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平后，爱国系统逼我考清华！》 第一章：高一重生 第二章：不同寻常的早晨 林晚刚回到宿舍时，走廊上的声控灯才刚刚熄灭，只有水房里的灯透出一点点昏黄的光。 王小雨正趴在床上玩手机，屏幕上的光映在她的脸上，显得忽明忽暗。 见她推门进来，头也不抬地嘟囔道：“你又去哪儿了？老陈，刚才来查寝，我说你去上厕所去了。” “跑步去了。”林晚从柜子里摸出毛巾和搪瓷脸盆。 “跑步？”王小雨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猛地抬起头，像看外星人一样盯着她，“你？跑步？” “嗯嗯。” “你发烧了？”王小雨坐起身，伸手就要来探她的额头。 林晚侧身躲开，指尖沾了点水房飘来的湿气：“就是觉得该锻炼一下了，感觉自己体质挺差的。” 王小雨盯着她看了几秒，确认她不像在开玩笑，悻悻的撇撇嘴，重新躺回去： “随便你。对了，明天早上语文课要检查《滕王阁序》背诵，你背了吗？” 林晚的手指在盆沿上顿了一下。 “没背完？”王小雨，立刻捕捉到了她的迟疑，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那你完了。老陈说了，背不下来的，放学后留堂，需要抄写十遍” “我会背的。”林晚端着盆转身走进水房。 冷水泼在脸上，激得她一个激灵。 林晚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湿漉漉的人。 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里却燃起了，一簇微弱却倔强的火光——那是被逼到绝境后，唯一的生路。 当林晚回到寝室后，王小雨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林晚爬上床，从枕头底下摸出语文课本。 当她翻到《滕王阁序》那一页，密密麻麻的文言文在昏暗的床头灯下，像一群张牙舞爪的蚂蚁。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啃。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当读了第一遍时，感觉味同嚼蜡。 于是便又读开始了一遍，依旧依然是云里雾里。 在读第三遍时，当第三遍读完，她悲哀地发现，除了开头两句，后面的全成了浆糊。 “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这些词句在她脑子里打架，怎么也理不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十一点。十一点半。十二点。 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块，字迹在眼前跳舞。她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疼痛让她清醒了一瞬。 “不行……”她低声呢喃，“这样下去不行。” 【需要帮助吗？】这是系统适时地发出声音。 冰冷的机械音突兀地在脑海响起，吓了林晚一跳，手里的书差点掉下去。 “你……你能帮我背课文？” 【本系统不提供直接的知识灌输，但可提供辅助记忆方法。】 “什么方法？” 【记忆宫殿法。将需要记忆的内容，与你熟悉的空间结构进行关联。】 话音刚落，林晚眼前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三维网格。 那网格迅速扩张，化作了她这间宿舍的立体模型。 紧接着，模型上亮起一个个闪烁的光点。 【将文章第一句“豫章故郡”，与房门关联。想象你推开房门，门上贴着一张古地图，标着“豫章”。】 【第二句“洪都新府”，与衣柜关联。想象衣柜上挂着块牌子，写着“洪都新府欢迎您”。】 【第三句“星分翼轸”，与窗户关联。想象夜空星辰排列成“翼”和“轸”的形状，透过玻璃照进来。】 林晚闭上眼，按照系统的指引，将枯燥的文字转化为生动的画面，一一安放在她最熟悉的空间里。 当她把整篇文章都“安置”完毕，系统提示：【尝试回忆。】 林晚睁开眼，在脑海中推开了那扇虚拟的房门。 ——豫章故郡。 看见衣柜——洪都新府。 看向窗户——星分翼轸。 走到书桌前——地接衡庐。 …… 她的意识在寝室里“行走”，每到一处，对应的句子便自动跳了出来。当她“走”到阳台门口，最后一句“槛外长江空自流”也自然而然地浮现。 全文，一字不差。 林晚愣住了。 她又“走”了一遍。全对。 再一遍。依然全对。 “这……”她张了张嘴，心脏狂跳。 这种记忆方法她听说过，但从未想过能如此高效，如此神奇。 【记忆能力微量提升已生效。】 系统的声音毫无波澜， 【当前记忆效率约为常人的1.2倍。随着任务累积，该能力将持续增强。】 林晚低头看向课本，那些曾让她头疼的文言文，此刻竟显得格外亲切。 林晚低着头，看向课本。 那些曾让她头疼的文言文，此时此刻竟然显得格外的亲切。 不，不对，这不对。 她猛的摇了摇头。 这不是她自己的本事，是这个逼她跑步、不完成就电击她的系统给的。 “如果……”林晚低声询问，“如果有一天你消失了，这些能力会消失吗？” 系统沉默了几秒。 【基础能力提升是永久的。但高级功能需系统维持。】 【另外，提醒宿主：你现在应该睡觉了。距离早读还有6小时15分钟，你的身体需要至少7小时睡眠。】 “我睡不着。” 【需要助眠辅助吗？】 “你能让我立刻睡着？” 【可以释放微量生物电信号，调节脑波频率。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免费服务。后续类似辅助，需消耗任务奖励积分。】 “积分？什么积分？” 【完成任务的奖励，除直接能力提升外，会转化为系统积分。积分可用于兑换辅助或抵消惩罚。】 林晚还没有来得及追问，一股排山倒海的困意便袭卷而来。 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说“等等”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早上，林晚是被王小雨摇醒的。“起床了，起床了！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她猛地坐起身。 “你怎么了？”王小雨被她吓了一跳，“难道是做噩梦了？” “没……”林晚揉了揉太阳穴，开始询问道“几点了。” “已经6:10了，还有20分钟早读。” 林晚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换衣服。 冲出宿舍楼时，清晨的空气冷冽而清晰，操场上已经有学生在晨跑，口号声在薄雾中回荡。 “你昨晚是几点睡的？”王小雨边跑边问，“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你床头上灯还亮着。” “12点多吧！”林晚说 “你真的背课文了？”王小雨瞪大眼睛，“这可不像你呀，平时你不是都抄写在手心里作弊吗？” 林晚没有回答，她总不能说是因为系统要求她必须背的吧！背不完，还需要被电击。 她也不能说，她现在已经能把整篇《滕王阁序》倒背如流了。 没过一会儿的时间，早操就已经跑完了。 早读课时，语文课代表在讲台上领读。 教室里的读书声琅琅，但是大多数人都是装模作样。 老陈背着手在过道里踱步，像只巡视领地的老鹰。 当他转到林晚身边时，停住了。 “林晚，”他敲了敲桌面，“《滕王阁序》，背到哪了？” 全班的读书声瞬间被压低了下去，无数双耳朵竖了起来。 林晚抬起头，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背完了。”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 随即，窃窃私语声像水泡一样冒了出来。 “她说什么？背完了？” “吹牛吧……” “我昨天看见她书还是新的……” 老陈愣了一下，很快恢复威严：“背完了？行，那你背一遍。从‘时维九月’开始。” 林晚放下书，站起身。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平稳到传入到班级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没有一丝磕巴。 “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 老陈的表情从怀疑，变成了惊讶，最后凝重起来。 “……呜呼！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 “……槛外长江空自流。”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着她，目光里充满了震惊、不解和探究。 老陈盯着林晚看了好几秒，才缓缓开口说道：“坐下吧！” 林晚坐下，重新拿起书，假装阅读。 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 “可以啊你，”同桌李薇凑过来，小声咂舌，“什么时候背的？昨晚开夜车了？” “嗯。”林晚含糊地应了一声。 “厉害厉害，”李薇压低声音，“不过你也别太拼。一次背下来有什么用，期中考试还不是要考全部。” 林晚没说话。 她在心里问系统：“任务完成了吗？” 【强制任务“背诵《滕王阁序》”已完成。】 【奖励：记忆能力微量提升（永久）。当前记忆效率约为常人的1.3倍。】 