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预言:我靠诅咒成神》 第1章蛛村 你见过蜘蛛吃人吗? 我见过。 不是故事,是我身上的事,更准确地说,环绕着我生命的事。 一九八八年,我生在蛛村,一个地图上找不见的地方。 村里人看我的眼神,不像看婴孩,像看一件从古老诅咒里爬出的活祭品。 我懂事起就在想,若我真是蛛神的一部分,他们为何不怕我? 若我不是,那从我娘肚子里爬出的红蛛,又算什么? 他们说,我娘生我那晚,电闪雷鸣,后山的蛛坑嘶鸣了一夜。 接生婆尖叫着跑出来,语无伦次,说我娘先生下了一只巴掌大、通体暗红的蜘蛛。 那蜘蛛落地不动,腹肚却诡异地蠕动,涨大。 在众人注视下,它用自己的螯肢,缓缓划开了自己的肚子。 里面,是蜷缩着的、浑身沾满粘液的我。 无声无息。 所以,我叫巫祝。 既是“祝”,祈愿村庄平安;也是“蛛”,我脱胎而出的本源。 我是蛛村的圣女,也是他们眼中,最不祥的怪胎。 村里的女娃,从会吃饭起,就被灌一种浓白的“养身汤”。 我看着她们喝下去,浑身暖烘烘,吹气似的胖起来,胳膊腿像新挖的藕节,走几步路都喘。 因为蛛神,爱丰腴的祭品。 每年春深,总有刚满十四的胖丫头,被套上崭新、红得刺眼的衣裳。 在夜色初临时送进后山那个终年绕灰雾的蛛坑,再也回不来。 留下的,只有空荡荡的红衣,第二天齐整叠放在村口老槐树下,干净得像从未沾过身。 所以,她们都怕蜘蛛,更怕自己不够胖。 不够胖,便是“无用”,那下场,比送上蛛坑更惨。 即便侥幸不做祭品,也要变成生养祭品的人。 女人成婚前,得过一关,“蜘蛛验身”。 一只巴掌大的花蛛会爬遍全身,最后钻进腿心,再爬出来。 验过了,才算有资格嫁人,生下……明天的祭品。 唯独我,不用喝汤,也永远胖不起来。 我瘦得像根秋后的干柴,风一吹就晃荡。 村里的蜘蛛见了我,会停下所有动作,微微俯下身体,像是在……朝拜。 然后默不作声地绕行,仿佛我既是它们的神祇,也是它们的瘟疫。 村长说,我是蛛神意志的延伸,是守护村庄的圣女。 但村里的孩子朝我扔石头,他们的父母会迅速把孩子拉走,在我身后关上房门。 我恨这个村子,恨那些眼神,恨后山里那个看不见的鬼东西。 有时,我会偷偷跑到村口的老槐树下,指尖拂过那些被送回来的红衣。 布料冰凉,我想,上面是否残留着她们最后的线索? 这个吃人的地方,我一天也不想多待。 我父母是我唯一的温暖。我爹是村里顶好的织工,能用蛛丝织出云霞。 我娘温婉,说话声气总是轻轻的。 他们倾尽所有护着我,将那沉重的“圣女”名号和一身的流言蜚语,挡在我们这个小小的家门外。 正因如此,我只有一个目标:带他们离开,永远离开蛛村。 这个念头,在我心里烧了整整十四年。 我曾以为,我有很多时间去准备。 直到我十四岁生日那天,才发现——我等不到了。 那天一早,天就阴得厉害。 后山蛛坑方向的灰雾,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弥漫,让我心慌。 午后,瓢泼大雨砸下。爹却显得异常高兴。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个油纸包。 “小祝儿,快看!爹托人从城里捎的!叫蛋糕!” 他揭开油纸,露出那个我从未见过的、覆着雪白奶油的圆东西,上面插着几根细细的红棍。 甜腻的香气,馋得我口水直流。 娘点燃红棍,顶端绽出小小的、温暖的火花。“小祝儿,十四了,许个愿,吹灭它。” 我看着跳跃的火苗,和火光后爹娘带笑却难掩疲惫与恐惧的脸。 闭眼默念:“愿蛛神安眠。愿我永远可以离开这里。” 我吹灭火苗的瞬间,屋外猛地传来一声尖锐至极的嘶鸣! 仿佛有无数根针,同时刺入耳膜! 后山的灰雾剧烈翻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激怒了! 爹娘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它……它等不及了……”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爹摇了摇头,眼中好像有泪水。他拍了拍娘,摸了摸我的头:“小祝儿,快吃蛋糕吧。你不是想吃很久了吗?” “爹,娘,你们也吃。”我把蛋糕推过去。 爹摸我的头,手冷得像冰:“爹不爱吃甜腻的,你吃。多吃点……过了今晚……”他话没说完,便被娘打断。 娘看着我,眼泪滚落:“娘看着你吃就好。” 雨,入夜未停。 我躺炕上。 那来自后山的嘶鸣与窥视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它不再满足于远远看着,它想要……靠近。 半梦半醒间,我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暗红的、温暖的、属于蜘蛛的腹腔内。 粘稠的液体包裹着我。 一个古老而贪婪的意志,在我耳边低语: “巫祝,去死吧!” 又梦见爹娘对我笑,笑着笑着,他们的身体开始碎裂,化作无数细小的、红色的蜘蛛,朝我涌来…… 猛地惊醒。 屋裡漆黑,窗缝透进微光,雨声小了。 那奇怪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是雨,不是风。 是娘在理线。 我迷糊撑起身,循声望去。 微光下,看真了。 娘站炕边,背对我。她手里,攥着一根粗长的麻绳。 爹安静立在她面前,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近乎悲凉的温柔笑意。 他看的不是我娘,是我。 “不能再等了……” 爹的声音带着一种破碎的决绝,“‘它’要醒了……不能再让祝儿当‘容器’了……” 爹就站在娘面前,一动不动。 脸上是我从没见过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最后只剩下认命的平静。 他就那样看着娘,又好像,是在看着我。 然后,娘把绳子绕过了爹的脖子。 爹没动,甚至把头仰起来些,让她绕。 娘双手攥紧绳子两头,一只脚蹬在爹的腰上,身子猛地向后一仰! “呃……” 第2章换命 爹的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的闷响。他的脸在黑暗里快速涨红,额头的青筋暴起来。 可他还在看娘,看……我? 我傻了。 浑身的血好像都冻住了。 “爹……娘……”我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爹的身子开始软下去。娘却死拉着绳子不放,整个人都在抖。 “不——!” 我喉咙像是被撕开了,尖叫着滚下炕,飞扑过去抓娘的手。 “娘!你干啥!放开爹!放开啊!” 娘猛地扭过头。 还是那张脸,可全变了。 眼睛瞪得快要裂开,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嘴角绷成一条线。 她一把推开我,力气大得吓人。我摔在地上,手肘磕得生疼。 “别碍事!”她的声音又哑又硬,像换了个人。 她用剩下的绳子,三两下就把我的手和脚捆住,把我扔回墙角。 我拼命挣扎,哭喊,她像没听见。 她转回身,回到爹已经不动弹的身体旁边。 跪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 里面是九只蜘蛛,血红色,铜钱那么大,在微光下慢慢爬动。 娘捏开爹的嘴,然后,一只,一只,又一只,把那些血红的蜘蛛,塞进了爹的嘴里。 我看着它们飞快地钻进去,消失在爹的喉咙深处。 我喊不出来了,只能嗬嗬地喘气。 娘塞完蜘蛛,就那么直挺挺地跪着。 屋里只剩下雨打窗棂的声音,还有我粗重的喘气声。 过了不知道多久,爹的皮肤底下,有东西开始动了。 很小,很多。 这里鼓一下,那里又瘪下去,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来。 像是有无数只小脚在里面爬,在啃。 我浑身抖得像筛糠,想闭眼,可眼皮不听使唤。 娘终于动了。 她伸手,放在爹的额头上,停了一会儿。 然后,她站起来,身子晃了一下。 她走到屋角爹的织机那里。 费力地把爹拖过去,让他背靠着织机架子坐下。 爹的头歪向一边,眼睛半睁着,看着屋顶,脸上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定住了,看得人心里发毛。 娘坐到织机前的凳子上。 她伸出手。 在爹的肚脐眼那里摸索着。 然后,捏住了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丝线。 那丝线极细,却带着一股血红的颜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道活着的血管。 她把那根血丝搭上织机。 脚下踩动踏板,手里挥起梭子。 “哐当——” 织机响了。 她就用那根从爹肚脐眼里抽出来的血丝,开始织布。 她织得很慢,很专心。 好像天地间只剩下她、这台织机,和织机上爹那正在变干的尸体。 她的眼神直直的,空的,没有悲伤,没有痛苦,也没有疯狂,只有一片死寂。 “哐当……哐当……” 织机的声音在死静的屋里响着,每一下都敲在我的骨头上。 我看着爹的身体,随着那根丝不断抽出,一点点地干瘪下去。 他的脸颊凹了进去,眼窝变成了黑窟窿,身上的皮肉像是被抽干了,紧紧贴在骨头上。 娘也在变。 脸黄得像烂树叶,眼睛可怕地凸出来,嘴唇干得裂了口子。 才这么一会儿,她就老了二十岁。 她不吃,不喝,不睡,就那么织着。 织了多久?不知道。天好像亮过,又黑了。 雨停了,又下。 我被捆在墙角,饿得前胸贴后背,渴得嘴唇起泡。 身上的难受,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怕,慌,还有说不出的荒唐。 这到底是怎么了?这还是我的家吗?这还是我的爹娘吗? 终于,织机的声音停了。 娘从织机上下来,手里捧着一件衣服。 一件……我从没见过的衣服。 颜色是那种说不出的暗红,像干了的血,又像快黑透的晚霞。 布面光溜溜的,看不出纹路。 摸起来……不,我没摸,但看着就像某种活物的皮,在暗处泛着一点湿冷的光。 娘捧着它,朝我走过来。 脚步飘忽,像随时会摔倒。 她蹲下身。 “祝儿……”她的嗓子完全哑了,“穿上它。” 我看着那件用爹……织成的衣服,胃里翻腾。 我怕得拼命往后缩。 手脚被捆着,只能在地上蹭。 “不……不!我不要!娘!那是爹……那是爹啊!”我喊着,可眼里早就没泪了。 娘看着我,凸出的眼睛里,流出两行浑浊的泪。 她伸出枯黄的手,摸我的脸,手指冰得像石头。 “祝儿,听话……”她声音轻,却不容反抗,“只有你,能穿。穿上,才能活。” 她不再多说,解开我身上的绳子。 我的手脚早就麻了,动不了。 她扶起我,像摆弄一个布娃娃。 把那件暗红色的衣服,套在了我单薄的身上。 衣服碰到皮肤的刹那,一种奇怪的感觉传来。 不是布的软,也不是丝的滑。 是一种……微凉的、好像活物一样的贴合。 它紧紧包着我的皮肤,不觉得勒,反而有一种异样的……安心? 我低下头,那暗红色刺得眼睛疼。 娘给我穿好,把每一处褶皱都抚平。 然后,她看着我,脸上挤出一个极难看、却又无比温柔的笑。 那笑容里,有我熟悉的,娘的温度。 “祝儿,”她抱住我,在我耳边用气声说,“别怨爹娘……活下去,才有以后。一定……要活下去。逃出去!” 说完,她猛地松开了我。 在我瞪大的眼睛前,她双手抱住自己的头。 用力一拧。 “咔哒。” 一声清脆的,让人牙酸的骨头断裂声。 她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脖子扭成一个奇怪的角度,眼睛还看着我。 里面的光,一点点,灭了。 世界,死了。 我站着,穿着爹织成的衣。 看着地上娘扭曲的尸,和织机旁爹干瘪的身。 不哭了,不叫了。 脑子里空荡荡,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就那么站着,站着,直到腿没了知觉。 像根木头桩子,直挺挺地向前倒下去,砸在冷硬的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推开了。 光猛地照进来,刺得我眼睛疼,有脚步声。 是村长的声音,带着惊疑:“这……这是……” 他看见了屋里的样子:织机,爹干瘪的尸,娘扭曲的尸,还有穿着怪异红衣、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的我。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走到我身边,蹲下,伸手探了探我的鼻息。 我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一根针。 很长。 闪着冷冰冰的银光。 他撩开我额前的头发,手指在我头顶摸索着,找到了一个地方。 然后,捏着那根针,稳稳地、慢慢地,扎了进去。 第3章 罪人 针不是很疼,就是一股尖锐的冰凉,从头顶一下子窜遍了全身。 随着针扎进去,我空洞的眼睛里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什么东西。 我张了张嘴,想哭,却只发出一下短促的抽气声。 然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像是掉进了一片又黑又冷的深潭里。 可很快,那潭水扭动着,变成了后山那个终年绕着灰雾的蛛坑。 坑口架着两根粗得吓人的毛竹,晃晃悠悠的。 竹竿上挂着两具裹了草席的人形。露出来的脸——是我爹和我娘! 他们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全被一种黑乎乎的东西糊住了,封得死死的,像两尊没捏好的泥像。 胸口挂着木牌,猩红的漆写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罪人。 村长穿着一身黑麻衣,站在最前头,手臂举得老高,嘴里念着又冷又硬的话,像碎冰碴子:“……悖逆神恩,私毁祭约,今以罪身,献于蛛神,平息神怒……” 下面,黑压压的村民跪了一地,额头抵着泥巴。 然后,他手臂猛地往下一挥。 竹竿被抬了起来。我爹娘就像两捆没分量的柴火,直直地朝那黑窟窿一样的坑底栽下去。 坑底深处,那片黑暗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带着无数……数不清的、细密蠕动的腿。 同时,我胸口一闷,仿佛被什么东西隔着衣服挠了我一下。 “不——!” 我倒抽一口冷气,猛地从那个噩梦里挣脱出来。心脏狂跳,好像要撞断肋骨蹦出来。 浑身都是黏腻的冷汗,里衣贴在皮肤上,又湿又冷。 我爹娘呢? 我得去看看,现在就去! 此时手脚还是软的,像踩在棉花上。 我咬着牙,几乎是滚下炕的。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冻得一哆嗦。 奇怪的是,饿得发慌的感觉轻了不少,身体里好像多了一股说不清的力气。 我试着攥了攥拳,指节不再像以前那样轻易泛白无力。 摸到门边,手抖得厉害。我用力一拉。 “吱呀——” 门开了,声音在死静的夜里显得特别刺耳。 我刚冲出去几步,旁边墙根的黑影里猛地伸出一只手,像铁钳一样,死死攥住了我细瘦的胳膊。 劲儿大得快要捏碎我的骨头。 我吓得魂都飞了,扭头就对上一双在黑暗里也冷得瘆人的眼睛。 是村长。 他几乎和墙角的影子融为一体,只有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像一个活死人。 “回去。”他声音不高,却沉得像石头压下来。 我心里又急又怕,像有火在烧,拼命想挣开他的手。“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爹娘!” 他那手纹丝不动,反而收得更紧,疼得我眼前发黑。 “由不得你胡闹。他们为你犯了天大的罪,你还要去惹祸吗?” 他不再废话,胳膊一用力,几乎把我整个人提离了地面,硬拖着往回走。 我双脚悬空,拼命扭动,指甲在他粗糙的手背上乱抓,留下几道白印子,但他好像根本没感觉。 我被他又狠又重地搡回屋里,后背撞在冷硬的炕沿上,疼得我哼了一声。 他站在门口,月光只照亮他半边身子,灰扑扑的。 “老实待着,”他盯着我,目光像钉子一样扎在我身上,“‘蔽衣’也未必能完全藏住你。不想让你爹娘白死,就别再踏出这门一步。” 屋子里死静,只有我自己的心跳,一下下砸在耳朵里,又重又乱。 这时,一个胖乎乎的身影端着个碗,侧着身子挤进来,是小翠。 她喘着气,把那个冒着一点热气的粗陶碗放在炕沿。 “祝儿,你……你吃点吧。” 她声音小得像蚊子,眼睛盯着地面,不敢看我。 她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了我一下,眼神里全是害怕和……一丝藏不住的好奇。 我扑过去,没碰那碗,冰凉的手指死死抓住她胖胖的胳膊,掐得肉陷了下去。 “小翠!小翠姐!你告诉我,我爹娘呢?他们是不是……是不是去后山了?” 小翠疼得“嘶”了一声,想抽回手,却没成功。 她眼神慌慌张张地瞟向门口,压着嗓子,带着哭腔:“祝儿,你别问了……叔和婶子,他们……他们是罪人,坏了村规,要……要去蛛神跟前赎罪的……” 罪人!赎罪!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我脑子里,和梦里那个血红的木牌重合了! “赎什么罪?!他们有什么罪?!” 我失控地低吼起来,眼泪涌出,“我娘杀了爹!爹是自己愿意的!他们都是为了我!这算什么罪?!” 小翠被我吓住了,胖胖的脸煞白,嘴唇哆嗦着:“规矩……村里的规矩就是这样……触怒蛛神,就要……就要献给蛛神……听说,昨晚后山的动静特别大,蛛神发怒了……就是因为……”她的话突然卡住,不敢再说。 “不行!绝对不行!”我像是疯了一样,抓着她胳膊用力摇晃, “小翠姐,你放我出去!你让我去看看!我就看一眼!求求你了!那是我爹我娘啊——!” 最后一声我几乎是用气音嚎出来的,喉咙像被撕开一样疼。 小翠看着我满脸的泪和通红的眼睛。 她猛地一跺脚,像是下了决心。 “你……你快去快回!看一眼……就看一眼就回来!” 她声音抖得厉害,笨拙地挪到门边,拉开一条缝,紧张地朝外张望,然后对我拼命招手。 我什么也顾不上了,像道影子一样从她身边窜了出去。 夜风冰冷,刮在脸上像刀子。 我赤着脚,拼命朝着后山的方向跑。 肺里像着了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那股身体里新冒出来的力气推着我,让我跑得比任何时候都快。 刚冲过打谷场,离那条通往后山的小路还有一段距离,旁边黑暗中猛地响起几声凶狠急促的狗叫! 是那几条拴在粮仓边的鬣狗! 紧接着,一个沉重的、带着腥风的身影从侧面狠狠撞在我腰上! “啊!” 我惨叫一声,被那股大力直接扑倒在地。手肘和膝盖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瞬间就麻了。 那畜生粗糙湿热的舌头几乎舔到我的脸,獠牙泛着寒光,沉甸甸的身体压得我动弹不得,快要断气。 杂乱的脚步声快速靠近。 村长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出现在我模糊的视野里。 他看都没看那鬣狗,直接蹲下身,拿出一卷粗麻绳,开始捆我的手脚。 “放开我!放开!” 我拼命挣扎,用还能动的手去抓他,用脚乱蹬,“我要去找我爹娘!你们不能那么做!他们是冤枉的!放开我——!” 绳子勒进皮肉,火辣辣地疼。 他根本不理我的哭喊和挣扎,几下就把我捆得结实实,然后抓住绳子一头,像拖死狗一样,拖着我往回走。 我的身体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皮肉像是要被磨掉。 我扭着头,死死瞪着村长那张脸,声音已经哑得不像话:“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为什么……” 他依旧不吭声,只是拖得更快了。 被他拖回那个熟悉的院门口时,我看到了小翠。 她被她娘用一根藤条抽打着,吊在了院门的横梁上。 藤条抽在她胖胖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啪、啪”声。 她娘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眼神空洞,只是机械地一下下挥着藤条。 小翠咬着嘴唇,胖胖的身体在空中微微晃荡,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却死死忍着,只发出小动物一样压抑的呜咽。 她看到我被拖回来,眼里一下子没了光。 村长把我扔进屋里,看都没看门外挨打的小翠。 他反手重重地关上房门。 屋子里又一次黑了下来。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手脚被绑着,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了。 眼泪无声地往下流,流进耳朵里,冰凉。 完了。 什么都完了。 不。 还没完! 第4章 谈判 我爬起来,骨头缝里都透着冷。 我得想想,眼下这境地。 我挪到窗边,透过破旧的木格往外看。 小翠还吊在那棵老槐树下,藤条勒进她胖胖的胳膊,留下一道道深紫色的淤痕。 她头耷拉着,像是没了生气。 心口猛地一抽。 我伸出手,朝她那个方向,用口型比了个:“对不住。” 小翠像是感应到什么,费力地抬起头。 脸上泪痕鼻涕糊成一团,肿着眼睛看向我。 她看到我的口型,愣了一下,然后拼命地、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她在告诉我,不怪我。 这时,门轴“吱嘎”一响,村长端着个粗陶碗又走了进来。 他把碗往炕沿一墩,里面是能照见人影的稀粥。 “吃了。” 我没动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你们……到底要对我爹娘做什么?” 村长浑浊的眼珠转向我。 “要不是你这圣女身子还有点用,我现在就能掐死你,清理门户。你们一家,都是村子的罪人!蛛神昨夜震怒,你知道后果多严重吗?” 我猛地抓住他话里的缝隙——他不能让我死。 一股横劲冲上头顶。我抓起那陶碗,狠狠往地上一摔! “啪嚓!” 碎片和稀粥溅得到处都是。 我弯腰捡起一块最锋利的瓦片,冰凉的刃口死死抵住自己的喉咙,皮肤瞬间陷下去,渗出血丝。 “让我见我爹娘!” 我声音嘶哑,眼睛瞪着他,“现在!不然我就死给你们看!看你们拿什么平息蛛神的怒!” 村长看着我,脸上沟壑般的皱纹动了动,非但没怒,反而扯出一个极淡、极冷的笑。 他拍了拍手,干巴巴的掌声在死寂的屋里格外刺耳。 “好,好。是个硬骨头,像你娘当初。”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算计,“行,明天。明天让你见。今天,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 我瓦片还抵着脖子,血线更明显了。“把小翠放下来!” 村长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举着瓦片的手臂开始发酸发抖。 终于,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可以。” 晚上,油灯如豆。 我把小翠扶到炕上,用清水一点点擦她身上的伤。 药膏抹上去,她疼得浑身一颤,抽噎着,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祝儿……你晚上……咋子被抓回来了……”她哭得打嗝,“你会死的……你真的会死的……” 我抱着她胖胖的、冰凉的身体,手下是她被打得凹凸不平的伤痕。 “我不会死。” 我声音低哑,却异常坚定,像在对自己发誓,“小翠,我不会死。我还要……把我爹娘,好好安葬。” 小翠仰起哭花的脸,眼神空洞又恐惧,只是一个劲地重复:“你会死的……都会死的……蛛神醒了……它真的醒了……” 我只当她被打傻了,吓破了胆,没往深里想。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村长来了,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黑色麻衣,手里捧着一套衣服。 那衣服极其精美,是大红的底色,上面用金线、彩丝绣满了繁复的图案——盘绕的蛛网,狰狞的蜘蛛,还有各种看不懂的古老符文 。在昏暗的晨光里,它闪着一种不祥的、华丽的光。 “穿上。” 村长把衣服递过来,声音不容置疑,“这是‘圣衣’,见蛛神,必须穿它。” 我摸着那“圣衣”,料子滑腻冰冷,上面的刺绣硌着指尖。 它很美,却让我从心里感到一种排斥和恶心。 我没反抗,默默地脱掉外面破旧的罩衣,将这沉重的“圣衣”套在了身上。 刚穿好,屋外猛地响起一声尖锐的唢呐! 那调子又高又凄厉,像一把锥子,直直扎进人的天灵盖。 紧接着,锣鼓铙钹一起响了起来,敲打得杂乱无章,透着一股野蛮的欢欣和压抑的恐惧。 我被他半推着走到门口。 只看了一眼,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眼前的景象,与我昨夜那个噩梦,严丝合缝地重合了! 村中央的空地上,人群黑压压地跪着。 最前方,后山蛛坑的方向,架着两根粗得吓人的毛竹。 竹竿上,晃晃悠悠地挂着两具裹了草席的人形。 草席散开些许,露出我爹和我娘的脸! 他们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果然全被一种黑乎乎、像是干涸沥青的东西糊住了,封得死死的,如同两尊被随意丢弃的泥塑。 胸口挂着木牌,猩红的漆写着两个刺目的大字: 罪人。 “爹——!娘——!” 我立刻尖叫着就要朝那边扑过去。 旁边立刻闪出两个同样穿着黑麻衣的壮汉,一左一右,像铁钳一样死死架住了我。 我的挣扎在他们手里,如同蚍蜉撼树。 村长面无表情地一挥手。 两人不由分说,把我粗暴地塞进了旁边一顶早已准备好的轿子里。 这轿子通体鲜红,红得像刚泼上去的血,连窗口挂着的帘子都是红色的,透过它看出去,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血色。 村长矮身也钻了进来。轿子空间狭小,他身上的阴冷气息几乎将我淹没。 他抬起手,没有任何预兆,对着我的脸,左右开弓! “啪!啪!啪!” 几个又重又狠的耳光扇下来。 我耳朵里嗡的一声,全是尖锐的鸣响,眼前金星乱冒,嘴里泛起一股腥甜。 头发散乱下来,遮住了视线。 我透过发丝的缝隙,恶狠狠地瞪着他,恨不得用眼神从他身上剜下肉来。 村长打完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黑色麻衣,声音低沉而残酷: “好好当你的圣女。今天,就让你们一家三口,好好在蛛神面前——赎罪!” 然后他取出粗麻绳,将我的手脚牢牢捆住,确保我无法在反抗。 然后,他俯身下了轿子。 红色的轿帘在他身后落下,隔绝了外面大部分的光线,轿内陷入一种沉闷的、令人窒息的暗红之中。 我听见他在外头,用那惯常的、毫无波澜的嗓音,不高不低地喊了一声: “起轿——!” 轿身猛地一晃,被抬离了地面。 紧接着,那尖锐得能刺破耳膜的唢呐声再次响起,很快传来歌声。 嘿——咗!嘿——咗! 拾起红轿唻,送神娘唻! 蛛神睁眼唻,收供奉唻! 罪人血,洗罪身唻—— 圣女衣,赎罪魂唻—— 嘿咗!嘿咗!赎罪魂唻! 蛛网张张,罩四方唻! 贡品肥肥,神欢畅唻! 吃了肉,喝了汤唻—— 赐俺风调雨顺粮满仓唻! 嘿——咗!嘿——咗! 送神娘唻! 献蛛神唻——! 轿子颠簸着,朝着后山蛛坑的方向,一步一晃地前行。 第5章回家 我被颠簸的轿子抬上了后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轿帘猛地被掀开,村长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出现在视野里,他一把攥住我被反绑的胳膊,将我粗暴地拖拽出去。 我踉跄着站定,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清了传说中的蛛坑。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我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那是一个巨大、深邃的陷坑,仿佛大地上溃烂的一个脓疮。 坑壁和坑底,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蜘蛛。 它们大小不一,色彩斑斓,绝大多数都有拳头大小,油亮肥硕,显然被“供奉”得极好。 纵横交错的蛛网像一层层灰白色的粘稠幔帐,覆盖其上,有些粗如麻绳的丝线上,还悬挂着被吸干、裹缠的鸟类或小型兽类的残骸。 我被村长拽着,跌跌撞撞地拖到坑边。 那些原本在坑口躁动爬行的蜘蛛,在我靠近时,像遇到了无形的屏障,窸窸窣窣地向两侧退避,仓皇地让开了一小片区域。 这短暂的“敬畏”,让我得以看清坑底蛛网缝隙下的景象—— 是累累白骨! 人的骨骸堆积如山,有些年代久远已经发黄,有些却还粘连着暗红色的血肉。 更深处,隐约可见几具尚未被完全啃噬的腐尸,面目模糊,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 “跪下!” 村长在我膝弯处狠狠一踹。 我闷哼一声,身不由己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泥地上。 一只粗糙如树皮的手死死按住我的后颈,将我的额头用力压向地面。 “磕头!向蛛神祈求宽恕!” 我挣扎着,眼球竭力向上翻,视线死死锁定在坑口。 就在这时,那两个黑衣村民抬着我爹娘被草席包裹、糊满黑垢的尸身,走到了坑边。 没有丝毫犹豫,像丢弃两件再无价值的垃圾,手臂一扬,将他们抛向了那蠕动的深渊。 “爹!娘——!” 嘶哑的尖叫终于冲破了我的喉咙。 尸身落入蛛网的瞬间,整个蛛坑“活”了过来! 无数蜘蛛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黑色的、褐色的、毛茸茸的浪潮瞬间将那两具遗体淹没,形成两个剧烈蠕动、不断扩大又缩小的恐怖虫球。 “沙沙沙……咔嚓……” 那是口器啃噬皮肉、节肢刮擦骨骼的声音,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 我眼睁睁看着,那属于我爹娘的轮廓,在那令人作呕的蠕动中,迅速消失。 恨意、绝望、还有滔天的愤怒,像岩浆一样在我血管里奔涌! 我要下去!就算死,我也要和他们死在一起! 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村长的手,朝着那吞噬了我至亲的深渊边缘冲去! 我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踏入了那让开的区域,纵身向下跳去! 坠落的过程很短,但感觉无比漫长。 风声在耳边呼啸,夹杂着坑底蜘蛛愈发尖锐、混乱的嘶鸣。 预想中被蜘蛛淹没的恐怖并未立刻发生。 在我落地的瞬间,以我为中心,蜘蛛们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驱赶,潮水般向后退去,让出了一片更大的空地。 我重重摔在粘稠、布满残骸和蛛网的坑底,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扑向那两个还在被啃噬的虫球。 “滚开!都滚开!” 我嘶吼着,徒手去驱赶那些蜘蛛。 它们似乎极其畏惧直接接触我,螯肢犹豫着,不敢真正咬下。 我疯狂地将爹娘残破的尸身从蜘蛛堆里拖拽出来,母亲的躯体尚算完整,只是被糊满的黑垢下多了许多细小的咬痕,而父亲的……已然干瘪,轻得吓人。 我咬着牙,将母亲还有一丝软意的身体背在背上,又将父亲干枯的躯干紧紧抱在胸前。 他们的重量几乎压垮我瘦弱的脊梁,但一股从未有过的、蛮横的力量从我身体深处涌出,支撑着我。 有几只体型硕大、色彩格外艳丽的花蛛,似乎抵抗着那种“畏惧”,试探性地爬上我的脚踝和手臂,口器张合。 我眼中血红,没有任何犹豫,空出一只手,精准地抓住那只爬得最高的花蛛,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掼在身旁一块尖锐的岩石上! “噗嗤!” 汁液迸溅。 紧接着,我一脚踩向另一只试图靠近的,鞋底传来甲壳碎裂的触感。 我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坑沿上的村长。 他原本平静甚至带着嘲弄的脸,此刻却变了。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近乎狂热的兴奋光芒。 他抬起手,阻止了旁边几个想要跳下来抓我的村民。 他的嘴唇翕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下来: “让她走。” 我愣住了,但求生的本能和带父母离开的执念压倒了一切。 我不再看他,用尽那莫名涌出的力气,背着、抱着爹娘残破的尸身,踉跄着、挣扎着,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 我将把爹娘背回家。 小心翼翼地将他们并排放在那张土炕上,用破旧的布巾,一点点擦去他们脸上、身上污浊的黑垢和蛛网。 爹干瘪的脸上,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定格着。 娘扭曲的脖颈被我尽力抚平,可那角度依旧怪异,她圆睁的眼睛里,空茫地映着昏暗的屋顶。 我得让他们入土为安。 至少,得有一口薄棺。 我在屋里翻找,在娘藏钱的墙洞缝隙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沉甸甸的布包。 里面是一些皱巴巴的纸票。 我攥着钱,我冲出家门,奔向村里的木匠家。 “王叔!王叔!开门!求求你,帮我爹娘打两口棺材!我有钱!我给钱!” 我拍打着那扇紧闭的木门,声音带着哭腔和最后的希望。 门内死寂。 过了一会儿,旁边一户人家的窗户小心翼翼地支开一条缝,一双惊恐的眼睛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又“啪”地关上。 我又跑去另一家,拍打另一扇门。 “滚开!罪人的崽子!还想打棺材?晦气!” 门内传来恶狠狠的咒骂。 我像疯了一样,在死寂的村落里奔跑,敲打每一扇可能打开的门。 回应我的,只有无声的恐惧,或夹杂着“罪人”、“触怒蛛神”、“灾星”的唾弃。 很快就到了晚上,我拖着双腿回到家中,手里的钱变得无比烫手,又无比冰凉。 炕上,爹娘静静地躺着。 我爬上炕,挤在他们中间,就像小时候怕打雷时那样。 一边是爹干枯冰冷的臂膀,一边是娘扭曲僵硬的躯体。 我没有哭,眼泪好像已经在昨天流干了。 极度的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终于压倒了一切,我竟就这样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然后,我又做梦了。 第6章 梦 梦里有一个棺材。 是我躺着的棺材。 木头纹理粗糙,硌着后背。 一股新木和泥土的混合气味,直往鼻子里钻。 我的手脚动不了。 被粗麻绳捆着,勒得生疼。 绳结死死扣在腕骨上,越挣越紧。 我扭过头。 我旁边躺着一个纸人。 纸人脸上,画着大大的、咧开的红嘴。 两团圆圆的胭脂,像两滩血,涂在惨白的脸颊上。 它没有眼珠,眼眶是两个空洞的黑圈。 它就那样贴着我,冰冰凉凉。 我猛地睁开眼。 胸口剧烈起伏,喉咙发干。 窗外,天还是黑的。 手脚自由,没有被绑。旁边只有爹娘僵硬的身体。 但棺材的感觉,纸人的样子,清清楚楚印在脑子里。 那个梦,像一道催命符,我总感觉这个梦像一个预言一样,好像在预言中的死亡。 我坐起来,没时间多想了。 家里冷得像冰窖。 我在灶房角落找到两个硬邦邦的窝窝头,掰碎了,混着冷水,硬塞进喉咙。 然后,扛起墙角的铁锹。 铁锹很沉。 我走到离家不远的一处荒坡,选了个背阴的地方,开始挖。 铁锹头砸进冻土,发出闷响。一锹,一锹。 手掌很快磨破了,血混着泥。 汗顺着下巴滴进土里,我不停。 挖到太阳升到头顶,坑勉强能躺下两个人。 我回家,先把娘背出来。她身子沉,我腿脚发软。 再回去,抱起爹。爹很轻,像一捆干柴。 我把他们放进坑里,并排摆好。 又从家里拿来那把削竹篾的短刀,和两块破木板。 我用刀尖,在木板上刻字。 父巫明之墓 母柳娘之墓 刻好了,把木板插在坟头。 我跪下来。 看着那两堆新土,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止不住。 我没出声,就是掉眼泪。哭了很久,直到眼睛又干又涩。 然后,我重重磕了三个头。 额头抵着冰冷的泥土。 站起来,转身,下山。 没回头。 我拖着双腿回到家。 推开虚掩的木门,脚步却猛地顿住。 村长就站在屋子中央,背对着我。 我几乎是瞬间就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反手紧紧握住了别在后腰的短刀刀柄,冰冷的触感让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许。 我盯着他那黑色的、略显佝偻的背影,眼神像淬了毒的钉子。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看不透的表情,只是嘴角微微向上扯了一下,算是个笑。 “巫祝。” 他开口,声音平缓。 “巫祝啊……巫祝啊……巫祝啊” 他又重复了很多遍我的名字,像在咀嚼着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打断他。 他浑浊的眼睛在我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我紧握着刀柄的手上,那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明显了些。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你年纪也不小了,按村里的规矩,该考虑婚事了。” “用不着你操心!”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我不需要!” 村长并不动怒,只是向前踱了一步,那无形的压力便迫近一分。 “不想嫁人?那你想做什么?离开蛛村吗?”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骤然降至冰点,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我劝你,收了这份心。这辈子,你都别想踏出蛛村一步。你是蛛神的圣女,生是蛛村的人,死……也是蛛村的鬼。” 我迎着他冰冷的目光,心头那股压抑的恨意几乎要破膛而出。 我看着他布满皱纹的脸,一字一句地回道: “你还没死,我怎么会舍得离开?”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村长盯着我,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翻涌了一下,但很快又归于死寂。 他不再说话,只是抬手,轻轻拍了三下。 啪。啪。啪。 然后,他不再看我,径直从我身边走过,带起一阵阴冷的风,消失在门外。 我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远去,紧握着刀柄的手才微微松开,掌心全是冷汗。 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翻找清点家里所有能称之为“财产”的东西——娘藏起的那些首饰、纸票,爹留下的一些零碎铜钱。 数目不多,但或许能应急。 然后,我开始收拾这个家,将织机上的灰尘拂去,将爹娘寥寥几件衣物叠好。 晚上,我默默生火,热了半个窝窝头,机械地吞咽下去。脑子里疯狂转动着:报仇?怎么报?凭我一个人,对抗整个村子,对抗那深不可测的蛛神? 茫然和无力感像潮水般涌来。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却异常清晰,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浑身一凛,瞬间警觉起来!是村长去而复返?还是其他村民? 我悄无声息地摸到门边,再次紧紧握住短刀,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门。 门外,并非预想中的村民。 而是十几张陌生的面孔。 他们穿着统一的、料子看起来不错的深蓝色衣裤,风尘仆仆,但精神矍铄。 他们的站姿,眼神里透出的精干,都明显与村里那些麻木或畏缩的村民不同。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红色劲装的年轻女子,大约十八九岁,眉眼明丽,嘴角带着一丝爽朗的笑意。 她看到我开门,目光在我脸上和手中的短刀上快速扫过,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上前一步,声音清脆: “你好,小妹妹。打扰了,我们是来这边山里考察……呃,旅游的。天太晚了,找不到落脚的地方,能不能在你家借宿一晚?我们可以付钱。” 我愣住了,看着这一群明显“外来”的人,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 蛛村位置偏僻,几乎与世隔绝,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半个外人。 拒绝的话几乎到了嘴边。 但看着那红衣女子的眼神,是热情的充满善意的,还有她背后的人也是带着微笑的,是我几十年来感受到的第一次陌生人的善意。 我握紧刀柄的手指,微微松了开来。 沉默了几秒,我侧过身,让开了门口,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进来吧,我家有点乱……” 第7章 外乡人 油灯昏黄的光在土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我靠门站着,看着这群人。 屋里一时没人说话,只有灯芯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子先开了口,声音清脆:“小妹妹,别怕。我们是地质考察队的,在山里迷了路,没想到这里还有个村子。能在你家借住一晚吗?”她脸上带着笑,试图让我安心。 我没应声,只是盯着她。 地质考察?我没听过这个词。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推了推镜片,接过话:“是啊,小妹妹。我们就是想问问,这村子……叫什么名?在地图上怎么都找不到。” “蛛村。”我吐出两个字。 “蛛村?”眼镜男皱了皱眉,在小本子上记着什么,“这名字……有什么来历吗?” 我闭紧嘴。什么都没说。 一个皮肤黝黑、个子高壮的男人有些不耐烦了,他嗓门很大:“跟个小丫头废什么话!喂,小孩,你们村管事的是谁?带我们去见见!” 红衣女子瞪了他一眼,又转向我,语气更软和了些:“你别介意,他性子急。