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四宝：总裁爹地超给力》 第001章 血色黄昏 “苏晚，这个月的保护费，该交了吧？” 王虎吐出一口烟，喷到她脸上，语气轻佻。 “虎哥，再宽限两天，我发了工资马上给……” 苏晚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一个发白的帆布包带子。 “宽限？”王虎嗤笑一声，猛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老子宽限你多少次了？当你虎哥是开善堂的啊？” 城中村，狭窄的巷道尽头。 苏晚被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堵在墙角。 为首的光头，是这一带的混混头子，王虎。 他嘴里叼着牙签，浑浊的眼睛不怀好意地在苏晚单薄的身躯上打转。 他凑近，一股令人作呕的酒气混着汗臭扑面而来：“没钱也行。陪哥几个去喝一杯，伺候舒服了，这个月的钱，免了！”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发出猥琐的笑声。 苏晚胃里一阵翻涌，屈辱感像毒藤一样缠绕心头。 但她不能动手，不能惹事，她的孩子们还在家里等着她。 “虎哥，求你……”她声音发颤，带着哀求。 “求我？就这么求？”王虎的手不规矩地往下滑。 就在他的脏手即将碰到苏晚肩膀的瞬间。 一声清脆却带着狠厉的童声划破昏暗！ “放开我妈！” 王虎一愣，循声望去。 只见巷口站着四个长像相似的小豆丁，平均年龄不过五六岁的样子。 那个戴着副小眼镜的男孩，眼神冷冷地瞪着自己。 他身边，一个更壮实些的小男孩像头被激怒的小豹子，龇着牙，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板砖。 旁边的小姑娘脸色煞白，却死死咬着唇。 她张开双臂护着一个个头小些，正在发抖的男孩。 是她的四个孩子！子睿，子轩，子宁，子乐！ 苏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子睿！带弟弟妹妹回去！快回去！”她失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恐慌。 王虎乐了，松开苏晚，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哟呵？还带着四个小崽子？怎么，想跟你虎哥演一出母子情深？” 老二子轩二话不说，手中的板砖“嗖”地就砸了过来，速度极快，角度刁钻，直奔王虎面门！ 王虎吓了一跳，狼狈地侧身躲过，板砖砸在墙上，碎屑飞溅。 “小兔崽子！找死！”王虎恼羞成怒，一巴掌就朝子轩扇去。 “子轩！”苏晚急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然而，预想中的巴掌声没有响起。 王虎的手腕，被一只看似纤细却异常有力的手死死攥住了。是苏晚。 刚才那个惶恐，卑微的女人消失了。 此刻的苏晚，周身散发出的气场让久经街斗的王虎都心头一凛。 “你……”王虎想挣脱，却发现那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我再说一次，放开。然后，滚。”苏晚的声音不高，却给人一种压迫感。 王虎被激怒了，另一只手握拳砸来：“妈的，给脸不要脸！” 苏晚动了。她没有闪避，而是迎着拳头而上，手腕一翻一扣，王虎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手臂直冲大脑。 只听到惨叫一声，整个人被一股巧劲带得失去平衡。 苏晚顺势一记凌厉的膝撞，精准命中其胃部。 “呕……”王虎像只被煮熟的虾米，蜷缩着跪倒在地，痛苦干呕。 另外两个跟班吓傻了，想上前又不敢。 苏晚没给他们机会。 她身影如鬼魅一般，侧身避开一人的攻击，手刀精准砍在另一人的颈侧。 那人眼白一翻，软软倒地。 接着，她抓住最后一人挥来的手臂，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 “砰！砰！”两声闷响，不到十秒，三个混混全躺在了地上呻吟。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狠辣精准，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四个孩子都看呆了。尤其是子轩，眼睛瞪得溜圆，满是震撼和崇拜。 苏晚走到瘫软的王虎面前，蹲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冰冷说道： “王虎，你挪用码头那批走私家电的赃款，藏在情妇弟弟家的车库第三隔层，没错吧？” 王虎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你，你怎么知道？” 苏晚没有回答，只是捡起王虎掉在地上的手机，用他的指纹解锁，快速操作了几下，然后扔还给他。 “证据我已经发到你老大手机里了。你说，他是信我，还是信你这条不忠的狗？” 王虎面如死灰，彻底瘫软。 苏晚站起身，不再看地上的垃圾一眼，走到孩子们面前。 她脸上的冰冷瞬间融化，只剩下后怕和担忧。 她蹲下身，紧紧抱住四个孩子，声音微微发颤：“谁让你们跑出来的！知不知道多危险！” “妈妈，你好厉害！”老二子轩兴奋地喊道，完全忘了害怕。 子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探究。 老三子宁则紧紧抱着妈妈的脖子。 子乐还在抽噎，但眼睛里已经有光。 回到那个狭小却温馨的出租屋，苏晚仔细检查每个孩子有没有受伤，然后打发他们去洗手洗脸。 厨房里，苏晚打开水龙头，用力搓洗着双手，仿佛要洗掉刚才触碰肮脏的触感。 水流声中，她靠着墙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五年了，她第一次出手。 为了孩子，她藏不住的锋芒，终究还是露了出来。 “妈妈。”子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晚关上水，转过身，努力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怎么了，睿睿？” 子睿举起那个看似破旧的平板电脑。 屏幕上正显示着王虎那几个隐秘账户的资金流向截图。 以及被破解的他和上游走私团伙的加密通讯记录。 “妈妈，其实你不必动手的。”子睿的声音很平静。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让他在这个世界上社会性死亡，或者，直接把这些证据交给警察。” 苏晚看着大儿子冷静得近乎漠然的眼神，一股震惊和自豪感从心底升起。 她的孩子，拥有的能力似乎远超她的想象。 她蹲下身，握住子睿的肩膀，目光严肃：“子睿，听着。妈妈教你们这些，是希望你们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不是用来主动攻击别人。除非万不得已，除非有人威胁到我们的家，明白吗？” 子睿看着妈妈眼中的担忧和后怕，点了点头，但眼神深处，那抹属于智者的冷静并未消退。 晚上，孩子们陆续进入梦乡，然而子宁并未睡熟。 当妈妈靠近时，她在睡梦中不安地蜷缩起来，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情绪浪潮冲击到。 苏晚抱起她时，她呢喃着模糊的呓语：“妈妈，别难过……黑色……坏人……” 苏晚只当孩子被白天的事吓到，做了噩梦，未加深究。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 苏晚那部老旧手机，突然收到一条匿名短信。 屏幕亮起，只有一行字，却让苏晚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五年不见，身手不减。“幻影”，你终于还是回来了。——L】 L！陆衍舟！ 他看到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苏晚猛地抬头，惊恐地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透过黑暗，牢牢地锁定着他们。 风暴，已至。 第002章 正面交锋 出租屋内，空气仿佛凝固。 