【新强制任务发布：今日内，完成数学课本第一章所有习题。】 【任务奖励：逻辑思维能力微量提升。】 【失败惩罚：电击。】 林晚的手指收紧，课本边缘被捏出了褶皱。 数学。第一章。所有习题。 那是整整三十页，上百道题。正常学生需要一个星期，而她只有一天。 不，是只有十几个小时。 “如果我做不到呢？”她在心里问。 【惩罚会执行。】 系统的声音毫无感情， 【但你可以尝试。以你现在的记忆力和理解力，并非不可能。】 “我现在是1.3倍，不是3倍。” 【所以你需要更努力。】 系统说， 【另外，提醒：早读课还剩五分钟结束。你应该利用这五分钟，预习第一节数学课的内容。】 林晚深吸了一口气，抽出数学课本。 翻开第一章：集合、子集、交集、并集、真子集。 那些曾经让她头痛的符号，此刻看起来竟然清晰了许多。 虽然不是一看就懂，但理解速度和记忆速度明显快了不少。 1.3倍的记忆效率，加上昨晚的“记忆宫殿”训练，让她在五分钟内，看完了第一节内容，并记住了七八成。 早读课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林晚开始合上书，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就像一台老旧的电脑，突然升级了，内存运行流畅了许多。 但这种“升级”，是用自由换来的。 “林晚！”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晚抬起头，看见周明轩站在他们班级的门口。 晨光从他身后照进来，给他镀了层金边。 他站在那里，像是从偶像剧里走出来的男主角——如果忽略他脸上那副“我有事要问你”的严肃表情的话。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在周明轩和林晚之间来回扫视，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出来一下，”周明轩说，“我有事情要问你。” 林晚坐着没有动，开口询问道：“什么事情？” “出来说。” “就在这里说。” 周明轩皱了皱眉头，显然不习惯被这样驳了面子。 几秒钟后，他还是走了进来停在林晚桌前。 “你昨天，”他压低了声音，“是不是在操场跑步？” “是啊，怎么了？” “那是不是跑在最后差点晕倒？” “是。” “为什么？” 明晚抬起了头，看着他不解的说道：“锻炼身体，需要什么理由吗？” “不需要，”周明轩说，“但如果你是想用这种方法引起注意，我建议你换一种方式。过度运动，对身体没好处，尤其是对你这种平时不锻炼的人。” 林晚笑了。 是那种很冷很冷的笑。 “周铭轩同学，”她说，“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应该按照你认为正确的方式生活？” 周明轩呆了呆，明显是愣住了。 “我跑步，是因为我想跑。我背课文是因为我想背。我做任何事情都不是为了引起谁的注意——尤其是你的注意。” 林晚一字一句的说，“所以，能请你让开吗？我要去吃饭了。” 她站起身，从这明轩身边走过。 周明轩僵在了原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继续说出什么话来。 教室里顿时安静得可怕。 直到林晚消失在走廊尽头，窃窃私语生才轰然炸开。 “我去，她怎么敢这么跟周明轩说话呀……那可是全年级第一名呀。” “牛啊……” 周铭轩站在那里，几秒钟后，转身快步离开，背影显得有些狼狈。 而此刻的林晚，已经走到了楼梯口的拐角处。 她的心跳得很快，手心有汗。 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兴奋。 上辈子的她，从来不敢这样说话，她总是小心翼翼，看人脸上的。 可结果呢？ 结果是她死在了厕所隔间里，连句“我不想加班”都没说出口。 这也是她不想再那样了。 “系统，”林晚在心里说，“如果我刚才挑衅周明轩会有什么后果？” 【数据分析中……】 系统停顿了几秒， 【周明轩，当前年级第一，性格骄傲，自尊心强。你刚才的言行，有87%的概率会让他对你产生负面印象，并有63%的概率在后续学习生活中对你进行隐性打压或孤立。】 “哦。”林晚说，“但是那又怎样？” 系统沉默。 “我问你，如果我一直畏畏缩缩，一直讨好所有人，一直不敢说‘不’，”林晚走下楼梯，语气平静，“我会活得更久吗？” 【根据数据分析，过度压抑自我，长期处于心理高压状态，会显著增加心脑血管疾病风险，预期寿命会降低——】 “所以，”林晚打断它，“我没什么可失去的。” 食堂里人声鼎沸。 林晚打了碗粥，找了个角落坐下。 她一边机械面目表情地喝粥，一边在脑子里规划时间。 上午一共有四节课：数学，英语，物理，化学。 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下午一共有三节课。 晚上三节都是晚自习。 她需要在今天之内，做完数学第一章所有习题。 这意味着，她必须利用所有碎片的时间。 “系统，”她在心里问，“如果我上课不听讲，自己做题会有什么后果？” 【根据你的当前情况：数学老师会注意到，有92%的概率会批评你，并可能向班主任反映。这会增加你被重点关注的风险。】 “如果我能保证下次数学考试考到班级前三呢？” 系统停顿了一下。 【如果真能实现，那么老师的态度可能会转变为默许甚至鼓励。但前提是，你真的能做到。】 “我能。”林晚说。 她不是在吹牛。 上辈子，她高考数学135分。 工作后虽忘了不少，但底子还在。 加上现在的记忆力和系统辅助，她相信捡起来不难。 但前提是，她得有足够的时间。 “所以，”她喝完最后一口粥，擦擦嘴，“赌一把。” 上午第一节，数学课。 数学老师刘老师是一个很瘦、高个子，戴着一副黑眼镜框，讲课的语速非常快，喜欢在黑板上写满黑板字。 “今天我们讲集合间的基本关系，”刘老师推了推那幅黑色的眼镜框，“翻开课本的第六页……” 林晚翻开课本，却直接翻到了习题部分，从第一题开始做。 基础题，扫一眼，便能出答案。 中档题，稍微思考，落下笔。 难题，开始需要在草稿纸上演算。 “林晚。” 刘老师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林晚抬头，却发现刘老师他不知何时已经在自己的身旁低着头，看着他的草稿纸。 “你在干什么？”刘老师询问。 “我正在做题。”林晚说。 “在做什么题？” “第一章的习题。” 刘老师拿起她的课本，翻到封面，确认是高一数学必修一，又翻到习题页。 “我还没讲完，你就开始做题了？” “预习的时候看懂了，就想试着做做。”林晚说。 刘老师看了她几秒，指着一道综合应用题：“这道，你讲讲思路。” 那是一道涉及逻辑推理的难题。 林晚看了一眼，没有用教材上的标准方法，而是用了一种更简洁的推导思路。 讲完后，她补充了一句：“我觉得这样更直接。” 刘老师没说话。 他盯着那道题看了很久，又盯着林晚看了很久。教室里的空气几乎凝固了。 “继续做。”刘老师突然说。 他把课本放回桌上，转身走回讲台，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看什么看？”他敲了敲黑板，“继续上课！” 教室里响起一片松气的声音。 林晚低下头，继续做题。 虽然刚才的手心不由自主的冒汗，但是更多的却是兴奋。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不，不完全是赌。 她有底气。 她知道，在老师眼里，成绩好的人有特权。 上午的课一节接一节。 林晚利用每节课的时间疯狂做题。 英语课听语法，手在桌子底下写数学。 物理课假装记笔记，实际上在推导集合证明。 化学课尝试一心二用，结果发现不行。 【建议：专注一项任务。】 系统提醒， 【以你当前的能力，无法有效进行多线程处理。】 “知道了。”林晚在心里说。 她收起数学课本，开始认真听化学课。 但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没解出来的那道题。 午休时间，她没回宿舍，带着书去了图书馆。 图书馆人少安静。她找了个角落，摊开书，和题目死磕。 草稿纸用了一张又一张。 笔芯写完一支，换新的。 时间在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中流逝。 【提醒：你已经连续学习2小时47分钟。建议休息10分钟，否则效率将下降。】系统的声音响起。 林晚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窗外，操场上有人在打篮球，欢呼声隐隐传来。更远处是城市的轮廓。 那个世界离她很远。 她被困在这个角落里，被困在这些题目里，被困在这个系统里。 “如果我拒绝休息呢？”她低声问。 【系统会释放微量电流，强制中断你的学习状态。】 系统的声音毫无波澜， 【这是为你的健康考虑。】 林晚扯了扯嘴角。 “你还会关心我的健康？” 【你的健康是承载文明火种的基础。保护你的健康，是系统的核心任务之一。】 “所以，”林晚向后靠在椅背上，“你不是在关心我，你只是在维护你的……工具？” 系统没有回答。 但是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沉默就是默认。 她合上眼，深呼吸。 十分钟后，重新拿起笔，继续算着习题。 下午的课，她需要利用碎片的时间做题。 物理、化学、自习…… 她像个贪婪的海绵，疯狂的吸收、刷题。 那些尘封的知识点被唤醒，由生涩难熬的知识点一个个都变成排列组合的通俗易懂的知识点，变成笔下的答案。 晚自习开始前，她做完了最后一道大题。 整整30页，127道习题。 