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义孤狼》 第319章 北境监军本宫当定了 白音长老看在眼里,独眼闪过一抹精光,忽然对李破道:“狼崽子,明珠丫头今年十八了,在草原,该嫁人了。你觉着……她配不配得上你?” “噗——” 李破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桌上瞬间安静。 赫连明珠脸唰地红了,低着头摆弄衣角。阿娜尔却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破,用生硬的汉话说:“我、我也十六了……草原规矩,头狼可以娶很多母狼的……” 萧明华的脸彻底黑了。 她猛地站起身,盯着李破:“李破!本宫问你——你这北境大都督,是要当草原的女婿,还是要当大胤的臣子?!” 这话问得诛心。 所有人都看向李破。 李破慢慢放下酒碗,看着萧明华,忽然笑了:“公主殿下,末将以为……这两者不冲突。” “不冲突?”萧明华冷笑,“你娶了草原女子,生了孩子,是算草原人还是算汉人?将来这北境,是听朝廷的,还是听草原的?” “听道理的。”李破平静道,“谁有理听谁的。草原人也好,汉人也罢,都是人。是人,就得讲道理。” 他顿了顿,看向白音长老:“外公,您说是不是?” 白音长老独眼眯起,看了他半晌,忽然哈哈大笑:“好!说得好!咱们草原人最讲道理——谁拳头大,谁就有道理!” 他拍了拍李破的肩膀:“不过明珠丫头的事,不着急。你先把这北境收拾干净了,再谈儿女情长。” 赫连明珠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但很快恢复如常,端起酒碗:“李将军,我敬你——敬你是草原真正的英雄。” “我也敬!”阿娜尔赶紧也端起碗。 萧明华咬着嘴唇,重新坐下,抓起一个烤饼狠狠咬了一口。 而此刻,瓮城角落里,柳如烟正扶着刚刚苏醒的柳文渊,远远看着这一幕。 “爹……”她声音发颤,“那、那就是李破?” 柳文渊脸色苍白,可眼睛亮得吓人:“是他……跟李乘风将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看着女儿,忽然压低声音:“如烟,那些证据……你带在身上吗?” “带着。”柳如烟下意识按住怀里,“可是影七大人说,现在不能拿出来……” “对,不能拿。”柳文渊点头,“现在拿出来,不但扳不倒严党,反而会打草惊蛇。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顿了顿,看着李破的方向:“不过有件事,你现在就可以做。” “什么?” “去见他。”柳文渊轻声道,“以柳家女儿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见他。告诉他……柳文渊还活着,柳家……还没倒。” 柳如烟愣住。 而另一边,丫丫正蹲在灶边,看着那个佝偻着背、蹲在火堆旁烤土豆的老瞎子,眼圈通红。 “爷爷……”她小声叫。 陈瞎子转过头,缺了门牙的嘴咧开:“丫头,长高了。” 丫丫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爷爷,您……您怎么变成这样了?您的眼睛……” “眼睛没事,闭着比睁着看得清楚。”陈瞎子摸了摸她的头,“倒是你,这一路……吃苦了吧?” 丫丫摇头,眼泪却掉下来:“不苦。爷爷,李破哥哥他……他真的是苍狼卫的少主吗?” 陈瞎子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是。他爹李乘风,是老夫这辈子最敬重的人。他娘其其格,是草原最好的姑娘。” 他拿起一个烤好的土豆,掰开,递给丫丫一半:“所以丫头,你得帮他。用你的眼睛,用你的心,帮他看清这世道,看清……哪些是人,哪些是鬼。” 丫丫重重点头,接过土豆,小口小口吃着。 而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 瓮城外的阴影里,一个穿着西山大营军服、面容普通的士兵,正死死盯着柳如烟父女。 他怀里,揣着一封刚收到的密信。 信是严汝成亲笔写的,只有一行字: “柳文渊若活,必成心腹大患。找机会,除之。” 士兵握紧刀柄,眼中闪过杀机。 正想动手,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兄弟,借个火?” 士兵猛地回头,看见一个独臂老兵——正是乌桓,正叼着根旱烟杆,笑眯眯地看着他。 “乌、乌将军……”士兵下意识行礼。 乌桓凑过来,就着他的火折子点着烟,深吸一口,吐了个烟圈:“看你面生啊,哪个营的?” “西、西山大营,雷豹将军麾下……” “哦,雷豹那小子的人。”乌桓独眼扫过他紧握刀柄的手,忽然笑了,“别紧张,老夫就是来抽口烟。对了——”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 “回去告诉严汝成,柳文渊的命,老夫保了。他要是再敢动心思……老夫就把他儿子在赌坊欠债、他女儿跟戏子私通的事儿,写成告示贴满京城。” 士兵脸色煞白:“乌、乌将军……您说什么,小的听不懂……” “听不懂就装懂。”乌桓拍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差点把他拍趴下,“滚吧。记住——在北境,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谁敢伸爪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做了个砍的手势: “老夫就剁了它。” 士兵连滚爬爬地跑了。 乌桓看着他的背影,独眼中闪过寒光。 他转身,对着阴影里道:“老瞎子,听见没?严汝成那老狗,爪子伸得挺长啊。” 陈瞎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拄着拐杖,淡淡道:“意料之中。不过……他越急,死得越快。”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而此刻,宴席正酣。 李破忽然站起身,举起酒碗: “诸位!” 所有人安静下来。 “幽州拿下了,北境三十六城,已收复大半。但这不够——”他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我们要的,不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北境。我们要的,是一个没有战乱、没有饥荒、没有贪官污吏的北境!” 他顿了顿,声音如金铁交鸣: “从今天起,北境所有城池,减赋三年!战死将士家属,由官府供养终生!所有孩童,无论胡汉,必须进学堂认字!” “不愿意的,现在可以走。愿意留下的——” 他将酒碗高举: “跟我一起,把这北境的天——” “捅个窟窿!换个新天!” “吼——!” 草原首领们率先响应,吼声震天。 接着是漳州将士,是幽州降卒,是城中百姓。 连三位皇子,都下意识举起了酒碗。 只有萧明华,看着那个站在火光中、振臂高呼的年轻人,忽然觉得心跳得厉害。 她想起离京前,父皇对她说的那句话: “明华,去看看李破。看看他……配不配当这北境的天。” 现在她知道了。 配。 太配了。 配得她……有点慌。 正失神间,一个信使匆匆跑来,单膝跪地: “报——!京城八百里加急!严阁老……严阁老联合二十七位朝臣,上奏弹劾李将军‘勾结草原,拥兵自重,意图谋反’!陛下……陛下让九公主即刻回京,当庭对质!” 瓮城里,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萧明华。 九公主缓缓站起身,看着那个信使,忽然笑了。 笑得像只小狐狸。 “回去告诉严汝成——” 她一字一顿,声音清亮: “本宫不走了。” “这北境监军,本宫当定了。” “他想弹劾?好啊,让他来北境弹劾。本宫倒要看看——” 她转身,看向李破,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是他严阁老的嘴硬——” “还是咱们李将军的刀硬!” 喜欢归义孤狼请大家收藏:()归义孤狼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0章 本宫能做什么 漳州城的庆功宴,在“谋反”二字砸下来时,瞬间从沸点降到了冰点。 五万草原骑兵的首领们手按刀柄,眼神凶狠地看向那个传令兵。西山大营的三千精锐下意识结成防御阵型,把三位皇子和九公主护在中间。乌桓独眼眯起,手里的酒碗“咔”一声捏出裂痕。 只有李破还坐着。 他甚至慢条斯理地又舀了勺马肉汤,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才抬眼看向那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信使: “严阁老弹劾我什么?再说一遍。” 信使牙齿打颤:“勾、勾结草原……拥兵自重……意图谋反……” “证据呢?” “说、说是幽州三大世家的人证……还有、还有您私通北漠的书信……” 李破笑了。 他放下勺子,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正是柳文渊拼死送来的那包证据。他打开,抽出最上面一封信,递给萧明华: “公主殿下,劳烦您看看——这是三个月前,严阁老写给北漠秃发浑的密信副本。上面写着‘许以河套三郡,换李破人头’。字迹是严阁老的私章,送信的是严府管家严福,接头的是北漠王庭左贤王帐下的汉人谋士司马瞻。” 萧明华接过信,快速扫了几眼,脸色瞬间变了。 这信……是真的! 她认得严汝成的笔迹,更认得那个“严氏私印”——那是先帝赐的,满朝文武独一份! “这……这是从哪来的?”她声音发干。 “柳文渊柳大人,用命换来的。”李破看向瓮城角落,“柳大人,您能过来一下吗?”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角落。 柳文渊在女儿搀扶下,缓缓站起身,走到火光中央。他脸色依旧苍白,可腰背挺得笔直,对着萧明华和三位皇子躬身行礼: “臣,兵部侍郎柳文渊,参见公主殿下,三位殿下。” “柳大人?!”萧永宁瞳孔骤缩,“您、您不是……” “不是被许敬亭害死了?”柳文渊惨然一笑,“托李将军的福,捡回一条命。也托严阁老的福——那支射中臣后背的毒箭,箭杆上刻着‘严府工坊’四个小字。” 他从怀里掏出一截断箭,双手呈上。 箭杆漆黑,尾羽染血,靠近箭簇的位置,果然有四个蝇头小楷:严府工坊。 这是严家私兵专用的箭矢,天下独一份。 萧永宁脸色铁青。 他看向萧明华,又看看李破,忽然明白父皇为什么要派九妹来北境了——这不是传旨,是站队!是在严党和李破之间,皇室公开选择了李破! “好……好啊……”萧永宁缓缓坐下,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笑容有些扭曲,“严阁老真是……老糊涂了。” 他这话说得含糊,可意思明白——严汝成这次,踢到铁板了。 萧永靖摇着折扇,眼中闪过兴奋:“有意思,真有意思。九妹,咱们这趟北境……来得值啊。” 萧永康则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要、要打起来了吗……” “打不起来。”李破重新坐下,对那信使道,“回去告诉严阁老——他的人头,我先记账上。等我把北境收拾干净了,亲自去京城找他‘对质’。” 信使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跑了。 宴席重新开始,可气氛完全变了。 草原首领们看李破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敢跟当朝首辅硬刚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真有底气。而李破显然是后者。 西山大营的将士们则心情复杂。他们奉命护卫皇子公主,可现在……好像卷进了一场不得了的朝堂斗争。 只有萧明华,眼睛亮得像星星。 她凑到李破身边,压低声音:“喂,你刚才……是故意拿出那封信的吧?” “不然呢?”李破给她夹了块烤饼,“总不能真让严阁老把‘谋反’的帽子扣实了。” “你就不怕他狗急跳墙?” “怕。”李破坦然道,“所以得让他知道——我手里有能要他命的东西。他越怕,越不敢乱动。” 萧明华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笑了:“李破,你比我想的……还聪明。” “殿下过奖。” “不过……”她眨了眨眼,“你刚才说‘先把北境收拾干净’?怎么收拾?” 李破放下筷子,看向白音长老:“外公,草原儿郎们……想不想去幽州转转?” 白音长老独眼一亮:“有仗打?” “有。”李破点头,“张奎的三万残兵降了,可幽州城里还有三大世家的余党,北境各城的守军也还在观望。我需要一支骑兵,在十日内跑遍北境三十六城——不攻城,不杀人,就一件事。”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 “告诉他们,幽州姓李了。” “顺者昌,逆者……让他们自己掂量。” 