我叫苏青,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眼睛很亮,只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干净的好奇。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 “巫祝。” “巫祝?” 苏青轻轻重复了一遍,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很特别的名字。” 我扭开头,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天黑了,睡觉。明天天亮,你们就走。” “走?我们刚来……”壮实男人嚷嚷。 “必须走!” 我猛地转回头,盯着他们,一字一顿,“留下,会死。” 屋里静了一瞬。 那个一直没说话、有些微胖的女队员害怕地缩了缩肩膀。 眼镜男干笑两声,试图缓和气氛:“小妹妹,你别吓唬人。这朗朗乾坤……” “我不是吓唬你们!” 我打断他,胸口堵得发慌,“村里缺……肥料。后山的蛛坑,年年都要喂。你们这样的外人,正好。” “肥料?”苏青的脸色白了白,“什么肥料?喂什么?” 我还想说什么,但是心脏却突然狠狠的一痛。 我浑身一僵,把后面的话死死咽了回去。 不能说了,它在听。 “睡觉。”我硬邦邦地扔下话,吹灭了油灯。 黑暗吞噬了一切。 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 肚子里空得烧心。 家里一粒粮食都没了。我悄声下炕,拎起墙角的破篮子和短刀,出了门。 我在山坡的野地里蹲下,用短刀挖那些刚冒头的苦菜根,手指冻得发麻。 等我提着半篮子沾泥带露的苦菜根回来时,他们都已经醒了,正在院子里活动手脚,整理背包。 “早啊,小巫祝。” 苏青看到我,笑着打了声招呼。她换了一身利落的衣服,更显得精神。 那个壮实男人拉伸着胳膊,对眼镜男说:“老张,趁现在光线好,咱们去村里转转?拍点照片,记录下这原始村落的风貌。” 我心里猛地一沉,手里的篮子差点掉地上。 “别去!” 我冲过去,拦在他们面前,“不能去!” 苏青愣了一下,柔声问:“怎么了?我们就在附近看看,不打扰村民。” “不行!” 我急得喉咙发紧,“村里……村里不喜外人。你们快回屋,等雾散了我带你们出村!” 眼镜男扶了扶眼镜,语气带着一种令人恼火的耐心:“小巫祝,我们是科学工作者,需要实地考察。你放心,我们不会惹麻烦的。” 他们根本不听我的。 壮实男人率先迈步出了院门,其他人也跟了上去。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朝村中央那片空地走去,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我咬着牙,远远跟在后面。 他们几个人在空地上停下,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低矮的土房、歪斜的篱笆。壮 实男人拿出一个黑匣子,对着老槐树和树下那些叠放整齐的旧红衣拍照。 眼镜男则在本子上飞快记录。 几个早起在井边打水的村民停住了动作,扛着锄头准备下地的也站住了脚。 一道道目光,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在他们身上,特别是苏青和那个微胖的女队员。 那眼神,是看牲口的眼神,带着估量和一种隐晦的贪婪。 我浑身发冷,知道已经晚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麻衣的干瘦身影,不紧不慢地从村道那头走了过来。 是村长。 他脸上挂着那种惯有的、假慈悲的笑,皱纹堆叠在一起。 “是几位外乡贵客,巫祝这丫头也不告诉我,说我们失礼了。”他声音洪亮,眼睛扫过考察队每一个队员。 他走到苏青面前,挡住她的去路:“我们这穷乡僻壤,没什么好看的。贵客们远道而来,不如到我家喝口粗茶?” 他说话时,几个同样穿着黑麻衣的村民不知何时已经围了过来,隐隐堵住了考察队的退路。 我再也忍不住,冲过去一把抓住苏青的手腕:“回去!快跟我回去!” 村长的手像铁钳一样猛地攥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抠进我的肉里,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 “巫祝,” 他侧过头,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我能听见,带着一股土腥和威胁,“别不懂事。惊了贵客,你担待不起。” 我用力想挣脱,但他的手指像焊死在我胳膊上。 苏青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村长,和小孩子计较什么,我们这就过去。” 这时,她蹲下身,视线与我齐平,完全无视了村长,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花花绿绿的包装袋,利落地撕开,露出里面一小块黑褐色的东西。 “巫祝,这个给你,” 她把那块叫“巧克力”的东西递到我面前,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巫祝,下午可以来接姐姐吗?” 我看着那块散发着陌生甜香的东西,没有接。 抬起头,目光越过她,死死盯着村长那张沟壑纵横的脸。 “你们别去!”我声音嘶哑。 “巫祝,快回家去,别坏了这里的规矩。” 第8章预言? 我疲惫的挪回死寂的家里。 腹中火烧火燎的饿,眼前一阵阵发黑。 我瘫倒在冰冷的土炕上,甚至没力气把腿上沾着的泥巴蹭掉。 眼皮沉得抬不起来,黑暗像潮水一样涌上来,瞬间就把我吞没了。 然后,我就看见了。 不是在我家,是在村子那间阴森多年的祠堂。 苏青姐带来的那些人,全在里面。 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还有那个高壮的,被扒光了衣服,像待宰的猪羊一样捆在两条长凳上。 他们的手脚……没了。 光秃秃的四肢断面糊着黑乎乎的东西,像是烧焦的草木灰混着血,勉强止住了血,却止不住他们喉咙里发出的那种不成调的、嗬嗬的漏气声。 人彘。 梦里有个声音告诉我,这就是人彘。 村长站在旁边,手里提着一个冒着滚滚白汽的大木桶。 他脸上还是那副假慈悲的褶子,眼神却冷得像后山的石头。 “外乡人,脏,得洗干净,蛛神才肯收。” 他说着,手臂一倾。 “哗——!” 祠堂里弥漫开一股难以形容的、熟肉混合着骚臭的恶心气味。 我胃里猛地一抽,想吐,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视线一转,到了村子中央那片空地上。 苏青姐和那个微胖的女队员,脖子上被套上了粗糙冰冷的铁链子,铁链的另一头,攥在干瘦得像骷髅的鬼婆手里。 鬼婆伸出鸡爪般的手,枯长的手指划过苏青姐白皙的脸颊,咧开嘴,露出满口黑黄的残牙: “文化人……好,灵性足……跟俺们村的男人生娃,娃也灵性……” 她猛地一扯铁链,苏青姐一个踉跄,脖子上瞬间勒出一道血痕。 “往后,你们就住这儿,给俺村……开枝散叶!” 旁边,不知何时立起了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笼子。 村里的男人们围在四周,眼神浑浊,嘴角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湿漉漉的笑意,像一群盯着肥肉的鬣狗。 “不——!” 我猛地从炕上弹坐起来,心脏疯狂地擂着胸腔,几乎要破膛而出! 冷汗已经浸透了单薄的衣衫,额前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又凉又痒。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叶像破风箱一样嘶哑作响。 梦里开水浇烫皮肉的声音,铁链摩擦的声响,还有鬼婆那嘶哑的笑声,仿佛还在耳朵里嗡嗡回荡。 我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光滑的,没有铁链。 又慌忙低头看向手脚,完好无损。 但那种被禁锢、被灼烧、被当作牲口一样展示的恐惧,已经像冰冷的虫子,钻进了我的骨头缝里。 我蜷缩起来,双臂死死抱住膝盖,指甲掐进胳膊的皮肉里,试图用这点疼痛来确认眼前才是现实。 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发出“咯咯”的轻响。 爹……娘…… 这梦到底是真是假? 我猛地扭头看向窗外。 太阳已经西沉,天边只剩下最后一片暗红色的霞光。 村子里安静得可怕。 苏青姐他们……还没回来。 那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心里: 我必须去村长家看看。 现在就去! 我几乎是滚下炕的,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腿肚子一阵发软。 扶住冰冷的土墙稳了稳神,我深吸一口气。 走到水缸边,舀起半瓢冷水,也顾不上许多,猛地泼在脸上。 刺骨的冰凉暂时驱散了些许梦魇的黏腻感。 我抬起头,水珠顺着下巴滴滴答答落下。 水面上映出一张惨白、湿漉漉的脸,和一双因为恐惧和决心而异常明亮的眼睛。 我飞快奔想村长家,然后隐在远处一丛枯死的矮灌木后。 村长家的土屋黑沉沉地伏在那里,窗洞里没有一丝光,也没有半点声息。 安静。 太安静了。 这不正常。 正当我浑身发冷,盘算着如何再靠近些时,一个带着睡意的、含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祝……祝儿?你在这儿干啥?” 我猛地回头,是小翠!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胖乎乎的身子裹在宽大的旧衣里。 心脏骤停了一瞬。 我像一道影子般扑过去,在她发出更多声音前,冰凉的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另一条胳膊箍住她丰腴的腰,将她迅速拖进了更深的阴影里。 “唔……唔!”小翠惊恐地瞪大眼睛,徒劳地挣扎着。 “别出声!”我贴在她耳边,用气音嘶哑地说,胸腔里的心跳声大得吓人, “小翠姐,看着我!告诉我,今天是不是有几个外乡人,进了村长家?” 她被我的样子吓住了,停止了挣扎,胖胖的脑袋在我手掌下用力地点了点。 “他们……出来了吗?离开了吗?”我追问,手指微微松开一条缝。 小翠大口喘着气,声音带着哭腔和困惑:“没……没见出来。下午之后,里头就安静了,一点声儿都没了……” 安静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梦里那开水浇烫的“刺啦”声,铁链拖拽的“哗啦”声,还有那不成调的嗬嗬声,再次尖锐地刺入脑海。 不是梦! 至少,不全是! 我得进去!我必须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可这样冲进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怎么办?怎么办?! 我脑子飞快地转着,小翠看着我扭曲的脸色,吓得又缩了缩脖子,带着哭音小声嘟囔:“祝儿……你、你别惹事了……” “小翠姐,鬼婆今天来了吗?” 小翠咽了一口口水“来了,今早还发了好大的火,说是……说是今年轮到她家丫头当祭品,她都快疯了……” 鬼婆……女儿……祭品…… 鬼婆,掌管着村里“验身”和部分祭祀仪轨的老太婆。 她年轻时也生过几个孩子,都没立住,直到快五十才得了这么个老生女,是个痴傻的。 村里人都说,那丫头是鬼婆用邪法求来的,魂魄不全,所以才傻。 可鬼婆把她当眼珠子似的疼,谁碰跟谁急。 今年,竟然轮到她的心尖尖当祭品? 我猛地松开小翠,眼神锐利地盯住她:“你确定?真是鬼婆的女儿?” 小翠被我吓得一哆嗦,连连点头:“嗯!鬼婆今天早上,差点跟爹打起来……” 够了。 我用力推了小翠一把,力道之大,让她踉跄了一下。 “快回去!钻被窝里,当从来没看见过我!也别跟你爹提半个字!”我的声音低哑。 小翠看着我,胖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去了。 她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扭过头,慌不择路地跑回了回去。 我没再看村长家那死寂的宅子。 转过身,朝着村子另一头跑去。 夜风刮过耳边,带着呜咽。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鬼婆。 找到鬼婆。 第9章鬼婆 鬼婆家的石屋孤零零地蹲在村尾。 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推开那扇歪斜的、仿佛一碰就散的篱笆门。 院子里,鬼婆正坐在一个磨得油亮的树墩上,佝偻着背,吧嗒吧嗒地抽着一杆长长的烟斗。 暗红的火星在她干瘪的唇间明明灭灭,烟雾缭绕,让她那张布满深壑皱纹的脸看起来更像一具风干的尸骸。 她听到动静,浑浊的眼珠慢吞吞地转过来,落在我身上,没有任何波澜。 “圣女。”她吐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枯木。 我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直接劈开那令人窒息的沉默:“李奶奶,还有心情抽烟呢!你家平安,可是快要被送进蛛坑了!” 鬼婆抽烟的动作顿了一下,烟雾后的眼睛眯了眯,随即又恢复那死水般的平静。 “我家平安,没圣女的命好,生来就是个傻的,也没人……能为她挡灾。” 那话语里的刺,扎得我心口一缩。 我知道她指的是我爹娘。 “李奶奶!”我逼近一步,声音压得低而锐利,“别跟我绕弯子!平安是你心尖尖上的人,你真甘心她就这么没了?” “规矩就是规矩。” 她磕了磕烟斗灰,灰烬飘散在冰冷的空气里,“有祭品,蛛神才会保佑蛛村,年年风调雨顺。” 那套陈腐的说辞让我心头火起。 我不想再浪费任何时间。 “我打算逃出村子了!”我盯着她骤然缩紧的瞳孔,一字一顿,“我可以带平安一起走。” 鬼婆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嗤笑的气音:“你怎么逃?蛛村的根,扎在所有人的骨头里,没人能逃出去。” “蛛村最可怕的是蜘蛛,”我抬起下巴,让我单薄的身体尽量显得不那么脆弱,“而蜘蛛,怕我。” “就凭这一点?”鬼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讥诮,“你可跑不了。山路呢?外面的世界呢?你认得吗?” “所以我要你帮我,救出那些外乡人!”我斩钉截铁,“我需要她们的帮助!她们能从外面进来,就一定有办法离开这十万大山!” “不行。”鬼婆拒绝得干脆,像块石头,“他们是新的祭品。触怒蛛神,谁都活不了。” “我不要男的!”我立刻接口,脑子转得飞快, “我只要那两个女的!外乡的女人,有文化,长得也好!你们会舍得让这样的‘好材料’直接当祭品吗?难道不想把她们留下来,给村里的男人生孩子?” 鬼婆捏着烟斗的手指紧了紧,沉默了下去。 只有烟锅里残余的烟草,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空气凝滞了许久。 终于,她抬起眼,那目光像两把生锈的钩子,死死钉在我脸上。 “圣女……还是聪明。” 她哑声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老婆子我……活不了几年了。好,陪你赌这一把。” 她顿了顿,那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带平安……活下去。让她看看……外面的太阳。” 她没等我回应,直接佝偻着站起身,走到墙角,用枯瘦的手指,从一堆杂物里扒拉出一小片脏污的布头。 然后,她蹲下身,就着昏暗的光线,用一块尖利的小石片,在布片上划拉起来。 嘴里念念有词,是那种古老而拗口的祷文,听得人头皮发麻。 写完了,她把那布片递给我。 上面用某种暗褐色的、像是干涸血迹的东西,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 ·处子经血,半碗。 ·墙角鼠屎,七粒。 ·灶底陈年灰垢,一撮。 ·你母亲遗体青丝,三根。 “明天,” 鬼婆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天黑前,给我弄过来。” 我捏着那片肮脏的布条,指尖冰凉。 前面三样不难。 我正好……今天来了月事。 最难的是最后一样—— 我母亲的头发。 我真的要去……刨开那座新坟吗? 我离开鬼婆家时,她塞给我两个硬得像石头的窝窝头。 “吃点东西,” 她浑浊的眼睛看着我,“别还没开始,就先饿死了。” 我攥着那冰冷的窝窝头,和更冰冷的布条,回到了死寂的家里。 油灯如豆。 我坐在冰冷的土炕上,看着手里那片布条,上面的字迹像扭曲的虫豸,啃噬着我的心。 去,还是不去? 脑海里闪过娘最后抱住我时,那破碎而温柔的叮嘱:“祝儿……活下去……逃出去!” 也闪过爹干瘪的尸体,和娘扭曲的脖颈。 恨意和求生的欲望,像藤蔓一样死死缠绕在一起,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我要活下去。 我要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娘……不会怪我的。 她一定不会。 我猛地站起身,将冰冷的窝窝头混着一点挖来的苦菜,胡乱塞进嘴里,机械地吞咽下去。 然后,我拿起墙角的短刀和一把小铲子,义无反顾地踏入了浓稠的夜色中。 山风呜咽,像是无数亡魂在低泣。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那座白天刚堆起的新坟前。 月光惨白,照在粗糙的木牌和新鲜的泥土上,泛着瘆人的光。 “爹,娘……”我跪在坟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女儿不孝……为了活命,为了带平安走……惊扰你们安眠……” 我重重磕了三个头,额头抵着冰冷潮湿的泥土。 然后,拿起铲子,咬着牙,开始挖掘。 泥土被掘开,露出底下土,混合着草木根系和夜露的潮湿气味。 终于,铲尖碰到了裹尸体的草席。 我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扔掉铲子,我用颤抖的、沾满泥污的双手,徒手去扒开那些冰冷的泥土,将覆盖在上面的草席一点点掀开。 然后,我看到了。 不是预想中开始腐败的躯体,是两具完全干瘪、缩水、蜷缩在一起的……焦炭般的遗骸。 爹娘的皮肤紧贴在骨头上,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彻底的墨黑色,仿佛被烈火灼烧过,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所有的水分和生机。 五官扭曲模糊,深陷的眼窝如同两个黑洞,无声地凝视着惨白的夜空。 我伸出冰冷僵硬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拂开那些沾着泥土的枯发。 指尖触碰到娘干硬的头皮,那触感让我浑身一颤,几乎要缩回手。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土腥味的空气,用短刀小心地割下三缕头发。 我最后看了一眼坑底那两具依偎在一起的、焦黑的躯体。 他们没有怪我。 我知道。 我用颤抖的手,开始将泥土重新推回坑中。 这一次,动作快了许多。 填平,拍实。 第10章 祭祀 埋好娘,填上最后一抔土,天边已经透出了鱼肚白。 山林里弥漫着破晓前的寒气,浸得我骨头缝都发疼。 我不敢耽搁,按照鬼婆布条上写的,又去找了剩下的几样东西。 墙角的老鼠屎好找,我家那破屋角就有。 灶底的陈年灰垢,费了点劲才抠下一撮最黑最油的。 等所有东西凑齐,用那块黑布仔细包好,日头已经升到了头顶,明晃晃地照着,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快到中午了。 我攥紧黑色的小布包,拔腿就往鬼婆家跑。 心跳得又快又乱,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冲到鬼婆那孤零零的石屋前,篱笆门依旧歪斜着。 “李奶奶!李奶奶!”我压着嗓子喊,声音在空旷的院门前显得单薄无力。 里面静悄悄的,连烟斗的火星子都看不见。 我又喊了几声,回应我的只有风吹过破窗棂的呜咽。 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不在?难道反悔了? 就在我焦躁得几乎要撞门时,一个白白胖胖的身影,像颗圆滚滚的豆子,从屋里蹦了出来。 “圣女!” 是平安。 她咧着嘴傻笑,跑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腰,力气大得让我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后背撞在冰凉的土墙上。 “平安。” 我稳住身子,摸了摸她枯黄却柔软的头发。 “圣女是来找娘的吗?” 平安仰起脸,看着我,“她出去了哦!” 她不等我回答,拽着我的袖子就往屋里拖:“来嘛来嘛,圣女,给你看个好东西!” 我几乎是身不由己地被她拉进了昏暗的屋内。 一股混杂着草药、灰尘和某种陈腐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眼睛还没完全适应黑暗,一抹极其刺眼的鲜红,就猛地扎进了我的视线—— 就在屋子正中央,一架简陋的木椅上,平整地铺着一件衣服。 正是那件为祭品准备的红嫁衣! 红得像是刚从血池里捞出来,金线蛛纹在昏暗光线下幽幽反光。 平安松开我,跑过去,用她胖乎乎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那光滑冰凉的衣料,脸上带着纯然的欢喜: “圣女,你看这个裙子,漂亮吗?” 她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村长爷爷说,再过一个月,等我穿上它,他就带我去后山玩呢!说那里有好多好多亮晶晶的小虫子!” 我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呼吸骤停。 后山……亮晶晶的虫子…… 我看着平安那全然信任、充满期待的脸,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 我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强迫自己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漂亮……” 声音干涩得像是磨砂,“但是平安,你想不想……去吃蛋糕?就是那种,白白的,甜甜的,上面有花的那种?” 平安的眼睛瞬间瞪得更圆了,口水都快流出来:“蛋糕!想!平安想吃!可想可想了!” “好,” 我蹲下身,看着她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过几天,姐姐带你去吃蛋糕,好不好?我们去外面,吃好多好多蛋糕。” “好啊好啊!谢谢你圣女!你最好啦!”平安欢呼着,又想来抱我。 就在这时,一个干瘦佝偻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堵在了门口,遮住了外面大部分光线。 是鬼婆。 她手里提着个小布口袋,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她先是看了一眼平安,眼神复杂难辨,随即那目光便像两把冰冷的锥子,钉在我身上。 “圣女。”她声音低沉。 我立刻站起身,跟着她走到了院子里。 阳光照在身上,却驱不散那股从屋里带出来的阴寒。 我把那个紧紧攥着的、已经被手汗浸得微湿的黑布包递给她。 鬼婆接过去,枯瘦的手指灵活地解开,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经血、鼠屎、灰垢,最后,是我娘那三根枯败的青丝。 她每拿起一样,都凑到鼻子下,深深地嗅闻。 尤其是闻到我娘的头发时,她停顿了很久,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咕噥声。 然后,她走到院角,从一个破瓦罐后面,摸索着拿出一个黑色的、表面粗糙不平的石碗。 她将四样东西依次放入碗中。 当最后一样——我娘的头发落入碗底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腥臊、腐臭和某种陈旧血腥气的怪味,猛地弥漫开来,呛得我几乎作呕。 鬼婆却像是闻到了什么珍馐美味,深深吸了一口。 她拿起一个同样乌黑的石杵,开始用力地、缓慢地研磨碗里的东西。 “石碗承秽,怨念为引。” “经血污汝运,鼠屎败汝门!” “此发连幽冥,缠汝魄,锁汝魂!” “运如残烛灭,身似枯木焚!”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刺骨的恨意,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脚底生痈疽,头顶流脓津!” “五脏俱溃烂,筋骨化埃尘!” “蛛啮其运,蛇噬其神,百虫钻心,永世不宁!” 她猛地举起石杵,那顶端仿佛凝聚了所有污秽与诅咒的力量,对着虚空——村长家的方向——狠狠一“钉”! “吾以秽血通幽路,咒尔——” “断子!绝孙!不得好死!魂飞魄散!” 我站在一旁,看着那堆污秽之物在石杵下逐渐混合、变形,成为一种粘稠的、颜色难以描述的深色浆糊,胃里一阵阵翻腾,手脚冰凉。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停了下来。 碗里的东西已经变成了一小滩浓稠、散发着恶臭的泥状物。 鬼婆小心地将这团“汤”刮起来,重新用那块黑布包好,递还给我。 她的手指冰冷干燥,像几根枯树枝。 “收好。” 她盯着我的眼睛“过几天,外乡人祭祀前,村长肯定会通知你。到时候……把它带在身上。” 我接过那团沉甸甸、冰凉粘腻的黑布包,味道很难闻,我恶心的想吐。 “该怎么做?”我声音沙哑地问。 鬼婆咧开嘴,露出黑黄的残牙,那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蛛神……会指引你的。” 第11章学习 接下来两天,我几乎整天待在鬼婆家里。 她说她要教我一些东西,我现在带平安活不下来。 鬼婆把我拽到院子里,指着墙角、石缝、屋檐下那些看似不起眼的杂草。 “看好了,圣女,” 她干枯的手指捏起一株叶片带锯齿、开小紫花的草,“这叫‘鬼齿草’,捣碎了敷伤口,能止血,但内服一点点,就能让你肠穿肚烂。” 她又拨开一丛暗绿色的藤蔓:“‘寡妇藤’,汁液沾上,痒入骨髓,能让人把自己抓挠得见了白骨。但配上三滴晨露,却是解‘黑蛛毒’的引子。” “万物相生相克,救人害人,全看你怎么用。在外面,别傻乎乎什么草都碰,也别……什么都怕。” 晚上鬼婆拿出几个小布包,里面是些干枯的植物、奇怪的矿石,甚至还有一撮不知是什么动物的毛发。 “诅咒,不是光靠嘴念。” 她声音低沉“要引子。仇人的头发、指甲、贴身衣物最好。没有,就用秽物——经血、尸泥、坟头土,越是肮脏,越是怨毒,越能污浊生人的气运。” 她让我看她演示。 她用一块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带着油腻的破布,混合着墙角的陈年灰垢和几根鼠须,放在一个破碗里, 低声念诵着…… 明明没有风,油灯的火苗却猛地晃动,缩成一点诡异的绿色。 我后背窜起一股寒意。 “记住这感觉,” 鬼婆喘着气,额头冒汗,“怨恨是你的力量,秽物是你的刀刃。但用多了,反噬自身,折寿损福。” 她瞥了我一眼,“若非深仇大恨,不要轻易动用。但若用了……就别留余地。” 最瘆人的是深夜。 鬼婆在院子中央画了个简单的圈,插上三根黑乎乎的线香,香烟笔直上升,在无风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她拿出一根头发,缠绕在一个小木偶上。 “招魂,招的不是完整的魂,只是一缕残念,一点执念。” 她声音飘忽,“需要至亲之物为引,或者……死于非命者的遗骸。” 她开始吟唱一种调子更古老、更悲戚的歌谣,不像咒语,倒像某种失传的挽歌。 我仿佛真的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冷了,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黑暗中注视着我们。 那木偶似乎轻微地动了一下。 鬼婆猛地停下,迅速熄灭了线香,将木偶和头发分开埋进土里。 “看到了?这就是残念。它能帮你找到东西,或者……传递一些模糊的信息。但别指望它能给你答案,也别试图长久滞留它们,否则,你会被它们的怨气和迷茫同化,最后自己也变成疯子。” 我总是傻傻的看着鬼婆,可是是我疯了,我竟从她身上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别那么看我,” 鬼婆瞥见我的脸,嗤笑一声,往我嘴里塞了把不知名的草根,苦涩瞬间弥漫开来,“教你这些,不是让你变成我,是让你能活着把平安带出去。” 她甚至还用一些黑乎乎的药膏给我揉搓关节,逼我喝下味道古怪的汤药。“身子太薄,风一吹就倒,怎么跑远路?” 我沉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我想起娘生前说过,鬼婆的娘是个被买来的外乡女人,性子烈,想跑,后来被逮住,直接剁了喂了后山的蜘蛛。 第三天下午,村长身影果然出现在了鬼婆家的篱笆外。 他没进来,只是隔着院子喊:“三日后,大祭。鬼婆主持,圣女……须在场,跳迎神舞。” 我站在鬼婆身后,冷冷地剜了他一眼,没应声。 三日后,天还没亮透。 鬼婆早早把我叫起,亲手给我套上那件沉重、绣满金色蛛网的“圣衣”。 她又拿出些劣质的胭脂水粉,在我脸上细细涂抹,画了一个淡而诡异的妆容,衬得我苍白的脸多了几分不属于活人的妖异。 熟悉的、刺破耳膜的唢呐声再次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那顶血红的轿子停在了门口。 我被鬼婆扶着,坐了进去。 轿帘落下,眼前一片窒息的暗红。 轿子颠簸着,再次走向村子的中心——那座阴森的祠堂。 这一次,祠堂外的空地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几乎全村的男人都到了,他们沉默着,眼神浑浊,像一群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所在的轿子。 轿子停下。我被搀扶出来。 祠堂大门敞开,里面光线昏暗,香烟缭绕。 而在祠堂最前方,正对着那座狰狞蛛神雕像的供桌前,赫然跪着两个人! 是考察队的那两个男人!眼镜男和那个壮实男人! 他们明显胖了,不,是浮肿! 像被强行灌满了气,皮肤透亮,脸颊鼓胀,眼神涣散,嘴角留着涎水,完全没了之前的模样。 他们身上只套着件松垮的白色麻布袍子,跪在那里,像两堆等待宰割的、毫无生气的肉。 鬼婆穿着一身极其繁复的黑色祭袍,上面用暗红的线绣满了扭曲的符文。 她走到祠堂中央,手持一个摇铃,猛地一摇! “铛——!” 清脆又邪异的铃声让所有人精神一振。 “吉时已到——!祭祀,开始——!”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鬼婆的,都落到了我身上。 该我跳舞了。 那套刻在骨子里的、属于“圣女”的迎神舞。 唢呐声变得愈发急促、癫狂。 我深吸一口气,迈动脚步,挥动衣袖,开始在那片被村民围出的空地上旋转、腾挪。 而就在我起舞的同时,一股剧烈的、仿佛要将我头颅劈开的疼痛猛地袭来!比上一次更加尖锐! 无数混乱、污秽、充满贪婪和恶意的低语,如同潮水般直接灌入我的脑海! “来了……新鲜的……” “血食……肥美的血食……” “靠近点……再靠近点……” 是蛛神?还是这祠堂里聚集的、无数被献祭亡魂的怨念? 终于,最后一个动作定格。 我强忍着脑中的轰鸣和翻江倒海的恶心,按照规矩,一步步走向祠堂内那座巨大的、布满蛛网雕刻的蛛神雕像,站立在它投下的阴影里。 就是现在!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还残留在我舞蹈的余韵中,趁着鬼婆开始吟唱下一段祭文,我借着圣衣宽大袖袍的掩护,迅速将怀中那团用黑布包裹、指尖用力,将其死死按在了雕像底座一个不起眼的、布满灰尘的缝隙里! 完成这一切,我立刻垂下手,袖袍掩盖了所有痕迹。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就在这时,祠堂外传来了响动。 几个村民抬着那个冒着滚滚白汽、我曾经在噩梦中见过的大木桶,步履沉重地走了进来。 滚烫的开水,被注入祠堂中央架起的一口大铁锅里。 祭祀,算是正式开始了。 第12章人彘 八个穿着黑色麻衣的壮硕村民,在祠堂中央架起巨大的柴堆,点燃。 火焰“呼”地窜起,舔舐着架在上方的那口巨大铁锅。 锅里的水很快翻滚起来,冒出滚滚白汽,灼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 村长站在最前方,带领着身后黑压压的村民,开始吟诵那古老而拗口的祭文,声音低沉齐整,如同无数只虫子在嗡鸣。 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朝着蛛神雕像磕头,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然后,那两个被喂得浮肿不堪、眼神涣散的男人,被粗暴地拖拽到沸腾的铁锅前,强按着跪倒在地。 几个村民面无表情地拿起木桶,从翻滚的开水中舀出满满一桶,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两人兜头浇下!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瞬间撕裂了祠堂的肃穆! 滚水接触皮肤的瞬间,发出可怕的“刺啦”声,白汽混着皮肉烫熟的气味猛地爆开。 那两人的身体像离水的虾一样疯狂抽搐、扭动,皮肤肉眼可见地变成可怖的鲜红,随即鼓起密密麻麻的水泡,又迅速破裂,整块的皮肉仿佛融化般脱落下来,露出底下鲜红颤抖的肌肉组织。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熟肉混合着骚臭的、令人窒息的诡异味道。 我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喉咙发紧,死死咬住牙关,才没当场呕吐出来。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帮助我维持着脸上近乎麻木的平静。 村长和村民们却恍若未闻,他们边重复着浇烫的动作,边用一种近乎癫狂的调子,齐声唱起诡异的歌谣: “沸水洗尘秽唻——净魂灵!” “剥去臭皮囊唻——见真性!” “蛛神张开嘴唻——享供奉!” “赐俺风调雨顺唻——保太平!” 这野蛮的“净化”持续着,直到那两人体表几乎看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如同两滩烂肉般瘫在地上,只剩下微弱的、不成调的呻吟。 村长才一抬手,浇灌停止了。 紧接着,两个半人高、散发着刺鼻草药味的黑色大陶罐被抬了上来。 雪亮的砍刀举起,落下。 干脆利落。 伴随着几声短促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闷响,那两人的四肢被齐根斩断! 断裂处喷涌出的血液很快被村民用准备好的草木灰堵住。 原本还能微微抽搐的躯体,彻底变成了只能在罐口蠕动的、恐怖的“人彘”。 他们被塞进了那两个大黑陶罐里,只露出布满痛苦和绝望、却因浮肿而变形扭曲的头颅。 最后,村民抬起这两个装有人彘的陶罐,如同展示战利品般,围绕着祠堂缓慢行走了一圈。 罐子里那双空洞的眼睛,掠过每一个村民麻木或狂热的脸,最终,似乎与我的视线有了一瞬间的交汇。 那里面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彻底的死寂。 我浑身冰冷,胃部痉挛,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 仪式终于结束。 村长带着抬着陶罐的村民,以及大部分男人,沉默而肃穆地朝着后山蛛坑的方向走去,进行最后的“献祭”。 喧闹的祠堂瞬间空荡下来,只剩下缭绕的烟气、浓郁的血腥和熟肉气味,以及我和鬼婆。 按照规矩,我们需要留在祠堂,跪在蛛神雕像前,为村庄“祈福”一夜。 确认外人都已离开,鬼婆缓缓直起一直佝偻着的腰背,那双浑浊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精光。 “快了……”她声音沙哑低沉“马上就要出事了。” 我心脏一紧,看向她。 “这次就算杀不死他,也够他喝一壶,民心……要散了。” 鬼婆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你这几天,半步都不要离开祠堂,这里是目前最‘干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会出什么事?” 我忍不住追问, 鬼婆抬眼看向那狰狞的蛛神雕像,眼神里充满了讥讽:“蛛神愚昧,贪婪,却也挑剔。它分不清善恶,却能感知‘洁净’与‘污秽’。这次的两个贡品,饱含怨毒,灵魂肮脏,用他们献祭,如同用馊饭供奉神灵……”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转向我:“那团‘药’,会让蛛神认为,是村长心存不敬,用肮脏之物亵渎于它。神罚……会降临在村长家。或许是人畜暴毙,或许是田宅生异,总之,不会是好兆头。” “记住,” 鬼婆枯瘦的手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一旦村子乱了,不管他们多恨你,你都是蛛神钦点的圣女!到时候,你就一口咬死,是村长办事不力,忤逆了蛛神,才招来灾祸!” 她的眼神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和清醒:“村长没那么好对付,这只是开始。一旦乱起来,你看准时机,救出那两个女人,然后带着平安跑!头也不要回!再也不要回到这个鬼地方!” 我与鬼婆在那冰冷的地面上跪了不知多久,膝盖早已失去知觉。 深夜突然村长里传来零星的、短促的惊叫。 很快,惊叫变成了凄厉的、拖长的惨叫,一声接着一声,从村子的不同方向传来,中间混杂着狗疯狂的吠叫、东西被打翻的碎裂声,还有……一种奇怪的、密集的“沙沙”声。 鬼婆猛地睁开眼,倏地站起身,干瘦的身体爆发出不符合年龄的敏捷。 “待在祠堂!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别出去!” 她厉声命令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严厉,“这里……暂时安全!” 话音未落,她已经一踉跄却飞快地冲出了祠堂大门,消失在夜色里。 “李奶奶!”我下意识喊了一声,回应我的只有门外更清晰、更接近的混乱声响。 我僵在原地,进退维谷。 鬼婆的话在耳边回响,可外面的动静让我无法安心躲藏。 就在这时—— “砰!!!” 祠堂那两扇沉重的木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 乌压压的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水,惊恐万状地涌了进来。 男女老少都有,他们脸上血色尽失,眼睛瞪得几乎裂开,写满了纯粹的、无法理解的恐惧。 他们互相推搡、践踏。 “救命!蛛神发怒了!” “它们吃人!它们吃人啊!” “让我进去!别挡道!” 哭喊声、尖叫声、咒骂声瞬间填满了整个祠堂。 我被人群撞得东倒西歪,勉强扶住冰冷的墙壁才站稳。 然后,我看到了。 第13章神罚 透过洞开的祠堂大门,看到了让这些人如此惊恐的景象—— 门外,月光惨白的地面上,不再是泥土或石板,而是……一片蠕动的、黑色的“潮水”! 那是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蜘蛛! 它们从村子的每一个角落涌出,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洪流。 拳头大的、碗口大的,色彩斑斓,螯肢开合,复眼在月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而它们正在做的,是足以让任何人灵魂冻结的事情—— 吃人。 我看到一个落在后面的村民被几只硕大的黑毛蜘蛛扑倒,它们锋利的口器轻易地刺破他的皮肉,撕扯下大块的血肉,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那村民的惨叫声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被更多涌上的蜘蛛淹没,只剩下徒劳的抽搐。 不远处,一个女人的小腿被蜘蛛覆盖,它们像饥饿的蚁群,飞快地啃噬着,露出森白的骨头。 地上已经躺倒了几个不动的人形,无数的蜘蛛在他们身上起伏、蠕动,那密集的“沙沙”声,正是它们啃食血肉、刮擦骨骼的声音! 空气中弥漫开浓郁的血腥气,混合着蜘蛛特有的腥臊,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地狱般的气味。 蜘蛛潮水般向着祠堂门口涌来,它们似乎对这座供奉蛛神的祠堂有所顾忌,速度慢了下来,在门槛外堆积、徘徊。 我背靠着冰冷墙壁,手脚冰凉,呼吸停滞。 鬼婆说的“神罚”……这就是吗? 可这神罚,不分对象,无差别地吞噬着它所遇到的一切生灵! 祠堂内,绝望的哭嚎和祈祷声响成一片。 我脑子十分的混乱,不我现在没有时间混乱。 “啪!” 我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痛感让我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几分。 “都给我闭嘴!” 我猛地站直身体,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人群的哭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震得一滞,无数双惊恐又茫然的眼睛看向我。 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像是找到了发泄口,红着眼睛朝我吼:“你个灾星!