苏晚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条来自“L”的短信。 陆衍舟知道了！ 他不仅知道她出手，更精准地点出了她埋藏五年的身份——幻影！ 恐慌如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逃！立刻带着孩子们消失！ “妈妈？”子宁敏感地察觉到妈妈瞬间苍白的脸色和剧烈颤抖的手，担心地拉住她的衣角，忽然小声说，“妈妈别跑……跑不掉的。” 苏晚浑身微顿，低头看了眼三女儿。 子宁眼神怯怯的，却像有什么感应似的，说出了她心底最慌的念头。 这一声轻语像盆冷水，浇灭了她的侥幸。逃？能逃到哪里？ 五年前她动用所有资源才侥幸脱身，如今带着四个特征如此明显的孩子，在陆衍舟有备而来的情况下，根本就无路可逃。 不能慌！苏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声音尽量平稳： “没事，妈妈没事。”但她剧烈的心跳声却出卖了她。 子睿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妈妈的手机屏幕。 虽然只看清“L”这个字母，但他立刻明白，最大的威胁，来了。 “妈，是他？”子睿的声音异常冷静。 苏晚看着大儿子早熟的眼神，知道瞒不住，沉重地点了点头。 “怕他做什么！”子轩小拳头握得咔咔响，“他敢来，我就揍他！” “对！揍他！”子乐也挥舞着小拳头附和，虽然他还不太明白“他”是谁。 苏晚心头一酸，将孩子们搂得更紧。孩子们的勇敢让她心疼，也更坚定了她不能坐以待毙的决心。 陆衍舟发来短信，是警告，也是试探。 如果她此刻选择逃跑，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软弱和恐惧，只会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她必须迎战！为了孩子，她必须直面陆衍舟！ 就在这时，咚咚咚！ 沉稳而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不疾不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孩子们瞬间噤声，警惕地看向门口。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来了？这么快！ 子宁忽然往苏晚身后缩了缩，小手攥着她的衣角，低声说：“外面的人……想抓妈妈走。” 苏晚示意孩子们躲到卧室去，自己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门口站着的并非陆衍舟，而是一位穿着剪裁合体西装，戴着白手套，神情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子。 他身后还跟着两名气息内敛的黑衣保镖。 “苏晚女士，您好。冒昧打扰。我是北辰集团总裁特别助理，姓李。陆总想请您喝杯茶，车就在楼下。” 不是陆衍舟亲至，但排场已足够彰显其权势。这不是邀请，是传唤。 苏晚握了握拳，指甲陷进掌心。 她打开门，但只开了一条缝，用身体挡住屋内视线，冷冷地看着门外的李助理：“如果我不去呢？” 李助理脸上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语气却不容拒绝。 “陆总说，他希望和您聊聊关于孩子们未来教育的问题。他认为，城中村的环境，似乎不太利于四个孩子的成长。” 他话语温和，威胁之意却赤裸裸！ 孩子！他果然用孩子来威胁她！ 苏晚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她回头，看了一眼从卧室门缝里紧张地望着她的四张小脸——子宁正睁大眼睛看着她，小眉头皱着，像在无声地传递着不安。 苏晚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 “好。我跟你去。”她声音冰冷，“等我两分钟。” 她关上门，迅速对孩子们低声交代：“子睿，你是大哥，照顾好弟弟妹妹。妈妈出去一下，很快回来。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有事立刻打妈妈电话。” 她将一把小巧的防身匕首藏进袖口，这是她五年来从未离身的东西。 楼下停着一辆线条流畅，外观奢华的黑色轿车。 苏晚被请进后座，李助理坐在副驾，两名保镖另乘一车跟在后面。 车子并未驶向任何一家知名的茶舍或会所，而是直接开进了北辰集团大厦的地下专属车库。 下车后，通过一部需要指纹和虹膜双重验证的私人电梯，直达顶层。 电梯门打开，是极致简约却处处彰显权势的顶层空间。 李助理将苏晚引到一扇厚重的双开门前：“陆总在里面等您。” 苏晚推门而入。巨大的全景落地窗前，陆衍舟背对着她，临窗而立，俯瞰着脚下繁华的都市。 夕阳的金辉勾勒出他挺拔冷硬的背影，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孤傲。 他缓缓转过身，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落在苏晚身上。 他的眼神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你终于来了，‘幻影’。”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磁性。 苏晚强迫自己与他对视，尽管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陆衍舟，你到底想怎么样？” 陆衍舟没有回答，迈步朝她走来，每一步都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他在她面前一步之遥站定，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 “五年！”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带着冰冷的质询，“躲猫猫的游戏，玩够了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苏晚强装镇定，袖中的匕首硌得她生疼。 “不明白？”陆衍舟冷笑一声，突然伸手，速度快得苏晚根本来不及反应，指尖已掠过她耳畔的一缕碎发，动作看似暧昧，实则充满掌控欲。 “需要我提醒你，五年前，东南亚，‘暗月’行动，你是如何在我面前‘死’去的吗？” 苏晚瞳孔骤缩！他果然什么都记得！ “那四个孩子，”陆衍舟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刮过她的脸，“是我的种吧？” 苏晚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几乎站立不稳。 “看来是了。”陆衍舟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退回一步，语气重新变得淡漠，“苏晚，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带着孩子，回到我身边。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他们会得到最好的教育，拥有陆氏继承人的一切。” “二，继续带着我的孩子们，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但我会用我的方式，‘请’他们回来。至于你……”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我不保证下次你‘死亡’的时候，还能有那么好的运气。” 赤裸裸的威胁！他要抢走她的孩子！ 苏晚气得浑身发抖，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化为了滔天的愤怒：“陆衍舟！你休想！他们是我的孩子！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是吗？”陆衍舟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正是昨天巷子里，子轩用板砖砸向王虎，以及苏晚凌厉出手的全部过程！ “他们的天赋，他们的狠劲，可都有我陆衍舟的影子。