白音长老哈哈大笑:“这活儿好!儿郎们正愁没地方撒欢呢!” 他转身对三十六部首领吼道:“都听见没?十日,三十六城!哪部跑得最快、降城最多,老子赏他三年不用上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首领们眼睛都红了。 草原部落每年都要向狼主上贡牛羊马匹,三年不用上贡——那是天大的实惠! “狼主放心!”秃发木合第一个跳起来,“我黑水部五日就能跑完北线十二城!” “放屁!”赫连勃勃瞪眼,“我赤鹰部三日就能跑完!” “都别吵!”慕容风慢悠悠道,“咱们慕容部擅长劝降——保证每城都是‘喜迎王师’。” 众首领吵成一团。 李破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笑意。 而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 瓮城外的阴影里,那个被乌桓吓跑的西山大营士兵,正躲在一处断墙后,死死盯着柳文渊父女。 他怀里,那封密信已经被汗水浸湿。 严阁老说了,柳文渊必须死。 可乌桓那老杀才放了话…… 正犹豫间,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兄弟,还没走呢?” 士兵浑身一僵,缓缓回头。 谢长安不知何时蹲在他身后,鼻梁上那副竹片眼镜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手里还捧着个算盘,正噼里啪啦打着: “让老夫算算啊——你月饷二两,严阁老这次许你的赏银,最多一百两。为了这一百两,你要在北境大都督的眼皮底下,杀他刚救下来的兵部侍郎……” 他抬起头,眼镜后的独眼闪着精光: “这买卖,赔率起码是一万比一。你是觉得命太长了,还是觉得老夫的算盘……打不准数?” 士兵脸色煞白,扑通跪倒:“先、先生饶命……小的、小的也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谢长安凑近些,“说出来,老夫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是、是严阁老府上的二管家,严禄……”士兵语无伦次,“他让小的混进西山大营,找机会……找机会……” “找机会杀了柳文渊,再把脏水泼到李破身上。”谢长安接话,“对吧?” 士兵点头如捣蒜。 谢长安叹了口气,收起算盘:“严汝成啊严汝成,你是真老糊涂了。这种蹩脚的栽赃,连三岁孩子都骗不过。” 他拍了拍士兵的肩膀:“起来吧。老夫不杀你。” 士兵一愣。 “回去给严禄带个话。”谢长安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就说柳文渊的命,北境保了。他要是再敢伸爪子……老夫就把他儿子在江南养外室、贪污盐税的事儿,写成戏文,让京城各大戏班子轮着唱。” 士兵连滚爬爬地跑了。 谢长安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走进瓮城。 宴席已经接近尾声。 李破正在给三位皇子安排住处——依旧是伤兵营隔壁,依旧是补丁被褥。萧永宁这次没再反对,只是深深看了李破一眼,转身走了。 萧永靖倒是笑嘻嘻的,临走前还对赫连明珠抛了个媚眼,被萧明华一脚踹在屁股上。 萧永康小声问能不能多加床被子,得到肯定答复后,千恩万谢地走了。 最后只剩下萧明华。 “李破,”她站在火光中,鹅黄宫装上沾了些油渍,可眼睛亮得灼人,“你刚才说……要收拾北境?” “对。” “那……本宫能做什么?” 李破看着她,看了很久,忽然道:“殿下真想学打仗?” “真想!” “那明天开始,卯时起床,跟士兵一起跑操。辰时学兵器,午时学阵法,未时学兵法,申时……”他顿了顿,“申时跟我去巡城,看看真正的北境是什么样子。” 萧明华重重点头:“一言为定!” 她也走了。 瓮城里,终于只剩下自己人。 李破长出一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苏文清走过来,递给他一碗醒酒汤:“累了?” “嗯。”李破接过汤,一饮而尽,“比打仗还累。” “因为打仗只需要对付敌人,”乌桓拎着酒囊走过来,独眼扫过城外草原连营的灯火,“而现在……你得分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谁……是披着朋友皮的敌人。” 李破沉默。 半晌,他问:“柳大人那边,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夏侯岚从阴影里走出,“我派了十个西北军老兵守着,都是跟着我爹打过仗的,绝对可靠。” “谢先生呢?” “在算账。”苏文清抿嘴笑,“他说要连夜把三大世家的家产清点出来,明天一早给您报账。” 李破笑了。 喜欢归义孤狼请大家收藏:()归义孤狼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1章 叫花子官员 漳州城的清晨,是被三匹瘦马的响鼻吵醒的。 马是真的瘦——肋骨根根可见,马毛打结成绺,马蹄铁磨得只剩薄薄一层。可马背上的人更惨:三个穿着破烂官袍、面黄肌瘦的中年文官,正哆哆嗦嗦地勒着缰绳,在漳州城门前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先下马。 守城的老兵揉揉眼睛,还以为自己没睡醒——这三位爷的官袍补子,一个是孔雀,一个是锦鸡,一个是云雁。按大胤官制,这至少是从三品到正四品的大员!可这模样……比逃荒的难民还惨。 “站、站住!”老兵壮着胆子喝问,“什么人?” 最前面那个孔雀补子的官员,颤巍巍从怀里掏出块令牌:“本官……户部右侍郎周明礼,奉、奉旨前来北境……清点军需账目……” 另外两人也赶紧掏令牌:“都察院监察御史赵文清!”“兵部武库司主事孙有才!” 老兵愣了半天,扭头冲城头喊:“头儿!来了三个要饭的……不是,来了三个京官!” 半柱香后,瓮城灶边。 李破蹲在火堆旁,看着面前三个狼吞虎咽喝着稀粥的京官,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苏文清站在他身后,小声说:“令牌是真的,官印也是真的。可这模样……” 确实不像装的。 周明礼喝得太急,呛得直咳嗽,咳完了抹把嘴,苦笑道:“让李将军见笑了。我们三人……是偷偷跑出来的。” “偷跑?”李破挑眉。 “对。”监察御史赵文清接过话头,他是个四十出头、面容清癯的汉子,哪怕落魄至此,眼神依旧锐利,“严阁老要弹劾将军‘贪墨军饷’,命户部、都察院、兵部各出一人,组成‘查账组’来北境。可出发前夜,我们三人的家眷……全被‘请’到严府‘做客’了。” 武库司主事孙有才年纪最轻,约莫三十五六,此刻红着眼眶:“严阁老说了,若查不出将军贪墨的证据……我们三家老小,就得去刑部大牢‘做客’。” 李破沉默。 严汝成这老狗,是真豁出去了——不惜用三家十几口人的性命,逼这三个官员来北境栽赃。 “那你们……”苏文清轻声问,“为何要偷跑?” 周明礼放下碗,深吸一口气:“因为严阁老要我们做的,不只是栽赃。他要我们……死在北境。” “死?”李破眼神一冷。 “对。”赵文清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这是临行前,严府管家塞给我的‘鹤顶红’。说是等账目‘查清’后,我们三人需‘畏罪自尽’,留下血书指控将军杀人灭口。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将军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孙有才咬牙道:“我们三人虽不是什么清官——这些年也收过冰敬炭敬,也帮人打过招呼。可害人性命、栽赃忠良这种事……做不出来。所以昨夜趁护卫换班,偷了三匹马,一路往北跑。” 他顿了顿,看向李破:“我们知道来北境也是死路一条。可至少……能死在明处,能告诉将军一声——严阁老要动手了。” 瓮城里安静下来。 只有灶火噼啪作响。 许久,李破缓缓起身,走到三人面前,深深一揖:“三位大人高义,李破……谢过。” 周明礼慌忙扶住他:“将军使不得!我们……我们也是为自己挣条活路。” “活路我有。”李破直起身,眼中闪过寒光,“三位家眷被软禁在严府何处?可知具体位置?” 三人对视一眼,赵文清迟疑道:“严府后院有座‘听雨轩’,专门用来‘招待’客人。家眷应该都在那儿。可严府戒备森严,护卫都是江湖好手,想救人……” “不用救。”李破转身对乌桓道,“乌叔,派两个机灵的弟兄,去京城散个消息——就说周大人、赵大人、孙大人在北境‘暴病身亡’,临终前留下血书,揭发严汝通敌卖国、私吞军饷。” 乌桓独眼一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对。”李破冷笑,“等这消息传到京城,严汝成第一反应肯定是销毁人证——把三位家眷转移或者灭口。只要他动,咱们安插在京城的眼线就能盯上。到时候……” 他看向三位官员:“三位大人可愿写封‘遗书’?就说严汝成逼你们栽赃不成,要杀人灭口,你们拼死逃出,将证据藏于某处。” 周明礼眼睛亮了:“将军是要……引蛇出洞?” “还要打草惊蛇。”李破从怀里掏出那包证据,翻出几份严汝成与北漠往来的密信副本,“这些,就是‘遗书’里提到的证据。三位只需写清楚藏匿地点——比如,城南土地庙第三块砖下,或者东市当铺丙字号柜。”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这些地方我会提前安排人守着。等严府的人去‘取证据’时,来个人赃并获。” 赵文清抚掌:“妙计!如此不但能救回家眷,还能坐实严汝成通敌之罪!” 孙有才却犹豫:“可……若是严阁老不上当呢?” “他会上当的。”李破笃定道,“这种人,最怕的就是‘证据’。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只要听说有证据流落在外,他一定会派人去找。” 正说着,城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骑快马冲进瓮城,马背上的草原汉子滚鞍下马,正是秃发木合。他满脸兴奋,抚胸行礼:“狼主!北线十二城,全收了!那些守将看见咱们五万狼骑,二话不说就开城投降!这是降书和官印——” 他从马鞍旁解下个大布袋,“哗啦”倒出一堆铜印、绢书。 李破随手拿起几份降书看了看,笑了:“没抵抗?” “抵抗?”秃发木合咧嘴,“赫连勃勃那家伙最狠——跑到代州城下,让人扛着三大世家家主的脑袋,在城门口摆了一排。守将当场就尿裤子了,跪着出来交的印。” 苏文清皱眉:“这样……会不会太狠了?” “狠点好。”李破淡淡道,“北境这些墙头草,畏威不畏德。不让他们怕,明天就能反。” 他看向三位京官:“三位大人,现在有兴趣看看北境真实的账目吗?” 周明礼一愣:“将军是说……” “幽州三大世家的家底,谢先生已经清点完了。”李破指向瓮城角落——那里,谢长安正蹲在一口大箱子前,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眼镜片上反着精光,“正好,三位是查账的行家。帮我看看,这些账簿里……还藏着什么猫腻。” 喜欢归义孤狼请大家收藏:()归义孤狼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2章 这礼真及时 三位官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 查账! 这是他们的老本行! 更重要的是——若能从这些账簿里挖出严党的把柄,那就是将功折罪,甚至……是立功! “愿为将军效劳!”三人齐声道。 半日后,瓮城角落里堆起的账簿,已经像座小山。 周明礼抱着一本泛黄的盐引账册,手指都在抖:“将军你看——光天启十七年一年,三大世家通过严府的关系,从盐铁司倒卖官盐八十万引!按市价,这就是四百万两银子!可账上记的,只有五十万两……剩下的三百五十万两,全进了严府和三大世家的私库!” 赵文清则盯着一本军械账:“更可怕的是这个——北境边军每年报损的刀枪甲胄,有三成是‘虚报’。实际上这些军械都被三大世家收走,转手卖给了北漠!光去年一年,就卖了长枪两万柄、铁甲五千套、弓弩三千张!” 孙有才是武库司出身,对军械最熟,此刻脸色铁青:“这些军械……很多都是兵部武库司‘报废’的旧货。按规矩,报废军械需就地销毁。可严阁老每年都批条子,让三大世家‘协助处理’……” “协助处理到北漠人手里了。”李破接话,眼中寒光闪烁,“好一个严阁老,吃里扒外做到这份上,真是大胤‘忠臣’啊。” 苏文清快速记录着,忽然抬头:“表弟,这些证据……足够扳倒严党了吗?” “足够砍他十次脑袋了。”李破合上账簿,“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何?” “因为陛下在钓鱼。”李破望向南方,“严汝成只是浮出水面的第一条鱼。水下还有更大的——比如那些买军械的北漠贵族,比如朝中其他收过好处的官员,比如……往生教。” 