攀援探查。” 第914章 指挥使,确定要如此抗拒? 楚奕执勺的手在半空中微微一顿,瓷勺边缘轻触粥面,荡开细微的涟漪。 他有些意外,没想到纳兰千泷居然最后落得一个跳崖的下场。 雷震岳的声音粗犷而低沉,打破了短暂的寂静,继续道:“侯爷,那么高的悬崖,她身上又中了那么多伤,还挨了墨毒刀。” “俺觉得,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 “若是侯爷觉得不放心,那我们就在南山外面放一些人,只要她要是侥幸大难不死,肯定要出山的。” “一出山,就宰了她!” 楚奕沉默着,仿佛没听见雷震岳最后的话,只是将碗中最后一口温热的粥送入口中,细细咽下。 “好,到时候留一批人在南山外面盯着,看见她要是侥幸活着就杀。” “昨夜辛苦你们了,回去后,每人去账房领一千贯辛苦钱。” 墨鸦执勺的手立刻停住了。 她本就生得妩媚妖娆,此刻那双勾人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如投入星子的深潭,潋滟生辉。 笑意在她唇角绽开,像一朵瞬间盛放的山茶花,浓艳逼人,连带着眼尾都微微上挑,更添几分摄人心魄的风情。 “谢侯爷赏!” 她声音清亮,带着毫不掩饰的雀跃。 “正好我看上城南珠玉阁新到的一套红宝石头面,这下可有着落了。” 一旁的雷震岳却有些局促,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挠了挠剃得发青的头皮,厚实的嘴唇嗫嚅着: “侯爷,俺跟在你身边,吃喝都有,穿用不愁,实在用不上这些……” “该拿的就拿着。” 楚奕不容置疑地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违拗的威严,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 “过些日子,我还有事要你们办。” 墨鸦闻言,脸上那抹刚浮起的明媚笑意如被风吹散的薄雾,瞬间消失无踪。 她搁下手中的碗,发出清脆的一声“叮”,身体也坐直了些,艳丽的面容上换上一种近乎冷肃的认真: “侯爷请吩咐。” 她这人一码归一码,钱到位,态度也就到位啦。 楚奕站起身,颀长的身影在晨光中投下一道清晰的影子。 “我准备南下,剿灭第一盟。” 刹那间,房间内陷入一片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墨鸦脸上的血色似乎褪去了一分,她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死死盯着楚奕挺拔的背影,红唇紧抿成一条僵直的线,袖中蜷缩的手指甚至微微颤抖了一下。 雷震岳也怔住了,虎目圆睁,随即,一股灼热的战意野火般在他眼中轰然燃起。 他猛地一拍大腿,粗声道:“好!早该收拾那帮无法无天的江湖人了!俺等这天好久了!” 楚奕转过身,晨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墨鸦姐,你和白鸟兄受累,先跑一趟洛阳。” “第一盟总舵虽在扬州,但洛阳是他们的钱粮周转之地,是命脉所在。” “我要知道他们所有的账目往来、核心人员分布、与各地官员的勾连深浅——越细越好,滴水不漏。” 墨鸦的呼吸似乎有瞬间的停顿。 她沉默了两息,鸦羽般的长睫低垂,掩去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才缓缓抬起双手,抱拳应道: “是。” 楚奕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异样,但他目光平静,并未点破,只接着道: “给你们半个月时间,我要看到详细的条陈,放在我的案头。” “明白。” 墨鸦放下手,声音恢复了平日的稳定。 楚奕点了点头,脸上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先吃饭吧,粥还温着,莫要辜负了灶上的心意。” 两人依言重新坐下。 雷震岳端起碗,呼噜噜大口喝起来,显然已被即将到来的大战点燃了热血。 墨鸦也重新执起勺子,只是动作明显慢了许多,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心思已远赴洛阳。 楚奕不再停留,转身出了偏厅。 他沿着蜿蜒的游廊,步履沉稳地向主院走去——萧隐若昨夜便歇在那里。 晨风带着料峭的寒意拂过廊下,吹动他玄色的衣袂。 他手中稳稳托着一碗新盛的米粥,走到那扇紧闭的房门前,停下脚步。 “指挥使,醒了吗?” 屋内一片静默,仿佛无人。 过了片刻,才传来一声回应,带着刚睡醒时特有的慵懒沙哑,但那股拒人千里的冰冷气息却丝毫未减。 甚至因为晨起的缘故,更添了几分直接的不耐: “没有。” 楚奕的嘴角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眼神里滑过一丝促狭,声音却依旧维持着一本正经的腔调: “好,那我进来了。” “不准进来!” 里面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无比清晰,带着萧隐若惯有的命令式口吻,仿佛冰冷的刀刃出鞘。 楚奕只当耳旁风,仿佛没听见那声呵斥。 他单手稳稳托着那碗粥碗,另一只手已不容分说地推开了厚重的门扉,动作流畅地闪身而入,反手又将门轻轻合上。 屋内光线有些昏暗,只从窗纸透进朦胧的晨光。 萧隐若果然还未起身,侧躺在宽大的床榻内侧。 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裹在一床厚重的锦缎被褥里,像一只密不透风的茧,只露出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 如同上好的绸缎,铺散在素色的枕头上,几缕发丝蜿蜒到枕畔。 听到他推门和走近的脚步声。 萧隐若背对着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肩胛骨的线条瞬间紧绷,却没有回头。 她将声音闷在松软的枕头里,带着被惊扰后清晰可辨的恼意,像炸毛的猫: “出去!立刻!” 楚奕恍若未闻,将那碗温热的粥碗放在床头,然后在床沿坐下。 他侧过头看着那团锦被,语气轻松得近乎无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来帮指挥使更衣,晨起天凉,莫要着了风寒。” “不要!” 萧隐若立刻拒绝,裹着被子的身体又往里缩了缩,将锦被边缘抓得更紧,防御的姿态十足,像一只竖起尖刺的刺猬。 楚奕眼中笑意更深,他忽然倾身向前,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指挥使,确定要如此抗拒?” “还是说……你想让外面廊下守着的那些人都清清楚楚地听见,咱们这位指挥使大人,需要她忠心耿耿的下属三催四请,甚至可能……动手才肯起来?” 第915章 楚奕,你别得寸进尺! “嘶~” 萧隐若被那近在咫尺的强烈男性气息和略带戏谑的话语骤然惊醒,身体猛地一颤,像受惊的猫儿般倏地转过头来。 清亮的晨光毫无保留地映照在她未施粉黛的脸上,那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 更是因为猝然被扰的恼怒和初醒的迷蒙,细腻的脸颊晕染开一层薄薄的、生动的红晕。 她那双惯常锐利如刀、洞察秋毫的眸子此刻圆睁着,里面跳跃着被冒犯的熊熊怒火。 然而,残余的惺忪睡意尚未完全褪去,锐气被削弱了几分,反倒显出一种平日罕见的生动韵味,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压抑的怒意: “楚奕!你……” “我怎么了?” 楚奕截断她的话头,目光坦然平静地迎视着她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 与此同时,他的手却已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和速度,伸向了紧裹在她身上的锦被边缘。 “指挥使若不想引来外人旁观,最好还是……配合一下。” 萧隐若的心脏重重一沉,指尖瞬间死死抠紧被角的边缘。 她饱满的胸膛因为强烈的气怒而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喷薄而出。 “你还敢威胁本官?” 楚奕没说话,只是一味笑着。 时间在紧绷的沉默中一点一滴流逝,几个沉重的心跳过后,萧隐若终究败下阵来。 她猛地扭开头,狠狠剜了他一眼。 那眼神凌厉如淬了寒冰的刀锋,饱含着极致的羞愤与无声的警告。 随即,她像是彻底放弃抵抗般,骤然松开了紧攥被角的手指,将整张滚烫得几乎要燃烧起来的脸庞用力转向床榻内侧。 只留下一个线条僵直紧绷、透出强烈抗拒的纤薄背脊。 以及,那双在如瀑乌黑发丝掩映下,早已红得滴血的耳廓,整个人如同一只固执地将头埋进沙子的鸵鸟,维持着“眼不见为净”的自欺姿态。 楚奕眼底的笑意无声地加深。 他手上的动作却与之截然相反,变得异常轻柔、小心翼翼,将覆盖在她身上的锦被一寸寸掀开。 清冽的晨光再无任何阻碍,肆无忌惮地倾洒而下,瞬间笼罩了她只着贴身小衣的玲珑身躯。 微凉的空气骤然侵袭,莹白如最上等羊脂白玉的肌肤暴露无遗,细腻得仿佛能透出光晕。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凉意和无所遁形的处境,激起一片细密而清晰的战栗,细小可爱的疙瘩迅速从肩头蔓延至腰际。 肩颈的线条如天鹅般优美流畅,连接着一段纤细得不盈一握的腰肢。 其下,是骤然惊心动魄的饱满丰盈弧度,被薄如蝉翼的丝绸布料堪堪遮掩。 此刻,正随着萧隐若压抑着怒意与羞耻的急促呼吸,不安分地微微起伏颤动着。 一双修长笔直的腿下意识地微微蜷缩着,精致的足踝骨线分明。 小巧圆润的脚趾,也因为极度的紧张和羞恼而紧紧向内蜷起,透出珊瑚般娇嫩的淡粉色,在晨光下显得格外脆弱。 “呼~~” 楚奕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 但他迅速收敛了心神,伸手取过一旁早已整整齐齐的的衣物。 他先从最贴身的亵衣开始,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那滑腻微凉的肌肤。 每一次或轻或重的触碰,都能清晰感觉到她身体瞬间的极度僵硬。 以及随之而来的、更细微却更剧烈的颤抖,仿佛受惊的蝶翼在寒风中扑簌…… “指挥使,别紧张。” “呸!本官才不会紧张……” “好!” 楚奕动作沉稳,而极富耐心。 他将柔软的丝绸布料,小心翼翼绕过萧隐若线条优美的肩颈、纤细的手臂。 再稳稳地系好那几根细细的、仿佛一扯就断的丝质带子。 每一次意外的触碰,都像是点燃了微弱的电流,引起她身体一阵抑制不住的、无法伪装的自然轻颤。 可萧隐若始终倔强地偏着头,紧紧闭着双眼。 她从脸颊到脖颈,早已红透,那艳丽的色泽一路蔓延至精致的锁骨深处。 在晨光下泛着诱人的、蜜桃般的光泽。 她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贝齿深陷进柔软的唇瓣里,留下浅浅的印痕, 却硬是倔强地一声不吭,仿佛在无声地维持着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尊严。 轮到亵裤时, 这个过程显得更为磨人。 楚奕调整姿势,半跪在床边的脚踏上,身体微微前倾,姿态放得极低。 他温热宽厚的手掌,小心地托起她的一条腿。 那腿型完美无瑕,肌肤触手温凉光滑如最上等的绸缎,细腻得几乎感觉不到毛孔。 当那薄薄的布料,最终覆盖至腰际,他迅速而轻柔地系好腰间的绳结时。 这一刻,楚奕能明显感觉到她全身紧绷如弓弦的肌肉骤然松懈,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鏖战。 外袍的穿戴,相对简单了许多。 但楚奕依旧为她整理好每一处衣襟的交叠。 期间,他的手指还曾轻柔地穿过她因睡卧而略显凌乱的如瀑长发,指尖冰凉地穿梭在顺滑的发丝间,试图理顺那些纠缠…… 自始至终。 萧隐若都如一个失去了灵魂的精致人偶,僵硬地、被动地任由他摆布,不言不语,不反抗亦不迎合。 唯有那越来越红、几乎要滴出血来的小巧耳垂,如熟透的樱桃,汹涌地泄露了她内心掀起的滔天巨浪…… 终于,繁复的穿戴全部完成。 楚奕小心地扶着萧隐若坐起,让她舒适地靠在床头锦缎靠枕上。 她依旧固执地不肯看他一眼,视线倔强地飘向窗外被晨曦染上一层淡金、渐渐明亮起来的天际。 楚奕又端起旁边小几上那碗清粥,用白瓷勺子轻轻搅动一下,舀起一勺粥粒,稳稳地递到她紧抿如蚌壳的唇边。 “我自己来。” 她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带着明显的低哑,同时带着薄怒伸出手就要去强硬地接那碗。 楚奕手腕灵巧地一转,动作快如闪电,轻易地避开了她伸来的手。 “指挥使方才配合得极好,此刻也该配合到底才是。” “乖,张嘴。” 萧隐若猛地转回头。 那双蕴着熊熊怒火和深重羞耻的眸子死死瞪着他,眼尾因极致的激动而泛着更深的的红晕,几乎要燃烧起来。 “楚奕,你别得寸进尺!”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牙缝里狠狠挤出来的。 “属下这是体恤上官辛劳,何来得寸进尺之说?” 楚奕微微挑眉,手中的勺子又向前稳稳地递了递,温热的粥几乎要碰到她因微微颤抖的唇瓣。 “还是说,指挥使想让卑职再耗费心力同你在此僵持下去?” 第916章 侯爷,妾身心中有句话 萧隐若的目光与他紧紧对峙着,空气似乎再次凝固成冰。 她能从他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清晰地看到自己此刻的狼狈和无处可逃的窘迫。 最后,她眼中那激烈燃烧的抵抗火焰如同被浇了冷水般,缓缓地、不甘地退去,最终化为一片认命的的沉寂。 她几乎是微不可查的颤抖,微微张开了一点点紧抿的唇缝…… “这样才乖嘛。” 楚奕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米粥,轻轻吹散热气,递到萧隐若唇边。 几口之后。 萧隐若紧绷的身体似乎松懈了那么一丝丝,不再像最初那般僵硬抗拒。 楚奕察觉到了这份细微的变化,喂食的动作也随之变得更加自然流畅。 偶尔,冰凉的勺沿,会不经意地轻轻刮过她柔嫩却略显干燥的下唇…… 一碗粥终于见了底。 楚奕放下碗,拿起一旁早已备好的的素白布巾,仔细地为她擦拭去唇角和下颌可能沾染的点点粥渍。 这个过分亲昵的动作,让萧隐若的身体瞬间又是一僵,纤薄的肩膀微不可察地耸动了一下。 但她终究没有像之前那样躲闪开,只是将目光垂得更低,仿佛要将自己藏进那片睫毛的阴影里。 “指挥使,我等会儿要去南山找一下张洪神医。” 楚奕将布巾搁在一旁,声音低沉平稳地说道,打破了这微妙的静谧。 萧隐若低低“嗯”了一声,她知道章叔的婶子对于楚奕来说,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她努力挺直了些腰背,试图恢复平日里那份惯有的清冷疏离: “我不去面见陛下了,你将我送出去,让白水仙来推本官即可。” 楚奕心中明白。 她是不愿此刻这副刚刚被“收拾”过喻的狼狈模样,落入更多人眼中,尤其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女帝陛下。 “好。” 随即,他将萧隐若从床上稳稳地抱起,安置在轮椅中。 楚奕推着她,缓缓行至府门外。 甫一出门,深秋清晨带着霜意的凉风便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室内残留的暖融和那点暧昧气息。 风撩起萧隐若鬓边几缕散落的发丝。 她微微仰起线条优美的颈项,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 片刻后,当她再次睁开双眸时…… 那双曾因为高热和方才的亲密接触而显得有些迷蒙的眼中,已如寒潭凝冰,瞬间重新凝聚起属于执金卫指挥使的锐利。 仿佛方才房间里那场带着强迫与暧昧的“欺负”,不过是晨曦中的一场幻梦,从未真实发生。 门外,四轮马车已然备好。 楚奕将轮椅稳稳地推至白水仙面前,将扶手交到她手中。 就在交接的瞬间,他骨节分明的指尖,仿佛是漫不经心般,蹭过萧隐若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背。 那一蹭,快如电光石火。 萧隐若的指尖猛地一颤,如被细小的电流击中。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迅速将手缩回,飞快地藏进宽大的袖袍深处,仿佛要抹去那一点转瞬即逝的温度。 她并未看向楚奕,只侧过脸,对着空气冷冷地抛下一句,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威严,却仍带着一丝不易捕捉的紧绷: “办你的事去。” 楚奕依言躬身,当他直起身时,清晨的阳光恰好落在他英俊的侧脸上。 “是,指挥使。” 那笑容里,分明写着几分得逞的愉悦和对她强装镇定的小小揶揄。 目送白水仙推着轮椅走向马车。 楚奕转身,刚穿过月洞门,欲往别处去。 脚步未稳,便见一道轻盈的粉色身影,如春日里被风拂落的第一片桃花瓣,翩然而至,衣袂飘飘,步态优雅。 是颜惜娇。 她今日显然是精心装扮过的。 