再看看这个！” 他从桌上拿起一份标有海市权威司法鉴定机构的DNA检测报告甩给苏晚，四个孩子的DNA与他匹配度都达99.99%以上。 “你觉得，法律会站在你这个‘已死’的逃犯这边，还是站在我这个能给他们光明未来的亲生父亲这边？” 苏晚如坠冰窟！他连证据都准备好了！ “我给你24小时考虑。”陆衍舟收起手机，下达最后通牒，“明天这个时候，我要答案。李助理，送客。” 苏晚失魂落魄地被请出北辰大厦，如同打了一场败仗。 她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夕阳的余晖刺得她眼睛生疼，内心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突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匿名信息。 点开一看，竟然是一张四个孩子在出租屋里，子睿正操作着平板，似乎在追踪什么的实时照片！拍摄角度，明显来自于窗外！ 附言只有一行字： 【你还有22小时59分。别试图耍花样，我看着你们。】 陆衍舟的监视，无处不在！他不仅警告了她，更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她和孩子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苏晚抬头，绝望地望向北辰集团高耸入云的顶层，那个男人，正像俯瞰猎物的鹰隼，冰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第003章 绝地反击 夕阳的余晖将苏晚的影子拉得细长，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手机屏幕上那张实时监控照片，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脖颈，让她窒息。 陆衍舟不是在商量，是在下达最后通牒。 他不仅知道他们的位置，更在用这种无处不在的监视宣告着他的绝对掌控。 22小时59分……倒计时像催命符一样悬在头顶。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那间熟悉的出租屋楼下，每一步都重若千钧。 抬头望向自家窗户，那里窗帘紧闭，但她知道，暗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那里。 她的家，她最后的避风港，已然成了透明的牢笼。 钥匙插进锁孔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门。 屋内的景象让她愣在原地。 没有想象中的恐慌或哭泣。 四个孩子出奇地安静，却各司其职。 屋子里弥漫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紧张和高效的氛围。 老大子睿盘腿坐在客厅中央。 那台破旧的平板电脑此刻连接着几个闪烁着微光的自制外接设备。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飞速滚动。 他小脸紧绷，眼镜片上反射着冷光，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得出现残影。 老二子轩像一头焦躁的小困兽，在有限的空地上来回踱步，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门窗和通风口。 他手里紧握着一根不知从哪个旧扫帚上拆下来的木棍，肌肉紧绷，随时准备暴起。 老三子宁则安静地坐在子睿身边，面前摊开一本大大的素描本。 但她画的不是花草人物，而是凭借惊人的观察力和记忆力，快速绘制着小区周边的详细地形图。 她标注出每一个可能的监视点、撤离路线和视线死角。 老四子乐也没闲着，他把自己所有的宝贝玩具——弹珠、小磁铁、几根橡皮筋，还有吃剩的果冻，在门口和窗台下摆弄着一些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藏玄机的小机关。 “妈妈！”看到苏晚回来，四个孩子同时抬头，眼中虽有担忧，但更多是一种决绝的镇定。 “你们……”苏晚喉咙发紧。 “妈妈，我们都知道了。” 子睿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让人心惊。 “那个坏蛋，我们的父亲，他在威胁你，要抢走我们。”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孩子们不仅知道了危险，更清晰地认知到了陆衍舟的身份。 “他在监视我们。”子轩挥舞着木棍，怒气冲冲，“大哥找到了三个隐藏的摄像头信号！还有一个在对面楼！” 子宁将画好的地形图推过来，轻声说：“妈妈，我们可以从后巷的垃圾通道暂时离开，那里是盲区。” 子乐举起一个用果冻和磁铁做成的小装置，骄傲地说：“这个放在门口，有人踩到就会滑倒！还会粘住他的鞋！” 看着孩子们在绝境中爆发出的惊人能力和守护她的决心，苏晚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但下一秒，是更深的心疼和愤怒！ 陆衍舟！都是因为他！他把她的孩子们逼成什么样了！ 她蹲下身，紧紧抱住四个孩子，声音因激动而沙哑：“对不起，是妈妈没用，是妈妈没保护好你们。” “不，妈妈。”子睿挣脱她的怀抱，小手坚定地按在平板电脑上，“是我们没保护好你。但现在，我们要反击。” 他调出一个界面，上面是陆衍舟的私人行程表，其中一个行程被高亮标红—— 【今晚8点，云端酒店顶层，私人晚宴。安保等级：高。】 “妈妈，”子睿的目光灼灼，“这是机会。他公开露面，安保力量必然分散。我们可以趁他不在，瘫痪他的监控网络，然后……” “然后我们离开这里！”子轩抢着说，“去找外婆说的那个小岛！” 苏晚看着孩子们充满期盼和破釜沉舟的眼神，又想起陆衍舟那势在必得的威胁。 逃跑？在陆衍舟的天罗地网下，能逃到哪里去？ 一旦被抓住，孩子们就可能永远离开她身边。 不能逃！唯一的生路，不是躲避，而是迎战！让他知难而退！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在苏晚脑中瞬间成型。 五年前那个冷静、果决、敢于在刀尖上跳舞的“幻影”，在这一刻彻底苏醒。 她眼中所有的软弱和恐惧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锐利的光芒。 她站起身，整个人的气场为之一变。 “子睿，”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用妈妈教你的方法，锁定他今晚使用的内部通讯频道，不需要破解内容，只需要确定频段和加密模式。” 子睿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兴奋的光彩：“好的！给我十分钟！” “子轩，子宁，”苏晚看向另外两个孩子，“检查我们所有的应急物资，准备一个轻便的应急包。子乐，把你的‘宝贝’收好，可能用得上。” “妈妈，你要做什么？”子宁担忧地问。 苏晚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冷冷地望向北辰集团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属于“幻影”的弧度。 “他不是想玩吗？妈妈就陪他玩一把大的。让他看清楚，想动我的孩子，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晚上8点整，云端酒店顶层，流光溢彩的晚宴正在举行。 陆衍舟无疑是全场的焦点，他周旋于名流之间，从容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然而，就在他与一位政要举杯的瞬间，“滋啦”一声。 宴会厅内所有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紧接着，悬挂在半空的巨幅液晶屏幕，以及角落里的几个安保监控显示屏，画面同时切换！ 陆衍舟那张俊美冷硬的证件照出现在屏幕正中央，旁边用醒目的红色字体罗列着几条简短的“罪状”： 【指控：陆衍舟先生】 1.非法监控、威胁公民苏晚及其四名未成年子女。 2.试图以不正当手段剥夺子女抚养权。 3.限期通牒，行为恶劣。 