他顿了顿,对三位官员道:“三位大人,这些账簿……能复制一份吗?” 周明礼点头:“可以!给我们三天时间,保证抄得一字不差!” “好。”李破转身对乌桓道,“乌叔,挑二十个识字的弟兄,帮着抄。抄完了,原件封存,抄本……我有用。” “要送京城?”乌桓问。 “不。”李破笑了,“送去江南。” “江南?” “对。”李破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江南那些世家,这些年没少跟严党做生意。这些账簿里,肯定有他们的把柄。把抄本送过去——就说我李破初来乍到,想跟江南的朋友‘交个朋友’。” 苏文清瞬间明白了:“你要用这些把柄,逼江南世家站队?” “或者至少……让他们别捣乱。”李破看向三位官员,“三位大人觉得,这法子可行吗?” 周明礼抚掌:“绝妙!江南世家最重脸面,若知道自家那些腌臜事被将军捏在手里,必定投鼠忌器。就算不帮将军,也绝不敢再帮严党!” 赵文清补充:“而且江南是朝廷税赋重地,若江南世家保持中立,严党就断了一臂!” 孙有才却犹豫:“可……若他们狗急跳墙,联合起来对付将军呢?” “那更好。”李破笑了,“正好一锅端了。” 他话音刚落,城外又传来马蹄声。 这次来的不是草原骑兵,是个穿着青色布衣、戴着斗笠的年轻人。他策马到城门前,翻身下马的动作干净利落,从怀里掏出块令牌: “江南苏氏商队,苏文渊,求见李将军。” 苏文清猛地抬头:“文渊堂哥?” 李破看向她:“你认识?” “我堂兄,二叔家的长子。”苏文清眼中闪过复杂神色,“苏家出事后,他一直在外打理商队……没想到会来北境。” 很快,苏文渊被带了进来。 这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面容清秀,眼神精明,虽然风尘仆仆,可举止从容。他先对苏文清行礼:“文清妹妹,受苦了。” 然后转向李破,深深一揖:“草民苏文渊,奉家父之命,特来北境投效将军。” “投效?”李破挑眉,“苏家不是……” “苏家没了,可人还在。”苏文渊直起身,眼神坚定,“江南本家被抄,可我们这些旁支子弟,这些年经营商队,也攒了些家底。父亲说,苏家欠李将军一条命,现在是还的时候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这是苏氏商队在北境、江南、辽东的三十六条商路明细,以及沿途三百二十七个联络点。从今天起,全是将军的。” 又掏出一串钥匙:“这是我们在京城的七处货栈、江南的十二座仓库、还有辽东的三个马场。钥匙在此,将军随时可以接管。” 最后,他看向那三位京官,微微一笑:“另外,草民来之前,恰好听说三位大人的家眷被‘请’到严府做客。所以顺手……请了严阁老最宠爱的小孙子,到我们苏家在京城的别院‘小住几日’。” 周明礼三人瞪大眼睛:“你……你绑了严阁老的孙子?” “礼尚往来嘛。”苏文渊笑得温和,“严阁老既然喜欢‘请客’,咱们也请他孙子做客。就是不知道……严阁老是觉得三家旁系家眷重要,还是他嫡亲的孙子重要?” 瓮城里,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笑容温和、手段却狠辣的江南商人。 李破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笑了:“苏公子,你这礼……送得可真及时。” 苏文渊躬身:“不敢当。只是商人本色——做生意,讲究个‘等价交换’。”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若是将军觉得这份礼还不够……草民还可以再添一份。” “哦?”李破来了兴趣,“还有什么?” 苏文渊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双手奉上: “草民来北境的路上,截了一伙往生教的传信使者。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送往江南总坛的密报。” 李破接过信,展开。 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信上只有一行字: “北境局定,李破已坐大。可按第二计行事——挑拨草原内乱,引漠北南下。必要时,可舍萧景琰这颗弃子。” 落款处,画着一个诡异的图腾。 似龙非龙,似蛇非蛇。 正是萧景琰那块铁牌上的图案。 往生教。 喜欢归义孤狼请大家收藏:()归义孤狼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3章 咱们何时动手 漳州城的秋雨来得急,密信上的墨迹被李破指尖的冷汗洇开一小片。那行“可按第二计行事”的字像毒蛇般钻进他眼里,往生教、草原内乱、漠北南下、弃子萧景琰……几个词在脑子里撞成一片。 “将军?”苏文渊轻声唤道。 李破猛地回神,把密信折好塞进怀里,脸上已恢复平静:“苏公子这份礼,重逾千金。” 苏文渊躬身:“能帮上将军便好。只是这往生教……”他顿了顿,“草民截杀那伙传信使者时,他们随身还带着这个。” 他又从袖中掏出个小铁盒,打开后里面是几十颗黄豆大小的黑色药丸,散发着一股甜腻中带着腥气的怪味。 谢长安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鼻尖耸动两下,独眼瞬间眯起:“‘极乐散’?不对……味道比江南黑市上流通的浓了三成不止。” “先生认得?”李破问。 “何止认得。”谢长安捏起一颗,对着火光仔细看,“三年前江南瘟疫,有人用这玩意儿当‘神药’卖,说是能治百病、解千愁。实则服后短期精神亢奋,长期则形销骨立、神智错乱。老夫查过,背后就是往生教在操控。” 他转向苏文渊:“苏公子,那伙使者往江南送这东西,是要做什么?” 苏文渊脸色凝重:“据严刑拷问,这批是‘改良版’,药效更强,成瘾更快。往生教打算借江南水患之机,以‘赈灾施药’的名义散出去。等灾民成瘾,便可暗中控制,必要时……能聚起数万不要命的‘教众’。” 瓮城里一片倒吸凉气声。 乌桓独眼瞪得滚圆:“他娘的!这是要造反啊!” “比造反更毒。”李破缓缓道,“这是要挖大胤的根。灾民成瘾,田地荒废,流民四起——到时候不用他们动手,江南自己就乱了。” 他看向苏文渊:“苏公子,这消息还有谁知道?” “只有草民和两个心腹。”苏文渊道,“那伙使者共七人,已全部处理干净,尸首沉了江。消息暂时不会泄露。” “好。”李破点头,“此事绝密,在场诸位都烂在肚子里。” 他顿了顿,对谢长安道:“先生,劳烦你按这药丸的成分,配一份‘解药’——不,配两份。一份真解药,一份……吃下去更难受的‘假解药’。” 谢长安眼镜后的独眼闪过精光:“将军是要……” “往生教想下饵,咱们就帮他们把饵做得更香些。”李破冷笑,“等他们把‘改良版极乐散’散出去,咱们的‘解药’就该登场了。到时候,是感恩戴德还是恨之入骨……得看他们听谁的话。” 苏文清眼睛一亮:“表弟是想用解药控制那些灾民?” “不,是给他们一个选择。”李破纠正道,“要当往生教的傀儡,还是当有尊严的活人。” 他转身看向三位京官:“周大人、赵大人、孙大人,抄录账簿的事加快。三日内,我要看到副本。” 又对乌桓道:“乌叔,从草原弟兄里挑三百机灵的,混进往生教在江南的据点。不必动手,就盯着——看哪些官员、哪些世家和他们有来往。” 最后对苏文渊:“苏公子,苏氏商队的三十六条商路,暂时照旧经营。但沿途三百二十七个联络点,要悄悄换成咱们的人。尤其是往江南、辽东、蜀中的三条主路——往生教的物资流通,必走这些通道。” 一道道命令下去,瓮城瞬间忙碌起来。 而此刻,谁也没注意到—— 城墙上,三皇子萧永宁正站在阴影里,远远看着瓮城中的一切。他手里捏着个小小的铜管望远镜——这是西洋舶来品,整个大胤不超过十件。 “李破……往生教……”他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局棋,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身后,一个穿着西山大营军服、面容普通的亲卫低声道:“殿下,严阁老那边又来信催了。问咱们何时动手?” “动手?”萧永宁收起望远镜,“动什么手?没看见李破手里捏着多少牌吗?五万草原狼骑、幽州降卒、三大世家的家底、现在又多了个苏氏商队……这时候动他,是嫌命太长?” 亲卫迟疑:“可严阁老说,若殿下不配合,就把您去年在江南私开铜矿的事……” “他敢?”萧永宁冷冷打断,“本王手里捏着他通敌卖国的证据,比他那些破事狠十倍。告诉严汝成——想要本王当刀,得加价。之前许诺的江南盐税三成不够,我要五成。另外,兵部左侍郎的位置,得换成本王的人。” 亲卫躬身:“是。那……九公主那边?” 萧永宁看向瓮城里那个鹅黄身影——萧明华正蹲在谢长安身边,好奇地摆弄那些药丸,不时问东问西。 “这丫头……”他眼中闪过复杂神色,“父皇把她塞到北境,真是让她当监军?还是……在给李破铺路?” 亲卫不敢接话。 许久,萧永宁缓缓道:“先不管她。倒是老五、老七……你派人盯紧点。老五那个风流种子,别真被草原女人迷了眼。老七嘛……吓唬吓唬就行,别真弄死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遵命。” 亲卫退下后,萧永宁重新举起望远镜,看向漳州城外连绵的草原营帐。 五万狼骑…… 若是能握在本王手里……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同一时刻,天启城,严府密室。 严汝成盯着手里刚收到的密信,脸色铁青。信是北境眼线用鹞鹰传回的,只有短短几行: “李破已截获往生教密信,知第二计。苏氏商队投效,献三十六商路。周、赵、孙三官未死,正助其查账。三皇子坐地起价,要盐税五成、兵部左侍郎位。” “废物!都是废物!”严汝成一把将信纸撕得粉碎,“往生教那些蠢货,传信都能被截!苏家那些余孽,早该赶尽杀绝!” 密室阴影里,一个穿着黑袍、脸上戴着青铜面具的人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铁:“严阁老,现在发火无用。当务之急是——第二计已泄,下一步如何走?” 严汝成喘了几口粗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往生教在草原的内应,还能用吗?” “能用,但不多了。”面具人道,“白音那老东西清洗了一批,剩下几个藏得深。不过……未必需要他们动手。” “哦?” “草原三十六部,不是铁板一块。”面具人缓缓道,“赫连部与慕容部世代姻亲,但三年前为了一片草场,死了三十七人,这笔账还没算清。秃发部虽然归顺,可秃发木合心里服不服白音,难说。至于其他小部落……给足好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严汝成眼睛亮了:“你是说……让他们自己乱起来?” “对。”面具人从袖中掏出一张羊皮地图,铺在桌上,“这是草原各部势力分布。咱们可以这样——派人冒充慕容部的人,劫了赫连部今年上贡给狼神的祭品。再冒充秃发部的人,在慕容部的草场下毒,毒死几匹好马。至于小部落……许他们明年减贡三成,让他们去抢大部落的过冬物资。” 他顿了顿,补充道:“等乱子起来,咱们再放出消息——就说李破偏心,要把最好的草场都给白音部。到时候,不用咱们动手,草原自己就能打起来。” 严汝成抚掌:“妙!那漠北南下的事……” “简单。”面具人指向地图北端,“秃发浑死了,可他弟弟秃发浑术还在。此人勇猛有余,谋略不足,最是好挑拨。咱们可以派人假扮李破的使者,去漠北王庭羞辱他,再‘不小心’留下点李破军的信物。以秃发浑术的脾气,必会南下报仇。” “一石二鸟!”严汝成眼中闪过狠色,“草原内乱,漠北南下,李破首尾不能兼顾。到时候咱们再在朝中发力,参他个‘御下无方、引蛮入寇’之罪!他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难逃一死!” 面具人却摇头:“还不够。” “还不够?” “李破现在手握重兵,深得军心,又有九公主和三位皇子在北境。就算吃了败仗,皇帝未必会动他。”面具人缓缓道,“得再加一把火——一把能烧到皇帝身上的火。” 严汝成瞳孔一缩:“你是说……” “皇帝装疯卖傻三个月,真以为天衣无缝?”面具人冷笑,“他暗中布局,清洗许党,真当咱们往生教是瞎子?既然他敢钓鱼,咱们就敢把他的鱼竿折了!” 他从怀里掏出个玉瓶,轻轻放在桌上:“这是‘返魂香’,无色无味,混在熏香里点燃,初闻神清气爽,久闻则气血渐衰,三月必亡。最重要的是——太医查不出病因,只会以为是旧疾复发。” 严汝成盯着玉瓶,手有些抖:“这……这是弑君……” “许敬亭做得,咱们做不得?”面具人声音更冷,“况且,未必需要用到。只要让皇帝‘病重’,朝局必乱。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都在北境,京城只剩下八皇子、十一皇子这些稚子。到时候,是立幼主,还是……另立新君,还不是严阁老您说了算?” 密室里死一般寂静。 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许久,严汝成缓缓伸手,握住了那个玉瓶。 入手冰凉。 像握着一块寒冰。 又像握着一把……通往龙椅的钥匙。