林晚放下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 手腕酸痛，眼睛酸涩难耐，但心里却有一种奇异的充实感。 不，不是充实。 是……活着的感觉，真好 那种被逼的极限，然后突然突破极限的感觉。 【强制任务“完成数学课本第一章所有习题”已完成。】 【奖励：逻辑思维能力微量提升（永久）。当前逻辑推理效率约为常人的1.2倍。】 【新强制任务发布：明日早读前，背诵英语必修一前三个单元的单词。】 【任务奖励：语言感知能力微量提升。】 【失败惩罚：电击。】 林晚看着那个新任务，看了很久。 然后她笑了。 笑着笑着，眼眶有点发热。 “系统，”她在心里说，“你知道吗？” 【什么？】 “上辈子，我最讨厌的就是背英语单词。” 【所以？】 “所以，”林晚合上数学课本，拿出英语书，“这辈子，我还是讨厌。” 她翻开单词表，从第一个单词开始。 abandon。 放弃。 她不会放弃。 至少现在不会。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时，林晚抬起头，发现教室里的人已走了一半。 王小雨走过来，敲了敲她的桌子：“走啦，回宿舍了。” “你先回吧，”林晚说，“我再待会儿。” “不是吧！你又来？”王小雨皱了皱眉头，“林晚你到底怎么了？从昨天开始就不对劲。 跑步，熬夜背课文，上课又不听讲，自己做题，现在别人都回宿舍了你又一个人呆在教室里做习题……” “我在学习。”林晚玩打断她。 “学习也不是这么学的！”王小雨压低了声音，开口继续劝道：“你这样会把自己逼垮的！” 林晚抬起头，看着王小雨。 这个女孩，是她自己上辈子为数不多的朋友。 后来她们各自奔天涯，听说她后来嫁了个相亲对象，并且辞职在家带孩子。 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生。 王小雨被林晚看到有些不太自在。 就在这时，林晚突然说道：“小雨，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可以做到很多，你以前都做不到的事情，你会怎么做呢？” 王小雨明显愣了愣，疑问的发出声：“什么？” “比如你可以过目不忘，你可以跑得很快。 你可以解出很难的数学题。”林晚慢悠悠地说出口。 “你会去拼命的去做吗？哪怕会很累，哪怕有一天会失去一些东西？” 王小雨看到她很久，叹了口气，在她旁边坐下。 “林晚，我不知道你最近怎么了？”她说，“但是我想告诉你，人不是机器。 机器可以一直转，一直转到报废。 但人不行，人会累，会疼，会……死” 林晚的手指微微蜷缩收紧。 “所以，”王小雨拍了拍她的肩，“别太拼了，真的。考不上好大学又怎么样？找不到好工作又怎么样？人活着开心最重要。” 说完她站起身走出了教室。 林晚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 指节处有握笔留下的红痕，手腕微微作痛，眼睛酸涩。 但是她的大脑异常清醒，是上一世的她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清醒大脑能记住今天做过的每一道题，能回忆起每一个解题步骤，能在心里默背出《滕王阁序》的每一个字。 她一直都知道，这是系统给她的。 这也是她用自由换来的。 “系统，”林晚在心里呼喊着系统说道，“如果我一直完成任务，一直变强，最后会怎么样？” 【你会成为合格的文明火种承载者。】 “然后呢？” 【传递火种，延续文明。】 “如果我不想传递呢？” 系统沉默了很久。 久到林晚以为它不会回答了。 【那么，】 系统的声音终于响起，平静，冰冷，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会被抹杀。系统会寻找下一个适配者。】 林晚笑了。 “所以，我其实没有选择，对吧？” 【你有选择。】 系统说， 【你可以选择成为火种，也可以选择成为灰烬。】 “灰烬……” 林晚重复着这个词，然后站起身，收拾好书包。 走出教室时，走廊里的灯已经熄了一半。 昏暗的光线里，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她走到公告栏前。 白天贴出来的年级大榜还贴在那里，在昏暗的光线下，那些名字和分数显得模糊不清。 她找到最后一个名字。 第三百一十二名：林晚总分 89。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最顶上的那个名字。 第一名：周明轩总分 728。 中间，是三百一十个名字，三百一十个分数，三百一十个……人生。 “系统，”她说，“下一次考试，我要进前一百。” 【根据你当前的学习进度和能力提升速度，这个目标有73%的概率可以实现。】 “不，”林晚转过身，朝宿舍楼走去，“不是概率。是一定。” 她的脚步很稳。 一步一步，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清晰的回响。 而在她看不见的维度，系统面板悄然刷新： 【当前任务进度：3/∞】 【宿主身心状态评估：疲劳（中度），但意志坚定度显著提升。】 【文明火种适配度：0.02%→ 0.05%】 【存活率预测：3%→ 5%】 【备注：观察继续。该宿主展现出罕见的韧性，但过度压榨可能导致提前崩溃。需密切关注。】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空荡荡的走廊上。 公告栏上的大榜在风里轻轻颤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像某种预示，又像某种低语。 而那个名字还挂在最下面，那个分数还停在89。 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永远不一样了。 第三章看不见的战场 凌晨四点十七分的时候，林晚突然就被噩梦惊醒了。 她躺在宿舍的床上，眼睛睁得很大，死死盯着对面的上铺床板粗糙生锈的铁质纹理。 心脏跳得极快，像是刚跑完一场三千米马拉松长跑，可她刚才明明只是在做梦。 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废墟上。 天空是压抑的暗红色，像凝固的血块。 空气里弥漫着烧焦的橡胶味，还混杂着某种尖锐的、高频的、刺耳的噪音，像是金属在玻璃上反复刮擦，刺得她耳膜生疼。 她低头，看见自己手里攥着一本书。 书页是空白的。 不，不是空白。 上面有字，但那些字在蠕动，在扭曲变形，像一群活物试图从纸面上爬出来。 她眯起眼，拼命想看清那些字是什么—— “林晚？” 下铺传来王小雨含糊的呓语。 林晚猛地回过神，冷汗浸湿了后背。 那些景象瞬间消失了。 她还在宿舍里，在十六岁的身体里，在2013年这个普通的春天。 “你没事吧？”王小雨翻了个身，床板发出“嘎吱”的抗议声，“我听见你在喘气。” “做了个噩梦。”林晚的声音有些干涩。 “哦……”王小雨的声音又沉入梦乡，“快睡吧，还早呢……” 林晚没再说话。 她躺在黑暗中，听着王小雨重新变得均匀的呼吸，听着窗外远处偶尔驶过的车辆声，听着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的撞击声。 那个梦太真实了。 真实到她现在还能闻到那股焦糊味，还能听见那令人牙酸的噪音。 “系统，”她在心里问，“那个梦是怎么回事？” 【检测到宿主脑波异常波动。】 系统的声音平静无波， 【可能是压力过大导致的神经性梦魇。建议适当放松。】 “只是梦魇？” 【根据数据分析，概率为87.3%。】 林晚沉默了。 她不信。 但她没有证据。 四点四十分，她再也躺不住了。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摸出英语书和手电筒，躲进了冰冷的水房。 水房里空无一人，瓷砖墙壁泛着惨白的光，水龙头“滴答、滴答”地漏水，声音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 她打开手电筒，光束聚焦在翻开的单词表上。 abandon, ability, able, abroad, absence…… 一个单词，一个单词，机械地背诵。 记忆宫殿法在这里用不上——系统说，那方法更适合有逻辑结构的文本，对散乱的单词效果有限。 所以她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遍遍重复，一遍遍记忆。 但奇怪的是，那些单词好像……变简单了。 不是单词本身变简单了，而是她记忆的速度变快了。 以前背十个单词需要花费半小时，现在可能只需要二十分钟，甚至更短。 难道是昨晚“逻辑思维能力提升”的后劲？ 或者是……别的什么？ “系统，”她问，“我的记忆力，现在是多少倍？” 【当前记忆效率约为常人的1.3倍，逻辑推理效率约为1.2倍。两者叠加，在某些学习任务上，综合效率可达到常人的1.4-1.5倍。】 1.5倍。 虽然听起来不多。 但当这个倍数作用在成千上万个单词、公式、知识点上时，累积效应是恐怖的。 就像滚雪球。一开始只是一个小小的雪团，但滚着滚着，就会变成一场无法阻挡的大雪团直至雪崩。 五点半，水房的门被推开。 王小雨揉着眼睛走进来，看见坐在马桶盖上的林晚，吓了一跳。 “你真在这儿啊，”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还以为你梦游出去了。” “背单词。”林晚合上书，书页边缘已经被她捏得有些卷边。 “你疯了，”王小雨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扑脸，“这才几点啊……”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早起的虫子被鸟吃。”