【附言：若不停手，下次出现的，将是北辰集团第三季度未公布的真实财务数据。好自为之。——幻影&小怪物们】 全场哗然！宾客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声瞬间盖过了音乐。 安保人员惊慌失措，试图切断电源，却发现控制系统暂时失灵！ 陆衍舟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酒杯在他手中捏得死紧。 他眼神阴鸷地扫过屏幕，尤其是最后那个落款——幻影&小怪物们！ 她竟然敢！用这种方式，在这种场合，公然挑衅他！还有那些“小怪物”……他的孩子们！ 与此同时，出租屋内。 子睿飞快地清除所有操作痕迹，小脸因兴奋而泛红：“搞定！信号源伪装成了他竞争对手公司的IP！” 苏晚看着平板屏幕上晚宴现场传来的混乱画面，冷冷地关掉了界面。 她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陆衍舟的私人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是死一般的沉寂和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苏晚不等他开口，用清晰而冰冷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陆衍舟，看清楚了。这就是我的答案。” “想抢孩子？可以。先问问‘幻影’同不同意，再问问你四个儿子手里的玩具同不同意。” “还有，记住，下次再让我发现有一只眼睛盯着我的孩子，我保证，你失去的绝不仅仅是面子。” 说完，她直接挂断电话，并干脆利落地将手机卡取出，折断。 她看向身边四个眼睛亮晶晶，充满崇拜眼神看着她的孩子们，疲惫却坚定地笑了笑： “好了，威胁暂时解除。现在，让我们来谈谈，怎么对付外面那些还没撤走的‘眼睛’。” 北辰集团顶楼，陆衍舟站在破碎的落地窗前，脚下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晚宴的混乱已被压下，但“幻影”的挑衅和那句“你的四个孩子”，却在他脑中疯狂回荡。 他拨通李助理的电话，声音沙哑而危险，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 “撤销所有明面上的监视。” “给我查！不惜一切代价，我要知道过去五年，苏晚和那四个孩子经历的每一件事！” “尤其是那个叫子睿的，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场由陆衍舟挑起的战争，因为苏晚和孩子们的绝地反击，性质彻底改变。 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开始模糊了。 第004章 新的棋局 云端酒店的风波，像一场猝不及防的地震，短暂地搅动了安宁后又恢复宁静。 但对局中人而言，余震才刚刚开始。 北辰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内气氛压抑。 陆衍舟没有开主灯，只有办公桌上一盏复古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映照得半明半暗。 他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穿透墙壁，凝视着城市另一端那间出租屋的方向。 李秘书垂手立在办公桌前，大气不敢出。 他跟随陆衍舟多年，深知这位老板越是平静，心底的风暴往往越是骇人。 “查清楚了没？”陆衍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砂纸摩擦般的质感，透露出他极力压制的情绪。 “是的，陆总。”李秘书连忙汇报，语速比平时快了几分。 “信号源经过七次加密跳转，最终指向我们在海外的竞争对手科讯资本的一个废弃服务器。手法非常高明，几乎没留下可供追溯的痕迹。” “几乎？”陆衍舟精准地抓住了这个词。 李秘书额角渗出细汗：“对方清理得非常干净，反追踪意识极强，风格不像任何已知的商业间谍或黑客组织。更倾向于高度个性化的即兴创作。” “即兴创作……”陆衍舟低声重复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似嘲弄，又似玩味。他想起了屏幕上那个嚣张的落款——“小怪物们”。 他的儿子。 一个能在他眼皮底下，利用晚宴的安保系统漏洞，精准投放信息，还能完美嫁祸给竞争对手的儿子。 这已经不是普通孩子的小聪明，这是近乎妖孽的天赋。 愤怒吗？当然有。他陆衍舟何时受过这等公开羞辱？ 但一种更强烈的，近乎狩猎般的兴奋，正逐渐压过怒意。 苏晚的“幻影”身份他早有猜测，但这四个孩子的能力，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变量。 这个变量，让原本看似简单的“抓捕逃妻”游戏，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和有趣。 “撤销所有明面上的监视。”陆衍舟突然下令，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果决。 李秘书一怔：“陆总，这……？” “打草惊蛇，只会让他们藏得更深。”陆衍舟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刀。 “我要的不是几只受惊的老鼠，而是看清他们所有的底牌。尤其是那个叫子睿的孩子，他能力的极限在哪里。” 他需要重新评估。 评估苏晚这五年究竟将孩子们培养成了怎样的存在。 评估这四个“小怪物”的价值，以及他们可能带来的风险与机遇。 “暗线调查继续，提升到最高优先级。我要知道他们过去五年接触过的每一个人，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哪怕是每天吃的什么早餐。调查清楚后，一一向我汇报。” 陆衍舟顿了顿，补充道，“重点查子睿，他所有的网络活动痕迹，接触过哪些技术论坛，自学过哪些资料。记住，要绝对隐秘。” “明白！”李秘书肃然领命。 陆衍舟挥挥手让他退下。 办公室重归寂静，他拿起内线电话，接通了技术安全部门负责人。 “集团所有系统，特别是我的私人通讯和行程网络，进行最高级别的安全加固和渗透测试。” 他顿了顿：“另外，组建一个专项小组，模拟一个拥有顶级天赋，资源有限的少年黑客的攻击模式，进行防御推演。” 他要知道，他的儿子，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与此同时，城中村的出租屋内，气氛同样不轻松。 成功的反击带来的短暂兴奋过后，是更深的忧虑。 苏晚很清楚，陆衍舟绝不可能因为一次挑衅就善罢甘休。 暂时的风平浪静，往往意味着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她看着围坐在身边的四个孩子。 子睿还在埋头调整着他的设备，小脸严肃。 子轩似乎还沉浸在“打败坏蛋”的兴奋里，比划着拳脚。 子宁安静地整理着应急包，眼神里藏着不安。 子乐则靠在她腿边，玩着一个用瓶盖和皮筋做的小玩具。 她的孩子们，本该拥有无忧无虑的童年，现在却要和她一起面对这些成人世界的险恶。 她觉得自己有愧于孩子们。 “妈妈，”子宁抬起头，轻声问，“那个，他，会不会更生气了？” 苏晚摸了摸她的头，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也许吧。但我们要让他知道，我们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害怕和退缩，解决不了问题。” 子睿这时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妈妈，外面的监控信号大部分都消失了。只剩下两个最隐蔽的，信号也很微弱，像是在待机状态。” 苏晚心中一凛。陆衍舟撤了明哨？这不符合他强势的风格。 这更像是一种策略性的后退，意在麻痹他们，或者是引蛇出洞。 “子睿，能反向追踪那两个信号源吗？不要惊动，只要确定它们最终的数据汇集点。” 苏晚问道。她需要知道陆衍舟的“眼睛”到底在哪里。 子睿点点头，手指在平板上飞快操作起来，小眉头微微蹙起，显然这是个有挑战性的任务。 苏晚又看向子轩和子宁：“从明天开始，你们上下学，妈妈接送。子轩，不要单独行动。