一身粉霞锦绶藕丝缎裙,色泽娇嫩如初绽的樱花,外罩一件同色系的绣折枝玉兰纹比甲,花样清雅。 如云的青丝梳成精致的发髻,纹丝不乱,发间簪着一支点翠嵌珍珠的步摇。 随着她袅娜的步履行走,映着斜射而入的晨曦,整个人鲜亮明媚,光彩照人,恰似枝头那迎着晨露初初绽放的娇嫩桃蕊。 看见伫立在月门处的楚奕,颜惜娇那双水盈盈的美眸骤然一亮,如星辰落入了秋水。 她加快了步子,行至楚奕面前约三步处,姿态优雅地停下,声音清越婉转: “见过侯爷。” “颜舍人。” 楚奕微微颔首还礼,目光落在她精致妆容的脸上,语气平和。 “昨夜歇得可好?” “托陛下的洪福,一切都好,劳侯爷挂心。” 颜惜娇抬起眼帘,目光在楚奕脸上迅速而关切地停留了一瞬,随即又得体地移开,仿佛只是不经意的一瞥。 她稍稍向前凑近了半步,压低了本就轻柔的嗓音,更添了几分谨慎的意味: “陛下已经起了身,此刻正在用早膳,吩咐下来,说是用罢便即刻启程回京。” “侯爷,妾身心中有句话,思忖良久,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抬眼望着楚奕,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迟疑与真诚。 “颜舍人但说无妨。”楚奕神色平静,示意她直言。 颜惜娇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谨慎地左右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附近无他人耳目,这才微微侧首。 “此番柳浩胆大包天,竟敢劫持朝廷命官,此事必将在朝野上下引起轩然大波。” “柳普虽然俯首认罪,然则那些世家同气连枝,盘根错节。” “但我担心,难免会有人借此机会大做文章,上疏弹劾侯爷‘招惹江湖仇杀、致使朝廷威严受损、颜面蒙尘’。” “依我愚见侯爷不如趁此良机,对外宣称伤势沉重,需静心调养,暂避一时风头。” 见楚奕眉梢几不可察地向上挑了一下,流露出倾听的兴趣,颜惜娇心中微定,继续有条不紊地分析道: “其一,侯爷称伤避世,合情合理,无人敢质疑其真伪。” “其二,柳普的供词已然在手,此案证据确凿,铁证如山,侯爷此时伤重不出,姿态放低,反而显得深明大义,顾全大局,非但不会显得软弱,更可彰显你不因私愤而施压报复的胸襟。” “其三侯爷正好可以借此养伤之名,到时候顺理成章地离开京城南下。” “至于剿灭第一盟那件大事,若以‘追查劫持案余孽、铲除后患’为名目,岂不是比任何理由都更加名正言顺,堵住悠悠众口?” 第917章 杨小姐,很喜欢养花? 楚奕看着颜惜娇那寥寥数语,不仅将昨夜柳氏谋逆的利害关系剖解得如利刃般分明,更是不着痕迹地为他铺下了进退有据的台阶。 这份玲珑心思与精准拿捏,确实不负女帝信重。 “颜舍人所言极是,那便如此安排。” 颜惜娇闻言,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眼波流转间似乎有未尽之言,樱唇微启,正待细说。 恰在此时。 一阵极轻却沉稳的脚步声,打破了这清晨的静谧。 女帝缓步走出,步履从容,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仪。 她的脸庞素净,未施半点脂粉,眼下那两抹淡淡的青影清晰可见,无声诉说着昨夜同样辗转难眠的疲惫。 然而,当她的目光抬起时,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如千年古井般幽深沉静,仿佛能吸尽世间喧嚣,不起半分波澜。 她的视线扫过庭中二人,最终落定,微微颔首,声音清越而平静: “奉孝,昨晚睡得如何?还有柳普那边,如何了?” 楚奕保持着躬身姿态,沉声回禀,语速平稳而清晰:“回陛下,臣昨晚睡的还可以,至于柳普已经在供词上画押。” “柳浩受他指使,劫持臣下、勾结江湖匪类意图行不轨之事,两项大罪,柳普均已供认不讳。” “所有供词与相关物证均已封存,依律移送执金卫。” 女帝轻轻颔首,那抹冰冷的锐芒在她眼中一闪而逝,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柳普倒是个识趣的,不过,朝堂之上,骤然曝出如此骇人听闻的逆案,纵然铁证如山,也难堵那悠悠众口。” “柳氏一族,树大根深,与其同气连枝的那几家,此刻想必已在暗中串联,必有跳出来为其摇旗呐喊、混淆视听之人。” 楚奕的头垂得更低,声音更显恭顺与凝重: “臣明白,但臣也做好了应对他们的准备,只要他们敢闹,臣便敢陪他们玩玩。” 女帝目光如炬,直直地锁住楚奕。 “朕是知道奉孝能耐的,但思忖再三,还是决定以你手上为由头,顺势在家静养些时日罢。” “一来,安心调养,身体为重,二来也让那些想借此案兴风作浪、借题发挥的人,无处着力,拳头打在棉花上。” 这话语虽含蓄,但内里的锋芒与策略已昭然若揭——以退为进,暂避其锋,让对手失去攻击的靶子。 楚奕心领神会,声音带着无比的郑重: “臣,遵旨。” 女帝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复杂难明,似乎有审视,有期许,或许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关切。 最终,所有情绪都沉淀下去,只化作一句简洁却分量极重的嘱咐,声音也放得柔和了些许: “保重身子,朝中之事,有朕。朕,先回宫了。” 楚奕沉声道:“臣,恭送陛下回宫。” “嗯。” 说罢,女帝不再多言。 那月白的身影在颜惜娇及一众低眉顺目的宫人无声簇拥下,利落转身。 至于楚奕则是眯着眸子,在想这一次杨氏、陈氏会做出什么选择? 现在,该去见见那位杨氏大小姐了! …… 西厢后院。 此刻阳光正好,与主院前庭的肃杀气氛截然不同。 金色的光线温柔地洒满小院,驱散了清晨最后一丝凉意,照亮了角落里的几盆盛放的秋菊。 杨玉嬛正执着一柄紫砂长嘴壶,微微弯着腰,专注地为那些菊花浇水。 她今天换了一身浅碧色的折枝梅花纹襦裙,外罩一件素雅的月白色半臂,整个人显得清新脱俗。 一头乌黑如缎的长发并未束紧,松松地绾了个随云髻,斜斜簪着一支青玉步摇。 此刻,正随着她弯腰的动作,步摇垂下的细长珍珠穗子轻轻晃动,在明媚的晨光下,折射出细碎而柔和的光晕。 忽然,一阵晨风拂过,带着菊花的清香,也轻轻撩动她月白色的半臂和浅碧的裙裾,裙摆微微扬起,不经意间勾勒出她窈窕柔软的腰身曲线,更显身姿绰约。 楚奕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连接前后院的月门处,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杨玉嬛纤指轻抬,温柔地将一片被水流压弯的菊叶小心地拨开抚直。 又看着她俯身时,后颈处不经意间露出的那一小段光滑细腻、如瓷器般莹白的肌肤,在阳光下仿佛散发着柔光。 眼前这娴静美好的画面,与昨夜南山脚下那场刀光剑影,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有那么一瞬间,楚奕的心弦被轻轻拨动,他竟觉得眼前这一幕……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那不是倾国倾城的牡丹芍药那种浓烈逼人、灼灼其华的美, 而是空谷幽兰般清雅出尘、静谧安然的美,美得不张扬,却直抵人心深处。 “侯爷来了多久了?” 杨玉嬛不知何时已直起身,转过头来,清亮的眼眸望向月门处的楚奕。 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映得她的笑容温婉动人,眼中带着浅浅的、真切的暖意。 楚奕瞬间从沉浸的思绪中抽离,对上她的目光,脸上的线条自然而然地柔和下来,唇角扬起一个温和的弧度,声音也随之放轻: “刚到那没多久。” 他迈步走进后院,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语气自然而坦诚。 “见杨小姐正忙着照料这些花儿,未敢出声打扰。” “侯爷客气了。” 然后,杨玉嬛放下水壶,用绢帕拭了拭手,缓步朝着楚奕走来。 “楚侯爷,那我们这就去寻张先生吧?” “不急。” 楚奕目光落回那些秋菊上,眼神稍微有些微妙。 “杨小姐,很喜欢养花?” 不等她答话,侍立一旁的丫鬟秋月便忍不住了,她眉眼弯弯,脸颊因兴奋而微红,声音清脆得像檐下风铃: “侯爷您不知道,我家小姐可爱惜这些花草了!” “这别院里,春夏秋冬四季的花卉,可都是小姐亲手浇灌、修剪、照料的。” 她说着,还下意识地用手指绞了绞衣角,显出几分少女的活泼。 “小姐常说呢,花木最是有灵性的,你真心实意待它好,它就会开得特别精神、特别好看给你看!” 第918章 论花 杨玉嬛闻言,略带羞赧地侧过脸,似嗔非嗔地看了秋月一眼,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多嘴。” 她的声音轻柔,并无多少责备之意。 随即,她转向楚奕,微微欠身,姿态优雅,目光温润平和: “山居日子清简寂静,闲暇时与这些花木相伴,倒也自得其乐,能怡养性情。让侯爷见笑了。” “怎会。” 楚奕低沉的声音响起,他身姿挺拔如松,墨色的锦袍在晨光下泛着沉稳的光泽。 他向前踱了两步,靠近那几盆开得正盛的菊花,目光专注地审视着其中一盆。 他微微俯身,修长的手指虚悬在金黄的花瓣之上,并未触碰,眼神中流露出欣赏与一丝追忆: “这是名品‘凤凰振羽’罢?花瓣细长如缕缕金丝,末端自然卷曲飞扬,确实像极了凤凰展翅时华美的尾羽。” “杨小姐养得极好,花盘饱满硕大,色泽鲜亮夺目,生机勃勃。” 杨玉嬛眼中迅速掠过一丝惊诧,她抬起眼眸,直视楚奕,清澈的眸子里映着晨光与花影: “侯爷竟也识得此品?” 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意外。 楚奕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却真实的弧度:“幼时家母酷爱菊花,府中也曾精心培育过几盆珍品。” 他低沉的声音微微一顿,仿佛陷入了短暂的回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后来……府中遭逢变故,那些花便再无人有心照料,渐渐都……枯死了。” 杨玉嬛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份深藏的沉重,她沉默了片刻,目光重新落回那盆金灿灿的‘凤凰振羽’上,声音放得更轻。 “这盆‘凤凰振羽’,是妾身前年特意从洛阳花匠手中移来的。” “当时不过小小一株,只带着三四个娇弱的花苞。” 她的指尖带着无限的温柔与珍重,轻轻碰了碰离她最近那朵菊花的花瓣,仿佛在抚摸婴儿娇嫩的脸颊。 “没想到今年竟开了整整九朵,朵朵饱满精神,实在是意外之喜。” “菊花最是耐寒,越是霜降时节,寒霜越重,它反而开得越精神抖擞,傲然不屈。” “妾身有时常想,人若是能有这般坚韧不拔、迎难而上的心性,大约也就无惧这世间的任何风霜雨雪了。” 楚奕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杨玉嬛专注的侧脸上,晨光勾勒着她秀美的轮廓,心中微动,忽然开口道: “杨小姐可知,这菊花一物,在我军中将士之间,另有一番特别的寓意?” “哦?” 杨玉嬛闻言,讶异地抬起了眼睫,清澈的眸子带着探询看向楚奕。 “愿闻侯爷详述。” “菊花盛放于九月,正是秋高气爽、军中大规模操练演武之时。” 楚奕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透过眼前的花丛看到了遥远的边关沙场。 “因此,军中常以‘金菊’来比喻将士。” “你看这菊瓣,纤长挺括,锐利如剑锋,菊心紧簇,坚硬似玄铁。” “更可贵的是,它历经寒霜摧残而不凋零萎靡,这风骨,不正恰似我大景王朝的戍边将士吗?” “铁骨铮铮,百折不挠,以血肉之躯,铸就长城,守护万里疆土,卫我山河永固!” “杨小姐精心培育这些菊花时,可曾想到过这一层深意?” 杨玉嬛明显怔住了,她微启樱唇,眼神因这番闻所未闻的解读而微微发亮。 短暂的愣神后,她唇角漾开一个带着恍然与钦佩的笑意,眼波流转间更添了几分光彩: “妾身孤陋寡闻,平日里只知欣赏其形色风姿,沉醉于栽培之乐,从未深思至此等宏大意境。” “侯爷今日这番独到见解,真真是醍醐灌顶,让眼前这些娇柔芬芳的花儿……瞬间便平添了数分英武刚烈之气呢。” “花木有灵,亦知感恩回报。” “侯爷若是不嫌弃,妾身愿分一株健壮的‘凤凰振羽’幼苗与你。” “此花扦插极易成活,只需细心照料,待到来年秋日,定能再度绽放芳华,让侯爷重睹其姿。” 楚奕闻言,深深看了杨玉嬛一眼。 少女亭亭玉立于花丛之前,眸光澄澈如秋水,神情真挚坦荡,绝非客套虚言。 “好,那就先谢过杨小姐的厚意了。” “说起来,兰花之中,幽雅清贵者众多,不知杨小姐最是钟爱哪一品?” 杨玉嬛定了定神,感受到话题的转换,顺着他的话,目光也柔和地投向那丛兰草,声音舒缓如清泉流淌: “若论外形之雅致,色彩之脱俗,自然是‘素冠荷鼎’堪称清雅无双,冠绝群芳。” “但若论及内在的气节风骨,妾身私心独爱那‘铁骨素心’兰。” “哦?” 楚奕表现出浓厚的兴趣,示意她继续。 “铁骨素心,叶如碧玉,质地坚韧挺立,硬朗如出鞘之利剑,刚直不阿。” 杨玉嬛娓娓道来,指尖轻轻拂过一片挺拔的兰叶,仿佛在感受那份坚韧。 “其花则纯净素白,不染纤尘,宛如初雪般高洁。” “它看似纤柔秀美,实则内蕴风骨铮铮,卓尔不群。” “最令人称妙的是它的香气,初闻时,清冽冷峻,似高山之巅的积雪,再细细品味,又觉甘醇幽远,沁人心脾。” “更奇妙的是,与它长久相处,反而不觉其香浓郁,可一旦离去,那缕缕清芬却仿佛能悄然沾染衣袂袖间,萦绕数日,久久不散。” “这般品性,不正恰似那真正的君子之交吗?看似清淡如水,不温不火,实则情谊深长,愈久弥坚,回味悠远。” 楚奕听得专注,眼中流露出赞许,颔首道:“《群芳谱》中确有记载:‘铁骨素心,乃寒士之友,君子之佩’。” “杨小姐以之喻比君子之交,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 “对了,杨小姐博闻强识,不知可知晓梅中有一极为罕见的异品,名唤‘将军红’?” 杨玉嬛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星辰被点亮,带着惊喜和求证: “将军红?侯爷说的,可是那花色殷红如凝固的鲜血、花瓣质地厚重坚硬宛若铁甲的神秘品种?” “正是此品。” 楚奕肯定地点头,他的目光变得辽远,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看到了北境的苍茫。 “此梅,只生长在北境最为险峻陡峭的绝壁之上,寻常人难以抵达。” “它专在严寒的深冬绽放,唯有大雪纷飞、天地皆白之时,才是它怒放之期。” “花开时节,整株梅树不见一片绿叶,光秃嶙峋的枝干之上,唯有点点血红色的花朵,浓密而炽烈地覆盖满每一根枝条,层层叠叠。” “远远望去,宛如一位身披重甲、浴血鏖战后的将军,傲然挺立于漫天风雪之中,不屈不挠,故名‘将军红’!” 杨玉嬛听得全神贯注,仿佛被那遥远而壮丽的景象所吸引,眼神充满向往与震撼。 “真好啊……” 两人就这样站在繁花锦簇的庭院之中,晨光倾泻,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你一言,我一语,围绕着花木品性、典故、风骨,谈兴正浓,见解时有共鸣,竟不知不觉聊了足足一刻多钟。 第919章 山间路滑,请杨小姐小心 楚奕内心暗暗惊讶。 他原以为深闺女子不过是附庸风雅,却没想到眼前这位杨小姐于花卉一道的学识如此精深广博。 她不仅对各种名品如数家珍,更深谙栽培培育的细致方法、花卉的药用价值。 甚至许多鲜为人知的偏门典故轶闻,她也能信手拈来,言之有据。 倒是,有点意思。 与此同时。 杨玉嬛的心中亦是波澜微兴,暗自称奇。 这位在外界传闻中以手段狠戾、行事果决而令人闻之色变的淮阴侯…… 在谈起这些看似柔弱的草木花卉时,竟也能如此条理清晰,见解深刻独到。 言语间流露出的,是一种沉淀的智慧与不俗的品味。 全然不似她想象中那般只知舞刀弄剑、满身杀伐之气的赳赳武夫。 她对这位侯爷的印象,悄然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最终还是杨玉嬛看了眼天色,轻声提醒道:“楚侯爷,时辰似乎不早了,张神医素来习惯在辰时起身,此时过去拜访,应是正好。” 楚奕也收回了流连在花间的目光,敛去眼中因畅谈而生的几分温度,恢复了惯常的沉稳。 “有劳杨小姐引路了。” 从别院幽静的后门步出。 一条蜿蜒的青石小径掩映在苍翠的林荫之下,仿佛通向世外桃源。 杨玉嬛步履轻捷地走在最前方引路,楚奕紧随其后,再后面,是汤鹤安亲自甄选的五十二名执金卫精锐。 他们身着统一的深色劲装,腰佩长刀,个个眼神锐利如鹰隼,身形挺拔,步履沉稳。 经过昨夜惊心动魄的变故,无人敢有丝毫懈怠。 此刻,他们默契地呈扇形悄然散开,如最忠诚的影子,将楚奕严密地护在核心地带,警惕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四周幽深的林木。 山路盘旋,愈往上行,坡度愈陡。 林间的晨雾尚未完全消散,丝丝缕缕,缠绵在树梢草尖,空气仿佛浸透了水汽。 杨玉嬛显然是这条山径的常客,步履轻盈而稳健,转折腾挪间带着一种熟稔的韵律。 然而,在一处尤为陡峭的转弯斜坡,意外陡生! 