王小雨擦干脸，转头看她，眼神里满是探究， “林晚，说真的，你到底是怎么了？从这个学期的开学第二天开始，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林晚没回答。 她站起身，走到水池边，也捧了把冷水扑在脸上。 刺骨的寒意让她彻底清醒。 镜子里，她的脸色苍白，眼下的黑眼圈浓重，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一种近乎病态的、燃烧生命的亮光。 “我只是，”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慢说，“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时间多着呢，”王小雨说，“我们才高一。” “时间不多，”林晚拧上水龙头，声音很轻，“从来都不多。” 她说完，转身走出了水房。 王小雨站在那儿，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眉头紧紧簇了起来。 早读课，英语。 英语老师姓赵，是个很严厉的中年女人，据说有海外留学经历，口语极佳，对发音有着近乎偏执的要求。 “今天抽查单词，”赵老师推了推金丝眼镜，“前三个单元，一百五十个单词。我点到谁，谁就起来背。背不出来的，放学后留堂，抄二十遍。” 教室里响起一片哀嚎。 “安静！”赵老师敲了敲桌子，目光如电，“第一个，周明轩。” 周明轩站起来，流利地开始背诵。从A到C，一个不落，发音标准得像原版录音带。 赵老师满意地点头：“很好。下一个，李薇。” 李薇也背出来了，但有几个单词的发音有点含糊，被赵老师当场纠正。 一个，又一个。 被点到的人，有的背得磕磕巴巴，有的干脆低头认罚。 没背完的，名字被记在黑板上，后面画着一个刺眼的红叉。 教室里的气氛紧张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下一个，”赵老师的目光扫过全班，最后精准地停在最后一排角落里的林晚身上，“林晚。”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有好奇，有幸灾乐祸，有……冰冷的审视。 大家都在等着看笑话。 毕竟，一个分班考试只考了89分、年级倒数的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背完一百五十个单词？ 更何况，昨天她还在死磕《滕王阁序》，哪来的时间背英语？ 林晚站起身。 “从哪个单元开始？”她问，语气平静得不像话。 赵老师挑了挑眉：“从A开始，顺着背。背到哪是哪。” 林晚点点头，然后张口就来。 abandon, ability, able, abroad, absence…… 她的声音不大，但清晰无比。发音虽然带着一丝生涩，但每个音节都准确无误。 没有停顿，没有犹豫，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仪器，匀速、稳定地输出着海量信息。 一个，十个，三十个，五十个，一百个…… 教室里的空气开始发生变化。 那些幸灾乐祸的目光，渐渐变成了错愕。 那些好奇的目光，渐渐变成了震惊。那些等着看丑闻的人，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young, youth, zero, zone。” 当最后一个单词落下时，教室里鸦雀无声。 一百五十个单词。一个不漏。发音全对。 赵老师盯着她，看了足足十秒，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不定。 “你……”她推了推眼镜，“提前背了多久？” “昨晚背的。”林晚说。 “一晚上背完一百五十个单词？” “是的。” 赵老师不说话了。她走到林晚桌边，拿起那本英语书，翻到单词表。 书页崭新，没有折痕，没有密密麻麻的笔记，只有几个用铅笔轻轻标注的音标。 “你用什么方法背的？”赵老师问，语气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探究。 “重复记忆。”林晚言简意赅。 “重复多少遍？” “每个单词，重复二十遍以上。” 赵老师又看了她几秒，眼神复杂，有怀疑，有惊讶，还有一丝……兴味。 “很好，”她最终放下书，“继续保持。” 林晚坐下。 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还粘在她背上，但现在，那些目光里多了些别的东西。 敬畏？嫉妒？还是……对“异常”的恐惧？ 课间，她去上厕所。在隔间里，听见外面两个女生在压低声音聊天。 “……你看见没？她居然真的一字不差。” “肯定提前拿到抽查名单了吧？” “单词表就在书后面，怎么提前拿题？” “那她怎么背的？一晚上背一百五十个单词，是人干的事吗？” “谁知道呢……反正我觉得她不对劲。从开学就不对劲。” “我也觉得。昨天她还敢怼周明轩呢。” “周明轩？真的假的？” “真的，我们班好几个人都看见了……” 声音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 林晚推开隔间门，走到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 冰冷的水流哗哗作响。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苍白的脸。浓重的黑眼圈。一双亮得吓人的眼睛。 是不对劲。 她自己都知道。 “系统，”她在心里说，“如果我表现得太过异常，会有什么后果？” 【根据数据分析，当前异常程度在可控范围内。】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但如果持续超出常人理解范畴的表现，可能会引起系统性关注。】 “系统性关注？” 【学校、家庭、甚至更高层面的注意。】 系统解释道， 【在当前阶段，建议保持适度低调。】 “适度低调？”林晚关掉水龙头，冷笑一声，“一边逼我一天背一百五十个单词，一边让我适度低调？” 【这是你的选择。】 系统的声音毫无波澜， 【你可以选择不完成任务，接受惩罚。或者完成任务，但控制表现程度。】 林晚不说话了。 她擦干手，走出厕所。 走廊里，周明轩站在窗边，正在和几个人说话。看见她出来，他的话头戛然而止，目光投射过来。 那目光很复杂。有探究，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林晚没理他，径直走回教室。 但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直到她消失在教室门口。 上午第三节，物理课。 物理老师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姓孙，讲课生动，喜欢打比方。 “今天我们讲质点运动学，”孙老师在黑板上画了个坐标系，“你们可以把质点想象成一个小人，在坐标上跑……” 林晚表面上在听课。 但她的脑子里，同时在高速运转着另一套程序——背单词。 不是故意不听课，而是她发现她能行。 她能一边捕捉老师讲课的重点，一边在脑子里“复习”刚才背的单词。 就像电脑开启了多线程处理，虽然效率会有所折损，但确实能同时进行。 是系统强化的结果？ 还是她本来就有这能力，只是上辈子没被逼到绝境，从未发掘？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现在像个贪婪的饕餮，疯狂地吞噬着一切能吞噬的知识。 因为系统在逼她，因为任务在追她，因为那个“电击”的威胁悬在头顶，像一把随时会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午休，她没去食堂。 王小雨给她带了两个包子，她一边啃着干硬的包子，一边在草稿纸上推导物理习题。 “你不吃饭会胃疼的。”王小雨看着她，一脸担忧。 “我在吃。”林晚咬了口包子，含糊不清地回答。 “这是包子，不是饭。” “都一样。” 王小雨看了她一会儿，重重叹了口气，走了。 林晚继续做题。 质点的位移、路程、初末速度、平均速度、加速度、时间、 Vt= Vo+ at、（S= V。t+1/2at，t的平方）…… 基础概念，基础公式，基础计算。不难。 但题量很大，她需要时间。 下午第一节，化学课。 化学老师是个年轻的女老师，姓陈，讲课语速快，板书龙飞凤舞。 “今天我们讲物质的量，”陈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公式，“n=m/M，这是最基础的公式，一定要记住……” 林晚在听课。 但她的脑子里，同时在复习物理，同时在背单词，同时在规划今晚要做的数学题。 像一台严重过载的机器，CPU在发烫，风扇在狂转，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但还在坚持运行。 【警告：检测到宿主注意力分散过度，学习效率下降至正常水平的73%。】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知道。”林晚在心里说。 【建议专注当前课程。】 “但我没时间。” 【任务时间安排是合理的。以你当前的能力，只要合理规划，可以完成。】 “如果我完成不了呢？” 系统沉默了几秒，这短暂的沉默在林晚听来，比任何威胁都可怕。 【你会被惩罚。】 “那就惩罚吧。”