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国营饭店当总厨,退婚女友找上门》 第1章 给她憋坨大的 85年深秋,某日黄昏,临县破旧的站台,一列绿皮火车缓缓停下。 黎军一身墨绿色军装,背着简单的行礼,有些懵逼地跟着人流下车。 他是列车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叫醒的,睁眼后发现自己居然回到四十年前,也就是他转业返乡的时候。 站在清冷的月台上,四十年的记忆如幻灯片一样在脑海里翻过。 画面逐渐清晰,转业那年,自己在相同的地方下车,同样的月台,同样破烂的候车室……坑洼不平的水泥路面,萧瑟的秋风…… “老黎家的小子?” 一个腋下夹着麻袋的老汉看着黎军问道。 “你是钟大爷?” “哈哈哈,亏你小子还认得爷,这是复员了?” 黎军看了看自己的军装,确定自己是真的回到四十年前了。 “钟大爷,我转业了,你这是干嘛?” “你忘了爷在车站拉蜂窝煤呢,走,爷捎你回去。” 黎军这才想起,眼前的钟大爷在煤场赶马车,给人送蜂窝煤的。 “嗯嗯,谢钟大爷。” 所有的一切都没变,唯独这具身体多了近四十年的记忆。 “专门回来结婚的吧?” 回村的马车上,钟大爷随口问道。 “呵呵……恐怕结不成了。” 上一次转业回来就是为了结婚,结果准丈母娘张着血盆大口,要了两千块彩礼。 那年头农村人刚解决温饱问题,正常情况,彩礼都不过百八十块,超过两百那都是大款万元户之类。 黎军八年的转业费全给了对方不说,亲戚邻里都借遍了,为此两亲家也装下了矛盾。 娶了个扶弟魔老婆,婚后日子过得一地鸡毛,父母兄弟姐妹也跟着遭老罪,后来没几年就分道扬镳…… 想到以前的种种,再看看现在的自己,黎军突然雄心万丈起来,既然老天给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他要弥补所有遗憾…… “听你爷说你在部队专门给领导们做饭?” 黎军点头:“也不是专给领导做,那是军区招待所,也接待外宾……” 前世他做了八年炊事员,转业后做到烹饪界国手级大师,退休后返聘在某星级酒店做行政主厨,他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烟熏火燎的后厨中…… 马车到村头时,天色已经黢黑,黎军迫不及待往家赶。 上一世父母在他四十多岁先后离世,算起来也有二十多年未见了。 “爸……妈……” 进门后,他有些哽咽地呼唤母亲,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失而复得,跨越二十年时空的呼唤。 少顷,梦中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正屋门口,黎军瞬间代入到四十年前的那个晚上,眼睛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爸、妈……” 多少次梦里,他呼唤过这两个熟悉的身影,醒来后却是泪水湿巾。 “二十多年了,你们可想死儿子了。” 一把抱住二老,黎军情不自禁道。 黎母黎父面面相觑,尤其是黎母,伸手在儿子额头摸了下。 “哎吆,这也不烧啊,回来太晚,撞上不干净东西了?” 黎父没好气一把推开儿子:“去去去,一边去,肉麻死了!” 熟悉,太熟悉了,还是那个味。 黎军赶忙擦了擦泪水,准备仔细再打量一下二老。 “这怎么还演上了,尿水子都出来了,不会真的撞邪了吧?” 黎父发现这货满脸泪水,禁不住狐疑地看向老婆。 “要不叫二婶来给叫个魂?” 黎军嘴角直抽搐,二婶是村里的神婆子,那时候农村人比较信这个。 “嘿嘿……妈,我没事,就是一年不见,太想你们了。” 黎军知道自己演大劲了,上一世的去年他休过探亲假,一年不见激动成这样,父母难免疑惑。 一听这贱笑,黎母松了口气:“听这贱兮兮的声音就没毛病,是老娘的亲儿子,你吃了没?” “没呢,想着吃老妈的油泼面,火车上就没吃。” “妈,我去擀面,你们跟哥说话。” 妹妹黎英也出来了,然后就是弟弟黎强,一家人除了出门的大姐,瞬间就团圆了,某人那个满足啊! 吃完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起黎家眼下最大的问题。 就是未来亲家,要了两千块彩礼的事情。 “华家人太过分了,简直是腚眼子嗑瓜子,也张得开这血盆大嘴,两千块彩礼,穷疯了吧!” “不会是觉得爷爷有退休金,故意狮子大张口的吧!” 弟弟妹妹先开第一炮。 父母都看向黎军。 “儿子,你转业费有多少,家里攒了六百多,你爷爷的工资咱们不能指望,你爸弟兄四个,都要他接济呢,估计也攒不下啥钱。” 黎军重活一世,通透得不要不要的,为了一个扶弟魔老婆,把一家人都逼上绝路的事,这次打死他也做不出来。 “爸、妈,这婚事我不打算要了,华家就是个无底洞,这几年把我们家都快薅秃了,明天我就过去退了这门亲事。” 看着一家人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黎军就恨不得给自己俩大逼兜子,觉得自己前世可能没带脑子来的,为了一个扶弟魔老婆,把一家人祸害得那叫一个惨。 “对了儿子,你转业到哪里了?” 黎父本就不看好这门亲事,听到儿子不打算要了,干脆连演都懒得演了。 “国营二食堂,我是做炊事员的,部队考虑了我的情况,直接安排到那儿了,明早我先去老华家,给她憋坨大的,然后就去报道归档。” “二食堂也不错,农村人弄个八大员工作知足了,八年兵不白当。” 那年头有个正式工作都是令人羡慕的事,旱涝保收,娶媳妇也要容易得多。 第二天,五公里外的华家庄,村外小山坡,黎军和华妮娜迎着夕阳说话。 “你说什么,你要退婚,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妈养我这么大,多要点彩礼怎么啦,为一点钱你就要退婚?” 华妮娜听说黎军要退婚,俏丽的小脸都扭曲变形了。 “一点,你妈那是多要一点吗,两千块,别人家都能娶十个老婆了。” 黎军语气平淡,经历过一世,只过了几年的夫妻,还把一家人搞得鸡犬不宁,现在他半只眼睛也不想看见这女人。 “黎军,你是不是看上别的女人了?” 华妮娜脸色阴沉,都要滴出水了。 “看上别的女人,那是以后的事情。” 黎军心里想笑,看上别的女人,这是必须的啊,自己总不能一棵歪脖树吊死,重活一世,他的想法多了去了。 “你不能这样,你不能爱上别人。” 华妮娜都要疯了。 “呵呵,我为什么不能,别胡搅蛮缠了,你在村里问问去,谁家能一次性拿出两千块,反正我家是拿不出来这么多钱。” “你家怎么可能没钱,你八年的转业费有一千多吧,你爷爷是老红军,工资一个月一百多,你又是长孙,结婚这么大事,他不可能不出钱吧?” 女人歇斯底里,扭曲的眼睛通红。 黎军都被气笑了。 “我爷的钱跟我有啥关系,转业费是我当兵八年的回报,跟你又有啥关系,对了,听说你两个兄弟要进机械厂当工人了,这工作买来也不便宜吧?” 前世结婚后他才知道,出的彩礼都被华父用来给两个儿子买工作了,陪嫁啥的毛都没有,自己活脱就是个大冤种。 华妮娜愣神了瞬间,这事目前只有她家人知道,黎军哪里听来的消息。 不过眼下不是纠结这事的时候,这婚要是黄了,她爸拿什么给弟弟买工作去。 于是心念一动,楚楚可怜道:“军哥,你不喜欢我了吗,不爱我了吗,两个兄弟是我爸妈的心病,有了工作,他们就有了自己小日子,也就不会拖累我们了……” 哎呀,这算盘打的,当老子是瓜皮二百五吗? 黎军一阵恶寒,转身就走。 “咱们好说好散,以前借给你的那些钱,我就当是扶贫救灾了……以后老子不伺候了!” 华妮娜慌神了,小脚狠狠地跺在地上:“不行,我不同意,黎军你回来,站住,你个王八蛋……” “你不同意,你算个屁。” 华妮娜何止凌乱,感觉天旋地转了都。 回到家,父母一听要退婚,心肝脾肺肾都不好了。 “退婚,说的容易,耽误我闺女七八年怎么说?” “就是,他凭什么退婚,就因为一点彩礼吗,华龙、华虎,我们找他去?” 华父说着就招呼两个虎子下炕…… 国营二食堂,经理刘小福最近有点头大。 随着改革深入,经济复苏,老百姓手里的钱慢慢活泛了,食堂的生意也开始火爆起来。 临县国营饮食公司,下辖三个食堂一个甜食店,一个水晶饼厂,目前就他领导的二食堂生意不景气,为此他没少被领导批评。 他也有些无语,好厨子都给一食堂和三食堂挖去了,他拿什么跟人家竞争。 那年头许多手艺靠的是口口相传,言传身教,再经历无数岁月打磨才能出师。 而厨子更是个讲究沉淀的职业,没有岁月的打磨,好手艺根本无从谈起。 刘小福那个愁啊! 第2章 黎大师 就在刘小福抓耳挠腮的时候,经理室门被人敲响。 “谁呀?” 一个服务员推门进来:“刘经理,来了个转业军人,是个炊事员,拿着部队的介绍信。” “都这样子了,还往这塞人,拿什么开工资呢!” 刘小福发着牢骚起身,二食堂几个月都没发奖金了,再塞人恐怕连基本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来到前厅,刘小福就看见一个身穿军装的高大年轻人,站在墙壁的菜单前打量。 那时候国营食堂的菜单都是写在墙上的,毕竟物资匮乏,品类不多。 “同志,你就是转业来的炊事员?” “是……” 黎军一个立正,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转业,于是尬笑着递过去介绍信,转业证明。 “你好,我叫黎军,这是部队的介绍信。” 以他烹饪界国手级大师水平,小县城这种饭店,根本不是他的菜。 奈何这时候物资相对短缺,内地更是匮乏的过分。 刚才观看墙上的菜单,都是一些川陕家常菜,对他来说根本没啥挑战性。 而且他知道,二食堂一直被挤兑,是临县最早对外承包的国营食堂。 他看中的是国营食堂的场地,楼上楼下里里外外不下两千平米。 那时候国有企业的烂摊子承包给私人后,房租都是免费的,只需要负担数量不等的人工工资就行。 前世黎军在这里做到89年,因为家里一地鸡毛,也没心情做事。 二食堂后来没人接手,场地承包给一个痞子做录像厅,再后来痞子被抓,场地闲置了好几年都无人问津。 刘小福看完介绍信,才对黎军有了一点兴趣。 “你是大厨,擅长什么菜系,介意露两手吗?” 厨子是个拼实力的差使,没有过硬的手艺,说得天花乱坠毛用没有。 刘小福的意思就是先试菜,这在餐饮行业是个习惯。 “川、粤、鲁系擅长,闽湘淮阳精通,本帮菜知道点皮毛,西餐也有涉猎。” 黎军很谦虚地说道。 刘小福翻了个白眼:“嘿,好家伙,八大菜系你懂了六系,还懂西餐和本帮菜,属喇叭的吗,这么能吹!” 几个坐在休息区的老员工和服务员都是一阵唏嘘。 见过能吹的,还没见过飞起来吹的。 正常情况,一个厨师是不可能精通数个菜系的,贪多嚼不烂吗,但是做菜这玩意受天赋、喜好以及见识影响。 正好这几样黎军都占了,喜欢做菜又有天赋,跟过邮轮,去过法国土耳其等烹饪大国,见多识广,跟国内数位烹饪顶流大佬都有交集。 这也造就了他无与伦比的超高烹饪手艺,数次受邀某大型综艺栏目亮相点评。 “手底下见真章咋样,相信偌大的国营饮食公司,识货的一定不会少吧?” 刘小福点头,老话说得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老史,你安排给他配菜,正好午饭不用做了,那个小张,你给……黎师傅拿件大褂。” 听说老史(屎),黎军看向那个中年厨子:一个厨子,瞅瞅你这姓,难怪生意不咋滴。 要说试菜,餐饮业几乎就离不开土豆丝,鱼香肉丝,麻婆豆腐,酱爆鸡丁,糖醋里脊这些家常菜,一来可以展示刀功,二来考验复合味型的熟练程度,其次就是火功锅气运用情况。 二食堂试菜也不例外,史师傅给安排了四凉四热八个菜。因为刘小福是淮安人,他特意安排了一个文思豆腐。 史建军也是部队转业回来的炊事员,不过他是实打实的二把刀,做个大锅菜还凑合事,饭店这种小炒就差了太多意思。 黎军换上白大褂,从土豆丝开始切配,只一盘土豆丝切完,所有人都不再怀疑了。 清一色火柴棍粗细,挑也挑不出一根异样的。 做过厨子的都知道,刀功玩的就是熟能生巧,这玩意你不切个几吨土豆子根本就无从谈起。 切肉丝更是惊掉一地下巴,小刀玩得跟翻花似的,三刀一顿一气呵成,全程节奏感超强,肉丝更是整齐划一跟练兵一样。 腌肉手法纯熟,葱姜水玩得超溜,鸡丁、肉丝上劲溜滑,为接下来的上锅烹饪打好基础。 糖醋里脊作为简单的传统菜,腌肉挂糊一点也不差事,不过这里调制全蛋糊的时候,黎军往里边加了点小苏打和清油,让几个老厨子有点看不明白。 有道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文思豆腐是个淮扬菜中的经典名菜,对刀功要求极为苛刻,水嫩的南豆腐需要切成头发一样的细丝,还不能断,没有数年切配功夫打磨,根本不敢伸手,因为翻车丢人的概率太大。 刘小福瞪大眼珠子:“卧槽,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老史,跟你的徒弟们看看,你们以前切的那就是一坨屎。” 史建军脸黑:“刘经理,一会你还吃不吃了,老史就是个二把刀,拿什么跟科班的比画。” 菜还没炒,刘小福就已经服了。 这时几个服务员也围在后厨门口观望,新人试菜,她们就看个乐子。 关键是这新来的看起来高大英武,还是个正式厨子。 服务员虽说也是正式工,但是却没有技术含量,跟真正的技术工种地位悬殊。 “哇……这新来的好有型啊!” “高大威猛,你看那眼神,有点酷酷的忧伤感,真是爱了爱了。” “牛小燕,你这是犯花痴了吧,这就爱了。” 后厨几个小年轻表示,扎心了啊! 炉子上的黎军却听得极为满足,跟华家退婚的事情直接被屏蔽。 这年代全国上下使的都是煤炭炉子,火力超旺,对旺火速成的菜肴更加友好。 起火烧油,滑锅润锅,一套操作行云流水,潇洒骚气,一群老员工下巴都掉了。 原来炒菜也有这么高的观赏性啊! 一群原班人马彻底沦为井底之蛙,在刘经理颇为幽怨的眼神中,承担了二食堂生意不好的所有负面因素。 文思豆腐看似简单,但是吊汤却不容易,正常需要火腿骨,肘子,老母鸡,老番鸭棒子骨等食材文火慢炖五六个小时以上。 豆腐丝还需配上火腿丝,香菇丝,冬笋细丝等食材,成菜汤清味浓,回味悠长。用简单食材烹饪出绝佳美味,是华夏美食文化的精髓。 因为是试菜,食堂并没有这么多食材制作高汤,再说时间也来不及。 黎军将两个鸡腿和肘子剁碎,放在锅里煮了一会捞出,然后又剁了一些鸡蓉撒进锅里提纯清汤,反复几次,就得到一锅清亮亮的靓汤,文思豆腐的汤底即成。 史建军虽然手艺不咋滴,却是识货的,此刻看着文思豆腐出锅,眼珠子都要飞了。 黎军看着年龄不大,手艺却这么精湛,这几个菜不仅有川菜、淮扬菜,还有鲁菜,现在还没吃,单是看卖相都足以亮瞎一圈人的钛合金狗眼。 “好……鼓掌” 刘小福率先鼓掌。 黎军解下围裙:“刘经理,先别忙着鼓掌,口味才是关键,能不能留住顾客,菜肴品质才是硬道理。” “对对对,小刘上菜,咱们直接开饭,顺便品尝李大师的手艺。” 称呼直接就改了,原来的老员工也是一阵无语,这说明什么,经理眼中,他们都是废柴呗! 第3章 未来拆一代 吕布见状,心里可着急坏了,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好了,若是再失去了希望,说不准会自寻短见呀!想到这里的时候,吕布只好发挥自己的特长了。 为了发酵均匀,每天需用干净的擀面杖搅拌一次,若在阳光充足的季节,半个月左右便可食用。 不仅仅是王匡等新投靠过来的将领们,还有虎噬军,圆月教等高层,一个个着急忙慌的冲了过去。 不知何时,这一轮金灿灿的青天大日悄悄地在天穹之上移动,刺目的阳光透过竹屋里窗户间的缝隙,投入屋内,洒落于那倒在床上的少年脸上。 唐汐月点点头,“那很好,我想我的副总经理明天会上来专门和你们签订合同,谢谢夏氏的慷慨!”这种送上门白给钱的生意,唐汐月绝对要好好谢谢人家。 林静怡现在没用得就像是个从未修炼过的普通人,不仅帮不了她,还会拖她的后腿。 “当然是你回家跟这件事的关系喽。”潘进忠一副你敢继续忽悠我就揍你的神情。 “对了,看完记得放到嫁妆箱子里,这也是陪嫁,压在最底下,别忘记。”余何氏停顿了片刻,交代完出去了。 吴警察见状之后,脸色铁青,他和刘队长之间的不和,整个警局都知道。 第一天做生意,总要给大家说说,起码也要让人放心,王奶奶他们可都担心着呢。 这些天都过来了,叶枫这会已经在想着如果明天他们真的从这个空间出去的话,那他们到时候究竟该怎么回来呢。 林若雪这才收回目光,看向超市那边,她的那些朋友们,还在那里叽叽喳喳滴,也不知道到底在议论着什么。 九阴大神,一听这话完蛋了,他内心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洪荒,谁又要倒霉了,谁又要莫名其妙的消失死掉了。 威胁,叶拂衣这是对叶涟漪赤裸裸的威胁。只要她想告状,那她不介意帮她一把直接将叶德海给气死。 在这黑暗之中用这一双双发绿的眼睛上下跳动,望着外面推进的诸天万族召唤兽。 萧御焱并不喜欢悲欢离合的情绪,那对他而言太过煽情了,人若在,那便趁着还在时抓紧抓牢莫留遗憾,人若不在,那便让其离去得安心不必依依不舍念念不忘。 当然,他们就是真的这么学了,用他们的口水酿造的酒,肯定不会好喝。 噔噔噔后退几步,那人顶到墙边,正要出招,没想到蒲庆龄那边再出异状。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也许是心里一直没有停下的悸动,也许是那种追寻超凡力量的中二想法。 “违背了主人意愿的棋子,有存在的必要么?”夜澈轻声疑惑地问。 莫凡只感觉到自己眼前的光芒瞬间一闪,接着便看到个巨大无比的大转盘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在此之前,锦衣卫更多的都是处理朝廷之上的异己,又或是日月神教,很少对其他门派动手。江湖中人,虽对锦衣卫的行事作风大为鄙夷,但毕竟还未波及到他们自身,故都并太过放在心上。 “嗷……”阵阵惊天的咆哮声响起,黑虎王自然不会有分毫退让,尖锐的利齿,锋利的四爪,钢鞭般的虎尾,都是它最凌厉的武器,每一击之下,都是威势无匹,使得谢无忌不得不全力应对。 就在这时,伴着一声山崩地裂的嘶吼声,不远处黑云密布,向着林晨等人休息的方向扑来。 怜星的娇躯也微微有些颤抖,很显然听到程峰这些话,心里颇为感触。 姜燕看到王梦琪被摩托机车拽着往前冲,顿时吓的尖叫出声,生怕她的手臂会被飞车党拽伤。 听到徐翔的狠话,秦凡眼眸一冷,脸上浮现出一抹森然杀意。家人是秦凡的逆鳞,谁敢威胁他的家人,就是不死不休。 当这句话落下的时候,李梦幻的手臂无力的垂下,她闭上了双眼,心满意足的躺在了项宇的怀中。 李永乐的话,让四周剩余围观的人震惊不已,这尼玛也太败家了,回答一个问题就给一百万。 车刚一停好,王老板便第一个跳下车来,笑着跟梁飞打着哈哈道。 “来得好。”杀得兴起,此时吕布也忘了他正充当开路先锋之职,打马向着两人奔来的方向迎了上去。 下午,北城仍旧被石砲轰击,燕北部下管亥率三千卒自西城试图登城,但曹仁守备精悍,双方在城上互有死伤,旋即退军。燕北派人在城外推起三丈高的望台与相近十几座两丈高射台。 觉慧谢过后,随着那弟子走进了嵩山派的正殿,左冷禅正在与徐达、熊光、吕志等人在商议着什么。 “这个气息……似乎也是克苏的子嗣。”直到对方恢复自身的形态,白才终于真正感应到对方的气息。跟之前那两只制造幻境的家伙气息类似,但又有所不同。 第4章 卑劣成性 一溜烟赶到家,黎军把自行车往门外秸秆堆里一扔,撒丫子就进了院子。 “爸、妈……” 他怕家里出事,声音都突突了。 重活一世,还没来得及孝敬父母,怎么能容忍他们出意外。 黎母从正屋出来,系着围裙,双手上还带着面粉。 “你个臭小子鬼叫啥呢,今天去试菜咋样了?” 黎军心头一松,看老妈的样子,应该是没啥事。 “哦,厨房里的事,对你儿子来说就不是事,我听村头张大爷和六姑婆说,华家人今天来闹腾了?” 说到这个,黎母脸色顿时就垮了。 “你跟华妮娜说清楚了没?那爷仨今天真的来了,脸色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说……清楚了吧,最后她逼逼啥我没听清楚,反正我是不会再要她了。” 黎军不太确定,他撒丫子之后,好像听到华妮娜说了些什么。 “你个白痴玩意,华家儿子说,你把他们姐姐哪个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黎军听得有点懵:“老妈,你说的哪个是那个,我咋听不明白呢!” 黎母板着脸:“你个讨债的货,跟你妈这里装啥,你到底有没有祸祸人家。” 有点尴尬了,那女人鬼得很,最后一道防线寸步不让,他努力了数次都没有得手。 现在想来,以前华妮娜的坚守,其实是没有在他身上榨取到足够的利益而已。 “嘿嘿嘿……你儿子本事不行,还没得手呢!” 黎母似乎是松了口气,在当时的农村,这种事一旦越过红线,不出点血就别想干出身,严重的,给你整个啥啥妇女的罪名都有可能。 “球本事不佳,满脸的疙瘩,跟你爸一样,没用的货。” 某人一脑门黑线:“不是吧……妈,我怎么感觉你一脸嫌弃呢,你是想我祸害人家呢还是想我祸害人家,你这可是教唆儿子犯错呢?” 黎母尴尬打岔:“少臭贫了,你自行车呢?” “门外呢,华家人最后说啥了,没说啥难听话吧?” “那倒没有,家里就你妈一个人,他能说啥,不过看那样子,估计晚上还得再来,你得有点思想准备啊!” 黎母说着进了厨房,临进门时突然回头:“要不然给你几个堂弟打个招呼,那个华虎今天可是带了根大木棒子的。” 黎军一脸不屑:“那华家父子是白痴二百五吗,拿着家伙式来咱家,是想说事呢还是想作死呢? 时间回到昨晚,华老三当时就要带着两个虎子前去黎家理论,却被华妮娜拦下,说天太晚了明天再去,哪有半夜去说事的道理。 对黎军她是有几分真感情的,两个人从上小学到初中毕业都是同学,属于日久生情那种。 华家以前成分不好,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直到闺女成人,谈了个老革命的后代,才算是看到了希望,为此恨不得马上就把闺女嫁过去,以彻底改变他们的困境。 黎军参军入伍,打断了华家人布局,不过黎家人知道儿子的心思,对华家也多有照拂。 每次黎军探亲回来,登门华家,好烟好酒鸡鸭鱼肉,自是不能少了。 华妮娜被父母撺掇,也多次伸手向黎家求助,黎家也从来没有拒绝过。 有道是欲壑难填,黎家的大气豁达让华家人滋生出一种优越,卑劣的行为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从一年前订婚后,这种伸手行为就变本加厉。 任何一种卑劣,养成习惯就变得极其可怕,如同卑微一样,时间久了,膝盖和脊梁就会不自觉地弯曲。 黎军退婚让华父华母直接惊了,尤其是华父,他可是计划好了,两千块的彩礼,给两个儿子买了机械厂的工作后,还能结余三四百块,大儿子的彩礼婚房都不用愁了。 华妮娜轻声啜泣:“都怨你们,两千块彩礼,也不嫌夯口,黎军他们家能不炸锅吗?” 华母恨铁不成钢地给了闺女额头一杵子。 “你这丫头心眼是长死了吗,他家有的是钱,两千块就不是事,这时候不多要点,等你们结婚了要啊,那时候媳妇娶到家里,谁还管你娘家人死活。” 华妮娜面露委屈,这几年家里日子好过点,还不都是占了黎家的光,老妈凭什么说自己。 华龙、华虎哥俩当时就不乐意了,姐姐这婚要是退了,他俩的工作铁定泡汤,他家可没有这么多钱买工作,没了工作,老婆就更不用想了呗。 “姐,你怎么能同意他退婚呢!” “就是啊,要退婚也是我们提出来。” 华妮娜瞪了两个弟弟一眼:“两个蠢货,这是我想的吗?” “你也闭嘴,都不是成器的玩意,他说退婚就退婚,你七八年的时间都耽搁了,他们黎家不给个说法,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马翠花不可能答应。 华妮娜自己觉得老妈的话有问题,七八年前她才十五六岁,谈婚论嫁不嫌太早了点吗? 于是爷仨一大早直奔黎家讨要说法。 都是农村人,华父可以说非常了解黎家,他们丢不起这人。 华虎进村时,从村口捡了根大木棒子,到黎家时,被华父看见臭骂了一顿,让把木棍丢了,这二儿子简直缺心眼。 不过这一幕正好被村民看见,于是就传进了黎母的耳中。 黎军听到老妈的话不以为意,他八年兵可不是白当的,动手的话他根本不怵华家父子。 吃晚饭的时候,黎父和二儿子黎强一起回来,他们父子在县城找了点活,给一家要结婚的人打几样家具。 桌子上放着四盘菜,红烧肉和腊牛肉,蒜苗炒鸡蛋以及大白菜炖豆腐。 黎强一看,顿时两眼放光:“还得是我哥回来,这红烧肉和腊牛肉可是过年才能吃上的好东西,看着就让人眼馋。” 黎父也笑着坐下来,大儿子退掉那门糟心的婚事,他今天心情一直都很美丽。 黎母将蒸好的大馒头放在桌上:“赶紧吃,一会那家人该来了。” 黎强疑惑:“妈、你说谁该来了,要不我去关上大门?” 这么硬的菜,关上门吃没毛病。 那年头生活都不宽裕,万一碰上个没眼力见的,让吃心里不得劲,不让吃显得自家没礼数。 “关个屁的门,华家人一大早就来了。” 黎母坐下说道。 看着老婆一脸官司,黎父突然觉得桌子上的红烧肉都不香了,华家人来肯定没憋好屁。 “听六姑婆说,那华虎还带着家伙式来的。” 黎军看着老妈,有些大无语:老妈这绝对是故意的,纯粹就是给老爸添堵,没看见他都没胃口了吗? “哎呀,给他华家人惯出毛病了,一家人都是窝头跺三脚,没一个好饼,来了看我给他们打出屎来。” 黎母用筷子敲了一下小儿子脑袋:“好好说话,吃饭呢!” 黎军笑道:“我说妈,你还知道吃饭呢,瞧你给我爸说的,那脸都快哭了!” 转头又对黎父道:“老爸,吃你的饭,万事有我,咱家又没有对不起他家,要是真的掰扯起来,也只有他们欠咱家的。” “哎,就怕他们胡搅蛮缠,让村里人咋看咱们,丢人啊!” 黎父有些木讷道。 “嗨,别计较这个,活在他人眼里,就得死在他们嘴里,做好自己就行了!” 黎军的浑不在意让爸妈有些愕然,似乎这货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亲家、亲家母……” 就在这时,大门外响起马翠花的声音。 华老三果然带着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地来了。 两个虎子哼哈二将一样拱卫着他,同时还有两个黎军不认识的年轻人…… 黎军冷笑:泥马的……来者不善啊! 第5章 他来了他来了 黎强往门外看了一眼,颇有些戏谑道:“哎呀,他来了他来了,带着欠扁的一家人赶来了…… “吃个饭也不得消停。” 黎父表情有些紧张,自家提出退婚这事,在他看来还是不占理的。 黎母凑到黎军耳边:“给你二爸说了没?” “放心,按照我跟你说好的,万一他们耍横动手,你跟我爸躲远点,我跟强子吃不了亏。” 黎军胸有成竹。 “她姨,他叔,吃了没,以后可别这样子叫了,黎军不是已经跟妮娜说清楚了吗,咱们两家的婚约取消了?” 黎母勉强挤出一丝笑脸。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马翠花陪着笑开口,她总不能直接给撵出去。 不过她也没把人往里让,就堵在正屋门口。 华老三今天回去跟家人商量过,觉得这事不能硬来,说出去不好听,哪有上赶着把闺女嫁人的,所以晚上带了华母一起来说事。 两个黎家不认识的年轻人,是马翠花的娘家侄子,正好来串门,顺便跟着过来造势的,毕竟这是在别人村里。 华家几兄弟都看着桌子上的红烧肉和腊牛肉,口水都要忍不住了,心想黎家这是什么日子,红烧肉腊牛肉用大盆造。 “亲家母,孩子们的事,还得我们大人做主,哪能由着他们的性子来,你说是不?” 马翠花讪笑着。 黎母冷笑:“是什么呀,两千块钱彩礼,可是你说的,都是农村人,在土里刨食,你家没有的,凭什么我家就有。” “彩礼的事还可以商量吗,两个孩子感情这么好,你就忍心把他们拆开。” 华母腆着脸道。 黎军站出来挡在老妈面前,对着华老三两口子道:“要拆开我们的是你,昨天我跟妮娜已经说清楚了,我们的问题不是彩礼,而是两家人根本走不到一起。” 华母:“……怎么就走不到一起了,以前咱们相处得不是挺好吗?” “那是以前,你自我感觉良好罢了,自打订了婚,你家这事就一出接着一出,我是娶华妮娜不是你们全家,你们请回吧,以前借给你家的,我们也不要了。” 黎军不想废话,没啥可说的。 华老三看向黎父:“亲家,有事好商量吗,你觉得不合适,咱们接着商量呗。” 黎父嘴上说:“这事得听孩子的,毕竟是他们一起过日子,我不掺和他们的事情。 心里腹诽:我跟你商量个嘚,贪得无厌的玩意。 “别在那腆着大逼脸叭叭了,眉毛以下全是嘴的玩意。 你们华家这几年粘我家的还少吗,我哥平时三五十块地没少给你们吧,真是腚沟子嗑瓜子,也张得开那嘴。” 黎强在老爸之后直接开嘴炮。 黎军都惊了,几年不跟弟弟在一起,这货嘴巴太损了。 华老三和马翠花脸都黑了:“大人说话,你个瘪犊子玩意插啥嘴!” “说谁瘪犊子呢,你家那几个才是瘪犊子,身高一米二,屁股占一半,不嫌磕碜的东西,还敢跑到我家里嘚瑟,听说早上还带着家伙式来的,想干嘛,打人吗?” 哎呀……黎家人差点没憋住笑了,老二这嘴巴跟装了转轴一样,说得华家这还是人吗? “小子,踏马得好好说话,小心老子废了你……” 马翠花的侄子马权利立刻不愿意了,这哪是说话呢,分明就是放屁吗。 “啪” 结果他话音落地,黎军一挥手,一个大逼兜子就甩在他脸上。 “干他,狗东西,出门裤衩子戴脑袋上了吧,跑这装逼来了。” 黎强看着解气,嘴巴更是放毒一样叭叭。 马权利懵逼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人打了。 “我日……” “啪” 还没开骂,另一侧脸颊又被狠狠地扇了一记,这一记力量更大,直接把他扇得一个趔趄,脑袋狠狠地撞在马翠花脸上。 黎强见哥哥再次动手,一抬腿,四十三码大脚丫子正蹬在华虎腰胯上,这货猛地后退,一脚踩在华龙的脚指头上。 “啊” 大战一触即发,场面直接失控。 华老三和马翠花都傻眼了,怎么就打起来了,这还能挽回个毛。 于是思考了半秒后,果断冲向黎父和黎母,打算捉对对打。 吃饭的桌子都被踹翻了,几个一口没吃的菜打翻一地,看着那叫一个可惜。 黎军对上华氏兄弟,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从小练拳和八年的军体拳可不是白给的。 这哥俩没几下就被打得抱头鼠窜,哭爹喊娘。 黎强对上马家哥俩可就有些吃力了,没两个回合,被马权利一板砖拍在头顶,血呼刺啦成了个血葫芦。 一看弟弟受伤,黎军果断放弃追打的华氏兄弟,一脚踹翻拿板砖的马权利,骑在对方身上一顿爆锤。 黎强抓住机会,将剩下的马登高一个抱摔,砸在地上,大脚丫子死命招呼。 华老三和马翠花踹翻了桌子,冲到黎父黎母跟前,还没动手,这夫妻俩就找了个没菜汤的地方,直接躺那了。 华老三看得有点懵逼,自己两口子还没上手挠呢,这演的是哪出啊! “咣当” 就在夫妻俩面面相觑的时候,黎家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群人呼啦一下冲进来。 “干什么,干什么,大白天冲进人家家里行凶,还有没有王法了!” 黎忠孝一边咋咋呼呼一边指着华家人,完全没注意这是在晚上。 “把那几个外村的给老子按住。” 华老三整个人都不好了,黎忠孝是大队的治保主任,也就是黎军的三爸。 紧跟着还有几个公安也进了院子,不由分说将华家所有人都控制起来。 马翠花肝都颤了,上门挽回闺女的婚事,居然演变成了这幅模样。 再一看自己的两个侄子,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之前他俩看红烧肉吞咽口水时,她就觉得不靠谱,好好的说事你骂人家干嘛,不知道这是在人家家里吗。 黎忠孝看到躺在地上的黎父黎母:“哎呀,大哥大嫂啊,你们这是咋了,怎么就被打成这样了?” 黎强都无语了:“我说三爸,你哭错对象了好吧,没看你侄子脑袋还流血呢?” 黎忠孝扒拉了一下黎强的脑袋,看了看还流血的头顶:“你个废物点心,还站着干嘛,在自己家里还能被人打成这样,要是你爷在这,能把你打出屎来。” 黎强一听这话,瞬间会意,一头栽倒在黎父身上。 黎父心里怒骂:你个瘪犊子玩意,倒老子身上干嘛? 几个公安看的眼角直抽搐。 不过一看黎强的脑袋,差不多一寸长的大口子,直接掏出明晃晃的手铐,打算给所有华家人戴上。 “公安同志,我们这是家事啊!” 马翠花吓突突了,她见过自己公公被戴上手铐押赴刑场的场面,枪决的声音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什么家事能把人家打成这样。” “公安同志,我们家根本不认识他们,正要吃饭呢,冲进来就打啊,简直没王法了都!” 黎军用毛巾帮弟弟捂着脑袋,一脸惊恐地给公安诉说。 那公安表情拧巴:你个王八蛋就装吧,一个八年的老兵能被吓成这样,当我傻子吗? 第6章 别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之前估计华家人要来闹事,黎军通知了自己三爸,又让他给派出所打了电话。 要不是公安进门时,他正骑在马权利身上爆锤,他也躺地上装死了。 华家所有人都蒙了,黎家人演得太过了,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打算讹人了。 黎强脑瓜子太有说服力了,滋滋往外冒血,黎父黎母在公安进门的时候,还躺在地上呢,不用说都是受害者。 最后,双方被带去派出所录口供,黎父黎母和黎强则被送往医院就医。 华家人找到人家家里闹事,属于入侵住宅行为,加上黎忠孝的一点小动作,华家人被定性为聚众寻衅滋事罪。 而且他们踹坏吃饭的桌子腿,打翻四个菜,勉强算是毁坏财物,又致人轻伤害,数罪并罚之下,妥妥够判刑的了。 尤其是马氏兄弟,都要吓尿了,这事本来就跟他们无关,还打伤了人,是重点处罚的对象。 “二姑,你救救我们,可不能让我们蹲大狱啊!” 看守所里,马权利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马翠花救他。 华家人对这个也不懂,只能求助地看向公安。 “其他人的事都不大,只要黎家人不追究,你们也不用被拘留,但是马权利的事有点大,涉及刑法,已经不是民事纠纷的范畴,对方要是不愿意出谅解书的话,估计还得重判。” 公安的话让华家人都麻了。 “谅解书,咱们打伤了人家,他们能给咱出谅解书吗?” 华老三嘀咕。 公安:“这就得看你们的诚意了,赶紧联系你们的家人,找受害者去谈谈,要不然找律师也行,只要拿到谅解书,马权利就不会被重判,也许弄个缓期执行啥的也行!” 找律师,对当时的人来说,还是个完全陌生的字眼。 马翠花想不通,她家被退婚,在她想来是受害者,这怎么还成了需要别人谅解的一方了。 “凭什么呀,他黎家退婚才引发的纠纷,他们也打了人,凭什么就没事,凭什么要他们谅解,我两个儿子还一脑袋包,一脸青紫呢,我们找谁说理去,你们一定是收了他家的好处了……” 公安一看她撒泼打滚无理取闹,直接转身:在这撒泼,你可找错了地方。 “等等,公安同志。” 华老三赶紧叫住公安,老婆犯糊涂,他可不能:“同志,你说的诚意,是指我们对他们家进行赔偿吧?” 公安看了看华老三:“还不是太蠢,受害者的态度对马权利量刑很重要,谅解书是法院量刑的重要依据……” “哎呀,没天理了,他们家退婚在前,怎么还讹上我们了。” 马翠花听说还要赔偿,心里那道坎过不去,坐在地上继续撒泼。 公安有些厌恶地离开,这种人就得关几天,才能消停。 第二天下午,被无人问津的关了一天后,华家人都老实了。 他们央求公安把家里的华妮娜叫来,他们家能跟黎家说上话的,只有这个闺女了。 公安直接把他们给放了,让自己回家商量赔偿和谅解书的事。 不过马权利依旧关着,这家伙打伤了人,是真的触犯了法律。 黎家人在医院处理完黎强的伤势就回村了,黎父黎母根本啥事没有,就是配合儿子演一下而已。 黎军还有事,就没回村,直接去了二食堂,今天晚上要做一桌硬菜给饮食公司的头头脑脑,这是昨天说好的。 等他到食堂的时候,大厅里只有两桌散客,生意不是一般的差。 “黎师傅,你可来了,经理跟猪跑圈一样,往后厨窜了五六趟了,说你再不来,怕赶不上晚上的饭局呢!” 一进后厨,史建军就凑上来嘀咕。 黎军笑着点头:“家里出了点事,要不然早就来了。” 一边说一边换上工服,戴上帽子。 今天的菜是他随意安排的,这时候食材匮乏,高档的食材也不是没有,但是二食堂的档次却不具备。 凉拌牛肉、芝麻花仁、椒麻肚丝、蓑衣莴苣、红扒鸡、干烧鲤鱼、红烧元鱼、大烫干丝、芫爆散丹、金边白菜、香椿煎蛋、炝炒豌豆苗 四凉八热十二个简单的家常菜,但在当时可算是真正的高档货、硬菜。 尤其是元鱼,寻常人根本吃不起,就是一食堂这个菜也不经常备。 黎军先把红扒鸡煮上,这道菜要经过煮、炸、蒸几道工序,比较费时间。 根据当地人的习惯,牛肉必须是酱牛肉或者腊牛肉,但时间上来不及。黎军打算做点不一样的,将牛里脊肉切片腌制,然后焯水过凉,配以香菜葱丝蒜片等小料凉拌。 宰杀元鱼时,后厨的老员工都过来观望,这种高档食材,他们平时可没机会染手,就是氏建军这个炉头也不会宰杀。 “大军,王八血听说大补,给咱接点呗!” 史建军是个自来熟,又都是战友,称呼上直接给了黎军一个大军的称呼。 黎军点头,后世的元鱼都是人工饲养,说是大补有点勉强,现在可不一样,纯纯的野生玩意。 手里这只差不多有五六斤,年份起码五年起步,妥妥的大补之物。 将元鱼翻个,等脖子伸出时一把薅住,用刀从侧面环割,暗红的血液汩汩流淌。 史建军像是看见脱光的大美女一样,赶紧用酒杯接住,酒杯里还有他从吧台偷倒客人的剩酒。 放完血之后,黎军开始处理元鱼,连撕带拍手脚麻利都拉出残影了,看得一个个老员工都傻眼了。 “黎师傅,你能慢点整吗,让我们看看流程。” “就是就是,军哥你慢点整,让我们也跟着学学,这玩意二食堂还没弄过呢!” 几个学徒祈求地看着黎军。 “也行,顺便给你们讲解一下,吃王八主要是吃它的裙边,这玩意野生的才大补……” 于是黎军现场做起老师,给几个学徒讲解起元鱼的特性来。 好为人师是通病,看这一群求知欲满满的同行,这情绪价值立马就到位了。 “军哥,王八不都是野生的吗,听你的口气,这玩意还能饲养?” 黎军想了想,养甲鱼这时在南方才刚起步,北方人工饲养的几乎没有。 这似乎又是一条致富经,重来一次,简直遍地黄金啊! 就喜欢看别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黎军正打算给这群人科普一下,就听到史建军一声鬼叫。 “哎呀,这不对啊,王八血泡酒,怎么这样式的。” 然后这货就屁颠的端着酒杯过来,凑到黎军眼前。 “这不是很正常嘛,你鬼叫啥?” 黎军没好气道。 “不应该是红色吗,怎么是灰不拉几的?” 酒杯里,滴进去的甲鱼血已经成了絮状的灰色。 黎军突然笑了:“我说老史,你电影看多了吧,甲鱼血遇到酒精就是这个颜色,赶紧喝了吧,记得多喝水,这玩意火大。” 史建军一听火大,立马来了兴致:“哎呀,人上了年纪,锅锅子不热,就是需要火大的东西补补。” 说完,捏着鼻子一口干了酒杯里的血酒。 几个学徒都好奇地看着他,有个调皮的还盯着他的下三路打量。 “咋样师傅,有感觉了没?” “滚一边去,哪有这么快!” 第7章 大秀肌肉 和谐的气氛中,准备工作很快完成,这时刘小福又跑了进来。 “咋样了黎师傅,都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尽在掌握。” 黎军胸有成竹,这种简单菜肴对他来讲易如反掌。 “那就好,尽情发挥,我大牛都吹出去了,一把手很重视,特意请了税务局、防疫站、工商局、农机站的领导们过来品尝呢!” 刘小福特别重视这次试菜,以往一把手都不来二食堂吃饭的,原因就是他们没有好师傅。 “他们什么时间来?” 黎军看了看墙上的闹钟问道。 重来一次,他也比较上心,他记得前世进二食堂的工资是九十几块,赶上工厂的七级工匠水平了。 “还有半个小时到下班,领导们过来差不多还要一个小时,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你就等着长脸吧!” “得嘞,听你这话就让人安心,那你忙着,我去包间安排下。” 刘小福走后,黎军就开始秀技能了。 食堂里的各种萝卜、南瓜、大白菜都迎来自己的高光时刻,一跃成为老百姓吃不起的样子。 雕刻技法在餐饮运用由来已久,花鸟虫鱼、飞禽走兽、无不包容。 黎军在一个南瓜头部雕刻了麒麟造型,挖空中部作为红烧元鱼的器皿。 大白菜雕刻成龙爪菊的花朵,让普通的凉拌牛肉身价翻倍,心灵美萝卜雕刻出牡丹花,红萝卜的绶带鸟…… 十二个菜品一个没落,每个都做了大气上档次的盘饰。 这么做的确有点浮夸,但是头一次秀肌肉,秀就完了,最好亮瞎那些什么领导的狗眼。 一群服务员围在后厨里,叽叽喳喳的品头论足,某人的虚荣心被极大满足。 “哇……这手也太巧了吧!” “哎呀妈呀,这牡丹花跟摘下来的一样,太逼真了。” “小黎师傅,你有女朋友了没,我娘家侄女长的可水灵了?” “专注的男人好有魅力啊,真是爱了爱了!” 一个大小伙子,被一群花痴一样的美女浪婆娘围着羡慕恭维,美得大鼻涕泡都要出来了。 二食堂大门口,刘小福一脸期待的搓着手等人。 作为二食堂负责人,找不到真正的好厨子,他都要纠结死了。 他是业内人士,知道黎军手艺的含金量,那绝对是二食堂的破局之人,所以今晚他要为黎军大吹大擂一番。 没过多久,饮食公司的桑塔纳在门口停下,紧跟着是几辆颜色各异,不同品牌的车子停下。 饮食公司一把手徐良,挺着六个月身孕一样的肚子下车。 这年头胖子不多,这家伙却一肚子囔囔踹,足以显示他吃货的体质。 不过徐良虽然看着草包,却是实打实的美食家,还是个上过战场、立过功的老兵,在临县算得上一号人物。 他下车后,先是和其他几个部门的负责人握手,说了点场面话,这些人都是餐饮行业得罪不起的存在。 相互寒暄片刻,众人便走向二食堂。 刘小福屁颠的迎上来:“欢迎各位领导,莅临二食堂指导工作,里边请。” “小刘啊,干工作可要实事求是呢,昨天你吹的那么玄乎,掉链子的话我可不答应,你看我请的都是谁。” 徐良笑着拍了拍刘小福肩膀,这二食堂经理也是上头有关系的。 “领导放心,一般水平我就看着安排了,黎师傅绝对是个有料的,这才请您过来把把关。” 徐良带的人都是微笑点头,这种场合就是纯纯的吃喝局,没啥正事,反正都是饮食公司买单,他们带张嘴和笑脸就行了。 “我就会吃,真正懂行的还在后头呢!” 徐良的话让刘小福疑惑,不知道他还请了谁。 就在这时,一辆嘉陵70小摩托突突突的停在二食堂门口。 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矮胖子一脸笑嘻嘻的下了车。 “徐总经理、顾局长,张科长……刘所长,你们都下班了。” 矮胖子点头哈腰的迎上徐良等人,手上的华子给每人递了一根。 刘小福眼角一抽搐:“左师傅,想不到你也来了。” 左祖安,外号笑面虎,饮食公司行政总厨,是个老资格的厨子。 “刘经理,来新厨子试菜,我怎么能不到呢,听徐总说你都把人夸成花了。” 刘小福尬笑:“呵呵,是我疏忽了,左师傅里边请。” 行政总厨虽说还是厨子,但是重要性远比他一个部门经理要大的多。 包厢门口,两个身材曼妙的服务员见人进来,一个跑去后厨通知,一个开门迎客。 “黎师傅,老史,徐总来了,准备凉菜吧!” 后厨立刻忙碌起来,黎军开始调制凉菜,打荷的帮他摆盘装盘。 南北方上菜习惯不同,北方都是汤羹收尾,最先上的就是冷荤。 老史看着凉拌牛肉有点担忧:“大军,牛肉这么弄行吗,以往都是腊牛肉卤牛筋这些。” 黎军牛肉拌好,用筷子夹了一片:“张嘴” 史建军下意识张开嘴巴,一片牛肉就飞进嘴里。 吧唧嘴 “嗯……麻辣鲜香,略带甜味,比腊牛肉多了几丝水嫩和滑爽,口齿留香回味悠长,很有特点,用来下酒非常利口。” 黎军笑道:“这是时间来不及,要是时间允许,我做一个灯影牛肉,能亮瞎你们的狗眼。” 所有人翻白眼,这家伙是专门来扎心的吧! 将牛肉在盘子一角高高垒砌成塔状,打荷的在对角摆上龙爪菊和香菜,普通的凉拌牛肉立刻身价翻倍。 蓑衣莴苣提前腌好,此刻只需要规整的交叉堆叠成垛子状即可。 这是一道考验刀功的菜肴,莴苣切成筷子粗细,打上蓑衣花刀,提前用白糖、盐、白醋、辣椒丝等腌好,看着只有两寸长短,但是夹起来却会拉长到一尺左右。 碧绿的莴苣周围,用红萝卜雕刻的凌霄花惟妙惟俏,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 四个凉菜虽然普通,但是装点一番后,卖相一下就拔高了数倍。 “华而不实的玩意,做菜就好好做,整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是要赚取噱头吗?” 所有人打量四个凉菜的时候,一道公鸭嗓音在人群背后响起。 史建军扭头一看,赶紧脸上堆笑:“左厨来了,您是专门来看试菜的吗?” 这话其实是给黎军说的。 左祖安嘴上这么说,其实心头已经掀起了巨浪,这些雕刻没有十几年功底打磨,根本就无从谈起。 但是黎军看着也不过二十三四岁,怎么可能拥有这么精湛的雕刻技艺的。 餐饮行业里,食材雕刻属于凉菜范围,都是专门的分类,需要专人用漫长的时间才能堆砌出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左祖安有些不安。 黎军抬头看了看来人,四十年前的记忆浮现。 左宗安,烧成灰他也能认出来,上一世,这货仗着自己高级厨师和行政总厨的身份,没少打压他。 当时黎军没弄明白,自己菜做的足够好,为啥这货就不待见自己,现在他算是通透了,这货纯纯就是危机感在作祟,生怕自己被人取而代之。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左祖安的厨艺在临县稳压其他人,出了黎军这么个变数,他能心安理得才是见了鬼了。 第8章 技惊四座 徐良的人品黎军知道,是个注重能力的人,对真正有能力的厨子都是很关注的。 所以这一世重来,黎军根本没打算惯着左祖安。 “食材雕刻是为了提升菜品卖相,给人增加就餐体验和仪式感,是餐饮行业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也是饮食文化传承和艺术表达,怎么能说成华而不实呢?” 黎军不客气的说辞让左祖安脸色一僵,没想到一个试菜的厨子,敢这么跟他说话。 “大军,跟你介绍一下,这是饮食公司行政总厨……左师傅,三个食堂的厨子都归他管。” 史建军赶紧上前解释,虽然左祖安被怼,他心里也爽得飞起,但是对黎军不利的事情,不是他想看到的。 “哦……原来是总厨,失敬失敬,我这人心直口快,见不得老祖宗的好玩意被人诋毁,还请左厨见谅一二。” 黎军改了下语气道,诚意有点却不多。 左祖安脸上肌肉只是僵了刹那,就换上了一副和煦的笑容。 “说得好,我也只是一时嘴快,说了不该说的话,还请新师傅别往心里去。” 这个新师傅就有些说道了,包含了许多意思,一来黎军太年轻。 厨子是个讲究积累的行业,新人大多没啥功底。 二来黎军刚来试菜,还不是二食堂的正式员工。 其次就是黎军的水平,是需要他这个总厨打分的。 看着笑容灿烂的左祖安,黎军表情没啥变化,心里却在暗骂:笑面虎,这一世要是还想给老子穿小鞋,看我打不打死你就完了。 “怎么会,左厨是老师傅,作为新人,自当多向你学习才是。” “呵呵,相互学习,做菜这玩意跟做人一样,做到老学到老,世事经不了,那你们先忙着,我去陪陪徐总他们。” 左祖安笑呵呵地走了。 等着端菜的李谋女看着他的背影:“呸……笑面虎,阴狠小人一个,二食堂就是被他挤兑没生意的。” 史建军有点担忧地看向黎军:“大军,忘了给你说了,这家伙是个绵里藏刀的货,见不得谁比他好,咱们是转业来的,不怕饮食公司不接收,但是以后在这货手底下干活,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了!” 黎军笑笑:“别太放在心上,餐饮行业是个拼实力的行当,饭菜质量才是硬道理,做好自己就行了,其他的交给客人去说吧!” 包厢里,徐良等人喝了几杯茶,就安排上菜了。 四个凉菜一上桌,所有人眼睛都亮了。 税务局一把手看着白菜雕刻的龙爪菊赞叹:“哎呀,二食堂来了个高手啊,这雕刻比安市饭庄的还要精细啊!” “嗯……这凌霄花雕刻也很传神,红花配绿叶,不错不错。” “这装盘一看就不简单,能把猪肚切得整齐划一,这个厨子有点功夫啊!” 白吃喝的都是有见识的,一眼就看出这几个菜不简单。 徐良也很诧异,一般情况,部队转业来的,手艺都不咋滴,毕竟那就是个做大锅饭的地方。 看着四个凉菜,他难以置信地点头:“单是卖相就很不错,小左,你觉得咋样?” 左祖安带着标志性的笑容:“单看卖相是很不错,但是做菜吗,主要看口味,好吃才是王道。” 言下之意,这就是虚有其表了。 这时服务员开始上酒,徐良似乎是被菜肴勾起了酒虫。 “那个小杨,把我的骊山白拿出来。” 骊山白是徐良的私人酒,在座的不是所长就是局长,招待费用按说都是公家买单,徐良的人品可见一斑。 工商局长笑道:“骊山白是老徐战友厂子里出的,听说酒质很不错,不比西凤剑南春那些差。” 酒满上后,徐良指着凉拌牛肉道:“这个牛肉是个新做法,咱们还没见过呢,都试试口味。” “牛肉嫩滑,跟腊牛肉酱牛肉区别极大,完全是另外一种体验。” “嫩滑麻辣,很有特点。” “嗯,打破常规,有想法。” 尝了一筷子后,所有人赞不绝口,徐良一边咀嚼一边点头,这种吃法他也是第一次,就觉得特别爽口嫩滑。 “小左,你也尝尝,我觉得比酱卤那一套更有味道,尤其是没有那种浓重的柴药味道。” 闻言,左祖安也夹起一片入嘴,纵然心里不愿意承认,也无法挑出毛病。 “的确不同凡响,是个新吃法,有种爆炒的滑嫩感觉。” 后厨里,黎军正在给红烧元鱼收汁,史建军和几个老员工都在边上看着。 “大军,这么多给哥几个留几块尝尝,老子做了这么久厨子,还没吃过王八呢!” 黎军笑道:“王八血都给你喝了,那可是精华,今晚小心流鼻血啊!” 红烧元鱼装在南瓜盅里,上桌的时候,徐良等人惊呆了。 “哎吆,这刻的是麒麟吧,真是惟妙惟肖。” “巧夺天工啊!” “麒麟送子,老顾啊,对你来说这道菜太应景了,你今天刚得了一个大胖孙子。” “哈哈哈……” 工商局长顾长春哈哈大笑。 服务员小杨揭开南瓜盅的盖子:“红烧元鱼,请领导们品尝。” 元鱼的香味混合着南瓜的清香立刻在包厢里弥漫开来。 “嗯……很有思路,南瓜的清香和甲鱼的厚重口味结合……” “色泽洪亮,紧汁漏油,明油亮芡,红烧掌握得很到位。” 这些人筷子一动就停不下来。 就连左祖安也被震撼到了,他的从业生涯里,从来没有人将红烧技法掌握得这么到位。 “咸香入味,略带甜口,肉质酥烂脱骨而不失其型,这甲鱼烧得不错!” 看着徐良盯着自己,左祖安违心地评价道。 “仅仅是不错吗?” 徐良问道。 左祖安点头:“非常不错,跟我不相上下。” 其他人无语,这货太能给自己贴金了,他们又不是没吃过他烧的甲鱼,水尿巴汤的绝不是一个级别。 接下来是红扒鸡,这是一道传统鲁菜,成菜金黄中透着红色,五香味浓郁,酥烂脱骨。 左祖安更纳闷了,一个年轻厨子,怎么可能精通多个菜系的。 干烧鲤鱼同样不同凡响,川菜麻辣鲜香的特点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用来借味的五花肉被切成鸡冠片,煸出油脂肥而不腻,吸收烧鱼的汤汁后口味别具一格。 芫爆散丹锅气十足,百叶脆爽,香菜碧绿…… 五瓶酒喝完,所有人无不赞叹,一桌菜可以说毫无瑕疵。 就在这时,服务员端着一个大汤窝进来,刘小福赶忙接过来放桌上。 “各位领导,这是今天临时加了一道菜,酸辣肚丝汤,特意给领导们解酒的。” 今天刘小福可算是扬眉吐气一回,二食堂终于有拿得出手的大厨了。 徐良喝得脸红脖子粗,很是满意今天的菜品。 “把厨子叫过来看看,这水平可以说是临县……嗯不,安市都是当之无愧的这个。” 看着徐良等人竖起的大拇指,左祖安心里像是吃了一只绿头苍蝇一样不得劲。 这意思太明显了,新来的厨子水平要远超他,因为他只是在临县这个小水洼里扑腾的主,安市根本就排不上号。 心里对黎军那叫一个恨:你都这么优秀了,干嘛来临县这么个小地方,摆明了砸他饭碗的,这事绝不能如了他的意…… 第9章 你少在这血口喷人了 黎军刚洗完手,刘小福就亲自跑过来叫他,不知是激动还是别的原因,声音都有些发颤。 “黎师傅,走走走,跟我去包厢,我跟你说,今晚所有人对你的菜品都非常满意,这是要给你定身价了。” 黎军点头,上一世到二食堂,他可没有这么高的厨艺,工资只给到了七级大工水平。 这一世不同,他有烹饪界天花板厨艺,工资肯定会更上层楼。 这个工资对现在的他至关重要,要想此生不留遗憾,起步资金关乎以后的所有计划。 十年看似很长,但是受当前大环境影响,要积累第一桶金依然不是简单的事情。 包厢被几个吞云吐雾的人整得乌烟瘴气,白酒混合着烟草气息,差点将他熏一个跟头。 “徐总,各位领导好,吃得还满意吗?” 黎军笑呵呵地拿出大前门,打算给在座地散一圈烟。 吃货们全都不吝赞美,白吃饱的差使,说好听的就完了,更何况黎军的出品是真的超赞。 “很不错,都在夸你的手艺呢!” 徐良爽朗地笑着接过烟。 烟酒不分家,酒桌上喝得五迷三道,大多不会介意烟好不好,而且当时的大前门三四毛钱一包,算是中档水平。 几个局长科长也都笑呵呵的接了香烟,左祖安却笑着说道。 “做厨子的尽量少抽烟,尤其在后厨是禁止吸烟的,这玩意会影响味蕾,让你尝不出味道。” 黎军暗自冷笑着装起香烟:“哦,那就不给左厨递烟了,本来也没打算给你。” 左祖安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更是吃了屎一样难看:小瘪三给老子等着,以后有你好看。 徐良嘴角抽搐了一下,笑着问了黎军一些问题,家庭住址,要不要在食堂住宿,又有什么特别要求之类。 “我听从组织安排,没啥特别要求,住宿我可以自己解决,就不给组织添麻烦了。” 黎军家里距离县城并不远,骑自行车不过二十几分钟,而且在老干所里,还有个从小把他捧在掌心里的亲人。 “嗯,你这个同志觉悟很高,烧菜水平更是没的说,在饮食公司做总厨都没问题,不过眼下咱们只需要一个总厨,你就从二食堂的厨师长开始做起吧!” 左祖安听得脸黑,这也太不顾及他的感受了,还从厨师长做起,什么意思,将来取代他吗。 黎军却有些无语,徐良这不是给他拉仇恨吗,以后这个左祖安不整他,都对不起行政总厨的身份了。 徐良为人相对正直,知道这几年左祖安在饮食公司一人独大,有意给他扶植一个对手,杀杀他的傲气。 “按照规矩,你们厨子是标准加协议工资,标准这里可以给你定到八级,也就是工人阶级最高工资,一百二十块,协议工资……加三十块,比左厨只低了十块,怎么样,还满意吧?” 徐良一口气说完,然后靠着椅背,笑眯眯地看着黎军和左祖安,眼神里似乎有某种阴谋在闪烁。 黎军已经不能说什么了,比当前工人阶级最高工资还高了三十块,还能有啥不满意的。 左祖安心里却不乐意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比自己只少了十块钱,让他这个从业二十年的老资格情何以堪。 “满意得一塌糊涂,徐总放心,我一定使出吃爷的力气,铆足了劲将二食堂的业绩搞上去,不辜负您的厚望。” 徐良赞许地点头:“很好,以后有啥事多跟左厨商量,有好点子就往出拿,饭店挣了钱,奖金啥的都好说。” 黎军看向左祖安,友好地伸出手:“那就请总厨多多关照了。” “好说好说。” 左祖安皮笑肉不笑应付道。 此刻华家庄,华老三家正愁云惨淡,公安让他们回来找黎家人商量赔偿和谅解书事宜。 华妮娜往黎家跑了三趟,也没看见黎军的人影,夜里九点多,依然没等到他的人。 想问问黎家人,以往对她慈眉善目,笑容可掬的黎父黎母居然跟换了个人似的,那老脸都拉到脚面了,说话阴阳怪气怎么损怎么来。 黎军的弟弟黎强,脑袋上顶着个白色大网兜子,对她更是狂放嘴炮,这货嘴巴本来就欠,说得她都想挠他一个满脸花子了。 没等到黎军的人,华妮娜郁闷地回家,刚进院子,就听到正屋里有人吵架,那架势房顶都快被掀了。 “翠花,到底咋回事吗,登高回去说,权利被拘了,你是他二姑,咋能把孩子往沟里带?” 马翠花的大哥一脸官司,他两个儿子昨天说去二姑家帮忙,今天就老二回去了,说哥俩去给姑姑护驾,去准亲家说事,结果就动手打伤了人,被抓起来了。 马翠花脸色像是吃了翔,要不是侄子嘴欠,双方何至于打起来,对方说几句难听话能咋,又不会少块肉。 好好的亲事,一动手就彻底歇菜,这么好的大冤种,让他们上哪找去。 “大哥,这事我也没想到啊,权利上去就给人开了瓢,那血呼刺啦的我都吓得突突了,公安说了,咱们这是啥众……滋事罪,要判刑的。” 一听说还要判刑,马翠花的嫂子立刻蜂蛰屁股一样跳起来。 “什么,还要判刑,马翠花啊,你这缺了大德的玩意,这事你们家必须得想办法解决,我儿子可是给你护驾才打的人,说啥也不能因为你家的破事蹲了大狱。” 这话说得马翠花立即上头,她还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呢,闺女亲事黄了,她比谁都抓心挠肺。 “嫂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咋就成了缺德玩意了,是权利那孩子脾气太冲,不是骂人就是打人的,妮娜好好的亲事都给他搅黄了。” “嗯……不,要不是你这个当姑的带孩子去闹事,能出这种倒灶事情吗,反正我不管,我儿子你必须给我弄出来,黎家人要赔偿,也跟我们家无关?” 大嫂歇斯底里。 华老三看着这一对姑嫂吵架,脑子仁都觉得疼,他拉开马翠花对大嫂道:“大嫂,你先别吵行不行,我们这不是正解决这事呢,妮娜去了黎家好几趟了,这不是黎军没回来吗? 你放心,以他对妮娜的感情,这事还有的商量,赔偿也就是说说而已,谅解书应该能拿到手。” 这时众人看到推门进来的华妮娜,就赶紧围过来追问。 “爸妈,二姑……你们都别问了,他没在家。” “没在家,他能去哪里,我们家因为他退婚弄成这样,他这是打算不闻不问了?” 马翠花脸都扭曲了,完全不想这是因为他们带人上门才闹出来的不快。 华妮娜无语道:“妈,你别这样一副苦大仇深的语气了,人家又不欠我们的,都是因为你跟我爸狮子大张口,才把人逼急的。” 马翠花一听闺女这话,黑血直冲脑门子。 “你个死丫头,胳膊肘往外拐的赔钱货,你妈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又是这句,我怎么就赔钱货了,还说什么为了我,你们都是为了两个弟弟好吧!” 华妮娜听妈说自己赔钱货,心里顿时有些烦闷。 “你……” 马翠花刚要开口,就被华妮娜挥手打断:“好了,别说了,我明早去村口堵他行了吧?” 翌日一大早,黎军跟爸妈说了自己试菜的情况。 父母一听给了工人阶级最高工资,眼珠子都要飞了,他们根本没想到,厨子居然能够挣到这么高工资。 今天是他二食堂上班的第一天,他打算早早地去食堂。 刚走到村口,一道紫色的倩影挡在自行车前面,不是华妮娜又是谁。 “军哥……我有事跟你说。” 黎军用脚撑住自行车,脸上带着一抹坏笑。 “还说啥啊,把我弟都打成脑震荡了,黎家和华家已经没可能了。” 华妮娜看了看旁边的吃瓜地,虽说是早上,但是农闲时节,这里已经有不少观众到了。 “咱们换个地方说吧!” 华妮娜祈求道。 “别了,还是这里说吧,万一走到没人的地方,你突然大叫我非礼,我岂不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了。” 华妮娜被气得小脸一黑,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留了啊,自己是那样的人吗,再说你以前非礼我还少吗? “军哥……你知道的,那都是我家人干的糊涂事,我们青梅竹马十几年,我有多么爱……你……你不清楚吗。” 旁边有人等着吃瓜,这话女孩子出口还挺不好意思的。 但是华妮娜没办法,不把黎军安抚好了,她家就甭想拿到谅解书,没有这玩意,他表弟绝对要蹲大狱。 谁知,挺正常的一句暧昧话刚一出口,黎军就脸色大变,蹬起二八大杠就跑,临了还撂下一句话。 “你少在这血口喷人了……” 第10章 几个好的点子 “你……你有病吧,一大早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华妮娜呆愣了三秒,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货没头没脑的“一句你少在这血口喷人”,把她彻底整迷糊了。 旁边的吃瓜地,几个闲汉一脸也是懵,肉麻话怎么说着说着,黎军就蜂蛰一样跑了,尤其是那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鬼话,让他们的瓜都吃麻了,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黎军车子蹬出去两三里地,才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他心里没想着怎么讹人,就是想给华家人一点教训,要不然这几年自己的钱就白花了。 经历过一世,拿得起放得下才是洒脱,不该留的就趁早放手。 刚才的反应,纯纯的就是想恶心一下华妮娜,这女人到现在还想打感情牌,当自己傻子吗? 当然了,现在想起前世的自己,似乎真的没带脑子投胎来的。 二食堂门口,采购员贺谷丰和服务员李谋女正在卸菜,就看见黎军骑着自行车在门口停下。 “黎师傅,你怎么这么早,我们九点才上班呢?” 李谋女是个自来熟,看见黎军来了,挺着一对大凶器就迎上来问话。 “李姐早,贺采购早,来早点不是还能吃早餐吗!” 黎军一边停车一边打招呼。 他的戏谑让两个人顿时觉得好相处不少,毕竟这以后也是他们的头头。 二食堂生意不咋滴,供销社拉回来的菜品不多,几个竹筐就卸完了。 黎军帮两人将菜筐搬进后厨,几个配菜的都乐颠地跟他打招呼。 昨晚的菜品让他们实打实的小刀拉屁股……开了大眼,对黎军可以说佩服的五体投地。 “黎师傅,炉子我弄好了,红豆粥也煮上了,您看早点吃点啥菜,我们这就准备。” 二火(给主厨打下手的厨子)余家良一脸谄媚,以前他给史建军在炉子上打下手,但是对方的手艺本来就不咋滴,他也是毛都没学到。 黎军的到来,给了他新的希望。那年头厨子的手艺都是靠言传身教口口相传下来的,一个好师傅对徒弟的影响深远,有些甚至可以延续一辈子。 “你们看着发挥,这个不用问我,员工餐是你们提升的绝佳途径,别小看了员工餐,你把它当做正式站炉子,给客人煮菜那样认真没坏处。” 学徒走向主厨,这是一个标志性转折,意味着出师和身份地位。 没有网络的时代,这个阶段往往会持续几年甚至更多,所以那时候师徒关系非常亲密。 这种关系在社会上的各个领域,方方面面都存在,尤其是这种一个锅里搅勺的地方,更为过之。 早饭是八点半,二食堂十八人分坐两桌,刘小福坐在后厨一桌,开饭前给众人又隆重介绍了一下黎军。 饭店里,厨师长的身份地位仅次于经理,还是个凭实力说话的角色。 “黎师傅,饮食公司三个食堂,就咱们二食堂生意最差,以前咱们没有好厨子好人手,没有拿得出手的菜品,现在你来了,要怎么改善这个现状,有啥好的建议别藏着掖着,我们的奖金可都在营业额里呢!” 刘小福的话让史建军脸黑,这话对他来说就是暴击,当着这么多人被当成反面教材,不要脸的吗? 黎军点头:“对于改善我们的现状,我倒是有几个好的点子,绝对能让我们成为三个食堂中的Numbr one。” 所有人懵圈地看着他,不知道Numbr one是啥意思。 “啥万?” “什么万,啥意思?” 黎军讪笑,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跑偏了。 “嗯……就是第一的意思。” 刘小福瞪大眼珠子,有些不可置信,在他看来,黎军手艺虽好,但是影响饭店生意的可远不止手艺。 “嘿……这话听着就提气,不管怎么样,我们跟着你干就完了。” 史建军选择盲目相信,余家良和几个打荷的纷纷附和,都说要唯他马首是瞻。 刘小福认真的看着黎军,当下改革开放,街面上,都开始有摆摊的出现了,这说明什么,经济正在复苏,他们国营饭店的第二春就要来了。 “咱们一边吃一边说呗,有啥好点子都掏出来。” 对于怎么改善二食堂的窘境,黎军有几个好点子。 当下最显眼最能立竿见影的就有好几个方面。 第一是现在餐饮的核心理念,微笑服务。 那时候所有的国营企业,服务态度差,生硬冷倔是通病。 别说城里,就是一个农村供销社,那售货员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再稍微带个一官半职的,都是拿鼻孔看人,走路恨不得横着走。 第二则是对后厨进行一个升级,明厨亮灶,跟当下所有饭店给顾客的遮掩感官形成对比。 那时候所有后厨都挡得严严实实,“闲人免进”的牌子不要太大,主要就是隔开后厨一些不太美观的东西,或者说工作人员的野蛮操作也行。 其实但凡下饭馆吃饭的,大概都有这么个潜在的顾虑。好家伙,挡得严严实实,谁知道菜品洗干净没,有人偷吃没……甚至上厕所的人洗手了没等等。 这个操作起来并不难,拆除后厨和就餐大厅的墙壁,换成玻璃格挡即可,成本小成果却非常亮眼。 不过这个对后厨工作人员要求就比较高,需要团队素质提升一下。 也不是难事,只需要跟利益挂上钩即可,达不到要求就罚款,扣发奖金呗。 然后就是优化菜谱。 饭菜品质、推陈出新是餐饮行业的老生常谈,这个就更加不用担心了,有后世烹饪天花板坐镇,达成这些都是手拿把掐的事。 黎军的一番说辞,让在座的都惊掉了下巴,微笑服务这条对他们来说,改变就不容易。 都是铁饭碗了,谁还惯着那些上门吃饭的。放着优越感不去显摆,都对不住自己国营饭店服务员的身份。 “顾客就是上帝,你看顾客的脸就当是看他们的口袋,那里边装着咱们的工资和奖金呢,看到钱你不高兴吗?” 面对端着铁饭碗的服务员,黎军苦口婆心道。 在后世,服务是餐饮行业生存的关键,都是拿钱吃饭的,凭啥买气受,根本不存在的好吧,你不提供点情绪价值,人都不愿意搭理你。 “哎呀,黎师傅这嘴巴生得溜,思路也清晰,一下就让人把注意力转移到人见人爱去了,只要给钱,你叫我管顾客叫爹都行,给钱谁还能不高兴。” 服务员李谋女笑嘻嘻道。 “好家伙,李大脯子,看你这笑容猥琐的,就差说给钱上炕都行了。” 史建军拿她打趣。 “你个臭狗屎、老蔫货滚一边去,你就是给钱老娘也不跟你上炕。” 人群轰笑,这俩人就是二食堂的一对活宝。 几个点子吃饭时间就说定了,刘小福被说得是心花怒放,放下碗就回办公室去了。 其他人则各就各位,准备当天的食材。 中午上了四桌吃便饭的,加起来不过二十几个菜,总营业额才三五十块钱,生意差得一塌糊涂。 “哎……服务员同志,你们二食堂换厨子了?” 一个吃完饭打算结账的叫住刘曼问道。 刘曼正在拖地,收拾完就要开饭了。她本来不打算搭理这人,以往她们都是这么对待顾客的。 但是想起早上黎军说的微笑服务,立刻就换了一副笑脸。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今天才头一天上班呢!” 那个顾客看向同伴:“咋样,我没说错吧?” “就说今天的菜味道不一样,原来是换人了啊!” 黎军正在刘小福的办公室跟他商量事情,服务员杨小翠敲门进来,说门外有一个大姑娘找他。 不用想黎军都知道是谁,他跟华妮娜说过,自己转业到二食堂的事情。 这是早上没得到结果,又找到二食堂来了…… 第11章 着急卖闺女 华妮娜早上没跟黎军说几句话,这货就撒丫子跑了,那一句血口喷人在她脑海里萦绕了半天都没有散去。 回家后又碰上心急火燎的姑妈和姑丈,一顿数落让她脑仁都要炸了。 没办法又骑着自行车找到二食堂,这次她是狠了心的,黎军不给她个说法就不回去了。 看到小脸扭曲的华妮娜,黎军心里一阵暗爽,还是打脸舒服啊! “黎军,你什么意思?” 华妮娜看这货一副吊儿郎当的架势就心里来气。 黎军挠了挠耳朵孔:“什么什么意思,咱俩不是分了吗,你家人都打上门了,还打算怎样?” “你……你真的打算就这么分了吗?” 黎军语气笃定:“你觉得还有挽回的余地吗,我跟你已经说清楚了,我娶的是你,不是你全家,现在打也打了,就别想着再打感情牌了。” “真没想到,你是这么狠心的人,算我华妮娜瞎了眼。” 华妮娜气得直突突,眼睛都红了。 黎军不置可否,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好整以暇地抽着。 “你说吧,要怎么才能给我表弟写谅解书?” 见黎军不说话,华妮娜不再抱有幻想,打算开门见山了。 “很简单,赔偿我弟的医药费,误工费以及精神损失费就行了。” 华妮娜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啥……啥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你弟损失啥精神了,还要损失费?” 黎军冷笑:“脑袋缝了十几针,血都流了大半桶,不得休养一段时间了,这不需要误工费,被人打后,心灵的创伤不需要弥补和安慰了。” “十几针、血流了大半桶,你有脑子没,那样子人还能活吗?” 华妮娜没好气瞪着黎军。 “哦……大半桶是个修辞手法,别在意这些细节,我不想跟你废话,让你表弟出五百块吧,否则我弟肯定起诉他,让他蹲几年大狱。” 华妮娜都要翻白眼了,他们家去年一年才收入两百多,五百块这么大口,也亏得黎军张得开嘴。 “你觉得我家能拿出五百块吗?” “哎哎,搞清楚,我不是要你家拿,是要你表弟拿,咱俩好歹好过几年,我怎么能要你家出钱。” 黎军一脸坏笑。 “你别胡说八道,谁跟你好过几年了?” 农村说这话就有大问题,那有上炕的嫌疑,既然决定分了,华妮娜绝不能让黎军胡咧咧,那样对她名声不好。 “那就是没好过了,那还说个屁,谅解书你找我弟弟去吧!” 黎军说着就要转身,华妮娜赶紧一把拉住他的衣角。 “你不能走。” 黎军看着她白皙的小手有些感叹,这对小手以前是那么勾人,握在掌心里是那么的柔软,可现在看着,居然有些厌恶。 这个华妮娜也算是天生丽质,农村女孩,很少有这么白皙的,冬天洗衣干家务,烧火做饭,对皮肤影响很大,但她却一点儿没受到影响。 “别拉拉扯扯的,对我名声不好,我以后还要找老婆的。” 华妮娜那个气,说得这叫人话吗,我一个女孩子,名声就不重要了吗? “黎军,咱们好说好散,既然分了,还做好朋友好吗?” 黎军一阵无语,又打感情牌。 “你说的五百块太多了,我姑丈根本没有,你少要点。” 华妮娜知道,这钱不管多少都得她家出,姑妈家穷得都快拉枣棍了(要饭),上哪弄五百块钱去。再说了,这事也是因为她家而起。 这时黎军注意到,食堂大门后有几道身影晃动,不用说就是被围观了。 于是丢掉烟头,认真道:“三百块吧,我弟被打得头破血流,是真的缝了十几针呢,这事我家人面子上也下不来。” 那年头三百块也不算少,普通工人一级工资才不到三十块。 华妮娜还想说啥,黎军却已经转身朝食堂走去。 “对了,明天早上八点,咱们派出所见,一手交钱一手写谅解书。” 回到食堂大厅里,几个服务员呼啦一下就围过来了。 “黎师傅,那谁啊,长得蛮漂亮的?” “是你对象吧?” “是不是正在谈的女朋友?” 黎军长的不算太帅气,但却胜在高大,加上他被认可的卓越手艺,就成了讨喜女人的类型。 “前女友,已经分手了。” 黎军风轻云淡道,似乎分手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无足轻重一样。 “为什么,你俩看着挺般配的?” “就是就是,因为啥分手的?” 黎军无语,女人不管年龄大小,八卦的体质是一样样的。 除去华家人的吸血体质,华妮娜本身似乎真的没啥大问题。 于是叹了口气道:“我这人八字有点穷逼属性,她又是富贵体质,我俩八字不合!” “啊……” “不是说封建迷信不可信吗,你们居然信这个。” 依然有人想八卦。 二食堂生意不好,已经成刘小福的心病了,对黎军的几条建议,可以说是盲目的信任。 一把手徐良对二食堂的升级也大为赞同,电话里表态,让刘小福自己安排处理,工期要是实在错不开,放几天假也行,反正就那点生意。 下午三点左右,刘小福就带了木业社的几个师傅过来测量后厨尺寸,打算用木框架和玻璃代替后厨的隔断,达到黎军所说的明厨亮灶效果。 几个师傅一看,就说面积土方量较大,几天根本弄不完,贴瓷砖的话,估计得五六天。 于是刘小福和黎军商量,果断放假一周。 与其这样不死不活地吊着,还不如直接关门升级,到时候以全新面目示人,那样效果反而更好。 于是黎军刚上了不到一天班,二食堂就欢天地喜地放假了。 所有员工看黎军的眼神都要拉丝了,这就是一个福星,好端端的就放假,简直不要太爽,反正都是混日子挣工资。 第二天早上,临县车站派出所门前,华老三和女儿华妮娜一脸阴沉地等着黎军。 “丫头,我跟你廖叔说好了,下午就安排你和侯胜利见面,他爸可是公社书记,家庭条件比黎家强了百倍不止。” 华老三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得意,在普通社员眼里,乡长比皇帝听着都给力。 华妮娜愕然:“爸,你啥时候见的廖叔,我咋不知道?” “昨天晚上,我回来都十一点了,就没跟你说。” 华妮娜表情有些不自然:“可是爸,我听说那个侯胜利名声不咋样,仗着老子是乡长,有些无法无天呢!” “说啥傻话呢,这年头谁敢无法无天,刚严打过去,没王法了吗,他老子是县长也不敢张狂。” 廖建国是华老三的表亲,跟公社书记侯正东是战友,知道他儿子觊觎华妮娜很久了,奈何这女孩名花有主,让他望洋兴叹。 华妮娜咬着嘴唇没吭声,心里是不愿意见他爸所说的侯胜利。 人的名树的影,都是一个乡的,侯胜利的名声对年轻女孩就像是一坨屎。 见闺女没吭声,华老三拍了拍她的肩膀。 “爸是不会害你的,那个侯胜利也没传言的那么不堪,年轻人嘛,行为难免放纵了些,等结婚后性格就会沉稳下来。 听你廖叔说,他爸还年轻,极有可能往上再挪一挪,到时候你就是县长的儿媳妇了,村里人谁不害红眼病。” 县长儿媳妇这话,华妮娜听得突然就心动了。 老妈嘴前一句话,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到县长家做阔太太,想想就觉得有点飘了。 “在哪里见面?” 华妮娜突然就想赶紧去见面了。 “国营第一饭店,已经说好了,十一点半,两家人顺便在那里吃顿饭,把彩礼直接通了。” “啊……这么快!” 华妮娜都惊呆了,爸妈这是有多着急把自己嫁出去……不对,应该说卖出去。 就在这时,黎军骑着自行车在路对面停下。 “老华叔,你怎么这么早,着急捞你侄子回去吃啥热乎的吗?” 华老三和华妮娜同时翻了个白眼,这货说话就是欠揍。 “别废话,钱我带来了,赶紧出谅解书吧,老子现在半只眼睛都不想看见你。” “对了老华叔,你两个儿子真的要去机械厂当工人了吗?” 黎军故意恶心华老三。 “嗯……下周一报道,这工作买的话可不便宜,要两千块呢,不过华龙华虎一毛钱没花!” 华老三一脸骄傲。 华妮娜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爸妈这安排也太着急了,她到现在还啥都不知道呢! 黎军也是吃了一惊:“咋了,天上掉馅饼了?” “嗯,那倒没有,侯胜利你知道吧,他要死要活的要娶妮娜,这工作他爸侯正东给安排的,下周一就去报道。” 黎军嘴角抽了抽,侯胜利他不清楚,但是侯正东他却知道,红旗公社做了快十年的书记。 “哦……攀上高枝了,那恭喜啊!” 这句恭喜倒是真的,好说好散,没啥放不下的。 谅解书是派出所安排人写好的,双方签了字之后,华老三肉疼地将三百块拍到桌子上。 “老侄,都是一村一院的住着,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咱们山不转水转,走着瞧!” 第12章 被借调 “吆……老华叔这是威胁我呢,走着瞧啥呀,瞧把你能的,攀上个高枝,还能把我家弄成负社员咋滴,没镜子还没有尿了?” 这句话把办事的民警都给逗笑了。 华妮娜盯着黎军离开的背影,眼神中透着怨毒:“爸,你说你钱给了就算了,搭理他干嘛,他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黎军在派出所门外开车锁的时候,一辆吉普车在路边停下。 一个跟他差不多的年轻人打开车门下车,靠在车门上点上一根烟。 他面相英俊,长发及肩,皮夹克铮亮,喇叭裤夸张得能塞进一头猪,脚下的火箭皮鞋如同鳄鱼嘴巴一样向前突出…… 黎军突然想起华老三所说的侯胜利,心里大概有点思路,眼前这个烧包应该就是了。 不过这货虽然打扮超前,长相英俊,却站没个站像,头眼歪斜,腿脚相互交叉,一只脚尖点在地上,像吃了耗子药的狗一样抖着,一种浑然天成的不着调感觉扑面而来。 这时华老三父女出了派出所大门,年轻人立刻丢掉烟屁股,谄媚地迎上去了,手里的华子也弹出一根。 “华叔,您抽烟。” 黎军见状,心中的猜想直接坐实,于是不再墨迹,蹬着二八大杠就打算离开了。 “哎……那个……黎家小子,你等等。” 华老三的声音突然响起。 黎军停住车回头:“干嘛,还有事?” “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妮娜的对象,胜利,他爸就是咱们公社的书记。” 侯胜利听到这话明显顿了一下,他惦记华妮娜不是一天两天了,奈何人家不给机会,吃不到的感觉让他蛋都要碎了。 这突然被说成猎物的对象,整个人就觉得有些飘了。 他清楚自己的身份,对华父这种农村势利眼意味着什么。 这种被人抬出来无形的装逼,就觉得很爽,情绪价值到位得不要不要的。 然而黎军的一句话,让他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 “哎呀,出门裤衩子套脑袋上了,这逼装的。” 华老三也是脸色一黑:“小王八蛋说啥呢?” “老王八蛋说谁呢?” “就说你呢,咋了?” 侯胜利立刻站队,跟八字还没一点的老丈人统一战线。 “哦……算了,我小人不记大人过,不跟你老王八蛋一般见识。” 说完脚下用力一蹬,自行车离开原地,往大路上而去。 侯胜利和华老三两脸懵逼,都觉得刚才的对话有问题,半晌才知道自己被骂了。 华妮娜脸色铁青地盯着黎军离开的背影,小脚狠狠地跺在地上。 “黎家没一个好东西,嘴巴臭得要死。” “嘿嘿嘿,娜娜,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回头哥哥帮你狠狠地教训他一顿,给你好好地出出气。” 侯胜利心里也气,但是面对未来老婆和老丈人,立马换上一副笑脸。 头一次被除了老子以外的男人叫娜娜,华妮娜只觉得浑身都洋溢着幸福。 黎军揣着华家赔偿的三百块钱,直接回了家。 弟弟黎强脑袋上有伤,这几天就没去县里干活。 “哥,你回来了,华家赔偿拿到了没?” 黎军将三百块拍在弟弟面前的桌子上:“三百块,要不是看在一村一院的住着,没有五百块,他休想从我们这里拿到谅解书。” 黎强美滋滋地伸手去拿钱,却被一只手提前拿走。 “没事揣这么多钱干嘛,放在老妈这里,回头你们哥俩说媳妇都要用。” 黎母笑嘻嘻地把钱揣进兜里。 黎强耷拉着脸:“妈,你好歹给我留点啊,我这么大个人,谈女朋友不花钱吗?” 黎母怒斥:“谈女朋友花啥钱,别学你哥那赔钱货,冤大头一样给女人花钱,到头来毛都没捞着。” 黎军顿时脸黑,自己这是躺枪了啊! “妈,你就多给我点钱,让我手头宽松点,在女朋友面前有点面子不行吗?” 黎强接着叭叭。 黎母脸色平静:“你妈养猪是为了吃肉,而不是让猪过上幸福生活的。” 黎强无语。 黎军赶紧插话:“妈,我那事以后您就别再提了,提得多了,别人会笑话咱老黎家后人没用的,再说了,我也不是毛都没捞着?” 黎母转向大儿子:“你捞着啥了?” “我把她亲了,还上下都给摸遍了。” 黎母抬手就给这逆子一个大脖溜子:“你个不着调的玩意,现在暂时不提女朋友的事了,你回来也几天了,抽空去你姐家转转,她好多天没来了,也不知道家里好着没?” 黎军摸着脖子答应。 姐姐出嫁已经三年,嫁到了相邻公社的某村,离娘家并不远,以前每隔几天就回来娘家一趟,这次一个多月也没来,黎母有些担忧。 “那行吧,我一会去百货大楼买点东西,中午跟强子一块去。” 百货大楼就在二食堂对面,黎军到这里的时候,发现食堂的几个服务员都在门口。 他有些纳闷,昨天就放假了,她们怎么还在单位。 “黎师傅,你知道了啊,还打算安排人去你家叫你呢?” 看到他走过来,服务员刘曼问道。 “我知道什么,你们怎么在这,放假了不在家里好好待着?” “嗨……还待个毛,那笑面虎听说我们放假了,差点气得吐血,这不就给我们安排上了吗,二食堂所有人去第一、第三食堂帮忙,说公家的钱不能养闲人。” 史建军的声音从人群后响起,黎军朝他看过去,只见李谋女跟在他身后,两人脸颊酡红,眼神迷离,就像是喝了酒一样。 黎军有些愕然,经历过一世,这情形根本不用猜就知道有鬼。 上一世没听说过这两人有猫腻啊,还是说自己上一世日子过得一地鸡毛,忽略了这种大瓜。 二食堂主要经营场所在一楼,二楼有许多地方都空着,为了值班方便,就改成了员工宿舍。 不过除了值班以外,基本上都空着。 看到黎军看向身后的二楼楼梯,史建军脸上有些许尴尬,不过瞬间就被掩饰过去。 “大军,抽根烟,你被借调到一食堂了,笑面虎说必须赶在十一点之前到。” 黎军接过烟点上,知道这笑面虎是心里阴暗,见不得别人好过。 “还有谁被借调一食堂了?” 黎军问道。 余家良和李谋女以及刘曼举手,脸色有些难看,因为一食堂是真的忙。 “你们怎么这副表情,大河有水小河满,食堂挣了钱,做厨子的脸上也有光不是吗?” 黎军话里的意思让其他人不满。 “要是咱们二食堂忙碌也就算了,咱们真的能多拿一点奖金,一食堂的奖金跟我们毛关系都没有好吧!” 余家良颇有怨气道。 “心态,注意心态,做人要大气,别斤斤计较,工作态度决定了你们在工作中的高度和地位。 以后咱们二食堂生意肯定会超过他们,到时候忙得你们放屁都没工夫,你们也这样子抱怨吗?” “那不能够,二食堂是咱们的根,话说黎师傅,你说的那个火爆场景是真的吗?” 李谋女有些不信,二食堂一直被左祖安针对,生意差得都快凉凉了。 “放心吧,跟着军哥混,三天饿九顿……嗯不是,是枕着钞票睡。” 一食堂后厨,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准备工作。 那时候大街上买吃食的,只有国营食堂一家独大,那生意是真的好。 王家福坐在传菜间,端着他的大茶缸子喝茶,手里的香烟烧到手指也舍不得扔掉。 他的对面,是一个比他年龄小很多的厨子,此时手里捏着个大白萝卜,正在聚精会神地雕刻。 第13章 打辅助的 “食材雕刻其实由来已久,过去那些年物资短缺,吃都吃不饱,谁还讲究这个,左厨也是的,去看了个试菜的新人,居然要求我们弄这个,真是正事不干,闲事有余。” 王家福丢掉烟头,看着雕刻的年轻人不满道。 他也懂一些雕刻技艺,但是十几年不动手,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王师傅,听左厨说,那个新人也不过二十三四岁,能有多高的厨艺,没准只是雕刻上有些功底罢了。” “呵呵……小郑,别小看任何人,干我们这一行的,讲究天赋,聪明人一点就会,笨蛋学到死也出不了徒。” “你们师徒在这说啥呢?” 传菜间又走进来一个年轻厨子,手里也端着个大茶缸子。 干厨房的有个怪像,大茶缸子似乎是师傅的标配。 “李师来了,您看看我雕刻这个绶带鸟咋样?” 郑文杰拿着自己的雕刻品献宝似的问道。 李庆林瞥了一眼嗤笑,嘴里的茶水差点没忍住喷了。 “你可别逗了,你这叫绶带鸟,说是老母鸡都抬举你了,赶紧丢掉,没有几年功底,这玩意上桌就是笑话。” 郑文杰有些脸黑,他的师傅王家福脸色也不太好看。 这么说分明就是打他的脸吗,郑文杰的东西都是他教的。 “王老哥,你可别往心里去,我听左厨说了,二食堂那个新厨子,手艺跟他不相上下,一会人家就来了,你们师徒这雕刻别拿出去让人看了笑话!” 王家福臭着脸起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我就不信了,他能有多高深的厨艺,除非他打娘胎里出来就进厨房。” 这时有服务员拿着菜单进来,几个人一看来菜了,就一起往后厨走去。 左祖安也在这时笑眯眯地进了后厨。 “老王,庆林,阿杰,一会二食堂那个新厨子来了,让他直接上主火,你们也好好地开开眼。” 话音落地,一包大前门砸在李庆林胸口。 这货伸手接住,直接拆开给厨房里人散了一圈,剩下的直接揣进自己兜里。 “的嘞,左师放心,我们一定让他连放屁都找不到工夫。” 黎军带着余家良和几个服务员进一食堂大门,就发现大厅里已经有两桌客人了。 “嘿……瞧瞧人家,不到十一点就上人了!” 余家良叹息,二食堂生意跟人家比起来,简直不如一坨翔。 “别羡慕那没用的,一食堂开了二十几年,是个人都知道来这吃饭,二食堂才开了几天?” 黎军清楚饮食公司的所有细节,了解国营饭店的底蕴。 “那三食堂呢,比二食堂还晚,人家怎么有生意的?” 余家良话音刚落,就遭来黎军的白眼:“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 几个人懵懵地看向黎军:“啥意思?” “什么猴子、逗比,说的什么玩意?” “你能不能不抬杠,三食堂位置多好,背靠三个上万人的国营大厂,那人流量一食堂都比不上好吗?” 李谋女诧异地看着黎军:“你是刚来的吗,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刘曼也很惊愕:“你调查过二食堂没生意的原因?” 黎军用食指挠了挠鼻子,有些违心道:“要不然呢,我凭什么夸下海口,手艺只是一个方面,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吗,走吧,这都上人了咱们才来,一会总厨该发飙了。” 左祖安这时笑呵呵地走过来:“黎师傅,余家良,你们来了啊,一食堂太忙了,就把你们临时借调过来,反正二食堂暂时停业了。” 李谋女和刘曼翻了个白眼:这货明显是眼睛被屁熏了,她俩这么大美女站在这看不见吗,马虎应付一下也行啊,太不尊重人了。 黎军点头:“抱歉,我们接到消息有点晚,这都上人了。” “不碍事,今天上人有点早,这也没办法,生意一天比一天好,那个余家良,你带黎师傅去换工服,后边已经忙活开了。” 进了后厨后,黎军发现,砧板上正在忙碌切配,炉子上站着三个大厨都没动,似乎在专门等他一样。 “王师傅、李师傅,这是我们二食堂的厨师长,他姓黎,黎明的黎……黎师傅,这是一食堂的主厨王家福和李庆林同志,都是老师傅呢!” 余家良赶紧给黎军介绍。 “黎师傅来了,幸会幸会,左厨可是把你好一顿夸,说你跟他的水平不相上下,让我们好好的跟你学学。” 王家福笑呵呵道。 黎军知道在场的几个人,都是左祖安的忠实狗腿子,人品不咋样,但手艺在当时都说得过去,要不然一食堂也不会有这么好的生意。 “就是就是,中华饮食文化,浩渺如烟,博大精深,干到老学到老,黎师傅今天可得给我们狠狠地露几手,让我们好好地长长眼。” 黎军转头看向说话的李庆林,觉得这一世看这货有点傻不拉叽的。 “你的意思是你们就在边上看着我一个人整?” “哦……左厨说了,您是大师傅,让我们跟您好好的学学。” 