子宁，留意身边有没有可疑的人。” 她必须更加谨慎。 陆衍舟的暂时沉默，比直接的威胁更令人不安。 这是一场耐心的较量，看谁先露出破绽。 夜色渐深，孩子们终于抵不住困意，相继睡去。 苏晚却毫无睡意，她站在窗边，望着远处城市中心那片属于北辰集团的璀璨光亮。 陆衍舟，你到底在盘算什么？ 这场由你挑起的战争，绝不会就此结束。而我和孩子们，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新的棋局，已然布下。 一方是权势滔天，志在必得的商业帝王。 另一方是为守护家庭，不惜亮出所有底牌的母亲与她的天才孩子们。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更加凶险。 就在苏晚准备拉上窗帘，强迫自己休息片刻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楼下昏暗的街道。 一个穿着深色风衣，身影模糊的男人，正倚靠在对面街角的灯柱下，指间夹着的烟头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那人似乎在那里站了有一会儿了。不像路人，更不像普通的邻居。 苏晚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隐在窗帘的阴影里。 是陆衍舟派来的新眼线？手法比之前那些隐蔽的监控更加直接，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挑衅意味。 她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个身影。 突然，楼下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缓缓抬起头，帽檐下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但苏晚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两道冰冷锐利的视线，穿透了夜色和玻璃，精准地锁定了她所在的位置！ 紧接着，那个男人做了一个极其古怪的动作。 他抬起夹着烟的手，并非吸烟，而是用烟头，在昏黄的灯光下，对着她窗口的方向，极其缓慢地在空中画了一个清晰的问号。 然后，他像是完成了一个简单的招呼，随手将烟头弹进下水道，压了压帽檐，转身不紧不慢地消失在深夜的街角。 苏晚僵在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那不是陆衍舟的人！ 陆衍舟的风格是掌控和压迫，绝不会用这种充满暗示和游戏意味的方式！ 这个人是谁？ 他那个问号，是什么意思？ 是在询问她的身份？还是在质疑她的处境？或者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警告或试探？ 陆衍舟的威胁还未解除，一个更加诡异，深不可测的阴影，却已悄然笼罩了下来。 棋盘之上，执棋的，似乎又多了一方。 第005章 第三方阴影 那个画在夜色中的问号，像一个烙印刻在了苏晚的心头。 后半夜，她几乎没合眼，耳朵捕捉着窗外最细微的声响，任何风吹草动都让她心惊肉跳。 不是陆衍舟那种泰山压顶式的逼迫，这种来自未知深处的窥探，更让人毛骨悚然。 天刚蒙蒙亮，她就起身，仔细检查了门窗，确认那个神秘人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街道上空无一人，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个噩梦。 但她知道，那不是梦。 早餐桌上，气氛有些沉闷。 连最活泼的子乐都察觉到了妈妈的心神不宁，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大眼睛时不时偷瞄苏晚。 “妈妈，”子宁轻轻放下勺子，声音带着担忧，“你昨晚没睡好吗？” 苏晚挤出一个笑容，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没事，妈妈在想事情。” 她不能把新的恐慌带给孩子们，陆衍舟的压力已经够大了。 子睿安静地吃着早餐，镜片后的目光却敏锐地扫过妈妈略显苍白的脸和眼底的淡青。 他没有说话，但在放下碗筷后，他拿起平板，调取昨晚他们家附近，所有可能拍到那个街角的公共和私人监控探头记录。 苏晚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能坐以待毙。她需要信息。 趁着孩子们收拾碗筷的间隙，她走进狭小的卫生间，反锁上门，从隐藏的防水暗格里，取出了那部加密的卫星电话。 开机，输入冗长的密码。她犹豫了一下，拨通了一个五年未曾主动联系的号码。 这个号码属于一个绰号“信鸽”的信息贩子，收费高昂，但信誉极佳，且从不过问客户隐私。 这是她过去执行任务时留下的极少数安全联络渠道之一。 电话接通，那边是长久的沉默，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是我，‘幻影’。”苏晚压低声音。 “……难以置信。”那边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你果真还活着。而且，你惹的麻烦不小。” 苏晚心一沉：“你知道了？” “北辰集团的陆衍舟，动静不小。”信鸽的声音毫无波澜，“他在动用灰色渠道查你，查得很深。价钱，翻三倍。” 苏晚的心一沉。翻三倍，这数字远超她所能承受的极限。 她攥紧了口袋里仅有的几张百元大钞，沉默了几秒，然后开口：“我现在没有那么多现金。但我可以用别的东西换。” “哦？”信鸽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五年前，暗月行动前，我在境外服务器上留下过一个加密的镜像备份，里面有一些关于当时几个关键中间人的原始通讯日志。这个，够不够抵？”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久到苏晚几乎以为信号中断。终于，信鸽再次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细微的、近乎敬佩的意味： “‘幻影’……你果然还留着后手。可以。这个情报，够抵这次费用，甚至还有富余。” 苏晚松了口气，随即立刻提出要求：“那么，再加一个急单：帮我查一个人。昨晚出现在我住处斜对面街角，男性，身高约一米八，深色风衣，习惯用左手抽烟。他用烟头对着我的窗户画了一个问号。我要知道他的身份，以及他代表谁。” 信鸽沉吟片刻：“这个目标，很棘手。风格不像陆衍舟的人，也不像任何已知的官方或商业机构的路数。手法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处理麻烦的专业和冷漠。像是独来独往的清道夫，但又有点说不出的古怪。需要时间，风险很高。这次的费用，就用你刚才说的‘镜像备份’里的情报来抵，正好两清。” “清道夫……”苏晚低声重复这个词，心猛地一缩。 那是指某些拿钱办事，专门让问题和麻烦彻底消失的冷酷存在。 怎么会牵扯到他们？ 是谁会派这样的人来？目的又是什么？ “尽快给我消息。” 苏晚挂断电话，清理掉所有记录，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 情况比想象的更复杂了。 她刚走出卫生间，子睿就拿着平板走了过来，小脸异常严肃。 “妈妈，你看这个。”他调出一段经过处理的，画面有些模糊的夜间监控视频。 正是对面街角那个摄像头拍下的片段。 可以看到那个风衣男子站在那里，但就在他抬头望向窗口。 他用烟头画问号的前几秒，视频信号出现了极其短暂但异常规律的抖动和雪花。 “信号干扰，”子睿指着那处异常，“非常专业的定向干扰，就在他做那个动作的时候。他不想让任何监控清晰拍下他的脸，或者他那个动作的具体含义。” 苏晚背后冒出冷汗。对方不仅神秘，而且专业、谨慎到令人发指。 就在这时，“叮咚！” 老旧的门铃突然响起，刺耳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全家人都吓了一跳！ 苏晚瞬间将孩子们护在身后，眼神锐利地盯向门口。 子轩下意识地抓起了墙角的一根扫帚杆。 谁会这么早来？陆衍舟的人？还是昨晚那个神秘人？ 