那覆满湿滑青苔的石块,在她足下猛地一滑——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脱口而出,她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纤腰一折,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 电光石火之间,楚奕反应快如疾风! 几乎在她惊呼的同时,他已经一个箭步抢上前,猿臂一伸,精准有力地揽住了她即将坠地的腰肢。 入手处,只觉纤细异常,盈盈不堪一握。 杨玉嬛整个人毫无缓冲地跌入他坚实的怀中,后背紧紧贴靠着他宽阔的胸膛。 隔着微潮的几层衣料,彼此身体的温度瞬间传递。 一股混合着淡淡茉莉头油香气的清雅芬芳,与她发丝间沾染的山林草木清气,幽幽地钻入楚奕的鼻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形的丝线拽住,凝滞了短短一瞬。 楚奕的手仍稳稳地扣在她柔软的腰侧,掌心清晰地传来那温软肌肤与衣料下腰肢的玲珑曲线。 “杨小姐……” 杨玉嬛惊魂未定,胸口微微起伏,呼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 她下意识地仰起苍白的小脸,四目猝然相对。 近在咫尺的距离,楚奕看清那白皙胜雪的脸颊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晕染开一层极淡、却极为动人的绯红,如同初绽的桃花瓣。 “杨小姐当心。” 他率先松开了手,动作干脆利落,同时不着痕迹地向后退开半步,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无波。 杨玉嬛稳住身形,迅速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的波澜。 她下意识地抬手,飞快地理了理因意外而略显凌乱的衣襟领口,这才低声回应,声音比平日更轻更软,如同羽毛拂过心尖: “谢……谢侯爷。” 一直紧张跟在后面的侍女秋月急忙上前想要搀扶,杨玉嬛却微微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她不再看楚奕,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转身继续前行,步伐看似依旧轻快,却分明比先前加快了些许节奏。 晨光中,那小巧白皙的耳廓上,那抹羞赧的红晕久久未散,如点染在羊脂玉上的胭脂。 楚奕沉默地跟在后面。 方才那一摔…… 是纯粹的意外,还是…… 他眸光微凝,迅速将这不合时宜的念头甩开,重新凝聚心神,专注于脚下的山路与前方的目标。 一行人又在愈发浓密的山林中穿行了约莫半个时辰。 一处背风向阳的山坳,赫然出现在眼前。 坳中,三间简朴的茅草屋静静伫立,屋前围着一圈低矮的竹篱笆,篱内精心开辟了几块方正的药圃。 茅屋左侧,一道清澈的山泉被巧妙地引入,形成一条窄窄的小水渠,泉水潺潺流淌。 石桌之上,赫然摆放着一副尚未下完的棋局,黑白棋子错落有致,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去。 此地虽简朴至极,不饰奢华,却自有一股远离尘嚣、超然物外的清幽之气。 “便是此处了。” 杨玉嬛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声音轻柔地对楚奕说道。 她脸上的红晕已褪去大半,恢复了平日的温婉,只是眼神在触及楚奕时仍带一丝微妙的闪躲。 “张老先生性情孤高,不喜人多喧哗,烦请侯爷让随从们在此稍候。” 楚奕颔首,没有多言,只向身侧的汤鹤安递去一个了然的眼神。 汤鹤安立刻会意,抬手做了几个简洁的手势。 那数十名如影子般沉默跟随的执金卫精锐,瞬间如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四散开来,各自隐入周围的树林深处。 一时间,只留下汤鹤安二人,如一尊门神,肃立在竹篱门外,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遭。 杨玉嬛深吸一口气,再次抬手,缓步上前。 她伸出纤纤玉指,在那扇简朴的竹扉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三下,声音清脆而恭敬: “张老先生,玉嬛来访。” 茅屋内静默了片刻。 才从屋内传出一道苍老却异常洪亮、中气十足的声音,打破了这份静谧: “门没闩,自己进来。” 第920章 小友,你师承何方高人? 楚奕跟着杨玉嬛两人进去后,发现茅屋内陈设简朴至极。 东墙立着一个顶天立地的药柜,数百个小抽屉上贴着泛黄的标签。 西墙则是挂满各式刀具、银针、火罐,居中一张柏木长案,案上摊着几卷发黄的医书,笔墨纸砚俱全。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长案前那个半人高的木制傀儡。 傀儡做工粗糙,但周身密密麻麻标注着穴位名称,红点标经穴,黑点标奇穴,旁边还有细密的批注小字。 此刻,一名老先生正手持一根三寸银针,对着傀儡左腿外侧一处穴位凝神思索。 “张先生又在琢磨什么新针法了?” 杨玉嬛见状,立刻放轻了脚步,脸上漾起温婉柔和的笑意,声音也压得极低。 张洪并未抬头,只是伸出一根手指,精准地点向傀儡腿部经络模型的一段轨迹。 “这具针人左腿的阳陵泉至悬钟这一段经脉通路,老夫总觉得针路走向尚有优化的余地。” “你看若是从足三里这里,以斜刺的角度进针,穿透上巨虚之域,再流转至丰隆穴,最终落定在解溪之上,是否比沿着经脉循行直刺诸穴更能顺畅地贯通气血,减少经络阻滞?” 杨玉嬛闻言,立刻凝神细看傀儡上的经络标注,黛眉微蹙,眼神专注,显然在脑海中推演着这特殊的针路走向。 她尚未开口回应,一直安静地立于她身侧的楚奕,目光也同样落在那段经络上,忽然沉稳地接话道: “若论治疗陈年沉疴之腿疾,晚辈浅见,或可尝试加刺八风。” “八风?” 张洪猛地抬起眼帘,那原本沉浸在思考中的清澈目光瞬间变得如电般锐利,直直射向楚奕。 “那是专治足部肿胀、脚气湿毒的奇穴,与这腿上的疾患有何相干?” 楚奕神色从容,不慌不忙地向前迈了两步。 他修长的手指悬空点向傀儡的足背位置,那里清晰地标注着几处不起眼的黑色墨点。 “张老请看,八风之位,隐于足五趾缝之间。” “此虽非十二正经上的要穴大关,其作用却如同江河之细微支流,最擅疏导足部淤积停滞的浊邪之气。” “倘若,患者的腿疾根源在于湿寒之邪乘虚下行,阻滞经络,导致气血运行不畅。” “那么先刺八风放出足底积滞的秽浊之气,如先行疏通下游河道,再循着正经路径针刺阳陵泉诸穴,引动主干气血奔腾,或许能收事半功倍之效。” “晚辈早年曾亲眼目睹军中一位老卒,腿伤虽愈,却落下病根,每逢阴雨湿冷天气便肿胀剧痛,寸步难移。” “当时有医官尝试此法,先刺其八风,果然见有乌黑淤血渗出,待浊血排尽,再刺常规穴位,其疗效之显著,远超寻常循经取穴之法。” 张洪那双清亮的眼睛骤然爆发出异常明亮的光彩,仿佛有思想的火花在其中迸溅。 他猛地从蒲团上站起,动作竟无丝毫老年人的迟滞,绕着那具承木傀儡急促地踱了两圈,口中念念有词,如同醍醐灌顶: “足部如树之深根,根须若被湿腐邪气所困,则枝叶必然枯槁衰败。” “先泄其下盘淤积之浊邪,再补益疏通上方经络之气!” “对极,对极!此理甚通!” 他倏地转向楚奕,灼灼目光紧紧锁住这个年轻人,带着发现至宝般的惊喜。 “小友,你师承何方高人?这套泄浊通经的独特思路,构思精妙,深合医理精髓,相当不错!” 楚奕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谦逊的微笑,轻轻摇头: “张老谬赞,晚辈并非杏林中人,未曾正式习医,只是年少时家中藏书楼卷帙浩繁。” “晚辈性喜涉猎,杂学旁收,于医籍中偶有所得,诸如五泄三补之类的针法,也仅是翻阅过相关记载,略知皮毛罢了。” “你竟知晓五泄三补?!” 张洪脸上的惊讶之色瞬间更浓,几乎要从眼中满溢出来。 他激动之下,竟一步上前,一把抓住楚奕的衣袖,不由分说地将楚奕按坐在长案前的一个蒲团上。 他指着身前的针人傀儡,问题如同连珠炮般急切地倾泻而出: “那你且细细道来,若遇一患者,其左腿痿软无力已缠绵三载,肌肉消削,骨节显露。” “但触之肌肤却非寒凉反有温热之感,脉象呈现弦急而数疾之态,此等证候,当如何施针?” 杨玉嬛静立在一旁,眼中讶异之色愈发深重。 她默不作声地悄然退开几步,莲步轻移,无声地走到屋角那正燃着炭火的红泥小炉旁。 她素手轻抬,用竹瓢舀起清冽的山泉水注入壶中,又打开一个朴素的粗陶罐,仔细拣出几片青翠欲滴的茶叶。 温壶、烫杯,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轻柔曼妙,带着一种宁静致远的韵律。 楚奕端坐于蒲团之上,背脊挺直,面对老医者咄咄逼人的考问并未显露出丝毫慌乱。 “肌消肉削而触手反温,脉见弦数,此乃本虚标实、虚实夹杂之象,其病机根源在于湿热之邪浸淫经络,耗伤气血津液。” “若按五泄三补之古法施治,当以泄实为先导。” “取足太阴脾经之阴陵泉、三阴交二穴,深刺行泻法,以泄除脾经壅滞之湿浊邪气……” 张洪听得全神贯注,雪白的须发竟随着楚奕条分缕析的论述而微微颤动,仿佛每一根都感应到了精妙医理的脉动。 那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紧紧锁定楚奕,似乎要将眼前这年轻人的底蕴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忽然,他爆发出洪亮而爽朗的笑声,回荡在简朴的茅舍之中: “哈哈哈哈哈!好!好一个日升雾散!” “小友虽谦称不曾正式习医,然此论对医理精髓之把握,已然登堂入室!” “这先通调督脉阳气以开道,再治局部沉疴痼疾的运针思路,构思精妙!着实精妙绝伦啊!” 他越说越激动,忍不住拍案而起,震得案上的笔砚都轻轻跳动了一下。 “妙!妙极!那老夫再问你一题!” “若是小儿麻痹后遗症,患者足部内翻畸形已逾十载,筋肉早已挛缩僵硬,形如弯弓。” “此等经年痼疾,又当如何施治?可有化解这顽痹僵结、重塑筋络形态之法?”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如两盏探照的明灯,将所有的期待都投注在楚奕身上,等待着这个年轻人再次展现其不凡的见解。 第921章 张神医,规矩是死,人是活的 楚奕与张洪相对而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痹症在针法谈到药方,越说越投机。 张洪时而抚掌称妙,时而皱眉深思。 楚奕虽然自称“不曾习医”,但每每所言皆切中肯綮,更常有令人耳目一新之见。 那些跳出窠臼、独树一帜的观点,更是让浸淫医道半生的张洪频频侧目,心中惊异不已。 清雅的茶香适时地弥漫开来。 杨玉嬛素手纤纤,捧着一只素白茶盘,上面并排放着两只釉色温润如玉的青瓷茶盏。 “张先生,侯爷,用些茶吧,是今年新采的庐山云雾,泉水刚沸。” “侯爷”二字,如投入平静深潭的石子。 张洪正伸向茶盏的手猛地一顿,指尖僵在半空。 他缓缓抬起布满岁月痕迹的脸庞,目光不再是看向茶汤,而是带着审视与惊疑看向楚奕。 他眉心的褶皱层层叠起,仿佛能夹碎一粒豆子,喉结滚动了一下,才发出带着浓浓疑惑与警惕的声音: “侯爷?” 杨玉嬛想要开口解释圆场。 只不过,楚奕没有回避张洪审视的目光,神色坦然无波,对着这位名震江湖的神医深深一揖。 “晚辈楚奕,忝居淮阴侯。今日冒昧来访,实是情非得已,有事相求于先生。” “淮阴侯……” 张洪干涩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他原本因为医道交流而略显红润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可是那位执掌执金卫,在上京城搅弄风云,闹出好大风波的楚侯爷?” 杨玉嬛急声为楚奕辩解:“张先生,楚侯爷他绝非……” “杨小姐不必多言!” 张洪猛地抬手,打断了杨玉嬛的话。 “楚侯爷既寻到此处,想必也知晓,老夫行医立身,有三条铁律?” 楚奕依旧站得笔直,迎视着张洪冰冷的目光,脸上神色丝毫未变,平静地复述: “知道,一不治官宦,二不治富贾,三……心情不好时不治。” “既然了然于心。” 张洪倏然转过身去,只留给楚奕一个透着疏离的佝偻背影,声音如深秋的寒风。 “那就请侯爷自便吧,莫要留下,坏了老夫几十年立下的规矩!” 楚奕并未因这逐客令而失态,反而再次深深躬身,姿态放得极谦。 “张神医,规矩是死,人是活。” “晚辈府中一位至亲婶娘,患头疾已经近十年,神智混沌,状若痴傻。” “这十多年间,遍访天下名医,无论汤药石针,还是奇门偏方,尽皆尝试,奈何皆如石沉大海,丝毫不见起色。” “晚辈听闻先生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医德医术冠绝当世,这才厚颜,不顾身份,甘冒触怒先生之险,前来相求!” “只盼先生能慈悲为怀,救我婶娘于苦海……” “天下受苦受难之人何止万千?!” 张洪霍然转身,声音陡然拔。 “今日老夫若为你这显赫的侯爷破了例,开了这道口子,明日尚书大人来求,后日宰相府来请,这山野草庐还谈何清净?” “老夫一生埋首医道,钻研岐黄之术,是为了悬壶济世,解黎民之苦,不是为了伺候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贵!” “张先生息怒!” 杨玉嬛再也忍不住,声音带着恳切。 “楚侯爷绝非你所想的那般仗势欺人之辈!” “他待婶娘至孝,待下属至诚,此番求医,拳拳之心天地可鉴!” “何况我们可以秘密行事!侯爷可安排隐秘之处,由我陪同先生悄然前往诊治,绝不惊动旁人。” “诊金丰厚奉上,且治好后,对外绝口不提是先生出手相助!如此,既全了侯爷孝心,又不坏先生规矩,你看可好?” 张洪沉默了片刻,紧锁的眉头似乎松动了一丝,面上的怒色也缓和了一分。 但最终,他还是沉重地摇了摇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唉,玉嬛丫头,你想得太简单了。” “这世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一旦消息走漏,老夫这草庐便永无宁日。” 就在这僵持不下时,楚奕忽然开口了。 “若晚辈愿以一部世间未见的奇书医典相赠,只求换先生破例出手一次呢?” 张洪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嗤笑出声: “医书?呵!老夫半生阅尽天下医典,穷经皓首,便是大内深宫所藏的《千金方》《外台秘要》等珍稀抄本也曾有幸拜读。” “侯爷位高权重,莫非还能拿出什么老夫闻所未闻的稀罕物什不成?” 楚奕不再多言解释。 他径直走到那张柏木案前,取过一块墨锭,缓慢地研磨起来。 杨玉嬛见状,心领神会,立刻上前,伸出纤纤玉指,接过墨锭,替他继续研磨。 楚奕则取过一支笔,随即手腕悬空,运笔如飞,在铺开的雪浪宣纸上挥毫泼墨。 笔锋劲健,转折处如刀削斧劈,自有一股刚毅峻峭之气透纸而出: “本草纲目·草部·青蒿味苦,性寒,无毒。” “主治疥瘻痂痒,恶疮,杀虱。治疟疾寒热,捣汁服……” 起初,张洪只是冷眼旁观,嘴角那抹讥诮尚未完全褪去,眼神里满是“看你还能写出什么花样”的审视。 然而,当“石膏清肺胃实火”跳入眼帘时,他那半眯着的眼睛骤然睁大,眉头不受控制地剧烈一跳! 这与他毕生所学及世人所知石膏,只用于解肌退热的认知大相径庭…… 而当那描述得无比具体的“牛黄真品轻脆,层纹如织”的鉴别之法跃然纸上时,这位见惯了天下药石的老神医,如被一道惊雷劈中。 “这……这……这……” 张洪猛地一步抢上前,一把从楚奕笔下夺过那张墨迹未干的纸! 那渴求知识的目光,如沙漠中濒死的旅人骤然见到清泉,贪婪地扫过纸上的每一个字句,每一个笔划! “青蒿治疟!古方虽有零星记载,皆语焉不详,含糊其辞!” “老夫为验证此说,曾亲试‘捣汁服’之法不下七次,耗费心力无数,却始终未得其法,不得真髓!” “还有这石膏之用!世人只知其辛凉解肌发汗,竟不知其能直入肺胃,清泻脏腑实火?” “此论……此论简直……石破天惊!” 他的呼吸愈发粗重,眼中甚至隐隐浮现出激动的血丝。 猛地,张洪抬起头,那双阅尽沧桑、此刻却燃烧着近乎狂热求知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楚奕,声音颤抖着。 “这《本草纲目》,侯爷,你究竟从何处得来?” “著者是何方神圣?全本现在何处?!” 第922章 薛老师拦路! 楚奕放下笔,抬起眼,神情沉静如水,语调平稳无波: “此书乃晚辈偶然所得残卷,著者署名李时珍。” “全本应有五十二卷之巨,收录药物一千八百九十二种,附录药方一万一千余首,更有精绘药图一千一百余幅。” “方才所录,不过其中九牛一毛,只言片语罢了。” “一千八百九十二种?!” 张洪如遭雷击,枯瘦的手猛地一哆嗦,几乎将捏着的纸张揉碎。 他浑浊的双目骤然瞪得滚圆,失声惊呼,干涩的嗓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拔高变调。 “当今最全的《证类本草》也不过记载一千七百四十六种,竟还附有万余药方?” “这若真有其书,岂非医道之旷世丰碑!” “侯爷,刚才说,愿以此书……相赠?” 楚奕微微颔首,目光恳切: “只要先生愿出手救治晚辈的婶娘,待此事了结,晚辈回府后,必竭尽所能,将记忆中此书卷目内容尽数默写誊录,完好奉于先生座前。” “只是此书内容浩如烟海,经纬万端,整理誊抄,恐需耗费不少时日。” 