李庆林有点尴尬。 “嘿,你那大鼻涕泡往回吸吸,美的你,我只是来帮忙的,是个打辅助的,你们可别把我当成主力?” 炉子上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这新来的这么一根筋,说话这么不客气吗? 黎军暗自冷笑:拿我当大冤种,你们可打错了算盘,老子才不惯着你们。” 这时打荷地把一份配好的食材拿过来。 “连山回锅肉,肉片要干一点,要蒜苗不要尖椒。” 这是一道有着浓郁地域风味的川菜,很有地方代表性。 见黎军站着没动,王家福嘴角抽搐了一下,系上围裙直接上了炉子。 做厨子得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能让顾客久等,那是对行业的不尊重。 郑文杰见状,直接站在二火位置,打算给自己师傅打下手。 李庆林看了看黎军,想要说点什么,但是看这家伙一副高大威猛、生人勿近的架势,撇了撇嘴也上了第二组灶台,他也是主厨之一,负责二火的是他徒弟,不过今天他有事请假了。 黎军看了看余家良:“你去给李师傅打下手。” 余家良指了指自己鼻子,黎军眼角微扬:“你不去我去了。” “啊……哦,我去我去,怎么能让你给人打下手。” 厨子出师不容易,跟的师傅越多,眼界就越宽,手艺进步就越大,给不同的大师傅打下手,更容易学到他们的操作精髓。 所以余家良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学习机会。 这时服务员开始陆陆续续送菜单进来,后厨真正的战斗拉开帷幕。 “水煮牛肉,麻味减半……” “爆炒腰花,不要加醋……” 炉子上炒瓢飞火,锅气四溢,传菜员来回穿梭,砧板上小刀翻飞,打荷的左右穿插…… 后厨在瞬间运转起来,黎军安静地看着一幕幕忙碌景象,上一世的记忆像幻灯片一样在脑海里滚动……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第14章 装过头了 后厨彻底忙开之后,黎军上了末尾的灶台,这里挨着上杂区域,以往都是给凑数的二把刀厨子加塞用的。 用签子捅了捅炉火,将炉灰中的硫化渣挑出,加了一铲子无烟煤后盖上一把炒瓢。 那个年代后厨用的都是无烟煤灶台,强大的吸风烟囱会提供给炉膛内足够的氧气,火力很足。 听着炉膛里呼呼的风声,黎军内心不禁感叹。 这玩意虽然用起来有点麻烦,但是炉口过火面积大,火力旺,比后世煤气灶或者液化气灶火力更加均匀。 一个荷王见黎军上了炉灶,就看了看王家福和李庆林。 两个人都面色阴沉,没搭理他,黎军刚才可以说一点面子都没给他们留。 荷王缩了缩脖子,这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了。 没一会功夫,炒瓢里的水开始剧烈翻滚,说明炉火已经烧起来了。 黎军看没人给自己这边送待加工菜品,不禁有点尴尬。 刚才似乎装过头了,现在人家都不搭理自己了。 “打荷的,你们是死人呐,不知道往这边加一路吗?” 尴尬了瞬间,黎军就恼羞成怒了,他是烹饪界大佬级别,可不会惯着这些人。 慕强是人类通病,后厨是个靠实力说话的地方,只有你有真材实料,大家都会尊敬你,朝你靠近。 荷王看了看他,然后从李庆林身后的工作台端了几个配好的菜品给他,同时喊了一个配菜的看过来。 “王力,往这边加一路。” 没啥硬菜,都是些家常菜品,那个年代下馆子还是比较奢侈的,工人阶级虽说下得起馆子,消费的也都是一些家常菜。 黎军手脚麻利,四十年的积累可不是盖的,身后的工作台基本不会积压多余菜品。 几个打荷的这时都发现了端倪,这个新来的出菜特别快,那炒瓢就跟翻花似的,玩得贼溜。 而且这人看着气定神闲,根本没有陌生场地的不适应感觉,操作行云流水,观赏性极强。 “十六号单加一道麻婆豆腐。” 服务员在叫餐口喊道。 麻婆豆腐是川菜最典型的代表菜,成菜特点必须具备、麻、辣、烫、香、酥、嫩、鲜这些特点。 这道菜可以说是个厨子就会做,但是真正掌握灵魂的并不多。 首先是做川菜的井盐和豆瓣酱、花椒这些因素,其次就是厨子的技艺。 李庆林看了看王家福,刚开始上菜,他还没烧过这道菜,以为是王家福做的。 一般情况下,加菜都会交给同一个人做,口味不会出现大的波动。 王家福正在出菜,没工夫搭理他的眼神。 打荷的又递给他一盘嫩豆腐,配料都在另一个码斗里,有牛肉末,蒜苗等料头。 炉子上几个人都在忙碌,黎军也是心无旁骛地烧菜,这是他的爱好,进入状态后就会专心致志。 “六号桌加个麻婆豆腐。” 又是一个加菜的声音响起,这次打荷的直接把配料给了黎军。 大厅里,十六号桌,六七个身穿劳动布工服的中年人正在埋头干饭,他们是国营机械厂的工人,昨天开资,说好了今天一起下馆子改善的。 服务员端上来一盘紧汁漏油的麻婆豆腐。 “同志让一下,加的麻婆豆腐来了。” 对服务员有点欠的语气,几个人根本不在乎,这年头所有的国营饭店都是这种标配服务……生硬冷倔。 一口入嘴,几个人同时皱眉。 “不是刚才的味啊!” “嗯……好像是缺点什么,没有刚才口味独特。” “你们有几个厨子?” 服务员冷着脸:“十几个呢,咋啦,一个麻婆豆腐,六毛钱的菜,较什么真。” 顾客被怼得哑口无言,说得太有道理了,才六毛钱的菜,瞎讲究啥呀! “同志,你这什么态度,有问题不该反应吗,虚心听取建议,才能不断进步不懂吗?” 一个年长的食客不愿意了。 “切……瞎讲究,帮你们重新加工一下总行了吧!” 服务员一脸不屑,端起盘子回了后厨。 “刚才这豆腐谁做的,顾客说味道不对,谁给加工一下。” 王家福看了看退回来的菜,有些纳闷。 每个厨子对自己的出品都很清楚,从外观就能分辨出来。 尤其是王家福,他做麻婆豆腐有自己的一套心得,都是紧汁漏油,因为他觉得菜肴汁子收紧一些,调味料就会紧紧地附着在豆腐上,入口就会更加浓郁鲜香。 这个习惯也给他赢得不少好评,许多老饕就点着名要他做。 王家福皱着眉头用筷子夹了一块豆腐丢进嘴里,然后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这菜他觉得没毛病,跟自己以往的出品一般无二。 “顾客怎么说的?” “人家说口味不对,没具体说什么毛病。” “你尝尝,怕不是找事的吧?” 王家福把筷子递给李庆林,对方一脸嫌弃,从自己工作台拿起一双筷子。 “没啥问题啊,麻辣鲜香,该给的都给到位了。” 李庆林评价中肯,都是老师傅,这种事没必要说假话。 “我也觉得没问题啊,怕不是找事的吧……小刘重新配个麻婆豆腐!” 王家福安排重新配菜,又给重新做了一份。 然而重做一份后,顾客还是不满意,这次服务员直接不满意了。 “你们是不是找事的,这麻婆豆腐我们一天卖出去几十份,都是同样的做法,怎么就口味不对了。” 那个年长的工人皱眉解释道:“同志,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我们吃的第一盘口味不是这样的,有浓稠的汤汁,鲜香中透着热辣,那个汤汁拌饭格外的美味,后边两盘都是干巴的,没啥汤汁呢!” 服务员纳闷看着桌子上的豆腐,跟以往的没啥区别。 这时六号桌的麻婆豆腐也上来了,从她身边经过时,她突然觉察到不同了。 两盘菜都有红油渗出,区别是六号桌的明显有汤汁存在。 “刘姐等等,你看两个豆腐有啥不一样的?” 刘曼停下脚步,看了看两盘豆腐:“那个没啥汤汁,这个汤汁多一点。” “把你这个给他们。” 刘曼虽然不解,也没多想,直接把手里的豆腐放在桌上。 “对了,就是这个味,入口特别烫,跟第一盘一个味。” 王家福看着又退回来的麻婆豆腐都郁闷了,就觉得自己被挑事一样。 被退菜是厨子最没面子的事情,连退两次让他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烧菜手艺了。 站在里边的黎军往工作台看了一眼,就知道问题所在了。 王家福菜烧得没问题,是正常做法,但是自己的多了一道工序,豆腐汆水后,用四成热油温浸泡一下提升温度,然后再裹上麻辣汁子。 充盈的浓稠汤汁上封着红油,豆腐的热量流失会缓慢许多。 这在成菜特点有个说法,叫做“明油亮芡”,和紧汁漏油”两者极为相近却截然不同。 麻婆豆腐有个最重要的成菜特点,就是“麻辣烫”,黎军的做法极大发挥了麻辣烫的特点。 两者要是给不同的人品尝,恐怕吃不出什么差异,但是同一个人吃的话,绝对能够尝得出来。 左祖安发现这边的异常也走进后厨,皱眉打量着退回来的麻辣豆腐。 用筷子尝了一口后也是一脸官司:“没啥毛病啊,顾客咋说的?” 服务员:“他说这菜太干了,没啥汁子,后来六号桌上菜的时候,我把那盘给了他,他们都说就是那个味。” 左祖安走向砧板区域,拿下插在钉子上的菜单翻看,找到六号单就问道。 “这个六号单子谁配的,上的哪个师傅炉子?” “是我,黎师傅做的。” 左祖安看了看王家福,也没说啥,因为他没看出这菜有什么失误,也许是黎军的技法更为高明吧! “再配一个麻婆豆腐给黎师傅,让王师傅好好地学学。” 第15章 野路子 黎军还没反应,王家福却怒了,做大师傅的脾气都臭,谁也不服谁,左祖安的话无疑触怒了他的脸面。 “左厨你什么意思,我干了二十年厨子,还做不好一个麻婆豆腐吗,咱们一食堂八个必点菜,我的豆腐怎么着也得排前三吧,让我跟一个毛头小子学做豆腐,亏你说得出口!” 左祖安嘴角抽了抽:“每个人都有他独到的技能,同样菜不一样的做法你不懂吗?” “我不懂,一个部队的大锅菜炊事员,知道怎么颠勺吗,会做小炒吗?” 王家福牛劲上来了,今天一个菜被退两回,心里本来就有股无名火,这时候谁的面子也不好使。 所有人都看着王家福,这么当众顶撞左祖安的,他还是头一个。 “老王,左厨也是好意,你不是常说吗,干到老学到老,世事经不了,赶紧忙你的去。” 李庆林赶紧劝慰。 左祖安换上笑脸:“嘿……好嘛,今天这是吃枪药了,算了算了,忙你的去吧,这人啊……不进步就意味着被淘汰。” 其他人听到这话不禁面面相觑,王家福也是狠狠地突突了几下,笑面虎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 左祖安说完走到黎军这边:“我来学学不介意吧?” “呵呵,学啥呀,相互学习吧!” 一道寻常的家常菜,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当黎军用低油温给豆腐升温时,左祖安都惊呆了。 “卧槽,麻婆豆腐过油,你这是什么野路子!” 黎军没搭理他,豆腐出锅后,把盘子推向左祖安。 “这是我自创的做法,好吃就完了,管它什么野路子。” 李庆林也凑过来看稀奇:“哎吆……我们真是井底的蛤蟆上岸,开了大眼了,不过这汤汁似乎有点多啊!” “哼……水尿巴汤的,怕是连收汁勾芡也没掌握好吧!” 王家福其实一直往这边偷瞄呢,见豆腐出锅,心里是彻底放心了。 这就是个毛也不懂的愣头青吗。 左祖安拿起勺子尝了一口,顿时被烫的吸溜吸溜直哈气。 “嘘……嘘嘘,鲜香麻辣烫,尤其是这个烫太突出了,让麻辣的体验更胜一筹,你这个明油亮芡掌握的非常到位。那个小李,小郑,赶紧都过来尝尝。” 左祖安由衷的赞美让王家福像是吃了屎一样难看,分明是在挤兑他刚才的话。 听到招呼,李庆林没啥顾忌,直接拿起勺子品尝,郑文杰却看了看自己师傅,有些不敢僭越。 王家福冷着脸走向黎军这边,他是愤怒不是傻,若是黎军做的真比他的好吃,他也不介意多学点技巧,就是这打脸似乎来的有些猛,让人有些难堪。 食堂大厅西北角,屏风隔开的包间里,坐着华家全家,侯胜利、廖建国等人。 上首位置,身穿中山装,看着就像是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就是侯正东,旁边是他的老婆董莹。 华老三满脸堆笑:“他叔,他姨,对这门亲事呢,我们都没意见,丫头也觉得胜利是个好孩子,很满意他。” 两家人在这坐了不短的时间,通过廖建国的三寸不烂之舌,已经成功把两家人撮合到一起了。 “呵呵,我们也没意见,胜利这臭小子被他妈宠坏了,平时行为有些过激,为此我没少痛扁他,等结婚后,就交给妮娜好好管教吧!” 侯正东很有领导架势,说话气场十足。 董莹面容含笑:“也不是我宠,还是这孩子太皮了,这男人嘛,结了婚性子就稳妥了,以后妮娜好好的管着他。” “既然啥都说好了,阿莹,你点菜吧!” 董莹笑嘻嘻道:“最重要的事情还没说呢,你倒是问问亲家,看闺女要多少彩礼。” “哦……对对对,瞧我这记性,亲家,我们就一个儿子,也没经过这事,你看需要多少彩礼,直接说,咱们饭桌上直接就把礼通了。” 侯正东笑呵呵的看着华老三两口子。 “哎呀,咱们这是结亲呢,亲家帮了我们这么大忙,解决了两个儿子的工作问题,还要啥彩礼。” 马翠花拿捏着嗓音,脸上笑容都挤成菊花了。 “嗨,这是两码事,彩礼是彩礼,人情归人情,结亲了帮你们点忙算什么。” 侯正东风轻云淡,解决两个临时工名额对他来说,费不了多大事。 “亲家你看着给吧,多少我们都没意见。” 黎军要是在这,保准能惊的栽一跟头,自己在华家人眼里,干脆就是一坨屎,人品都被低估了好吧! “哈哈哈……亲家也是爽快人,那我就看着给了,阿莹,赶紧点菜,一会我跟亲家好好的喝几杯。” 饭桌上,侯胜利跟华妮娜坐在一起,一只手时不时的伸向美人的玉手,这双手简直勾走他的三魂七魄了。 董莹桌子下踢了踢儿子的脚,这货猴急的跟猪八戒一样。 华妮娜红着脸躲避,心想这货太大胆了,还有家长在呢,就这么肆无忌惮。 不过她心里倒是美美的,有道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侯正东到底是公社书记,出手不是一般的大方,一食堂所有硬菜都被点了一遍。 东坡肘子、梅菜扣肉、八宝葫芦鸡、老陕过油肉,糖醋松鼠鱼、红烧甲鱼,六个大荤还有四个精美凉菜。 华龙华虎眼睛都直了,口水吞咽就没停过,马翠花时不时瞪着这俩二货,生怕他们整出啥丢人事情。 菜单进后厨后,左祖安先接过来看了一眼,然后走到砧板跟前,安排人手抓进时间配菜。 对于一食堂来说,这样的硬菜也不是特别频繁售出的。 以往甲鱼这些硬菜,都是他和王家福亲自上手。 今天不一样,上次黎军的红烧甲鱼让他很意外,他自认为是做不出那种高度的。 “老王,炸个葫芦鸡、翻个东坡肘子,李庆林,你去凉菜间安排他们凉菜,黎师傅,红烧甲鱼交给你了,水台会给你宰杀好。” 黎军腹诽:几个菜啊,就紧张成这样,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左厨,还要不要做盘饰?” 硬菜必须要装饰下,左祖安看了看黎军,又看了看问话的凉菜厨子,觉得有些为难。 “你擅长什么雕刻?” “嘿嘿……我勉强会刻西瓜盅,装甲鱼行不行?” “可以,瓜瓤不要去太净,就半寸吧!” 不等左祖安发话,黎军就吩咐道。 他就是临时过来帮忙的,还是非常不情愿的那种,有什么用什么就行了。 两个小时后,客流高峰期已经过了,侯家和华家人喝的是五迷三道,尤其是华龙华虎,免费的五粮液每人干下去一瓶,舌头大的都说不了话了。 这时侯正东起身往吧台而去,他久经酒桌考验,华家爷仨捆起来也不是个。 他打算赶紧结账,免得一会这爷仨倒了丢他的人。 吧台前,几个老头正抢着买单,其中一个满头白发的吸引了他的目光。 “您是黎老?” 老头扭头看向他:“你认识我?” “真的是您啊,我是小侯,今年春节我去郭书记那里拜访,见过您一面,当时您跟书记在喝酒。” 老头皱眉半晌,也没想起来侯正东是谁。 “抱歉啊,我经常跟小郭喝酒,不记得了,这年龄大了,记性不好,你这是?” “哦,黎老,我在这跟亲家吃个便饭?” 说到这里,侯正东看向吧台里:“二号结账,顺便连这位老先生的也结了。” “不用不用,我们几个老家伙有人管饭,不用你结账。” 老头严厉拒绝:“萍水相逢要你结什么账,你结自己的就行了。” 侯正东弄了个没趣,悻悻的结了自己的账。 “那行,黎老,您歇着,我去招待下客人。” 老头点头:“嗯……你走吧!” 第16章 黎老爷子 侯正东刚走近屏风,就跟廖建国撞了个满怀。 “老侯,那老头是谁啊,看着气场蛮强的?” 侯正东回头看了一眼:“具体我也不知道他是干嘛的,过年那会去郭书记家拜年时见过一面,郭书记对他特别尊重,应该是某个退下来的大人物吧!” “那个……亲家,咱们今天就到这吧,我喝得有点多,想回去睡一会,下午还要去公社开个会。” 回到桌子前,侯正东对华老三道。 “哦……那行了,咱们都先回,回头让俩孩子多处处。” “侯……叔,那就再……见了。” “侯……哥,我……们……哥俩这酒量不赖吧,我还能喝……点?” 华龙华虎大着舌头送客,华虎都开始称兄道弟了。 华老三一听侯哥,一个大逼兜子就抡在华虎脖颈上。 “闭嘴,亏你先人的货。” 说罢尴尬地看向侯正东:“对不住啊……亲家,这货喝多了。” 侯正东脸色其实有点黑,不过因酒精作用有点涨红。 “没事没事,下周一俩孩子报道的事别忘了。” “嗯嗯,那不能够,这事他们上心着呢,亲家母,你们慢走啊,改天上家里坐坐,我跟老婆子给你们杀鸡。” “嗯,会的会的,胜利啊,一会你开车送你岳父一家回去,我跟你妈走着回去就行了。” 侯家本就在县城居住,走着也就几条街道而已。 侯胜利可以说正中下怀,他早就想送华妮娜回家了。 一家人走出饭店大门,侯胜利先把准岳父岳母扶上车,又把两个东倒西歪的准小舅子塞进后座。 吉普车后座塞四个人有些挤,但是华家人却不在乎,吉普车,这可是领导才能坐的。 这玩意村里兜一圈,那情绪价值不要太满,要是再绕道黎军家门前一趟,岂不是面子里子都有了,保不齐还能气死黎家老两口子。 “娜娜,上车” 侯胜利非常绅士地打开副驾,扶着华妮娜的腰胯让她上车,仿佛扶着一个孕妇一样体贴。 