林晚说。 她不是在赌气。她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如果她完成不了，那就接受惩罚。电击也好，别的也好。她没得选。 但系统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愣住了。 【惩罚不是目的。】 系统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林晚莫名听出了一丝……不同？ 【系统的目标是培养合格的文明火种承载者，不是折磨宿主。】 “有区别吗？”林晚问。 【有。折磨会摧毁意志。培养会磨砺意志。】 林晚不说话了。 她看着黑板上复杂的化学公式，那些字母和数字在眼前晃动、模糊，又重新变得清晰。 “所以，”她低声说，“你是在帮我？” 【我是在执行程序。】 系统说， 【但程序的核心逻辑，是让你变强，不是让你崩溃。】 下课铃响了。 林晚坐在那儿，没动。 直到教室里的人逐渐走完。 值日生在擦黑板，粉笔灰在午后的阳光里飞舞，像一场细碎的雪。 她看着那些“雪”，看了很久。 然后她站起身，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 下午的阳光很好。金色的，温暖的，洒在走廊上，洒在楼梯上，洒在每一个经过的学生身上。 她走到操场边，在台阶上坐下。 操场上有人在打球，有人在跑步，有人在散步。笑声，喊声，球砸在地上的砰砰声。 那么鲜活，那么真实。 那么……遥远。 “系统，”她问，“如果我成功了，成为了那个什么……文明火种承载者，之后呢？” 【之后，你会知道该做什么。】 “如果我失败了呢？” 【系统会寻找下一个适配者。】 “那我会怎么样？” 【你会回到原本的命运轨迹。】 系统的声音毫无波澜， 【在三年后的同一个时刻，死于同一个原因。】 林晚不说话了。 她看着操场上那些奔跑的身影，看着那些飞扬的青春面孔。 然后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里的迷茫和疲惫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坚硬如铁的决心。 “好吧，”她说，“那就来吧。” 晚自习，她开始做系统发布的新任务：整理数学第一章的所有错题，并归纳错误类型。 这是她自己要求的。 不，不是要求。是请求。 “系统，”她在做物理题的时候，突然说，“我可不可以，自己设定一些……辅助任务？” 【解释。】 “比如，我发现我数学有些地方掌握得不牢。我可不可以自己设定一个任务，要求自己整理错题，然后你给一点……奖励？或者至少，不要惩罚？” 系统沉默了很久。 久到林晚以为它已经判定她为“思维混乱”而拒绝回应。 【可以。】系统的声音终于响起，【但自主任务的奖励，会远低于系统发布的任务。】 “没关系。”林晚说。 【为什么？】系统问，【你在试图……讨好系统？】 “不，”林晚说，“我在试着和你合作。” 又是一阵沉默。 【理由。】 “因为我不想死。”林晚说得很直接，“但我也知道，光靠你逼我，我坚持不了多久。我需要……一点点了主动性。和一点点的掌控感。” 系统没有立刻回答。 但几秒后，一个新的任务面板在她脑海中弹了出来： 【自主任务申请受理。】 【任务内容：整理数学第一章所有错题，并归纳错误类型（至少三种）。】 【任务时限：今晚自习结束前。】 【任务奖励：专注力微量提升（持续30分钟）。】 【失败惩罚：无。】 林晚看着那个“失败惩罚：无”，愣了愣。 “没有惩罚？” 【自主任务，宿主自愿进行。系统不设惩罚。】系统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但建议认真完成。奖励虽然微薄，但累积效应可观。】 林晚笑了。 是真心的笑。 虽然很淡，虽然很快就消失在嘴角，但确实是笑。 “谢谢。”她由衷的说道，“系统其实你有的时候还是挺好的。” 系统听到后久久没有回应。 但林晚觉得，那种沉默，和之前的沉默，不太一样。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林晚刚好整理完最后一道错题。 她看着笔记本上工整的归纳： 错误类型一：概念理解偏差（如混淆“子集”与“真子集”） 错误类型二：计算粗心（如正负号错误、漏项） 错误类型三：思维定式（如套用错误公式） 每一种类型下面，都列了两三道典型错题，以及改正后的正确解法。 很详细，很清晰。 她自己看着，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上辈子，她从来不会这样学习。她总是做完题就对答案，错了就改，改完就忘。从不归纳，从不总结。所以同样的错误，她会一犯再犯。 但现在，不一样了。 【自主任务完成。】 【奖励发放：专注力微量提升（持续30分钟）。】 一股清凉的感觉，瞬间从太阳穴的位置蔓延开来。 像涂抹了高浓度的薄荷膏，脑子里的混沌和疲惫一扫而空，那些杂念消失了，注意力像被聚光灯精准聚焦，集中在她想集中的地方。 很奇妙的感觉。 “这奖励……”林晚在收拾书包，“能储存吗？” 【不能。时效性奖励，过期作废。】 “那我现在用掉，”林晚说，“继续背单词？” 【建议用于完成系统强制任务。】系统的声音说，【你还有四十七个单词没背熟。】 林晚点点头。 她重新坐下，翻开英语书。 在专注力提升的状态下，那些原本有些模糊的单词，变得异常清晰。 发音，拼写，词义，派生词，像是被刀深深的刻在了脑子里的头盖骨一样。 她甚至能“看到”单词之间的联系，能感觉到词根词缀的规律。 二十五分钟后，她合上书。 四十七个单词，全部记牢。 【强制任务“背诵英语必修一前三个单元单词”已完成。】 【奖励：语言感知能力微量提升（永久）。当前语言学习效率约为常人的1.3倍。】 【新强制任务发布：明日体育课，800米跑进3分30秒以内。】 【任务奖励：心肺功能微量提升。】 【失败惩罚：电击。】 林晚看着那个新任务，沉默了几秒。 “体育课……”她说，“系统，你是不是在针对我？” 【数据分析显示，你的心肺功能和体能是当前最大短板。】 系统的声音毫无波澜， 【补足短板，是提升综合承载能力的必要步骤。】 “但为什么是800米？还必须是3分30秒？” 【那是国家学生体质健康标准中，高一女生及格线。】 林晚不说话了。 她知道那个标准。上辈子，她800米从来没及格过。最好成绩是4分10秒，离及格线还差整整40秒。 而明天，她需要跑进3分30秒。 40秒的差距。 一夜之间。 “我做不到。”她说。 【你可以。】系统说，【以你当前的身体素质，加上合理的技术指导和意志力，概率为68.7%。】 “那剩下的31.3%呢？” 【电击。】 林晚笑了。 是那种很苦的笑。 “所以，我还是没得选，对吧？” 系统没有回答。 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林晚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 走廊里的灯已经熄了，只有安全出口的绿灯亮着幽幽的光。 她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一声，一声，像某种倒计时。 走到楼梯拐角时，她停住了。 楼下，有两个人影。 是周明轩，和另一个男生。他们站在公告栏前，正在看年级大榜。 林晚本想直接下去，但周明轩低沉的声音，顺着楼梯间的空旷传了上来。 “……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奇怪？”另一个男生问。 “林晚。”周明轩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困惑和警惕， “分班考试89分，全年级倒数第一。 开学第二天，背出《滕王阁序》全文。 今天，一晚上背完一百五十个单词。这正常吗？” “也许她以前是装的？” “装什么？装学渣？为什么？” “那你说为什么？” 周明轩沉默了一会儿。 “我不知道，”他说，“但肯定有问题。 我查过她初中的成绩，中等偏下，没什么特别的。 但开学这几天，她的表现……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你怀疑她作弊？” “不，”周明轩说，“单词是当场抽查的，怎么作弊？我是说……别的。” “别的什么？” 周明轩又不说话了。 几秒后，他低声说：“我也不知道。但我总觉得……不对劲。” 楼下传来脚步声，两人走远了。 林晚站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一动不动。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她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没在黑暗中。 她的手，慢慢握成了拳。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这种痛感，却让她混沌的大脑异常清醒。 “系统，”她在心里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被人注意到了。” 【数据分析：周明轩的怀疑，目前仅停留在个人层面，暂无证据，暂无扩散迹象。】 “但以后呢？” 【以后的事，以后应对。】 系统的声音平静无波， 【你现在该做的，是完成明天的任务。800米，3分30秒。】 林晚松开拳头，掌心留下四个深深的月牙形压痕。 她走下楼梯，走出教学楼，走进浓稠的夜色里。 操场上空无一人。