都是你……” 我没等他说完,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或许是这两天鬼婆那些草药和食物垫底,或许是被眼前绝境逼出的凶性,我猛地冲上前,一脚狠狠踹在他腿弯! 他猝不及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我趁势揪住他后颈的衣服,用尽全力拖着他往祠堂门口、那聚集着无数嗜血蜘蛛的方向拽! “不想活就出去喂它们!省得在这里吵嚷!”我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陌生的狠厉。 男人惊恐地挣扎,看着门槛外那些蠢蠢欲动的蜘蛛,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不!放开我!圣女!我错了!饶命!” 死亡的恐惧轻易碾碎了他的怒火。 我松开手,他连滚带爬地缩回人群深处,像条受惊的土狗,再不敢与我对视。 祠堂内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抽泣。 我环视一张张惨白惊恐的脸,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现在,谁来告诉我,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从头说!” 一个靠在门边、胳膊还在流血的男人颤声开口,语无伦次:“是…是祭品…我们把罐子送进蛛坑,刚…刚放下,坑底就传来一声从来没听过的、特别惨的嘶叫!然后…然后我们赶紧下山,还没到家,就看见…看见村长家的方向…” 他脸上血色尽失,瞳孔放大:“好多蜘蛛!像潮水一样从屋里涌出来!村长媳妇…还有他那个小儿子…在院子里…瞬间就被埋了!我们只听到惨叫…然后…然后就只剩下一堆骨头和碎布了!” 村长家!神罚真的应验了!鬼婆的诅咒生效了! 我心猛地一沉,立刻在人群中搜寻,声音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的焦急:“小翠呢?!谁看到小翠了?!” “圣…圣女…”一个微弱带着哭腔的声音从人群角落里传来。 小翠抱着膝盖蜷缩在那里,胖乎乎的脸上沾满了泥污和泪痕,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我…我爹生气了…不给我饭吃…我…我饿得受不了,想去河边摸摸鱼…就…就躲过去了…” 她显然被吓破了胆,说话断断续续,眼神涣散。 我快步走过去,蹲下身用力抱了抱她冰凉肥胖的身体。“没事了,暂时安全了。” 然后,我站起身,面向所有惊魂未定的村民,抬高声音,将鬼婆教我的话掷地有声地抛了出去: “都看到了吗?!这就是神罚!蛛神降下的怒火!村长他用充满怨气的肮脏祭品亵渎蛛神,招来了这场灾祸!触怒神明的,是他!” 目光所及,大部分人的眼神里是茫然、恐惧,和深深的不信。 他们习惯了村长的权威,难以接受这个解释。 但我不需要他们立刻全信。 我只需要在他们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尤其是在村长自身难保的时候! 我们在祠堂里捱过了一整天。 外面的“沙沙”声和偶尔响起的短促惨叫让人头皮发麻。 下午,我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向祠堂门口靠近。 如我所料,那些堆积在门槛外的蜘蛛在我靠近时,再次骚动着向两侧退开,让出了一小片空地。 它们依旧怕我。 这让我稍微安心,也让我获取食物成为了可能。 我冒险冲出去,从附近被蜘蛛光顾过、但人已逃散或死亡的家里,搜罗到一些冰冷的窝窝头和饼子,带回祠堂分食。 夜晚降临,祠堂内更加寒冷。 我抱着依旧瑟瑟发抖的小翠,靠着冰冷的墙壁,疲惫和紧张最终还是将我拖入了睡梦。 然后,那个噩梦再次降临,且无比清晰。 不再是模糊的感觉,我真切地“看”到自己被死死钉在一口狭窄的棺材里,动弹不得。 棺材盖没有完全合拢,露出一张脸——是村长! 他的脸扭曲着,充满了恶毒和一种疯狂的贪婪,完全不像平日那副伪善模样。 他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闪着幽光的钉子,对着我的眉心,嘴里念念有词: “……以圣女之躯,承吾儿之魂……偷天换日,逆命转生……” 他要杀了我!用邪法让他那个已经被蜘蛛啃食殆尽的儿子,借我的身体复活! 极致的恐惧让我在梦中拼命挣扎! “不——!” 我猛地惊醒,心脏几乎从喉咙里跳出来,浑身被冷汗浸透。 窗外,天地交界处,已经泛起了一层冰冷的、鱼肚白色的光。 天,要亮了。 第14章逃 突然,一只冰冷粗糙的手猛地攥住我的手腕! 我悚然一惊,刚要挣扎,另一只手死死捂住了我的嘴,一股熟悉的、混合着草药和烟熏的气味钻入鼻腔。 是鬼婆! 她力气大得惊人,不由分说地将我拖拽到那座巨大蛛神雕像的阴影后面。 借着从门缝透进的微光,我才看清她的模样—— 一身黑色的祭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上面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和污泥。 她脸上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受了重伤。 在她身后,缩着三个身影:苏青,那个微胖的女队员,还有……被鬼婆紧紧揽在怀里,仍在熟睡的平安。 “圣女,” 鬼婆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她将平安不由分说地塞进我怀里,“蛛群快退了,就趁现在,今天……你必须跑出去!” 平安身体温热柔软,呼吸均匀,睡得十分安详,与周围的恐惧和混乱格格不入。 “我会用针,封了她的‘识海’,” 鬼婆急促地低语,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平安的额头,“等她醒来,过往皆忘。你告诉她,她是你亲妹妹,叫……祝平安。” 说着,她又将一个沉甸甸的、打着补丁的布包塞进我怀里,里面是硬邦邦的干粮和一些皱巴巴的纸票。 最后,她颤抖着掏出一张小小的、硬质的卡片——是平安的身份证。 鬼婆深深地看了平安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碎——有不舍,有决绝,有最后的温柔。 她俯下身,在平安额头上印下一个冰冷而长久的吻,枯槁的手指留恋地摩挲着女儿的头发。 然后,她猛地直起身,眼中所有的柔软瞬间被狠厉取代。 她抽出三根细长的、闪着寒光的银针,精准地刺入了平安头顶的三个位置。 平安在睡梦中微微蹙了蹙眉,但没有醒来。 鬼婆转向苏青和那个胖女人,眼神像两把淬毒的刀子:“跟着她,跑!要是敢耍花样,或者拖后腿,再让老婆子我抓到……” 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冷笑,“就把你们剁碎了,扔回蛛坑当饲料!” 我背起依旧沉睡的平安,她的重量让我瘦弱的身体晃了晃,但我咬牙站稳了。 我快步走到蜷缩在角落的小翠身边,摇醒她。 “小翠,” 我看着她还带着睡意和恐惧的胖脸,语速飞快,“跟我走!离开这里!” 小翠茫然地看着我,又看了看我背上的平安,以及门外隐约可见的、开始退潮但仍令人胆寒的蜘蛛,她那双圆眼睛里挣扎了片刻,最终,却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巫祝……” 她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我……我喝了太多白汤了……身子沉,跑不快的……我、我也没本事在外面活下来……” 她抬起胖乎乎的手,擦了把眼泪,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谢谢你……小时候,每次巫叔给你糖,你都偷偷分我一半……巫祝,你快走吧……替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不是……真的有吃不完的蛋糕……” 我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酸涩难言。 “快走!”鬼婆在一旁厉声催促,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我知道,没有时间犹豫了。 最后看了一眼小翠,看了一眼鬼婆,看了一眼这充满血腥和绝望的祠堂,我猛地转过身,背着平安,一头扎出了祠堂大门! 清晨冰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门外,黑色的蜘蛛潮水正如鬼婆所说,正在缓慢地退去,留下满地狼藉和零星被啃噬干净的骸骨。 它们感受到我的气息,依旧仓皇地让开道路。 我背着平安,沿着蜘蛛退让出的小径,发足狂奔! 脚下的泥土湿滑,背上的重量沉甸甸的,但求生的欲望和鬼婆最后的托付,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让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 苏青和那个胖女人脸色惨白,紧紧跟在我身后,一步不敢拉下。 我不敢回头,拼命地跑,穿过死寂的村落,踏过被蜘蛛肆虐过的田野,一头钻进了村外茂密、陌生的山林。 一直跑,一直跑! 肺部像破风箱一样嘶吼,腿软得像面条,汗水模糊了视线,我还是不敢停。 直到太阳升到头顶,炽热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我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连同背上的平安,一起摔倒在地,只剩下剧烈起伏的胸膛和火烧火燎的喉咙。 苏青和王慧也瘫倒在地,两人脸色已经不是苍白,而是泛着缺氧般的乌青,嘴唇干裂,几乎只剩下出的气。 苏青强撑着爬起来,警惕地环顾四周,指着一个被藤蔓半遮掩的、狭窄的山体裂缝:“那里……有个山洞……先、先躲进去……休息……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我挣扎着,重新背起依旧沉睡的平安,跟着苏青,手脚并用地爬进了那个阴暗潮湿、仅能容纳几人蜷缩的山洞。 苏青搂着胖胖女孩的肩膀,声音虽然疲惫,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林慧,别怕,我们能活下去。我记得来的时候,地图上标记过,这附近应该有一个乡镇派出所。我们往那个方向走,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派出所?我听着这个陌生的词。 我心里却是一片空茫。 就这么……跑出来了? 离开了那个囚禁了我十四年,吞噬了我爹娘的蛛村? 感觉像踩在棉花上,不真实。没有欢呼,没有雀跃,只有深入骨髓的疲惫。 苏青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看了很久。山洞里光线模糊,但我能感觉到她视线的重量。 终于,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巫祝,谢谢你。”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无论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救我们,这份恩情,我和林慧记下了。还有……对不起,当初没听你的警告。” 我摇了摇头,动作有些僵硬。 “没事。”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我需要你,带我走出这大山。” 苏青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短暂的沉默后,是林慧压抑的抽泣声,和苏青轻声的安慰。 我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搂紧怀里的平安。 休息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苏青率先站了起来。 “不能久留,他们可能会追上来。”她说着,伸手去拉还在发抖的林慧。 我也跟着起身,腿脚依旧酸软,但那股求生的力气还在支撑着我。 我将平安往上托了托,让她在我背上趴得更稳。 走出山洞,阳光刺眼。 林慧看着山下隐约可见的、扭曲的村路,腿一软,差点跪下去,脸上血色褪尽:“他们……他们会不会……” “走!” 苏青语气陡然严厉,一把架住她,“不想被抓住喂蜘蛛,就把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 第15章平安 我们继续往前走,后面的路,几乎是苏青在带。 她像是换了个人,眼神变得异常锐利,时不时蹲下查看地面的痕迹,或是抬头辨认被风吹歪的草叶。 选的路越来越偏,有时甚至要从布满荆棘的灌木丛里硬挤过去,但确实好走,脚下多是松软的腐殖土,很少留下清晰的脚印。 我浑身已经疼到麻木,像一架被抽走了所有感觉的木头架子,只知道跟着前面那个红色的背影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动。 感觉不到疼,也感觉不到累,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向前移动的驱动。 走到半夜,山林里的温度骤降,呵出的气变成白雾。 裸露在外的皮肤像被刀子割,背上的平安似乎也感到了冷,在我背上不安地动了动。 苏青停下脚步,借着惨淡的月光,我能看到她嘴唇冻得发紫。 “不行,太冷了,再走下去要出事。” 她声音打着颤,“找个地方避风,天亮再走。” 她很快找到一个被几块巨石半围住的凹陷处。 我们挤了进去,好歹挡住了些刺骨的寒风。 安顿下来,苏青又转身钻进林子,没过多久,她带着一把嫩绿的野菜回来,分给我们。“嚼一嚼,能顶一点饿,补充点力气。” 这时,我背上的平安彻底醒了。 她在我怀里动了动,抬起头,那双大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澈,直直地看着我,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平安,”我搂紧她,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碎了什么,“我是姐姐。我们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平安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几乎要绝望。 然后,她小小的身子往我怀里靠了靠,软软地喊了一声: “姐姐。” 这一声,像羽毛落在我几乎冻僵的心上。我猛地抱紧她,喉咙堵得发酸。 我赶紧从鬼婆给的布包里掏出饼干、糖和硬邦邦的肉干,小心地喂给她。 平安很乖,小口小口地吃着,吃完后,把脑袋埋在我胸口,很快又睡着了,呼吸均匀。 我也累到了极点,胡乱嚼了几根带着土腥味的野菜和一小块肉干,那点东西落进空荡荡的胃里,几乎感觉不到。 刚闭上眼睛,就被拖进了梦境。 梦里,小翠被吊在老槐树下,藤条抽打的声音沉闷而持续。 她胖胖的身体在空中晃荡,起初还有呜咽,后来就没了声息。 画面一转,她又被吊在了自家黑黢黢的房梁上,舌头伸得老长,眼睛瞪着,空洞地望着我。 我猛地惊醒,胸口像是被石头压住,喘不过气。 脸上冰凉一片,全是泪水。 不用验证了。 我知道,小翠活不了。 那个会偷偷找我玩,会因为我分她糖而笑得眼睛眯起来的胖丫头,没了。 我睁开眼,苏青已经醒了,正将一些洗净的野菜和用大叶子盛着的清水递过来。 她的脸色依旧疲惫,但眼神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冷静。 “快吃点,我们得走了。”她低声说。 我叫醒还在迷糊的平安,给她喂了点水和饼干。 她乖乖地靠着我,不哭不闹。 我们几个人再次上路,沿着越来越清晰的山路往下走。 双腿像是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但苏青说快到了,这让我们都咬着牙坚持。 走了不知道多久,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刺得人眼睛发疼。 转过一个山坳,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平坦的地方,几栋灰扑扑的平房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屋顶竖着一根旗杆,上面挂着一面褪色的红旗。 “是派出所!苏青姐!是派出所!我们有救了!” 林慧激动地喊出声,圆圆的脸上瞬间焕发出光彩,几乎要瘫软下去。 苏青也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下来。“到了,终于……” 可我心里那股不安却越来越浓。这几栋房子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有人烟。 而且,它们孤悬在此,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苏青带着我们走向那排平房中最像正门的一间。 门虚掩着,她敲了敲,然后推开。 里面光线有些暗,一个穿着旧警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大叔正趴在桌子上打盹。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揉了揉眼睛。他皮肤黝黑,脸上带着常年被山风吹出的粗糙皱纹,看起来很和善。 “哎呀,几位这是……” 他站起身,热情地迎上来,“快进来坐,快进来!这是怎么了,弄成这样?” 他手脚麻利地给我们倒热水,拿出几条有些旧但干净的毯子递给我们,关切地询问:“从哪儿来啊?遇到啥困难了?” 热水下肚,冻僵的身体稍微回暖。 林慧抱着毯子,脸上是劫后余生的激动,她张了张嘴,眼看就要把一切托盘而出—— “我们是在山里迷路的考察队员!” 苏青突然打断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果断。 她放在身侧的手隐秘而用力地拽了一下林慧的衣角,递过去一个极其严厉的眼神。 林慧猛地刹住话头,脸上激动的表情僵住,有些茫然地看着苏青,又看看那个警察大叔,最终还是闭上了嘴,低下头,捧着水杯的手微微发抖。 我的目光却死死盯在那个警察大叔的脸上。 越看,心里那股寒意越重。 这个人……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不是清晰的记忆,而是一种模糊的感觉,尤其是他笑起来时,眼角堆起的皱纹,还有他转身去拿东西时,脖颈侧面露出一小块深色的、像是胎记一样的痕迹…… 大叔好像没注意到苏青的打断和林慧的异常,依旧热情地笑着:“迷路了啊?这大山里确实容易走岔道。饿了吧?我这儿还有点面条,给你们下点热乎的吃?” 他笑得很自然,很热心。 可我却觉得,他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我们几个人身上,细细地、来回地扫过。 像在确认什么。 “不用了……” 第16章第一个 我看了一眼苏青,她脸色紧绷,对我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她也感觉到了。 “大叔,” 苏青忽然开口,声音尽量放得平稳,“这派出所……就您一个人值班哇?” 那大叔正弯腰从柜子里拿东西,头也没回,几乎是下意识地应道:“啊,是啊,这地方偏,平时就我一个。” 他答得太快,太自然。 苏青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猛地站起身:“我们不打扰了,这就走!” “别啊!” 那大叔立刻转过身,脸上堆着笑,一步跨过来,粗糙的手像铁钳一样抓住了我的胳膊,“小姑娘急什么?这荒山野岭的,你们能去哪儿?我已经联系所里了,等会儿就有车来接,把你们安安稳稳送回去。这山路难走,你们几个女娃子,再迷路了可咋整?”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我挣了一下,纹丝不动。 林慧脸上露出犹豫,似乎被“有车来接”说动了,嗫嚅着:“苏青姐,要不……” “你想留下就留下!”苏青厉声打断她,眼神冷得像冰,“我不强求。” 林慧被她的眼神吓住,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也跟着站起身。 就在我们都要往门口挪的时候,刚才还一脸和蔼的大叔,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嘴角那点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猛地甩开我的胳膊,动作快得惊人,一个箭步冲到门边,“砰”地一声将木门狠狠关上,反手就落了锁! “想走?”他转过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狞笑,“进了这门,就由不得你们了!” 我心中暗叫不好! 几乎在他落锁的瞬间,我像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不管不顾地合身扑了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他的腰,将他往后顶! “苏青姐!” 苏青反应极快,趁他被我抱住,动作一滞的刹那,手如闪电般探向他腰间! 一扯,一拽,那把他别在腰后的旧式手枪就到了她手里! 但我到底力气小,那大叔吃痛,怒吼一声,胳膊肘狠狠往后一击,撞在我肋骨上,疼得我眼前一黑,手上力道一松。 不能松口! 我发狠,对着他粗壮的胳膊,能下口的地方,用尽全力咬了下去! “呃啊——!”他发出一声痛吼。 苏青已经利落地打开了门锁,拉开门,对着吓傻的林慧和我吼道:“快跑!” 林慧连滚爬了出去。 我却停了下来。 转过身,看着那个正捂着流血胳膊、面目扭曲的大叔。 他眼神凶狠,像要活剥了我。 一股冰冷的恨意冲上头顶。 我从贴身的衣袋里,摸出了一只一直带着的、暗红色的蜘蛛。它在我掌心微微动着螯肢。 “我认出你了,” 我盯着他,声音冷得我自己都陌生,“祠堂祭典,你站在村长右边。如果我没猜错来这的警察,都被你们替换了,对不对?” 那大叔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闪过一丝惊骇。 “你在乱说什么!” “你去死吧。” 苏青在一旁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 但她只是瞬间的迟疑,随即毫不犹豫地冲回来,和我一起,死死按住了想要挣扎反抗的大叔。 我活生生掰开他试图紧闭的嘴巴,不顾他的嘶吼和咒骂,将那只暗红色的蜘蛛,塞进了他的喉咙深处。 然后,我抬起另一只手,紧紧捂住了怀里平安的眼睛。 “别看,平安。” 大叔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似人声的怪响,皮肤底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快速蠕动。 他徒劳地抓挠着自己的脖子,很快就不再动弹了。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我的喉咙。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更汹涌、更黑暗的情绪——复仇的快意,像炽热的岩浆,流过我冰冷的四肢百骸。 苏青看着地上迅速僵直的尸体,脸色也有些发白。她深吸一口气,拽住我的胳膊。 “走!快走!” 我们又跑了很久,久到双腿从酸麻变成彻底的麻木,只是机械地向前迈动。 肺里像是塞满了粗糙的砂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直到双腿再也支撑不住,我们几乎是一头栽倒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 前方不远处,山脚下,隐约可见一片温暖的、星星点点的光亮。那是一个村子,一个……看起来正常的村子。 苏青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望着那片光亮,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今晚……先在这里休息。”她声音嘶哑,“明天,我们去那个村子碰碰运气。我们得弄点正常的吃的,不然……撑不了多久。” 我点点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 鬼婆给的干粮快见底了,而且,我们也需要真正的食物来恢复力气。 “今晚我守夜。”我说。 苏青没有反对,她实在太累了。 她很快在灌木丛深处找到一个相对避风干燥的凹处,几乎是躺下去就没了声息,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林慧更是早就瘫在一旁,像一滩软泥。 平安吃了最后一点饼干碎,靠在我怀里,小脑袋一点一点,很快就睡熟了。 我抱着她,背靠着一棵冰冷粗糙的树干,睁大眼睛盯着四周黑黢黢的林子。 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每一次异响都让我心脏骤紧。 疲惫像潮水一样不断拍打着我的意识。 我不能睡,不能睡……我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用疼痛驱散困意。 但眼皮还是越来越沉。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意识模糊,快要撑不住的时候—— 我猛地一个激灵。 不是惊醒,而是感觉到一种……注视。 我立刻睁大眼睛,警惕地扫视四周。 然后,我看见了。 就在我们藏身的灌木丛边缘,约莫十几步开外,站着一个身影。 一个红色的身影。 很模糊,像隔着一层雾气。 它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开。 看不清脸,甚至看不清是男是女,只是一个模糊的、人形的红色轮廓。 第17章鬼打墙 我猛地摇醒了怀里的平安,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出声,我就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看着我的脸,似乎感知到了恐惧,小嘴一瘪,却没哭出来,只是用力抱紧了我的脖子。 我把她往苏青那边推了推,自己则撑着几乎脱力的双腿,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站了起来。 我朝着那个红色身影的方向,一步一步挪过去。 脚下的枯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这死寂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离得近了,更近了。 月光挣扎着从云缝里漏下几缕,惨白地照亮了那片区域。 然后,我看清了。 看清的瞬间,一股冰寒从头顶直灌脚底,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我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深深掐进脸颊的皮肉里,才将那声冲到喉咙口的尖叫死死堵了回去。 眼前,一棵歪脖子老槐树的枝桠上,吊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大红婚服的女人。 那婚服红得刺眼,像是用鲜血刚刚染过,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鸳鸯戏水图案,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但更恐怖的是她的脸。 她的眼睛被人用粗黑的麻线,从上到下,生生缝住了! 针脚歪歪扭扭,像两条狰狞的蜈蚣爬在原本该是眼睛的位置。 她的嘴巴同样被密密麻麻地缝死,嘴角甚至因为拉扯而微微咧开,形成一个永恒无声的惨叫。 这还不是全部。 一根手腕粗细、削尖了的树枝,从她一侧的太阳穴狠狠刺入,又从另一侧穿出! 暗红色的血污和脑浆的痕迹凝固在树枝和她的脸颊上。 而树枝伸出的那一头,竟然……挑着一盏白纸灯笼! 灯笼是崭新的,白得瘆人,里面没有蜡烛,却幽幽地散发着一种冰冷的、非自然的青光,恰好照亮了她那张被缝死、被贯穿的脸。 她就那样静静地吊在树上,随着夜风微微晃荡。 大红婚服,惨白灯笼,缝死的七窍,穿刺头颅的树枝……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连滚爬爬地倒退回去,呼吸急促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气。 “走!快走!” 我扑到苏青身边,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调,手抖得几乎抓不住她。 苏青被我脸上的惊恐和绝望震住了,她甚至没来得及朝那个方向看一眼,只是看到我这副魂飞魄散的样子,便毫不犹豫地一把拉起还在迷糊状态的林慧,低喝道:“走!” 林慧被拽得一个趔趄,也瞬间清醒了大半,惊慌地跟着我们。 我们甚至来不及收拾任何东西,一头扎进与那棵槐树相反方向的黑暗里。 跑!拼命地跑! 肺像破风箱一样嘶吼,腿软得随时会跪倒,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远离那棵树! 远离那个穿婚服的女尸! 我们不敢走山路,只能在密林里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荆棘划破了衣服和皮肤,火辣辣地疼,但此刻这疼痛反而成了我们还活着的证明。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我感觉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双腿一软,差点栽倒,不得不扶着旁边一棵树大口喘息。 苏青和林慧也停了下来,弯着腰,几乎直不起身。 “发生……什么……事情了……”林慧带着哭腔,声音断断续续。 我刚想松一口气,抬起头,打算辨认一下方向—— 就在我们正前方,不过十步远的地方,那抹刺眼的红色,如同鬼魅般,再次静静地立在那里。 依旧是那身血红的婚服,依旧是被缝死的双眼和嘴巴,太阳穴上贯穿的树枝,挑着那盏散发幽冷青光的白纸灯笼。 她就像从未移动过,一直在这里等着我们。 “啊——!” 林慧抬头看见女尸控制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又立刻自己捂住嘴,浑身抖得像筛糠。 我头皮发麻,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想也没想,我嘶哑地喊了一声:“回头!跑!” 我们再次掉头,用尽刚刚积攒起的一点点力气,朝着另一个方向没命地逃窜。 这一次,我们甚至不敢直线奔跑,而是不停地变换方向,试图甩掉那个如影随形的恐怖身影。 几分钟后,当我们再次因为力竭而停下时,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们。 红色。 那抹绝望的红色,就像命运的烙印,又一次突兀地出现在我们侧前方的阴影里。 灯笼的青光幽幽闪烁,映照着她那张无声惨叫的脸,仿佛在问:你们还能往哪里逃?我来抓你们了! “不……不……” 林慧瘫软在地,双手抱着头,语无伦次,“怎么……怎么会……” 苏青脸色惨白如纸,她猛地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巫祝……我们……我们是不是在绕圈子?” 我心脏猛地一沉。 不是绕圈子!这片林子我们根本没来过!可这女尸…… 我咬着牙,再次拉起几乎崩溃的林慧:“再试一次!” 这一次,我们几乎是闭着眼睛,凭着本能向前冲。 我甚至刻意用指甲在经过的树干上划下深深的痕迹。 然而,结果没有任何改变。 当我们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在不同的地点,以不同的方式,与那个吊着女尸、挑着灯笼的槐树迎头撞上时,所有的力气和希望都被抽空了。 平安的哭声已经变成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 “姐姐……姐姐……我怕……怕……” 林慧彻底崩溃,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嘴里念念有词。 苏青靠着树干,胸口剧烈起伏,汗水顺着下巴滴落,眼神里也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绝望的神色。 我双腿一软,抱着平安瘫坐在地,冰冷的绝望感渗透了四肢百骸。 “我们……”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我们这是……被鬼打墙了……” “真他妈邪门!我他妈为什么要来这里!”苏青终于保持不了理智破口大骂! 我此时大脑十分混乱,我记得鬼婆教过我鬼打墙的破解法子,但是现在脑子太乱了…… 第18章新娘 我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嫩肉里,用疼痛对抗着骨髓里渗出的恐惧。 突然大脑清明…… “苏青姐……林慧姐……” “我……我懂一点……乡下土法子。” 我艰难地开口,感觉脸颊在发烫“不管灵不灵,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我们需要试几个方法。” 我深吸一口气,将脑海里鬼婆念叨过的、应对“迷障”和“秽物”的方法快速过了一遍,选出了几个眼下可能勉强能尝试的: “第一式,青丝缠魂。需要……需要至亲或处子的头发,缠绕在东南方向的树枝上,或许能扰乱它的感知。” 我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看了看怀里平安细软的绒毛。 “第二式,经血破秽。女子经血乃至阴至秽之物,有时……能以秽破秽,涂在额头或……或直接洒向那东西。”我的脸更烫了,幸好黑暗中看不真切。 “第三式,倒穿衣裙。把外套或者里衣反着穿,据说能混淆阴阳,让那些东西‘认’不出你。” “第四式,镜中窥真。需要镜子,哪怕是能反光的水洼也行,不能直接看它,要通过镜子看,或许能看到……它的真身或者弱点。” “第五式,问米寻阴。需要生米,撒出去,看米的落点和方向,判断生门在哪里。” “第六式……唤名回魂。” 我说出这个时,声音不自觉地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本能的恐惧,“不能轻易用……大声喊它的名字,或者它可能熟悉的名字,可能会激怒它,但也可能……暂时定住它,或者问出它的执念。但我们不知道它叫什么……” 我一口气说完,喉咙像着了火。 “没有别的办法了,是吗?”苏青的声音很轻,带着认命般的疲惫。 我摇了摇头,喉咙哽咽。 “那就……试试吧。” 苏青直起身,开始解自己外套的扣子,“倒穿衣服,这个最简单。” 她利落地将那件红色的冲锋衣反了过来,里面暗色的内衬朝外,穿在身上,看上去有些滑稽。 林慧看着苏青,又看看我,最终也颤抖着开始反穿自己的外套。 我先把平安放下,让她紧紧靠着我。 然后忍着羞耻和不适,借着身体的遮掩,勉强处理了“经血破秽”所需的材料,指尖沾染了些许,那粘腻的触感让我胃里一阵翻腾。 我将其小心地涂抹在自己的额心,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血腥和阴冷的气息瞬间萦绕在鼻尖。 接着,我咬咬牙,用力从自己头上扯下几根头发,又轻轻从平安头上捋下几根细软的。 按照记忆中的方位感,跌跌撞撞地找到一棵看起来位于东南方向的矮树,将头发胡乱地缠绕在树枝上。 头发细软,几乎感觉不到重量,但在完成这个动作的瞬间,我似乎感觉到周围的风,好像停滞了那么一瞬。 “镜子……没有镜子。”苏青检查了一下周身,摇了摇头。 “水……水洼!”林慧忽然指着不远处一个因为前几日下雨而形成的小小水坑,声音带着惊喜和恐惧交织的颤抖。 那水坑不大,浑浊,但在青灯笼的微光下,确实能勉强映出点模糊的影子。 “问米……” 我拿出最后一点干粮,“干粮,弄碎一点,当成米。” 准备工作很快就完成了。 我们四个人,额头上带着隐秘的污秽,衣服反穿,站在一片被诡异笼罩的林子里,面对着十几步外那个吊死的红衣女尸,手里握着饼干碎屑,盯着一个浑浊的小水洼。 “谁……谁来?”林慧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看着水洼中那模糊扭曲、仿佛随时会破碎的青色灯笼倒影,咬了咬牙。“我来。” 我深吸一口气,不再看那真实的女尸,而是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水洼的倒影上。 倒影很模糊,那棵歪脖子树,那个红色的身影,那盏灯笼,都在水波的微澜中扭曲变形,像一幅拙劣的、浸了水的墨画。 我看不清她的脸,看不清细节,只能看到一团浓郁得化不开的红色,和那点幽冷的青光。 就在这时,我按照鬼婆说过的方式,将手中那把饼干碎屑,朝着身后猛地一撒! 碎屑纷纷扬扬落下,大部分掉在落叶上,无声无息。 我们三个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那些落下的“米”。 没有预想中的奇异排列,没有指向某个明确的方向。 它们就那么杂乱地散落着,和周围的枯叶混在一起,毫无规律可言。 失败了? 心,沉了下去。 然而,就在这失望升起的刹那—— “咯……咯咯……” 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像是骨头摩擦又像是牙齿打颤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直接来自我们正前方,那棵槐树! 我们猛地抬头。 只见那个穿着血红婚服的女尸,她……她动了! 不是被风吹动的晃动,而是……她的脖子,极其缓慢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正在一点一点地……转动! 那根贯穿她太阳穴的树枝,随着她脖子的转动,与头骨摩擦,发出更加清晰的“咯吱”声。 她那双被粗线缝死的眼睛,明明没有视线,却让我们所有人都感觉到,她正在……“看”向我们! 缝死的嘴巴线条扭曲,仿佛在那黑线之下,正勾起一个无比怨毒的笑容。 青色的灯笼光,骤然变得惨白!光芒大盛,瞬间照亮了我们三人惊恐到极致的脸! “啊——!” 林慧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彻底崩溃。 苏青也倒吸一口冷气,连退两步。 我浑身冰凉,血液仿佛逆流。 “唤名!快!唤名!”苏青嘶声喊! 可我们怎么知道它的名字?! 我看着那女尸缓缓转过来的、被树枝贯穿、被黑线缝死的“脸”,看着她身上那件刺目的血红婚服,一个大胆的念头猛地窜入脑海—— “新娘子!” 我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她嘶吼出声,声音劈叉,在空旷的林子里回荡,“你是不是找不到你的新郎了?!” 这句话喊出的瞬间,那惨白的灯笼光,猛地闪烁了一下! 女尸转动脖子的动作,戛然而止。 整个林子,陷入了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死寂。 我们屏住呼吸,心跳声大得像擂鼓。 她……停住了? 成功了? 第19章村子 我们几个人,立刻朝着与那棵槐树相反的方向,没命地狂奔。 我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看到那抹血红如影随形,看到那盏青灯笼在背后幽幽亮起。 跑!跑!跑!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眼前的树木开始稀疏,脚下出现了隐约被人踩出的小径,远处,那片原本遥不可及的光亮,终于变得清晰可见——那确实是一个村庄,黑瓦土墙。 我们一直跑到能看清最近那户人家窗棂模糊轮廓的距离,才终于力竭,瘫倒在一条干涸的水沟旁,浑身上下被冷汗和露水浸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没……没跟上来吧?”林慧瘫在地上,惊魂未定地回头张望,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苏青也撑着膝盖,警惕地观察着我们来时的方向,那片林子黑黢黢的,寂静无声。 她摇了摇头,脸色依旧苍白:“好像……甩掉了。” 我紧紧抱着平安,她能感觉到我的颤抖,手死死攥着我的衣襟,把脸埋在我怀里,不敢抬头。 苏青喘匀了气,看向我,眼神复杂,带着一丝探究:“巫祝,这个村子……你熟吗?听说过吗?” 我茫然地摇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摆手。 从我记事起,我的世界就只有蛛村那方寸之地,。 外面的世界,山川河流,其他村落,对我来说只存在于爹娘偶尔提起的只言片语和模糊的想象中。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踏足蛛村之外的土地。 苏青看着我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被凝重取代。 “我们对外面不熟,这村子情况不明,不能贸然进去。” 她看了看天色,东方已经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天快亮了,我们就在这附近找个隐蔽地方挨到天亮,观察一下再说。” 没有人反对。 我们找到一处被茂密灌木和几块大石遮挡的背风处,挤在一起。 山里的后半夜,温度低得刺骨,靠彼此身体的微弱热量取暖。 平安在我怀里不住地发抖,不仅仅是冷,更是被刚才那恐怖的一幕吓坏了。 其实我也怕,怕得心脏到现在还缩成一团,指尖冰凉。 算起来,我比平安,也就大上几个月而已。 第一次直面如此清晰、如此贴近的死亡和诡异。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和鼻子的酸楚,轻轻拍着平安的背,用我自己都陌生的、尽量平稳柔和的调子,哼起了一首模糊的民谣。