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狠厉决绝: “那就……送陛下‘安心养病’吧。” 而此刻,漳州城头,李破正迎着秋雨,望向南方天启城方向。 怀里那块玉坠,烫得他心口发疼。 他按住玉坠,低声自语: “爹,娘……” “这世道的鬼,要压不住了。” “但您二老放心——” 他握紧破军刀,眼中寒光如雪: “儿子就是变成真的狼……” “也要把这些鬼,一个个撕碎!” 喜欢归义孤狼请大家收藏:()归义孤狼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4章 自相残杀计 漳州城外的雨连着下了三日,把草原骑兵刚踏出的路又泡成了泥潭。可城里却热气腾腾——不是打仗,是三十七口大锅同时开火,蒸新收的江南粳米。 米是苏文渊的商队绕开官道、走山间小路运来的第一批,只有五百石,却白得像雪,在漳州百姓眼里比金子还金贵。王老伯蹲在最大的那口锅边,用木勺小心搅着,生怕溅出一粒。他身后排着长队,男女老少都伸长脖子,眼睛盯着锅里升腾的白汽,喉结上下滚动。 “别急,人人有份!”丫丫穿着改小的布裙,手里拿着根细竹竿维持秩序,“李将军说了,今日起漳州城开粥棚,十二时辰不停火!七十岁以上老人、十岁以下孩子、还有伤兵营的兄弟——每天多加一个杂粮馍!” 人群里响起低低的欢呼声,夹杂着咳嗽声和婴儿啼哭。 萧明华站在瓮城箭楼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头,忽然觉得手里那块御膳房特制的桂花糕有些噎人。她三两口吃完,拍拍手上的碎屑,对身旁的夏侯岚道:“他们在漳州……一直这么分粮?” 夏侯岚左肩的伤好了大半,此刻抱着断枪,闻言点头:“从李将军进城第一天起就这规矩。战利品三成充公,七成分给将士和百姓。战死者家属,每月领一石米、三百文钱,一直领到孩子成年或老人过世。” “钱从哪来?”萧明华追问,“朝廷的饷银三个月没发了。” “抢。”夏侯岚说得干脆,“抢北漠人的,抢贪官污吏的,抢为富不仁的。谢先生管这叫‘劫富济贫,替天行道’。” 萧明华沉默。 她在京城见过施粥——每逢初一十五,那些高门大户会在府门外支几口薄粥锅,粥稀得能照见人影,还要受粥的百姓磕头谢恩,感激“老爷慈悲”。然后第二天,这事就会写成歌功颂德的文章,登在邸报上。 可李破的粥,稠得能立住筷子。 没人需要磕头,只需要排队。 “他就不怕……养出懒汉?”萧明华又问。 “怕,所以有规矩。”夏侯岚指向粥棚旁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凡领粥者,每日需为城中做活两个时辰——修城墙、清街道、照顾伤兵、或者学认字。有力气不出力的,第二天就没粥领。” 萧明华眯眼看去,木牌上的字歪歪扭扭,显然是刚识字的人写的。可意思很清楚:漳州不养闲人。 正说着,李破从城墙另一头走过来。他没打伞,青灰布衣被雨打湿了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瘦却结实的线条。手里拎着个布袋,袋底渗出暗红色的痕迹——是刚去伤兵营给石牙换药时沾的血。 “殿下,”他对萧明华点点头,“今日的兵法课,改实地教学。” “去哪?” “城外十里,黑风坳。”李破把布袋扔给丫丫,“去告诉乌将军,点一百轻骑,两刻钟后西门集合。” 丫丫抱着布袋小跑着去了。 萧明华眼睛一亮:“要打仗?” “不打仗,看打仗。”李破转身往城下走,“赫连部的人和慕容部的人,在黑风坳约架。两边各出五十人,说是‘切磋’,实则是三年前那场血仇的延续。” “你不拦着?” “草原规矩,血仇只能用血洗。”李破脚步不停,“但咱们可以去当个见证——顺便看看,有没有外人‘帮忙’。” 萧明华瞬间懂了:“你怀疑有人挑拨?” “不是怀疑,是确定。”李破从怀里掏出那封往生教密信的抄本,“‘可按第二计行事——挑拨草原内乱’。现在乱子来了,咱们得知道,是谁在点火。” 两刻钟后,一百轻骑冲出漳州西门。 雨小了些,可山路泥泞,马跑不快。萧明华骑着一匹枣红马,紧跟在李破身后。她今日换了身便于行动的胡服,头发扎成马尾,看着倒有几分英气。只是骑马技术实在生疏,好几次差点滑下马背,被李破用马鞭轻轻勾住腰带拉回来。 “谢、谢谢……”萧明华脸有些红。 “殿下该多练练。”李破目视前方,“在北境,不会骑马等于没腿。” “本宫在京城有十六匹西域宝马!” “那是观赏马,不是战马。”李破一夹马腹,胯下黑马陡然加速,“跟上,别掉队。” 萧明华咬牙,死死抓住缰绳。 半个时辰后,黑风坳到了。 这是一处葫芦状的山谷,入口窄,腹地宽。此刻谷中已经聚了上百人,分列两侧。左边是赫连部的人,清一色火红皮甲,赫连明珠站在最前,那张“追月弓”已经握在手里。右边是慕容部,青豹旗在雨中低垂,首领慕容风是个四十来岁的精瘦汉子,手里拎着柄弯刀。 两边人正在对骂,用的是草原话,萧明华听不懂,但看那架势,随时可能动手。 “来了。”李破勒住马,抬手示意身后骑兵止步。 他们停在谷口高处,恰好能俯瞰全场。 赫连明珠先看见了他们,眼神复杂地瞟了李破一眼,随即转过头去,对慕容风吼道:“慕容风!三年前你们慕容部的人抢了我们祭神的白鹿,还杀了我们三十七个弟兄!今日要么交出凶手,要么——血债血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慕容风冷笑:“赫连丫头,那白鹿是自己跑到我们草场的。至于死人……草原上哪天不死人?你要算账,先问问你爹,二十年前他抢我们慕容部女人时,手上沾了多少血!” “你——!”赫连明珠张弓搭箭。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支冷箭从山谷侧面的树林里射出,直取赫连明珠后心! “小心!”李破厉喝。 赫连明珠猛地侧身,箭擦着她肩膀飞过,带起一溜血花。几乎同时,另一支箭射向慕容风,被他挥刀格开。 “有埋伏!”两边人同时大喊。 树林里冲出几十个蒙面人,穿着杂色皮甲,看不出部落归属,见人就砍。场面瞬间大乱。 “救人!”李破马鞭一挥,一百轻骑如利箭般冲下山坡。 萧明华下意识想跟,却被李破一把按住马头:“殿下留在此处观战。” “我——” “这是军令。”李破深深看她一眼,“看着,学着,什么是真正的战场。” 说完,他拔出破军刀,策马冲入战团。 萧明华咬紧嘴唇,看着那个青灰身影在乱军中左冲右突。刀光过处,血花绽放,每一次挥刀都干净利落,没有多余动作。他并不恋战,专挑那些蒙面人下手,几息之间就砍翻了七八个。 赫连明珠和慕容风也反应过来,暂时放下仇怨,联手对付蒙面人。草原汉子本就悍勇,一旦联起手来,那些蒙面人很快落入下风。 半柱香后,战斗结束。 蒙面人死了二十多个,剩下的全跑了。李破的人抓了三个活口,捆成粽子扔在地上。 “卸了他们的下巴,检查牙齿。”李破收刀入鞘,“往生教的人,后槽牙里通常藏毒。” 一个老兵上前,用刀柄敲掉三人的下巴,果然从每人嘴里抠出一颗中空的毒牙。 赫连明珠捂着肩膀走过来,脸色苍白:“李将军,这些人……” “不是草原人。”李破踢了踢一具蒙面人的尸体,掀开皮甲,露出里面细白的皮肤——那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肤色,“是江南来的死士。” 慕容风也走过来,神色凝重:“有人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而且差点成功了。”李破看向两人,“若非今日我恰好在场,你们现在已经是尸体,而赫连部和慕容部——明天就会开战。” 赫连明珠和慕容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后怕。 “草原的恩怨,可以慢慢算。”李破翻身上马,“但外人的刀子,得先剁了。两位首领,这道理可明白?” 两人重重点头。 回漳州的路上,雨停了。 萧明华沉默了一路,快到城门时忽然开口:“李破,如果今天你没来……草原真会乱吗?” “会。”李破回答得很肯定,“往生教布局多年,挑拨的手段不止这一种。今天能冒充赫连部的人劫慕容部的贡品,明天就能冒充秃发部的人毒死白音长老的马。草原各部本就有旧怨,一点火星,就能烧成燎原大火。” “那你打算怎么办?” “钓鱼。”李破勒住马,看向远方草原,“既然有人想点火,咱们就给他一堆干柴——假的干柴。等他们兴冲冲来点的时候,一把扣住。” 萧明华似懂非懂。 而此刻,天启城,皇宫深处。 皇帝萧景铄斜倚在软榻上,面前摆着个紫铜香炉。炉里燃着新贡的“龙涎香”,气味清雅,据说有安神醒脑之效。高福安跪在一旁,小心翼翼添着香粉。 “严汝成今日……又递了折子?”萧景铄闭着眼睛,声音慵懒。 “是。”高福安低声道,“参李破‘私开粥棚,收买民心,其心叵测’。还说北境百姓‘只知李将军,不知有陛下’。” “呵。”萧景铄笑了,“他倒是会扣帽子。那折子呢?” “按陛下吩咐,留中不发。”高福安顿了顿,“不过严阁老今日进宫,给太后请安时……送了一盒新调的‘安神香’,说是能治太后夜不能寐的旧疾。” 萧景铄猛地睁开眼:“香呢?” “太后欢喜,当即就让点上试了。奴才去看过,那香……味道和陛下这里的龙涎香极像,只是更甜些。” 萧景铄坐起身,盯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眼中寒光一闪:“去,把太后宫里的香给朕换回来。就说……朕最近也睡不好,想试试严阁老献的香。” 高福安躬身退下。 殿内又剩一人。 萧景铄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秋雨后的凉风灌进来,吹散了满室甜香。他深深吸了口冷空气,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咳了好一阵,掌心多了一抹暗红。 他盯着那抹血色,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严汝成啊严汝成……” “你这么急着送朕‘安神’……” “是怕朕……醒得太明白吗?” 喜欢归义孤狼请大家收藏:()归义孤狼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5章 这皇宫吃人啊 天启城的秋雨打在青石宫道上,溅起的水花带着深宫的阴冷气。柳如烟跪在养心殿外已经半个时辰,膝盖被雨水浸透,鹅黄的宫装下摆沾满了泥点。可她脊背挺得笔直,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油布包——里面是父亲柳文渊拼死送出的证据,还有她这三个月在北境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一切。 殿门终于开了。 高福安那张白净的脸探出来,声音压得极低:“柳才人,陛下宣你进去。记住……说话小心些。” 柳如烟深吸一口气,起身时腿麻得晃了晃。她咬紧牙关,一步一步走进养心殿。 殿里的气味很怪——龙涎香的清雅里混着一股甜腻的腥气,像某种草药烧焦的味道。皇帝萧景铄半倚在软榻上,身上盖着明黄锦被,脸色比三个月前更差,眼窝深陷,可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刀。 “臣妾柳如烟,参见陛下。”她跪下行礼。 “起来吧。”萧景铄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北境……怎么样?” 柳如烟起身,从怀里取出油布包,双手呈上:“陛下,这是父亲拼死送出的证据。还有臣妾这三个月在北境的见闻录,请陛下御览。” 高福安接过,展开放在皇帝面前。 萧景铄没急着看证据,反而盯着柳如烟:“你先说说,李破此人……如何?” 柳如烟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此人……有虎狼之威,有狐狸之智,更有……慈悲之心。” “哦?”萧景铄挑眉,“慈悲?” “是。”柳如烟抬起头,眼中闪着光,“他在漳州开粥棚,十二时辰不停火,七十岁以上老人、十岁以下孩童、还有伤兵,每日多加一个杂粮馍。但领粥者需为城中做活两个时辰——修城墙、清街道、照顾伤兵、或学认字。有力气不出力的,第二天就没粥领。” 她顿了顿,继续道:“臣妾亲眼所见,漳州百姓虽贫苦,却人人有活干,孩童有学上。战死者家属每月领一石米、三百文钱,一直领到孩子成年或老人过世。钱粮来源……是战利品三成充公,七成分给将士百姓,还有从贪官污吏、为富不仁者手中‘劫’来的。” 萧景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一丝笑意:“劫富济贫,替天行道……这小子,比他爹还狂。” “可他能狂得让人心服。”柳如烟轻声道,“草原白音长老率五万狼骑归义,称他‘狼主’。赫连部明珠公主赠他百年牛角弓,慕容部首领与他歃血为盟。就连……就连九公主殿下,如今也在漳州学打仗,卯时起床跟士兵一起跑操。” “明华那丫头?”萧景铄忽然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高福安慌忙递上帕子,皇帝接过捂嘴,再拿开时,帕心染了一抹暗红。 柳如烟瞳孔一缩。 “无妨。”萧景铄摆摆手,将那方染血的帕子随手扔进炭盆,“老毛病了。你继续说。” 