苏晚示意孩子们别出声，她悄无声息地移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门口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放着一个朴素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文件袋。 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打开门，警惕地环顾四周楼道空荡荡的，只有清晨的光线透过窗户照进来。 她迅速弯腰捡起文件袋，关上门反锁。袋子很轻，里面似乎只有几张纸。 在孩子们的注视下，苏晚小心翼翼地拆开文件袋。 里面没有信，没有留言，只有三张放大的，有些模糊的黑白照片。 第一张：五年前，东南亚某港口，深夜，苏晚浑身湿透，正将一个面容模糊，受伤的男人推上一艘小艇的抓拍瞬间。背景能看到爆炸的火光。 第二张：一栋欧式别墅的花园里，一个穿着睡衣的小女孩，约三四岁，面容模糊，正在玩耍，不远处，一个男人的背影与陆衍舟有几分神似，正在打电话。 第三张：最新的一张彩色照片——昨天下午，苏晚在便利店下班，接过子宁递来的水杯时，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疲惫笑容。 照片的角度，明显是从街对面一辆停靠的黑色轿车里偷拍的。 三张照片，跨越五年时空，精准地指向了苏晚最深的秘密：她的过去，陆衍舟可能存在的另一面，以及她现在的软肋。 而在第三张照片的背面，用红色的笔，清晰地写着一个触目惊心的单词： FINAL WARNING。（最后警告） 没有落款，没有多余的话。 苏晚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照片飘落在地。 对方不仅知道她的过去，似乎还知道一些连陆衍舟都可能不清楚的内情！ 而且，他们就在身边，时刻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不再是警告，这是最后的通牒。 “妈妈！”孩子们围上来，捡起照片，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小脸都吓白了。 “他们……他们是谁？”子宁的声音带着哭腔。 苏晚紧紧抱住孩子们，身体因恐惧和愤怒而颤抖。 她原以为对手只有陆衍舟，现在却发现，自己和孩子早已置身于一个更庞大，更危险的漩涡中心。 几乎是同时，北辰集团顶楼。 李秘书步履匆匆地走进办公室，脸上带着一丝困惑： “陆总，我们安排在苏晚小姐住处附近的监控点，有两个在昨晚同一时间遭到了不明来源的短暂高强度信号干扰。干扰源无法追踪，手法非常专业，不像普通黑客。” 正看着晨报的陆衍舟动作一顿，抬起头，眼眸微微眯起：“不是我们的人？” “绝对不是。”李秘书肯定地说。 陆衍舟放下报纸，身体缓缓靠向椅背，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有人在他布控的眼皮底下，用了更厉害的手段，接触了苏晚？ 而且，目的是什么？警告？保护？还是灭口？ 他想到苏晚那非同寻常的过去，想到她那四个天赋异禀的孩子。 看来，盯上他们的，不止自己这一方。 局势，变得有趣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有意思。查，用一切手段，给我把这只藏在暗处的‘黄雀’揪出来。” 苏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捡起地上的照片，目光死死盯住第二张照片里那个花园小女孩。 这个女孩是谁？和陆衍舟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这个神秘组织要特意把这张照片给她看？ 难道陆衍舟追查她，不仅仅是为了孩子，还和这个女孩有关？ 她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从四面八方收拢，而她和孩子们，就是网中央的猎物。 就在苏晚陷入巨大恐慌和困惑时，她那部日常使用的旧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 【第二张照片里的女孩，叫陆念念。陆衍舟的养女，也是他的逆鳞。想知道更多？中午12点，老街图书馆，哲学区最后一排。一个人来。】 新的谜团，新的邀约。陷阱还是线索？苏晚已别无选择。 第006章 无声的惊雷 从图书馆回来，苏晚的心像被浸透的棉絮，沉甸甸的。那个自称“信使”的男人带来的信息，在她脑中掀起滔天巨浪。 陆念念……夜莺的女儿……陆衍舟的养女……因她而死的战友…… 这些信息碎片拼凑出一个让她心惊肉跳的真相：陆衍舟对她的执着，或许不仅仅是因为孩子，更源于一场深埋五年、可能建立在误解之上的仇恨。 而那个神秘的第三方，似乎在警告她，又似乎在引导她去揭开某个真相。 “妈妈？”子宁柔软的声音将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 小姑娘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小手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指，那双酷似陆衍舟的清澈眼眸里盛满了担忧。 “你不开心。是因为……白天那个给我们看照片的神秘人吗？” 苏晚心中一凛，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 她反手握住女儿的手，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没事，妈妈只是在想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她不能让孩子们卷入更深的恐惧。 然而，当她抬头，看见客厅里的情形时，就知道自己瞒不过去了。 老大子睿正抱着他的平板电脑，小脸严肃地盯着屏幕，上面不再是复杂的代码，而是一个被他用简易绘图软件标注出的城市地图。 几个被重点圈出的妈妈异常回家路线和时间，推测出的可能会面地点。 老二子轩没像往常一样练习拳脚，而是闷头擦拭着角落里那根他最喜欢的打狗棍，眼神里憋着一股劲。 老四子乐则把自己最喜欢的草莓味饼干悄悄塞进了妈妈的口袋，然后紧紧挨着哥哥姐姐坐下。 四个孩子，都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敏感地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压抑，并在默默准备着。 一股暖流夹杂着酸楚涌上苏晚的心头。她不能再犹豫了。逃避，只会让一家人永远活在未知的恐惧里。 那个“信使”有句话说得对，她和孩子们，已经成为棋盘上的关键。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破局。 而破局的关键，或许就在于化解陆衍舟心中的那个结——关于夜莺，关于那场行动的真相。 与此同时，北辰集团顶楼。 陆衍舟站在落地窗前，夜幕下的城市璀璨却冰冷。李秘书刚刚汇报完调查进展。 “……基本可以确定，今天接触苏晚女士的，是一个背景很深的匿名信息掮客。目的不明，但似乎在暗示五年前那件事另有隐情。”李秘书措辞谨慎。 陆衍舟沉默着，指间的雪茄缓缓燃烧。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资料里那四个孩子的面孔。 老大子睿，那份远超年龄的冷静和惊人的计算机天赋，像极了当年在特种部队里那个最顶尖的技术支援。 老二子轩，那不服输的狠劲和运动神经，活脱脱是自己小时候的翻版。 老三子宁，那份敏锐的观察力和共情能力，细腻得让人心惊。 老四子乐，那双纯净的眼睛和莫名的好运，像一束光，能轻易照进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这都是他的孩子。流着他的血，继承了他和苏晚最优基因的孩子。 之前，他被愤怒和一种被欺骗、被隐瞒的掌控欲冲昏了头脑，只想把“逃兵”抓回来，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 但现在，第三方势力的介入，以及苏晚和孩子们展现出的、远超他预估的能力和韧性，让他不得不冷静下来。 他想起上次会面时，苏晚那双带着恐惧、愤怒，却唯独没有心虚的眼睛。如果夜莺的死，真的不是她造成的呢？