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娘在我害怕打雷的夜晚,哼给我听的调子,词已经记不全了,只剩下破碎的音节和温暖的旋律。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 我哼着,声音低哑,不成曲调。平安在我笨拙的安抚下,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最终沉沉睡去。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我鼻子一酸,眼前瞬间模糊。 爹娘惨死的画面,鬼婆决绝的眼神,小翠绝望的摇头,还有刚才那女尸缝死的双眼和贯穿头颅的树枝……所有压抑的恐惧、悲伤和无力感像洪水般冲垮堤坝,汹涌而来。 眼泪就要决堤。 不行! 我猛地仰起头,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嘴里尝到咸涩的血腥味。 我用力地、狠狠地摇了摇头,把即将溢出的泪水硬生生逼了回去。 不能哭。 哭了,就软了 。软了,就活不下去了。 平安还指望着我呢。 我们三个人,靠着冰冷的石头,互相依偎着,在极度疲惫和紧张后的虚脱中,昏昏沉沉地捱过了后半夜。 天还没完全亮,我们就全部醒了。 必须尽快弄到食物。 苏青看了看我们三人的打扮。 我和平安穿着山里人常见的粗布衣服,虽然脏破,但不算扎眼。 而她和林慧,一个穿着醒目的红色冲锋衣,一个穿着考察队的工装裤,在这个封闭的山村里太过显眼。 “巫祝,” 苏青低声说,语气带着商量的意味,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你穿着像本地人,不容易引起怀疑。要不……你去村里看看,试着买点吃的,最好是盐和顶饿的干粮。我们在这里接应你。” 我点了点头。这是眼下最可行的办法。 我把还在熟睡的平安小心地挪到苏青怀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套,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和草屑。 “小心点。” 苏青看着我,眼神里是纯粹的担忧,“有任何不对劲,立刻回来。” “嗯。”我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迈步朝着那片在晨曦中逐渐清晰的村庄走去。 越靠近村子,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就越发清晰。 此时天光尚未大亮,村子里却已经有些许人声和炊烟。 但吸引我目光的,是几乎家家户户门口,甚至路边的树上,都挂着东西——红灯笼。 有的灯笼崭新,有的则破旧不堪,糊灯笼的纸泛黄破损,露出里面黑黢黢的骨架。 它们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地悬挂着,将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影影绰绰、挥之不去的红色光晕里。 这喜庆,让我刚刚稍有平复的心又提了起来。 我压下心悸,低着头,快步走进村子。 土路坑洼不平,偶尔有早起的村民扛着农具走过,投来打量和好奇的目光。 我找到一家看起来像是卖杂货的铺子,门脸很小,货架上落着灰。 店主是个干瘦的老头,正坐在门口的小凳上吧嗒着旱烟。 我走过去,声音尽量放得平稳:“阿伯,买点盐,还有……顶饿的饼子。” 老头抬起浑浊的眼睛,上下扫了我几眼,没多问,慢吞吞地起身进去拿东西。 趁着这功夫,我状似无意地低声问了一句:“阿伯,村里……是有什么喜事吗?挂这么多红灯笼。” 老头把一小包粗盐和两个硬邦邦的杂面饼子放在柜台上,闻言,咧开嘴,露出黑黄的牙齿:“喜事?算是吧。俺们村唯一的大学生,宝贵着呢,前儿个回来了。说要选个媳妇咧。”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带着点隐秘的兴奋和漠然:“就是孙二娘家的丫头,没福气,宁死不从,前天晚上……自个儿在村后老林子里吊死了。” 我心脏猛地一缩,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咯吱”的树枝摩擦声。 老头没注意到我的异样,继续用那种平淡到冷酷的语气说:“死了也不安生,昨天……尸首就被人买走喽。听说是……结阴婚去了。” 结阴婚! 这三个字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我脑海中所有的迷雾! 树林里那个穿着血红婚服、被缝住七窍、贯穿头颅吊在树上的女尸! 我手脚冰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我们昨晚撞见的,根本不是什么无主的孤魂野鬼,而是这个村子刚刚“制造”出来的,一个怀着滔天怨念的……新娘子! 而她被结阴婚的对象……是谁? 第20章 地窖 我攥着那包粗盐和饼子,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家铺子。 我不想多管闲事,也管不起。我们自身难保。 看到我从村里出来,躲在灌木丛后的苏青明显松了一口气。 平安一下子冲过来紧紧抱住我的腿,把小脸埋在我身上,不肯松开。 “怎么样?买到东西了吗?村里什么情况?”苏青压低声音急切地问。 我把饼子和盐递给她,喉咙发紧,声音干涩:“买到了。这个村子……也不能待。” 我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他们在办阴婚。我们昨晚撞见的那个……可能就是村里刚吊死的一个姑娘。” 苏青和林慧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林慧更是惊恐地捂住了嘴。 “走!立刻走!”苏青当机立断,一把拉起平安,我们几人甚至来不及分食那点干粮,转身就朝着与村子相反的方向,沿着一条看起来像是出山的小路快步走去。 然而,没走出几步,意外发生了。 小路边缘的泥土因为清晨的露水变得湿滑泥泞。 走在前面的苏青脚下一滑,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失去平衡,猛地向旁边一个被茂密杂草掩盖的陡坡栽了下去! “苏青姐!”林慧吓得尖叫。 我脑子“嗡”的一声,瞬间懵了。几乎是本能,我和林慧立刻扑到坡边。 那坡不算极陡,但杂草丛生,看不清底下情况。 “苏青!苏青!”我朝着下面大喊。 下面先是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滚动声和闷响,随即,响起了苏青的尖叫! 那叫声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骇然,完全不像她平日里冷静自持的样子。是什么东西能把苏青吓成这样? “苏青!下面怎么了?你没事吧?”我心脏揪紧,声音发颤。 下面传来苏青带着剧烈喘息和明显颤抖的声音,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别下来!你们别靠近!快走!” 但就在她喊话的间隙,我屏住呼吸,隐约听到了从坡底传来的一些细微声响……那不是野兽的嚎叫,更像是……人的声音?是呻吟?还是……呜咽?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林慧,你在上面看着平安!” 我来不及多想,对林慧喊了一声,顺手从旁边捡起一块边缘尖锐的石头和一根断落的粗树枝,咬了咬牙,顺着苏青滑落的痕迹,小心翼翼地往下滑去。 这个陡坡比想象中深一些,但好在坡度缓和,我很快脚就触到了底。 底部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霉味、粪尿骚臭和……某种腐烂甜腻的恶心气味。 我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黑暗,只觉得脚下踩着的泥土异常粘软。 “苏青?”我低声呼唤,紧紧攥着手里的石头和木棍。 “巫祝!你怎么下来了!快上去!”苏青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 就在这时,我的眼睛勉强适应了这地底的光线。 然后,我看清了。 看清了这“坡底”的全貌。 这根本不是什么自然形成的土坑,而是一个人工挖掘的、类似地窖的空间! 借着从坡顶缝隙透下的微弱天光,我看到…… 地窖里,横七竖八地蜷缩着、瘫倒着……人! 是几个女人! 而她们看向我和苏青的眼神,没有求救,没有希望,只有一种近乎野兽般的、浑浊的警惕和……凶狠的敌意! 我的目光扫过地窖深处。 那里,躺着几具已经不再动弹的身体。 皮肤溃烂,露出底下的白骨,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在腐肉间蠕动、翻滚,贪婪地啃噬着最后的生机。 那股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正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啊——!” 我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一声和苏青刚才如出一辙的尖叫! 手里的石头和木棍差点脱手。 苏青冲过来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她的手指冰凉,力道大得吓人。“走!巫祝!你快上去!” 我被她拽得一个趔趄,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然而,苏青拽了我一下,自己却没有动。 她猛地停下,转过头,看向那些被女人,声音带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坚定和……怜悯? “不行!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 她松开我,竟然朝着那几个女人走近了一步,“我们要带她们一起走!” “吼——!” 回应她的,是女人们更加凶狠、充满敌意的低吼和戒备的姿态。 她们蜷缩着身体,像是怕被触碰,又像是随时会扑上来撕咬。 “滚开!你们这些恶人!又想耍什么花样!” “不是的!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来救你们的!请你相信我,我是一名警察” 苏青急忙解释,试图让她们相信自己。 “救我们?呸!上次那个女的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她把小娟带出去,第二天小娟的尸体就被扔回来了!浑身都是伤!”另一个女人尖声叫道,眼神里是刻骨的仇恨和恐惧。 我看着这一幕,看着苏青那急于救人的、几乎有些天真的执着,再看看那些女人眼中根深蒂固的不信和抗拒,一股莫名的怒火猛地窜上心头。 麻木。 是的,麻木。 就像看着蛛村里那些喝下“养身汤”、等着被献祭的姑娘,就像看着认命的小翠。 她们的眼神,何其相似! 就在这时,角落里,一个一直躺着没动、气息微弱的女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我们,声音轻得像叹息:“快走吧……姑娘们……趁他还没回来……快走……别管我们了……带着我们,你们……也跑不掉的……到时候,谁都活不了……” “你听到了吗?苏青!” 我再也忍不住,冲着苏青低吼起来,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扭曲,“我们这里不是你们大城市!反抗?救人?你看看她们!她们信你吗?她们敢跟你走吗?!” 我指着那些对我们龇牙咧嘴的女人,指着地窖深处那些正在被蛆虫啃噬的尸体,眼泪不争气地涌了上来,混合着怒火:“带着她们,我们谁也跑不了!都会死!像她们一样烂在这里!你明不明白?!” 第21章 走出大山 苏青最终还是被我带着绝望和愤怒的嘶吼震住了。 她看着那些蜷缩在铁链和污秽中、眼神凶狠却麻木的女人,又看了看地窖深处那些无声的、正在腐烂的同伴,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 她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深深地、绝望地看了一眼那个唯一还保持一丝清醒、劝我们离开的女人,然后猛地转过身,抓住了我的胳膊。 她的手指依旧冰凉,却带着一种沉重的、认命般的力道。 我们没再说话,手脚并用地沿着滑下来的陡坡,拼命往上爬。 泥土和草屑沾了满身,指甲缝里塞满了泥。 我很快看到了林慧,她在上面焦急地等待着,看到我们灰头土脸、神色仓惶地爬上来,她没敢多问,只是紧紧抱住了扑过来的平安。 “走!” 后面的路,出乎意料地顺畅。 我们沿着那条依稀可辨的山路,沉默地走着。 苏青一直走在最前面,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疲惫和沉寂。 她没有再回头,也没有和我们任何一个人交流。 我想她应该是在自责,在痛苦,在挣扎于她那套“救人”的理念与眼前残酷现实之间的巨大鸿沟。 我没有去安慰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我们就这样走着,从天光微亮走到日头西斜。 双腿早已麻木,只是机械地向前挪动。 直到…… 脚下的触感忽然变了。 不再是松软粘滑的泥土和硌脚的石子,而是一种粗糙却坚实的颗粒感。路,变宽了,也变得笔直,向前延伸,隐没在远处的山峦间。 路面上铺着均匀的沙石,虽然简陋,却是一条真正意义上的、被人为修筑过的路! 林慧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脚下这条沙石路,又抬头望向前方那似乎没有尽头的坦途,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 她猛地抱住身边的苏青,声音哽咽得几乎语无伦次:“路……是路!苏青姐!我们……我们跑出来了!我们真的跑出来了!!” 苏青被她抱着,身体先是僵硬了一下,随即,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她抬起手,回抱住林慧,眼泪也无声地滑落。 她抱着林慧哭了一会儿,然后松开她,转过身,朝我走了过来。 我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地看着脚下这条沙石路。 逃出来了?就这么……逃出来了?耗时六天六夜,活着走出了那片大山? 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笼罩着我。 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只有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我压垮的虚脱感和……茫然。 苏青走到我面前,她的眼睛还红着,脸上泪痕未干,却对我露出了一个极其疲惫,却又无比真挚的笑容。 她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我和平安。 “巫祝,”她在我耳边轻声说,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却无比清晰,“恭喜你。恭喜你,和平安,重获自由。” 自由…… 这两个字像一道光,猛地刺破了我心中的茫然和混沌。 是的,自由。 鼻尖猛地一酸,视线瞬间模糊。但这一次,我没有再把眼泪逼回去。 我靠在苏青的肩膀上,任由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淌下,打湿了脏兮兮的冲锋衣。平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伸出手,笨拙地摸了摸我的脸。 我们在这条沙石路边,停留了很久,直到情绪慢慢平复。 必须继续走。这里还不够安全。 第22章离开大山 我们沿着沙石路往前走,路的两旁依旧是山林,但景色已经开始变化,出现了更多砍伐和耕种的痕迹。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身后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声。 我们警惕地回头,看到一辆半旧的绿色皮卡,卷着尘土,从后面驶来。 苏青深吸一口气,站到路边,用力地挥了挥手。 皮卡“吱嘎”一声在我们旁边停下。驾驶室里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司机,约莫二十出头,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头发略长,随意地拢在脑后,眉眼清秀,带着一股山里人少有的书卷气。 用城里人的话来说,长得有点“文艺”。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很干净。 他摇下车窗,好奇地打量着我们这几个狼狈不堪、脸上还带着泪痕和污垢的人,眼神里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太多戒备或恶意。 “你们……这是怎么了?”他的声音清朗,带着点关切。 苏青立刻上前,用她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解释:“我们是进山考察的任,不小心迷路了,在山里转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找到路出来。师傅,能捎我们一程吗?到最近的有电话的地方就行。” 年轻的司机看了看我们,目光在我怀里睡着的平安身上停留了一下,很快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没问题!上车吧!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们能走出来真是运气。我叫默然,沉默的默,然后的然。” 他很热情地下车,帮着我们拉开后座的车门。 他的车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汽油味和烟草味,混合着一种阳光晒过的味道。 坐进车里,关上车门,将山林和尘土隔绝在外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有了一种“逃离”的实感。 柔软的座椅,相对密闭的空间,还有耳边发动机平稳的嗡鸣,这一切都与我过去十四年的生活截然不同。 默然很健谈,一边开车一边和我们聊天。 他的车上放着很多零食,包装花花绿绿的,是我从未见过的东西。他随手拿了几袋递给我们:“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垫垫,看你们这样子,肯定遭了不少罪。” 林慧感激地接过去,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吃了起来。 苏青也道了谢,拿了一包看起来像饼干的东西,小心地掰开,先喂给醒过来的平安。 平安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车里的一切,当苏青把一块带着奶香味的饼干递到她嘴边时,她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随即眼睛一亮,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脸上露出了这几天来第一个真正轻松、带着点甜意的表情。 我也拿起一包写着“薯片”的袋子,学着他们的样子撕开,里面是金黄色的、薄薄的、弯弯曲曲的东西。 我拿起一片放进嘴里,一种极其酥脆、带着咸香和某种植物特殊香气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 我从未吃过这样的东西,忍不住一片接一片,几乎停不下来。 默然从后视镜里看到我们的吃相,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又递过来几瓶水。“慢点吃,别噎着。这离城里还远着呢,得开上一天一夜。” 车开了很久,窗外天色从明亮到黄昏,再到漆黑一片,只有车灯照亮前方一片有限的路面。 我们在一个路边的小店停了片刻,默然请我们吃了热乎乎的汤面,那是我吃过的最美味、最温暖的东西。然后继续上路。 我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和偶尔闪过的、远处村落星星点点的灯火,怀里抱着再次睡着的平安。 苏青和林慧也累极了,互相靠着睡着了。 只有默然,还在专注地开着车,收音机里放着舒缓的、我听不懂歌词的音乐。 这一夜,格外漫长,也格外安宁。 当东方再次泛起鱼肚白,并且那白色越来越亮,逐渐染上金边时,默然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兴奋响起: “快到了,前面就进城了。” 我猛地抬起头,望向车窗外。 第23章城市 那么高的楼,密密麻麻的窗户像蜂巢,反射着刺眼的阳光。 路上跑着各种各样的铁盒子,比默然的皮卡小巧、漂亮得多,发出嘈杂却规律的声响。 行人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步履匆匆。 这就是城市? 苏青和林慧显然也松了口气,但更多的是一种归家的急切。 默然把车停在了一个有块明亮牌子、写着“公用电话”的地方。 苏青和林慧下车,走过去,拿起那个奇怪的物件,对着它说了很久。 她们的声音时而激动,时而哽咽。 打完电话,她们走回来,脸上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复杂情绪。 “巫祝,” 苏青看着我,眼神里有愧疚 “联系上我们单位了,他们很快会派人来接我们。我们必须立刻去指定的地点汇合,进行汇报……和一些必要的检查。” 她顿了顿,看着我和平安,语气充满了歉意,“对不起,不能带着你们了。我们的情况……很复杂,你们跟着我们,反而不安全。” 我理解。 我抱着平安,点了点头,喉咙发紧,什么也没说。 看着她们坐上另一辆匆匆赶来的车,消失在马路尽头。 默然一直站在我身边,没有说话。 直到苏青她们的车看不见了,他才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我,眼神温和:“没地方去吧?” 我僵硬地点了点头。 “走吧,” “我先带你们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他开着车,在迷宫一样的街道里穿行,最后停在一栋不算高、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楼房前。 招牌上写着“悦来旅社”。 他带着我们走进去,跟柜台后的老板娘说了几句,付了钱,拿了一把钥匙。 “302房间,” 他把钥匙递给我,“先带平安上去洗个热水澡,好好放松一下。我就在楼下等着,不用担心。” 房间很小,但很干净,有独立的、带着洁白瓷器的卫生间。 我笨拙地调好热水,和平安一起站在温暖的水流下。 热水冲刷掉满身的尘土、血污和疲惫,也仿佛冲淡了一些刻在骨头里的恐惧。 平安好奇地玩着水花,发出了几天来最清脆的笑声。 洗完澡,用柔软的毛巾擦干身体,走出浴室时,我发现床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两套新衣服。 一套是给我的,简单的白色外套和蓝色的牛仔裤,还有一套小一点的,是给平安的粉色小裙子和上衣。 衣服上面压着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是清秀的字迹: 「巫祝,不知道你们穿什么尺码,大概买的,先换上。我是男生不方便进去,就在外面,有事随时叫我。—默然」 我看着那几行字,眼眶控制不住地泛起酸涩。 我给平安穿上那套粉色的小裙子,她开心地转着圈,摸摸这里,扯扯那里。 我也换上了白外套和牛仔裤。布料柔软陌生,包裹着身体,勾勒出我从未在意过的、属于少女的轮廓。 看着镜子里那个洗去污垢、穿着陌生衣服、眼神依旧带着惶恐却清秀了许多的脸,我有些恍惚。 带着平安走出旅馆,默然正靠在车边等着。 看到我们出来,他眼睛明显亮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哇,巫祝,没想到你收拾干净这么……” 他顿了顿,似乎在想措辞,然后很认真地说,“长得真好美啊。” 我愣了一下,脸颊有些发烫。 “谢谢。”我低声说,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衣角。 “走吧,” 默然拉开副驾驶的门,很自然地示意我坐进去,“带你们去补充点物资,顺便……教你点在这里生活的基本技能。” 他开车带我们去了一个巨大的、灯火通明的地方。 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让我看呆了,空气里弥漫着各种食物和香氛的味道。 默然推着一辆小推车,耐心地教我: “看,这里是卖吃的,米、面、油……这是蔬菜区,这是水果……那边是日用品,毛巾、牙刷、洗发水……” 他拿起每一样东西,告诉我它的用途,怎么挑选,怎么看价格标签。 他教我怎么用那种薄薄的、花花绿绿的“钱”和圆圆的“硬币”付款,怎么在收银台结账。 我学得很认真,却也感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这个世界有太多我需要学习的规则。 他给我们买了足够几天吃的食物,新的毛巾牙刷,还有给平安买的牛奶和几样柔软的玩具。 我想把鬼婆给的那些皱巴巴的纸票拿出来给他,他却摆摆手,笑得有点狡黠:“先欠着。我都给你记着呢,等你以后找到工作,安顿下来,再还我。我相信你肯定还得起。” 他的信任让我心头一暖,又沉甸甸的。 晚上,他在旅社附近找了一家干净的小饭馆,请我们吃了饭。 饭菜的味道很丰富,是我从未体验过的滋味。 平安吃得肚子圆滚滚的,靠在我怀里直打哈欠。 吃完饭,送我们回到旅社楼下,默然说:“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门从里面反锁好。明天我再来看你们。” 第24章新生活 第二天早上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我连忙打开房门,看见门外站着的苏青,我有些吃惊。 她手里提着几个鼓鼓囊囊的购物袋,里面装着崭新的毛巾、牙刷、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品。 “想着你们可能缺这些,就顺路买了点。” 苏青走进来,把东西放在椅子上。 我们刚说了没几句话,门外又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是默然。 他提着一个保温袋,笑着走进来:“早上好!给你们带了豆浆和油条,趁热吃。” 他看到苏青,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平安还在里间熟睡。 我们三个围坐在小桌子旁吃早饭。 吃饭间,默然看着里间,终于忍不住问道:“巫祝,平安她……一直这么安静吗?好像很少听到她说话。”他问得很小心,带着关切。 我拿着油条的手顿了一下,垂下眼睫,低声说:“她……脑子不太好。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苏青看了我一眼,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默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怜悯,随即岔开话题:“那巫祝,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有地方去吗?或者……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打算?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个城市这么大,我却感觉自己像个误入的异类,格格不入。 苏青放下手中的豆浆,看着我,语气认真了些:“巫祝,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会做的?或者擅长的事情?总得有个谋生的路子。” 我沉默了很久,脑海里闪过蛛村昏暗的灯火,爹织布的身影,娘温柔的侧脸,还有…… 我抬起头,不太确定地,轻声说:“我……会画画。” 苏青的眼睛微微一亮。默然也有些惊讶,随即笑道:“画画?很好啊!这可是需要静心和天赋的事情。” 苏青接过话,语气带着一种果断:“巫祝,我正好有个地方。是我以前学画时用的画室,在城郊,地方有点偏,也荒废很久了。如果你和平安不嫌弃,可以暂时住在那里。楼下可以收拾出来当画室,楼上有个小阁楼,你们姐妹俩住应该够了。” 我愣住了,看着苏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别这么看着我,” 苏青似乎看穿了我的不安,语气平静却坚定,“我不喜欢欠人情。你救了我的命,这是事实。给你个落脚的地方,不算什么,你别有负担。而且那地方空着也是空着。” 默然也在一旁帮腔:“苏青姐这主意不错!有个自己的地方,总比住旅馆强。城郊安静,也适合你画画和平安休养。” 最终,我只能低声道:“谢谢……苏青姐。” 等平安睡醒,吃完东西,我们便坐上了默然的车,跟着苏青的指引,前往那个画室。 画室果然在城郊,远离了市中心的喧嚣。周围有些稀疏的树林和田野,空气清新,景色开阔,让习惯了山野的我,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那是一座独栋的、带着个小院子的旧房子,白墙有些斑驳,红色的瓦片上长着几簇顽强的野草。 打开锈迹斑斑的铁门,院子里杂草丛生。 推开画室的木门,一股陈年的灰尘和颜料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里面更是乱得可以,到处堆放着蒙尘的画架、废弃的画框、干涸的颜料管和揉成一团的废画纸。 光线从高大的、沾满灰尘的窗户照进来,形成一道道朦胧的光柱。 “看吧,说了荒废很久了。”苏青有些不好意思地摊摊手,“得好好收拾一下才能住人。” “没关系,很好。” 我看着这个虽然杂乱,却充满了另一种生活痕迹的空间,心里反而生出一种奇异的归属感。这里没有蛛村的阴冷,没有旅馆的陌生,它是一个可以凭自己双手改变的、属于我和平安的暂时的“家”。 说干就干。 默然挽起袖子,自告奋勇负责搬运重物和清理院子里的杂草。 苏青和我负责打扫室内。平安也很懂事,拿着块抹布,跟在我身边,学着我的样子,踮着脚尖擦她能碰到的地方。 我们扫掉厚厚的灰尘,擦净窗户,将废弃的物品分类整理,有用的留下,没用的堆到角落。 默然力气大,把几个沉重的旧画架搬到了院子裡冲洗晾晒。 苏青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干净的床单和被褥,铺在了阁楼那张还算结实的旧床上。 忙碌了一天,当夕阳的余晖透过终于擦干净的玻璃窗,洒进焕然一新的画室时,这里已经大变样了。 虽然依旧简朴,甚至有些空荡,但变得干净、明亮、温馨。 楼下的空间宽敞,足够摆放画架。楼上的小阁楼虽然低矮,却足够我和平安容身,窗户正对着院子,能看到默然清理出来后、显得规整了许多的院落。 我们几个人站在收拾干净的画室中央,身上沾着灰尘和汗水,脸上却都带着劳动后的满足和疲惫。 “总算有点样子了。”苏青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默然擦了把汗,环顾四周,眼神亮晶晶的:“不错不错,很有艺术氛围!巫祝,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地盘了!” 第25章换骨一 接下来的时间,在忙碌和适应中飞快流逝。 我和平安正式搬进了这间郊外的画室。 苏青和默然帮了大忙,他们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些二手但好用的家具,将楼下原本杂乱的空间布置得颇有几分真正画室的模样,宽敞明亮,几个画架立在那里。 林慧也抽空来了,她细心地帮我和平安将小阁楼收拾得温馨舒适。 虽然不大,但卧室、小客厅、厕所和一个能简单做饭的小厨房一应俱全,像个真正的小家。 晚上,我们五个人一起在画室里吃了顿简单的火锅,热腾腾的蒸汽氤氲着。 饭后,苏青看了我前几天随手画的几幅素描——是一些扭曲的树枝、朦胧的山影,还有平安安静的睡颜。她看了很久,眼神里带着惊讶和欣赏。 “巫祝,你画的很好,” 她语气肯定,“有一种……很原始、很有力量的感觉,尤其是线条和明暗的处理。过几天,等我联系一下,介绍几个我认识的搞艺术的朋友给你认识,或许对你有点帮助。” 我心里有些忐忑,又有点隐秘的期待。 画画对我来说一直是一种本能般的宣泄。 夜里,下起了很大的雨,密集的雨点敲打着画室的玻璃窗和铁皮屋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是在急切地诉说着什么。 平安似乎被这雨声惊扰,睡得极其不安稳,在我怀里瑟瑟发抖。 我只好一直抱着她,轻轻哼着那首记不全的民谣,直到后半夜,她才在雨声的催眠和我的安抚下,沉沉睡去。 哄睡了平安,极度的疲惫也终于将我拖入睡眠。 这么多天以来,或许是身心俱疲,或许是暂时脱离了直接的死亡威胁,我罕见地没有做那些奇怪的噩梦。 但今夜,它又来了。 我“站”在一个空旷、废弃的仓库里。空气里弥漫着铁锈、灰尘和一股若有若无的霉味。 高高的屋顶破了好几个洞,惨白的月光像冰冷的探照灯柱,斜斜地投射下来,照亮了仓库中央的一片区域。 那里,跪着一对男女。看穿着像是普通的工人,男人背影宽厚,女人头发散乱。 他们背对着我,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被堵住的、绝望的“呜呜”声,显然嘴巴被什么东西封住了。 一个穿着深色雨衣、戴着兜帽的高大身影,站在他们身后。 雨衣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受到一种毫无人性的、机器般的冰冷。 紧接着,更加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那雨衣人走上前,手中的弧形刀刃抵住了男人后颈的正中。 他手腕平稳地施加压力,刃口便沿着脊柱的隆起笔直向下割开。 他没有停顿,转向一旁的女人,以完全相同的角度与力道,执行了相同的步骤。 另一具躯体的背部也敞开了,呈现出几乎一致的内在结构。 接着,他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手指精准地扣住了某段脊椎骨节。 他持续发力,整条脊椎便被完整地抽离出来。 他走到女人身后,略作端详,将手中那条脊椎骨对准了她背部空出的腔道。 他调整了几次角度,缓慢而坚定地将其推入。 随后,他再次伸手,将那另一条脊椎骨如法炮制地抽出,然后回身,将其置入男人那已经空荡的背部创口之中。 两具躯体依旧保持着相对的跪姿,但已彻底静止,呈现出一种异样的人形器物。 整个过程,安静、迅速、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仪式感。 没有惨叫,只有骨骼摩擦的细微声响,和那对夫妻最终彻底失去生机、如同两具被重新拼凑的怪异人偶般,僵硬地跪在那里的景象。 “换骨……”一个冰冷的词语,自然而然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心脏狂跳,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 窗外,雨还在下,但天色已经透出微弱的黎明前的青灰色。 大脑像是被冰水浇过,那个梦境的每一个细节。 仓库的布局、那对夫妻绝望颤抖的背影、雨衣人兜帽下的阴影、那新月般利器的寒光、脊椎被抽出和交换时那令人作呕的触感和声音。 都无比清晰、无比深刻地烙印在我的意识里,甚至……带着一种强烈的、迫使我将其记录下来的冲动。 我轻手轻脚地下床,给熟睡的平安掖好被角,然后像梦游一样走下阁楼,来到了画室。 支起画架,铺开一张最大的画纸。 我甚至没有调色,直接抓起手边最深的黑色和几种冷色调的颜料,挤在调色板上。画笔沾满颜料,落在纸上。 我仿佛不再是我自己。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挥舞着,大脑被那个血腥诡异的梦境完全占据。 我“看”到的仓库结构、月光投射的角度、那对夫妻跪地的姿态、雨衣人每一个动作的细节……都通过我的手臂,疯狂地倾泻到画布上。 我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疲惫,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整个人陷入一种近乎癫狂的创作状态,仿佛不把这噩梦具象化,它就会在我脑子里爆炸。 当最后一笔落下,我手臂酸软,几乎握不住画笔,猛地从那种被驱使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窗外,天已经大亮了,雨不知何时停了,清晨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照在画架上,也照亮了我刚刚完成的这幅画。 我喘息着,看着画布上的景象。 逼真。 太逼真了。甚至比梦境本身更添了几分油画质感带来的、沉重而压抑的冲击力。 那对夫妻临死前的绝望,雨衣人的冰冷无情,以及“换骨”仪式的诡异荒诞,都凝固在这画布之上,触目惊心。 我看着画,心脏缓缓下沉。 这不是偶然。父母的献祭,现在的“换骨”……我的梦,似乎真的能窥见某些正在发生,或者即将发生的恐怖。 我该怎么办? 第26章换骨二 我想到了苏青。她好像说过她是一名警察。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我心中形成。 我走到放着苏青留下的联系方式的纸条旁,拿起那个默然教过我使用的手机。 手指有些颤抖,但我还是按照他教的,拨通了苏青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传来苏青略带睡意的声音:“喂?巫祝?这么早,怎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苏青……你相信我吗?” 我停顿了一下,感觉喉咙发干,“我知道……我知道这很荒唐,听起来像疯话。但是……我只能告诉你,我……好像可以……预言杀人。”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我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我继续艰难地说道:“马上……在一个仓库里,就要死人了。是一对夫妻……我的预言……对象都是我看见的人,那个人……那个杀人犯,他肯定还在这个城里!你……你能不能……调查一下?” 长时间的沉默后,苏青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担忧和安抚:“巫祝……你是不是太累了?压力太大了?搬新地方不适应?你好好休息一下,别想太多……” 她的不相信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我最后一丝侥幸。 “我不是幻觉!也不是疯了!” 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哭腔,“苏青,你来看看!来我的画室!我把它画下来了!你看看就知道了!” 苏青在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几秒,最终,她叹了口气,语气复杂:“好吧,巫祝。我晚上过去找你。但是……你要答应我,别太激动,好好休息。”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巫祝,不是我不愿意信你,只是……你说的这件事,实在太……离谱了。” 电话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呆呆地站在清晨的阳光里,看着画架上那幅画作。 我几乎是数着时间捱过了一整天。 阳光从画室的东窗移到西窗,光线逐渐拉长、黯淡,最后被暮色吞没。 平安很乖,大概也察觉到我心神不宁,自己安静地玩着默然买的积木。 默然下午来过电话,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说临时有些急事要处理,今天过不来了,嘱咐我关好门,照顾好自己和平安。 夜幕彻底降临,画室里只开了一盏小灯,光线昏暗。 苏青一直没有出现。 这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稳,半梦半醒间,总觉得那惨白的月光和脊椎摩擦的“咯吱”声就在窗外。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我就被楼下隐约的响声惊醒。 我心下一紧,轻手轻脚地下楼。画室的门没锁,虚掩着。 我推开门,就看到苏青背对着我,站在门口,她的背影僵硬,肩膀似乎在微微发抖。 “苏青姐?”我轻声唤道。 她猛地转过身。我吓了一跳。 苏青的脸色是我从未见过的惨白,不是疲惫的白,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失血般的苍白。 眼眶下有浓重的青黑,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嘴唇干燥起皮,整个人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大病,或者……一场巨大的冲击。 她看到我,几乎是扑过来的,冰凉的手指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让我疼得吸了口气。 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明显的颤抖:“画呢?!巫祝,你画的那幅画呢?!” “在画室,我带你去看。”我反手拉住她冰凉的手腕,带着她快步走向画架。 那幅画还在原处,被一块旧布半盖着。 