柳如烟压下心中惊骇,继续道:“李将军还识破了往生教的阴谋——他们派人挑拨草原内乱,冒充赫连部劫慕容部贡品,又射冷箭欲害两位首领。幸得李将军及时赶到,当场擒获三名江南死士,从他们后槽牙中抠出毒药。” “往生教……”萧景铄眼中寒光一闪,“这群魑魅魍魉,手伸得真长。” 他拿起那份见闻录,快速翻了几页,忽然停在一处:“三大世家的账簿……他抄录了副本?要送往江南?” “是。”柳如烟点头,“李将军说,江南世家这些年没少跟严党做生意,账簿里必有把柄。把抄本送过去,逼他们站队——至少,让他们不敢再帮严党。” 萧景铄沉默良久,忽然笑了:“好小子……这是要跟朕抢生意啊。” 他从软榻下摸出个小木匣,扔给柳如烟:“打开。” 柳如烟依言打开,里面是厚厚一叠供词,还有几十块各式令牌。最上面一份供词,落款处画押的人名让她浑身一颤——严禄!严府二管家! “这是……”她声音发干。 “影七昨夜刚送来的。”萧景铄淡淡道,“严禄招了,严汝成这些年通敌卖国、私吞军饷、陷害忠良的所有事。包括……三日前,他往太后宫里送的那盒‘安神香’。” 柳如烟猛地抬头:“那香有问题?” “有大问题。”萧景铄眼中闪过杀机,“里面掺了‘返魂香’,无色无味,久闻则气血渐衰,三月必亡。太医查不出病因,只会以为是旧疾复发。” “陛下!”柳如烟惊呼,“那您……” “朕没点。”萧景铄冷笑,“太后点了,不过朕当日就让人换成了普通的檀香。严汝成以为得手了,这两日正得意呢。”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可他忘了——钓鱼的人,最怕鱼不咬钩。既然他咬了,就该收线了。” 正说着,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浑身湿透的小太监连滚爬爬冲进来,扑通跪倒:“陛、陛下!不好了!太后……太后晕倒了!太医说是……是中毒!” 萧景铄猛地坐起:“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是、是那香!”小太监哭道,“太后宫里有个小宫女偷了点香灰,想拿出去卖钱,结果自己先晕了!太医一查,香灰里有剧毒!” 萧景铄脸色瞬间铁青。 他算准了严汝成会献香,也算准了太后会用,所以提前让人换了香。可没想到……严汝成竟在太后宫里还有内应!那盒被换下的毒香,又被换回去了! “传太医!全力救治太后!”萧景铄嘶声吼道,又猛地咳嗽起来,这次咳出的血更多,染红了胸前明黄寝衣。 “陛下保重龙体!”高福安急得团团转。 柳如烟咬牙,忽然上前一步:“陛下,臣妾有一计。” 萧景铄抬头看她。 “将计就计。”柳如烟眼中闪过决绝,“既然严党以为陛下和太后都已中毒,那咱们就让他们以为得手了。陛下可‘病重’,召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回京侍疾。等他们回京……” 她做了个收网的手势:“一网打尽。” 萧景铄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笑了:“柳文渊教了个好女儿。” 他深吸一口气,对高福安道:“传旨:朕突发恶疾,昏迷不醒。命三皇子萧永宁、五皇子萧永靖、七皇子萧永康即刻回京侍疾。朝政大事……暂由首辅严汝成代掌。” 高福安一愣:“陛下,这……” “照做。”萧景铄躺回软榻,闭上眼睛,“另外,让影七盯紧严府。朕要看看,这条老狗……还能蹦跶几天。” “是。” 高福安匆匆退下。 殿内又只剩两人。 萧景铄忽然睁开眼,看向柳如烟:“你父亲……还好吗?” 柳如烟眼圈一红:“箭毒已解,但伤了肺,需静养。李将军把他安排在漳州伤兵营隔壁,派了十个西北军老兵护卫。” “李破那小子,倒是会做人情。”萧景铄笑了,笑得苍凉,“如烟,等这事了了,你就出宫去吧。去漳州,找你父亲,或者……找个喜欢的人,好好过日子。” 柳如烟摇头:“臣妾要留在宫里,帮陛下。” “傻丫头。”萧景铄伸手,想摸摸她的头,手到半空却无力垂下,“这皇宫……吃人啊。” 话音未落,他又剧烈咳嗽起来。 这次咳出的血,已经变成暗黑色。 柳如烟心中一沉——陛下中毒,比想象的更深! 而此刻,漳州城外三十里,黑风渡。 陈瞎子蹲在渡口边,闭着眼睛“听”水声。他身后,十几个黑衣骑兵肃立,马背上驮着大大小小的箱子。 “先生,”面具汉子低声道,“三大世家的金银已全部起出,共一百七十八万两。按您的吩咐,换成了一百箱铅块,只在表面铺了层银锭。真正的金银……已走水路运往江南。” 陈瞎子点头:“江南那边,联系上了吗?” “联系上了。”面具汉子递上一封信,“苏文渊公子说,苏氏商队已接管三十六条商路,沿途三百二十七个联络点正在悄悄换人。另外……他在京城‘请’了严阁老的嫡孙做客,这是严阁老亲笔写的‘问候信’。” 陈瞎子接过信,摸了摸火漆印,笑了:“严汝成这老狗,也有今天。” 他拆开信,里面只有一行字: “放人,江南盐税给你三成。否则,鱼死网破。” “三成?”陈瞎子嗤笑,“打发要饭的呢。” 他把信扔进水里,起身道:“传信给苏文渊——告诉严汝成,他孙子在咱们这儿吃得好睡得好,就是总想家。想要人回去,拿五成盐税来换,外加兵部左侍郎的位置。” 面具汉子迟疑:“严党会答应吗?” “他会答应的。”陈瞎子拄着拐杖,望向南方,“因为他现在……比咱们急。” 正说着,一骑快马从漳州方向奔来。 马背上的信使滚鞍下马:“陈先生!李将军急信!” 陈瞎子接过,展开。 信上只有八个字: “陛下病重,皇子回京。” 老瞎子独眼眼皮跳了跳。 “要变天了。”他喃喃道。 转身对众人道:“传令,所有人撤回漳州。另外……给草原白音长老送个信。” “说什么?” 陈瞎子咧嘴一笑: “告诉他,狼崽子的磨刀石……送上门了。” “让草原儿郎们,准备好——” “看一场大戏。” 喜欢归义孤狼请大家收藏:()归义孤狼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6章 大戏就要开场了 漳州城的雨在黎明前停了,留下满地泥泞和刺骨的湿冷。可城头“李”字大旗下的瓮城灶火彻夜未熄——王老伯在熬第五锅粥时,西门外官道上冲来了一骑快马,马蹄踏碎水洼,溅起三尺泥浆。 “圣旨到——!” 传旨太监尖利的嗓音划破晨雾,像把钝刀子割在所有人耳膜上。这回不是高福安,是个面生的年轻太监,约莫二十出头,白净脸皮上透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可举着明黄卷轴的手稳得像铁铸。 李破从城头箭楼走下来,青灰布衣沾着露水,破军刀悬在腰间。他身后跟着乌桓、夏侯岚,以及刚被丫丫叫醒、睡眼惺忪裹着披风的九公主萧明华。 “北境大都督李破接旨——”太监展开圣旨,声音在空旷瓮城里回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突染恶疾,龙体欠安。着三皇子萧永宁、五皇子萧永靖、七皇子萧永康即刻回京侍疾,不得延误。九公主萧明华暂留北境,代朕监军。北境诸事,由大都督李破全权处置。钦此——” 圣旨念完,瓮城死一般寂静。 年轻太监合上卷轴,双手递给李破,压低声音:“李将军,陛下还让咱家带句话:‘北境的天,朕交给你了。别让朕失望。’” 李破接过圣旨,指尖触到卷轴边缘一处细微的凹凸——是暗记。他神色不变,躬身道:“臣,领旨。” 太监完成任务,匆匆上马走了,像是怕被这北境的寒意冻僵。 萧明华裹紧披风,脸色有些白:“父皇……真的病了?” “病了。”李破展开圣旨又看了一遍,那处暗记是影卫的密语标记——意思是“将计就计,静观其变”。他收起圣旨,对萧明华道:“殿下该去叫醒三位皇兄了。” “我不去。”萧明华咬着嘴唇,“他们肯定要闹。” “闹也得走。”李破转身看向三位皇子暂住的伤兵营方向,“圣旨是催命符,也是护身符。再不走……有些人该睡不着了。” 话音未落,那方向果然传来吵闹声。 萧永宁的咆哮隔着半个瓮城都能听见:“什么恶疾?!前几日邸报还说父皇龙体康健!这定是有人矫诏!本王不走!” 接着是萧永靖懒洋洋的声音:“三哥,圣旨上盖着玉玺呢。再说了,京城多暖和,这北境冻死个人,弟弟我早想回去了。” 萧永康带着哭腔:“可、可是路上要是有刺客……” 李破对乌桓使了个眼色。独臂老兵咧嘴一笑,拎着酒囊晃晃悠悠走过去。 半柱香后,三位皇子被“请”到了瓮城灶边。 萧永宁玄色蟒袍皱巴巴的,脸色铁青。萧永靖披着宝蓝锦袍,手里还攥着本没看完的《花间集》。萧永康缩在青色披风里,眼睛红得像兔子。 “李将军,”萧永宁盯着李破,一字一顿,“这圣旨,你怎么看?” “臣站着看。”李破给三人各盛了碗热粥,“殿下,粥要凉了。” “你——”萧永宁气结。 萧永靖却笑嘻嘻端起碗,吹了吹热气:“三哥,既来之则安之。李将军又不会在粥里下毒。”他尝了一口,挑眉,“哟,今日的粥比昨日稠,加了豆子?” “缴获的北漠军粮里有三十石杂豆。”李破在他对面坐下,“五殿下味觉敏锐。” 萧永靖得意地晃晃脑袋:“那是,本王在京城是有名的饕客。不过李将军,你真放心让我们三个就这么回京?路上要是出了事……” “不会出事。”李破打断他,“西山大营的三千精锐会全程护送。另外,臣会派一百苍狼卫暗中随行——都是草原最好的斥候,擅长山林潜行、追踪反追踪。” 萧永康小声问:“能、能防住刺客吗?” “防不住。”李破实话实说,“但能保证刺客动手时,有人能替殿下挡刀,有人能追上去剁了刺客的手。” 萧永康脸色更白了。 萧永宁却听出了弦外之音:“李将军的意思是……真有人要对我们下手?” “三位殿下离京三月,朝中有些人该坐不住了。”李破喝了口粥,语气平淡得像在聊天气,“陛下‘病重’,皇子回京侍疾——这是最好的动手时机。路上遇刺,可以栽赃给北境残党、草原蛮族,甚至……直接说是李破狼子野心,弑杀皇子。” 他顿了顿,看向三人:“所以臣建议,三位殿下不要一起走。分三路,走三条不同的官道。每队都有诱饵,都有伏兵。谁遇袭,另外两队就能包抄合围。” 萧永宁瞳孔一缩:“你要拿我们当饵?” “是拿想杀你们的人当猎物。”李破放下碗,“草原有句老话:最好的猎手,总知道猎物最想吃什么。” 瓮城灶火噼啪作响。 许久,萧永宁缓缓道:“好。本王信你一回。但李破——”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李破,“若本王平安回京,必在父皇面前为你请功。若本王有个三长两短……” “那臣这北境大都督,也该换人当了。”李破也起身,与他对视,“三殿下,臣虽出身草莽,可也懂一个道理:盟友的命,比敌人的命金贵。”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两人对视三息。 萧永宁忽然笑了,笑得意味深长:“李破,你比朝中那些老狐狸有意思。等本王坐稳了位置,请你来京城喝酒。” “臣等着。” 三位皇子各自回营收拾行装。 萧明华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轻声问:“李破,你真能保他们平安?” “不能。”李破摇头,“但我能保证,想杀他们的人,会付出十倍的代价。” 他转身看向草原方向,晨雾中隐约可见连绵的营帐轮廓:“而且……有些人,也该动动了。” 同一时刻,草原营地里,白音长老正蹲在火堆边,盯着手里那封密信。 信是陈瞎子派人送来的,只有七个字:“磨刀石至,可开刃矣。” 秃发木合凑过来:“长老,这啥意思?” “意思是,有人给咱们狼崽子送练手的来了。”白音长老把信扔进火堆,独眼扫过围坐的三十六部首领,“朝廷召三个皇子回京,路上肯定不太平。咱们草原儿郎,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赫连明珠眼睛一亮:“长老是说……咱们去护送?” “护送个屁。”白音长老咧嘴,“咱们去‘劫道’。” 众首领一愣。 慕容风皱眉:“劫皇子?那不是给李将军惹麻烦吗?” “劫了再放,放了再劫。”白音长老独眼闪着狡黠的光,“来回折腾几趟,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就该冒头了。等他们冒头——”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咱们的刀,就该见血了。” 赫连勃勃抚掌大笑:“妙啊!这叫引蛇出洞,不对,引鼠出洞!” 秃发木合挠头:“可咱们穿啥衣服?总不能打着苍狼旗去劫道吧?” “穿北漠人的皮甲,用秃发部缴获的弯刀。”白音长老早有打算,“记住,只劫财物,不伤人命。碰见硬茬子就撤,碰见软柿子就多抢点。等‘援军’来了,假装不敌,把抢的东西扔一地,跑!” 阿娜尔眨着大眼睛:“那……抢来的东西归谁?” “三成归部落,七成——”白音长老看向漳州方向,“给咱们狼崽子当军饷。他养那么多人,不容易。” 众首领哄然应诺。 只有赫连明珠犹豫:“李将军会同意吗?” “他不需要同意。”白音长老站起身,狼皮大氅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咱们草原儿郎办事,讲究个干脆利落。等事办成了,他自然明白。” 他顿了顿,补充道:“况且,这也是帮他筛人——看看那三千西山大营精锐里,有多少是真心护卫皇子,有多少是……另有所图。” 当日午时,三位皇子分三路离开漳州。 萧永宁走北路,经代州、朔州,沿途多山地。萧永靖走中路,沿漳河官道南下,路最好走。萧永康走南路,绕道云州、蔚州,路程最远但最隐蔽。 