张洪满头稀疏的银发被他无意识地抓挠得更加蓬乱如草,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上,神色剧烈地变幻着,阴晴不定。 “罢了……罢了……” “老夫,愿跟着侯爷走一遭。” “但请侯爷务必守信,将此书全卷,完完整整地赠予老夫!” “至于诊金分文不取,老夫行医一生,悬壶济世,只求能一窥这旷世奇书《本草纲目》之全貌,死亦无憾矣!” 楚奕闻言,心头巨石落地,面上却依旧沉稳如山。 “前辈大恩,解我婶娘危厄,晚辈楚奕,铭感五内,拜谢先生!” 一旁的杨玉嬛心中微讶,她未曾料到这位性情孤僻古怪的张神医,竟被楚奕如此轻易说动。 而且,是以这样一部闻所未闻的奇书为饵。 这位年轻的淮阴侯,手段当真是深不可测,令人……不得不重新审视。 张洪此刻已是迫不及待,那灼灼的目光紧盯着楚奕,仿佛那梦寐以求的书卷就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侯爷,事不宜迟,病患为重,我们现在便动身吧?” 楚奕点头应道:“好。” 随即,他转向杨玉嬛,温言询问,目光依旧平和有礼: “杨小姐可要一同启程回京?” 杨玉嬛唇角立刻扬起温婉得体的浅笑,如春日暖阳,轻轻摇头,声音柔美: “多谢侯爷关怀,只是我这别院中尚有些琐碎事务未了,需得留下料理一二,就不随侯爷一同返京了。” 楚奕了然,也不多问:“那好,过几日,待婶娘病情稍缓,本侯再亲至府上,拜谢杨小姐此番引荐之情。” “此恩,楚奕记下了。” 杨玉嬛微微屈膝,仪态端庄娴静:“侯爷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玉嬛静候侯爷佳音。” 楚奕不再多言,侧身抬手,引着张洪,大步走出这间简陋的茅舍。 杨玉嬛静默地伫立在斑驳的竹篱之外。 她那双素来如春水般温婉含笑的眸子,此刻却映着山间尚未散尽的朦胧晨霭,目光追随着渐行渐远的两人背影。 贴身侍女秋月上前一步,声音放得极轻,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 “小姐,外头风凉,仔细寒气侵体,还是快回去歇息吧?” 杨玉嬛仿佛未曾听见,身形凝立如一幅静谧的画,纹丝不动,视线固执地投向那林间小径的尽头。 “秋月,你说……这位楚侯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秋月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思索片刻,才小心地斟酌着词句,低声道: “奴婢愚钝,只觉得侯爷待人接物极是客气有礼,虽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却丝毫没有盛气凌人的架子,对小姐您也是礼数周全。” “而且,侯爷博闻强识,懂得真多,连张先生那样古怪倔强、油盐不进的暴烈脾性,竟也能被他三言两语说动,实在令人意想不到。” 杨玉嬛闻言,唇角轻轻向上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那笑容清浅,却复杂难明,似有深意,又似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自嘲或感叹。 “是啊。” 她低低地应和,声音轻得如一声叹息。 “懂花,懂医,懂权谋,懂人心……这样一个心思深沉、手段通天的男人,却偏偏……是楚奕。”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款步走去,步履轻盈得如踏在云端,带起一阵细微清冷的残菊幽香。 “秋月。” 这位杨氏大小姐语气恢复了惯常的从容与宁静,吩咐道,“收拾行装吧,此地事毕,我们也该准备回京了。” “父亲,应该等急了。” …… 崎岖的山道上。 一辆马车厢内,张洪早已不复之前的激动难抑,他如捧着稀世珍宝般,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楚奕之前写下的那张纸页。 “青蒿截疟,石膏清肺胃实热,妙!妙啊!” “这位李时珍究竟是何方神圣?其见识竟如此卓绝!若能亲见这煌煌巨著之全貌,老夫此生当真死而无憾矣……” 楚奕则安静地靠在另一辆马车上,闭目养神。 “吁!” 马车剧烈地一晃,车厢猛地向前一倾,骤然停下! 紧接着便是车外执金卫们整齐划一的拔刀出鞘之声! 汤鹤安目光警惕,厉声喝问,浑厚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威严无比: “前方何人?!胆敢阻拦侯爷车驾?!速速让开!” 几乎是同一瞬间,楚奕倏然睁开双眼,深邃的眸中慵懒尽褪,精光一闪,锐利如电。 他动作迅捷如猎豹,一手掀开了身侧的车帘,沉静的目光穿透帘隙,直射向前方。 只见狭窄的山道中央,赫然停着一乘精致小巧的黛青色小轿,挡住了去路。 下一刻, 那轿帘猛地被一只素白纤细的手,从内急切地掀开! 一道纤细窈窕的倩影带着明显的急迫与仓惶,几乎是踉跄着从轿中冲了出来。 晨光勾勒出她清丽却布满焦虑的容颜,衣袂在风中翻飞。 是薛绾绾! 第923章 脸忽然红了 今天,薛绾绾未施脂粉,素面朝天,只穿着一身月白素绸襦裙,外罩同色绣银线缠枝梅的斗篷。 乌发松松绾了个堕马髻,除了一支白玉簪,再无半点饰物。 阳光照在她脸上,肌肤白得几乎透明,眼下却有淡淡的青影——那是彻夜未眠的痕迹。 当楚奕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马车旁时,薛绾绾的目光瞬间凝固,仿佛绷紧的弦骤然断裂。 她的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倏然泛红,盈满了泪水。 甚至于,视线瞬间被水汽模糊,也看不清周围那些持刀而立、神情戒备的执金卫士兵,更顾不上什么闺秀仪态。 她只是猛地提起及地的素色裙摆,不顾脚下可能被绊倒的危险,像一只受惊又归巢的鸟儿,直直朝着那个身影狂奔而去。 “楚郎!” 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凄切地划破了清晨的寂静。 汤鹤安循声望去,认出了来人正是薛绾绾。 他眉头微皱,随即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围的执金卫迅速收刀退开,让出了通向马车的路径。 薛绾绾一口气冲到车辕边,猛地扬起那张满是泪痕的脸,泪水早已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楚郎,你……你怎么样?” “妾身昨夜听说你被那些丧心病狂的贼人掳走……” 她哽咽着,后面的话被更汹涌的泪水淹没。 眼前这张写满惊恐与憔悴的素颜,那双盛满泪水的眼眸,如一把柔软的锥子,刺中了楚奕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伸出手,稳稳地握住了薛绾绾冰凉微颤的手臂,稍一用力,便将她拉上了马车。 薛绾绾刚一进入这狭小却安全的空间,再也支撑不住,整个身体猛地扑进楚奕的怀里,纤细的双臂用尽全力,死死地环抱住他劲瘦的腰身,仿佛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脸颊深深地埋进他宽阔而坚实的胸膛,感受着那熟悉的体温和心跳,她终于无法抑制地放声痛哭起来。 “我没事。” 楚奕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种刻意放得极其轻柔的安抚意味。 他温热的大掌一下下,温和地拍抚着她因哭泣而起伏的背脊。 “薛老师,你看,我好好的。别怕。” 然而,怀中的薛绾绾却仿佛没有听见,她依旧死死地抱着他,脸埋得更深,滚烫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源源不断地涌出。 过了好一会儿。 那剧烈的颤抖才稍稍平息。 薛绾绾似乎终于确认了这怀抱的真实与温暖,她慢慢地抬起脸。 泪痕纵横交错地布满了她素净的脸庞,如被骤雨打湿的白色梨花瓣。 那双原本妩媚多情的双眸此刻红肿得像两颗熟透的桃子,可怜地黏连在一起,随着她眨眼的动作微微颤动。 原本娇艳的唇瓣此刻也失去了血色,显得苍白而脆弱。 这副模样,非但没有半分狼狈不堪,反而在极致的脆弱中迸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凄美,仿佛一触即碎的琉璃。 “真的……真的没事吗?” 薛绾绾仰望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他的脸,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这梨花带雨、全副身心系于他安危的模样,彻底融化了楚奕。 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拭去她脸颊上残留的泪珠,动作轻柔得如对待一块稀世珍宝,生怕弄疼了她。 “真没事。” “那你昨天……” 薛绾绾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着呼吸,但仍带着轻微的抽噎。 “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那些人说的乱七八糟,妾身听得心惊肉跳,只拼凑出个大概……” 楚奕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样子,心中怜惜更甚。 他尽量用最简洁平和的语气,将那惊险一夜的经过扼要地叙述了一遍,隐去了过于血腥和凶险的细节。 薛绾绾听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等他讲完,她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无声滑落。 “那纳兰千泷真是疯了!练武练傻了吧?” “楚郎,你答应妾身,以后出门定要多带些可靠的人手。” “好,听你的。” 楚奕的心被她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忧惧深深触动。 他手臂收紧,将她更紧密地搂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散发着淡淡馨香的发顶。 “别哭了,再哭眼睛真要肿成核桃了。” 感受到他温暖的怀抱和承诺,薛绾绾紧绷的心弦才一点点松弛下来,泪水也渐渐止住。 但她依旧贪恋着这劫后余生的温存,像只寻求庇护的幼兽,赖在他宽阔温暖的怀里不肯起身。 车厢内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宁静,只有两人轻浅的呼吸声交织。 薛绾绾渐渐平静,但身体依旧依偎着楚奕。 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在他胸前玄色的衣料上轻轻画着小小的、毫无规律的圆圈。 沉默片刻,她闷闷的声音从他胸前传来。 “楚郎,今日便回府去吗?” “嗯。” “那……” 薛绾绾微微动了动,从他怀里稍稍抬起头,水光潋滟的双眼怯生生地望向他。 “今晚,可以来妾身那里吗?” “妾身昨日心神不宁,想着你奔波劳累,特意早早便吩咐小厨房炖上了当归乌鸡汤,说是最是补气养血的。” “火候煨了整夜,汤色该是醇厚了,还有妾身新近向嬷嬷学了一套舒筋活络的按摩手法,说是对消除疲乏极有好处……” 后面的话,终究是羞于出口,渐渐消弭在唇齿之间。 楚奕垂眸,清晰地看到她小巧玲珑的耳垂迅速染上了一层诱人的绯红,如熟透的樱桃。 这份情,他懂,也心领。 “好,今晚去你那儿。” 话音刚落,薛绾绾的眼中仿佛瞬间被点亮了万千星子,如最亮的星辰落入了盈盈春水之中。 她下意识抿了抿苍白的唇,努力想压下那骤然绽放的笑意,却终究没能忍住。 一个带着未干泪痕、却明媚得足以驱散所有阴霾的笑容,在她脸上漾开,晃眼得令人心颤。 忽然坐直身子,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仔细为楚奕擦拭脸上不知何时沾到的灰尘。 动作轻柔,眼神专注,仿佛在做世上最重要的事。 擦着擦着,她的目光便落在楚奕唇上。 那唇因失血而略显苍白,弧度却依然好看。 她想起昨夜梦中,这张唇曾吻过她眉眼,吻过她颈侧,吻过…… 脸忽然红了。 第924章 楚郎既以重任相托,信重妾身,妾自当竭心尽力,万死不辞 楚奕察觉薛绾绾的异样,低头看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 薛绾绾像是一头受惊的小鹿,仓促间别过脸去,躲避他的注视。 不过,那从耳根一路蔓延至小巧耳垂的、火烧云般的红晕,却将她此刻的心事暴露无遗。 “嘿嘿。” 楚奕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那笑意如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漆黑的眸底漾开浅浅涟漪。 他忽然伸手,轻轻捏住了薛绾绾微凉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 四目猝然相对,这位小娘子只觉得呼吸猛地一窒,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薛老师……” 楚奕刻意压低了嗓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 “你今日……特别美。” 说话间,他温热的指腹,似有若无地摩挲着她下颌处那片细腻柔滑的肌肤。 薛绾绾的脸颊瞬间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慌乱地颤动了几下。 她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丝羞赧的嗔意,细若蚊呐:“楚郎取笑妾身,妾身今天可连妆都未曾上。” “这般素面朝天,怕是要丑死了……” “谁说的?” 楚奕的拇指依旧流连在她肌肤上,动作带着一种珍视的意味,力道轻柔却坚定。 他凝视着她水光潋滟的眸子,一字一句道: “这样最好看。” 他缓缓低下头,俊朗的轮廓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中愈发深刻。 薛绾绾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腔,她顺从地闭上了双眼,紧张地微微颤动着。 那嫣红的唇瓣,如春日初绽的花苞,不受控制地微微启开一线缝隙,无声地等待着即将落下的触碰。 可就在两人温热的气息即将交融的刹那—— “哐当!” 马车车轮猝不及防地碾过路上的一个深坑,整个车厢剧烈地颠簸摇晃! “啊!” 薛绾绾惊呼出声,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结结实实地撞进了楚奕坚实宽阔的怀抱里。 楚奕反应极快,手臂瞬间收紧。 那强有力的臂膀,直接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借着这股冲势,两人一同向后倒去,深陷在铺着厚厚软垫的车厢座椅上。 一时间,天旋地转。 等薛绾绾惊魂稍定。 她才发现自己整个人正趴在楚奕身上,鼻尖几乎与他高挺的鼻梁相碰。 两人急促的呼吸,近在咫尺地交缠在一起。 她双手慌乱地撑在他硬朗的胸膛上,试图拉开一点距离,却只觉得掌心下的心跳沉稳有力,一下下撞击着她的指尖。 她抬起水光迷蒙的眼,正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 那里面翻涌着她熟悉的、逐渐加深的,如暗夜深海般危险而炙热的暗色漩涡。 “楚、楚郎……” 薛绾绾的声音像是浸了蜜糖又裹了丝线,带着一丝轻颤和难以言喻的酥软,几乎不成调。 楚奕的大手稳稳地扣在她纤细的腰后,掌心传来的热度隔着衣料灼烧着她的肌肤。 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缓缓收紧手臂,将她更密实地嵌在自己怀里。 两人就以这样暧昧的姿势,在车厢的颠簸渐息后,依然维持了片刻的亲密。 过了好一会儿。 薛绾绾才感觉到腰间的力道略松。 楚奕喉间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目光扫过她红得不像话的脸颊。 “薛老师,过些时日,我要南下。” “此番不止为整顿江湖势力,更要清理那些盘根错节、尾大不掉的地方豪族。” “江南、岭南、巴蜀……这十数年来,多少所谓的世家大族,不过是借江湖之名,行割据之实,鱼肉乡里,藐视朝廷。” “是时候算一算总账了。” 薛绾绾抚平衣襟的动作瞬间顿住,指尖停在精致的盘扣上。 她倏然抬起头,方才脸上的羞赧绯红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被一种凝重而锐利的肃然之色取代。 “楚郎是说此番南下,是要动那些真正的地头蛇?” “不错。” 楚奕眼中寒芒一闪,指尖叩击膝盖的节奏不变,发出笃笃的轻响。 “江湖门派,不过是浮在水面上的皮。