华妮娜正在看大门左侧,几个身穿白色大褂的厨子正在那里抽烟。 客流高峰已过,大师傅都在这吞云吐雾休息。 吸引华妮娜目光的,正是被拉出来吸烟的黎军,几个打荷的、配菜的抢着给他点烟,一副大哥大模样。 “娜娜看啥呢?” 侯胜利注意到华妮娜的目光,顺着看过去问道。 “派出所门口看见的黎军,想不到她在这里当了厨子。” 侯胜利看向黎军,这家伙很有辨识度,近一米八大高个放在人堆里太显眼了。 “放心吧,回头我找几个朋友,给他套麻袋胖揍一顿,美美的给你出出气,敢得罪老子的心肝宝贝,他怕是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睛。” 这货说着,一只咸猪手就摸上华妮娜的翘臀。 华妮娜有点慌张地推开,回头看了看车里,当着父母的面被摸屁股,多少有些尴尬。 “胜利……咱们走吧!” 华妮娜故意提高音量,吸引黎军等人往这边看过来。 前脚离开黎军,后脚她就上了公社书记儿子的车,让那些没眼力见的家伙后悔去吧! 很显然,她的目的达到了,黎军等人抽着烟,果然就看过来了。 看到华妮娜傲娇地上了吉普车,黎军翻了个白眼。 前世他被各种高端局豪车接送,眼前的破吉普车简直不要太垃圾。 “没见过世面!” 黎军嘀咕一声。 “我擦……这妹子真踏马正点。” “看那个妞,长的真叫水灵。” “可不是嘛,看她那大屁股,一看就是生儿子的料。” 一群后生看着华妮娜那叫一个眼馋。 黎军挺无语的,华妮娜除去吸血体质和扶弟魔属性,长得确实无可挑剔,这也是上一世他死心塌地想娶进门的根本原因。 “黎师傅……开饭了” “大李哥,开饭了” 这时几个服务员在大门口招呼。 众人丢掉烟头,从侧门鱼贯而入。 “哎……那个小子,是我大孙子吗,给爷过来。” 就在黎军也要进门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其他还没进门的人都看向食堂大门口,只见一群须发尽白的老头在门口道别分手。 有人就说了:“看这些老头,都是离退休老干部,日子那叫一个舒坦。” “可不是嘛,退休金拿着,小酒喝着,来回还有车接车送,真是羡慕死个人呢!” “他们叫谁呢,怎么听着跟人身攻击一样?” 黎军却面露喜色,撒丫子跑向其中一个高大老头。 “爷……我的亲爷,你怎么在这?” 老头上下打量着黎军,捏捏这摸摸那。 “嗯嗯,不错不错,壮实了不少,是老黎家的血脉,你啥时候回来的?” 黎军被摸得不好意思:“嘿嘿嘿……爷,您能不能不摸了,跟收猪验膘似的。” “哼、老黎家的孙子,爷想摸那个就摸那个,小时候我还就喜欢摸你们的小鸡鸡呢!” 黎军脸都黑了,这大写的尴尬啊! “爷,我转业到二食堂了,大前天回来的,本来要去看你的,家里出点事耽搁了。” 黎老爷子皱眉:“出啥事了?” “我退婚了” 老爷子怔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退了就退了吧,地主老财的后代,我听着就不太爽,今晚去爷爷那里,咱们爷孙好好的说说话。” 说到这里,黎军突然想起个事,上一世就是这个时间段,他转业后不久,老爷子出了意外。 那时候老干所没有通暖气,靠蜂窝煤取暖,有一天夜里变天,冷风倒灌,结果老爷子一氧化碳中毒,送医院没抢救过来。 回想追悼会上,那些来自市里省里的大人物,黎军不禁唏嘘,要是老爷子健在,恐怕自己的人生又是另一个结局。 重来一回,那样的惨剧绝不能再发生,老爷子离世时刚过七十,身体硬朗,胃口倍棒,酒量还超好,再活个一二十年问题都不大。 想到这里,黎军抱住老爷子:“爷,我想你了!” 老爷子被突如其来的行为整得有点懵:“这才一年不见,就想成这样,爷没白疼你,老黎家十个孙子,我就稀罕你跟强子,晚上去爷爷那里。” 黎军用力点头:“嗯嗯,爷爷想吃啥,晚上我给你做?” 老爷子拍了拍黎军后背推开他,然后对几个懵懵的老头笑道。 “老哥几个,我大孙子回来了,晚上去我那再喝点咋样?” 第17章 爷孙夜话 “还是别了,我们可没你老黎那身板。” “对对对,还是老命重要,偶尔喝点就行了。” “还是你自己跟大孙子喝吧,这小子一看就是你的血脉,应该是个爱喝酒的。” 一群老头对黎军开始品头论足,黎军赶紧笑着过去打招呼,一口一个爷爷,那叫得一个顺嘴。 这群人都是他爷爷辈的,没啥意外都是老战友,从华夏那个艰苦岁月,顶着无数枪林弹雨一路走来,值得所有人尊敬的存在。 晚上忙到六点半,黎军跟左祖安请假,正常下班要到九点,那时候老爷子恐怕都睡了。 “你刚上班就请假,不太好吧?” 没出意外,左祖安直接就摆起了总厨架子。 “我刚回来还不到一个礼拜,家里长辈啥的都没去看望,再说了,我是二食堂编制,来这边只是帮忙的,不是卖给一食堂了。” 黎军平淡的盯着左祖安,他是部队转业来的,即便是能给他穿小鞋,也不敢真正把他咋的。 再说了,他知道再有三年不到,推动租赁、承包经营,明确全民所有制阶段就要提上日程,到时候像饮食公司这样的国营摊子,百分之八十都要下岗。 而且他的重心不在食堂上班上,他积累财富的密码,都掌握在重来一次的秘密中。 “呵呵……黎军同志,这是干工作不是儿戏,你要提前下班,我不得安排一下吗?” 左祖安笑容下隐藏着阴翳。 “我没来一食堂生意照样顶呱呱,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你安排吧,我有事就不伺候了。” 黎军说完根本不给左祖安开口机会,直接摔门而去。 提着中午在供销社买来的点心等物,一路往老干所而去。 老干所在临县最西边,跟军事疗养院相邻,那些曾经为国家和人民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家退休后,都被安置在这里,平时衣食住行都有专门的部门负责。 这也是黎老爷子退休后,没有住在家里的根本原因。 那年头农村条件差,物资贫乏,甚至可以说要啥没啥。 住在老干所就不一样了,吃得好住得好,出门还有小车接送,日子不要太舒坦。 走到门口,他朝卫兵敬了个礼,那卫兵问也没问就放行了。 八年的老兵会不自主地流露出当兵的气势,这是模仿不来的。 黎军小时候经常来这里,对老爷子的住所非常清楚。 一排排两层的窑洞式小楼,据说还是六几年困难时期修的,足见国家对这些功臣的重视。 最后一排楼房前,满头白发的黎老爷子在窗口忙活,手里一根长长的烟囱上下比划。 黎军赶紧跑过去接住:“爷,你这是准备生炉子,干嘛不叫个勤务兵过来。” 老干所是有勤务兵值班的,不过不像以前了,几十号老人配了一个班现役士兵照顾。 “我先拿出来看看,还能不能用,后勤处说锅炉没货,今年还是没有暖气,这些人办事效率太差了。” 老爷子接过黎军手里的袋子说道。 黎军看了看烟囱,这玩意是白铁皮做的,不耐腐蚀,基本上每年都要换新。 老一辈人节俭,舍不得扔,一氧化碳倒灌,也是因为伸出窗外的烟囱没有装弯头所致。 看着已经腐蚀出破洞的烟囱,黎军抬手就扔到墙根底下。这一世他绝不能让悲剧重演。 “不能用了,明天我去买新的帮您换上,我说爷,要不然您搬回去吧,家里有人照顾多好。” 老爷子不舍地看了看被扔出去的烟囱,在大孙子屁股上轻踢了一下。 “回去干嘛,在这有吃有喝不花钱,还有人服侍,回去了你妈能给我天天买酒喝?” “咋不能,您把退休金给我妈,看她给你买不买就完了。” 老爷子近两百块退休金,这在农村根本不敢想,这些年要不是老爷子帮衬,黎家四兄弟日子也不能这么舒坦。 “想都别想,你爸哥四个,哪个不惦记我的工资,我老头子有钱,儿子们才能孝顺,没钱的话你试试。 你爷不糊涂,这钱我留着该吃吃,该喝喝,孩子们有事了我伸把手,没事离得远远的,少见面多稀罕,也省得惦记我这点退休金!” 黎军嘴角抽了抽,上一世他见过太多不孝顺的事了,有道是家宽出贤人,那些把一切都奉献给子女的,老了没人赡养的多的是。 “嘿……这话说的,还得是我爷,活得这叫一个通透,对了爷,你大孙子讨老婆,你出不出钱?” “出啊” “真的,出多少?” “二百五” “啊……还是算了吧,我自己能挣钱,您知道大孙子挣几级工资吗?” “谁管你几级,现在回来了,一个月最少给我买一箱酒。” 黎军跟着老爷子走进屋子,房子是老式筒子楼形式,两间相连有三十多平,外间是客厅,里边卧室。 “没问题,骊山白管够。” “坐那,这拿的是什么啊?” 老爷子指着沙发说道。 “您爱吃的卤猪头肉,正好熟食店有,就给您买了几斤,还有一把香蕉,老年人吃了可以缓解便秘。” 因为物流不发达,香蕉在当时是稀罕货,要三四毛一斤。 “没有酒吗?” “嘿嘿嘿……爷,中午喝了晚上还要喝,您这么大年纪了,一天喝一顿就行了,别贪嘴啊,喝多了伤身。” 老爷子板起脸,掰下一根香蕉一边剥皮一边往外走。 “没酒要猪头肉干嘛,馋老头子吗?” “哎哎哎……你这老头咋不经闹呢,一年不见能不给你带酒吗,看这是什么?” 黎军说着,从两边裤兜里分别掏出一瓶茅台。 “哎呀,还得是我大孙子啊,就馋这一口呢,来,给爷倒上。” 老爷子瞬间切换成喜悦模式,从五斗柜里拿出两个玻璃杯子,在黎军对面坐下。 “可把我心疼坏了,一瓶就要八块多呢!” “给你爷喝还心疼?” “嘿嘿……那不能够。” 窗外夜色如墨,屋内灯影灰黄,爷孙俩就着猪头肉,喝着白酒,说着一年不见的贴心话。 从清末到民国,军阀混战,抗日战争,内战,从讨饭到参加革命,再到解放后、十年特殊时期,改革开放……最后又从黎军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背起小书包上学……然后辍学参军入伍,再到现在…… 黎军安静地听着老爷子回忆过去,讲述现在,时不时给他倒茶斟酒、夹菜。 他是黎家的长孙,是老爷子的心尖尖,也许年龄大了,想要个倾诉的对象,老爷子今晚话特别多…… 第18章 缺德带冒烟 夜里快十点,黎军按住老爷子的手:“爷,咱别再喝了,这一瓶给你留着明天再喝。” 老爷子点头:“嗯,爷也喝到位了,年龄大了,顶到头半斤,不敢再多了。” “对了爷,我现在转业到二食堂了,过些天要是天冷上冻了,我住到你这来可以不。” “你打呼噜吗?” 老爷子起身问道。 “不……打吧” “有啥不行的,你过来爷爷高兴还来不及呢,有个人倒尿盆多好的事。” 筒子楼里只有楼上楼下两个厕所,冬天太冷不方便,起夜都是在尿盆里解决的。 “嘿嘿,我就是想着给爷爷倒尿盆的。” “呵呵……” 第二天天不亮,黎军睁眼,看了看已经空了的床铺,知道老爷子已经出去跑步了。 整理一下内务,将自己的被子叠成豆腐块,跟老爷子的放在一起,也出了院子,顺着街道开始跑步。 原本是打算去姐姐家的,但是左祖安使坏,让二食堂员工分流去其他两个食堂帮忙,只能今天晚上再去了。 上班后,用饭店的电话往村里打了个电话,跟弟弟说了一声,约好晚上去姐姐家。 中午休息,黎军在供销社给两个外甥买了糖果,给姐姐买了一大堆日用品,又给她公公婆婆买了几样糕点和两瓶西凤酒。 晚上照例提前下班,左祖安虽然气的鼻子都要歪了,但是脸上还是挂着招牌式的笑,一再表示要遵守公家的制度等等。 黎军根本不鸟他,说完就走。 七点到家,跟弟弟一人骑了辆自行车往姐姐家而去。 黎秀比黎军大三岁,从小就帮黎母照看弟弟妹妹,是家里最听话的孩子。 十八岁在爷爷的帮助下,进了国棉三厂当了工人。 二十岁自由恋爱,嫁到相邻的跃进公社,丈夫张威是国棉三厂的临时工,家里还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全都挤在一个院子里,生活过得一地鸡毛。 她是有正式工作的人,每个月固定工资四十八块,张威是临时工,工资只有二十八块。 张家日子紧巴,张威下边一个弟弟妹妹还在上学,另外两个弟弟跟父母务农,土里刨食。 张威的工资全部交给了家里,帮忙父母养活一大家子。 他们的小家四口人,全靠黎秀一个人的工资过活。 不过那年代钱少点日子一样过,四十八块手紧一点,一个月还能结余个十块八块的。 一年前,张威的二弟说了个媳妇,对方要二百六十块彩礼。 张家日子本就不宽裕,这笔钱就如同天文数字,于是主意就打到了黎秀身上。 当时的事情是这样的,黎秀跟张威下班回家,张母把儿子叫过去安排,要黎秀拿出自己攒的工资给二弟做彩礼。 黎秀当然不愿意了,就跟张威吵了起来。 结婚八年,张威自己的工资全部上交不说,黎秀几乎每个月还要给家里贴钱,每到弟弟妹妹报名,又是各种理由伸手借钱,一个女人心里怎能没点怨气。 张母见儿媳妇不愿意拿钱,直接破口大骂,什么不孝子,白眼狼,娶了媳妇忘了娘之类。 于是小两口爆发了结婚八年来头一次大战。 后来冷战了半个月,黎秀从女工宿舍搬回去才发现,自己藏在床板底下的存折被张威拿走,辛苦攒下的五百块钱一分不剩被张家人吸了个干净。 一个多月前,三弟又面临同样的事情,彩礼问题又难住了一大家子,不过这次彩礼成了三百六十块。 于是再次把主意打到黎秀身上,奈何这次黎秀是真的没钱了。 张威迫于老娘的压力,让黎秀回娘家借钱。 黎秀当时都气笑了,没脸没皮了都。无理要求被措辞不太友好的拒绝后,张威母子恼羞成怒,第二次婆婆、丈夫与儿媳大战爆发。 黎秀在家里是长女,父母的掌上明珠,被张威扇了两个大耳瓜子直接暴怒,伸手就把张威挠了个满脸花子。 张母一看暴跳如雷,冲上去就推了黎秀一把。好巧不巧脑袋磕在桌角上,当时就头破血流了,去医院缝了七八针直接住进厂里。 要不是小儿子二宝感冒发烧,黎秀都不想回那个糟心的家了。 今天下午,下班回家,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婆婆张氏和三弟张小华坐在院子里说话。 张小华:“妈……香草家今天催我了,让我们赶紧准备彩礼呢,你说大嫂她到底还有钱没有,她不会把钱都给娘家花了吧?” 张氏恨恨的道:“她敢……她咋可能没钱,一个月四十八块钱工资,上班都十年了,少说也有几千块,你大哥也是个瓜怂铁憨憨,连自己婆娘都降服不住,上次被挠的一脸血扑搂子(血槽)” 这就是恶婆婆总认为你有钱,娘家慈母总觉得你没钱的典型案例。 “妈,这事你可得想办法,让大嫂把钱吐出来,要是拿不出钱来,肯定就是把钱给她娘家人花了。” 张小华无耻没下限,自己挣不来钱,把主意打到自家大嫂身上还觉得理所应当。 “今天你大嫂回来,我再跟她要,一家人过日子,这时候不出力等啥时候出力,难不成真想把钱给她娘家人花,这可不成。” 张氏有些尖酸的语气响起。 “妈,你说她要是真把钱给了娘家,咱们上她家要去闹咋样,听说大嫂的爷爷是啥老革命,退休金要两百多呢,那种人物最怕丢脸了!” 门外的黎秀听得都要吐了,见过无耻的,还没见过无耻带冒烟的,什么缺德玩意,还想去自己的娘家去闹腾,老黎家这是该了老张他家的吗? 咣当一声推开院门,黎秀冷着脸回了自己房间,连看也没看坐在院子里的婆婆和三弟。 “妈,她这是听见咱们说话了?” 张小华有点心虚地问张母。 张母脸拉得比驴脸都长,冲着大儿子房间喊道:“拉拉个脸给谁看呢,地里活一点不干,光上个破班还有功劳了,两个孩子都是谁给你带大的。” 黎秀一听又拿带孙子说是,心里那个气就不打一出来。 二弟那次,她心念婆婆帮自己带孩子辛苦了,五百块拿去就拿去了,事情过去以后,也没跟张家人计较。 不曾想张母因此变本加厉,一旦伸手要钱无果,就翻自己的功劳簿,拿带大两个孙子说事,这次居然厚颜无耻地把主意都打到她娘家去了。 就在这时,张威也回来了,听到他妈扯着嗓子对着自己房间喊,就皱眉问道。 “这是又咋了?” “还又咋了,还不是你媳妇,一回来就拉着张臭脸,好像谁欠她钱似的。” 第19章 腚眼子拔罐 张威最近跟厂里几个工友经常喝酒,什么打到的媳妇揉到地面,老婆不打,上房揭瓦之类的话没少听,就觉得自家媳妇这是给宠坏的。 要不然老话说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那些老观念打老婆的人喝酒聊天,张威也涨了些行市。 一听到媳妇又给老娘甩脸子,这脑残玩意就气血上涌,大男子气概就压都压不住。 他就没想过让媳妇回娘家借钱这事有多不着调,好人谁能干出这事。 一脚踹开房门,指着黎秀就骂:“你这婆娘是皮痒了吗,让你回娘家借点钱咋了,都是实在亲戚,伸下手咋了,你不愿意借就算了,成天耷拉个臭脸给谁看。” 黎秀再次被气笑了:“哼……说得这么不要脸,这些年我娘家倒贴的还少了,你家里大事小情我妈少拿了,大宝二宝身上,从里到外的衣服,哪件不是我妈做的,你几个弟弟身上的衣服,一大半都是我弟的军装…… 结婚八年了,你的工资一分不剩都交给了你妈,我说啥了,每个月我还要往家里搭钱,你弟你妹的学费,书本费,学杂费哪样不是我出的。 你二弟结婚出不起彩礼,偷我的钱也就算了,现在三弟又整这出,还把主意打到我娘家去了,我老黎家该你们家的啊……! 一条狗你给丢几根骨头,它也知道感恩摇尾巴呢,你们张家人就是个无底洞,全家都是吸血鬼。” 黎秀彻底愤怒了,一股脑把这些年的委屈都给倒了出来。 “啪” 她话音落地,就被张威一记耳光甩在脸上。 黎秀这次没有还击,捂着脸死死的瞪着张威,那眼神里尽是失望。 “这女人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天三顿,拍得生顺。 我看你是在这家里分不清大小王了,不知道谁当家了。 你娘家贴补闺女点咋了,你上班十年,攒的钱没有五千也有三千吧,估计都在你妈手里吧!” 这话一出,黎秀更加忍不了了,一把推开张威出了屋子。 “宝他奶,你说话捂着心口,凭良心说好吧,我的工资去哪了,你心里没数吗,我爸我弟都是木匠,有手艺的人,一年少说能挣五六百,我妈才不会惦记我那点工资!” 黎秀气急,连妈也不想叫了。 “嘿,你们听听,大伙都听听,十里八乡有这样的儿媳妇吗,连我这个婆婆都不叫妈了,这像话吗。” 这时院子里来了一些吃瓜的,张氏又开始制造舆论压力了。 黎秀不想搭理她,冲着人群道:“叔伯婶子们,你们给评评这理,我二叔子结婚,彩礼二百六,我出了五百……,现在轮到老三了,居然还把主意打到我娘……” “啪” 黎秀话没说完,又被张威打了一记耳光,鼻血汩汩往外冒。 张威不想让她说下去,这说出去人就丢大发了! “哎哎,张威,你怎么能打黎秀呢?” “就是,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吗,别动手。” “这么好的媳妇上哪找去,小叔子结婚出了五百块,大张庄上下几十年都没有的啊!” “太不像话了,哪有这么吸儿媳妇血的。” “我要是有这么大气的儿媳妇,还不得用板板供起来。” 吃瓜群众开启议论和自检模式。 “都给老子滚出去” 张父黑着脸撵人,轰鸟一样把人群推出院子,咣当一声关上门。 家丑不可外扬! “张威,你又打我,你个没良心的畜生,我跟你拼了。” 黎秀根本不管鼻子流血,上去就抓张威的脸。 张威看着媳妇流鼻血,心里其实有点慌,那血呼刺啦的看着就挺惨。 所以没注意就被黎秀抓花了脸。 张母一看,顿时就不乐意了,大男人被抓脸,咋出门呀,上次就没脸见人了好吧! “打死这个泼妇,打到位她就老实了,男人的脸是随便抓的吗,都是给娘家人惯的。” 有老娘拱火,张威怒气值接着暴涨,噗噗就踹了黎秀几脚,把她踹倒在井沿边。 黎军和黎强骑着两辆自行车,赶到姐姐村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这时候天色早就黑了。 俩人刚进村,就看见有村民三个一堆,五个一群在黑暗中闲聊。 初冬的夜里还是挺冷的,这情况明显异常。 “哥,这村人有啥毛病吧,乌漆嘛黑冷屁哇哇地在门口闲谝。” “你管人家呢,没准村里出啥事,看热闹呗!” 黎秀婆家在进村口五六十米左右,俩人往前骑了不远,就听到有吵架声传来。 “咋听着像是大姐的声音呢!” 黎强听出声音有些熟悉,但是歇斯底里的咆哮让他懵懵的。 大姐一向温柔可人,从来不会大喊大叫,撒泼骂人根本就不敢想。 “快点,听着像是大姐跟人干仗了。 黎军赶紧催促。 大姐门口,几个小屁孩扒着门缝往里张望,张家院子里的灯光昏暗,人声鼎沸。 “狗蛋,你看到啥了?” “秀婶被被他男人按在地上打呢!还有大宝他奶,在秀婶身上掐呢!” 这话简直就是给这哥俩上发条,姐姐啥时候遭过这罪,被人按在地上打,翻天了吗? “嘭……咔嚓” 黎军扒拉开几个小孩,一脚就将张家院门踹开,门栓在大力之下直接折断。 眼前的一幕上哥俩血压狂飙,姐姐被姐夫骑在身上打,张氏还在背后发力,是那里肉软往那里掐,嘴巴里更是含祖宗量极高。 老黎家人啥时候受过这种鞋窝囊气了。 没等黎军抬腿,黎强大踏步就跨过门槛。 “卧槽你老张家八辈祖宗了,腚眼子拔罐……找死的玩意。” “放开我姐” 哥俩撸袖子进了屋院子,怒吼声吓的张威一哆嗦,张氏更是肝都颤了。 娘俩混合双打媳妇,被人娘家人撞了个正着,这都不是尴尬了,而是大型社死场面了有木有。 “砰” 黎军后发限制,一脚踹在张威肩头,顺带连他妈也给扒拉到一边。 再看姐姐,怎是知道惨字了得,鼻血糊了一脸,也看不出是那里受伤,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裤子都被扒到膝盖处,大腿上到处红里透黑的掐痕。 这是张母的杰作,掐人嫌裤子碍事,也是农村老太太掐架惯用的伎俩,扒人裤子掐大腿,揪头发挠脸吐口水,主打一个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姐,这是咋了,怎么给人祸害成这样了。” 第20章 你有娘家的 “姐……这……这是咋了?” 黎强也是喉头哽咽,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哥俩小时候都是姐姐带的,感情特别亲,一看姐姐被人打成这样,一时间气得浑身直突突。 黎军颤抖地将黎秀裤子提上去,心疼地摸着头顶和脸颊,想要看是哪里受伤了。 黎秀一看是两个弟弟来了,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两行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滚落。 “姐……起来再说。” 哥俩扶起姐姐,上下打量,并没有去看张威母子一眼。 “没事,流鼻血了。” 许久之后,黎秀止住哭声,走向井沿的水桶边。 哥俩同时一把抓住她,生怕她想不开了,那口水井现在看着就像是要择人而噬的怪物。 “姐洗把脸,大宝二宝快回来了。” 听到这话,哥俩才算是放心了。 姐姐没事,张家人该有事了,兄弟俩同时看向张威。 这货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两个小舅子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狗日的张威,你胆子肥了啊!” “老子弄死你,你个穿旗袍的大马猴,不是人的玩意……” 两个砂锅大的拳头同时干在张威脸上,这货直接像个破布口袋一样仰面栽倒。 下一刻,两只四十三码大脚丫子踩死猪一样往他身上招呼。 “老寿星上吊,找死的东西。” “泥马批的杂碎,让你打我姐,我打死你个猪猡。” “啊……啊……救命啊,黎军、黎强,你们听我说,听我……解释” “解释泥麻辣皮的,我整死你个王八蛋……” 哥俩在气头上,根本不管张威的求饶,只是死命地朝他腰胯,大腿,屁股上招呼。 “唉吆喂……打死人了,救命啊!” 张母杀猪一样满院子嚎叫起来,他家的几个儿子之前还在房门前看热闹,一看见黎家哥俩进门,全都躲进屋里不出来了。 兄弟俩都是一米八大高个,生得孔武有力,对普通人来讲,绝对的压迫感十足,张家兄弟哪敢这时候触霉头。 张父这时在屋子里待不住了,看着自己儿子被打得鬼哭狼嚎,他是真怕白发人送黑发人。 “住手,黎家的小子,小华、小武,你们是死人吗,想看着你大哥被人打死吗,快去你爷家里叫人?” 张家哥几个这才硬着头皮出来,张小华撒丫子往大门外跑去。 “秀……你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打你了!” 张威带着哭腔向黎秀求饶,再不认错,他怕被这哥俩生生踹死,这两个大脚丫子,每一下都势大力沉,踩在身上他觉得都要散架了。 黎家哥俩都是聪明人,没有往张威要害招呼,万一打出什么大毛病,他俩也得跟着吃瓜落。 “黎秀,快让你弟弟住手,真想你男人被打死吗,成了寡妇对你有什么好处?” 张母和张父冲上去几次拉架,都被哥俩扒拉到一边,他们可没对老头老太太动手的念头。 张氏扯着嗓子哭吼,嗓音一度失真。 黎秀洗完脸,用卫生纸揉成一个球,塞进鼻孔里,这才打量了一下正死命输出的两个弟弟。 “军……强子,别打了,孩子们看见了不好。” 黎军和弟弟对视一眼,揍这个畜生,让两个外甥看见了的确不太好,毕竟这是孩子的父亲。 “便宜你这牲口了,我姐嫁到你们家,一天跟个老妈子似的伺候你们一家子,泥马的……把人伺候成畜生了。” “不是人的玩意,再让我们知道你打我姐,我弄死你王八蛋。” 哥俩临走又猛踹了躺在地上的张威几脚,心里的恶气简直没法释放。 “去我屋里说。” 黎秀指了指自己房间。 哥俩臭着脸进屋。 这是关中地区一边盖的厦房,黎秀和张威占了一间,面积不大,只有十多平,土墙上糊着报纸,结婚时用红色毛线织的大红“喜”字还在墙上挂着。 靠着火炕有两张老式太师椅,进门后,哥俩在椅子上坐下。 灯光下,黎军突然看到姐姐额头的伤疤,顿时心里一惊。 “姐,你额头这是咋了,也是被打的吗?” 黎强仔细一看,顿时就坐不住了,刚按下的无名火腾地一下升起。 “我看这狗日的是想死了,我去废了他。” 黎秀一把拉住弟弟:“这是不小心磕的……” 哥俩死死地盯着姐姐的脸:“说实话,你有娘家呢,有爸有妈,还有两个大兄弟,谁欺负你就是欺负整个老黎家……” 院子里,张母拉起儿子,上下打量,捏捏这里摸摸那里,生怕儿子哪里被打坏。 “伤到哪里没有,手脚没事吧,老头子,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叫治保主任,让他报公安,我儿子绝不能被白打。” 张父瞪了老婆子一眼:“你就消停点吧,还嫌闹得不够大,不嫌丢人吗?” “怎么就丢人了,男人打老婆天经地义,她娘家人凭什么插手,这是我们的家事。” 母老虎又撒泼,自有一套歪理邪说。 “你还知道这是家事,凭啥让秀去她娘家要钱,老二那时候,孩子已经拿了五百块了,麻雀都有指甲盖大的心呢,你怎么就不知足呢!” 张父没有胡搅蛮缠,农村老汉该有的朴实还在,只是这家里他说话站不住令,没人听他的。 “你个老不死的,到底哪头的,你儿子被打,你连个屁都不敢放,还有你们几个,你大哥被按在地上胖揍,一个敢帮忙护驾的都没有,你们老张家就是一窝子孬种,没有一个敢咬狼的狗。” 张母越骂越生气:“生你们几个,还不如生个鸡腿来得实惠,关键时候怂用都不起……” 屋里,黎秀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生怕两个弟弟干出傻事。 “姐,你说你傻不傻,这种事第一次就要给他长点教训,否则就会有下次,甚至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你,这次一定要给他张家人长点记性,否则你在这家里就抬不起头。” “我哥说得对,这家人都是腚眼子太大,把心拉出去的杂碎,你一旦露出懦弱,他们就会拿捏你的软面性子。” 黎秀上次的伤好了没几天,一条蜈蚣似的疤痕趴在白皙的额头上,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见。 这也是最近一个多月黎秀没回娘家的原因,生怕父母看了伤心。 农村人有句老话,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不想给娘家人添麻烦。 当初父母嫌弃张家穷,她自己猪油蒙了心一样非张威不嫁,现在日子过成这样,只能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吞了。 “妈……妈,我们回来了。” 这时大门外有童声响起,是黎秀的两个儿子回来了,他们跟小姑子一起去别人家看电视剧“雪山飞狐”去了。 “大宝二宝回来了,别让孩子知道。” 第21章 劝和不劝离 两个孩子一进门就看见坐在地上的张威和奶奶,心里顿时就慌了。 要说父母在家吵架,伤害最大的莫过于孩子。 原生家庭对孩子的影响极为深远,有人说,幸福的人,一生都在被幸福的童年治愈,而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的创伤。 “奶奶……” “爸” 大宝二宝茫然地叫地上的奶奶和爸爸。 “找你妈去,我不是你奶奶,他也不是你爸。” 张母尖细的嗓音吓了两个孩子一跳,顿时就委屈地哭了。 黎秀走到门口:“大宝二宝,快回来,妈在屋里呢!” “妈……妈妈” 两个孩子哭着进屋,然后就看见两个舅舅。 “大舅,二舅。” 大宝稍微大点,知道叫人。 “嗯嗯,大宝乖,二宝,怎么不叫舅舅呢?” 二宝瞪着大眼睛,清亮的鼻涕挂在鼻头。 “大舅,二舅” 这时黎强才想起来,自行车还在门外呢,这玩意可是金贵品,有些庄户人家里还买不起。 而且给两个外甥买的好吃的还在车把上挂着。 黎军仔细回想了一下,上一世姐姐在二外甥结婚后离婚了,那时候人老珠黄也没有再找,终日闷闷不乐,日子过得极为恓惶。 这次看着姐姐还不到三十的年龄,他突然开口道:“姐,你……还是离婚吧,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再付出了,打老婆这事它……上瘾,他能打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前世他自己日子都过得一地鸡毛,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姐姐离婚。 八十年代离婚率极低,这跟当时的大环境有关,许多夫妻打打闹闹一辈子,都不会贸然提出离婚。 他们觉得离婚事件丢人的事情,是两个家庭的灾难。 有些女人,宁愿在婆家被打死,都不愿意提出离婚,因为离了婚,社会很难容纳她们,娘家人也会跟着遭人白眼。 黎秀瞪大眼珠子看着黎军:“你瓜了吗大弟,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离了婚姐上哪去,大宝二宝怎么办,让村里人怎么说咱爸咱妈,老黎家丢不起这人。” “我不要妈妈爸爸离婚,大舅是坏人……呜呜” 大宝已经七岁,大概懂点事了,一听大舅要爸妈离婚,当即就哭了。 “呜呜,我要妈妈,要爸爸……” 二宝一看哥哥哭了,虽然不懂事,但是跟着哭就完了,随大流嘛。 黎秀一把抱住大宝和二宝:“大宝二宝乖,妈不离婚,不会离开你们。” 黎军有些心塞,姐姐被打成这样,居然还不愿意离婚,这年头的女人得傻到什么程度。 “大宝二宝乖,看舅舅给你们买啥了。” 推自行车返回的黎强在门口听到大哥大姐的话,赶紧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给两个外甥。 两个小崽子一看到买糖,立刻就不哭了,二宝用袖子擦了一把鼻涕破涕为笑。 “谢谢二舅。” “二宝乖,你跟大舅二舅说,妈妈的头是怎么破的?” 当姐的不说真话,黎强自有妙计。 “妈妈跟爸爸打架,被奶奶推了一下,头磕在桌子上了。” 黎秀面色尴尬:“都是过去的事了,这事姐会处理,姐白天要上班,大宝二宝还要他奶奶带,也是没办法啊!” 哥俩对视一眼,有些不好开口。 有道是好言难劝要死的鬼,所有的感同身受都停留在字面上,谁也不可能真的感受别人的苦难。 “姐,今天到底因为啥啊?” 这是哥俩共同的疑问。 于是黎秀把事情的起因说了一遍。 哥俩听后是勃然大怒,一家人怎么可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黎强先按捺不住了:“张家人这是在想屁吃呢,他儿子结婚,凭什么跟我们借钱,该他老张家的了,真是光屁股上街,不嫌磕碜。” “姐,要不先跟我们回去吧,咱妈可以帮你带大宝二宝,先晾一晾这家人,否则他们真的会变本加厉的,我说的离婚你可以慢慢考虑下,你还年轻,重新找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 黎军还是建议姐姐离婚,在后世离婚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完全不是事。 “姐,你就听我哥的,先跟我们回去,至于离不离婚先晾他们一晾,张威这破烂一样的家,没你它就转不了。” 黎秀沉默了半晌,开始收拾自己跟两个孩子的衣服。 院子里,张威已经被自家人扶到台檐上坐下。 黎家哥俩十分默契,没有一下打在他脸上,但是身上肉厚的地方,此刻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尤其是大腿和胯骨轴子,钻心一样的感觉让他都要忍不住尿了。 “妈,这些事情都怪你,我都说了,秀已经没钱了,你非得打她的主意,她娘家什么人我不知道吗,秀的钱人家一分都不会惦记。” 张威埋怨张母,媳妇的钱花哪了,其实他比谁都清楚,要她回娘家借钱他动了点心思,但是不多。 不过污蔑媳妇把钱给了娘家,他也不能答应。 “你这是在怪我了,你就眼看着你兄弟打光棍,真是娶了媳妇就成了白眼狼。” 黎秀收拾好衣服,两个弟弟一人一个大包袱,自己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两口子哪有不吵架的,一点风吹草动就要回娘家,还有没有这个家了。” 张母一看儿媳妇的架势,声音都劈叉了。 她清楚儿媳妇这是要干嘛,她这一走,这个家啥都需要她一个人操持,而且贴补的钱也就没了。 “我姐再不走,怕是连命都要没了。” 黎军一把推开挡路的张母,冷声道。 “猪窝一样的家,没有也罢,张威我告诉你,这事你要不给我姐一个说法,我打断你三条腿,再让我姐跟你丫离婚。” 黎强可没有黎军那么好说话,一番威胁后终究还是没忍住,往张威鼻梁又给了一锤子,两股鼻血顿时狂喷,这货脑瓜子嗡嗡的往后仰倒。 “啊……活不起了呀,没天理了啊,人都说劝和不劝离,哪有让自己姐姐离婚的娘家兄弟,我的大宝二宝啊,你们要没有爸爸了啊!” “秀……你别走啊,有话好好说,我以后改,坚决改,我再也不打你了……” 张威流着鼻血,干嚎着追到门外。 黎强捡起大门边的一块板砖,作势就要砸向他的脑袋,这货脖子一缩退了回去,怕黎老二真的往他脑袋上来一下。 回到黎家,已经快十点了,黎父黎母一看闺女的脸颊和额头,直接就炸毛了。 “她麻辣个批的……我闺女在娘家一手指头都没动过……老娘这口气咽不下去,凭什么打我闺女?” 黎母直接就炸了,顺着张威的族谱往上骂。 “我这就去废了那狗日的,老子的闺女他也敢打,当初怎么答应的,这才几年过去,就敢动手了?” 黎军黎强哥俩嘴角直抽搐,老爸老妈这反应比他们大多了,可能不是他们身上掉下来的肉,痛楚没有触及到灵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