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他需要答案。而答案，显然不在无休止的远程对峙和试探中。 他需要不受干扰地近距离观察他们，尤其是苏晚。他需要弄清楚，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第三方到底想干什么，以及他和苏晚之间，是否还存在除了仇恨和四个孩子之外的其他可能。 “李秘书，”陆衍舟转过身，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安排一下，明晚我亲自去一趟。” 李秘书微微一怔：“陆总，您的安全……” “不用兴师动众。”陆衍舟打断他，“就你和我。以拜访邻居，关心孩子学业的名义。” 他需要一个看似合理，不会立刻激起苏晚强烈反抗的借口。 他要亲自去那个小小的出租屋，会一会那个让他恨了五年，也疑惑了五年的女人，和他的四个孩子。 这个夜晚，注定无人安眠。 出租屋里，苏晚最终下定了决心。 她将四个孩子叫到身边，没有提及“信使”和夜莺的复杂过往，只是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明天，陆叔叔……可能会来。” 孩子们的反应各异。 子轩立刻瞪圆了眼睛，小拳头握紧。 子宁下意识地往妈妈身边靠了靠。 子乐眨巴着大眼睛，有些茫然。 只有子睿，推了推眼镜，冷静地问：“妈妈，我们需要做什么准备？” 苏晚看着早熟的大儿子，心中酸涩，却也只能摇摇头：“不需要特别准备。妈妈只是想告诉你们，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如果……如果陆叔叔问起一些过去的事情，或者表现出不高兴，你们不要害怕，交给妈妈来处理，好吗？” 她必须在陆衍舟到来之前，给孩子们打好预防针，同时也做好最坏的打算。 她在心里默默演练着各种可能的情景，思考着该如何在不激怒陆衍舟的前提下，试探他对过去事件的态度。 而城市的另一端，陆衍舟的书房里，他破天荒地没有处理公务，而是反复看着手下传来的，为数不多的关于四个孩子日常的模糊影像资料。 目光，尤其是在子轩倔强的小脸和子宁安静的眼神上停留最久。 愤怒依旧存在，但一种属于父亲的本能，正在悄然苏醒。 明晚的会面，将不再是简单的审问或对峙，而是一场情感与理智的激烈碰撞。 第二天，在一种近乎凝滞的紧张气氛中度过。 傍晚时分，苏晚刚刚督促孩子们吃完简单的晚餐，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不轻不重，极有分寸，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苏晚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下意识绷紧身体的子轩的肩膀，又看了一眼异常安静的子睿和紧紧拉住她衣角的子宁和子乐，走向门口。 透过猫眼，她看到陆衍舟站在门外。没有前呼后拥的保镖，只有李秘书安静地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 陆衍舟今天穿得很随意，只是一件深色毛衣，少了几分商界巨子的凌厉，却莫名添了几分居家的真实感。 但他的眼神，依旧深邃得让人看不清情绪。 苏晚的手心微微出汗，她打开了门。 陆衍舟的目光越过她，直接落在了客厅里那四个如临大敌般盯着他的孩子身上。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每一张小脸，最后，定格在攥紧小拳头、像只发怒小兽般的子轩脸上。 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陆衍舟薄唇微启，说出的话却让苏晚和孩子们都愣住了： “听说子轩……在学校打架了？我来看看。” 第007章 初次交锋 门开了。 陆衍舟站在门口，身形挺拔，简单的深色毛衣也难掩其迫人的气场。 他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屋内，最后落在客厅里四个如临大敌的孩子身上。 苏晚侧身让他进来，空气瞬间变得稀薄。李秘书识趣地留在门外，轻轻带上了门，将这狭小空间内的对峙隔绝开来。 “陆先生，有事？”苏晚的声音带着刻意维持的平静，身体却不着痕迹地挡在了孩子们前面。 陆衍舟的视线掠过她，直接投向紧绷着小脸的几个孩子，最后定格在眼神最凶，拳头攥得最紧的子轩身上。 “听说，子轩在学校跟人动手了？”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像是在询问一件寻常小事。 子轩脖子一梗，就要冲口而出，被子睿悄悄拉了一下衣角。 苏晚心中一紧，他怎么会知道？而且用这种借口登门？ 她稳住心神，淡淡道：“小孩子之间的打闹，不劳陆总费心。” “打闹？”陆衍舟向前走了一步，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子轩。 “我陆衍舟的儿子，打架可以，但要赢。输了，或者无缘无故惹是生非，丢的是我陆家的脸。” 这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子轩气得脸都红了，大声反驳： “我才没输！是他们先骂我是没爹的野种！我才动手的！我赢了！”小家伙胸膛起伏，像只被激怒的小兽。 陆衍舟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什么，快得让人抓不住。他目光转向苏晚，带着审视： “哦？看来是事出有因。对方家长什么态度？需要处理一下吗？” 他语气随意，却带着一种能轻易掌控他人命运的漠然。 “不必了。”苏晚立刻拒绝，她不想和陆衍舟有任何更多牵扯，“已经处理好了。” 就在这时，或许是陆衍舟带来的压迫感太强，或许是气氛太过紧张，老四子乐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水杯。 玻璃杯朝着子宁的方向滑落！ 几乎是本能，离得最近的子轩动如脱兔！ 所有人都没看清他的动作，只见一个小小身影猛地一探、一抓，下坠的杯子竟被他稳稳捞住，水只洒出几滴。 他整套动作快、准、稳，带着一种未经系统训练却浑然天成的流畅感，完全超出了普通五岁孩子的反应极限。 陆衍舟的瞳孔几不可查地缩了一下。这孩子的运动神经和反应速度…… 子轩自己也愣了一下，随即把杯子重重放回桌上，别开脸，耳根却有点红，似乎懊恼自己刚才下意识的反应。 一阵微妙的沉默后，老三子宁轻轻吸了吸鼻子，忽然小声对苏晚说：“妈妈，这个叔叔这里，好像有点难过。” 她的小手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清澈的大眼睛带着纯然的困惑，望向陆衍舟。 一瞬间，陆衍舟周身那种冷硬的气场仿佛出现了一丝裂隙。 他从未在一个孩子眼中看到过如此直白、不加掩饰的共情。 这感觉让他极其不适，仿佛内心深处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被这单纯的目光轻轻触动了。 他微微蹙眉，移开了视线。 老大子睿始终安静地观察着，此刻推了推小眼镜，用与他年龄不符的冷静口吻开口，逻辑清晰得惊人： “陆先生，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法》和《民法通则》，在母亲有监护能力且未虐待遗弃的情况下，生父探视需征得监护人同意，并不能以丢脸等主观理由干涉子女正常社交。您今天的到访理由，在法律和情理上，都不够充分。” 一番话，条理分明，直接点破了陆衍舟借口的牵强，甚至隐隐带着指责他不请自来，多管闲事的意味。 陆衍舟终于将目光正式投向这个最为沉静的大儿子。 这孩子不仅冷静，思维更是缜密，直接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进行反击。这份心智…… 就在气氛再次陷入僵局时，小子乐似乎觉得无聊了，他挣脱妈妈的手，摇摇晃晃走到陆衍舟腿边。 他仰起小脸，把手心里攥了半天的一颗快化掉的草莓糖递过去：“叔叔，吃糖，甜的，别难过。” 那一刻，陆衍舟彻底僵住了。他习惯了商场的尔虞我诈，习惯了用权势和冷漠筑起高墙，却从未应对过如此直接、纯粹的善意。 看着那双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和那颗粘糊糊的糖果，他伸出去想推开的手，竟一时不知该往哪里放。 