我掀开盖布,清晨微冷的光线照在画布上,那阴森诡异的仓库场景, 那对跪着的夫妻,那雨衣人的背影,还有那两条被交换的、森白的脊椎,再一次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 苏青的目光落在画上的瞬间,她整个人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她猛地捂住嘴,喉咙里发出干呕的声音,踉跄着冲到墙边的垃圾桶旁,再也控制不住,剧烈地呕吐起来。 她吐得很厉害,仿佛要把胆汁都吐出来,瘦削的肩膀不住地耸动。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止住,用我递过去的纸巾擦了擦嘴,扶着墙壁慢慢直起身。 她的脸色更白了,眼神却死死地钉在那幅画上 她转过头,抓住我的肩膀,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逼问的力量:“巫祝……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能画出这幅画?!每一个细节……连他们跪着的角度,地上水渍的形状,还有……还有那种‘换骨’的……你怎么可能知道?!” 我迎着她的目缓慢地回答:“我做梦梦见的。就在前天晚上,雨下得很大的那个晚上。每一个画面,就像……就像我真的站在那里看着一样。” “做梦……”苏青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她松开了抓着我肩膀的手,像是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叹息。 画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我们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苏青不会再说话,她才抬起头,眼睛通红,声音低沉得可怕: “昨天晚上……城南旧工业区,一个废弃的纺织原料仓库……发现了两具尸体。一对中年夫妻……经过初步勘察和……和辨认……” 她顿了一下,喉咙滚动,艰难地说,“就是你们前几天临时住过的那个‘悦来旅社’的老板和老板娘。” 我浑身一冷,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从苏青口中得到证实,那种感觉依旧像是被冰水浇透。 苏青继续说着:“死亡时间推断在前天深夜到昨天凌晨。现场……凶手清理过,但基本格局……还有……” 她猛地又看向那幅画,手指颤抖地指向画中雨衣背影 “杀人手法……和你在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尤其是……‘换骨’这个关键细节,是绝对的侦查机密,除了极少数现场勘查人员和……和凶手本人,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更不可能……画得如此……精确!” “你……” 苏青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脸上 “你在梦里,看到那个穿雨衣的人……长什么样子了吗?任何特征?身高?体态?哪怕一点点?” 我痛苦地摇了摇头,指向画布上那个只有背影的雨衣人。“没有……只有这个背影。他戴着兜帽,雨衣很大,看不清。身高……大概比你高一个头多,肩膀很宽。动作……很稳,一点都不慌,像是……像是做过很多次一样。” 我努力回忆着梦里的感觉,“还有……他用的那两把东西,不像是金属,更像……骨头或者石头,弯弯的,很冷。” 第27章换骨三 苏青听着我的描述,靠着墙,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久久不语。 很快苏青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苏青接到那个电话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挂了电话后她匆匆叮嘱我一定要锁好门窗,这几天尽量不要外出,更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关于梦和画的事,然后便快步离开了。 画室里只剩下我和平安,还有那幅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画作。 我反锁了门窗,抱着平安坐在阁楼的沙发上,心里乱糟糟的。 中午时分,门外传来了汽车声和熟悉的脚步声。 我谨慎地从猫眼看出去,是苏青和默然一起来了。 默然手里提着几个外卖餐盒。 打开门,默然一看到我,眼睛瞬间亮得惊人,他没像往常那样打招呼,反而一个箭步冲上来,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用力的拥抱! “巫祝!我的天!苏青姐都告诉我了!太酷了!你简直太酷了!”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崇拜?“预言杀人!还能画出来!这简直像是电影里的情节!你是个天生的艺术家,不,是天生的……通灵者!太不可思议了!” 我被他的拥抱和一连串的惊呼弄得手足无措,僵在原地。 苏青跟在后面进来,眉头紧锁,脸色依旧不好看。 她看了默然一眼,眼神里带着不悦,但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餐盒放在桌上。“先吃饭吧。” 吃饭的气氛有些诡异。 默然依然沉浸在一种发现“宝藏”般的兴奋中,不停地问东问西,关于梦的感觉,关于画画的细节。 我食不知味,简单地回答着。 苏青吃得很少,她放下筷子,看向我,眼神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探究,但深处依旧藏着忧虑:“巫祝,关于凶手模仿的‘换骨’……你以前听说过类似的说法吗?任何民俗、传说,或者……邪术仪式?” 我停下筷子,努力在记忆里搜寻。 鬼婆念叨过的那些零碎东西里…… “我记得……”我犹豫地开口, “鬼婆……就是救我们出来的那个婆婆,她好像提过一点。不是我们那里的,是她听她娘说的,她娘家那边更深的山区里,流传过一个很老的传说,叫‘换骨守孝’。” 苏青和默然都看了过来。 我努力回忆着鬼婆当时混杂在咒骂和回忆里的零星话语:“好像说,古时候有些地方,如果父母或者至亲长辈死得特别惨,或者含冤而死,怨气不散,子孙后代就会遭殃,家宅不宁,甚至断子绝孙。 有一种极端的、也是被禁止的邪法,就是找到一对与自家横死长辈生辰八字有些契合、最好是福寿双全的活人夫妻,在特定的时辰和地点,用特殊的骨器,将他们‘换骨’。” “换骨?”苏青追问。 “嗯,”我 点点头,“说是把这对‘替身’夫妻的脊椎骨完整抽出,然后交换,再放回各自体内。这样,这对夫妻就代替自家那含冤的长辈,承受了所有的痛苦和怨气,他们的魂魄会被困在那被交换的骨头里,永世不得超生,而施术者家的厄运和冤孽,就转移到这对夫妻和他们后代身上了……算是用一种极致的残忍,来‘守住’自家的‘孝道’和平安,所以叫‘换骨守孝’。但这法子太损阴德,据说就算成功,施术者一家最后也往往不得好死,所以几乎只是传说,没人真的见过……” 苏青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太棒了!” 默然却猛地一拍桌子,把我和苏青都吓了一跳。他双眼放光,看着我和苏青,“看看!民俗传说加精准预言!还有这极具冲击力的画作!巫祝,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独一无二的卖点!绝佳的故事!你的画,加上你的‘能力’,完全可以打造出一个轰动性的艺术家人设!那些搞当代艺术的、喜欢神秘学和边缘文化的收藏家、画廊,会为之疯狂的!” “默然!” 苏青厉声打断他,脸色沉了下来,“你在说什么?!这是凶杀案!两条人命!不是你的商业噱头!巫祝的能力……如果这真的是能力,它应该用于帮助破案,抓住那个残忍的凶手,告慰死者!而不是拿来炒作赚钱!你这是在消费死者,玷污艺术!” 默然脸上的兴奋收敛了一些,但眼神依旧灼热,他转向苏青,语气变得认真而快速:“苏青姐,我尊重你的职业和你的正义感。但我们是活在现实里的人!抓住凶手是你的工作,我相信你能做到。可巫祝呢?平安呢?她们要活下去!在这个城市体面地、有安全感地活下去!需要钱!” 他指向我,又指向楼上:“巫祝有这种……姑且称之为‘天赋’吧,为什么不能善加利用?画画是她的表达方式,现在这画有了前所未有的背景和故事,它能换来钱,换来关注,换来资源!这有什么错?难道非要让巫祝藏着掖着,抱着金饭碗,却带着平安朝不保夕地挣扎,你就满意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青的声音也提高了,带着压抑的怒火,“但你不能把这种涉及命案的东西当成商品!这对死者不敬,对巫祝也不负责任!这会把她推到风口浪尖,引来不必要的危险和关注!你考虑过吗?” “危险?默默无闻、穷困潦倒难道就不危险?” 默然寸步不让,语速更快,“苏青姐,你穿着警服,有单位,有保障。巫祝有什么?她只有这个属于你的画室,和需要她照顾的平安!你说平安脑子不好,以后呢?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医学发达了,有办法治了,那需要多少钱?天文数字!到时候你让巫祝怎么办?去求那些她根本接触不到的人?还是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沉默下去的苏青,语气放缓,却更显得咄咄逼人:“我只是个商人,但我讲实际。现在有机会,能让巫祝的画被看见,能让她靠自己的双手——哪怕是这种特殊的双手——赚到第一桶金,积累一些资本和名声,为以后,为平安,铺一点点路。这难道不比空谈尊重和危险更实在吗?死者需要正义,但活着的人更需要未来!” 苏青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看着默然认真的眼神,又看了看一旁低着头、紧紧攥着衣角的我,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疲惫地靠向椅背,闭上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挣扎和无力。 第28章 换骨四 我心里已经掀起了波澜。 画画赚钱?出名?为平安的未来做准备? 这些词遥远而陌生,却带着一种实实在在的诱惑。 是的,我需要钱,需要让平安过得更好,需要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立足。 我抬起头,看了看沉默的苏青,又看了看眼神灼灼、等待我反应的默然,轻轻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苏青忙于案子,来得少了。 默然则开始频繁出入画室。 他雷厉风行,用相机拍下了那幅《换骨》的高清照片,但谨慎地没有透露具体案件细节,只是围绕“惊人的梦境投射”、“基于古老禁忌传说的当代艺术表达”、“天才少女画家的震撼之作”等噱头去联系。 起初并不顺利,许多画廊负责人觉得主题过于黑暗惊悚,或者对默然描述的背景将信将疑。 但默然没有放弃,他利用自己混迹文艺圈积累的人脉,不断游说。 终于,在一个小型的、以推介前卫和实验性艺术为主的私人画廊里,那位戴着眼镜、气质阴郁的年轻负责人,在看到画作照片和听了默然精心修饰过的“故事”后,沉默了良久,吐出一个烟圈,说:“有点意思。这种真实与虚幻、民俗与罪案交织的刺痛感……很特别。画本身技巧青涩,但那股蛮横的、不管不顾的表达欲,够劲。我收了。价钱不高,但可以帮你宣传。” 当我从默然手中接过那张薄薄的、却实实在在的支票时,手指都在发抖。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完全依靠自己赚到的钱。 数额对默然来说可能不大,但对我来说,是一笔巨款,是希望的起点。 默然的造势开始了。 他巧妙地在一些艺术论坛、小众社交圈子里释放消息,配合画廊那本身就偏向神秘主义的定位,《换骨》和它的作者“巫祝”——一个身份成谜、据说拥有特殊感知的少女画家——很快吸引了一小批但非常热衷于此道的关注者。 一周后,苏青再次来到画室时,我几乎没认出她。 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本合身的衣服显得有些空荡,眼下是浓得化不开的乌青,嘴唇干裂,颧骨微微凸起,透着一股被极度疲惫和焦虑反复磋磨后的憔悴。 她进门时,目光先是下意识地扫过画室——那幅《换骨》已经被默然安排送去画廊准备一场小型主题展,但画架上又多了几张我新画的草图,依旧是灰暗扭曲的调子,只是题材换成了模糊的山林和阴影。 她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在一旁正兴致勃勃跟我讲着某个艺术评论人反馈的默然身上。 “苏青姐,你……”我放下画笔,起身迎过去。 她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得厉害:“没事,就是有点累。” 她在椅子上坐下,揉了揉眉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案子……卡住了。现场清理得很专业,几乎没有留下指向性线索。那对夫妻社会关系简单,没和人结过仇。‘换骨守孝’的说法我们顺着查了,相关记载很少,更像是口口相传的邪门秘闻,范围太广,无从下手。” 她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舆论……现在有些不好的声音。” 默然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他倒了杯温水递给苏青,语气平静:“苏青姐,我知道你压力大。但舆论这块,目前集中在画作的艺术性和神秘背景讨论上,我把握着分寸,没有触碰案件核心细节。某种程度上,关注度提高,也许能给凶手压力,或者……让一些可能知情却不敢说的人,鼓起勇气。” 苏青没接水,只是看着他,疲惫地叹了口气:“默然,你不明白。这种关注是一把双刃剑。它可能打草惊蛇,也可能把巫祝置于更危险的境地。现在网上已经有人开始深扒‘巫祝’的身份,质疑画作背景的真实性,甚至……猜测她和案件本身有没有关联。” 我心头一紧。 苏青转向我,目光里带着最后一丝希冀,那希冀如此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巫祝……这一周,你……还有没有做过类似的梦?看到别的什么?” 我摇了摇头,诚实地回答:“没有。自从那晚之后,再没梦到过。” 苏青眼中那点微弱的光彻底暗了下去。她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抖动,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过了片刻,她放下手,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巫祝,你告诉我……有没有办法?有没有可能……让你‘主动’看到些什么?任何方法都行!那个凶手……他可能还在准备下一次,我们不能就这么等着!” 主动看到? 我的心猛地一跳。鬼婆低沉沙哑的声音,混杂着蛛村古老而血腥的传说,猝不及防地撞进脑海。 我曾以为我永远不需要去触碰它。 我避开苏青灼人的视线,垂下眼,看着自己因为画画而沾染了少许颜料的手指。 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是默然上次来时顺手帮我修的。 平安在楼上玩积木,发出轻微的、规律的碰撞声。 “苏青姐,” 我抬起头,声音很轻,但很清晰,“这件事,我不想告诉任何人。这是……只属于我的秘密。” 苏青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急迫:“巫祝,如果真的有方法……” “有。” 我打断她,没去看默然瞬间变得锐利的目光,“但需要条件,而且……很危险,对你,对我,可能都是。我需要准备一下。” 我没有详说。 关于蛛村圣女,关于那件用我爹骨血织就、此刻正穿在我最贴身衣物关于“圣衣”真正可怕的力量源泉——它并非仅仅是保护,更是一种烙印,一种连接,一种需要血与魂作为祭品才能主动唤醒的窥视之眼。 血祭。 我答应了苏青会尝试,但我没说具体如何尝试,也没说代价。 默然皱了皱眉,似乎想追问,但看到我异常平静却坚决的眼神,他最终保持了沉默,只是说:“如果需要帮忙准备什么,告诉我。” 第29章血祭 夜深人静,平安在我身边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早已沉入梦乡。 我悄无声息地起身,为她掖好被角,然后转身下楼。 画室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微弱的路灯光渗入,勉强勾勒出画架和家具模糊的轮廓。 我走到堆放杂物的一角,从默然给我准备的基本画材里,找出了一小盒朱砂。 我将其倒入一个小瓷碟,又加了几滴清水,用一支干净的画笔杆慢慢研磨,直到它变成一种粘稠、浓艳如血的浆汁。 然后,我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潜入深潭。 我缓缓脱去外衣,直至仅剩贴身的内衣。 夜间的空气带着凉意,接触皮肤,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 我拿起另一支干净的、笔头细韧的画笔,蘸饱了那朱砂浆汁。 冰凉的触感落在锁骨下方温暖的皮肤上,让我浑身一紧。 我闭上眼,排除所有杂念。 笔尖落下,沿着记忆深处那道冰冷刻痕般的纹路,开始在我苍白瘦削的皮肤上游走。 从心口上方开始,我低声念诵出鬼婆传授的、与这阵法相配的古老咒言: “血为引,骨为桥,蛛丝连幽冥——” 笔锋向左肋延伸,勾勒出一个尖锐的角,口诀随之流淌: “剥吾亲,织吾衣,承负孽与灵——” 笔迹缠绕过腰侧,画出螺旋的回环,咒语的节奏变得低沉而急促: “今以吾血绘真形,启尔瞽目,窥彼影踪——显!” 随着最后一句咒语和阵法最后一笔在背后脊柱某处完成闭合,异变骤然发生! 一种尖锐的、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太阳穴的剧痛猛地炸开! “呃……” 我闷哼一声,手中的画笔差点掉落,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连忙扶住旁边的画架才站稳。 头痛欲裂! 视野开始模糊、旋转,耳边响起尖锐的耳鸣,盖过了一切外界声响。 更可怕的是,我感觉自己的皮肤底下,好像有无数细小的、冰凉而多足的东西开始蠕动、爬行! 从图案绘制的起点,迅速向全身蔓延! “啊——!” 我踉跄着退后,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指甲死死抠进墙皮,留下几道白色的划痕。 我想用头去撞墙,用疼痛对抗疼痛,但残存的理智死死拉住了我——不能惊动平安! 视线扫过画架旁一块用来擦笔的、还算干净的旧纱布,我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起,死死塞进自己嘴里,用牙齿狠狠咬住! 汗水瞬间浸透了全身,混合着未干的朱砂,粘腻而冰冷。 我蜷缩在墙角,身体因为剧烈的痛苦而不停痉挛,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却无法聚焦。 嘴里塞着布,只能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 皮肤下的“爬行感”越来越清晰,仿佛真的有东西要破体而出! “嗡——” 脑海中一声奇异的震鸣。 紧接着,在一片混沌与黑暗的意识中央,一点猩红的光芒亮起。那光芒扭动着,伸展着,逐渐凝聚、清晰——最终,形成了一只蜘蛛的轮廓。 并非实体,更像是一个由暗红光线勾勒出的、冰冷而古老的符号,稳稳地“趴”在了我的意识深处。 它一动不动,却散发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窥视感。 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浑身虚脱般的酸软和冰冷的汗水。 我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嘴里的纱布早已被涎水和血浸透。 没有时间犹豫或后怕。 我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扶着墙壁站起来,踉跄着走到画室中央那张旧沙发旁,和衣躺下。 果然,梦境再次降临。 不再是仓库,而是一个看起来像是废弃工厂车间的地方,堆着生锈的机械和蒙尘的油布。 光线昏暗,只有高处一扇破窗透进冰冷的月光。 那个穿雨衣的高大身影再次出现。 他背对着“我”,正在一张蒙着塑料布的工作台前忙碌。 工作台上,似乎摆放着一些形状奇怪的、像是骨制或石制的工具,还有……几段森白的东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依旧谨慎,大部分时间都背对着。 但就在他俯身,从台子下方拿起一个长条状的皮套时,动作带起了旁边一把平放在台沿的、形状古怪的弯刀。 刀面光滑,虽然沾染了些许暗色污渍,但在某一特定角度,恰好反射了高处那缕微弱的月光,也映出了一张脸! 那是一张极其模糊的倒影,因为刀面弧度和污渍而扭曲失真,但确确实实映出了兜帽阴影下的一部分面容! 颧骨很高,下巴线条冷硬,嘴唇很薄,紧紧地抿着。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侧眉骨上方,似乎有一道深色的、斜斜的旧疤痕! 就是现在! 梦中的“我”或者说我的意识,爆发出强烈的意念,心中无声急诵引导窥视的短咒: “凝汝目,定汝形——显真!” 记住它!看清它! 也许是咒语生效,也许是仪式的效力在梦中达到顶峰,那倒影在我“眼前”骤然放大、清晰了一瞬! “呃!” 现实中,躺在沙发上的我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右手无意识地狠狠掐住了自己的左手腕,指甲深深陷入皮肉,剧烈的刺痛让我瞬间从梦境中挣脱出来! 我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冷汗瞬间又冒了出来。 但大脑却异常清醒,那个刀面倒影中的模糊面容,尤其是那道眉骨上的疤痕,如同烧红的烙铁,清晰地印在了我的记忆里。 来不及平复呼吸,我几乎是跳起来,扑到画架前,扯下一张新的画纸,固定好。 抓起炭笔,手还在微微发抖,但落笔却异常坚定、快速。 我不再去描绘完整的恐怖场景,而是将全部精力集中在那惊鸿一瞥的倒影上。 我画得很快,几乎是一气呵成。 画完了最后一笔,我长长舒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有了这个,苏青他们或许就有方向了…… 然而,就在我准备将这幅新的画作从画架上取下、小心收好的瞬间—— “噗!” 毫无预兆地,心脏部位传来一阵尖锐至极的绞痛! 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用力拧转! 我眼前一黑,喉咙一甜,根本控制不住,猛地弯下腰,一口暗红色的鲜血直接喷溅在了面前刚完成的面作下方空白处! 我踉跄着扶住画架,才没有软倒在地。 胸腔里火烧火燎,嘴里满是铁锈般的腥甜味。我低头看着手上和画纸上的血,又缓缓抬头,望向阁楼的方向。 平安还在安睡。 但这口血,和心脏残留的、阵阵收缩的余痛,都在冰冷地提醒我:动用“圣衣”的力量,窥探禁忌,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这份代价,似乎比我想象的,来得更快,也更狠。 第30章 信件 我勉强支撑着洗了把脸,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让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又冲了个澡,洗去身上的汗水和残留的朱砂痕迹,皮肤上那个图案在热水的冲刷下微微发热,颜色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 回到阁楼,平安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无意识地往我这边靠了靠。 我小心地躺下,将她搂进怀里。 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但意识却像绷紧的弦,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楼下轻微的敲门声惊醒的。 平安还在睡。 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感觉浑身像散了架,胸口也闷闷的。 想起那幅画,我立刻轻手轻脚下楼。 打开门,苏青站在门外。 她看起来比昨天更疲惫了,但眼神里多了一丝紧绷的期待。 她一眼就看到了我苍白的脸色。 “巫祝?你……你没事吧?”她上前一步,语气里的担忧是真切的。 我摇了摇头,不想多说,侧身让她进来。“画好了。” 我走到画架前,小心地取下那张描绘着刀面倒影的画。 我将画递给苏青。 苏青接过去,她看清那扭曲刀面上反射出的、带着疤痕的模糊面容时,呼吸明显一滞。 她拿着画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我,眼神极其复杂——有震惊,有激动,有对线索出现的振奋。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问这画是怎么来的,但最终,她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声音有些沙哑地说了两个字: “谢谢。” 我摇了摇头,走到桌边,拿起默然昨天带来的、还没吃完的冷包子,机械地咬了两口。 苏青看着我的背影,沉默了一下,说:“我立刻回去比对排查。有了这个特征,范围能缩小很多。你……自己小心,锁好门。有任何不对劲,立刻打我电话。” 她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补充了一句:“巫祝,保护好自己。还有平安。” 我点了点头。 苏青带着画匆匆离开了。 平安这时也醒了,揉着眼睛走下阁楼。 她好像察觉到了空气中残留的凝重和我的异样,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过来要抱,而是慢慢地挪到我身边,伸出小手,轻轻抓住了我的衣角,仰着小脸,安静地看着我。 我心头一软,弯腰把她抱起来。“没事,姐姐有点累。平安饿了吗?姐姐给你热牛奶。” 给平安弄好吃喝,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吃东西,我心中的烦闷和身体的不适似乎减轻了一些。 下午,阳光斜斜地照进画室,我在整理一些杂物。 平安坐在地毯上玩积木,发出轻微的、规律的声响。 门外传来邮递员自行车铃铛的声音,随后,什么东西被塞进了画室门口那个生锈的老旧邮箱里。 我有些疑惑。 知道这个地址的人很少,除了苏青、默然,林慧几乎没有别人。 难道是默然定的画材? 我走过去,打开邮箱,里面躺着一个普通的、牛皮纸信封。 没有贴邮票,没有邮戳,只有用毛笔写的、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的几个字: 蛛村巫祝亲启 落款处,是一个用红墨画出的、极其简略却透着邪气的蜘蛛图案。 看到那字迹和图案的瞬间,我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手指冰凉,几乎拿不住那个轻飘飘的信封! 这是……村长的字! 他怎么会知道这里?!他怎么找到的?!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 我猛地回头,看向画室窗外,仿佛那个穿着黑麻衣、沟壑纵横的脸就隐藏在街角的阴影里,正用那双浑浊而残忍的眼睛注视着我。 平安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恐惧,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安地看向我。 我强压下几乎要冲出喉咙的尖叫,手指颤抖着,撕开了信封。 里面只有一张同样粗糙的、仿佛从旧账本上撕下来的纸。 上面是村长那特有的、带着一股土腥和冷酷气息的笔迹: 巫祝: 看到你能跑到城里,还弄出点动静,我该夸你聪明,还是笑你天真? 你以为换了身皮,躲在水泥盒子后面,就真能断了和蛛村的根? 你身上流着蛛神的血,骨子里刻着蛛村的印。 那件‘蔽衣’裹着你,你以为是在保护你? 蠢!那是拴着你的链子!是你永远脱不掉的皮!你跑到天边,它也认得回家的路。 小翠那死丫头她是我的孩,骨头软,嘴巴却不严实。 吊了她三天,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吐干净了。 最后那口气,她是喊着你的名字断的。 我让人把她扔进了后山的乱葬坑,和那些外乡的孤魂野鬼作伴去了。 也好,黄泉路上,她大概还能给你爹娘指指路? 鬼婆那老不死的,骨头倒是硬。打断了她两条腿,她还是只咒我断子绝孙。 可惜啊,她那个傻闺女平安,到底没福气。 你以为针封了‘识海’她就真能忘了? 蛛神要的人,魂上打了记号,躲到阎王殿里也能给你揪出来! 不过你放心,平安我们好好‘请’回来了,现在很‘安分’地待在祠堂里,等着她该有的去处。 至于鬼婆……啧,年纪大了,不经折腾,前几日已经咽了气。 我念她早年也为村里出过力,赏了她个全尸,就扔在她自家院子里,让她最后也看着点她守了一辈子的地方。 你看,巫祝。 你跑,你带着人跑,结果呢?跟你有牵扯的,疼你的,帮你的,哪一个得了好下场? 你爹娘成了‘罪人’,尸骨无存;小翠曝尸荒野;鬼婆横死家中;连那个傻平安,也终究逃不过命数。你身上背着这么多条人命债,你以为你在外面能活得安生?你的梦,没告诉你这些吗? 离开蛛村?离开蛛神?你活不了。 不是我要杀你,是这世道容不下你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 你那点装神弄鬼的把戏,能骗得了城里人一时,骗得了一世吗? 等他们看清你到底是什么,你猜他们会怎么对你?比蛛村的献祭,只怕更狠,更绝。 我赌你会回来。 不是被我抓回来,是你自己,一步一步,爬着回来。 等你在这外面撞得头破血流,吃够了苦头,受尽了白眼,夜里被噩梦魇住,身边连个能说话的死人都没有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只有蛛村,才能容下你。 对了,提醒你一下。蛛神最近不太安宁,大约是知道它的‘圣女’在外面胡闹。 它给我看了点东西,关于你的下一个梦。 叫‘食己’。 挺有意思的名字,对不对? 山高路远,你好自为之。祠堂的香火,我会替你给蛛神多上一炷。毕竟,你可是我们唯一的‘圣女’。 村长 第31章火锅 信纸从我颤抖的手中滑落,飘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我僵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发黑。 村长嘶哑阴冷的声音仿佛透过纸背直接在我耳边响起,嘲笑着我的徒劳,宣判着我的宿命。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浑身冰冷,止不住地颤抖。 “姐姐?” 平安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捡起地上的信纸,好奇地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 她不识字,小脸皱了起来,把信纸扔开,扑过来抱住我,温暖的身体紧紧贴着我,“姐姐,冷……不怕……” 我抱住平安,把脸埋在她瘦小的肩膀上,滚烫的泪水终于决堤,无声地汹涌而出。 苏青那边有了明确的画像特征,效率高得惊人。 五天后,她就带来了消息——人抓到了。 是一个有盗窃和故意伤害前科的男人,早年学过些粗浅的骨科知识,后来沉迷邪门歪道,不知从哪里听来了“换骨守孝”的残缺说法,心态扭曲之下,竟真的开始物色“八字合适”的夫妻下手,试图转移自己臆想中的“家族厄运”。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正在调颜料,手顿了顿。 苏青破案后似乎也松了口气,周末时拎着大包小包来了画室,有新鲜的果蔬肉蛋,还给平安买了几套漂亮的新衣服和柔软的玩偶。 平安看到毛茸茸的小熊很开心,抱在怀里不撒手。 这一周,我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画画上。 默然很卖力地推介,凭借之前积累的些许名气和画作本身确实存在的、蛮横的生命力,又卖出了两幅,价格比《换骨》还要好一些。 我看着账户里增加的数字,第一次对“钱”有了切实的感觉。 为了感谢他们,我用新赚的钱,请苏青、林慧和默然在画室里吃火锅。 电磁炉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红色的汤底翻滚,各种食材的香味弥漫开来。 平安坐在我旁边我小心地给她涮着她能吃的肉片和蔬菜,吹凉了放在她的碗里。 她吃得很专心,偶尔抬头看看热闹的大家,眼睛里映着灯光,亮晶晶的。 席间,苏青看着安静吃饭的平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巫祝,现在案子结了,你也算暂时安顿下来了。有没有考虑过,带平安去看看医生?我不是说……一定能治好,但至少做个系统的评估。平安不可能一辈子这样靠你贴身照顾,你也有自己的生活。” 她顿了顿,语气更温和了些:“而且,平安的年纪……我上次看她身份证,其实比你还大几个月。总这样困在家里,不接触外界,对她的成长也不好。就算……就算情况不乐观,或许也可以考虑一些特殊的学校或者机构,那里有专业的老师,也有同龄的伙伴,对她可能更好。” 说着,苏青放下筷子,转向平安,声音放得格外轻柔:“平安,想不想去认识新朋友?和很多朋友一起玩,一起学东西?” 平安正在小口咬着一片蘑菇,闻言停下了动作,乌黑的眼睛看了看苏青,又立刻转向我。 然后摇了摇头,放下筷子,整个小身子朝我这边缩过来,紧紧抱住我的胳膊,把脸埋在我手臂上,闷闷地说:“不要……平安只想留在姐姐身边。” 我的心被揪了一下,伸手揽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不急,我们慢慢来。” 默然在一旁打圆场,给苏青和林慧夹菜:“苏青姐说的有道理,不过这事急不得。平安现在对阿祝的依赖太深了,一下子分开,对她对阿祝都是折磨。慢慢引导吧。” 他转向我,调侃道,“不过阿祝,我说你啊,挣了钱怎么反而越来越瘦了?你看平安,被你这阵子喂得,小脸都圆润了,快有两个你重了。再这样下去,小心哪天你背不动她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细瘦的手腕和依旧单薄的身板,又看了看靠在我身上、确实健康了不少的平安,忍不住笑了笑,难得带了点轻松的语气:“谁说我背不动?” 我放下筷子,曲起手臂,向他展示我因为常年劳作和近期频繁画画、搬运画具而练出的一点并不明显却结实的肌肉线条,“看,力气大着呢。” 默然被我逗笑了,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们阿祝看着瘦,力气可不小。” 气氛似乎轻松了一些。我趁机说:“默然,苏青姐,你们那里……有没有什么书?什么书都行。我……我想看看。” 默然眼睛一亮,非常爽快地答应:“看书?好事啊!我那儿杂七杂八的书可多了,历史、文学、艺术理论,哦,还有不少各地奇闻异志、神话传说的集子,回头我都给你搬来!保证你看不完!” “谢谢。”我真心实意地道谢。 晚上,大家吃得差不多了,默然兴致高,拿出带来的—瓶低度果酒,给我也倒了一小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里晃荡。 “来,阿祝,庆祝一下!庆祝你第一次靠画画挣到钱,也庆祝……我们大家都还好好活着。” 我看着那杯酒,有些犹豫。在蛛村,酒是祭祀和男人们偶尔喝的东西,女人和孩子很少碰。我刚想伸手去接,旁边的苏青一把将杯子截了过去,瞪了默然一眼:“胡闹什么!巫祝才多大?还是个孩子呢!别嚯嚯她。要喝你自己喝。” 默然讪讪地笑了笑,也没坚持:“好好好,我的错。阿祝你喝果汁。” 我看着苏青护短的样子,心里暖了一下,端起旁边的橙汁,和他们碰了碰杯。 夜深了,几人散去。 我收拾好碗筷,和平安洗漱睡下。 画室重归宁静,只有窗外偶尔路过的车声。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急促、沉重、仿佛带着恐慌的敲门声,猛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 “咚!咚!咚!咚!” 我瞬间清醒,心脏狂跳。平安也被惊动,迷迷糊糊地往我怀里钻。 谁?这么晚了? 苏出什么事了? 我迅速套上外套,示意平安别出声,自己轻手轻脚地走下阁楼。 画室里一片黑暗,只有惨淡的月光从窗户透进来。 那恐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伴随着一个年轻男孩压抑着焦急和恐惧的喊声:“开门!开门!求求你开开门!” 第32章 男孩 我摸到门边,没有立刻开,警惕地从猫眼往外看。 门外站着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穿着一身粗布衣服,样式古老,沾满了泥污和草屑,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前,脸上带着奔跑后的潮红和巨大的惊恐。 他的衣着……那粗布的质地和样式,让我恍惚了一瞬,仿佛看到了蛛村的影子。 他还在拼命捶门,眼睛死死盯着门板,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门。 门外的少年猝不及防,捶门的手还悬在半空。 他看到我,猛地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力气之大,差点把我撞倒。 他冲进画室,背靠着关上的门剧烈喘息。 然后,他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汗水直流,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我,声音嘶哑颤抖,问出了让我血液几乎凝固的一句话: “你……你是巫祝吗?蛛村圣女。” 我看着眼前这个突然闯进来、穿着怪异、张口就叫我名字的陌生男孩,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男孩见我愣住,眼中的惊恐更甚,他猛地扑上前,冰凉潮湿、沾着泥土的手死死抓住了我的肩膀,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掐进我的皮肉里。 他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颤抖,语无伦次:“巫祝!真的是你!求求你!救救我们村!求你了!救救我爹娘!他们……他们快不行了!只有你能救他们!” 不!不能信!这肯定是陷阱!是村长派来的人!他想骗我回去! 一股混杂着恐惧、愤怒和本能自卫的暴戾情绪猛地冲垮了我的理智。 在他第二次用力摇晃我的肩膀时,我没有试图挣脱他的手,反而顺着他的力道,左手反扣住他抓我肩膀的手腕,右手闪电般探向他另一侧腋下,腰腹发力,双脚站稳—— “啊!” 男孩惊呼一声,只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我借着冲劲和巧力狠狠地抡起,从肩上摔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男孩结结实实地摔在画室冰冷的水泥地上,溅起些许灰尘。 他显然毫无防备,这一下摔得极重,疼得他蜷缩起来,捂住胸口和后背,发出痛苦的呻吟,半天爬不起来。 我没有丝毫犹豫,趁着他倒地,猛地转身冲进旁边的小厨房,“唰”地抽出砧板上的菜刀。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狂跳的心脏稍微镇定了一分,但握刀的手依旧在微微颤抖。 我握着菜刀,一步步走回画室。 我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刀尖隐隐对着他,声音因为过度紧张和用力而嘶哑: “你是谁?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地上的男孩艰难地喘息着,他抬起沾了灰的脸,看向我手中的刀,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他没有试图爬起来,反而慢慢举起双手,做出无害的姿态,声音因为疼痛而断断续续: “别……别激动……我,我不是坏人……咳咳……是,是我们村子里的四叔……是他让我来找你的……” 四叔?又一个陌生的名字。 “四叔?”我眯起眼睛,刀握得更紧,“什么四叔?我不认识!他怎么知道我在哪?” “四叔……四叔会算……” 男孩咳了两声,努力平复呼吸,“他说……城里东南方向,有‘蛛丝’残留的‘气’,还有……还有血的味道……很淡,但他能感应到……他说,只有‘圣女’身上,才会有这种‘气’和血味交织的印记……他算了好几天,才确定大概位置,让我挨家挨户地找……我找了两条街了……” 算?感应?蛛丝的气?血的味道? “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你们村子出什么事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没有放松警惕,厉声问道。 男孩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巨大的恐惧和悲伤:“我们村……我们村遭了‘魇’!地里长不出庄稼,井水泛红发腥,牲口无缘无故地死……最可怕的是,从半个月前开始,村里不断有人……有人开始‘吃自己’!” 吃自己?! 我猛地想起村长信里那句——“你的下一个梦会是食己”。 男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先是手指,然后是胳膊……像感觉不到疼一样,硬生生地啃咬、撕扯自己的皮肉骨头!拦都拦不住!我爹我娘……昨晚也开始不对劲了,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手……四叔用符暂时镇住了他们,但他说撑不了多久!