每队一千西山大营精锐,明面护卫。暗处,三十名苍狼卫斥候如影随形。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前方百里外的山林里,五支草原骑兵队已各自就位。每队五百人,穿北漠皮甲,执弯刀,马鞍旁挂着刚烤好的羊肉干和烈酒。 白音长老坐在黑风坳最高处的山石上,独眼望着南方官道,手里攥着个酒囊。 “儿郎们,”他灌了口酒,声音洪亮,“记住喽——咱们是北漠残兵,是秃发浑的旧部,是来找李破报仇的!碰见皇子车队,抢了就跑!谁要是露了草原口音,老子把他舌头割了泡酒!” 山下,两千五百草原汉子齐声低吼:“吼——!” 声震山林,惊起飞鸟无数。 而此刻,漳州城头,李破正用单筒望远镜看着这一幕。 身旁的萧明华急得跺脚:“你真不管?那可是我哥哥!” “管,怎么不管。”李破放下望远镜,对身后的夏侯岚道,“夏侯姑娘,点三百轻骑,一个时辰后出发。记住,走西边小路,绕到黑风坳背后。等草原弟兄们‘劫’完道,你们再‘恰好’赶到,追击‘北漠残兵’。” 夏侯岚愣住:“追击?” “做戏做全套。”李破眼中闪过笑意,“不然怎么让藏在暗处的人相信,这真是北漠残兵作乱?” 萧明华这才明白过来,瞪大眼睛:“你们……你们合伙演戏?!” “殿下现在才看出来?”李破转头看她,“不然以白音长老的脾气,真要劫道,会只派两千五百人?会提前三天就让我知道?” 萧明华哑口无言。 半晌,她咬牙:“你们这些男人,心眼比蜂窝煤还多!” “蜂窝煤是什么?” “……本宫自创的词!意思是一肚子窟窿眼!” 李破笑了,笑着笑着,忽然正色道:“殿下,这场戏不止演给外人看,也演给您看。您得看清楚——这世道的刀,不只在明处,更多在暗处。您想学打仗,得先学会看透这些暗处的刀。” 萧明华沉默。 她望向南方,三位皇兄的车队已消失在官道尽头。 而更远处,山林间惊鸟乱飞,隐约有马蹄声传来。 这场大戏,开场了。 喜欢归义孤狼请大家收藏:()归义孤狼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7章 挟皇子以令诸侯 漳州城往南三百里的官道上,五皇子萧永靖的马车正慢悠悠地走着。 是真的“慢悠悠”——这厮出城不到三十里,就嚷嚷着腰疼,非要停车歇息。歇了半个时辰,又说口渴,让护卫去林子里找山泉。等泉水流到,他又嫌水凉,要烧开了泡茶。茶泡好了,他又说缺茶点,让厨子现做桂花糕。 一千西山大营精锐就这么陪着他在荒郊野岭磨蹭了整整三个时辰。 领队的校尉雷豹急得嘴角冒泡,可这位爷是皇子,得罪不起,只能赔着笑脸:“殿下,咱们得赶在天黑前到云水驿,不然……” “不然怎样?”萧永靖掀开车帘,那张俊美的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这荒郊野岭的,还能有土匪劫道不成?就算有——”他指了指车外黑压压的军队,“咱们这一千人,是吃干饭的?” 雷豹苦笑:“殿下,不是怕土匪,是怕……怕夜长梦多。” “多就多呗。”萧永靖重新躺回软垫上,拿起那本《花间集》,“人生苦短,及时行乐。雷校尉,你也别绷着了,来,本王给你念首诗——” “报——!” 一骑斥候从前方疾驰而来,马背上的人脸色煞白:“将军!前方五里处发现大量马蹄印!看痕迹……至少五百骑!往咱们这个方向来了!” 雷豹脸色一变:“什么装束?” “皮甲,弯刀,马是北漠矮脚马!”斥候喘着粗气,“领头的大旗……是秃发部的狼头旗!” “秃发残部?!”雷豹猛地拔刀,“全军戒备!保护殿下!” 一千精锐瞬间结阵,长枪在前,弓弩在后,把萧永靖的马车围得水泄不通。 马车里,萧永靖终于放下书,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忽然笑了:“哟,还真有不怕死的。”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宝蓝锦袍的袖口,对雷豹道:“雷校尉,待会儿打起来,你带人往东边那片林子里撤。记住,别真打,装装样子就行。” 雷豹愣住:“殿下,这……” “照做。”萧永靖难得正经,“本王这条命金贵着呢,可不能真折在这儿。” 话音刚落,前方山道拐弯处,黑压压的骑兵如潮水般涌来! 清一色北漠皮甲,弯刀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寒光。为首一杆残破的狼头大旗,旗下是个独眼壮汉,脸上涂着诡异的油彩,正用生硬的汉话嘶声吼道: “停车!留下财物!饶你们不死!” 雷豹咬牙,正要下令冲锋,却听见马车里传来萧永靖懒洋洋的声音: “这位好汉,要钱好说。可你总得报个名号吧?不然本王回京之后,想给你们立个功德碑,都不知道写谁的名字。” 那独眼壮汉——正是秃发木合扮的,闻言一愣。剧本里没这句词啊! 他挠了挠头,粗声粗气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北漠秃发部千夫长,巴特尔!” “巴特尔?好名字。”萧永靖居然掀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手里还摇着那把折扇,“巴特尔将军,你们秃发部不是被李破灭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秃发木合被问住了,憋了半天才道:“老子、老子是秃发浑将军的亲卫!将军战死,老子带着弟兄们逃出来了!现在……现在落草为寇!” “落草为寇好啊。”萧永靖居然下了马车,在雷豹惊恐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向秃发木合,“本王最欣赏好汉了。这样,你们别劫道了,跟本王回京城。本王保你们个个有官做,有俸禄拿,怎么样?” 秃发木合彻底懵了。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不是说这位五皇子是个只会吟诗作画的风流种吗?怎么比他们还像土匪? “殿下不可!”雷豹急得大喊。 萧永靖却摆摆手,继续对秃发木合道:“你看啊,你们现在当土匪,整天风餐露宿,朝不保夕。跟了本王,吃香喝辣,还有军饷拿。等过两年立了功,封个将军当当,光宗耀祖,多好?” 他顿了顿,眨眨眼:“再说了,你们真以为能劫了本王?看看周围——” 秃发木合下意识环顾四周。 山林寂静,鸟雀无声。 可越是安静,越让人心里发毛。 “实话告诉你们,”萧永靖压低了声音,只有秃发木合能听见,“李破的三百苍狼卫,就在这片林子里藏着。你们一动,他们就会冲出来,把你们包了饺子。” 秃发木合瞳孔一缩。 萧永靖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啊,识时务者为俊杰。跟本王合作,演场戏——你们假装劫道失败,仓皇逃窜。本王呢,回去就给朝廷上折子,说你们‘悍勇异常,虽败犹荣’。到时候朝廷一高兴,说不定真招安你们,岂不是两全其美?” 秃发木合独眼瞪得滚圆。 这、这皇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正僵持间,后方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一队约三百人的轻骑从山道另一头杀来,打的是漳州军的旗号,领头的正是夏侯岚! “保护殿下!诛杀北漠残寇!”女将军一马当先,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直刺秃发木合面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秃发木合慌忙举刀格挡,心里却松了口气——总算来了!按剧本,他该“不敌溃逃”了! 可就在他准备撤的时候,萧永靖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在他耳边飞快地说了一句: “告诉白音长老,本王这份人情,他得记着。” 说完,萧永靖“哎呀”一声,自己往地上一倒,还顺势把袍子扯破一道口子,大声惨叫:“护驾!护驾!本王受伤了!” 秃发木合:“……” 夏侯岚:“……” 雷豹:“……” 全场死寂了一瞬。 然后秃发木合反应过来,大吼一声:“风紧!扯呼!” 五百“北漠残兵”调转马头,一溜烟跑没影了。 夏侯岚带人“追”了二里地,象征性地射了几箭,就撤了回来。 萧永靖还躺在地上哼哼,雷豹赶紧去扶:“殿下!您伤哪儿了?!” “伤在……伤在心上。”萧永靖捂着胸口,一脸痛心疾首,“本王以诚待人,他们却要劫本王的道,寒心,太寒心了。” 夏侯岚下马走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殿下戏演完了吗?演完了就赶紧上路,天快黑了。” 萧永靖这才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凑到夏侯岚身边,笑嘻嘻道:“夏侯将军,刚才那一枪真帅。不过下次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本王差点真以为你要捅死那独眼龙。” 夏侯岚冷冷瞥了他一眼:“殿下若再磨蹭,末将不介意真捅。” “别别别,本王这就走。”萧永靖重新爬上马车,掀开车帘对雷豹道,“雷校尉,传令下去——今日遇袭之事,对外就说‘北漠残兵五百,被五皇子智勇双全击退’。谁敢乱说……” 他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本王割了他舌头。” “是!”雷豹躬身领命。 车队重新启程。 马车里,萧永靖收起嬉皮笑脸,从袖中掏出一张小纸条——是刚才抓住秃发木合手腕时,对方塞给他的。 上面只有三个字: “小心雷。” 萧永靖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很久,忽然笑了。 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 “有意思。”他把纸条凑到烛火上烧成灰烬,“这北境的水,比本王想的还浑。” 而此刻,北路官道。 三皇子萧永宁的车队,遇到了真正的麻烦。 不是草原骑兵假扮的北漠残兵,是真刺客——三十七个黑衣蒙面的死士,从官道两侧的山崖上索降而下,刀法狠辣,招招致命。 西山大营的精锐确实勇猛,可这些死士根本不要命,以伤换伤,以命搏命。短短一刻钟,护卫就倒下了近百人。 萧永宁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喊杀声和惨叫声,脸色阴沉如水。 他没像萧永靖那样下车,甚至没掀开车帘。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手弩,弩箭上淬着幽蓝的毒。 “殿下,”车外传来亲卫焦急的声音,“刺客太多了!咱们顶不住了!要不要撤……” “撤?”萧永宁冷冷道,“往哪撤?这群人能在这儿伏击,说明前路后路都堵死了。传令——所有人结圆阵,死守。另外……”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 “把那三个‘俘虏’带上来。” 很快,三个被捆成粽子的黑衣人被拖到马车前——是开战前就被萧永宁的亲卫暗中擒获的探子。 萧永宁掀开车帘,看着那三人,淡淡道:“你们是谁的人?说出来,饶你们全尸。” 三人咬牙不答。 “有骨气。”萧永宁笑了,抬起手弩,对准其中一人的膝盖。 “嗖!” 毒箭入肉,那人惨叫一声,膝盖瞬间肿成紫色,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这毒叫‘蚀骨散’,中者不会立刻死,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头一点点烂掉,要三天三夜才断气。”萧永宁慢条斯理地装上第二支箭,“谁先说,我给谁个痛快。” 另外两人脸色煞白。 当萧永宁的弩箭对准第二人时,终于有人崩溃了:“我说!我说!我们是……是严阁老府上死士!” “严汝成?”萧永宁挑眉,“他让你们来杀本王?” “不、不是杀殿下……是、是伪装成北漠残兵劫道,制造混乱,然后……然后趁机把殿下‘救’到安全地方,软禁起来……” 萧永宁瞳孔一缩。 好个严汝成!居然想玩“挟皇子以令诸侯”的把戏! 喜欢归义孤狼请大家收藏:()归义孤狼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8章 掀棋盘的人 “那现在这些刺客又是谁的人?”他指向还在拼杀的那些死士。 那俘虏颤抖道:“不、不知道……我们接到的命令只是制造混乱,这些人……不是我们的人!” 萧永宁脸色一变。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严党想趁乱软禁他,可还有另一拨人,想直接要他命! “殿下小心!” 车外亲卫突然嘶声大吼。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冲破防线,直扑马车!手中长剑寒光凛冽,剑尖直指萧永宁咽喉! 萧永宁来不及闪避,只能举弩射击—— “铛!” 一支羽箭从斜刺里射来,精准地撞偏了刺客的剑! 