暗红色的塑胶跑道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一条沉睡的巨蟒，正张着大口等待猎物。 她走到起跑线上，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和脚踝。 然后，她开始跑。 没有计时器，没有目标，只是跑。 夜风刮在脸上，带着深秋的寒意。急促的呼吸在胸腔里拉扯，带来火辣辣的痛感。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抬一步都需要巨大的意志力。 但她没停。 一圈，两圈。 跑到第三圈时，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耳鸣声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全是铁锈般的血腥味。 但她还是没停。 因为停了，明天就可能失败。 失败了，就要被电击。 电击了，就可能……彻底崩溃。 她不能崩溃。 至少现在不能。 最后一圈，她几乎是拖着双腿在跑。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滚烫的玻璃碴。 但她跑完了。 冲过起跑线的那一刻，她再也支撑不住，直接双膝跪在了地上，剧烈地干呕。 胃里早已空空如也，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胃酸里的酸水混合着喉咙如同铁血般的血腥味，顺着嘴角流下，黄色与红色混合起来形成的淡黄色滴落在暗红色的塑料操场都跑道上。 月光冷冷地照着她，像在审视一个可怜的、垂死挣扎的虫子。 她跪在那儿，很久很久。 直到呼吸终于恢复平稳，直到腿不再不受控制地颤抖，直到那股想死的冲动，慢慢退去。 然后当她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抹了把脸，转身朝宿舍楼走去。 脚步很慢，很沉。 但很稳。 而在她看不见的维度，系统面板再次刷新： 【当前任务进度：4/∞】 【宿主身心状态评估：疲劳（重度），但意志坚定度持续上升。】 【身体损伤风险：中等（建议立即补充营养和睡眠）】 【文明火种适配度：0.05%→ 0.08%】 【存活率预测：5%→ 7%】 【备注：宿主展现出极端环境下的韧性，但体能短板明显。需加强营养补充，否则有崩溃风险。】 【建议：发布营养补充相关任务。】 月光下，林晚的背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 随时会断，但还没断。 但她还在坚持。 她还在……挣扎。 第四章及格线 第二天早上，林晚是被系统冰冷的提示音震醒的。 【警告：检测到宿主血糖水平低于正常值下限。若不及时补充能量，今日任务失败概率将上升至71.3%。】 林晚猛地睁开眼，视线里一片漆黑，仿佛有无数金星在乱窜。 她撑着床板艰难坐起，太阳穴突突直跳，胃里更是空荡荡地绞痛着。 昨晚跑完那几圈后，她回宿舍倒头就睡，连晚饭都省了。 “几点了？”她哑着嗓子问，喉咙干得像要冒烟。 【五点四十七分。距离早读课的时间还剩下四十三分钟。请宿主及时补充体内所需要的营养成分】 她尝试下床，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冰凉的瓷砖地板上。 扶着床架缓了足足几秒，才勉强找回站立的平衡。 王小雨还在上铺打着轻微的鼾声，睡得香甜。 林晚轻手轻脚地洗漱，然后从柜子深处翻出一包饼干——那是开学时从家里带来的，一直没舍得吃。 她撕开包装，机械地往嘴里塞。 干硬的饼干渣卡在喉咙里，噎得人发慌。 她只能就着自来水强行咽下，冰冷的液体滑过食道，激得她浑身打了个寒颤。 【建议摄入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饼干只能提供短时效能量。】 “食堂还没开。”林晚在心里有气无力地反驳。 【校门口有早餐摊，六点开始营业。】 林晚瞥了眼时间。还有三十多分钟。 “来不及了，我还要背单词。” 【今日单词任务已在昨晚完成。你现在有充足的时间去吃饭。】 林晚愣了一下。 是了，昨晚在专注力提升的状态下，她超额完成了任务。 “那……”她犹豫了一下，“我去？” 【强烈建议。】 林晚迅速套上外套，揣上仅有的二十块钱，像做贼一样悄悄溜出了宿舍。 清晨的校园还沉浸在一片静谧中。路灯还尚未熄灭，昏黄的光晕在薄雾里晕染开来，像一幅未干的水彩画。 几个晨跑的体育生从她身边经过，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呼出的白气，在清冷的早晨显得格外有活力。 她走到校门口时，早餐摊刚支起来。 摊主是一对中年夫妻，男人正麻利地炸着油条，女人在盛豆浆，热气腾腾的烟火气，在这清冷的早晨格外诱人。 “姑娘，吃点啥？”女人抬头笑着问。 “两根油条，一碗豆浆，一个茶叶蛋。”林晚说。 “好嘞，坐着等会儿。” 林晚在油腻的塑料凳上坐下。 旁边有几个同样早到的学生，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翻着单词本，嘴里念念有词。 她的目光扫过他们手里的书。 英语，物理，化学。 那些熟悉的封面，熟悉的排版。 上辈子，她也曾是其中一员，坐在同样的位置，做着同样的事——抓紧每一分钟，背几个单词，看几道题。 那时候她觉得，那就是努力的全部意义。 现在她知道，那只是生存的最低门槛。 “你的。”女人把热腾腾的早餐端过来。 豆浆很烫，油条很香，茶叶蛋的咸香混杂其中。 林晚咬了一口，油脂和碳水在嘴里化开，带来一种最原始的、近乎救赎的满足感。 她吃得很慢，很仔细，像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因为系统说，吃得太快会影响消化吸收。 她以前从没注意过这些。 饿了就吃，困了就睡，累了就硬撑。 然后身体一点点垮掉，直到彻底崩溃。 “吃完了就赶紧回吧，”女人一边擦桌子一边叮嘱，“一会儿该上早读了。” 林晚点点头，付了钱，起身离开。 走回宿舍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宿舍楼里开始有了动静，水房里传出哗哗的水声，有人在走廊里大喊“谁看见我牙刷了”，嘈杂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很真实。 也很遥远。 “系统，”她问，“如果我今天800米没及格，电击会有多疼？” 【模拟数据显示，疼痛等级约为4级，相当于严重肌肉拉伤。持续时间三秒，不会造成实质伤害，但会产生强烈的不适感和心理阴影。】 “心理阴影……” 【是的。这是惩罚机制的设计逻辑：用痛苦建立条件反射，促使宿主避免失败。】 林晚不说话了。 她走回宿舍，王小雨已经起床了，正在费力地叠着“豆腐块”被子。 “你起这么早？”王小雨看见她，有些惊讶，“还出去吃早点了？” “嗯。” “可以啊，”王小雨笑了，“终于知道照顾自己了。” 林晚没接话。她把外套挂好，从枕头底下摸出英语书，却没有翻开。只是盯着封面，眼神放空。 “你怎么了？”王小雨凑过来，“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没事，”林晚说，“就是……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 “体育课，800米测试。” “哦那个啊，”王小雨摆摆手，“没事，跑不过就走，老师不会怎么样的。最多说你两句。” “要及格的。” “及格？”王小雨瞪大眼睛，“你？及格？林晚，你知道及格线是多少吗？3分30秒！你上次体测跑了多少？4分20秒吧？差一分钟呢！” “我知道。”林晚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那你还……” “我想试试。” 王小雨看着她，看了很久，然后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行吧，”她说，“那你试试。不过别太拼，跑不动就走，听见没？身体最重要。” 林晚点点头。 但她心里清楚，她不能走。 走，就是失败。失败，就是电击。 她不想被电击。 至少今天不想。 早读课，她没背单词，而是在脑子里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模拟战。 呼吸节奏，步频，摆臂幅度，冲刺时机…… 系统给了她一套详细的技术指导，甚至还模拟了几个常见错误和纠正方案。 她闭着眼，在脑海里一遍遍地演练，直到每一个动作都刻进肌肉记忆。 “林晚。”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刻意的温和。 林晚睁开眼，看见周明轩站在她桌边。 他今天穿了件挺括的白色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干净得像从杂志封面走下来的模特。 “有事？”她问。 “昨天英语课，”周明轩的语气很客气，眼神却带着审视，“你背单词的方法，能分享一下吗？” “没什么方法，”林晚言简意赅，“就是重复背。” “重复多少遍？” “每个单词二十遍以上。” 周明轩挑了挑眉，语气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质疑：“一百五十个单词，每个二十遍，就是三千次重复。一晚上？” “嗯。” “你确定？” “确定。” 周明轩沉默了。他看着林晚，目光锐利如刀，像要穿透她的皮肤，看清里面藏着的真相。 “周明轩，”林晚突然直视他的眼睛，“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骗人？” “我没有那么说。” “但你是那么想的。”林晚站起身，与他平视，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你觉得，一个分班考试89分的人，不可能一夜之间背完一百五十个单词。所以，我一定用了什么特殊手段，或者……作弊了。”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几个正在背书的同学都停下动作，好奇地转过头来。 周明轩的脸色有些难看：“林晚同学，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请教一下学习方法，如果你不愿意分享，可以直说。” “我说了，”林晚说，“重复背，每个单词二十遍。这就是我的方法。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我……” “另外，”林晚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怎么学的，不如看看我怎么做，而不是一直问。” 说完，她重新坐下，闭上眼，将外界的纷扰彻底隔绝。 周明轩在原地站了好几秒，才带着一身僵硬的尴尬转身离开。 林晚能感觉到，那道探究的目光还黏在她背上，像一根细小的芒刺。 但她不在乎了。 她现在只在乎一件事：800米，3分30秒。 上午第四节，体育课。 九月底的太阳依旧毒辣，晒在塑胶跑道上，蒸腾起一股橡胶和尘土混合的刺鼻气味。体育老师是个壮实的中年男人，姓张，剃着平头，脖子上挂着沉甸甸的哨子。 “女生800米测试，”张老师吹了声尖锐的哨子，“按学号排队，五人一组。不及格的，下周补考，再不及格，期末体育成绩别想及格了。” 队列里响起一片哀嚎。 林晚的学号靠后，在最后一组。她站在起跑线边，冷眼看着前面一组组的同学奔跑。 有人一开始就冲得太快，到第二圈就彻底崩盘，踉踉跄跄地走完全程。 有人全程匀速，虽然成绩平平，但稳稳地跑完。 还有少数几个体育特长生，像离弦的箭一样射出去，轻松跑进3分20秒。 王小雨在第三组，跑了4分05秒，离及格线还差35秒。 她冲过终点后直接瘫倒在地，大口喘气，脸白得像刚刷过的墙。 “不行了……要死了……”她被同学扶起来时，还在有气无力地念叨。 林晚看着她，手心全是冷汗。 很凉，很黏的汗。 “最后一组！”张老师高声喊道，“准备！” 林晚走到起跑线上。 同组的还有四个女生，有两个是班里有名的“体育困难户”，此刻正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各就位——” 林晚弯下腰，双手撑在起跑线上，指尖陷入塑胶颗粒的缝隙中。 【呼吸节奏：两步一吸，两步一呼。】 系统的声音在脑子里精准响起， 【起步不要冲，保持匀速。最后200米再冲刺。】 “预备——” 林晚深吸一口气，肺部扩张到极限。 “跑！” 哨声尖锐刺耳。 五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林晚并没有被前面的人带动节奏。 她严格按照系统的指示，保持着自己的配速，均匀地呼吸，标准地摆臂，稳健地迈步。 第一圈，400米。 她处于队伍的中游。 前面有两个女生已经明显掉速，还有一个在咬牙死撑。她的呼吸还算平稳，双腿也还听使唤。 【保持。】系统说，【速度很稳。】 第二圈，600米。 她的肺开始火烧火燎地疼。 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滚烫的刀片。 双腿越来越重，每一步都像踩在深不见底的泥沼里。 前面又慢下来一个。现在她前面只剩下一个人了。 【调整呼吸，加深吸气。】系统冷静地指挥着，【手臂摆幅加大，带动腿部节奏。】 她照做，机械地执行着每一个指令。 700米。 眼前开始阵阵发黑，视野边缘模糊不清。 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飞。 喉咙里全是铁锈般的血腥味，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吐出来。 但她没停。 不能停。 停了，就是失败。 停了，就是电击。 停了，就是崩溃。 最后一个弯道。 【最后100米，冲刺！】 系统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在她濒临枯竭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她猛地抬头，视线穿过晃动的空气，死死锁定终点线。 那根白线在扭曲，在晃动，但它就在那里。 冲。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身体本能地往前倾。 腿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只是靠着肌肉记忆在机械摆动。 手臂像灌了铅，只是本能地挥舞。呼吸？早已不存在了。 她屏着一口气，像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在进行最后的冲刺。 最后五十米。 三十米。 十米—— 她像一发炮弹般冲过了终点线。 然后，世界瞬间黑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停下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跪在地上的。 等她恢复一丝意识时，她正双手撑着地面，剧烈地干呕。 “3分29秒！” 张老师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惊讶。 “林晚，及格了！” 及格了。 她听见了，却没有任何反应。 她还在呕，胃里早已空空如也，什么都呕不出来。 只有酸水，和带着血腥味的黏液。 “喝点水。” 一瓶矿泉水递到她面前。 林晚抬起头，视线模糊。过了好几秒，瞳孔聚焦，她才看清，是周明轩。 他站在她面前，微微弯着腰，手里拿着水。 表情很复杂，有关切，有疑惑，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探究。 “谢……谢……”她接过水，手抖得厉害，差点没拿住瓶盖。 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冰冷的水流冲过喉咙，稍稍缓解了那股灼烧般的痛感。 “你……”周明轩看着她，“还好吗？” “还……好……”林晚喘着气说。 “你脸色很白。” “跑完……都这样……” 周明轩不说话了。他盯着她看了很久，像是要重新审视这个陌生的同班同学。 “你刚才的跑法，很专业。”他突然开口。 林晚心里一紧，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不像第一次跑800米的人。”周明轩继续说， “起步的节奏控制，中途的呼吸调整，最后冲刺的时机选择……都很精确，像是经过专业训练。” “我……练过……”林晚含糊地回答。 “什么时候练的？” “早上……自己练的……” “早上？”周明轩挑眉，眼神里的怀疑毫不掩饰，“早上我也在操场，没看见你。” 林晚的手指紧紧捏着矿泉水瓶，指节泛白。 “我起得早，”她说，“你可能没注意。” “可能吧。”周明轩的语气明显不信。 “周明轩！”远处有同学在喊他，“老师叫集合了！” 周明轩又深深看了林晚一眼，转身大步走开。 林晚还跪在滚烫的跑道上，撑着地面，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 她的手在抖。 不是因为体力透支，而是因为…… “系统，”她在心里说，“他发现了。” 【数据分析：周明轩的怀疑程度上升，但暂无证据。】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他可能会继续观察你，但短期内不会构成实质威胁。】 “短期是多短？” 【一周到一个月。取决于你后续的表现是否继续“异常”。】 林晚闭上眼。 滚烫的汗水从额头滑落，滴进眼睛里，刺得生疼。 但她没抬手去擦。 “林晚！”王小雨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把将她架起来，“你没事吧？我的天，你脸白得跟鬼一样……” “我及格了。”林晚靠在她身上，虚弱地说。 “我知道，我听见了，”王小雨的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3分29秒，就差一秒！你怎么做到的？！” “就……拼命跑。” “你以前跑800米不是这样的，”王小雨盯着她，仿佛第一天认识她， “你以前跑一半就走，现在居然能及格……林晚，你真的变了。” 变了。 是啊，变了。 被一个该死的系统逼着，从里到外，彻底重塑。 “走，回教室休息，”王小雨半扶半抱着她，“下节课是自习，你可以趴会儿。” 林晚被她搀扶着，像一具提线木偶，慢慢走回教学楼。 每一步，腿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每一步，肺都在拉风箱般地剧痛。 但她的脑子却异常清醒。 清醒到能精准回忆起刚才跑的每一个细节，能计算出每一次呼吸的间隔误差，能分析出最后冲刺时哪个动作可以再优化零点几秒。 【强制任务“800米跑进3分30秒以内”已完成。】 【奖励：心肺功能微量提升（永久）。当前最大摄氧量提升约5%。】 【新强制任务发布：今日内，整理出物理第一章知识框架图。】 