四叔说,这是古老的‘食己之咒’,源头……源头和‘蛛神’的怨念有关,他说只有身负‘蛛神’血脉、又脱离了‘蛛村’掌控的‘圣女’,才可能解开这个劫难!他算到你在这里,让我无论如何要求你回去!” 蛛神?又是蛛神! 男孩说完,竟然挣扎着,不顾疼痛,朝着我的方向,直接跪了下来,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巫祝!我求求你了!跟我回去吧!救救我们村!救救我爹娘!四叔说你是唯一的机会!你要什么我们都答应!求你了!” 我看着他卑微哀求的样子,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的声音干涩,菜刀依旧举着,“就凭你几句空话?” 男孩抬起头,脸上沾着泪水和灰尘,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急急地说道:“四叔说……如果你不信,就让我告诉你……告诉你一句口诀,是关于‘食己’和‘蛛神’的……” 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奇特的、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调子,低声念道: “贪嗔痴怨毒,五内自相烹。” “蛛网缚魂灵,啮身噬己生。” “血饲千丝绕,怨结万蛊成。” “非圣亦非孽,破茧方得明。” 男孩念完口诀,再次磕头:“四叔说,你听了这个,就会明白……这不是普通的灾祸。巫祝,求你了!” 我站在原地,握着菜刀的手心全是冷汗。 看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男孩,再看看楼上——平安应该被惊醒了,但我让她别下来。 去?还是不去? 巨大的矛盾和恐惧几乎要将我撕裂。 最终,我咬了咬牙,对男孩说:“你……先出去。在门外等着。” 男孩愣了一下,眼中希望的光芒闪烁了一下,又黯淡下去,但他不敢违抗,连忙爬起来,踉跄着退出了画室。 我“砰”地一声关上门,立刻反锁。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上,菜刀“哐当”一声掉在脚边。 黑暗中,我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我到底……该怎么办? 第33章花景年 我靠着冰冷的门板,蜷缩在黑暗中,思考了很久很久。 娘温婉却带着宿命感的话语,仿佛穿越时空,轻轻响在耳边:“祝儿,这世上每个人的命啊,还没从娘胎里爬出来,大概就已经定好了。该吃哪碗饭,该走哪条路,该遇见什么人,该遭什么罪……都是命里写着的,强求不来,也躲不掉。” 躲得掉吗? 从蛛村逃出来,我以为我躲掉了献祭的命运。 可小翠死了,鬼婆死了,旅社老板夫妇死了……我就像一颗不祥的灾星,走到哪里,死亡和诡异就跟到哪里。 现在,又一个村子,更多可能无辜的人。 不! 我还要报仇。 还有我不想再害死任何人了。一个都不想。 我深呼吸,再深呼吸,带来一丝残酷的清明。 花景年还蹲在门外,抱着膝盖。听到开门声,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红肿,充满血丝。 “进来吧。”我的声音平静得出奇,连自己都有些惊讶,“我跟你回去。” 花景年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下一秒,他猛地站起来,因为蹲得太久而踉跄了一下,然后不管不顾地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我,眼泪汹涌而出,打湿了我的肩头:“谢谢!谢谢你巫祝!谢谢!我爹娘有救了!我们村子有救了!” 他的拥抱很用力,带着劫后余生般的颤抖和滚烫的感激。 我身体僵硬了一下,没有推开他,只是等他情绪稍微平复,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然后拉开距离。 “先进来,跟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侧身让他进来,重新关好门。 回到画室,我给他倒了杯温水,又拿出一些饼干。 他显然是又累又饿,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又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块饼干,苍白的脸上才恢复了一点血色。 他叫花景年,十七岁,来自一个叫天水村的地方,离这座城市大约两三天的山路。 “我们村子,以前一直挺好的,虽然不富裕,但也能自给自足。” “可是从一个月前开始,就什么都变了。” “先是田里的庄稼,明明风调雨顺,却突然大片大片地枯萎,像是被什么东西从根子上抽干了精气。接着是水井,打上来的水带着一股铁锈和……腐烂的腥味,根本没法喝。养的鸡鸭猪羊,开始无缘无故地死去,身上找不到伤口,就是一夜之间僵硬了。” 他的眼神变得恍惚,仿佛又看到了那些可怕的景象:“然后……就是人。” “最早是村西头的李哥哥家。他们家本来就穷,粮食最早见底。李哥哥是村里出了名的孝子,他娘饿得只剩一口气了……” 花景年打了个寒颤,声音发抖,“有人说,看见李哥哥……割了自己胳膊上的肉,煮了给他娘吃。” 我胃里一阵翻搅。 “可他娘还是没撑过去,走了。李哥哥……就疯了。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花景年的脸色惨白如纸,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他……他在自己家的堂屋里……我们推开门……就看到……他把自己……半个身子……都……都吃没了……” 我握紧了杯子,指尖冰凉。 “从那天以后,‘吃自己’就像瘟疫一样在村里传开了。” 花景年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 “不是一下子很多人,是今天这个,明天那个……眼睛直勾勾的,对着自己的手脚又咬又啃,拉都拉不开,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我爹我娘……昨天也开始不对劲了……”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我沉默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我看他还在发抖,又给他续了点热水。“你一个人,怎么找到这里的?你那个四叔,是什么人?” “四叔是我们村里的‘看香人’,懂一些老法子,也会看相算命。” 花景年稍微镇定了一些,“村里出事以后,他就一直在算。他说这不是天灾,是‘魇’,是有人用了极恶毒的咒,源头和‘蛛神’的怨念有关。他说,能解这个咒的,只有身负‘蛛神’血脉、却又不在‘蛛神’掌控下的‘圣女’。他算了很久,才模糊算到‘圣女’在城里的方向,又根据‘蛛丝气’和‘血气’一点点缩小范围……就让我来了。” “看香人……”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花景年环顾着空旷安静,甚至有些凌乱的画室,小心翼翼地问。 “嗯。”我点头。 “不害怕吗?”他有些好奇。 “不怕。” 那一晚,我和花景年聊了很久。 他跟我说天水村的风土人情,说那里清澈的溪流和古老的槐树,说他爹娘是多么和善的人。 我则很少提及自己,只是偶尔问些关于四叔、关于“咒”的问题。 第二天一早,我给苏青和默然分别打了电话,只说有急事,请他们务必来画室一趟。 两人来得很快,几乎是前后脚。 苏青脸上还带着加班后的倦容,默然则是匆匆从某个活动上赶来的,身上还沾着点颜料。 当他们看到画室里多了一个穿着土气、神情疲惫惊慌的陌生男孩时,都愣住了。 我没多绕弯子,直接说:“苏青姐,默然,我要跟花景年去一趟他们村子,天水村。” “什么?” 苏青瞬间瞪大了眼睛,声音陡然拔高,“阿祝,你疯了?!你去那种听都没听过的偏远山村干什么?还跟一个陌生人去?!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 “巫祝不会死的!我会保护她!”花景年急急地插嘴,站到我前面一点,试图挡住苏青锐利的视线。 “你给我闭嘴!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默然的反应比苏青更激烈,他一步跨过来,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阴沉和严厉,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怒意,他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 “我、绝、对、不、会、让、你、去。想都别想!” “我必须去。” 我迎着他愤怒的目光,声音平静,却异常坚定,“我有我不能说的理由。” “有什么理由比你的命还重要?!” 苏青又急又气,抓住我的胳膊,“阿祝,你看看清楚!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你看看平安!你走了她怎么办?!你又要去掺和什么神神叨叨的事情吗?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提到平安,我心里刺痛了一下,但决心未改。“平安……就要拜托你们两位,暂时照顾一下了。”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 第34章出发 默然胸口起伏,他指着花景年,对苏青说:“苏青姐,你看见没?这小子来历不明!谁知道是不是那个什么鬼蛛村派来的!阿祝你不能去!我不同意!说什么都不同意!” 画室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苏青的担忧,默然的暴怒,花景年的焦急,还有我沉默的坚持,交织在一起。 我看着他们,知道他们是真心为我好。 但我不想在逃避了。 我的态度异常坚决,无论他们如何劝说,甚至发火,我都只是重复:“我必须去。” 最终,或许是看到了我眼底那抹不容动摇的决绝,也或许是明白真的无法改变我的决定,苏青先败下阵来。 她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深深叹了口气。 默然依旧怒气未消,但他死死盯着我看了半晌,又狠狠剜了花景年一眼,最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肩膀垮了下来。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妥协般地说道:“……好,你可以去。” 在我和苏青都有些意外的目光中,他咬着牙,补充道:“但是,我有个条件。我会给你找个人,一个……懂行、也能打的人。你必须和他一起去。否则,我就是绑,也不会让你走出这个门。” 我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坚持,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线。 能有人同行,或许……确实更安全一些。 我点了点头,低声说:“……谢谢。” 就在画室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后。 阁楼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平安带着睡意的、软软的呼唤:“姐姐……” 我抬头看向阁楼楼梯口,平安穿着睡衣,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往下走。 “姐姐?” 她又叫了一声,看到楼下这么多人,脚步顿了顿,小脸上露出一点怯生生的神情。 “平安,醒啦?” 我立刻迎上去,语气放得无比轻柔,将她抱起来,“没事,是苏青姐姐和默然哥哥来了,还有……这位是花景年哥哥。” 平安看了看他们,最后把脸埋在我颈窝里,小声说:“饿。” “好,姐姐给你弄吃的。” 我抱着她,走向小厨房。 接下来的时间,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苏青帮忙给平安热牛奶、煎鸡蛋。默然沉着脸,走到一边不停地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花景年局促地坐在角落的凳子上,眼神时不时瞟向我,又快速移开。 平安安静地吃着早餐,偶尔好奇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我起身,走到默然和苏青面前。 “我明天一早走。”我低声说。 苏青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红着眼眶,重重地叹了口气,别过脸去。 默然放下电话,盯着我:“地址发给我,明早我来接你。人……我会安排好。” 花景年闻言,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那一晚,苏青和默然都留得很晚。 苏青帮我整理了一个简单的行李包,塞了不少应急药品、压缩饼干和一瓶防狼喷雾,又絮絮叨叨叮嘱了许多安全事项。 默然则一直阴着脸,但临走前,他把我拉到一边,将一个看起来像老式怀表、但更厚实沉重、带着复杂按钮的金属小玩意儿塞进我手里。 “卫星定位器,我改装过的,防水防摔。遇到危险,长按中间红色按钮三秒,我会知道。” 他声音低沉,“贴身放好,别告诉任何人,包括那个花景年和……我找来的人。” 我握紧那个冰冷的金属块,点了点头。“谢谢,默然。”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和苏青一起离开了。 花景年被安排暂时睡在画室楼下的沙发上。 晚上,我把平安哄睡后,自己却毫无睡意。 我坐在床边,借着月光看着平安恬静的睡颜,手指轻轻梳理着她柔软的头发。 心里像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又空落落的。 这一去,前路未卜,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把平安托付给苏青和默然,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可一想到要和她分开,哪怕只是暂时的,心就像被揪着一样疼。 “平安……”我低声呢喃,“姐姐要去解决一些事情。你要乖乖听苏青姐姐和默然哥哥的话,等姐姐回来。” 睡梦中的平安无意识地往我手边蹭了蹭。 第二天,天还没完全亮。 我轻轻起身,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裤,外面套了件保暖的冲锋衣。 行李包很小,只装了必需品和那个定位器。 我俯身,在平安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她似乎感觉到了,睫毛颤动了一下,但没有醒。 我狠下心,转身,轻手轻脚地走下阁楼。 花景年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显然也是一夜没怎么睡好,眼睛下面有着淡淡的青色。 见我下来,他立刻站起身,紧张又期待地看着我。 “走吧。”我说。 我们轻轻打开画室的门,清晨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路灯还亮着昏黄的光。 一辆熟悉的绿色皮卡已经静静停在路边,驾驶室里,默然手指间夹着半截香烟。 看到我们出来,他掐灭烟头,下车打开了后座的门。 他今天穿了一身利落的黑色夹克,脸色依旧不好看。 “上车。” 我和花景年上了后座。 默然开车的技术很好,车速平稳。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打破了沉默,开始一项项交代: “包里给你的东西,苏青应该都说了怎么用。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保命第一。别逞强。” “到了地方,先观察,别急着往里冲。那个什么四叔,留个心眼。” “浩哥……就是我找来的人,他经验丰富,听他的。但……也别全信。自己心里要有杆秤。” “每天……想办法报个平安。不方便打电话,就……就托人捎个信。” “还有……” 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平安在我和苏青那儿,你放心。早点……把事情了了,回来。” 他一路上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有些话甚至重复了好几遍。 我心里酸涩,只能不住地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默然哥。” 第35章进山 花景年坐在我旁边,一直很安静,只是听着,偶尔不安地搓着手。 驶出城区后高楼大厦,逐渐被厂房、管道和零散分割的农田所取代。 田里的庄稼大多已经收割,留下枯黄的茬杆,一片萧瑟。 最后,连这些人类活动的零星印记也消失了,道路两旁变成了起伏绵延的丘陵,和已经开始大面积泛黄、红褐斑驳的树林。 车子在越来越窄、路况也越来越差的山路上颠簸前行,轮胎碾压过碎石和坑洼,发出沉闷的声响。 最终,在一个几乎被疯狂滋生的茅草、荆棘和风化碎石淹没的土路尽头,默然踩下了刹车。 皮卡吭哧了两声,彻底停住。 前方,视线可及之处,全是树林。 “先到这儿了。” “等会有人带你们进去。” 默然突然目光转向我,“巫祝,听好。进了那里面,你的目标只有一个,帮景年他们村子看看那‘麻烦’,能解决就解决,解决不了,或者感觉不对劲,别犹豫,别好奇,立刻掉头往回走!平安还有我们……还在家里等你回去。” 我抱紧了收拾好的帆布包,用力点了点头:“我记住了,默然哥哥。你放心,我会小心,也会尽快回来。” 花景年也连忙保证:“默然哥,我会照顾好巫祝的,路我熟!” 默然没再多说,只是又深深看了我们一眼。 他推开车门,冰凉的空气瞬间涌入。 我们也跟着下了车,脚踩在松软潮湿的泥土地上,发出轻微的噗嗤声。 几乎就在同时,小路尽头有一个身影突然走过来。 那人身材极其魁梧,肩宽背厚。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肘部膝盖处打着深色补丁的旧军绿色作训服,脚上一双厚重的、沾满泥点的军用高帮靴。 头发是贴着头皮理的板寸,脸庞是长期暴露在野外风霜烈日下的古铜色,皮肤粗糙,线条如斧劈刀削般硬朗。 浓眉下的一双眼睛,目光锐利如鹰,年纪看起来大约在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 “默哥!等急了吧?我刚在孙老头那杂货铺里灌了壶滚烫的开水,还顺了他两块老姜!这鬼地方,湿气瘆人,骨头缝都发凉,待会儿进山前咱都得灌两口,驱驱这阴寒气!” 他晃了晃手里一个军绿色的铝制水壶,笑容爽朗,露出一口被烟草熏得微黄的牙齿。 默然迎上去,用力拍了拍他肌肉结实的手臂,发出嘭嘭的闷响。 “浩子,人就交给你了。” “嗨!默哥你这话说的,跟我还见外!” 浩哥——张浩,大嗓门地应着,随即目光越过默然,精准地投向我俩。 他先看向花景年,点了点头:“这位就是景年小兄弟吧?本地通,这回指路可就全靠你啦!” 然后,他的视线落在我脸上,那双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随即,他脸上绽开一个更大幅度的笑容,带着赞赏和一点好奇:“呦!这位肯定就是巫祝妹子了!默哥跟我提的时候,我还琢磨呢,啥样的姑娘敢往这种地方跑。这一见面,行!眼神清亮亮的,站得也稳,不是那风吹就倒的娇气样儿!好,挺好!” “浩哥。”我依着默然的称呼,对他点了点头。 “浩哥好!”花景年也跟着问候。 “哎!好,都好!” 浩哥爽快地应着,顺手拉开车门,将他那庞大的身躯塞进副驾驶座。 车内空间顿时显得局促,但他动作异常灵巧,调整了一下坐姿,将水壶放在脚下,又探身从后座把我的帆布包拎过去掂了掂,“嗬,东西备得挺全乎。默哥你心细。”他转头对默然说, “路线你昨晚跟我掰扯了半宿,我记这儿了,” 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错不了。就是瞅这天色,” “不善。怕是憋着场大的。咱得盘算好,进去之后怎么走、在哪儿歇,都得看老天爷脸色了。” 默然又凑近车窗,压低声音跟浩哥快速交代了几句,我隐约听到“第三处岔口有棵雷击木”、 “溪水如果变浑千万别喝”、“如果七天后没消息……”之类的片段。 浩哥边听边严肃地点头,嘴里不时应着“明白”、“晓得”、“我有数”。 最后,默然将一个厚厚的、封口的牛皮纸信封塞进浩哥手里。 浩哥捏了捏,没推辞,直接揣进了内兜,拍了拍胸口:“妥了,默哥。” 一切交代完毕,默然退回一步,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 山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再说点什么,但最终只重重地吐出两个字:“保重。” “走了默哥!回城里等着喝庆功酒啊!”浩哥系好安全带,朝窗外挥了挥手。 引擎再次轰鸣,皮卡笨拙地在狭窄的土路上调转车头,轮胎碾过碎石和草根,卷起一小片尘土。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默然一直站在原地,身影在逐渐扬起的淡黄色尘土中变得越来越小。 车子开始真正在崎岖不平、坑洼遍布的山间土路上颠簸前行,我几乎都要从车上飞起来。 浩哥却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坐得稳如泰山。 “巫祝妹子,景年小兄弟,” 他转过头来,脸上带着笑“咱这就算正式进山了啊。感觉咋样?这空气,是不是比城里那乌烟瘴气强一百倍?” 他深吸一口,夸张地做了个享受的表情,随即又皱皱眉,“就是湿气太重,凉飕飕往骨头里钻。你们南方这天气,跟我们老家那儿真不一样。我们那儿,秋天干爽,天高云淡,哪儿像这儿,老是雾蒙蒙、潮乎乎的。” 他接着把话题引到我身上:“妹子,你这名字真有意思,巫、祝。听着就古色古香,带点神秘劲儿。默哥说你是去帮景年他们村子解决点‘麻烦事儿’?具体啥麻烦?是不是跟老辈子人讲的似的,山里头不太平,有啥东西‘闹’起来了?”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得去了才知道。”我斟酌着回答, “景年说,村子里最近发生了一些……难以解释的事情。” “哦,难以解释……” “深山老林,人迹罕至,是容易出点邪门歪道的传闻。我以前在西南边境蹲猫耳洞那会儿,没少听当地老乡扯闲篇儿。有说林子深处半夜有女人哭,结果是有种猫头鹰叫得渗人;有说沼泽地里看见过无头鬼影,后来发现是瘴气扭曲了光线加上枯树影子。大多啊,” “都是自己吓唬自己,或者以讹传讹,越传越邪乎。真正的危险,往往是那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比如看不清楚的断崖,比如藏在草里的毒蛇,比如突然变天的暴雨山洪。” 他话锋又一转,看着我,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关切和些许不解:“不过话说回来,妹子,我看你年纪确实不大,最多就十几岁?一个人就敢接这种活儿,往这看起来就瘆人的地方跑,这份胆气,我老张佩服!家里爹妈能放心?”他问得自然而然。 我沉默了一下,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荒凉景色,低声道:“我家里……没有别人了。” 浩哥明显愣了一下:“哎哟!你看我这张破嘴!对不住,对不住啊妹子!哥不是有意的,我这人说话有时候不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 他连忙道歉:“那……更不容易了。一个人,能扛事,还敢往这种地方闯,是条汉子!哦不,是巾帼不让须眉!了不起!”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他军旅生涯中的各种趣闻轶事,声音洪亮,绘声绘色,还带着丰富的肢体动作。 “说到这走山路啊,我可太有发言权了!”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我们那时候搞野外生存训练,那才叫真的钻山沟、喝泉水!背着几十斤的装备,一走就是百八十里。有一回,在滇西那片原始森林里,我们班一个新兵蛋子,姓王,我们都叫他‘王迷糊’。这小子,走路不老看脚下,光瞅树上有没有野果子。结果你猜怎么着?过一个陡坡的时候,他脚底下踩着一片青苔,哧溜——!好家伙,跟坐滑梯似的,直接就从坡上出溜下去了!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下面‘嗷’一嗓子,然后就是一阵野猪的哼唧声和混乱的扑腾声!” “野猪?!”花景年听得入神,忍不住惊呼。 “可不是嘛!” 浩哥一拍大腿,眼睛瞪圆了,“那小子直接滚进一个野猪窝里了!把正在睡觉的野猪一家子吓得够呛,公野猪当时就炸毛了,獠牙一撅就冲他拱过去了!那小子魂都飞了,连滚带爬往回跑,裤子都被树枝挂破了,狼狈得没法看!幸亏我们班长反应快,抄起工兵锹哐哐敲树干,又朝天放了两枪空包弹,才把那头发了疯的野猪吓退。自打那以后,‘王迷糊’走路,那眼睛瞪得,比探照灯还亮,专盯脚下!” 花景年被逗得也笑了出来,连我紧绷的嘴角也不由得松动了一下。 浩哥笑完了,不忘总结教训:“所以啊,走这种山路,第一条铁律:脚踏实地,眼观六路!别学那‘王迷糊’。你们看,像路边石头上的这种,” 他指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覆盖着浓密青苔的岩石, “‘地衣’,看着绿油油怪好看,其实滑得很!还有那种从树上垂下来的,带倒钩刺的藤蔓,” 他指向前方不远处一片纠缠的植被,“我们叫它‘山鬼愁’或者‘缠人索’,不小心被刮一下,又痛又痒,好几天消不了。一定得避开。” 他简直是个移动的野外生存指南,开始滔滔不绝地传授经验:“找路呢,有时候得看树。通常朝南的这一面,树干比较干爽,苔藓长得少些、薄些;朝北的阴面,苔藓又厚又湿。晚上就看星星,找北斗七星,勺子柄指的方向大概就是北……不过,” 他抬头看了看阴沉如锅底的天幕,撇撇嘴,“像今天这鬼天气,星星月亮都歇菜了,啥也瞅不见。那就得靠经验和标记了。默哥说的那几个标记点,我都记着呢。” 他似乎想起花景年是本地人,又笑着问他:“景年小兄弟,你是山里人,肯定有自己的一套吧?是不是闻闻风的味道,摸摸树的皮,就知道到哪儿了?” 花景年:“浩哥说笑了,我们也就是走得多了,熟能生巧。有些老辈人传下来的口诀,像‘看云识天气’、‘听水辨方向’,也挺有用的。” “对对对!老经验往往是宝贝!” 浩哥连连点头,“到时候进山了,你也多指点指点,咱们互相学习!” 车厢里的气氛在他的带动下,确实轻松活跃了不少。 然而,随着车子不断深入,道路越发崎岖难行,很多时候车身倾斜的角度让人心惊。 手机信号早已从时有时无变成了彻底消失的“无服务”。 浩哥突然猛地关紧了他那边的车窗,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般的警觉。 他眯起眼睛,仔细嗅了嗅空气,眉头锁得死紧,古铜色的脸庞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凝重。 “这天色……真他娘的邪门到家了!”他低声咒骂了一句 “按节令,就算下雨,也不该黑得这么快、这么沉。这云低得……简直像要砸到人头上。” “还有这风里的味儿……不对劲。腥不腥,锈不锈,还带着点……说不出来的腌臜气。这林子,恐怕不太平。” “下车!不能再往前开了!这路况,这天色,晚上行车跟找死没区别!” 他语气果断,不容置疑,“咱们今晚就在这附近扎营。必须赶在天完全黑透之前,把火生起来,把窝整好!” 我们三人迅速下车。 山间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 浩哥动作麻利的拎出他自己那个硕大无比、看起来极其沉重的军用迷彩背囊,咚的一声放在地上。 “妹子,这个包,我帮你背着。” “你是女孩走这种长途山路,体力分配很重要。背点必需品在身上应急就行,重的东西我来。景年小兄弟,你的包袱自己背好,跟紧我。” 花景年背好自己的小包袱:“浩哥,巫祝,就是这条路。一直往里走,先翻过前面那个山梁,然后下到谷底,沿着谷底的小溪走一段,再爬上第二座山……翻过去,就能看到我们村子后山的轮廓了。要是天气好、脚程快,中间歇一宿,差不多两天能到。” “两天……。” 第36章 平安的梦 我们走了一段路后,天色越来越差。 浩哥当机立断很快,他找到了一处位于山坡背风面、上方有巨大岩石探出的浅凹处,虽然不大,但足够我们三人蜷缩着避雨,地上也比较干燥,没有太多落叶。 “就这儿了。” 浩哥放下行李,开始利索地清理地面,捡拾一些干燥的细小枯枝。“景年,你熟悉这儿,附近有干净的 《濒死预言:我靠诅咒成神》第36章 平安的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濒死预言:我靠诅咒成神》爱曲小说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37章食己一 终于,那只暗红的蜘蛛缓缓退了出来。 它的螯肢和口器上,似乎沾着一点暗色的痕迹。 它慢吞吞地爬回村长的手掌,蜷缩起来。 村长面无表情地收回蜘蛛,看了一眼瘫软在椅子上、眼神涣散、脸色惨白如纸、仿佛只剩下一口气的平安,点了点头。 梦里的“我”再次上前,将褪下的嫁衣一层层重新给平安穿 《濒死预言:我靠诅咒成神》第37章食己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濒死预言:我靠诅咒成神》爱曲小说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38章食己二 他踉跄着扑到炕边,不顾自己血流如注的左臂,用沾满血污的手,颤抖着将那块肉凑到老人嘴边。 鲜血滴落在老人干裂的嘴唇和灰败的脸上。 “娘……张嘴……吃啊……”他急切地、近乎哀求地催促着,用沾血的手指去掰老人的嘴。 炕上的老人眼皮似乎动了一下,干涸的嘴唇无意识地嚅动,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咕噜 程以墨一愣,刚夹了一筷子肥肉在唰,是继续唰呢,还是松筷子呢?松了筷子还能找得到我肥牛吗? 我再没理过那个男人,也再也没去过海棠茶轩,自己默默在商界混,慢慢的也混出一片名声出来。 一阵森冷到了极点的声音从大门处传来,随后,二十名身穿暗影服的影卫手持长剑,鱼贯奔入。 二宝高高兴兴的去喊大宝吃饭,然后去喊她爸爸吃饭。正在关火盛菜的我又是一愣:老王什么时候回来的? 黎家碧冷哼着翻了个白眼,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随着她的走动,耳朵上的那对玉珏摇摇晃晃,她还为了显摆故意的摸了几下。 送走上官纯,欧阳宁和秦安旭进了内室,欧阳冰已经气色红润活蹦乱跳的吃起东西来,双颊鼓鼓,比平时里多了丝俏皮,少了丝生人勿近的清冷。秦安旭不觉莞尔,这样生动可爱的人儿,才是他所爱的。 封月大惊,皱眉问了一声:“上官逸也看中了欧阳冰?”话出口后,封月自觉失态,已然有些后悔了。 我有些明白了,不过我得求证一下。于是我接着问他:你堂兄今年40岁? 盾身呈现紫色的高贵和黑墨的稳重,样子看上去就绝非普通之物。 “本宫知道了,如今将她留在府中,日后找到好去处,本宫会给她送走的,想必天各一方,总好过生死相隔。”陈翩道。 一想到这里,美国大统领就觉得一阵头疼,有种狗咬刺猬无处下嘴的无助感。 “之晴,我知道这样冒然说你跟这件事有关对你不公平,可现在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只希望你可以实话实说。”我轻声说道。 不过从这花的数量推敲,对方一定有相当的财力,不然怎么会能如此大方呢? “行。”苏煜阳本想说:“我心里紧张停不下来想走走,不行吗?”但看到凌秒分分钟想杀死他的眼神,苏煜阳选择了闭嘴。 她心中冷笑,好一个法国,这不是没事找打是什么,欺软怕硬,搁着以为安南国好欺负便想着利用这里当跳板觊觎我大清的土地和市场么,呵呵,害了她的地龙,她怎能放过这帮家伙? 鹰鼻男子身在半空,却也忍不住赞叹了一声,手上一抖,便在空中幻出漫天枪影,运枪上下封架,一连串兵铁交鸣的声音响起,枪与剑迅速交击了数十下。 我拿过行李箱装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和张妈说了一下就走了,虽然我们不住在这里,可房子还是让张妈看着吧。 台阶一共八级,因为常年累月地被人踩踏,台阶显得颇为光滑,就像被刻意打磨过一样,光可鉴人。 凌秒的呼吸不知不觉粗重起来,似乎是在气自己粗心,又好像是在表达自己对绑架这种行为的气愤。 林峰愣住了,他不知道无心为何会发如此大的火气,他也不知道无心究竟发生了什么。 转眼间一把和林峰的大剑差不多样子重剑就出现在破军手中,只是相比起星陨剑如今的样子,破军的剑更大,更粗,更黑!那是一把未完全未开封的玄铁大剑。重剑无锋,但是其威势却看起来比林峰手中的大剑更强。 第39章 食己三 接下来的路途,越往前走,那股萦绕不散的荒凉和死寂感便越发浓重 起初还只是林间偶尔出现一两只鸟雀或小兽僵硬的尸体,到后来,动物的尸骸变得随处可见。 有被啃噬了一半的野兔,毛发脱落,露出森森白骨和暗红的内脏,苍蝇嗡嗡盘旋; 有蜷缩在树根下、眼睛圆睁着却已空洞无光的松鼠; 甚至看到 “我是你外家的人,也就是你舅舅家人,怎么不相信?”他微笑问。 毋庸置疑,蜀山仙剑派的弟子,是严格擅自闯入镇妖塔的,因为镇妖塔很危险,只有长老或者长老以上的蜀山长老在奉行门派密令,才会联合进入镇妖塔。像里蜀山的结界的封印,也是在那一次大动荡所布施的。 罗涛坐在主席台前,手里握着话筒说道。之前的一些介绍,几乎都是他在说话,所以现在江凯然这帮人来了,也依旧由他来介绍。 王佳木一边说着,一边对门口那里挥了挥手,黄森顺手把教室的门关上。 光是排头几家气派不凡的设计公司,就曾经联手拿下过帝都奥运会的会标设计! 不过江凯然并没有给他倒地的机会,而是又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拉回来。 而江凯然已然来不及回答他,直接就冲了过去,挡在岩溪和刘歆二人的身前。 可是邓美玲来不及思考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却愕然发现,她的手竟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的匕首,竟然再也无法下去分毫。 “刚才我们看到一道人影,一看就是为准备攻击前来打探消息的暴动难民!他们现在随时可能杀出来,我们现在也正在加派人手!”那一位士兵上尉马上报告道。 “长老,根据存档的设计图纸,地下密室的通道已经找到,是一处秘密电梯。”钟非情身边的黑衣男子恭敬说道。 “你确定再次抽血没有问题吗?”姬友鹏看着冯德贤。严肃地问道。 虎子还是那样沉默,身边的几个同学在议论着什么,他偶尔插上几句话,目光在四下寻找,他也知道,如果没有意外楚明秋应该在某个地方等他。 虎子听到这里才算有些开心,吴锋当初并不是看不上他,确实是有顾虑。 目光一凛,原动领域爆发出来,三十六支翼刃激射而出,包裹着十万米长的赤红辉光,围绕陈辰四周急速掠过,组成一道庞大绞杀阵。 雷本能的举起了自己的长剑对着那边施了一个最崇敬的骑士礼仪。莉微笑着看了过来双目中的冰寒瞬间解冻了。而哈特他们则是目露欣赏的看着雷轻轻的点了点头他们在进来前已经把雷他们的争论听在了耳中。 谷口方向突然传来隆隆声响,就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迫大地。 黑子同情地看着他惊‘乱’的样子,又去给自己和他倒了一杯冰水。 在特克峡谷的一战中雷他们的战马损失得差不多了但是又不能叫银狼重骑去充当普通步兵吧?所以这批战马对于雷来说倒是真的很有用处呢。 陈父也因此丢了工作,陈家每况愈下,只能靠着政府的救助资金勉强过日子。 正在这时,屋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只见房门响了起来。 事后证明,我一支坦克团突然出现在正蓝旗日军测后方,对日军突然发动进攻,造成日军防守体系崩溃,为我首先攻占正蓝旗创造了条件。可是这支坦克团毕竟孤军深入,付出了很大的损失。 第40章食己四 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浩哥的反应比我更快,他猛地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差点把我拽倒: “别回头!往前跑!一直跑!别停下!不准回头看!”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我甚至来不及思考,双腿已经朝着谷地出口的方向拼命跑去! 脚下的泥土湿滑松软,几次差点摔倒,但我死死咬着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 自己其实这次也是想通知二人,过几天和自己去英国,只不过在到了孤儿院门口的时候,许阳看到孤儿院门口的一幕,不知道为什么心好像突然痛了一下。手使劲的握着拳头,脸色有些发白。 听了灵宝的话,林瞳瞳闻了闻身上的气味,差点吐了出来,这气味让她肚子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准备她是可以准备的,可是这个准备得做多大的准备呢?范允满头雾水,思来想去,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就从床上起来,披上衣服走到陈凌的房间敲了敲门。 风溪瑶见陆云庭回答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正待生气,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而外面,老人依然淡然如水,仿佛根本没有见过莫清风等人,平静的将酒肉吃干喝尽,然后施施然躺在藤椅上,慢慢悠悠再次睡了过去。 “没有什么事,只是久仰陆兄弟大名,想认识而已!龙傲!很高兴认识你!”青年把手伸向了陆云庭。 达赖喇嘛圆寂前后会出现一些征兆,如把一些很明确的暗示告诉随时听候在他身边的心腹官员;或者圆寂后用身体呈现的某种姿势来暗示他即将转世的方向。 嘀嘀咕咕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孙言扭头望去,顿时猛抽一阵嘴角。 紧接着便是看见,那可怕的双龙飞龙在这一刻,冲天而起。飞临到天空之时,一双肉翅已然是急速的扇动了起来。 解冻后的黑天龙变回了上官天龙,院长夫人还有白飞雨都确定他不会再起变化后,便将他送回了宿舍。医护师有太多的伤者需要治疗,完全是人满为患。 如果真的躺下了,会不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被洗脑了,删除记忆之类的,所以唐启还是很警惕的,看向了王宁,王宁一下就明白了唐启的意思,这是要硬闯呢? 夏瑶哭着说着,说到后来,秦超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这时,夏瑶一下子晕倒在他怀里,秦超忙把她抱到了床上,喊来了医生。 林向南淡定坐在那,他不急,捉贼要捉赃。既然要捉贼,那就要等到贼偷到了想要的东西再说,否则没了证据,就有狡辩的借口。 第三张地图幽蓝密室一开始,谭丹他们就已经在怀疑,龙吟战队第二张地图选择消失的运输船,是不是仅仅为了打针对? 林向南没想到近卫横川会跳下去,不禁一愣,而这时,那七名忍者趁着这个空档,牢牢将林向南包围了起来。 魔古圣城中央,滔天怒气涌动,不过并未和凤凰古族做口角,强行偃息了下去,算是默许了凤凰古族的意志。 这抽来的藤蔓蕴含无穷生机,其中带着水的气息,两种力量纠缠结合,又宛如一道道破水而出的利剑,杂夹着森森的杀气。 比分的拉扯对独裁战队是绝对不利的,因为,他们没有什么拉扯空间了。 苏家老宅,苏蒙的修为在林枫赐丹之下有了长足的进步,已经修练到了天井境,短短几年能达到如此地步,可见他的资质非常不错。 第41章食己五 我浑身湿透,冷得发抖,但精神却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异常清醒,甚至是一种病态的亢奋。 我沿着记忆中我们奔跑和来时的路线,慢慢往回摸索。 眼睛努力适应着黑暗,分辨着地面上凌乱的脚印和可能打斗的痕迹。 没有血迹。 没有撕碎的衣物。 没有……人影。 就在我精神紧绷到极点,几乎 紧跟着又有一个低沉浑厚且富有磁性的年轻男人声,传入他们耳朵里。 “不不不……怎么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木森有点后悔问这个问题了,激动的说道,好像被刘显荣弄得有点下不来台阶了。 不说他本人和昆仑没有交集,就算往上数,长生道观一共十四个观主,也就第五代传人和昆仑有所交集,而且还不是什么好事。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老爹此刻应该已经不在许天贡的身边了,否则白乌鸦绝对不会有命再回到这里来。 洛天依把行李箱掏空都没有看见自己要找的东西,咬着牙无声的流着泪。 刘显荣尴尬的擦了擦嘴,把杯子递了过去,谁让林木森做的菜这么好吃呢。 “那么,我也得去看一看另一位‘孩子’了。”路西这样想着,朝纽约的圣所走去。 在收银台叶子新抱住初音未来抢着付完款后一人提着一个袋子准备往家走。 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神树,体型只有寻常柳树三分之一,外形枯槁难看,但其根部却如胭脂翠玉。 刚才他如果没听错的话,四姨夫刚才说过洛天依曾经就在这里住过,而且这里是他的老家。 “哈哈,都坐下,边吃边聊。”雷正骁也很高兴,给林宇和雷杰各倒了一杯酒。 “我说你们能不能不要再盯着我看了?我知道这件事很匪夷所思,难以置信,但是都看了这么长时间了,你们能不能稍微收收你们的目光,给我想想办法呀。”我用商量的语气说出了一大串的话。 哇~烈火一拿出来,就引起了全场的惊叹。隐隐还能听到他们的议论。 突然他感觉嘴里吃到了一个硬东西,从嘴中拿出一用纸巾擦了擦,不是戒指还是什么。 张青冥腰上用力,身子向后一仰,端木云雪横切过来的匕首,又扑了个空。 “发生了什么?”听到这个不同寻常的声音,菊花刚刚才好起来一点的心情一下又重新跌到冰点。 十分钟后,周围的环境变得十分干净,干净的……连一颗草都没有了。 黄梅雨眼睛死死地看着林宇,她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在这么段时间就能做出反应。 