真正支撑起这乱象的筋骨,是那些根深蒂固的地方门阀。” “第一盟能在江南坐大,只手遮天,背后若无当地豪强世家暗中支持,源源不断地输送钱粮、包庇罪证、提供庇护,他们断无今日之势。” “这次下去,我要做的不是修剪枝叶,而是要斩草除根,掘其根基!” 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薛绾绾脸上,那眼神深邃如渊,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此行凶险异常,龙潭虎穴,我身边需得有绝对得力的臂膀。” “薛老师,你心思缜密如发,手段灵活机变,更难得的是深谙各地人情世故。” “我要薛老师先挑选一批最精干的心腹,秘密南下洛阳,为我铺好前路。” “待我料理完京城这摊子事,你便随我一同启程。” 薛绾绾静静地听着,眸中光影流转,如月下幽潭,迅速权衡着利弊与使命。 “楚郎既以重任相托,信重妾身,妾自当竭心尽力,万死不辞。” “只是此番南下,不比在京中,那些地方豪族,多是经营了数代甚至十数代,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们在地方上势力庞大,耳目众多,甚至与朝中某些位高权重之人,也未必没有千丝万缕的勾连。” “楚郎要动他们,无异于剜除积年毒瘤,须得步步为营,慎之又慎。稍有差池,恐遭反噬。” “我明白。” 楚奕反手,温热宽厚的大掌将薛绾绾微凉的手完全包裹住,紧紧一握,传递着力量与决心。 “所以更要薛老师,先为我撬开这铜墙铁壁的第一道缝隙。” “洛阳,便是这盘大棋的第一站!” “我要知道江南各家豪族的底细,谁家与第一盟往来最为紧密,私下交易几何?” “谁家在朝中树大根深,依仗何人?谁家产业最厚,根基在何处?又是谁家看似强盛,实则外强中干,弱点最是明显。” “这些至关重要的关节,都要靠薛老师,为我一一探明,为我铺就一条直捣黄龙的通途!” 第925章 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以……自己仔细检查看看? 薛绾绾感受到楚奕掌心的力量与温度,迎着那充满信任与期许的目光,心中一片澄澈。 “妾省得,请楚郎放心,三日后,妾定会挑选最得力、最可靠之人,秘密启程,南下洛阳,定不负所托!” 楚奕忽然侧首,温热的气息拂过薛绾绾的耳廓。 “过几天赵尚书的认女宴,我还为薛老师备了一份厚礼。” “届时,定让薛老师惊喜。” 薛绾绾闻言,那双妩媚眼眸倏地睁圆,生动得几乎能攫住人的魂魄。 她樱唇微启,逸出一声极轻的吸气声,整个人愈发娇软地依偎进楚奕宽阔的胸膛里。 纤纤玉指隔着他上好云锦织就的衣料,在他心口处若有似无地画着圈。 她仰起头,声音刻意揉捏得又软又糯,带着钩子般的娇嗔: “那妾可就等着了。” 话语未尽,她眼波流转,眸中三分佯装的嗔怪揉着七分货真价实的媚态,眼尾微微上挑,吐气如兰: “若是让妾不满意,楚郎你可就……完咯。” 楚奕抬手,带着一丝宠溺的力道,捏了捏她小巧挺翘的鼻尖,目光锁着她,语气是成竹在胸的纵容: “放心,定让你满意。” 四目相对,无需更多言语,彼此眼中流淌的默契与某种心照不宣的期待。 薛绾绾又贪恋着这温存片刻,将脸颊贴在他肩头。 直到一段时间后,她这才带着万般不舍,缓缓直起身子,脱离了那温暖的怀抱。 “楚郎,前头人多眼杂,妾便不随楚郎进城了。” 她轻声道,一边抬手,指尖灵巧而迅速地整理着方才被楚奕揉蹭得微乱的如云鬓发。 刚才的娇媚慵懒如同潮水般褪去,眨眼间,她便恢复了那副惯常的、无可挑剔的端庄淑女仪态,仿佛刚才那个在情人怀中撒娇耍赖的女子从未存在过。 楚奕颔首,目光沉静地看着她转换自如的姿态,声音平稳无波。 “薛老师,路上小心。” 薛绾绾深深看他一眼,那眸光复杂,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个迅疾如闪电的动作。 她猛地倾身向前,微凉的唇瓣,印上楚奕微温的唇。 这一吻快得如蝴蝶点水,甚至来不及感受彼此的温软,她便已倏然抽离。 “楚郎保重。” 话音未落,她已经利落地一把掀开车厢旁厚重的锦帘,对着前辕沉声道: “停一下。” 车轮应声而止。 薛绾绾动作迅捷如狸猫,将宽大的帷帽戴上,瞬间隐去了她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容颜。 她轻盈跃下高高的车辕,足尖落地无声。 路边阴影里,早已静候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青布小车。 她身形一闪,便没入其中,青布小车随即汇入官道上川流不息的车马洪流,如水滴入海,转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奕的马车重新启程,在平坦的官道上平稳行进。 车内香气依旧,却似乎因佳人的离去而失了几分暖意,徒留一丝若有似无的冷香。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 车外,一阵清晰的骚动声打破了宁静。 楚奕斜倚在软垫上的身体未动,眉头却已不自觉地蹙起,刚要开口询问车外情况。 “让开!都给本公主让开!” 一个熟悉又带着十足骄纵与急切的女声,穿透了车厢壁。 “殿下,请留步……” “滚开!本公主要见楚奕!谁拦我试试!” 那声音更加尖锐,带着不容置疑的皇家威仪。 紧接着,是汤鹤安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无奈,几分习以为常的纵容: “是渔阳公主,自己人,不用拦了,放行吧。” 话音未落,车帘被一股大力猛地掀开! 一道穿着火红色织金锦长裙的窈窕身影,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闯了进来。 渔阳公主那张平日里明媚娇艳如盛放牡丹的脸蛋,此刻却布满了惊惶与焦灼。 那精心梳理的云鬓因为奔跑而散落了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颈侧,几颗细小的珍珠发饰歪斜着摇摇欲坠。 她甚至来不及站稳,视线便像被磁石吸引般,死死锁在楚奕身上。 那双惯常顾盼生辉、眼波流转的桃花眼,此刻蓄满了泪水,滚圆的泪珠在灯光下折射出脆弱而可怜的光泽。 “狗奴才……” 渔阳郡主几乎是踉跄着扑到楚奕面前,带着一阵香风,双手不管不顾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 她的哭声带着颤抖的哭腔,急急地砸向他: “狗奴才!你有没有受伤啊?!” “我听说你被人抓了,还动了手,吓得我一晚上都没睡着!” “你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你叫我怎么办啊?” 她越说越伤心,越说越后怕,哭声不受控制地大了起来,肩膀剧烈地耸动。 此刻的她完全顾不上什么公主的仪态尊严,只是一个被巨大恐惧攫住、急于确认心上人安危的少女。 楚奕迅速伸出手臂,将她仿佛风中落叶般的身子,轻轻地揽入自己怀中。 他微微低下头,一下下地拭去她脸上那源源不断的、滚烫的泪珠。 “好了好了,殿下不哭,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一点事都没有,连根头发丝儿都没伤着。” 他稍作停顿,看着怀中人哭得通红的眼睛和鼻尖,心底的怜惜更甚。 “殿下再这般哭下去,我这心……可都要被你哭碎了。” 渔阳公主被他温暖坚实的臂膀牢牢圈住,那几乎要淹没她的巨大恐惧和悲伤终于找到了依托。 她仰起那张被泪水彻底洗刷过、如雨后梨花般楚楚可怜的小脸,紧紧揪着他衣襟的手指丝毫没有放松。 “真……真的没事吗?” “你……你可不能骗我啊!不许骗我!” “真的没事。” 楚奕看着她这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心中那份柔软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耐着性子,语气无比笃定地再次保证,甚至为了让她彻底安心,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微微张开双臂,做出一个任由检查的姿态。 “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以……自己仔细检查看看?” 第926章 哼,知道了……谅你也不敢再哄骗本公主! “好!” 渔阳公主闻言,竟真的止住了那细碎断续的抽噎。 她抬起湿漉漉的、仿佛被晨露打湿的乌黑眼眸,半信半疑地眨了眨眼,伸出那双纤细柔嫩的小手,开始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等确认无恙后,她才稍稍加重了一丁点力道,顺着那线条流畅、紧实而蕴含力量的胸膛,一点一点地向下按抚。 接着,她的手滑过他精壮的手臂肌肉,一路轻柔地按压、捏揉下去。 楚奕的身体在她触碰下,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僵。 少女掌心透过层层衣料传递而来的温热与柔软,并非刻意的挑逗, 而是那种带着担忧和纯粹关怀的的触摸,竟比任何直白的撩拨更让他心弦猝然绷紧。 他低垂下深邃的眼眸,凝视着近在咫尺那张精致绝伦的侧脸。 每一次她浅浅的呼吸,身上那特有的清甜花香气息,便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悄然钻入他的鼻息。 渔阳公主仔仔细细地检查了至少两遍。 从肩头到腰侧,甚至连手腕的骨骼都轻轻捏了捏,确认他确实没有新增的伤口或不适,心弦这才“铮”地一声彻底松弛下来。 紧接着,她整个人像断了线的精致偶人,软软地地靠进楚奕坚实而温热的怀里。 那小巧的下颚抵着他起伏的胸膛,兀自喃喃低语,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与庆幸: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然而,这柔弱的低语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她忽地想起那些胆敢抓走楚奕的歹徒。 那双还泛着盈盈水光的桃花眼骤然迸射出凌厉如刀的光芒,柳眉倒竖,白皙的脸颊也因为愤怒而迅速染上生动的红晕。 “是哪个杀千刀的混账东西胆敢抓了你?” “你快告诉我!我定要立刻禀明太后,下令诛他九族!一个都不许放过!定要他们挫骨扬灰!” 楚奕感受着怀中人儿情绪的剧烈起伏,宽厚的手掌带着沉稳的安抚力度,轻轻拍抚着她的纤薄脊背,声音低沉而温润。 “殿下息怒,那等腌臜恶人已然伏诛,殿下不必再为此等污秽之事动怒伤身,平白损了你的金枝玉体。” 渔阳公主听罢,这才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小巧的下颌,但环抱着他精壮腰身的双臂却收得愈发紧了些。 尤其是十指在楚奕背后无意识地绞紧了他的衣衫下摆,仿佛怕他下一秒就会凭空消失。 她将微微发烫的侧脸,深深埋进他胸前,声音闷闷地。 “你以后出去定要更加小心些,我都知道,我知道这京城里,有好多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你,像毒蛇一样,好多人都想害你。” “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寸步都不能大意,知道吗?” 最后一句,近乎是带着命令式的娇嗔,尾音却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好,臣答应殿下。” 楚奕低声应诺,声音醇厚低沉。 渔阳公主似乎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此刻相拥姿势的过分亲昵,小巧玲珑的耳垂和细腻如瓷的脖颈悄然爬满了娇艳欲滴的绯红。 不过,她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像只寻求温暖庇护的小兽般,在他怀里下意识地轻轻蹭了蹭。 楚奕清晰地感受着怀中温香软玉的娇躯。 他低下头,高挺的鼻梁几乎要碰到她光洁饱满的额头,灼热的呼吸带着属于他的气息,拂过她细腻微凉的肌肤。 “殿下,时辰不早……你该回府了。” 渔阳公主却像没听见似的,固执地摇了摇头,反而将环抱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她双臂紧紧箍着楚奕,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揉进自己柔软的身体里。 她倏地仰起脸来,那双刚刚哭过、此刻却亮得惊人的桃花眼在昏暗摇曳的灯火下,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诱惑与依恋。 红唇微启,如初绽的娇嫩花瓣,温热甜香的气息带着她的邀请,拂过他刚毅的下颌轮廓: “我不……就让我再待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浓浓的、撒娇的尾音,像是在哀求,又像是命令。 楚奕喉结难以自抑地重重滚动了一下,缓缓低下头,深深的吻了上去。 “呜呜呜,狗奴才,你欺负人……” 半晌,唇分。 渔阳公主早已没了半分支撑的力气。 她整个人如被抽去了骨头,彻底瘫在楚奕坚实滚烫的怀抱里,像一滩在炽热骄阳下融化的、甜腻粘稠的蜜糖。 这一刻,她双颊绯红如醉,胸口随着尚未平复的呼吸轻轻起伏着,隔着有些凌乱的衣料,也能感受到那令人心旌摇曳的弧度。 那双桃花眼,蒙上了一层氤氲迷离的浓浓水汽,失神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俊朗的面容, 目光茫然、懵懂,又带着品尝情事后的懵懂诱惑,仿佛迷失在云端。 缓了好一会儿。 渔阳公主涣散的眼神才慢慢找回一丝微弱的焦距,稍稍回过神来。 她纤白如玉的手指带着事后的绵软无力,微微蜷起,下意识地揪紧了楚奕胸前已被揉得有些褶皱凌乱的衣襟。 忽然,她像是猛地想起了某个至关重要的约定,努力抬起头,湿润温热的唇瓣几乎要贴上他敏感而微凉的耳廓。 “狗奴才……你、你还没说呢……什么时候,陪我去泡澡?” 楚奕低笑出声,胸膛随之微微震动。 那低沉而愉悦的震动,清晰地传递到紧贴着他胸口的渔阳公主身上,震得她心尖一阵酥麻难耐。 “殿下莫急,过几日,等臣手头这些繁琐恼人的公务杂事处理完毕,定陪殿下去那温泉。” “答应过殿下的事情,臣什么时候失约过?” 渔阳公主歪着头,几缕乌黑柔亮的发丝从肩头滑落,小脸上露出认真思索的表情,黑白分明的眼珠灵活地转了转。 细细想来,似乎确实如此。 这狗奴才虽然时常惹得她跳脚生气,油嘴滑舌没个正形。 但凡是郑重应承过她的事情,无论是多么不起眼的小玩意儿,倒真是一件都没落下过,总能办得妥妥帖帖,让她挑不出错处。 于是,她小巧的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带着点勉强过关的意味算是应下,但那张伶俐不饶人的小嘴依旧硬气十足: “哼,知道了……谅你也不敢再哄骗本公主!” 第927章 夫人她……又开始了 渔阳公主试着在楚奕怀里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身子,立刻感觉到一阵明显的异样。 她低头一看,原本整齐华美的宫装衣裙在刚才那番炽热忘情的纠缠中早已乱了章法。 腰间的丝绦松散开,交叠的衣襟也蹭开了些许,露出一小片欺霜赛雪、细腻如顶级白瓷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 “刷!” 渔阳郡主脸上刚褪下去一些的绯红瞬间又汹涌地漫了上来,如泼洒的胭脂,连小巧圆润的耳尖都红得几乎要滴血。 她立刻用力推了推楚奕坚实如铁的胸膛,努力板起小脸,试图找回皇家公主应有的威仪与矜持,声音带着娇蛮的故作骄横: “现在,快点伺候本公主把衣服整理好!这副衣冠不整、钗环散乱的样子……成何体统!” “本公主才不要跟着你这破马车一起进城,若是让那些多嘴多舌、碎嘴的下人们瞧见了,像什么话!” 她一边急促地说着,一边略显慌乱地拢了拢散开的衣襟,试图遮掩那片泄露的春光。 同时,渔阳公主眼神却闪烁着羞赧的水光,躲躲闪闪,不敢直视楚奕那双含着促狭笑意的深邃眼眸。 楚奕依言行事,声音平稳: “好,臣遵命。” 他稳稳扶正渔阳公主微微倾斜的身子,让她倚靠在坚实的车壁上。 先是那松脱的衣襟。 他的手指修长,指尖偶尔不经意地掠过渔阳公主锁骨下方那片温软滑腻的肌肤,引起她一阵细微的颤栗。 很快,他将交叠的衣襟缓缓拢好,指尖捏着边缘。 接着是腰间的丝绦。 那原本系成精致蝴蝶结的带子早已松散。 楚奕低下头,靠近渔阳公主的腰侧,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腰肢。 他拿起丝绦的两端,没有立刻系上。 而是用指腹摩挲着光滑的缎面,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始缠绕、打结。 他的手指灵活,偶尔会碰到她腰侧的软肉,或是有意无意地用手背蹭过她平坦的小腹。 每一个触碰都极其短暂,却像带着细小的电流,让渔阳公主身体绷紧,呼吸又不自觉地乱了几分。 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又混合着些许尘土的气息,能感受到他专注的视线和近在咫尺的体温。 