【任务奖励：空间想象能力微量提升。】 【失败惩罚：电击。】 林晚看着脑海中弹出的那个新任务面板，没有说话。 知识框架图。 她以前从没做过这种东西。 她学物理，就是死记硬背公式，然后疯狂刷题，错了就改，改了再错。 至于知识点之间的逻辑联系，章节之间的内在脉络，她从未想过。 “系统，”她问，“这个任务的意义是什么？” 【建立系统性知识结构，比碎片化记忆更高效，更稳固。】 系统说， 【这是高级学习方法的起点。】 “如果我不想做呢？” 【你会被惩罚。】 系统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但建议你尝试。空间想象能力的提升，对你后续学习数学、物理、甚至某些“特殊知识”，都有帮助。】 “特殊知识？” 系统没有回答。 但林晚觉得，那个沉默，意味深长。 午休时间，她没去食堂，也没睡觉。 王小雨趴在桌上早已鼾声响起，林晚则拿出物理课本和笔记本，开始了一场艰难的“搭建工程”。 第一章，运动的描述。 质点，参考系，坐标系。时间，位移，速度，加速度。 一个个抽象的概念，一个个冰冷的公式，像散落在地上的珠子。 她要把它们一颗颗捡起来，理清脉络，串成一串，变成一幅清晰的思维导图。 一开始，她毫无头绪。 她不知道从哪开始，不知道该怎么组织。 画了几次框架，都觉得逻辑混乱，最后都撕了重来。 【建议从核心概念开始。】系统的声音响起，【质点运动学的核心，是描述物体的位置随时间的变化。】 位置。时间。变化。 林晚盯着那三个词，看了许久，仿佛在参悟某种禅机。 然后，她重新拿起笔。 在纸中央写下“质点运动学”，然后画出一个核心圆点。 从圆点引出三条主线，分别指向“描述对象”“描述工具”“描述内容”。 描述对象：质点。 描述工具：参考系、坐标系、时间轴。 描述内容：位置、位移、速度、加速度。 然后再层层细化。 位置→坐标。 位移→位置的变化。 速度→位移的变化率。 加速度→速度的变化率。 一层层，一环环，像一棵大树，从主干分出枝干，从枝干分出细枝，从细枝分出叶片。 当她画完时，一张A4纸已经密密麻麻，但条理清晰，逻辑严密，自成体系。 她看着那张图，眼神有些恍惚。 这是她画的？ 她以前，连课堂笔记都记不全，现在居然能构建出这种东西？ 【自主任务建议：将这张框架图背下来。】系统的声音说，【对后续学习有帮助。】 “这也要背？” 【理解性记忆，比机械性记忆更高效。】 林晚点点头。 她开始凝视那张图。从中心开始，顺着线条，一个概念一个概念地梳理。 很神奇。 那些原本散乱的知识点，在这个框架里找到了自己的坐标，彼此关联，彼此支撑。她不是在“背”书，而是在“看”懂一幅画。 看懂了，就记住了。 【强制任务“整理物理第一章知识框架图”已完成。】 【奖励：空间想象能力微量提升（永久）。当前空间思维能力约为常人的1.2倍。】 一股清凉的感觉，瞬间从后脑勺的位置蔓延开来，像一股清泉流过干涸的河床。 像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咔哒”一声被打开了。 她再看那张框架图时，那些线条和文字不再只是平面上的符号， 而是立体的，有层次的，像一棵真正的树，在她脑海中枝繁叶茂地生长。 很奇妙的感觉。 “系统，”她问，“这种能力，以后会更强吗？” 【会的。随着任务完成，各项能力会持续提升，最终达到……人类理论极限的300%以上。】 300%。 林晚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捏皱了笔记本的边缘。 “那还是人吗？” 【是承载者。】系统的声音平静无波，【承载文明火种，需要超越常人的容器。】 容器。 这个词，让林晚心里泛起一阵寒意，很不舒服。 但她没说什么。 下午的自习课，她继续沉浸在学习中。 在空间想象能力提升的状态下，物理题变得简单了许多。 那些抽象的运动轨迹，那些复杂的矢量图，在她脑子里自动生成三维模型，自动分析受力。 她甚至能“看见”物体在空间中的运动过程，能“感觉”到速度和加速度的微妙变化。 做题速度翻了一倍，正确率接近百分之百。 放学时，王小雨看着她几乎写完的物理习题册，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写完了？” “嗯。” “一整章？” “嗯。” “你疯了……”王小雨喃喃道，“你真的疯了……” 林晚没说话。 她只是不紧不慢地收拾书包，将课本、笔记本、习题册，一样样整齐地装进去。 动作很慢，很仔细，像在进行某种告别仪式。 因为她知道，从今天起，她的每一天，都会是这样。 被任务填满，被时间追赶，及格线上挣扎，在崩溃边缘徘徊。 “林晚。”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一丝惯常的清冷。 林晚抬起头，看见周明轩又站在那里。 这次，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生——是他们班的班长，也是年级学生会的副主席，苏晴。 “有事？”林晚问。 “学生会下周有个活动，”苏晴走上前，笑容标准而官方，像戴着一张精致的面具， “需要几个同学帮忙。我看你最近……学习很努力，表现也很突出，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活动？” “爱国主义教育主题展，”苏晴说，“需要讲解员。我看你口才不错，记忆力也好，应该能胜任。” 林晚看着她，没说话。 她记得苏晴。 上辈子，苏晴是那种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成绩好，能力强，长相好，人缘好。 后来保送清华，毕业后进了一家顶级投行，三十岁就成了合伙人。 完美人生。 但林晚知道，苏晴有个秘密。 一个她偶然发现的秘密。 “抱歉，”林晚说，“我最近很忙，没时间。” 苏晴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不会占用太多时间的，就周末半天……” “我真的没时间。”林晚打断她，背起书包，语气不容置疑，“我要学习。”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周明轩皱了皱眉，插话道：“林晚，这是集体活动，为班级做贡献……” “为班级做贡献的方式有很多种，”林晚从他们中间穿过，声音平静却带着疏离， “不一定非要参加学生会的活动。比如，我可以好好学习，为班级争取更高的平均分。”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走到门口时，她听见苏晴压低声音的嘀咕：“她怎么这样……” 周明轩没说话。 但林晚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还黏在她背上，像一根刺，越扎越深。 她走下楼梯，走出教学楼，走进黄昏里。 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云朵镶着金边，美得像一幅油画。 但她没看。 她低着头，快步走着，脑子里在飞速计算。 今天完成了三个任务：800米跑，知识框架图，还有自主整理的错题本。 奖励：心肺功能提升，空间想象能力提升，专注力提升。 惩罚：无。 存活率预测：7%。 适配度：0.08%。 还差得远。 还差得很远。 “系统，”她问，“我要完成多少任务，才能……安全？” 【安全是相对概念。】系统的声音说，【当你的能力足够强，强到可以应对大多数威胁时，才算相对安全。】 “大多数威胁，包括什么？” 【包括但不限于：疾病，意外，人为伤害，以及……文明级别的灾难。】 文明级别的灾难。 林晚的脚步停了一下。 “那种事……会发生吗？” 【概率不为零。】系统说，【所以，你需要变强。越快越好，越强越好。】 林晚不说话了。 她继续往前走，脚步更快，更急。 像在逃离什么，又像在追赶什么。 走到操场边时，她停住了。 跑道上，有体育生在训练。 他们穿着背心短裤，肌肉线条分明，汗水在夕阳下闪着金光。 教练在旁边喊着口令，哨声尖锐而有力。 那么鲜活，那么有力。 她看了很久。 然后，她转身，朝宿舍楼走去。 “系统，”她说，“明天还有什么任务？” 【明早五点三十，发布每日任务清单。】 “现在不能告诉我？” 【需要根据你的实时状态调整任务难度。过早知晓，可能影响你的休息质量。】 “你觉得我还能休息好吗？” 系统沉默了几秒。 【建议尝试。】它说，【良好的休息，是高效学习的基础。】 林晚笑了。 苦笑。 她走回宿舍，爬上床，躺下。 闭上眼。 黑暗涌上来。 但这一次，黑暗里没有废墟，没有血色天空，没有蠕动的文字。 只有一片深沉的、安静的、虚无的黑暗。 她在黑暗里下沉，下沉，像沉入无底的海底。 然后，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听见系统的声音，很轻，很远： 【今日评估：宿主完成度，良好。】 【意志力评分：B+】 【生存欲望：强烈】 【文明火种适配度：0.08%→ 0.1%】 【存活率预测：7%→ 8%】 【备注：宿主已初步适应任务节奏，但身心负荷接近临界点。需密切关注。】 临界点。 她知道。 她能感觉到。 那根弦，已经绷到了极致。 随时会断。 但至少今晚，还没断。 她睡着了。 在黑暗里，在没有梦的黑暗里，沉沉睡去。 而窗外，夜色渐浓。 星星一颗颗亮起来，冰冷，遥远，永恒。 像无数只眼睛，在看着这个渺小的、挣扎的、不肯放弃的少女。 看着她，在这条看不见尽头的路上，一步一步，往前挪。 挪向一个未知的、危险的、也许根本没有出口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