寒山看着萧山主动示好,还亲切的称呼着自己大哥,双眸闪过一道精芒,内心暗道,不愧是上海滩叱咤风云的人物,这辞令,还真是让人如沐春风,不简单也,于是也客气地和萧山的右手握了起来道。 三胖子在特种部队的时候,每天不往脑袋上拍个三十块五十块的板砖,这一天就浑身不自在。 方雪舞现在先不在李子月被魂兽所劫持的这件事上纠结,他现在忍不住想要冲到现场好好的看一看那个傀儡。 当然啦,据我的了解,与城级参赛者勾结的一共有六人!但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只有四人。 丘泫雅自然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两个年轻人,无禅大师的叮嘱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可是之前两个鬼王宗弟子已经输了,并且没有显露出什么端倪来,这第一轮的最后一场较量或许就是检验真招的时候。 第42章食己六 疯婆子这才好像注意到浩哥,斜眼瞥了他一下,嗤笑一声:“外乡的武夫,阳气倒是旺。可惜,在这儿,光靠拳头硬,可打不跑那些‘馋嘴’的玩意儿。” 她又看向花景年青灰的脸,摇了摇头,咂咂嘴,“晚喽,晚喽……‘生根’了……四瞎子还算有点本事,能把‘花花’的魂儿暂时勾回来一点,让你跑到城里去搬救兵……可这身 朱宣走进来,见玉妙见了自己进来,脸上就高兴了,也笑了走过去抱了她一起坐在锦榻上,一起往窗外看。 “那是不是说你很喜欢她,你们会不会因戏生情在一起呢?”记者接着问道。 可眼下除了这些僵尸以外,哪里有什么资深渡者!等等,莫非这些奇怪的僵尸就是? 薛夫人就没有理会到这一点上。周亦玉自己经常就是无花的蓝色,青色布衣,都看习惯了。 “这……”面对咄咄逼人的逼问,司马天地似乎是并没有心理准备,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也正是因为萌联盟没有什么威胁,因此,众人也是很容易的就接受了这个联盟的存在。这要是换成两个强大部落的联盟,那估计其他部落绝对会十分紧张。 它被设计为:当“东西”毁灭的瞬间,将其激活并寻找合适的义体重新复苏。 刚才还是40级多级的暗精灵,当她再次出现时,力量居然已经达到了60多级,虽然,对方看上去并没有能完全掌握这60多级的力量,但这也是极其恐怖的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吴凡与洛诗眉心都出现九颗星的时候,吴凡的古神体在星空中狂啸冲杀,引发的动荡十分巨大,亿里内的星球全数爆裂而开,被他凝聚成一杆星辰长枪,投射像三个白发的神界中人。 当到达那一片海的沙滩之上后,吴凡回头望着那一片海。老人与海的情景,在这一片海再也看不到。 本来混乱无比,各方势力争斗不断的荒火城,好像也顿时平静了下来。 这片市集即是繁华又是杂乱,大概是长期从事水产交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腥臭味儿,直熏韦洵眉头大皱以袖掩鼻。 穆虹一脸神秘的看着惊愕的炎娇,又看了看懵逼的其他人,轻声说道。 南王世子手一抖,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大厅外,看见李察那张带着和蔼可亲的亲切笑容的脸,心里哀嚎不已,完了,第四个瘟神来了。 方圆集全旗下的酒店,何止五家,起码有过百家以上的,分别在全国各市各省里。实力雄厚,五家加入过来,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苏媚儿相信以后会更多的,除非他们不想赚大钱。 虽然对于这样的人,除了其中一些投机分子不算,万华对于他们,那还是非常敬佩的,毕竟他们是心存忠义之辈,敢于不畏强权,不顾生死,坚持斗争,这样的人,万华那是打心眼里对他们尊敬的。 “你打电话给他,说我承认了前天晚上的事情,让他过来”李林对黄哥说道。 “那就走吧,早点进入下一层,我们也早点见到那被绑架的人质。”托克说道。 刚瞄得一眼,苏令宾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神情顿时消失不见,恍若看到了璀璨的明珠一般美目顿时为之一亮,俏脸露出了惊讶震撼之色。 任我闯的胸膛之上顿时出现一道可怖的伤口,他的气血瞬间清空,鲜血自伤口中喷涌而出。 第43章食己七 被称为阿秀的疯婆子慢悠悠地吐出一个暗红色的烟圈,斜睨着暴怒的四叔,嗤笑一声: “四瞎子,你少血口喷人!是你自己没本事,算不清吉凶,让这傻小子跑去城里,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引来了不该引的‘线’!” 她用烟斗指了指我,又指向花景年,“是他自己命不好,慌不择路,跑进了我的‘养料地’,被那些饿急 原剧中石昊的至尊骨具有的天赋技能是上苍之手,触发时可发出上苍劫光,如同借助上苍的手来给对手施加劫难,恐怖异常。 纪元战场之中,原本就充斥着可怕的杀机,杀机浓郁,最适合杀戮之道强者修炼。 那家伙死劲摇了摇头,死活不愿意过来帮忙,说是这棺材太邪门了。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之中,四下里一片的碎石横飞,那赤袍身影,就在众人之间的空地之上落下。 火凤凰特战队早已今非昔比,在全国特种兵大赛过后,火凤凰特战队的威名早已传遍全国军区。 黎雪早在大家吃到一半的时候就被穆瑨昇强制性的带走了,大家被东风那么一说,是断然不敢再去闹腾了,告别了飞鹰,就乖乖各回各家,去休息养神了。 而在此时,站在地面的冷君,还在紧紧的盯着假面男,再听到肥胖男子的喊声之后,冷君的眉毛微微一皱,然后便看到,此时假面男的手中,好像确实还拿着一副像相框一样的东西,这应该就是肥胖男子说的宝物了。 直到这个时候,冷君才终于将满身伤痕的哈克龙给抢救了回来,轻轻舒了一口气后,抬头带着安心的笑容,对着花子说道。 “赌约?什么赌约?”黎雪一脸茫然,刚刚生的气还没消,那赌约早已经飞到她此时的记忆圈以外了。 可谓是极少数了,不是不想生,是老何几代人下来,就没有多子多福的基因和身体素质。 那个被踹在地下的细狗男人,仿佛真害怕自己被男人给搞了似的。 狼人没什么过多的想法,听了路宇的话,两只耳朵瞬间竖起,它的狼嘴大张着,浓稠的唾液从锋利的牙齿上滴下,表达着它的激动。 一声声的质问,让路宇感觉深深的无奈,他总是这么狼狈和窘迫,像是世界上所有的错误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为什么倒霉事总是会聚集到他的身上? “姑姑,你怎么来了?学校离家又不远,我自己回去就行。”大毛笑呵呵地说。 从她重生回来,没日没夜活在仇恨之中,好像复仇才是她人生的全部,时至今日,她明白了一些道理。 而我今天因为宋佳韵的任务,又因为跟着卢冰冰单独学习了一会儿,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战澜张嘴就咬住了他的脖颈,慕炎吃痛,他看着一片混乱的屋子,抱着战澜上了楼。 前年她把公司做成集团后,大部分时间都在集团本部——离这里三公里远的办公大楼里。这两天国外发来一套新的设计图,她才来公司这边,准备和吴佣等人对接。 昨天确实做了不少事情,袭击了整个欧洲,又将印度超凡监狱内的所有囚犯全部收入囊中,路宇感觉自已距离能够与世界为敌又近了一步。 “宛儿,你怎么了?”宫主见蓝宛婷傻了一般,惊的说不出话来,急声唤道。 寒若水不为所动。目光冰冷,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显然,她已经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恻隐之心。林天南对她的伤害或许她可以不计较,可是当她想起水寒死之前的悲惨模样,心中的那一丝怜悯之情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43章食己八 我深吸一口满是坟土和腐朽气息的空气,闭上眼,再睁开,弯下腰,跟着钻进了那个狭窄、低矮、散发着浓重土腥和霉味的入口。 里面比我想象的稍微宽敞一点,是一个挖掘出来的、简陋的地窖。 空间不大,墙壁是粗糙的土壁,挂着几盏小小的油灯,灯焰是诡异的绿色,勉强照亮四周。 地上铺着些干草和破烂的被 现在国家电网的合约没有了,可是岑氏集团还在,好好劝一劝,对方应该不会继续要求他们一次还清所有借款。 “你干嘛呢?这是我的知寒哥哥!”吻完之后发现了有个不速之客的洛茜茜,沉着脸,直截了当的开口,可是沈安然却不感觉自己这般有何奇怪的,也是一脸义正言辞。 “大姐,那边来人了……是老杜。”老王走过来说了一句,没有避开我们任何人。 大家凑到窗前,看见那栋可以媲美卢浮宫的房子已经亮了灯,不再是黑黢黢的一片了。 何琳心中的担心终于消除,如果吴锋有什么闪失,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随即顺着声音疾跑而去,并准备将吴锋这个‘白痴’臭骂一顿,然而,当她看到地上的尸体时,一双美目瞪的比鸡蛋还大。 手枪的后坐力比不上其他枪支,但还是很大,我双手握枪才能勉强抗住,但张天却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瞄准开枪,单纯的力量我就远不及她。 “震山拳?他怎么会有血掌门的镇门绝技?”感受着镯子内记刻的魂技,奕星颇为惊讶。 在旁的姹紫却是忍不住问道:“所以,你是江舞吗?”最后几个字,她似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和丹尊者非亲非故,又不是那位剑道主宰的弟子,哪来那么大的好事---说不定被杀人灭口那就惨了。 冷云霜像是得到好办法,欢腾的离开言木木的办公室,在门口还和林雨菲撞了下肩。 而随着莫休又一巴掌抽在了罗薇的俏脸上,无数道视线中,都是充斥着不可思议,清脆响亮的声音让得偌大的酒楼安静无比,鸦雀无声。 林雨菲最在意言木木,所以关注她比较多,看见她偷偷的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丢了十来个盒子。 攻打方腊的昱岭关时,卢俊义被打败,损失六员将领,在伤心时,朱武用计取下了昱岭关。 莫休在门口被拦了下来,两个一个护卫,都是九锁境的修为,他自然认识莫休,当然也知道莫休不过是一个废物的儿子,因此嘴上不说,但是眼底深处还是有着不屑。 在他看来,他的那些丹药虽然是废丹,但是却胜在卖相极为的好看,而且他可是知晓的,不管丹药到底是不是废丹,首先卖相是首要也是最重要的,这绝对不可忽视。 李欢轻咦一声,这军体拳,果然有其妙处,尽管沈彪的力量和速度都逊于自己,但是借着这军体拳,竟然能以技巧化解力量,以变幻来阻止自己的速度。 而在刚刚她的虫网通,又突然连接起来了,在她的精神世界里,出现无数沙蚁的连接点,通过这些沙蚁的连接点,言木木也听到那充满悲哀的声音。 言木木瞳孔一缩,不愧是高端机甲,还有这样的功能,这股重力足有平常的五倍之上,加上机甲动力爆发的力量。 对于可爱的韩敏雅,沐雨橙和顾梦洁都是觉得很可爱,争相和韩悯雅拥抱着,一起相拥着就进了房间,把韩晗留在了后面。 第44章食己九 我接过那个还带着她掌心冰凉温度的小骨盒,感觉无比沉重。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忍不住问。 疯婆子叼着烟斗,深深吸了一口,在弥漫的红色烟雾中,她的眼神有些飘忽:“帮你?不,我只是……不想让四瞎子那么轻易得逞。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囚衣’里的祭品……也挺可怜 可亚淳别的不说,工资待遇还是蛮好的,这也是孙沫一直坚持的原因。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事儿也怨不得黛纹娜做的绝情,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母子两个好。 不过一旦认出她是南疏这味道就有些变质,有人说她是炒作,也有人说她现在是洗白,傅希希的粉丝也闻风而动的来骂她。 “有道理!不过,这笑话精需要多可笑才能笑的人元神俱散呢?”李渊亦略有所思,随后追问。 许欣忽然被孟缺揽进怀里,十分气愤,本想挣扎开来,但可恶的孟缺力气太大,挣也挣不掉,便一张嘴就在他的手臂上咬了一口。痛得孟缺差点狂叫了,但生怕狂叫会引起围观注意,便生生地给忍耐了下来。 星空外围的星辰数量更加少了起来,很远的距离之外才能看到下一颗星辰,而且星辰的光芒也更加晦涩难明。 “等等,二百多个烧饼?为什么要做这么多烧饼?”陈澈不知状况,有些闹不明白。 “这里是哪里?”烈蝶从一张床上坐起来,发现全身许多地方都被包扎着,而腿部感觉十分膈应,她打开被子,才发现腿上被支上了一根铁棍,用以固定,而周围绑着许多的绷带,她觉得又痒又难受,便要去扯。 “没问题,你要这人怎么样?要残的还是要死的?”大胡子阴恻恻地问道。 有几个藏的特别深,一般人根本够不到,但角度很安全,基本没有在南疏的隐私角落里。 和尚和乞丐一醒,发现自己身坠泥潭中,心中同样震惊自己没有死,随即看到对面的高玉成。 真是奢侈的魔力使用方式,放在斯内普教授哪里,这绝对是一个糟糕的做法。 “我原是希望纳威做我第一阶段操作的助手的,”他说。“我肯定他会做好的。”r要是可能的话,纳威的脸现在更红了。斯内普的嘴唇皱了起来,但是他离开了,用力关上了门。 夫夫许久没开车了,正好最近夫夫在外泡温泉度假,徐白玉觉得温泉车其实也是不错的。 当然,在黑潘浩的电脑的时候,并不是乔晓红放水,而是潘浩家的电脑,因为潘浩经常玩游戏,所以配置极好,而且潘浩更是使用的等级的防火墙。 在某种程度上,好的教练就像是球员们的引航灯,当他们偏离轨道的时候,负责指出正确的道路,将他们拉回正轨。 魔法石在第一时间给予他支援,充盈的魔力是的他眼前的光芒隐隐的有些外溢的迹象。 在逍遥仙府上显示,逍遥子在炼制逍遥仙府的时候,使用了大量的混沌材料,其中更是有带有混沌之气的混沌息壤,让这个仙府必须是混沌体质的人才能成为它的主人。 南华先生坐在檀木椅子上。他的面容好像一点都不会变,童颜不老。难道真是蛊术长生三卷的功劳? 不过林狼并没有放过九魔的打算,刚才在他释放斩魔剑决的之后,就加速追上九魔。 第45章祭坛一 胡归桥其实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才能来,顶多是稳重许多,不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 山寨外,又是数十匹骏马奔来,马上人皆时黑衣黑褂,臂膀上绑着一条红巾。这伙人跳下马来,抽出马背上的铁棍,便冲向五龙山众人。 “真不愧是传说之中的大恶魔,善于玩弄人心!我自愧不如!”猥琐姐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肌肤,而这个婴儿却不停的啃咬猥琐姐身上的血肉。 黑衣人衣衫褴褛,穿在外面的夜行衣支离破碎,再荡炁的鼓动下,烈烈飞舞。 所以就算是刘浩宇想要对付方家,根本就不需要还要通过自己的双手。 “那你继续忙吧,我们两个得给你好好查查。”说完就和黑豹离开了房间。 乡下人没见识,进来之前都特别的紧张,于是就互相说了说话,互相加强了一下仪式感。 在感叹了一下三人的奇葩情况之后,杨磐开始仔细打量他们身上的装备,这一看还真看出不少眼熟的来,比如俊杰腰间手枪巨人狂热,腰花挎着的AK-74,还有里脊手上那副尖爪一样的手套。 孔雀族族长面露难色,他们孔雀族的实力弱不能够独自打猎,所以一直吃坚果和花朵过活。 他轻轻的咳了一下,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条丝巾搽了嘴巴,随后又继续说道。 “行了明日早晨去决堤,立刻水淹下邳……”说话的功夫天气又开始下雨了,明日就开始攻城拿下这城池。 渐渐的,他觉得自己已经坚持不住了,就算是练习多年的泰拳而变得坚硬的身体,也承受不住这样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 冲上来的怪兽被轰碎,被斩断,被摧毁,可是那些怪物实在太多了,就好像一堵墙,哪怕那些毁灭空间的力量爆发,都被它们阻挡下来。 可以说,在察觉到白色相簿2有这样的潜力的时候,龙国动画业内部属实人心浮动。 阿羡的先祖认为他们有义务守护这片星域,而翠绿色的那一支,认为星域死亡就死亡,与他们干系不大。 海四德不敢有丝毫怠慢,屁颠屁颠跑到约好的咖啡厅,和林风面对面坐下。 “谈不上专业,只是喜欢而已。我也没想到,你打的也挺不错,接了好几个球。”曾墨白眼眸深邃地看着她。 这个心理咨询是训练营这次弄出来的新项目,估计是为了准确把握学员们的心里状态,以免学员们在命运世界里待久了导致心理出现问题。 苏墨月眉头紧皱,怎么每次苏知寒都是这招。她不腻?自己可是看腻味了。 抹出的口子不大,贴上大号创口贴按压了一会便止住了,暗叹时运不济,李知时准备走回前店收拾东西回家。 她没见过祸国的妲己长什么样,可苏知寒再这么蛊惑皇上,就真祸国殃民了。 “你们……这里可是闹……”司机大叔不想看着几个年轻人进去作死,就想把这里闹鬼的事说出来。 能够量产的化妆品,效果肯定是比不上郭玖玖给她用的这些祛疤药膏这么神奇的。 如今,看着是大权在握,手里几十万大军,可她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呢? “好,你现在跟我老老实实出去,我给你个机会见他。”夏浩宇将我扶起来,用袖口擦了擦我的嘴,我抬起头,泛着泪光的眼睛里,看到的是微凉脸上的微笑。 张先生?我的脑袋顿时混乱了,刚才那种场景,他那种不会拳脚的男人,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吧? 以豪门大派的尿性,他们肯定是被手下弟子藏在深宫大院里供着。 而作为孩子的父亲,他的脸上,也写满了期待。良久,夏浩宇蹲在我的身前过了几分钟,依然保持了先前的动作,肚皮忽然被顶了两次,再一次有了动静。 于此的情形之间,他所有能够去考虑的,也都是强烈不甘之余的一种愤慨。 男人无下限,更何况现在早就没有法律的束缚,反而成了坏人的天堂,好人的地狱。 陆衡之不仅相信了她,而且还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仔细问了她许多细节,又立刻出去布置应对。 这背后所代表的意义,让她冷汗直流,幸好她还没有派人去挖周香芹和吴彤彤,否则,得罪许岩这么一个手眼通天的大少,还不知道会招来什么样的报复。 听到隔壁的动静,苏幼筠心下微松。想这李老爷昨日看了信,今日还愿意来,那便也有讲和的心思。 许岩区区一个统领却敢和他作对,但蒋山河这个执事却对他这般恭敬,这么一对比,蒋山河的优势不就体现出来了吗? 李牧之闻言大喜,直接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诗词从怀中掏了出来。 之前张修筠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就断然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哪年他们6岁,同一天,同一时间激发了特殊能力,高宸激发了雷电,他激发了暗丝。 此时教主真的想打断嫦羲的话语,告诉她,就算没有此事,恐怕你姐姐的下场亦是不会太好,但转念一想,也许有机会保下一丝残魂,未发生之事,皆有万般可能,因此就没出言说什么,继续当忠实的听众。 叶凯成看了徐佐言一眼,随手就打开了那个盒子。只见里面沒有一个完好的甜点,几乎可以说是一坨的了,看那模样,真心叫人倒胃口。 每几个忍者的面前,向外伸出一根固定在岩壁上像钓鱼竿一样的东西,而鱼竿的长绳上,则绑着一个个昏迷不醒的人质。 第46章祭坛二 四叔走到铁门前,从怀里掏出一把造型古怪的铜钥匙,费力地插进锁孔,转动。 铁门发出沉重刺耳的“嘎吱”声,缓缓向内打开。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焦臭、油脂、腐败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捂着口鼻,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踏入了这座名为“祭坛”实为炼狱的炼尸房。 首先冲击视觉的,是悬挂。 刚站稳身子,立刻双腿用力,邱静宸竟然又杀回了包围圈,手中血剑一扫,化作红光将距离她最近的两名忍者拦腰砍断。 虽然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对于灵气耗损太大不说,重要的是这一整夜精神紧绷,他们就会疲惫,白天赶路之时必定受到影响,只是眼下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经理被邱静宸的话从发呆之中唤醒,看着邱静宸手中的银行卡,没有伸手去接。 神无天无奈的看着林云,这家伙摆明了就算是愿意帮助神祖治疗,也要等自己彻底的成长起来之后,或者说等到神祖对他没有威胁的时候才会来这里帮助他治疗。 以高宇的脑洞,有时候很难能理解陆非凡的想法和考虑,不过这不影响他相信陆非凡。所以这次陆非凡拿出剧本来,并告诉他出演男一号的时候,这货认为自己爆红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 接着一条手臂夹着刀光滑过,在焕川的脖颈上嗤然划出了一道浅浅的伤痕,焕川猛然一怔。 追着易木木和穆三二人朝云灵山庄的方向赶去,远远的就见到云灵山庄腾起了冲天大火,火光照亮了黑色的夜幕,惨叫声混合着丧尸的低吼声响彻夜空。 楚泠风似乎对钟晴的表现颇为满意,心中不由得一阵好笑,可脸上不敢露出分毫。自从师妹变了性子以来,他还没见过她害羞的样子。而现在……呵呵,原来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这一下,某人的心里就不平衡了。什么意思?合着陆非凡比我牛逼是吧?你一个戏子也敢瞧不起我是吧? 这部片子让我想到了出道至今经历过的种种,再回首,恍然如梦。在追逐梦想的过程中,所有的伤痛此刻放佛都在回味。 金色光柱从下方地面呼啸而过,地面轰然塌陷,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缝,赫然浮现。 众人的评论之声,如潮水般涌荡开来,大多是对林沐沨做法感到不解与愤慨。 在志村阳刚刚回来的一刹那,月球之中原本沉睡着的佳人喃喃道:“夫君,终于等到你了!”随后便再也没有发声,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帮忙挖!这个神兽蛋,似乎隐藏在山丘里了。”林沐沨边挖边说道。 这男子便是袁语熙的哥哥袁伟霆,听到妹妹遭到绑架,他立刻从公司赶回来。 就在希娅与天下第一帅男对话之际,林沐沨的目光,凝聚在了希娅的脑袋之上。 轰然一声,一声闷雷忽然劈亮了天际。黄帝仰着脖子,疯狂地大笑了起来。 在市第四医院门口路边,停着辆奥迪车,里面坐着英俊帅气的沈涛,而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短发,目光沉静,身体健壮年轻男子。 赵世杰不敢再说下去了,他犹豫,他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因为在那件事情后,他得到消息,不是老三招惹的起源,而是蓝梦蓉这个始作俑者。 “你胡说!我的结论不光是结合了最新的经济趋势,还有当今股票的行情,更重要的还有导师的帮助,难道你的意思是导师也是错的吗!”白框眼镜男说道。 第47章祭坛三 我几乎要冷笑出声。 这个村子大部份人都该死! 四叔还在喋喋不休,介绍着他们如何“处理”尸体,如何“提纯”油脂,如何“保存”成品…… 我站在恶臭的炼尸房中央,目光落在四叔那张时而谄媚时而狰狞的脸上。 来之前,我或许真的有过一丝天真的幻想。 我想做个……能帮到别人的人,哪怕 说着,桀骜揽住了凤凌月的腰直接飞到了空中,而耶律齐和他的死士们听同样听到桀骜的话,一个个全都朝着树干上爬了过去。 暗暗对轩辕邺的繁殖能力表达了一下由衷钦佩之后,惊鸿又听他说了一下如今的碧游派。 似乎因为长时间没有打理过,而稍显凌乱,可又偏偏给人以洒然不羁的感觉。 杜总管无奈,看了看摆在宫门口的两具黑漆棺木,只得回宫禀告嘉佑帝。 待到来到摩云岭外,就见一个笑嘻嘻的胖子,正在半空之中等待,却是不是朱十八老祖又是那个。 老婆婆一手拨开众人,一边往凤凌月的这边走过来,口中还兴奋地喃喃。 “安心吧,搭档,就算不用你我也不会丢了你的,我会给搭档你重塑身体让你重新复活的,到时候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白羽说的是实话,在主神空间里只要有积分,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正分散在各地自由活动的众人闻声回头,看到鲁成虎和吴恪大字型的躺姿,纷纷捧腹大笑起来。 Y市之行收获不少,虽然有点惊险,但结果很好,而且是出人意料的收获,一切都跟自己之前的推断出奇地符合,太过符合,又让南之乔觉得不太真实。 “怎么?装失忆吗?刚刚我们打赌的时候,可是众人有目共睹的,现在你输了,该履行赌约了。”凤凌月牵唇一笑,脸上的表情叫云峰啸感觉到十分鬼魅。 而众人知晓缘由,尤其是张乐和杨欣儿的那些粉丝知晓后,却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在网络上力挺张乐和杨欣儿,而对那些媒体猛喷。 令CIA头疼的是,在此后他们不论如何怎么刺探“硬核科技”的情报,却总是无法获取关键以及有用的线索,得到了细节旁支不仅毫无作用,反而让人更为困惑不解了。 两人在这边感叹来感叹去消磨着时间,之后看看差不多了,赵润开就去上了个厕所、顺便去前台那里把今天送来的晚报都捧过来,开始准备他们的加工工作。 刚刚跑过来,想要帮高俊腾的那些青年,也豁然停了下来,然后脸色苍白地往后退。他们感觉,苏璟散发的阴冷杀气,简直如同恶魔,哪里敢靠近。 当晚,贺家别墅一切平静,就连保安保姆,都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 杰西卡看到这一幕,几近没有丝毫犹豫,双臂握持着贝雷塔手枪,连续对着地上那只怪鸟扣动扳机。 刚刚那三四个钟头的感悟对于伏翔来说,虽然没有让完全了解这种气息,但也让有了很大的收获了。 将他们都送回家之后,冯宇才开车回到自己家。打开门,老妈正在厨房做饭呢。 少年使劲的挣扎的几次,都没有能够将自己的右腿从对方的手中挣脱。 刘鸿和刘青的母亲都看傻了,目瞪口呆,脸色古怪。刘鸿都不敢多说了,一向皮厚的孙子,居然哭得泪如雨下,这是受到了多大的委屈? 第48章祭坛四 四叔把我送回祭坛时,天已经黑透了。 他手里提着一盏白纸灯笼,烛火在灯笼里跳得不安分。 铁门“嘎吱”一声重新打开,那股熟悉的甜腻焦臭扑面而来。 “圣女,辛苦你了。” 四叔侧身让我进去,声音比白天更哑,“接下来三日,您就静卧在祭坛中央。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做,尽量让自己……空下来 声调不高,语气不重,嗓音不大,但自有一股居高临下的睥睨,有些人,无论身居何位,自有股气势,不管这股气势是强是弱,能吓唬住人就是气场。 青衣愣了一下,随即想到蛇侯的那根紫色的尾巴尖,又想到以前所见蛇侯的种种,忽然了然了。 何苦在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从古乐的行事作风来看,证明他的身后十有八九有所依仗,毕竟不是谁都敢乱踹警察腰眼的。 “喂喂喂!!!魂淡!!你这个家伙不要以为你比我强就可以随便打我的头!!”伊万一手捂着自己的后脑勺,一面愤怒的对着露娜咆哮着。 “看来胜负已定。”反手将两个偷袭的镰鼬送给死神,看着正在被缓缓拉回封印之地的不灭者,艾丽丝异常轻松说道。 所以虽然纳了香芹为妾,却再没进过她的房,所以她也只生了一个彩衣。 能够到此境界的炼气士,绝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此人到底是谁?他抓自己和冉闵的目的是什么? 罗本在在客厅中一连的布置了几道的空间屏障和静音魔法,把大厅的空间尽可能的包在了其中,之后,罗本凝神静气,开始震动自己意识之海中的那些空间碎片。 这时候张浩,突然感觉有一个巨大无比的黑影,从自己的识海的上空急速的飞过。这个黑影浮现出来时,张浩心神一震,放佛感觉自己的内心对这个黑影非常的恐惧。 而他之所以不断保持高速前行,就是要确定只有对方一人能够追上自己。以他如今的速度,且兼之先行了这么久,如果对方要追自己,那等闲归元境的武者是绝对追不上的。 我等着他问今天贺玄雅的事情,以便乘机问一些问题,但是他并没有提起任何相关的话题。 蜡烛已经烧得只剩下薄薄的一片圆形底部,烛芯也倒了下来,躺在蜡油中,火焰虽然变得更大了,但从圆蜡饼上溢出来的蜡油却烫得我没法继续拿在手中。 “高台前方有两排石桩,上面磨得光溜溜的,像是平时作凳子用的。 罗佑挑人眼光精准,聚集在这里的人,身体里都有一股名为冒险的因子,所有人都很乐意去赌一把何矜夏的未来。 而自己在面对那些异族的时候,自己那身原本的是十分坚固的铠甲,在那些异族的利爪之下,变的十分的脆弱。就是因为这中,不成比例的现象,才会让人类的士兵,在应对那些异族的时候束手束脚的。 等来等去却等来了找上门求妻子回家的徐达,谢闻莺忍痛闭门不见。 说实在的,现在丁烛对于舞台这个东西观感相当的不好,特别是经历了飞刀副本之后,她只要提到舞台的两个字都觉得非常的恐怖。 其实后宫里除了这三家,还有一股势力也不可忽视,那就是貂蝉。 县医院离得不远,打电话的老师回到现场之后五六分钟,就听到学校院墙外呜哇呜哇的响声,紧接着救护车就开进了校门。 第49章祭坛五 该死困意是在后半夜袭来的。 我又陷入了梦境。 小翠在溪边洗衣的背影,鬼婆佝偻着在神龛前喃喃低语,默然哥站在路灯下抽烟,烟头的红光在夜色里明灭…… 然后是蛛村那个深不见底的坑洞,无数苍白的手臂从黑暗中伸出,向我抓来—— 画面骤然切换。 我站在一片绝对的黑暗虚空之中。 帮中医系那边看看,他们专业课程的设置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不能现在告诉他?难道知道了这件事,会给他……或者冷寻,带来麻烦吗? 于是叶魔就给弗罗伦丝打去电话,把三绝宫大军攻打温柔山寨失利的情况说了一遍。 明天就是打死鸟,鸟也不干了!不过马上就被九宝用一颗车厘子改变决定。 僵持间,一只骨节分明青筋明显的手伸来,赫然挡住了天予肆的视线。 不得不承认,放眼整个龙城,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鹿染这张脸,都有着让人致命的吸引力。 只要这个江念报出学校,她就能知道对方家庭是什么经济水平了。 在顾景琛的眼底,战似锦是自己看上的玩物,他是决不允许自己的玩物被别的男人觊觎的。 如果他能早点察觉到心口上的不寻常,那事情就不会变成……冷寻也不会死。 她今晚等着他回来,也没有立刻去质问他是不是跟陆梨一起吃饭。 星空中一片寂静,根本看不出在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幕幕残酷的大战和惊心动魄的自爆。杨枫正准备要从碧灵世界里再次调出“元极号”,这个时候他神识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两个激斗中的身影。 青眼魔兽勃然大怒,从来都是他去横别人,什么时候居然有人敢招惹到他的头上来了?他的眼中厉色一闪,同样把自己的气势催动起来向杨枫压制了过来,这是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节奏。 同一时间,须弥三十六佛国之中,万千佛经禅唱而起,佛光涌现,如海浩瀚,直向须弥天中的灵山汇聚而去。 两人面对面而立,相距本只一臂多距离,如此短的距离,阳钢却能在掌势中潇洒的变换方向,灰衣僧大骇,掌刀已经劈空,向右急闪,才避过了这一掌。他闪身一避,自然就把大门让空,立即一掌劈出,不许阳钢进入。 方明却是不闪不避,有如天神,任凭康为超的攻势多么凌厉,都被他轻描淡写地化去,更没有退后一步。 王保保看的这个心疼,这都是他手下高手,十八金刚才一出手就被辛寒弄死三个,残了五个。 陈昊现在租的这间房是五十平米,一室一厅,一个月租金只有一千八,而陈昊现在愿意付三千块钱一个月的租金,差不多也就是一倍了。 “他是……额……在房地产公司干活的。”楚倩递给陈昊一个恳求的目光,意思是让陈昊帮她演场戏。 离开神武圣殿,裳云舞一行人步伐匆匆,借以兽王印之能锁定宁渊方位之后,神武圣殿上下倾巢而出,不敢有丝毫怠慢。 左超明依旧是一副风度翩翩、成竹在胸的样子,似乎天塌下来他也不会着急一般。 陌闫两人的进攻效率也有了一定的提高。两人渐渐适应了王明左两人的防守强度,尤其是任勤在这种难得的职业级教导赛中他以恐怖的速度成长着。 第50章祭坛六 我站起身,踉跄了一下,扶住旁边一具悬挂尸体的腿才稳住身体。 缓了几口气,我走到那八具已被封窍的尸体之间,开始调整它们的位置。 按照某种特定的方位和间距重新摆放。 头朝内不变,但身体的方向微微调整:四具朝向正东、正南、正西、正北四个主方位;另外四具则朝向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四个隅位 “臭丫头!嘴硬有什么用?知道自己不行了吧?乖乖认输投降,不用受苦,要是再死撑,你会知道后果的。”冯岩咬牙切齿的,对着郭蕙桐这样说,然后一挥手,让那干瘦的中年男子,继续出手。 随着石碑的震动,那石碑的中央位置,竟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原点,慢慢的扩大,最后化为一个漩涡,越来越大,最后占据了整个石碑。 飞机下降的时候,周游只感觉到整个身体都要悬浮起来,特别的不舒服。尤其是落地的那一瞬间,身体压在笼子上面,感觉都要挤成几块了。 雷辰看着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而且身上没有任何尸气的林四娘,心中不禁叹了口气,僵尸能修炼到这种程度,修为最低也是飞僵,相当于修真者的出窍期。 “流浪武士帅不帅?”楚狂的声音,问出的问题确实让人啼笑皆非。 当然,这并不表示他就沉迷做菜无法自拔了。就当做偶尔换换心情,调剂一下嘛。 毕竟,就算是他那月亮级别的上古异能——控之术,也无法抵挡边远航的“偷听战术”。 唯一的弱点,应该就是飞机场了,衣服空荡荡的,也没点什么料。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来人全副武装,身上穿戴着鎏金黑甲,手持八尺弯刀。 “退出去,全部人!我有办法引它出去!”祖天师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避讳旱魃,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 戴上萨尔阿波罗以杀气石为辅料制造的吊坠之后,张淼的灵压被压制了七成,而剩下的三层灵压,他已经能够很好的将其收缩在体内。 邪神的力量是污秽的,摩根威廉以毁灭邪神之力侵袭了驻守在罪狱之外的圣教军骑士团,由此为基础构建了自己的天灾军团。 缓缓站起身来,李察德站起身来,抬手一招,对准着身侧一棵白桦树上挂着的白果,随手一扯,但见那颗挂在树梢之上的果实轻飘飘的从树梢之上落了下来。 不会吧!这就是所谓的作弊?柳玖儿眨了眨眼睛,便听见自家大哥开了口:“这是七公主安排的?”语气不是太好,柳玖儿能听明白,大哥不喜欢这种作假的举动,所以对于这样的抉择他并不是非常满意。 原剧情中宇智波斑就是用花树界降临击倒了五影,如果不是最后土影大野木觉醒爆发,并用尘遁打破花树界,那么五影已经死在宇智波斑之后放的那一把火上了。 “你们先走,这东西伤不到我,我要看看他们还会有什么招数!”祖天师盯着阵法里的变化,那只僵尸已经不在撞击光墙,转而在阵中乱窜,显然是在找寻机会。 好在秦岚略懂一二,看到秦楚彦要废了自己的手臂,急忙松开了萧若安,向后倒退了两步,踉踉跄跄的扶住了墙壁,大家急忙去看萧若安的伤势。 说罢之间,古云夜竟然是瞬间出手,在其眉心处一道金色剑芒瞬间射出,直指李云天的眉心。那般凌厉的剑芒射出之间带起的已经不是寻常的破空之声了。 第51章祭坛七 我感觉到一种沉溺感。 我在坠。 缓慢地,无可挽回地,向着下方无光的所在坠去。 我感受到有无数交叠、蠕动的、毛茸茸的黑色阴影。 是蜘蛛。 难以计数的蜘蛛,每一只都有拳头大小,通体乌黑,节肢上带着暗红色的、仿佛血锈的斑纹。 它们并非游来,而是顺着某种看不见的丝线,从四 锦流年的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不张扬又不显疏离,总是给榴莲的印象就是此人温润如玉,乃是难得的如兰君子。 而当酒吧里事实就在眼前,顾恋和他将计就计,看着吴非被民警带走时,自以为大计得逞的顾恋转过头看到的,却是天皎含泪的目光,神情凶狠。 类似的话语她在着不久之前已经在着朝堂上听过了,而现在那个说这一句话的家伙的尸体已经凉了许久了。 今日,再一次的看见空‘荡’‘荡’的凤心慈的房间,又恰巧静懿人在G城还不曾离开,这才让关宸极立刻做了这个举动,想问清楚这个话的由来。 叶天羽确实有些不爽,就算走怎么也该跟自己说一下吧,这样无视,甚至抛下自己实在太过分了。 学院里充满活力。将成为夜会舞台的广场已经设置完毕,现在正架设典礼用的幕布和裁判的帐篷。学生们忙里忙外,跑进跑出。 “好了,他们应该被甩掉了。李师傅的技术还是不错的。”刘莹回身看看车窗外,后面已经没有什么车跟过来了。她对顾恋说道,表情有些可惜,如果跟过来了,自己顺便可以趁势多拍几张照片出镜。 看到他确实没事,众人这才放下心来。但众人并没有因为他自认的幽默而笑,而都是一脸情深的望着他。眼中有幽怨,但却更多的是温柔。 表妹?夏莲生内心古怪地嘀咕了一声,不由瞪了下顾恋。恍然认出,顾恋就是天皎事件中主要以夏艺代言人身份出现的经纪总监。难怪方才感觉有点眼熟。 黄主管今天并没有给他布置任务,反而是帮助他,让人给他提供了不少资料,好好学习一下公司的东西,方便以后跟客户的交流。 马仔们瞟了一眼不远处还在进行热身运动的陈可儿,似乎陈可儿丝毫没有关注这边的动静,他们的胆量也大了起来。 几天的时间,叶冲为东方医院解决了最为棘手的问题,国医中心也正式建立了起来,由古川柏担任第一任院长。 这些长工,基本上都住在渔村,每隔一个月左右,才会回武定城一次。 谢凉欢最终撑不住了,睁开眼,也有了悔婚的意思。片刻,又冷静下来,劝导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不就是整宿整宿不睡觉,东边喝酒西边打诨吗?多大点事。 对着仆人、手下就是一顿痛骂,整个府邸里气氛压抑,没人敢触动他的霉头。 塔莉娅在影世界演完兰芙之后,连说话都变得有点像兰芙,属于是角色演太多精神错乱了,还没从角色中走出来。 “本次元婴期前五,先把无极宗淘汰出去,我奇门占一。”令孤月信心满满的说道。 李博阳怔怔的看向灰发人,他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对方到底做了什么,大夏会死死的盯着他。 他布拉德自己,更是有机会亲自尝试,达到超过始祖的血脉强度。 陈宫爆抬起手,打断他们的愤怒,又看了看还在那哼着儿歌的浅浅。 第52章祭坛八 是花景年。 他仰起头,那张脸上满是泪痕,眼睛红肿。 他看着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咚”、“咚”、“咚”地,重重地、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圣女……谢谢您……谢谢您救了我爹,我娘……” 他哽咽着“我们家……一辈子记得您的大恩大德……” 他跪在那里,单薄的肩膀因为激动和哭 虚空当当的世界里,自由一片片诡异的云海星辰,在宇宙里静静沉浮,没有半点声息,安静的,让人心中宁静。 “哼!”瞿琸口中一声闷哼,身形瞬间倒飞出去,原本在身上十分狰狞的魔铠竟然从胸前倾斜着裂开了一道极为身深厚的口子。 相同的开场白,何夕看了看自己的编号,依然是8号陪审员,再看看陪审员休息室内,果然,和上次“十二怒商”的NPC配置一模一样,还是那些人。 “好,既然你都已经回来了,这半月的时间你就到地剑峰去休整一番吧,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尘长老点了点头,跟夏铮吩咐了一句。 赵子龙心里嘀咕着正准备回去,却听得里边的一个房间隐约有声音传出。 “什么!”虽然天目无所谓的说道,但是自己知道,伊娃的心脏到底是多难得的东西。 东方雨平也不是没有想过树妖自爆之后还能重生的可能性。毕竟,之前的聊天中,树妖就曾经说过,他,又分身无数。 好家伙,足足有数十人,而且一个个杀气腾腾的,一看就是练家子,绝非暴龙手下那些烂鱼臭虾能比的。 被林星辰不灭金身横扫的楼兰古城,已经是一片废墟,十几万人就跟要饭的一样,懵逼乱响。 苍天俯瞰,万物无所遁形,仿佛自远古而来,跨越时空,过去现在未来皆在苍天之下,时空变换苍天永存。没有什么能够逃过苍天的眼睛。 细细听去,那风穿林梢,起伏顿挫的合音,与其迁徐和蔼的语调相限合,其实颇为悦耳,恰似前人天籁之说。 张翔对着张凌的背影说道:“我也是。”而叶枫显然还在恼刚开始张凌戏耍自己的事情,鸟都不鸟张凌。 当看到连身为边后卫的薛仁都进球后,他暗暗懊恼自己太过没用。要知道,他在国际米兰队时进球犹如砍瓜切菜,是阿德里亚诺外进球最多的球员,在早前的利物浦队更是首席得分手,直杀得各队门将胆寒叫苦。 菜色很简单,白切牛肉,红烧鱼,羊肉汤,凉拌青瓜,酸辣土豆丝,都是常见的家常菜,色香味俱全,每盘的分量都很足。 记住了,现在有人找我,如果我还有什么事情我会再的。”吴凯边说就边向房间大门走去。 中国队中前场人员整齐,可后防并不充裕,中后卫位置上更是人员短缺得厉害,至少到目前为止再也找不出一个实力能与杜卫旗鼓相当的球员。 “呃,痒……”宁远澜想收回自己的手,凌墨却抬起头,将她拉入自己怀中,另外一只手本能地抬起她的下巴,俯首就吻了上去。 贝尔萨一翻话将众人说得目瞪口呆,既然这么危险,那为什么还要让乌拉圭队与我们踢比赛? 所谓的「饿」,并不是真闹得肠胃空空,而是一种情绪或感知,直接作用于李珣心底深处,再由某种管道,转化成极深重的欲望,由内而外,迸发出来。 第53章回家一 浩哥最终没有和我争吵。 浩哥也不说话了,一直很沉默。 “浩哥,”我开口,声音沙哑“我们走吧。” 他猛地转过身,眼中交织着未褪的惊骇和一丝猝不及防的茫然。 “走?” “回家。”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斩钉截铁。 “我们走,现在就走。” 他没有问 “师兄!!”刘道合想要跑过去,但因为受伤太重,刚爬起就倒下了。 传统帮派的疯狂表演吸引了媒体的极大关注,但无论媒体有多神奇。在一定高度上,媒体只能感到无力。但通过对一些批评者的分析,人们仍然可以得出一个模糊的结论,即虚拟世界可能会发生一些变化。 