明明只是整理衣物,却比刚才的亲吻更让她心慌意乱,脸上烫得几乎要烧起来。 “好、好了没有……” 她终于忍不住,声音细细地催促,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浸透了羞赧的娇软,尾音微微发颤。 “马上就好。” 楚奕的声音里含着低沉的笑意,像羽毛搔刮过心尖。 他灵巧的手指终于将丝绦系成一个端正漂亮的结,还在结扣处用指腹轻轻按压了一下,仿佛在确认其牢固,这才慢条斯理地收回手。 目光上移,他又将她因为刚才纠缠而歪斜的金簪轻轻扶正,指尖顺便将她微乱的几缕鬓发也仔细地抿到耳后。 做完这一切,他稍微退开些许距离,借着那微弱的、摇曳的光线,静静地、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衣衫已然恢复整齐妥帖,一丝不苟。 然而,那张娇艳如三月桃花的小脸上,情动的红潮丝毫未退,反而因这份整理后的“正经”显得更加诱人。 水润的眼眸波光流转,里面盛满了无法掩饰的、动人的春色,竟比之前凌乱时更显得明艳不可方物,像一枚熟透的、亟待采撷的果实。 渔阳公主被他那饱含深意的目光看得又羞又恼,仿佛整个人都被他看穿了去。 她猛地伸手,用力推开紧闭的车门。 霎时,微凉的晨风倒灌而入,扑在滚烫的脸上,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她急促地吸了口气,猛地转过头瞪向楚奕。那眼神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带着浓浓羞意的娇嗔,眼波横斜,嗔怪中带着不自觉地依赖: “我、我走了!你……你记得答应我的事!” 话音未落,仿佛再多待一瞬,自己那些无法控制的窘态就会彻底暴露无遗。 她慌乱地提起繁复华丽的裙裾,几乎是跌撞着跳下了马车。 那一抹鲜艳如火的红色身影,如受惊的蝶,飞快地登上新的马车恭消失不见。 楚奕的目光追随着那个近乎落荒而逃的纤细背影,唇角缓缓勾起,笑意更深。 …… 一个时辰后。 马车最终停在了城西槐花巷的章府门前。 这是一座三进的老院子,青砖灰瓦,门前两株老槐树怕是已有百年树龄。 楚奕带着张洪步下车驾时,章叔早已得了通报,焦灼地候在紧闭的乌漆大门前。 灯笼昏黄的光晕映着他写满忧虑的脸,皱纹都似乎深了几分。 一见到楚奕的身影,他立刻快步迎了上来,声音因为急切而略显沙哑: “奉孝!” 他先是殷切地看向楚奕,随即目光迅速转向他身后那位清瘦的老者,眼中瞬间燃起强烈的的希冀光芒,声音都带上了颤抖: “这位……这位便是张神医?” 张洪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他肩上挎着一个药箱,须发皆如雪染,根根分明,面容清瘦,颧骨微凸。 唯有那双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异常清亮澄澈,仿佛古井深潭,沉淀着看透世间百态、生死病痛的淡然与洞明。 “进去说。”楚 奕言简意赅,当先一步跨过乌木门槛。 “好。” 一行人步入前院。 一阵隐约的歌声却如游丝般,断断续续地从后院的方向飘荡过来。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歌声忽高忽低,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在梦呓。 章叔听到这歌声,脸色骤然一黯,如蒙上了一层灰翳。 他低低叹息一声,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力: “夫人她……又开始了。” 楚奕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反而更快了几分,来到后院的正房前。 正房的房门虚掩着,留出一道狭窄幽深的缝隙。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女子的声音异常温柔,吐字却清晰得如同在诵读,每一个字都敲在听者的耳膜上, “几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零在外头……” 楚奕在门前停下脚步,他抬起手推开了门。 “娘,是我。” 第928章 治病 “吱呀!” 一张苍白的脸从门缝里探了出来。 那是一位约莫四十多岁的妇人,岁月虽在眉梢眼角刻下了风霜,却依然能清晰辨认出她年轻时的秀美轮廓。 不过,那双本该顾盼生辉的眼睛此刻却空洞无神,目光涣散,茫然地飘向虚空,毫无焦距。 她的臂弯里紧紧搂着一个褪色得厉害的布娃娃。 “谁呀……” 涣散的目光在门口楚奕的脸上茫然地停留了片刻,突然,那双眼眸猛地睁大了。 “啊孩子!我的孩子!你回来了!娘等你好久,等得心都碎了……” 婶娘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枯瘦的身体也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楚奕立刻用自己温热的大掌反手紧紧包裹住妇人冰凉的手,力道沉稳而坚定。 他微微低下头,将所有的锋锐与冷硬尽数敛去,声音放得极柔极缓,如春水淌过冰面: “是我,娘,我回来了,回来看您了。” 妇人痴痴地仰望着他,另一只枯瘦的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抚上楚奕棱角分明的脸庞。 “长高了,也瘦了,我的儿,在外头吃苦了吧?” “娘都知道,娘都心疼,是娘不好,不该让你去学堂的……” 站在一旁的章叔目睹此景,只觉得一股酸涩直冲鼻腔,眼圈瞬间红透。 楚奕小心翼翼地扶着情绪激动的婶娘,在屋内一张木椅上坐下。 他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平齐,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惊惶不安的眼睛。 “娘,您别急,也别怕。” “您瞧,我这次特意带了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回来,请他给您瞧瞧身子骨,好不好?” “大夫?” 婶娘茫然的目光转向一旁静立的张洪,脸上瞬间布满孩童般的戒备与恐惧。 她下意识地将怀里的布娃娃抱得更紧,身体猛地向椅背缩去,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不要大夫,娘没病,娘好好的,不要看大夫……” 她喃喃自语,眼神又开始飘忽不定。 “只是看看,让大夫给您把把脉,开些安神的药,让您夜里能睡个安稳觉。” 楚奕保持着蹲姿,耐心地解释,声音依旧温和。 “您不是说夜里总睡不安稳,总被惊醒么?让大夫看看,咱们就能睡好了。” 婶娘的目光不由得落在楚奕温柔的脸上,犹豫良久。 她低头,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布娃娃破旧的裙角,最终,缓慢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呐: “那孩子你要陪着我,一步都不许走开……” “好。” 楚奕毫不犹豫地应承,语气斩钉截铁。 “娘,我陪着您,就在这儿,哪里也不去。” 得到楚奕的保证,张洪这才上前几步,将随身的药箱轻轻放在旁边一张的小方桌上。 “夫人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消遣?” 章叔压下喉头的哽咽,声音沙哑地回道:“回神医的话,夫人她……唉,多半时候就这样抱着那个旧娃娃,缩在屋里。” “有时对着娃娃喃喃自语,哼些不成调的曲子,有时会突然有那么一会儿清醒过来,认得人,也能说几句明白话。” 张洪微微颔首,表示了然。 他在婶娘对面的矮凳上坐下,姿态放松,神情温和,尽量不引起对方的紧张。 “夫人,请您伸出手来,容在下为您诊脉。” 婶娘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又抱紧了娃娃,求助般看向楚奕。 “娘,别怕,让大夫看看。” 楚奕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是无声的鼓励和保证。 得到楚奕的首肯,婶娘才带着几分迟疑和恐惧,将她的左手从娃娃身上移开,颤抖着伸了出来。 张洪伸出三指,搭在那冰凉纤弱的腕脉上,随即闭上了双眼,凝神静气。 一会后。 他缓缓睁开眼,示意婶娘张开嘴,仔细查看了她的舌苔,又凑近些观察了她的眼底神色。 “夫人这病症,算来应有十年之久了罢?” 章叔闻言,浑身剧烈一震,眼中爆发出一抹光芒,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得厉害: “正是!神医,整整十年了!” 张洪收回手,面色凝重,缓缓道出诊断。 “脉象沉滞而涩,如轻刀刮竹,肝气郁结之象深重,早已侵入经络血脉。” “而且神思涣散,意识时而清明时而昏昧难辨,这是当年骤然遭受了极大的刺激,心神遭受重创,导致心窍闭塞不通所致。” “倘若在刚发病之时,便能寻得良医,及时疏导心结,辅以药石,或许还有缓解甚至挽回的余地。” “可惜拖延至今日,此症已深入脏腑,成了难以撼动的‘沉疴’。” 楚奕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波澜,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 他直视着张洪,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张神医,能治吗?” 张洪凝神沉吟了片刻,迎着楚奕的目光,终于吐出两个重若千钧的字:“能治。” “真……真的?!” 章叔激动得几乎站立不稳,嘴唇哆嗦着,老泪再次涌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张神医!您若真能治好夫人,我愿倾尽所有,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他作势就要跪下。 张洪连忙抬手虚扶,阻止了他。 “言重了,医者本分,无需如此,取纸笔来即可。” 章叔赶紧将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铺陈在桌面上。 张洪提笔蘸墨,悬腕沉思片刻,随即笔走龙蛇,在素白的宣纸上写下药方。 柴胡三钱、白芍五钱、茯苓四钱、远志二钱…… “此方先服用七日。” 张洪将墨迹未干的药方递给章叔,仔细叮嘱道。 “每日一剂,不可间断。” “将药材用清水浸泡两刻,文火慢煎一个时辰,煎至一碗药汁,分作早晚两次,切记要在饭后温服。” 随即,他的目光转向楚奕,语气变得格外严肃。 “另有一项,至关重要,需得一位能让夫人全然信任、在她面前毫不设防之人。” “在夫人每次服药后的一个时辰之内,此人必须寸步不离地陪伴在她身边,与她说话。” “说什么都可以,家常、往事、趣闻……但务必是能让她听着高兴、放松、能开怀或安心的事。” “这一个时辰,是药力化开、疏导心神的黄金之时,需得这‘心药’引路,方能使汤药事半功倍。” 第929章 阿郎快随奴进来,外头冷 “我来。” 楚奕目光沉静,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 张洪颔首,没有多言,转身打开药箱,从中取出一套银针。 “现在施针,需先让夫人服一剂安神汤。” 他说着,随手从袖中抽出一个小笺,提笔蘸墨,很快将一个药方递出。 章叔接过方子,脸上是凝重的关切,立刻转身快步离去。 等待煎药的时光显得格外漫长。 至于婶娘则是一直紧紧攥着楚奕的手,仿佛抓住的是唯一的浮木。 “你小时候学走路,摇摇晃晃的,像只小鸭子,摔倒了也不哭,就趴在地上冲我咧嘴笑,第一次喊娘,那声音又软又糯,能把人的心都化了。” “还有那次,趁人不注意爬上老槐树,结果扑通摔下来,膝盖蹭掉好大一块皮,血糊糊的,可把娘吓坏了……” 回忆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岁月的温情与怜惜。 楚奕低垂着眼帘,安静地听着,如一座沉默的山岳,任由那份沉甸甸的回忆流淌。 半个时辰后。 章叔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青瓷碗回来了。 “夫人,来喝药了。” 婶娘抬眼一瞥,眉头立刻蹙紧,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孩子气地嘟囔道: “苦……” “娘,喝了药,病才好。” 楚奕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哄劝的意味。 他稳稳接过药碗,拿起碗中的小银勺,舀起半勺药汁,低头凑近唇边,轻轻呵气。 “娘,我喂你。” 婶娘的目光在楚奕沉静的脸上停留了一会,那目光里有依赖,有疲惫,最终化作了顺从。 她微微启唇,将那苦涩的汁液含入口中。 尽管身体本能地抗拒着那滋味,她却始终没有再躲避,只是一口口吞咽下去,目光始终未曾离开楚奕的脸庞。 一碗药终于见了底。 楚奕放下碗,取过一方帕子,仔细地为她拭去唇角残留的药渍。 不过一盏茶的光景,药力便开始发作。 婶娘的眼皮沉重地耷拉下来,一下一下地打着架,支撑身体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呼吸变得匀长…… 张洪这才缓缓站起身,示意楚奕将人扶到一旁的软榻上平躺好。 楚奕依言,托起婶娘轻飘飘的身体,轻轻安置在铺着素色锦褥的榻上。 下一刻。 张洪捏起一根银针。 三十六根银针依循着某种玄妙的次序,被他稳稳刺入婶娘头顶的百会、四神聪等穴位。 楚奕在一旁凝神注视,锐利的目光捕捉着每一针的落点。 最后一针,落在婶娘左手虎口微微隆起的合谷穴上。 张洪拇指与食指捏住针尾,指腹捻转,动作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睡梦中的婶娘似乎感到一丝异样,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哼声。 “肝气郁结日久,心血亏耗不足,神思困顿难安。” “老夫以‘醒神针’之术,疏通其经络淤滞,调和气血,再辅以安神汤,安定其受扰的心神。” “三日之后,需再来施针一次。” “这期间,务必按时服药,精心照料,切莫让她再受任何惊扰刺激。” 张洪收拾好药箱,背在肩上,不再多言,只道:“今日就到此处。侯爷,老夫随您回府。” “好。” 楚奕应声,目光从沉睡的婶娘身上收回,带着张洪悄然退出房间,轻轻掩上了门。 章叔跟在后面,只是一个劲的感谢道:“奉孝,今天太感谢你了……” 楚奕打断道:“章叔,小事罢了,你也别送了,赶紧回去照顾娘吧。” 章叔深呼吸了一口气:“嗯,好,那我回去。” “好。” 马车早已候在院外。 上车后,楚奕对着张洪说道: “张老先生,这段时间劳烦你住在我府上了,我抽空给你将本草纲目写出来。” 张洪高兴的点了点头,应道:“好。” 马车一路疾驰,终于抵达了气派威严的侯府。 楚奕刚欲起身掀开车帘,目光便透过半开的车窗,捕捉到了府门前台阶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魏南枝。 这位平日里仪态端方、处事干练的美妇人,此刻却全然失了方寸。 她丰腴的身形只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锦缎外衫,边缘甚至有些歪斜,显然是听到消息后心急如焚,直接从内院寝居奔出,连衣衫都来不及仔细整理。 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乌亮发髻此刻显得有些松散,几缕青丝挣脱了发簪的束缚,凌乱地垂落在她苍白而焦急的脸颊旁,被冷风吹得轻轻拂动。 她的目光如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不停地、焦灼地向马车驶来的街口方向张望,眼中的忧虑如同实质。 当楚奕的马车终于闯入她的视线时,魏南枝的眼睛猛地一亮,那光芒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灰暗。 她甚至顾不上什么仪态,几乎是提着裙摆,踩着略有些踉跄的步子,小跑着冲下几级台阶,急切地迎向刚停稳的马车。 楚奕的身影刚探出一半,魏南枝已扑至车前,冰凉而颤抖的双手如铁钳般,一下子紧紧抓住了楚奕结实的小臂。 那突如其来的、带着惊惶的巨大力道,让猝不及防的楚奕都微微一怔。 “阿郎!阿郎!你可算是回来了!” 魏南枝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无法抑制的颤抖,如绷紧的琴弦被拨动。 楚奕清晰地看到她一双美目早已通红,里面蓄满了盈盈泪水,滚滚滑落,留下湿亮的痕迹。 “听到消息的时候,奴的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你若有半点差池,叫奴……叫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可如何是好!” 一股暖流瞬间涌上楚奕的心头,他没有挣脱,反而反手轻轻握住了魏南枝那双冰凉且抖得厉害的手。 “姑姑,好了,莫怕,我没事。