紧接着,数十骑草原骑兵从山林中杀出,弯刀挥舞,瞬间砍翻了七八个黑衣死士。领头的是个红衣女子,正是赫连明珠! “三殿下莫慌!”赫连明珠张弓搭箭,三箭连珠,又射倒三个刺客,“白音长老让我们来‘劫道’,没想到真碰上劫道的了!” 萧永宁看着这个突然杀出的红衣女子,又看看那些凶悍的草原骑兵,忽然明白过来。 李破那小子……早就料到了! “赫连姑娘,”他沉声道,“留活口!” “明白!”赫连明珠一挥手,草原骑兵变砍为拍,刀背砸晕了好几个刺客。 半柱香后,战斗结束。 三十七个黑衣死士,死了二十一个,被俘十六个。西山大营损失两百余人,草原骑兵伤了三五个。 赫连明珠下马走到马车前,抚胸行礼:“三殿下受惊了。长老让我们来演场戏,没想到假戏成了真做。” 萧永宁看着她英气勃勃的脸,忽然问:“李破还交代了什么?” 赫连明珠眨眨眼:“李将军说,若真遇到刺客,就告诉三殿下——这些人身上,肯定有能指向幕后主使的证据。让殿下仔细搜,说不定……能搜出惊喜。” 萧永宁眼中精光一闪。 他跳下马车,亲自去搜那些刺客的尸体。 在领头刺客的贴身内甲夹层里,他找到了一块铁牌。 黑铁铸的,正面刻着诡异的蛇龙图腾,背面三个古篆字: “往生教”。 萧永宁握着铁牌,手背青筋暴起。 往生教…… 这个神秘的邪教组织,居然也想插一脚? “殿下,”赫连明珠凑过来看了一眼,皱眉,“这图案……我好像在哪见过。” “在哪?” “去年秋天,有一伙商队经过我们赫连部草场,马车上就有这个标记。当时我还以为是哪个商号的徽记,没在意。”赫连明珠回忆道,“现在想想,那伙人举止古怪,白天睡觉,晚上赶路,马车轮印很深,像是载了重物。” 萧永宁盯着铁牌,脑中飞快盘算。 往生教、严党、草原、李破…… 这盘棋,越来越复杂了。 “赫连姑娘,”他收起铁牌,正色道,“今日救命之恩,本王记下了。回去告诉李破——这份人情,本王欠他的。另外……”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 “告诉李破,往生教在草原有眼线。让他小心。” 赫连明珠重重点头,翻身上马,带着草原骑兵消失在夜色中。 萧永宁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又看看手里那块往生教铁牌,忽然笑了。 笑得冰冷。 “好啊,都跳出来了。” “那就让本王看看……” “谁能笑到最后。” 而此刻,南路官道上,七皇子萧永康的车队,正在……烤红薯。 对,烤红薯。 这位爷出城不到五十里,就说马车颠得他头晕,非要下车走路。走了一里地,又说饿,让伙夫埋锅造饭。饭做好了,他看见路旁有老乡种的红薯地,非要亲自去挖几个来烤。 一千西山大营精锐就这么陪着他在官道旁生火烤红薯,烤得香气四溢。 “殿、殿下,”护卫统领哭丧着脸,“咱们再不赶路,天黑前到不了驿站了……” “到不了就到不了呗。”萧永康蹲在火堆旁,小心翼翼翻着红薯,脸上蹭了几道黑灰,“露宿荒野多好,天为被地为床,多有诗意。” 诗意个鬼啊!护卫统领心里骂娘,嘴上却不敢说。 正这时,前方官道上突然烟尘滚滚。 一队约三百人的骑兵疾驰而来,打的是云州守军的旗号。领头的是个满脸横肉、穿着都尉服色的中年将领,到近前勒住马,高声喝问: “前方何人?为何在此逗留?” 护卫统领赶紧上前:“这位将军,我们是护送七皇子殿下回京的队伍。殿下身体不适,在此稍作歇息。” 那都尉一愣,连忙下马行礼:“末将云州都尉赵猛,参见七殿下!不知殿下在此,惊扰了!” 萧永康摆摆手,递过去一个烤好的红薯:“赵都尉来得正好,尝尝,刚烤的,可甜了。” 赵猛:“……” 他接过红薯,哭笑不得:“殿下,这一带最近不太平,有北漠残兵流窜。您还是尽快启程,末将护送您到云州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北漠残兵?”萧永康眨眨眼,“多少?” “约五百骑,昨日在五十里外劫了一队商旅。”赵猛压低声音,“听说凶残得很,杀人越货,鸡犬不留。” 萧永康“哦”了一声,继续翻红薯:“那赵都尉带了多少人?” “三百。” “三百对五百,打得过吗?” 赵猛挺胸:“殿下放心,末将麾下儿郎个个骁勇,定保殿下周全!” 话音刚落,后方山林里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黑压压的骑兵冲了出来,清一色北漠皮甲,弯刀映着夕阳,正是慕容风带的五百草原骑兵! “保护殿下!”赵猛脸色大变,拔刀怒吼。 三百云州守军慌忙结阵。 萧永康却慢悠悠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对赵猛道:“赵都尉,你说……他们真是北漠残兵吗?” 赵猛一愣:“殿下何意?” “你看他们的马。”萧永康指着那些“北漠骑兵”的战马,“北漠矮脚马,肩高不过四尺。可这些马,最低的也有四尺三寸。还有他们的弯刀——北漠弯刀刀身带弧,这些人的刀,弧度过大了。” 赵猛仔细一看,还真是! “殿、殿下怎么知道这些?” “本王在宫里没事干,就爱看闲书。”萧永康笑了笑,“《北漠风物志》《草原兵械考》,看了不下十遍。所以赵都尉……” 他看向已经冲到百步外的“北漠骑兵”,声音忽然冷了下来: “你说,这些冒充北漠残兵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赵猛脸色瞬间煞白。 而此刻,那些“北漠骑兵”已经冲到五十步内。 慕容风冲在最前,心里却在骂娘——这七皇子怎么不按剧本来?不是说这位爷胆小如鼠,一吓就哭吗?怎么还站在那儿分析起马匹和刀了? 正犹豫要不要继续冲,却见萧永康突然举起手,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火折子。 火折子对准了路边堆着的十几个麻袋——那是他刚才让护卫从马车上卸下来的,说是“行李”。 “再往前一步,”萧永康声音平静,“本王就把这些火药点了。大家一起上天,倒也热闹。” 慕容风猛地勒住马。 火药?! 这皇子疯了?! 萧永康看向赵猛,笑了笑:“赵都尉,你说这些人要是真北漠残兵,会怕火药吗?北漠人打仗,向来悍不畏死。可他们停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 “说明他们怕死。” “说明他们……不是北漠人。” 慕容风骑在马上,冷汗都下来了。 这七皇子,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正僵持间,后方又传来马蹄声。 这次是真的追兵——夏侯岚派来的一百轻骑到了,领头的校尉高喊:“诛杀北漠残寇!保护七殿下!” 慕容风一看,得,该撤了。 他大吼一声:“撤!有埋伏!” 五百“北漠骑兵”调转马头,一溜烟跑没影了。 赵猛长出一口气,擦着冷汗:“殿下英明!居然随身带着火药……” “哦,那些啊。”萧永康走过去踢了踢麻袋,“里面是红薯。本王骗他们的。” 赵猛:“……” 一百轻骑赶到,领头的校尉下马行礼:“七殿下受惊了!末将来迟!” 萧永康摆摆手,看向赵猛,忽然问:“赵都尉,你说那些北漠残兵,为什么偏偏在云州地界活动?” 赵猛一愣:“这……末将不知。” “你不知道,本王知道。”萧永康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是离开漳州前,李破悄悄塞给他的,“云州太守刘广坤,是严阁老的门生。云州守军这三年的军饷,有三成进了严府。而那些‘北漠残兵’劫的商队,十有八九是没给严党交够‘孝敬钱’的。” 赵猛脸色煞白如纸。 萧永康合上册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赵都尉,本王看你是个实在人。这样,你护送本王到京城,本王保你升官发财。要是半路上本王出了事……” 他笑了笑,笑容却冷得像冰: “这本册子,就会出现在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书案上。到时候,云州上下,一个都跑不了。” 赵猛扑通跪下:“末将……末将誓死护卫殿下!” “起来吧。”萧永康重新蹲回火堆旁,拿起一个烤红薯,“来,吃红薯。凉了就不好吃了。” 夜色渐深。 三路车队,三种遭遇。 而在漳州城头,李破正听着三路传回的消息,嘴角勾起笑意。 萧明华站在他身边,好奇地问:“你笑什么?” “笑这世道。”李破望向南方,“人人都想当棋手,可最后发现,自己不过是棋子。” “那你呢?你是棋手还是棋子?” 李破沉默片刻,缓缓道: “我啊……” “我是那个掀棋盘的人。” 喜欢归义孤狼请大家收藏:()归义孤狼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9章 等一个公道 漳州城的秋风刮到第三日时,白音长老的帐篷里多了三颗人头。 不是真的人头,是三个被捆成粽子、嘴里塞着破布的草原汉子。一个额头上刺着黑狼图腾,是秃发部的老猎人;一个左耳缺了半截,是慕容部的牧马人;还有一个脸上涂着油彩,却洗出了一小片江南人特有的细白肤色——正是赫连明珠说的那个“往生教眼线”。 白音长老蹲在火堆旁,独眼盯着那三人,手里的割肉刀在靴底磨得噌噌响。 “说说吧,”老独眼咧嘴笑,露出仅剩的三颗牙,“往生教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连祖宗都不要了?” 额刺黑狼的老猎人浑身发抖,呜呜地说不出话。缺耳牧马人则闭着眼睛,一副要杀要剐随你的架势。只有那个油彩汉子眼神闪烁,喉结上下滚动。 “不说?”白音长老起身,割肉刀在火光下泛着寒光,“草原规矩,叛徒要剥皮抽筋,骨头喂狼,肉做成肉干分给各部——让所有人都尝尝叛徒的滋味。” 油彩汉子终于崩溃了,拼命摇头,嘴里发出含糊的“呜呜”声。 赫连明珠上前扯掉他嘴里的破布。 “我说!我说!”油彩汉子喘着粗气,“往生教答应我,事成之后……给我五百两黄金,还有江南十亩水田、一座宅子!” “就为这个?”白音长老嗤笑,“五百两黄金,在草原能买一千头羊。可你叛了部落,死了连块埋骨地都没有,值吗?” 油彩汉子哭了:“长老,我阿娘是汉人,我从小就想去江南……草原太苦了,冬天冻死人,夏天旱死人,还要天天打仗……” “所以你就把赫连部祭神白鹿的行踪,卖给了慕容部?”赫连明珠冷冷道,“三年前那场血仇,死了三十七个人,是你挑起来的?” 油彩汉子低下头,默认了。 帐篷里死一般寂静。 另外两个叛徒也睁开了眼睛,眼中满是恐惧。 “另外两个呢?”白音长老看向秃发部老猎人,“你图什么?” 老猎人嘴里的破布被扯掉,他沉默了很久,才沙哑道:“我儿子……被往生教抓了。他们说,不听话就把他卖到南洋当猪仔。” “所以你就在秃发木合的马饲料里下毒?”白音长老独眼眯起,“想毒死他,让秃发部群龙无首,好让往生教扶持的傀儡上位?” 老猎人泪流满面,不住磕头。 缺耳牧马人不用问,自己开口道:“我欠了赌债,三百两银子。往生教帮我还了,条件是在慕容风喝的酒里下‘慢心散’——那种药服用三个月后,会突发心疾暴毙,查不出病因。” 赫连明珠气得拔刀:“你们这些——” “等等。”白音长老拦住她,独眼扫过三人,“往生教让你们下一步做什么?” 油彩汉子抢先道:“让我们挑拨赫连部和慕容部开战,等两边打得两败俱伤,往生教会派‘援军’来收拾残局,然后控制草原。” 老猎人接着说:“秃发部那边……是等秃发木合死后,扶持他那个不成器的堂弟上位,那人早就被往生教收买了。” 缺耳牧马人低声道:“慕容风死后,往生教会让我当慕容部的傀儡首领。” “好算计啊。”白音长老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一石三鸟,草原三大部落全控制。到时候往生教手握数万草原骑兵,进可威胁中原,退可割据一方——真他娘的打得好算盘!” 他站起身,走到帐篷门口,掀开帘子。 外面,三十六部首领齐聚,个个脸色铁青。显然,刚才的话他们都听见了。 “都听见了?”白音长老声音洪亮,“咱们草原儿郎,差点被人当刀使了!” 秃发木合第一个冲进来,一脚踹翻那个老猎人:“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老子待你不薄!” 慕容风也走进来,盯着缺耳牧马人,眼中杀机毕露:“三百两银子,就买你一条命?老子给你的赏钱都不止这个数!” 赫连明珠的红衣在火光下像团燃烧的火焰,她握紧弯刀,却看向白音长老:“长老,怎么处置?” 白音长老没回答,反而问:“李破那小子怎么说?” 帐篷帘子又被掀开,李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萧明华和谢长安。 “三位首领,”李破看向那三个叛徒,“想活吗?” 三人拼命点头。 “想活,就帮我们演场戏。”李破从怀里掏出三个小瓷瓶,扔给他们,“这是解药——假的。吃下去会浑身发痒、起红疹,看起来像中毒。你们回去告诉往生教的接头人,就说计划成功,赫连部和慕容部已经打起来了,秃发木合也中毒卧床。”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我们会真的打一场——假打。等往生教的‘援军’来了,咱们就来个瓮中捉鳖。” 秃发木合皱眉:“他们会信吗?” “会。”谢长安推了推眼镜,掏出算盘噼里啪啦打起来,“往生教在草原布局三年,投入的人力物力折银至少五万两。