陆羽被星灵无缘无故的嘲讽,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只知道打仗。 薛诰感觉到有些气力不济,微微停下动作,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些怪物,眉头微皱,照这样的情形下去,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冰心武王一脸诡异的笑容,在天雷之中化成了灰烬。强盛的雷光将整个洞窟都照亮了,而那边凸台上,两只火鸟不知何时起已经抬起了头颅,死死地盯着这里。 即使是星梦自己都无法成为源能核心的拥有者,除非星梦故意撒谎。 “没错。如果她不想看到身后的任何人,她会不知所措地死去。”清脆的声音伴随着一个从远到近在黑暗中微微模糊的身影,几乎眨了眨眼,两姐妹面前的一个高大的身影坚定地站着。 “但是你怎么解释这个呢?”慕容的越来越近,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可疑的光芒。 圣·正义之师的军队在西河晋的指挥下开始冲锋,所有人还没有进入封灵大阵的区域内就已经主动的停止了使用灵力。 因为罗然经过20多天的练习,居然只能控制边上不到3米的瓦斯。一次可控制的气体量似乎是随机分布的。即使经过多次试验,两者之间也没有任何联系。这种奇怪的现象,连罗然,也觉得很难。 只不过,他却无法动弹,除了眼睛能来回动以外,身体其它部分都毫无知觉,仿佛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存在了一般。 藏在粪车暗厢里的丁铁牛听到有人叫自己的父亲是老爷子,心里不禁大吃一惊,又疑惑不解,会是他吗?也许只是巧合。 龙肃远远的就下了龙撵,向着龙战走来,龙战只是抱拳行礼,这是先帝在时就许下的特权—不需跪拜。 “没事,刚刚哥哥来过。”辉夜板着死鱼眼,看着李寺消失的地方。 “你再尝尝其它的菜,”晨声说着,走到一堆木头前,将木头搬走,揭开盖在地上的木板,伸出手摸索了一阵,找到一条绳索,他将绳索拉了上来,绳索的末端系着一个竹篮,竹篮的里面是一坛珍藏了多年的烈酒。 一到湛海市下了飞机,林峰并没有随林传誌他们回去湛海市的别墅家中,而是迫不及待的朝实验室那边赶去,林峰实在很想看看现在实验室的情形,以后他发展的所有重心都要靠实验室来完成。 “电视,什么叫电视?”莫天听到对方说出一个他不懂的词语,他好奇的问林峰说道。 林影开口询问,他们也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时间倒是不知到底该怎么办,而这莫思迁却是开口。 在克里丝的微笑中,一声巨响传来,克里丝周围的空气马上就爆裂了,沙土石块飞射。 第54章回家二 叶弦还没回答,我已经勉强开口:“我……我和同伴迷路了,昏倒在附近,多谢……叶先生相救。” 阿辰听了,眉头微微蹙起,看看我,又回头看看叶弦。 叶弦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刹那间,阿辰脸上的警惕如同阳光下的晨雾,唰地消散了。 “哎呀!原来是这样!吓我一跳!” 她拍着胸口,松了 最后,铁拳门内部进行了一系人员变动,整个门派的势力范围也重新进行了规划。 这一战前,卫星辰,陆白岩,皇天纵三人的心中,都有过,到时候找各种理由拖延时间,不及时赶到的心思。 恐怖的力量从黄师兄身体爆发出来,以黄师兄为中心,那毁天灭地的紫色能量凝聚出一道紫色能量圈疯狂席卷四面八方,空间一层层崩碎,令人惊恐至极。 “龙腾,你卑鄙,你可是灵山宗核心弟子,怎么能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有佣兵怒喷龙腾道。 “但是为什么哈尔会在这……不是你将他关进来的吗?”莉艾露问道。 之后,爱在这个车厢也没有转多久,大概也就十几分钟的功夫,她就离开这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伊莎贝拉和雪莉尔还有伊莎贝拉的师父看到妮安走过来,似乎已经等待多时了。尤其是伊莎贝拉的师父看着妮安,顿时眼神又是愣了一愣。 由于不再抵御来袭的铜制机械生命体,闲置下来的人,都在关注着罗削弱面具人念量的举动。 既然是奇犽将秘密与罗共享,那么罗所掌握的信息,就是奇犽跟家人汇报的信息,而他刚才那一问,完全是多余的。 修炼硬气功的武者有几大特点,一是皮厚耐揍,二是力大无穷,三是耐力惊人。周兴云手中没开锋的铁剑砍在对方手臂,也就刮出一道不疼不痒的红痕,和用指甲抓一下没区别,真是不可理喻。 墙壁上,林飞并没有像楼顶天台的陈院长,李可他们那样显得紧张万分,相反,他一脸淡然。 “这个私人会所距离你住的地方有点远,所以,送你回去是应该的。”南宫博弈给自己系好安全带,轻松的点火启动。 魔法环境还好说,白河粗略试探,就知道这个世界魔法上限并不低,只不过魔法的破坏力极强,想要施展出更强的法术,就需要更强的肉体抗压能力。 他忍不住的咽了口吐沫,脑海里浮现她的双腿绕在他腰际的图面。 她挣扎着从混沌之中醒来,眼前却看不太清,黑漆漆的,一片重影。 生物的本能其实都是趋利避害的,当眼前的生物危及到自己生命的时候,不管对方究竟有多强大,都会本能的逼出自己的极限。 为首的黑衣人戴着银色面具,满头银发,身上有着一股强大深沉气息。 而就在黄源将两套符玉交给屠虎和花火,准备找光明教会麻烦的时候,几个意外的人出现了。 这相亲的步骤,也没有个细致严格的规定,全凭两家喜欢。素素大致听李公甫提过。但是毕竟李公甫也没有实战经验,这些事都不过是道听途说来的,也说不清楚。素素听了半天,好歹知道个大概,却并不十分清楚。 这种威力的罡风,哪怕是帝境强者都无法穿过,圣境强者或许可以,但这也只是上官逍遥的猜测。 斯塔克说这话让史蒂夫的脸也变得发青,大家的口水战越来越激烈,唐铨却推动座椅到了试验台,他看着洛基那把被缴获的权杖,在权杖顶端一块宝石正发出淡淡的波动,唐铨手指缠绕般抽出一丝能量便笑了笑。 第55章 回家三 清风咧开了嘴,笑容像个孩子。拉着她走了进去。所有人看到他们都弯腰行礼。 “好办,这事交给我,我马上把他给办了。”副局长干净利落地答应道。 一句一字刻入到了木惜梅的心脏上面,她也想为碧如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为了她而去选择那么做?碧如在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好不容易可以好好生活?为什么为了她而去放弃了美好的生活? 冰冷,颤抖,带着疑问,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充满自信的问句以肯定句形式说出来的感觉,我感觉到了他的恐惧。 正午的太阳十分毒辣,再加上虚空之中蕴含着的炎火气息,令来往的路人大汗淋漓。 “哈哈!周朝皇帝死了,那宇明被我射死了!”王君廊眼看一箭奏效,顿时忍不住大声欢呼了起来。 “那么,再见。”宿弈淡定的冲着某某挥了挥手,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跟上了汐的脚步,整个动作顺畅无比丝毫不拖泥带水,仿佛前一秒钟还演出了一幕偶像剧场景的人不是他一样。 “太子妃是去干什么的!朕不是让她过去好好照顾太子的吗?”康熙听到冷玉的心中骤然疼痛起来,这个可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 别看夜鬼的名字起得好像某种奇怪的外星生物,他们可是实打实的人类,额,起码曾经是。 个方法虽然看起来有些憋屈,但是至少他们还可以取得一线生机,只有活着才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那怪人却不给陈枫思考的时间,已经伏下身子,如风一般疾奔而来。 苏音一大段斩钉截铁的话语说出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再加上她那性x感好听得不得了的苏式软音腔里这回还透着坚定,语气很过硬,让游子诗特别的受用。 放出诅咒的话语,“血鸟·折磨狂信者”的躯体燃起碧绿的幽火,剧毒形成薄雾在身侧扩散,安达利尔的狰狞魂体从幽火之中浮现,那股强烈得如同山峰般的威压再次浮现出来。 因为刚才在战场中吞噬了大量的强者尸体,可不仅是凝结出新的九幽死灵,还大大提升了九幽水塔中的能量积蓄。 见燕云辰冲袭而来,那众多的海族强者们,居然忍不住发出了一阵阵惊恐的叫声。连无侥将军都不是燕云辰的对手,那么他们又怎么是燕云辰的对手? 就在这时,那磅礴的劲气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毛头转向那球体,侵全身之力,对这那球体撞击的过去。 “找死!“青年手掌一用力,体内的内力也由之爆出来,竟是瞬着匕直冲凌建军手掌。 玉神大皇天,这大概是燕云辰迄今为止最为强大的敌人,燕云辰不敢大意,全身戒备。 体育馆到处张灯结彩,充满喜庆和详和。本地的大人物全都出动,为本次宣传晚会站台。 那名老婆婆是他们的族长,而昭君又是族长的贵客,所以他们不敢得罪她。 方微雨时不时的偷偷拿眼睛瞟他,“还是那个醉鬼的死样子!不就是长了一张帅气的脸嘛,干嘛还对他不死心!随他去喝吧,喝死算了……”她的两腮又气鼓鼓的,起身出门了。 有障碍也是可以硬的,只不过不持久,大概等不到进去,就会软下来。 从见到宁阳修炼法则开始,海神以前对于法则的认知便瞬间被宁阳毁的体无完肤。 “休要与我提曹性那厮!什么黄龙,蝗虫还差不多,他不过升了县令,竟敢不服从我这刺史的统帅,还将我派往安陆的代理县长等官员给绑了,据他放回来送信者的消息。 “不是!是我不喜欢吃排骨!”燕飞飞在她问话的时候,也看了她一眼。他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她的。 牛建阳找了很多人在加班加点的装修,到了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房子已经装修完毕,停放在院子里面,那些新买的家具,都开始慢慢的往里面搬了。 “查!给我找到真凶!把皇宫给我翻过来也要找到是谁害死的田瑶,我要他生不如死!”墨靖离喊道,皇后脸色更加不善。 “是他跟我惯熟好不好,胖哥,跟他熟并不是好事,你应该明白的,我们做生意的是不应该有立场的,”陈天星叹道。 “你的意思是,你要投资多少钱?”张俊丽的眼睛眯着,说话的时候脑袋还晃动着。 带着一阵香风,欧阳晴起身,白嫩的玉足穿着水晶高跟,迈着莲步离去。 而当洛衍回到苍龙国守备军的主城盘龙城时,却是从自己的心腹口中,得知了苍龙国的二皇子,已经与魔族勾结,设计害死大皇子的消息。 当蓝风尧踏上最后一块木板的时候,教官伸出手拉了他一把,刚到了地上,师湘松开了他的脖子,落地后就开始哭。 也就是十息的时间后,一枚黑色丹药,出现在苏宇的身前,被他伸手接住。 第56章 回家四 苏辰还想说什么,一直沉默的叶弦,却忽然放下了手中那本根本没翻几页的旧书。 “且慢。”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让屋内的寒暄戛然而止。 我和浩哥都看向他。苏辰也停下了动作,有些疑惑地望向自己的丈夫。 叶弦的目光,越过了苏辰,越过了浩哥,直直地落在我身上。 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 似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这一刻气势强盛的苏凡,猛然一指划出。 牙疵怒吼一声,它的血条停止了下降,身体开始变大,进入了暴走状态。 “没事,你一心放在自己身吧,你能承受的雷劫也足够你强化身体了,不会多一点的。其余的都是本尊的。”子云同样是轻淡地描述着。 谁知,悟空随意一挑,那水怪坠落的地方,正是虫魔王、鼠魔王、山猪精、豹子精躲藏的地方。幸亏白晶晶身轻如燕,立马变作一股白烟,躲过了这降落之物。却正好死死地压在了几位魔王妖王的身上。 子云觉得自己开了黄腔了,居然连这基础的常识都不知道,还好这是在和大长老两人在的时候问的,不然就糗大了。 放下执念后,凌云感觉自己忽然间成长了许多,明白了这其中许多的道理和人生感悟。 太虚如月的声音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音调,虽然还有很多东西如“职业模板”等无法理解,但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秘密居然真的被这镜子一照就照出来了? 一旦她沉湎于美好的旧事,经脉中的灵气运转又会停滞不前,此时就需要她“推”动。 蓝蕊的妈妈呵呵地笑了一下,说:“反正放假没事,自己做的放心。”说着就开门出去了。 每年我们将食物放进神鼎内,煮上七七四十九天,这样得出来的食物会让我们延年益寿。 在朴实的棕黑色彩上,锤子兄附加了暗金色的裂纹,看起来好像随时会破碎,但实际上锤子兄已然脱胎换骨。 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林善元虽然养好伤,但身子骨不行得在家慢慢补,林父自从致仕便接手左相背地里的生意,得知驿站发生的事暴跳如雷。 当看到最后安提把雪华妖连根拔起并撕碎的瞬间,画面定格,她完全呆住了。 汪辉正是这个时候,冲向张朝霞的,所以见但凡被药粉撒到的人,就会到底不起后,他冲向张朝霞的脚步一顿,而后趁着混乱,躲到了暗处。 可以意识到那些鱼人或许也有特殊的来历,没准和人类有关,并不是单纯的由海洋生物变化来的海族。 如果这个事情再让杨俨定下来了,那他们这些老臣在全国各地的权力又开始要不稳了。 这几名婶子立即四面八方地跑开,作为村口的情报站的组织成员。 走在熙攘的街道上,秦叔宝饶有兴致地东张西望,时不时停下脚步细细倾听百姓们的闲言碎语。 好在第一波魔潮被船员们完全挡住,「梨梨子号」暂时是安全了,不用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李牧让司机把马丁内斯·席尔瓦送回去,自己并没有上车,马丁内斯·席尔瓦需要时间消化今天得到的信息。 薄音的视线挺炙热,我从最开始的坦然到最后的羞迫,低下头温柔的替他擦拭。 结果就见自家少主一脸麻木地撞着柱子,眼神阴森恐怖,看起来怨念极深。 第57章 生日宴 第三天,天空非常的暗,暗的让人心慌。 木屋里的空气黏稠得仿佛凝固,叶弦的状况急转直下。 他平躺在简陋的床板上,几乎与身下灰败的褥子融为一体。 呼吸不再是连贯的气息,而是一阵阵微弱、短促的抽噎,每一次吸气,瘦骨嶙峋的胸膛都费力地向上挣起一个微不足道的弧度。 苏辰跪在床边,用一块 楼里面的人看到楚昊然走了进来,全都是一脸惊讶的眼神,毕竟楚昊然已经有一个月没来上班了,现在突然出现,众人一下子就把目光全都投到了楚昊然的身上。 手上一用力,颜爱歌就被带进了怀里,穆青玄勾勾嘴角,就要吻下去。 楚伯不知道楚昊然哪来的这么强的自信,不过他还是愿意相信楚昊然有这个实力,点了点头,跟青龙一样,双手搭在了楚昊然的肩膀上,楚昊然瞬间就消失在中转空间里面。 “放心,我一定会对他们如海呤宫的兄弟一般。”重重的点了点头,沐风中肯的说道。 但是颜爱歌却注意到,这房间里的地砖缝隙很明显要比以前见到的那些地砖的缝隙要深很多。 “刚才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那么强大的能量波动”艾亚率先问道,然后便开始在房间内寻找起什么来。 靳嫣然看着她咬牙道:“秋月嫂嫂,你就是太软弱了!”说着在于秋月的身边坐下来,只和她说话,看也不看蒋若男一眼。 魔兽到了天级便可化形,但只有从地级升到天级那一次化形的机会,可以随意化为任何形象,但是众多魔兽都选择了化形成人,毕竟大陆上数量最多的还是人。 “无色无味的那种。这是无影毒!”有人看出来了。这种毒是结合数十种天下至毒的毒物糅合到一起之后,又是埋在了地上最少也有数百年的时间才能够成为真正的无影毒。他们都是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独孤鸿。 江易面色不变,右手猛地一抓,顿时无数巨大的石块飞起,在他的一抓之下砰的一下崩溃开来,转眼间便化成一片碎石,在江易的一甩之下,这片碎石疯狂地散开。 安雨桐在庄园已经住了两天了,这期间穆逸辰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而且秦冷也不让自己出去。 “你想要和最强状态下的我战斗,那就满足你的愿望吧!”轩辕神的眸子十分冷漠,他说这话的时候平淡无比,就像是在和一只蝼蚁说话一样,那高高在上的神态,让咫天涯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你来。”说着话,那人一把将唐韵扯了起来,拿了件衣裳就往她身上套。 可是走着走着安雨桐就发现不对劲了。为什么去202要往楼下走呢? 不过并非每一次进入黑蛇城都需要一瓶生命泉水,因为刚才那些进去的人,身上本来就有通行令牌,似经常出入黑蛇城的样子。 她看透了,景郁辰爱的不是她,若是强求,只怕是连妹妹这个身份,景郁辰都要不认了。 此刻,房屋之中鬼气森森,狂风凛冽。就在尹俊枫准备落地之时,他忽然看到鬼魈眼神带着诡异的笑容,忽而心中一惊,身子凭空借力,轩宇剑横下一划,一道碧绿的光盾闪现,朝着地板而去。 第二个是内部管理应该给点政策,放假可不可以?开多少生活费? 黑风山的马贼们顿时脸色大变。这光罩的威力,他们可是见识过的;就连箭矢落在光罩上面,都会化为虚无,人要是让这光罩给碰到了,那还不一眨眼渣都不剩了? 第58章 夜幕降临,苏辰坚持睡在叶弦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 叶弦顺从地躺着,呼吸平稳。 我和浩哥躺在地铺上,毫无睡意。 第四日,天色依然阴郁,厚重的云层低垂。 我早上看到苏辰,我就知道她几乎一夜未眠,眼圈下是浓重的青黑。 但是她看起来异常的精神和亢奋。 她早早起身,打来 关于佣兵团的事情,墨唐直接交给了张放,他自己则是再一次来到了万药斋。 “一个大活人, 居然能伺候丢了, 回头看婶娘怎么罚你!”婆家连催带疑, 纪映月急欲怀孕而不得, 本就烦恼, 勉强克制恼意。 “出事了!”一个全身罩在黑袍里的魁梧男人对他身旁同样打扮的同伴说道。 但叶启坐下那张椅子没有动过,就像是被钉在了甲板上一样,包括椅子上的叶启,明明那宽大如云的船帆都似是要被海风撕裂,可他的衣角还在平直垂着。 后宫短了哪个妃嫔的木炭,总管郑大钱,也不敢短了玉芙宫这边的炭火用度。 发现手中的日记本竟然会悄悄控制自己,于是惊恐地将它上交给校长,这很合理。 洪四痒诧异说道,然他身形却在动着,双手如托山岳而出,掌力比之先前还要恐怖浑厚数倍,除了那几位大宗师,如此手段已可在世间称作顶尖。 布莱恩越来越觉得,自己越想去了解命运,就越发觉得它深不可测。 赵光明的修为他清楚,那风杰也低不了多少,林奕想要重建仙宫,必是将那些散落于各地的仙宫之仙集于手下,这样便有了与赤天宗一战的力量。 “嘿嘿……”孙汐笑的有些惨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却仍是笑了出来,可嘴角不断滴落的鲜血却感觉渗人。 黑压压的骑兵,在白骨大桥上奔踏而过,桥身不断颤抖,似乎随时都会崩断,桥下的血海翻腾着,一片猩红,映衬得这些骑兵杀气冲天,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魔骑。 剩下三名长老因为速度慢了一步,所以这会儿并没有自己送到姜元的面前,可是一个个的也都被吓坏了。 施南庭又气又急,奋身上前,连发钢锥,射他后背。铁木黎头也不回,随手挥弹,叮叮叮一阵急响,钢锥掉转锋芒,反向施南庭飞去,施南庭左躲右闪,甚是狼狈。 清晨,天域城上空笼罩着一层薄雾,让天域城看起来雾茫茫的一片,天域城的很多平民都还在被窝里面睡觉,却不知天域城的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方才被斩杀的那个工头,正是一个金晶巅峰,此时对面的魔人中还剩四个金晶巅峰。 这两个字差点气到光头强吐血,老子和你素昧谋面,你竟然叫我猜。 前方出来一阵打斗的响声,其中有着雷电的流转的声音,张狂见此情景,并没有故意绕开,而是和依依一起隐匿了身形慢慢的潜伏了过去。 乐之扬如梦方醒,环视四周,才发现朱允炆与晋、燕二王也在殿内,三人分立阶下,各各垂手肃立,大殿内的气氛有些沉重。 林飞带着王大伟来到厂房顶楼,口传了修炼功法,让王大伟全部记住。 阿生睁大眼睛看两个老头寒暄,他们没有称字,而是采用了“种公”、“曹公”这种比较生分的称谓,但明明语气神情都像朋友一样。 第59章 浩哥先动了起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走到叶弦身边,低头凝视了片刻。 “走吧。” 他声音沙哑,对我说道,也像是对自己说,“入土为安。” 我们开始准备。 浩哥去屋后寻来那把原本用来劈柴的斧头,沉默地走进旁边的林子。 不一会儿,传来沉闷的砍伐声。 我留在原地,从 比如卡尔这一次的药剂科的课后作业,就是自己调配出一支“熔岩药剂”,需要用到蕴含火元素力量的红宝石,以及一种栖息在火山中的熔岩蜥蜴的鳞片。 叶楠此时惊慌成鼠,他看见了什么?竟然看见吴长老要自爆,当时将叶楠与另外一人吓的魂都没有了,吴长老要是自爆成功,那两人绝对要死。 黄公公立刻点头,表示他明天就去看看这处祥瑞,如果祥瑞确实是没有问题的话,他就给长安那边写信,报告大总管童贵奴,这件事情到底该怎么向皇后娘娘禀报,到时就有童贵奴去做好了。 圣迹剧是教会的固定保留节目,主要是由孩子和年轻人演绎先知在圣灵山接受天使的启蒙,以及圣皇诞生,三王来朝等等一系列圣人圣贤的故事。 如果真的能被杀神组织头领收为徒弟,先不论能否学到本领,单单地位就能一飞冲天,成为杀神组织的太子爷,仅凭这一点,就能让众杀手眼红。 这一刻,整个万界城沸腾了,犹如一锅煮沸了的水,水花翻滚,蒸汽升腾。 修炼功法可以加速提升元神能量和法则感悟,更能提升自身强度和能量累积,所以打造修炼功法也是强者们所关心的,江萧所修万法雷魔诀就是远超道境强者所修炼的强大功法。 屋内很暖和,四只火盆烧的正旺,带来的温度让人忘记此时已经是寒冬。 她刚才还主动问容刘氏的事,现在就要说没关系,这谎话实在是太蹩脚了,一看就是不经常说谎的人。 宁修和孙悟范对视一眼,纷纷跳入潭中一人一个把主仆俩捞了上来。 菩提暗暗点头,林楠的确在理,哪怕他掌握仙法再多,面对那些先天乃至筑基的老怪物,也是毫无办法,境界差距太大了。 林宇轻轻抽身,去冲了个热水澡,在看了看时间,叫了份早餐让人送过来,早餐送过来后,他自己吃了一份,剩下的放在餐桌上盖好,也没有叫醒正在睡觉的几人,然后他就出了门。 河边正三听完竹内宽的话会心一笑,犹如遇上了知己,一个大将,一个司令官最庆幸的事情就是能有一批懂自己心思的将领,于是欣慰地看向竹内宽道。 “初七。方圆,你们在吗?”看了看周围,冷冷清清的,喊了一嗓子,也没人搭理我,显然是这俩人根本就没有回来。 “不得对我母亲无礼。”陆凡顿时勃然大怒。他早就知道自己有一门指腹为婚的亲事,而且对方还是富贵人家,前几天老妈也提过,但他对此非常反感,也更加不会稀罕。没想到倒是人家找上门来退婚了。 秦梦胭却只是看了林宇一眼,并没有理他,明长宫握紧了拳头愤怒的瞪着林宇。 “陛下所言极是,其实我很早之前也有过这个想法,只不过后面因为工作忙便暂时忘记了。陛下你直接吩咐吧,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军师立刻说道。 第60章 没什么好说的,双方都怒火中烧,独角黑魔蟒率先动手,再次一头撞向子岩,尖锐的独角刺破空气,发出滚滚风浪声,方圆数十丈内树木都在剧烈摇晃。 其实这些天纪凡修炼青虚诀和荒古混原动,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进步,若这座大山安全,他并不介意暂且留下来。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网络科技这么发达。既然涉及到电脑,那根本就不用考虑传统的方法来调查此事,一个软件统统搞定。 “白痴!还想抓我?”见叶丹冲来,帝无极依旧毫无惧色,摇头冷笑道。 但是,他低估了自己,三皇丹蜕变之后,已经堪比准仙丹,他舍不得服用。并且在这连续不断的激战中,不断打磨提升自己。 “与你们无关,你们继续你们的事儿,不要凑热闹!”藤田竟操着一口正宗的上海话看向为首的中年人说道。 伴随贾老道第一个起身用枪指向萧山,二楼的青帮黑衣弟子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便一拥而上将萧山和谢天包围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又重现的对准萧山与谢天。 章晋阳叹了口气,把这些念头儿都掐了,强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没等纪凡到玄川林的九座石屋处,一棵古树上就射来一条彩色毒蛇。 七七玲娜站在楼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参加过剿灭宇宙宿主的真实战场计划,知道这一幕的人并不多。 瞬间,数十道磅礴的刀气如水银泄地一般向着那密密麻麻的身影散去,飞在最前面的几个金仙根本来不及还手,刀气便已透体而过,气势不减地向后划去。 陆飞见对方被自己一招所伤,身形毫不停留,提刀再次冲了上去。 一路上夕言刻意与前面的“青松”保持距离,此时看到对方先登上了岸,回过头来似是在等他,便捡了个平坦的地方落了脚,依然是隔了一段距离。 谷地中不便飞行,几人都只能凭借两条脚赶路。更因为带路的某人总是在大堆石头间绕来绕去,耽搁了很久。等他们终于穿出来时,已是华灯初上之时。 双手紧握着霸天枪,当霸天枪触及到开天斧的瞬间,烈火凤凰感受到了一股强悍之极的狂暴能量沿着霸天枪传送到自己的手臂中来,如同像是一把匕首一般,不断在硬生生的割取自己身上的肌肉。 他那表情实在可爱雅没能忍住,头一伸,在白皙光滑的脸颊上啃了一口惹来夕言满脸绯红。 脸色一狠,只见沃伦的双手不断的舞动着,挥手便是两个八级的风系魔法和火系魔法。 “三姐”章泰寅还想问些,但张蜻蜓狠狠的一眼就把他给瞪了回去。 “你是故意下套来阴我的吧?无错不少字”白玉郡主满面怒意,狠狠说道。 不过……这样也好,虽然少一人知道多一份安全,但是只有这三个互相视为兄弟的人,或许不算差!夜凰无奈的心中喃喃,她此刻只是有些叹息,没想到自己的身份要以这种方式暴漏出来---在自己的面前被点开。 即使自己已经是一大把年纪了,但是也想要找个打的起来的对手好好的切磋切磋。 许含上传了视频之后,就直接关了手机,并没有再管其他,和陈思彩等人聊起天来。 屋檐上的雨水变成了血红色,院子里的积水变得血红,走廊的墙壁上飞溅上了血色。 摇了摇头,布尼塞尼奥将这些杂乱的心思通通赶出了自己的脑海,既然已经作下决定,对自己的情感和欲望坦诚相对,那么他就绝不再欺骗自己,也不再伪装自己是一个正常人。哪怕所有人都指责他是一个“疯子”又如何。 查维斯这个“过渡市长”的任期还有七个月左右,他也明白自己绝对没有任何的可能赢得下一次的市长选举,首都市市长这样重要的一个职位,不可能继续由他这个早已经进入退休养老状态的人担任。 这种阴风阵阵的感觉,真的很像在石室里遇上阴灵的时候,夜非墨看着凌曼沙,想从她口中得到否定。 门房中有飞云门的弟子,对清风居的阿圆自然有所耳闻。不过,眼前的傻子除了样貌相似,流利的口齿跟传说中的阿圆可不相同,当然没人肯就这么放她进去。 “妈的,又是这些鱼人杂碎!”老胡咒骂一声,手中已经多出一只碧蓝的珠子,珠子中水光流转,散发着惊人的能量波动。 白马会!这个就太有名了,如果说九凤山比试是三国低阶修士的盛会,那么白马会就是全天下低阶修士的盛会。 因为2001年,雪佛龙就宣布以390亿美元股票加现金的方式收购了德士古公司,做出了这宗震惊世界的商业并购。 第61章 我转身去了画室一楼,那里有张画了一半的风景油画,是这几天苏青姐接的一个酒店走廊装饰的活儿。 我调了点颜色,拿起画笔,试图让自己沉浸到颜料和画布的世界里去。 只有在这里,在调配色彩、涂抹线条的时候,我才觉得我像个人。 几个小时后。 楼上传来平安起床的动静。我放下画笔,洗了手上去 在天水城中时,她自是见过一些妖兽,但这么大的狗,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她鼓起勇气,刚想靠近,但自己的手腕却陡然被人抓住,还没等她惊呼出声,下一瞬自己便被人拉扯的踉跄一步,再一抬头,正好撞入大公子入墨湖般无波深邃的瞳眸。 陶寅骏这时候转头看了眼方慈,默默对她握了握拳,大概是要她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加油。 劳斯莱斯幻影在街边停下,方慈下了车来到人行道上?,一抬眼就看到了那?暗淡的招牌。 可瞧着大公子的模样不似说笑,甚至还有几分嫌恶她所谓的“心野”,她愣在当场,一口气险些上不过来。 他控着她的腰将她扯远了些, 漆黑的眼眸盯着她, 又一点一点摁回来。 在听到院长对楚忆归的夸奖的时候,冉永睿就在思考这个孩子的模样。 人家姜华招你惹你了被这样针对,就因为她坐在朕的旁边,就因为人家没要你买的银簪? 这就是为什么大城市发达城市不需要上晚自习,不需要周六周日,寒暑假补课的原因。 百官之首,那可是远超六司之长的存在,那可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是。”潇镜低眉应道,刚才听少夫人提到风吟这个名字,虽然并不识得,却并不觉得陌生,倒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 再醒来我们已经到了最近的一个县城,那司机刘大炮被大金一番吓唬,没敢多要车钱,我多给了他三百块钱让他给“断头台”刑坑里的人立个石碑,那么多人枉死,无名无姓,只能立个无名碑了,也算是给我积点功德。 这一顿饭竟吃得这样慢,他丝毫不让她动手,以她还未康复为由,每一口都由他亲手喂给她,他手指上的烟硝味道淡淡环绕在她鼻息,她轻轻一笑,清雅娴静,终于吞入了最后一口。他这才罢休,从身后又拿出来了一个袋子。 而怪虫遇人则活,钻人口中则人无神智,择木而食。最后从尸体肚中钻出,便是手臂粗细的螭。因为‘篪’与‘螭’的谐音,所以人们将这东西叫做‘篪虫’。 “四月斗胆,不知道是哪一位……”四月觉得别看大叔平时风风火火,在感情面前却一下子抬不起头來,她倒想套出大叔的一番话,也好替他圆了梦想。 另一堆他看上的是一把铁剑,保存的大致完好,不过有一些保养不当新产生的锈迹。 太阳的阳光在沙漠上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耀眼的让人睁不开眼,但这丝毫减弱不了双方的昂扬斗志。这是胜利和声誉之战,没有人会轻视。 他没想到正是因为他说了林木宇是他的哥哥,而他是林木宇的弟弟,让戴梦瑶要听话,这才彻底让戴梦瑶爆发了,本来也许是只会有动嘴不动手的,而李大山是自找的。 正默着,上官少弈却不知从哪里出现,有意无意地横在两人中间,和萧佐为寒暄了一阵,又将眸光看向低垂着眉目的程墨苏,拉住她的手,将她箍在自己怀里,带着她旋转进了舞池之中。 第62章 平安终于在我怀里又睡着了,但睡得很浅,睫毛时不时颤动一下,小手还攥着我睡衣的一角。 我轻轻抽出胳膊,把她安顿好,盖好被子。 我扶着墙站了一会儿,等那阵眩晕过去,才摸到手机。 屏幕的光在昏暗里有些刺眼。我找到苏青的电话,拨了过去。 响了几声就被接起,苏青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但 “我可以吗?”宋子默略带欣喜的问道,更多的是有些难以置信。 直到梦星晨喘不过气了,冷月才放开他,梦星晨睁开眼睛,感觉地上发出的光芒,他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们站在一个由蜡烛围成的心型里面。 整个画面都是佳瑜出现在他面前的纯美妩媚的神情,美得像一首抒情诗,像花丛里开得最灿烂耀眼的花一样。 “阿牛,你虽然依靠肉身己经有了筑基修为,不过却没修炼出灵气来,也不知道能不能通过石碑考验,若经过了最好,经不过你就在下面等我们吧。”众人之中唯有阿牛最为特殊,便为巨神一族只修蛮力,不像其它修士一般。 此事过后,慕雪再也不敢在安雅面前提她姐姐的事,只是每天都陪安雅玩,悉心照顾她。 然而飞速跑了半天,马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这一鞭子并没有什么效果。 “维珍,你好好的,怎么会问起这个呢?”储凝瞬间涨红了脸,然后用双手捂着脸道。 脑袋有些眩晕,倒退了一步马上稳住自己的身体靠着沙发边缘,面对面的看着凯杨,那双美得惊艳的眼睛眨了眨眼,试图把覆盖在眼球表面的雾气逼回去,早已被泪水粘湿的卷翘睫毛骗不了任何人她哭过的痕迹。 “你……你……!”方海阔怒瞪着苏辞,想要开口说话,可是他已然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方才苏辞施法用在他们两个身上的茶宫回,是他仅剩的全部,光凭那些用量,杀了方海阔和清空掌门也绰绰有余了。 “神兽异象!”火麒麟仰天怒吼,身上的火焰直窜数十米之高,而在他的上方天空则是出现了一个虚影,李清看去,只见到一只巨大的麒麟影像自空中走了出来。 说着,古源右手光芒一闪,一把玉剑出现在他的手里,正是玉阕剑。 一直没有动、保持坐姿的三月堂主显然听得用心,几乎没有落下一个字,也没有半中间插话进来。她实在是一个良好的听众,是不是只有这样的人,才更能够明辨是非? 若是换作冷然,同样也会大吃一惊,任谁都难以相信,这转身过来的冷影子居然会是那个疯疯癫癫的阿炳。 在墓穴里面,只要是有光的位置都是极其隆重的地方,很大几率的能有一点新的发现。 “什么……”漓遥圣母下意识松开扼住皇甫魁的手,目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别说年轻修士,就是对牡丹仙子来说,这都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她几乎不顾性命的冒险进入位面战场,还不是为了进阶元婴期? “我看看,我看看!”田竹竿也急了,一把拉开了苏冬瓜,凑了上去。 “人性中的懒惰?我们这里的人上班都是很认真的,没有偷懒。”莫里斯为自己手下的员工辩论道。 听到叶卫前面那几句话,王林还是很受用的,但是听到夜夜笙歌这个词语,王林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金发洋妞茱莉亚,然后便是笑骂道。 第63章 可是我舍不得他。他不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但是我知道,忽然觉得时光好紧迫,我与他的好日子已是少之又少了。 至少,他要知道这无边海域实力最强之人达到了什么境界。如果那个星宫的人非常强大,那他肯定能察觉到金翼妖凤的到来。他可不想把金翼妖凤唤回来之后给别人做了嫁衣。 但她十分惧怕爱莲,生怕惹祸上身,又有些愚忠的味道,对爱莲竟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周瑜、程普和黄盖笑嘻嘻地举杯,郑枫呆坐着,魂魄都不知去了那里。 我被绑架这件事肯定是跟我家有关系的,我决定回去问问我叔,看他会不会跟我解释。 忽然,他眼角狠狠的跳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之色,一个箭步冲到出口前,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刘表想了想,霍峻只是二、三流武将,平时没甚么出色表现,老早就塞到蔡瑁手下当偏将了,此人比较向往刘备,留着没多大作用,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算了。 刑从连一头雾水,问询般看着林辰,没等林辰开口,王美美自己就解释给他听了。 他现在已经彻底的得罪了星宫和云宵门,他哪里还敢再继续呆在这里? 刑从连抬起头,他们坐在吉普车上,此刻恰好与一块aih保险公司巨幅路边广告牌擦身而过。 秦君注视于面前石门,面色凝重到了极致,深邃的眸子目光灿灿,好像能够将石门穿透一般。 而且,那些毕竟是她想要提前预防的想法,没凭没据的,也就放下了。 她痛的要死,他握着她手蹲在她边上,手掌力道极大,差点将她手指握断,额头上汗如雨下,将她手指递到他嘴边的时候,那一双嘴唇,都是滚烫的。 他们结婚三年了,他也三十岁了,别人像他这么大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可他还没有当爸爸。 “哎呀你们这帮天天我鸭我鸭的,烦死了,我又不是做鸭的,虽然我做过……”探戈鸭一脸烦恶的说道,一边说,一边掰开探戈哲紧紧抓着自己衣服的手指头。 大批的禁卫军向这里涌来,足有数百人之多,将这里围成了铁通。 寒暄中,我得知表弟妹叫沈梦茹,不是东山县人,跟我姨奶奶一样,也是远嫁过来的。 他或许为争皇位残杀手足,并不是一个好兄长,却是一个好皇帝,试问天下君王谁人不是踏着累累尸骨登上皇位,但却又有几人像武道生这样,为了国家未来而漠视自己的生死? 薛天拍着张宏发的肩膀,认真开口,闻言,张宏发摇头笑了笑,他的目中深处,外人看不见的地方,充斥着冰寒。 如今,随着KPL秋季赛的举办,前后历时三个月,这款游戏被越来越多的人熟知,无论在哪里,总能看到有人在玩这款游戏,渐渐的,这款游戏越来越风靡起来。 卢俊年轻,人前人后都毫不避讳的管梁嫤叫“师父”。一开始梁嫤还拒绝了几次,但他执意如此,便也只能由他去了。 天策民兵在屋内都用手捂着炭炉,所以手脚柔软有力量,叛军在外面冻了半夜,手脚都僵硬了,接战时连活动都不利索!加上人心慌乱,根本就无法作战。 “王太医,说话要讲究凭证,我如今就在这儿站着,敢问你,我可有发热?可有看到我头面红肿?”梁嫤反问道。 “谁!”药真人这时候用灵目看见树丛里有大量穿着黑色铠甲的士兵经过。 那中年人在同时止住脚步,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手上的扳指,扳指散发出皎洁的亮光,并且还在蠕动着,好像要离开他的手指。 曹元忠从营内奔出,呼道:“大都护!当日你不计我父兄之嫌,力排众议放我回归,今日曹元忠亦不负大都护!”说着便单膝跪下。 “他没理由骗我。”那中年人道:“我朋友还说谷大先生的家底让人不敢想象,出手就是二十颗化境丹,而他拼死拼活一辈子估计也没机会吃到一颗。 妞妞回过神来,转身要走,被范峰拉住了,“别走,我觉得跟他们在一起比较安全。”妞妞犹豫了片刻也留了下来。 杨易哈哈笑道:“好!就听你的!”竟然就在铁门关驻下了,一边向后方求援。 徐从适听他说到“我天策军”时,不知为什么忽然感到有些拗耳,但也知道杨信所言不错。 “来了?到我这里坐吧!”白发美人看着凌风,眼底闪过一道柔色,朝着凌风招了招手。 就在邵氏母子尴尬得想钻地洞的时候,一道尖细的声音由厅外传来。 “我在你椅子旁边呢!”逍遥子回答的时候,身躯突然从地上冒出,笑嘻嘻地道。 “怎么可能没事!没有了肉身以后该怎么修炼!”灵葵一个闪身也飞了上来,不自觉地白了老龙一眼。 君绮萝暗自赞叹着,觉得自己就算是露出真颜,也不比他美多少。唯一不足的是他的肤色因为生病太过苍白。 “刷!”一道白芒从郝帅耳边划过,虽然没有正中靶心,但锋芒边缘却割破了他的脸。 众人再见到君绮萝,神色也不若刚刚那般凝重,提着的一颗心才真正的放了下来。 他当初如果听了自己母妃的话,老老实实的娶了,又何至于走到现在的地步?又何以会让龙胤那么嚣张? 苏雨玫暂时无法答应,于是来找柳悦言商量了,毕竟有些事情还是得当事人亲自点头。 即便赵嘉敏将“证据”拿到了他面前,他还是无法相信,甚至说,那个结果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倏地,云青岩似乎又想到什么,脑海突然迷糊了下来……出现在葬神渊之前,前一刻的他在那里? 第64章 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意志力,把像灌了铅一样重的右脚猛地抬了起来! 引擎的咆哮声瞬间降低,但车速因为惯性依旧极快。 失重感传来。 “现在!左脚!往左边挪!找到最左边的踏板!踩下去!别怕!用力踩!”默然的声音又快又急。 我手忙脚乱,左脚在下面胡乱探着,碰到了什么东西,不管了,用力 许萌认为她很有必要充分利用人力资源,不能浪费劳动力,不然那就是暴殄天物。 六品灵术又岂是血肉之躯可以随意抵挡的?叶风爆破掌的威力极其强悍,不可抵挡地将黑伏震飞。但几乎在一瞬间,那红光轰向了叶风的后背。 阿灵自始至终都匍匐在车顶,随着车子发动凛冽的寒风不要命的往身上吹,阿灵一时也冷的够呛,就算放慢速度这种沁入骨髓的冷也丝毫不得改善,如此前进五分钟,车子已经驶入另一条通道,阿灵的脸也冻得发紫。 观众席中顿时响起一阵嘲笑声,斩斩儿的狂态,已经成为他们的笑谈之一。 行夜的身影隐藏在基底的上空,但作为魂宠,它能在宋爵愿意的情况下接收到对方的任何消息,当下道了句好,用意念传达到宋爵的耳中。 夏沐心神一动,借助山河图窥视前方,立刻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简皓没有管这些,徐寒风要杀他,也要有这个本事,现在他已经废了,一个残废,可兴不起什么浪花。 可以看到,宇宙海雏形在夏沐体内缓缓运转,而支撑它运转的,便是准至强法则,如果说宇宙海雏形是一座大楼,那么准至强法则就是支撑这座大楼的钢筋,基石。 “是戮妖将的第三妖身。”就在各方惊呼的同时,夏沐身旁的王轩也沉声说道。 简皓手拿着刀子,森冷的刀光在阳光的折S下,泛着冰冷的光泽。简皓目光冷然,他看着自己的脚踝,没有犹豫,手起刀落,瞬间割开了一道口子。 “你会想不开?你要是会想不开估计这个世上的人早灭绝了。”正好他心里烦闷,压着的火没地儿发,现在他自己撞过来,那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夜清清撇撇嘴这是善良么?去过那么多世界了,夜清清觉得自己早就不是以前的自己了。 “行!反正我现在放了你的师父他也不会有能力与我抗衡……哈哈哈……叱咤风云的成无崖前辈……奈何被穿了琵琶骨。”赫连飞城应允,随后拍了拍手。两个手下从外进入,解开厚重的铁链,牵引着老人往牢房之外走去。 这几日以来,不是将军府来人,就是君轻尘和雪央两口子过来看望。 而王子善显然对这个认知还不够,一点也没有发现在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径自在那吃的津津有味。 夜未殇顾不上心口的疼痛,更顾不上正在流血的肩胛,提剑向前。 “夜了,我让暗灵送你回去休息。”不知道是宋媛肯留下的原因,凤君逸说话的声音是他都不知道的温和。 而当时远在皇宫的贺兰萱,在知道这件事后,也命令众人一定要找到金嘉丽。 就在此时,一道剑光亮起,可怕的剑气涌动,瞬间像是将整个圣境斩成了两半。 看着叶健竟然将算盘打到吸血鬼头上,不光是龙溟本人,就连在房里的游客都是处在一脸看不懂的状态,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将两只吸血鬼拿来炼妖的,这到底图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