你看,一根头发都没少。” “外头寒气重,你穿得单薄,手都冰了。我们先回去再说。” 魏南枝被他温声细语的安抚和手上传来的温度所感染,翻腾的情绪终于稍稍平复了一些。 这时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上掠过一丝赧然,连忙抬起另一只袖子,有些慌乱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一边擦拭一边连连点头。 “对,对,回去,快回去。” “阿郎快随奴进来,外头冷。” 第930章 好,麻烦姑姑了 直到此时。 楚奕才转向一直静立一旁的张洪,对魏南枝吩咐道:“姑姑,这位是张洪老先生,医术精湛。” “你亲自安排,在府中僻静处收拾出一间上好的厢房,务必让老先生住得舒适,一应所需,不得怠慢。” 魏南枝闻言,立刻收敛了残余的激动情绪,恢复了平日的几分干练。 她对着张洪的方向微微福身行礼,然后转向楚奕,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柔顺温婉,带着令人安心的可靠: “是,阿郎放心。” “奴这就去安排,定会妥帖照料老先生。” 穿过庭院,魏南枝的情绪平复了许多,但关怀丝毫不减。 “阿郎,得知你平安回来,奴已让人备好了热水,就在你院里的浴室。” “你昨天受了惊,先去好好泡个澡,驱驱寒气,也去去晦气。” 她说着,眼中又泛起心疼的水光。 楚奕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与怜惜,心中微暖,顺从地颔首: “好,有劳姑姑费心了。” 魏南枝不再多言,引着他径直走向他的院落。 室内烛火通明,映照着氤氲升腾的白色蒸汽,暖意融融,仿佛置身于温柔的云雾之中。 正中央,巨大的柏木浴桶色泽温润。 “阿郎,快些吧,水要凉了。” 魏南枝轻声催促,语气里是熟悉的关切。 她见楚奕站在桶边,自然而然地走上前来,没有丝毫犹豫,伸出那双手,纤纤十指径直探向他外袍衣襟处的系带。 指尖即将触碰到丝绦时,楚奕微微一怔,下意识地低声开口: “姑姑,我自己来便好。” 不过,魏南枝的手却已经落在了丝绦上。 “让奴来,阿郎今日定是累极了。” 楚奕喉结微动,垂下了手臂,任由她侍候。 魏南枝低垂着眼帘,一根根解开他外袍繁复的系带,等褪下厚重的外袍后,又熟练地解开中衣的衣带。 褪衣时,她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他紧实匀称的手臂线条,或是隔着薄薄里衣触碰到吗宽阔坚实的胸膛轮廓。 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像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她心底激起层层涟漪,但她面上却维持着侍奉的平静。 直到楚奕上身仅余一件贴身的素色裘裤,露出精壮却不显贲张的上身线条,魏南枝才停下手。 她微微侧过脸,不敢直视,脸颊在氤氲的水汽和温暖的烛光映照下,早已飞起两片醉人的红霞,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 “阿郎,进浴桶吧,小心水烫。” 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在水中试了试温度。 楚奕依言抬腿,跨入热水中。 当温热的水流瞬间包裹住疲惫冰冷的身体时,他忍不住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放松全身,将头舒适地后仰,靠在打磨光滑的柏木桶沿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双温热、柔软的手,带着湿润的暖意,轻轻按上了他赤裸的肩头。 是魏南枝。 她不知何时已悄然卷起了自己素色衣衫的袖口,露出一截白皙莹润的小臂。 而手里正拿着浸湿的布巾和一块散发着淡雅皂角清香的澡豆,微微俯身,靠近桶边。 “阿郎,奴替你擦擦背,松快松快筋骨。” 楚奕眼皮微动,感受着那按在肩颈处的力道,实在是太恰到好处了。 “好,麻烦姑姑了。”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魏南枝就紧贴在他身后,弯着腰身,她的呼吸因为擦拭的动作而变得略微急促、不稳。 一阵阵温热湿润的气息,如春日和煦的风,拂过他赤裸的后颈和敏感的耳廓肌肤。 沾着滑腻澡豆沫的布巾,在他宽阔厚实的背脊肌肤上打着圈。 她的动作极其细致,从脖颈下方凸起的骨节开始,沿着脊柱两侧的肌肉沟壑,一寸寸向下,滑过紧绷的肩胛骨棱角…… 偶尔,她的指腹会隔着那层湿透的布巾,按压到他肌肉因长久用力而纠结成硬块的所在。 每当触碰到这些地方,她的力道会不自觉地放得更加轻柔、更加耐心,仿佛想用掌心的温度与柔情,将那些疲惫与伤痛都小心翼翼地揉化开去。 水声淅淅沥沥,是布巾撩动水流的声音,也是水珠从她挽起的袖口滴落回桶中的轻响。 也许是这密闭空间中水汽蒸腾、暖意融融的氛围太过惑人心智…… 魏南枝手中擦背的动作,不知不觉间慢了下来。 她的目光变得迷离,深深凝视着水中男子那线条流畅、肌理分明的肩背。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呼吸变得短促而灼热。 那丰满的胸脯曲线,在因为沾了水汽而变得半透明的轻薄衣衫下若隐若现,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这一刻,为那只像是被一股强大而无法抗拒的无形力量彻底攫住、牵引着,无法思考,也无法后退。 忽然间,她停下了所有擦拭的动作,从背后轻轻环住了楚奕的脖颈。 整个温软馨香的身子也随之俯下,紧紧贴靠在他湿漉漉、散发着热气的宽阔脊背上。 她滚烫得吓人的脸颊,带着灼人的温度,紧紧贴上,唇瓣几乎擦着他的耳垂。 “阿郎……吻我……” 这声低语,如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惊雷! 楚奕的身体猛地一震! 这震动之后,竟没有丝毫的犹豫或迟疑。 他倏然转过身,动作迅猛得带起一片激烈的水花,“哗啦”一声打破了满室的宁静。 在魏南枝尚未反应过来的惊呼声中,他闪电般伸出有力的手臂,带着湿淋淋的水渍,捧住了她那张早已羞红滚烫的脸庞。 他的目光如燃烧的火焰,灼灼地锁定了她那双因惊愕与期待而瞬间水光潋滟、波光盈盈的眸子。 “好!” 话音未落,他已经低头,封缄了那两片在他眼前微微颤抖、花瓣般柔软诱人的唇瓣。 “唔……” 魏南枝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猝不及防的惊异与巨大狂喜的呜咽,整个人便如同春雪消融,彻底瘫软。 很快,便迷失在这个她期盼了太久太久、却又来得如此突然而猛烈的的深吻之中。 她的手臂下意识紧紧攀附住他湿滑的肩膀,指尖深深陷入他紧实的肌肉里…… 第931章 侯爷,妾身来给你送换洗的衣裳,你……可洗好了? 就在这意乱情迷、理智的堤坝即将被汹涌的情愫彻底冲垮,让她沉沦其中的紧要关头—— “笃笃笃!” 三下清晰的叩门声,如冰锥般骤然刺破了满室旖旎升腾的暖雾。 紧接着,沈熙凤那熟悉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穿透厚重的门板,清晰地传了进来: “奉孝?是你回来了吗?” “我在前头,听下人说看见你的马车进府了,可是你?” 当时。 魏南枝正沉醉在那令人眩晕的亲吻之中,猝然闻声,整个人如遭雷亟电击! 她刚才还软若无骨依偎在楚奕怀里的身体猛地一僵,环抱着他脖颈的藕臂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弹开,瞬间便缩了回来。 一股巨大的羞窘和恐慌如潮水般将她淹没,一颗心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完了! 若是让沈熙凤此刻推门进来, 看到自己不仅出现在阿郎沐浴的私密之所,竟还与阿郎这般衣衫不整、搂抱亲吻…… 这、这成何体统?! 传扬出去,自己死了不要紧。 若是因此污损了阿郎的清誉名声,再让让娘子知晓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魏南枝手忙脚乱地直起身。 她指尖颤抖着想要抚平胸前被水汽濡湿而微微凌乱的衣襟,又慌乱地去整理散落在额角颊边的几缕湿发。 一只湿漉漉却异常沉稳有力的手臂,倏地从温润的水面下闪电般探出! 楚奕一把环住了,魏南枝因为惊吓过度而微微发软、正欲逃离的腰肢! “嗯?!” 魏南枝惊愕地低呼一声,被迫低下头,撞入眼帘的是一双深邃含笑的眼睛。 只见楚奕依旧慵懒地浸泡在温热的水中,大半胸膛隐在水下。 那些水珠顺着他英挺如刀削的眉骨、高耸的鼻梁缓缓滑落,最终悬停在他那带着一丝玩味笑意的唇角。 他非但没有半分她预料中的惊慌失措,反而饶有兴致地凝视着她那张涨得通红的脸庞。 “姑姑,怕什么?有我在呢,没事的。” 紧接着,楚奕面色如常,骤然提高了声音,朝着门外,听不出丝毫破绽地应答道: “大嫂,是我,刚回来正在沐浴。” “我没事,身上也没伤,你放心。” “有什么事,待我沐浴更衣后,再过去与你细聊,可好?” 门外的沈熙凤显然大大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语气立刻变得轻快爽朗起来: “哎呀,回来就好!没事就好!真是菩萨保佑!” “那你先好好洗洗,我这就去厨房盯着,让他们给你弄些热乎的、好克化的吃食送来。” “你这风尘仆仆赶了一路,肚子定是饿得慌了。” “洗好了,就赶紧过来前厅啊!” “好,有劳大嫂费心了。”楚奕从善如流地应着,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被关怀的暖意。 门外,细碎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廊道的尽头,沈熙凤离开了。 直到确认门外彻底没了任何声息。 魏南枝紧绷到极致的心弦,才“啪”地一声骤然松弛下来。 刚才强撑着的一口气瞬间泄去,整个人如被抽掉了骨头,膝盖一软,几乎要虚脱般瘫软下去。 幸好,全靠楚奕那只依旧揽在她腰间的手臂支撑着重量。 她心有余悸地抬起微颤的手,抚着自己起伏剧烈的胸口,大口地喘息着,试图平复狂乱的心跳。 脸颊上的红晕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因这劫后余生般的后怕而愈发深浓艳丽。 她抬起水光潋滟的眸子,看了楚奕一眼,声音里带着未散的惊颤,娇嗔地低嚷: “阿郎!刚才真是吓死奴了!” 楚奕看着她这副又羞又怕的娇态,喉间溢出几声低沉愉悦的轻笑。 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就着这环抱的姿势,手臂微一用力,将她更近地拉向自己,然后迅速在她光洁细腻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快却滚烫的啄吻。 “怕什么?有大嫂在外面守着,正好替我们挡了闲杂人等,反倒清净安全。” 魏南枝被他这番强词夺理的歪理说得好笑,可细细一想,紧绷的心弦确实因他这份超乎寻常的镇定而安定了不少。 她赶紧用力撑着他的肩膀站直身体,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努力恢复往日作为管事的庄重模样,伸手仔细地整理着被弄乱的裙衫衣襟和散落的鬓发。 只是那眼神流转间波光潋滟,粉面含春,声音里也带上了一种不容错辨的、独属于他的柔软: “好了好了,阿郎,不与你……胡闹了。” “你这一路风尘仆仆,方才又……又……咳,折腾了这一会儿,赶紧洗洗干净清爽才是正经。” “这水都温了,怕是得添些热的,奴这就去唤人。” 她顿了顿,语气带上几分真切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洗好了快些出来,大嫂在厨房亲自张罗,奴也得赶紧过去帮忙看着火候。” “奴消失得太久,怕惹人疑心,终究不像话。” 楚奕半倚在桶壁上,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深邃的轮廓,却遮不住他眼中浓得化不开的眷恋。 他确实有些不舍这温香软玉在怀的片刻温存,但也深知府邸深宅,人多眼杂,此地绝非久留缠绵之所。 他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最后,在魏南枝转身欲走的刹那。 楚奕又倏然抬手,修长有力的指尖带着温热的池水,轻轻抚过她依旧滚烫如霞的柔嫩脸颊,声音低沉而醇厚,饱含深意: “去吧,姑姑,辛苦你了。” 魏南枝被他指尖那带着水意和灼人温度的触碰烫得心尖猛地一缩,如被羽毛搔过,酥麻感直窜脚底。 她浓密的眼睫飞快地垂下,像受惊的蝶翼般簌簌颤抖,再不敢与他对视,只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随即,她像一只刚刚偷尝了蜜糖却又被惊扰了的小猫儿,脚步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凌乱与虚浮,迅速退出了这片依然弥漫着浓烈暧昧气息的浴室。 一段时间后。 楚奕洗去了疲惫,正从浴桶中起身,用宽大的布巾擦拭着身体上的水珠。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声柔媚中带着几分试探的轻唤: “侯爷,妾身来给你送换洗的衣裳,你……可洗好了?” 第932章 该死的小冤家啊,这以后可怎么过啊… 是王夫人。 那嗓音如浸了蜜露,娇柔婉转,仿佛稍一触碰便能滴下甜腻的水珠来,属于一位风韵正浓的熟妇。 闻声,楚奕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随即恢复平静。 “洗完了,进来吧。” “吱呀——” 木门被推开一道缝隙。 随即,王夫人那婀娜的身影便如一片轻云般飘了进来,悄然带上了门。 今日,她穿了一身藕荷色云锦襦裙,那柔和色调衬得她肌肤愈发白皙细腻。 衣裙的腰线收束得极好,完美地勾勒出她熟透果实般丰腴而诱人的身段曲线。 乌黑的发髻松松挽就,斜插一支素雅的玉簪。 那张薄施粉黛的脸庞精致得如同工笔画就,樱唇点绛,眉目含情,端是一位饱含汁水、熟透了的美妇人,行走间带着一股成熟的幽香。 她抬起盈盈秋水般的眸子,目光甫一触及室内景象,呼吸便是一窒—— 只见楚奕正赤着精壮健硕的上半身,背对着门口,仅用一块棉布松松垮垮地围在腰间。 水光在他麦色的肌肤上流淌,映照出起伏如山峦的饱满胸膛、贲张有力的臂膀。 每一块肌肉的纹理都清晰分明,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 那宽厚的肩膀下是劲瘦的腰线,水珠沿着壁垒分明的腹肌沟壑蜿蜒滑落,最终顽皮地没入腰间那圈湿润的布料边缘…… “腾——” 两团火烧云,瞬间从王夫人的双颊蔓延开来,直烧到耳根脖颈。 她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猝不及防地烫了一下,惊得慌忙垂下头去,几乎要掩盖住眼中的慌乱。 “哎呀,侯、侯爷,你怎么……怎么没穿好衣裳就……就这样站着……” 后面的话语几乎被她自己咽了回去,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 楚奕缓缓转过身来,将她这副羞窘慌乱的模样尽收眼底,非但没有丝毫窘迫,反而觉得颇为有趣。 他薄削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声音带着沐浴后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刚洗完,哪来的衣裳穿?可不就等着夫人你送新衣服过来么。” 王夫人被他这理直气壮的反问噎得一时语塞,本就羞红的脸颊更是如同熟透的虾子。 她捧着衣服的手指绞紧了衣料边缘,僵在原地,进退维谷,只觉得一股热浪从脚底直冲头顶。 见她僵立不动,楚奕向前踏了一小步,高大的身躯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王夫人,把衣服拿给本侯吧。” 王夫人内心挣扎了片刻,终究不敢违拗。 她只能死死低垂着头颅,目光牢牢锁定在自己的精致鞋尖上,迈着细碎而局促的小步,旋即将衣服递向他,声音带着浓重的窘迫: “侯、侯爷,衣、衣服给您了,妾身先告退了。” 话音未落,她便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转身就想逃离这令人窒息又心跳如雷的狭小空间。 “等等。” 楚奕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高,却清晰地截断了她的退路。 “王夫人不帮本侯将衣服穿好吗?这中衣系带繁复,本侯一人怕是有些不便。” 王夫人娇躯猛地一僵,如被施了定身咒。 她飞快地抬起眼帘瞥了楚奕一眼,只见他目光坦荡,神情自若,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可那坦荡的目光,反而让自己更加心慌意乱,立刻又深深地埋下头去,内心天人交战。 “是,侯爷。”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无奈。 