现在眼看要收网,他们比咱们急。只要饵够香,再精明的鱼也会咬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油彩汉子小心翼翼问:“那……事成之后,真能饶我们一命?”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李破淡淡道,“事成之后,你们三个去漳州矿场服苦役十年。十年后若还活着,放你们自由。” 三人对视一眼,重重点头。 能活命,比什么都强。 “行了,带下去喂药。”白音长老摆摆手,“记住,戏演得像一点。谁要是露馅了……”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三人被拖下去后,帐篷里气氛才缓和些。 慕容风看向李破:“李将军,往生教的‘援军’,大概有多少人?” “不会太多。”李破分析道,“草原毕竟不是他们的地盘,大规模调兵容易暴露。我估计,最多两千人,伪装成马匪或者商队护卫。” 赫连明珠眼睛一亮:“那咱们可以吃掉他们!” “不仅要吃掉,还要顺藤摸瓜。”李破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草原与江南的交界处,“往生教的总坛在江南,但他们在北境一定有中转站。这批‘援军’的物资补给从哪来?武器装备从哪运?抓住这些人,就能撬出中转站的位置。” 谢长安补充道:“老夫已经让苏氏商队盯着各条商路了。只要有大宗武器、药材、粮食的异常流动,立刻就能发现。” 正说着,帐篷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个草原汉子冲进来,抚胸行礼:“长老!漳州急报!朝廷……朝廷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严阁老昨夜在府中暴毙!”汉子喘着粗气,“说是突发心疾,可今早刑部去查,在他书房暗格里发现了通敌卖国的密信,还有……还有谋害太后的毒药!” 帐篷里瞬间炸了。 萧明华猛地站起身:“严汝成死了?!” “死了,但事情没完。”汉子继续道,“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今日清晨同时回京,直入皇宫。现在京城已经戒严,九门紧闭,说是……要清查严党余孽!” 李破和谢长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 皇帝的动作,比他们想的还快! “还有更劲爆的。”汉子压低声音,“严府管家招供,说严汝成这些年贪墨的军饷、盐税,加起来有八百万两!大部分藏在江南各处钱庄,少部分……送给了往生教,当作合作经费。” “八百万两?!”白音长老倒吸一口凉气,“他娘的,够养二十万大军十年了!” 谢长安的算盘打得飞快:“按三成流入往生教算,就是二百四十万两。足够他们发展教众、购买武器、贿赂官员——难怪能在江南坐大!” 李破沉默片刻,忽然问:“陛下现在如何?” “陛下……”汉子犹豫了一下,“据说已经‘苏醒’,正在亲自审理此案。太后中的毒也解了,但伤了根基,需要静养。” 萧明华长出一口气,眼眶有些红:“父皇……没事就好。” “但事情还没完。”李破看向帐篷外,夜色正浓,“严党倒了,可往生教还在。而且他们手里握着二百四十万两银子,还有不知道多少潜伏在朝中、军中的棋子。” 他转身对众人道:“草原这边,按计划行事。京城那边……” 他看向萧明华:“殿下,您该写封信回去了。” 萧明华一愣:“写什么?” “写您在北境的见闻。”李破眼中闪过精光,“写草原如何归义,写边军如何艰苦,写百姓如何期盼太平。更要写——北境将士,等一个公道,等一个清明的朝堂,已经等了太久了。” 萧明华重重点头:“我明白。” 当夜,草原三部开始“内讧”。 赫连部和慕容部在黑风坳“大打出手”,双方各出五百人,刀光剑影,喊杀震天——虽然刀是未开刃的,箭是去了箭头的,但场面足够热闹。秃发木合则“中毒卧床”,躺在帐篷里哼哼唧唧,脸色涂得蜡黄。 三个叛徒被“释放”,各自回去报信。 而在他们身后,三十名苍狼卫斥候如影随形。 漳州城里,萧明华挑灯夜战,给父皇写信。丫丫在一旁磨墨,苏文清帮着斟词酌句。 李破站在城头,望向南方。 怀里那块玉坠,微微发烫。 谢长安不知何时走了上来,递给他一碗热汤:“将军,喝点吧。接下来,有的忙了。” 李破接过汤,喝了一口,忽然问:“先生,你说往生教下一步会怎么走?” 谢长安推了推眼镜,独眼在月光下闪着精光:“严党倒了,他们在朝中的靠山少了一个。但二百四十万两银子,够他们再扶起十个严党。老夫猜……他们接下来会做两件事。” “哪两件?” “第一,加速控制草原,握紧刀把子。”谢长安分析道,“第二,在江南掀起更大的乱子——比如,用那批‘改良版极乐散’,控制更多灾民。”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老夫怀疑,往生教和北漠那边……也有联系。” 李破瞳孔一缩:“何以见得?” “直觉。”谢长安苦笑,“还有账本——三大世家倒卖给北漠的军械里,有三成是往生教经手的。他们左手收严党的银子,右手卖武器给北漠,两头赚钱。” 正说着,一骑快马从南方官道疾驰而来。 马背上的信使滚鞍下马,脸色苍白如纸:“将军!江南八百里加急!往生教在松江府……煽动灾民暴乱了!已经攻占了三座县城,杀了知府和县令,打出了‘替天行道’的旗号!” 李破手中的汤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碎了。 喜欢归义孤狼请大家收藏:()归义孤狼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0章 演戏要全套 漳州城的秋风刮到第四日,草原上的“戏”已经演到高潮。 黑风坳里,赫连部与慕容部的“血战”打了整整一天一夜。两边各出五百勇士,刀砍在包了厚牛皮的木盾上砰砰作响,箭雨落在事先铺好的草席上簌簌有声。打到太阳西斜时,赫连明珠“负伤”退场——她左臂缠着染血的布条,脸上涂着灰土,骑在马上对慕容风嘶声吼道:“慕容老狗!今日之仇,来日必报!” 慕容风也“浑身是血”,手里弯刀指着她:“赫连丫头,有本事别跑!” 两边人马“死伤惨重”,各自拖着“尸体”撤退——那些“尸体”都是装昏的,一离开战场就爬起来拍灰。 秃发部那边更热闹。秃发木合“毒发身亡”的消息传开后,他那个不成器的堂弟秃发乌木立刻跳出来,在部落大会上拍着胸脯说:“木合哥死了,这族长该我当!我有往生教的朋友,能带大家吃香喝辣!” 几个被收买的长老跟着起哄,可大多数族人冷眼旁观。直到“病危”的秃发木合突然从帐篷里冲出来,一刀砍翻了秃发乌木,众人才哄然叫好——原来族长是装死钓鱼! 三个叛徒把“战况”传给了往生教的接头人。接头人是伪装成皮货商的中年汉子,听完汇报后眼中闪过喜色,当晚就放飞了三只信鸽。 他不知道的是,那三只鸽子飞出不到十里,就被草原猎鹰抓下来两只,剩下一只腿上绑的是假情报。 “鱼儿咬钩了。”白音长老蹲在山岗上,看着猎鹰抓回的鸽子,独眼眯成一条缝,“传令各部——准备收网。” 而此刻,天启城的血腥味,比草原浓十倍。 严汝成暴毙的第七日,三皇子萧永宁带着西山大营精锐回京,第一件事就是查封严府。三百锦衣卫冲进那座占地五十亩的豪宅,从地窖里搜出金银珠宝二百七十箱,现银八十万两,还有满满三间密室的账簿、信件。 严府上下三百余口,从八十岁的老太君到三岁的小孙子,全部下狱。严汝成的三个儿子在狱中“畏罪自尽”,留下血书承认所有罪行——至于是真自杀还是被自杀,没人敢问。 朝堂上,二十七位严党官员被当庭拿下。吏部右侍郎郑世清吓得尿了裤子,磕头如捣蒜:“陛下!臣冤枉!臣都是被严汝成逼的!” 龙椅上,萧景铄脸色蜡黄,可眼神锐利如刀:“逼的?你收他三万两银子,把江南盐税司的肥缺卖给他小舅子,也是逼的?你儿子在赌坊欠债十万两,他替你还了,也是逼的?” 郑世清瘫软在地。 五皇子萧永靖站在文官队列里,摇着折扇啧啧称奇:“三哥这一手雷霆手段,真是让弟弟大开眼界。” 七皇子萧永康缩在他身后,小声道:“五、五哥,咱们……咱们不会也被清算吧?” “清咱们?”萧永靖笑了,“咱们又没贪赃枉法,顶多……顶多逛了逛青楼,听了听小曲。父皇不会计较这个。” 他顿了顿,看向龙椅上那个病容憔悴却威势不减的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倒是三哥……这次立了大功,怕是离储君之位又近一步。” 正说着,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年轻将领大步走进来,单膝跪地:“陛下!江南八百里加急!往生教煽动灾民暴乱,已攻占松江府三县!松江知府陈守义殉国,守军溃散!乱民打出‘替天行道’旗号,正在围攻府城!” “轰——!” 金銮殿炸了锅。 江南!那可是朝廷的粮仓、钱袋子! “陛下!”兵部尚书周文举出列,“臣请调京营五万精锐,南下平叛!” “五万?”萧景铄咳嗽几声,缓缓道,“京营总共才八万人,调走五万,京城空虚,万一北境有变……” 他看向萧永宁:“老三,你觉得呢?” 萧永宁躬身:“父皇,儿臣以为,江南之乱必须速平,但京营不能动。儿臣建议——调湖广、江西两省驻军南下,同时令北境大都督李破,分兵驰援。” “李破?”萧景铄挑眉,“北境刚定,他能抽得出兵?” “能。”萧永宁抬起头,眼中闪过精光,“儿臣在北境亲眼所见,李破麾下已有五万草原骑兵归义,加上漳州、幽州守军,总兵力不下十万。抽调两万南下,绰绰有余。” 这话一出,朝臣们面面相觑。 十万大军?!李破才当大都督几天,就聚起十万兵马?! 萧景铄沉默良久,忽然笑了:“好。传朕旨意——封李破为‘平南大将军’,节制江南平叛诸军事。令其率两万精兵,即刻南下!” “陛下圣明!”萧永宁躬身,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而此刻,漳州城头,李破正看着那份刚到的圣旨,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平南大将军……”他喃喃自语,“陛下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身后,萧明华抢过圣旨看了一遍,气得跺脚:“父皇糊涂!江南那摊浑水,是你能蹚的吗?往生教在江南经营多年,根深蒂固,两万人去平叛,不是送死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殿下慎言。”谢长安推了推眼镜,“陛下这招,是一石三鸟。第一,试探将军的忠心——若将军推辞,就是拥兵自重。第二,消耗将军的实力——江南平叛,少说也得折损三五千人。第三……”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借将军的刀,清理江南那些不听话的世家。” 苏文清脸色一白:“表弟,不能去!苏家在江南还有些旧部,我让他们打听过了——这次暴乱根本不是灾民自发,是往生教用‘极乐散’控制了上万青壮,逼着他们造反!那些人都已经神智不清,打起仗来不要命!” 李破沉默。 许久,他缓缓道:“去,得去。但怎么去,带谁去,得咱们说了算。” 他转身对乌桓道:“乌叔,从草原弟兄里挑五千人——要机灵的,擅长山地战、巷战的。再从漳州守军里挑五千老兵。这一万人,三日后随我南下。” “那剩下的人呢?”夏侯岚问。 “剩下的人,交给白音长老和陆丰杰。”李破看向北方,“草原的网该收了,收完网,让白音长老带三万狼骑,去北漠边境‘练兵’——秃发浑术那小子,最近不太老实。” 又对夏侯岚道:“夏侯姑娘,你带五千人留守漳州。记住,不管京城来什么旨意,没有我的手令,一兵一卒不准动。” “是!” 一道道命令传下,瓮城瞬间忙碌起来。 萧明华咬着嘴唇,忽然道:“我也去。” 李破愣住:“殿下?” “本宫是北境监军,你南下平叛,本宫自然要随行。”萧明华扬起下巴,“再说了,本宫在京城还有些人脉,到了江南,说不定能帮上忙。” 李破看着她倔强的眼神,忽然笑了:“好。但约法三章——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第二,不许擅自离队。第三……” 他顿了顿:“遇到危险,先跑。” 萧明华瞪眼:“你看不起本宫?” “不是看不起,是殿下金枝玉叶,伤不得。”李破转身走向城下,“收拾行装吧,三日后出发。” 他走得很急,因为怀里那块玉坠又开始发烫。 这一次,烫得他心口发疼。 玉坠里,隐约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只有他能听见: “江南……有你要的答案……” “往生教总坛……藏着苍狼卫最后的秘密……” 李破握紧玉坠,眼中闪过决绝。 不管江南是刀山还是火海。 这一趟,他非去不可。 正想着,城外突然传来震天的马蹄声。 一骑快马冲进漳州城,马背上的信使滚鞍下马,嘶声吼道: “将军!草原急报!往生教的‘援军’到了!两千人,伪装成商队,已经进入黑风坳!白音长老问——收网还是放长线?” 李破眼中寒光一闪: “收网!” “一个都别放跑!” 喜欢归义孤狼请大家收藏:()归义孤狼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