王夫人只得慢慢转过身,深吸一口气,仿佛要鼓起极大的勇气,才伸手拿起那件柔软光滑的素白中衣,小心翼翼地展开。 “嘿!” 楚奕配合地抬起结实有力的臂膀。 “王夫人,麻烦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呼吸可闻。 “不,不麻烦。” 王夫人只觉得一股蒸腾的热气,混合着清新皂角的微涩香气扑面而来。 其中,更是夹杂着一种独特而强烈的、属于成年男子的阳刚气息,霸道地侵入她的感官。 这气息,让她心跳骤然失序,指尖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王夫人的动作十分小心,生怕触碰到楚奕。 不过,狭小的空间和衣带的牵扯,让她的指尖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擦过他温热的胸膛。 每一次若有似无的触碰,都像带着微弱的电流,瞬间窜过她的指尖,直击心尖,引得她浑身一阵难以自抑的轻颤。 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再颤抖,脸颊上的红晕如晕染的胭脂。 “侯,侯爷,你别乱动。” “嗯,好。” 楚奕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这温香软玉在侧、美人侍衣的旖旎氛围,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好不容易将中衣的系带一一系好,再为他披上外袍,整理妥帖。 王夫人已是鬓角微湿。 几缕碎发黏在细腻的颈侧,光洁的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香汗,胸口微微起伏,气息都有些不稳了。 她如完成了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猛地后退一步,头几乎要垂到胸口,声音带着近乎虚脱的急促: “侯、侯爷,穿好了。” “妾身,妾身真的该走了。” 楚奕看着她这副急于逃离的模样,终于不再为难,只是唇边噙着一抹温和的浅笑,温声道: “有劳夫人了。” 这几个字听在王夫人耳中,不啻天籁。 她如蒙大赦,甚至顾不上应有的礼数,几乎是提着裙摆,迈着急促而慌乱的步伐,逃也似地冲出了浴室。 直到穿过回廊,走出老远,她还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脸颊滚烫,心口如揣了只小鹿,砰砰砰地撞个不停。 那混合着皂角与男子气息的味道似乎还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唉,该死的小冤家啊,这以后可怎么过啊……” …… 另一边。 楚奕抬手整了整衣领袖口,确认穿戴整齐后,只觉得神清气爽,通体舒泰,来到前厅。 厅内,沈熙凤早已在桌旁等候多时。 她一见楚奕出现,她立刻“腾”地站起身,快步迎上前,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关切与劫后余生的惊悸。 “奉孝!快跟大嫂说说,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会被人……掳走了呢?” “府里上下都快急疯了,这一晚上都没合眼,可担心死我们了!” 第933章 擦个嘴 直到沈熙凤确认楚奕神色如常,眼神清亮,身上也看不出明显的伤痕。 她才稍稍松开手,长长舒了一口气,但眼底的忧色仍未完全褪去。 楚奕走到桌边从容坐下,语气平静地简短解释道:“大嫂莫慌,一点宵小之辈制造的波折罢了,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我没事,就是被他们折腾了一整夜。” 沈熙凤紧绷的肩颈线条也随之放松下来。 她莲步轻移,在一旁的绣墩上款款落座,纤纤玉指亲自执起桌上的银鎏金公筷。 她目光柔婉如水,凝视着楚奕英俊的侧脸,手下动作不停,将炖得酥烂的鸽肉夹到他面前的白玉碗碟里。 “没事就好,快多吃些,瞧你这脸色白的,眼下的乌青也重,定是又熬夜未歇息好。” 那目光流连在他用膳的眉眼轮廓上,其中蕴含的疼惜与那份难以言明、已然逾越了叔嫂名分的深切情愫。 楚奕依言吃了几口,他像是忽然忆起要紧事,停下箸,抬眸问道: “对了,大嫂,关中那边,之前烦请你留意的情形,近来如何了?” 提到正事,沈熙凤脸上的柔色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端肃。 她秀眉微蹙,眉心挤出一道浅浅的折痕,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忧虑:“情况……确乎不太好。” “今年天时反常,雨水稀薄得可怜,多地已有旱情初显的迹象,田土龟裂,禾苗蔫蔫。” “若老天爷再吝惜甘霖,不肯降下雨水,怕是……一场大灾,已在所难免了。” 楚奕闻言,眸色骤然一沉,沉吟片刻,深邃的眼瞳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锋芒。 “大嫂,事不宜迟。” “从即日起,动用我们能动用的所有渠道和银钱,务必隐秘行事,从各地,尤其是江南鱼米丰饶之乡,分批、分散地大量收购粮食,囤积于稳妥之处。” “切记,动作要极其小心,切莫打草惊蛇,引来不必要的瞩目。” 沈熙凤被他话语中的决断和冷意引得心头一凛,红唇微张,露出些许疑惑: “奉孝,你这是要……” “一场看不见硝烟、却足以倾覆江山的恶战,快要来了。” 楚奕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坚硬,字字如冰珠落地。 “柳普、柳宗平虽然已经倒下,柳氏也看似风雨飘摇,元气大伤,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他们在地方州府盘踞多年,势力盘根错节,爪牙遍布,根基依然深厚无比。” “依柳氏历年来的贪婪秉性和一贯的狠辣作风,如此天赐良机,他们岂会错过?” “他们必定会像嗅到血腥味的噬人鲨群,倾巢而出,疯狂囤积居奇,垄断粮源,继而哄抬粮价,大发国难之财!” “甚至……勾结地方官吏,暗中操纵粮市,以粮为刀,搅动风云,动摇国本!” “这一次,我们要做的,绝不仅仅是应对天灾,消弭祸患于青萍之末!” “更要借此千载难逢之机,顺藤摸瓜,揪住他们的七寸,将柳氏这条盘踞朝野、祸国殃民的毒蛇,彻底钉死!” “让他们永堕深渊,再无翻身之日!” 沈熙凤被他这番掷地有声的谋划震得心潮澎湃,思绪翻涌。 一方面,为即将席卷而来的滔天风波与民生疾苦感到沉重如铅。 另一方面,又为楚奕这深谋远虑、直指核心的布局而深深折服,胸中激荡着一种追随的豪情。 “我明白了,奉孝。” “你尽管放心,此事关重大,大嫂定会谨慎行事,替你……替我们把这件事办得滴水不漏,妥妥当当。” 楚奕点点头:“大嫂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沈熙凤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楚奕的面庞,正巧看见他嘴角沾了一点晶莹的粥渍。 她想也没想,顺手便从自己袖中抽出一方绢帕,轻柔地朝楚奕的嘴角拂去: “瞧你,吃得这般急切,都沾到嘴……”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嗔怪,更多的是化不开的关心。 那带着女子体温和淡淡兰芷馨香的绢帕边缘,轻柔地触碰到了楚奕微凉的唇角。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得极近。 近到沈熙凤能清晰地感受到楚奕平缓的呼吸拂过自己的手背。 楚奕恰好在此刻抬起了眼睑。 四目猝然相对! 沈熙凤在楚奕清澈的瞳仁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此刻的倒影——一个带着明显逾矩的亲昵姿态。 一股陌生的、强烈的悸动伴随着巨大的慌乱,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静默与暧昧胶着之际—— “咯吱!” 魏南枝端着一个红漆描金的托盘,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阿郎,用些茶水解解腻……” 她刚一踏入厅内,视线恰好捕捉到沈熙凤几乎半倚着楚奕,柔荑还抚在他脸颊上细细擦拭的这一幕! 那一副原本温婉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底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惊诧。 沈熙凤则是如被滚水烫到,那只手猛地缩回,力道大得带起一阵细微的风。 她倏地站起身,动作仓促得连带着裙裾都晃动起来。 一张芙蓉面瞬间涨得通红,仿佛涂了最艳的胭脂,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她强自镇定,眼神却根本不敢再与接触,只盯着眼前的桌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那、那个……奉孝,你先用着,大嫂……大嫂突然想起铺子里还有些急事等着处置,就先、先告辞了!” 话音未落,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直到一阵带着凉意的穿堂风吹拂而过,掠过沈熙凤滚烫的面颊和脖颈,她才仿佛找回了一丝清明。 她猛地停下脚步,一手捂着依然在胸腔里狂擂不止、怦怦乱跳的心口,一手扶着冰冷的廊柱,微微喘息。 刚才那令人心跳骤停的一幕,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反复回旋、放大。 一股懊恼与羞窘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我刚才怎么就……怎么就像鬼迷了心窍,竟去给他……给他擦嘴?” “这……这成何体统!太……太不成体统了!奉孝他……他会不会因此而误会?会不会觉得我轻浮孟浪?哎呀,真是……” 第934章 你说!你是不是被他们屈打成招的? 当时,沈熙凤越想越是心乱如麻,脸颊上的热度非但未褪,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不过,心底深处那丝被意外撩拨出的、异样的情愫,却层层叠叠的,带着一种隐秘的悸动,无论如何努力,也难以平息。 “今后,还怎么见奉孝啊……” 客厅内。 楚奕的目光追随着沈熙凤那几乎是踉跄着消失的背影,这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低下头,摊开一直虚握着的手掌。 掌心之中,静静地躺着那方素白的绢帕。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和衣袂间那缕淡雅却撩人的脂粉香气…… …… 午时三刻,日头悬在当空。 宣旨太监李全,踏入了柳氏大院。 在他身后,紧随着十二名身披金甲、腰悬长刀的禁卫,气势汹汹。 正堂之内,早已是黑压压跪倒一片。 柳氏族人,无论男女老幼,皆屏息垂首,空气里弥漫着一丝恐惧的凝重。 三叔公身形枯瘦却竭力挺直,手中那根蟠龙木杖支撑着他颤抖的身躯。 直到那圣旨“唰”地一声被李全抖开,尖细而冰冷的嗓音如毒蛇吐信,一字一句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柳普身为宰辅,不思报国,纵子侄行凶,勾结江湖匪类,谋害朝廷勋贵,罪证确凿,供认不讳……” “即日褫夺一切官爵,收押诏狱,秋后问斩,柳氏阖族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出……”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剧毒的钢针,狠狠扎进在场每个人的耳膜,穿透心脏。 三叔公握着蟠龙木杖的手背青筋暴起,剧烈地颤抖起来。 当“秋后问斩”那四个字如同冰锥刺来,他浑身猛地一震,蟠龙木杖,“哐当”一声,沉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青砖地上。 “污——蔑——!” 老人目眦欲裂,猛地抬起头颅,布满血丝的双眼几乎要瞪出眼眶,嘶哑的吼声如同破损的铜锣,在死寂的堂中炸开。 “这是赤裸裸的污蔑!柳普为相二十年,夙夜在公,忠心可鉴日月!定是……定是有奸佞小人构陷!” “老夫要见陛下!老夫要面圣!老臣要见柳普——!” 他枯瘦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却被两旁早已惊惶失措的族人死死按住手臂,动弹不得。 李全对此恍若未闻,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漠然。 他慢条斯理地卷起那卷沉重的圣旨,待卷轴收拢,他才抬了抬眼皮,声音平板无波: “柳老不信?陛下圣心烛照,早料到了。” 他微微侧身,让开正中的道路,对着院门方向轻轻一挥手。 “来人——带上来。” 随着他话音落下。 沉重的脚步声和刺耳的金属拖曳声再次响起。 两名魁梧的金甲禁卫,押着一个身影出现在刺目的阳光下。 那人身着粗陋肮脏的灰褐色囚衣,披散的头发如同枯草,遮住了大半张脸,脚下拖着沉重乌黑的铁镣。 每一步挪动,铁链都在石板上刮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炽烈的阳光终于照亮了他的面庞,正是曾经权倾朝野的宰相柳普。 “子敬!” 三叔公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猛地挣脱了族人的搀扶,踉跄着扑了上去。 一双枯瘦如柴、青筋虬结的手,死死地抓住了柳普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对方囚衣下的皮肉里。 “你说!你是不是被他们屈打成招的?!” “是不是楚奕那竖子构陷于你?!你说!你当着全族的面说出来!” “只要你是无辜的,柳氏上下,拼了这条老命,豁出这百年基业,也定要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柳普的身体似乎被这猛烈的冲击晃了一下。 他缓缓地抬起眼皮,目光落在眼前这张写满悲愤与绝望的苍老面庞上。 那是看着他长大、教导他立身持正的族叔。 他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几下,仿佛吞咽下无数不能言说的苦楚与酸涩。 “三叔,是侄儿……糊涂了。” “我对不起柳氏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对不起您老人家多年来的谆谆教诲。” “今日之罪,罪证如山,是我……咎由自取。” 他微微阖眼,再睁开时,那点清明愈发黯淡,却透着一种认命的死寂。 “我……认了。” “扑通!” 一声闷响. 三叔公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筋骨,整个人如破败的麻袋,直挺挺地瘫坐在地。 他张大了嘴巴,胸膛剧烈起伏。 “怎、怎么会这样……” 一时间。 四周的柳氏族人陷入一片死寂。 几个年轻的子弟脸色惨白如纸,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终于有人再也抑制不住,发出了低低的、绝望的啜泣声。 认了。 柳普,亲口认了! 所有的质疑,所有的愤怒,所有关于屈打成招、构陷污蔑的幻想,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冰冷刺骨的现实,成了无声的嘲讽与巨大的笑话。 李全冷漠地注视着眼前这幕人间惨剧,他正待抬手示意禁卫将人带走…… 院门外骤然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子敬兄——!” 两道身影几乎不分先后,带着一阵旋风猛地冲进了压抑的庭院。 为首之人,正是当朝右相杨玄。 紧随其后的,是同样官服的左相陈炳。 这位出身荥阳陈氏、以性情刚烈、嫉恶如仇著称的家主,此刻更是脸色铁青,双拳紧握。 杨玄的目光瞬间定格在被两名禁卫牢牢架住的柳普身上,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上前一步。 “子敬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普的目光缓缓移向这位昔日同殿为臣的同僚,那深陷的眼中,瞬间掠过极其复杂的光芒。 “杨兄,一念之差,万劫……不复。”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回光返照般的凄厉与决然,如同最后的遗言,在死寂的柳氏大院里回荡: “今日我柳普认罪伏法,无话可说,只盼杨兄、陈兄念在多年同朝为官、风雨同舟之谊,替我……善待我柳氏无辜子弟!” “望你们三家唯有齐心协力,方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