苏晚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她看到陆衍舟冰山般的表情出现了裂痕，那是一种措手不及的狼狈松动。 她的孩子们，正用他们各自不可思议的方式，无声地对抗着这个强大的男人。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将子乐拉回身边，直面陆衍舟，下了逐客令： “陆先生，看也看过了，孩子们没事。时间不早，我们要休息了。” 陆衍舟回过神，深深看了一眼苏晚，又目光复杂地扫过四个孩子。 尤其是那个递糖给他的子乐。他没有再纠缠，转身走向门口。 在手触到门把的瞬间，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地抛下一句： “本周五，孩子们的家长会，我会到场。” 说完，他拉开门，径直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苏晚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她靠在门上，心脏狂跳。 而屋外的陆衍舟，走进电梯，看着光洁梯壁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耳边却反复回响着子宁那句“这里难过”，和眼前晃动着子乐递来的那颗糖。 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口，对等候的李秘书冷声吩咐： “去查，今天在学校，到底是谁，骂了我的儿子。” 出租屋内，子睿宁抬起小脸，看向惊魂未定的妈妈，镜片后的目光锐利： “妈妈，他在撒谎。他根本不是为二弟打架来的。” “他的手机，从进门到离开，一直在接收附近至少三个不同信号源传来的实时加密音频数据流。” “他戴着的那块手表，是市面上从未流通过的最新款，内部集成的生物传感器，刚才一直在扫描我们的心率皮电反应和微表情。” “陆衍舟今晚来的真正目的，是评估我们。评估妈妈你的反应，评估我们四个的价值和威胁。” 苏晚的血液，瞬间凉透了。 第008章 家长会风波 陆衍舟那晚离开后留下的压迫感，在小小的出租屋里，挥之不去。 苏晚清晰地感觉到，那短暂且自欺欺人的平静，已经彻底结束了。 经济上的窘迫也逐渐凸显出来，如同钝刀子割肉。 之前为了获取情报，她几乎掏空了本就不多的积蓄。 这天晚上，苏晚就着昏暗的灯光，清点着手里皱巴巴的钞票，眉头锁紧。 孩子们的学校下周末组织的秋游，费用虽然不高，但对此刻的她来说，却成了一笔需要精打细算的开销。 “妈妈，”老三子宁悄悄走到她身边，小手轻轻放在她的手臂上，细腻的情感感知让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妈妈的焦虑。 “我的新画笔可以下次再买，秋游不去了，我要在家陪妈妈。” 老二子轩虽然没说话，但也竖着耳朵听着，小脸绷得紧紧的。 连最活泼的老四子乐，也抱着半旧的玩具熊，眨巴着眼睛看着妈妈。 孩子们过早的懂事像一根针，细密地扎在苏晚的心上。 她深吸一口气，将女儿揽进怀里，语气故作轻松：“说什么傻话，秋游当然要一起去。妈妈明天就发工资了，放心吧。” 她最终还是从藏钱的铁盒底层，数出了那几张至关重要的纸币。每一张，都代表着接下来几天更紧巴的伙食费。 周五下午，城西实验学校一年级（3）班的家长会，苏晚带着四个孩子一起出现在教室门口。 她的出现，立刻吸引了不少家长的目光。 而当那个穿着昂贵西装，身影挺拔的男人独自坐在教室后排时，所有的窃窃私语都瞬间消失了，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 陆衍舟来了。 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种宣言。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走进来的苏晚。 然后是一种带着审视意味的全面打量。 缓缓掠过紧跟在她身边的四个孩子。 那目光锐利得像把刀，仿佛要剖开一切伪装，看清内里的本质。 苏晚挺直脊背。 她选了一个离陆衍舟最远的位置坐下，将孩子们安置在自己身旁。 整个家长会过程，她都能感觉到那两道如有实质的视线落在她的背上，让她如芒在背。 班主任的讲话按部就班。 当提到“沈子轩同学正义感强，爱护同学，但有时处理方式可以更温和”时，苏晚感觉到身边儿子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她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出陆衍舟此刻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那种冰冷的审视，或许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兴趣。 会议中途，意外发生了。 两个调皮的孩子在教室后排追逐，不小心撞倒了堆放作业本的金属架子。 沉重的文件夹朝着一位坐在过道旁的孕妇家长倾斜砸下！ 惊呼声瞬间响起！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坐在靠过道位置的子轩，像一头被惊醒的幼豹，几乎是从座位弹射而起！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个小小的身影已经冲了过去。 他没有傻乎乎地用小手去硬接那沉重的架子。 而是展现出惊人的判断力和爆发力。 侧身用肩膀猛地顶了一下架子倾倒方向的中下部。 同时另一只手飞快地拉了一把那位惊呆的孕妇的椅子！ “哐当！”架子擦着孕妇的后背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有惊无险。 整个教室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庆幸的议论声。 “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小朋友！” 孕妇惊魂未定，连连道谢，脸色煞白。 班主任也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安抚，并表扬子轩。 “沈子轩同学反应真快！非常勇敢！大家都要学习他乐于助人的精神，但也要注意安全！” 子轩喘着气，小脸因为瞬间的爆发和众人的注视而涨得通红。 他有些无措地站在哪里。 下意识地，他的目光飞快地瞥向了教室后排那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 陆衍舟依旧维持着端坐的姿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苏晚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复杂微光。 那不是简单的惊讶，更像是一种……“果然如此”的确认。 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波动。 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家长会结束，苏晚立刻拉起孩子们的手，想要尽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刚走出教室门，她最不想听到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清晰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苏晚。” 苏晚的脚步钉在原地。 她将孩子们往身后拢了拢，缓缓转过身。 陆衍舟几步走到她面前，他的目光先是掠过她洗得发白的衬衫领口。 然后是一种带着压迫意味的全面打量，最后定格在她强作镇定的脸上。 “这就是你给他们的‘平安快乐’？”他的语气平淡，却字字带着刺骨的寒意。 “连一场最普通的集体活动，都需要让你的孩子体谅地选择放弃？” 苏晚的脸瞬间血色尽褪，连指尖都变得冰凉。他知道了！ 他连她为秋游费用发愁这种事情都知道！ 这种无孔不入的窥探，让她感到巨大的羞辱和愤怒。 “这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无关？”陆衍舟的视线转向她身后的四个孩子。 “子睿的大脑，需要顶尖的导师和资源，而不是对着垃圾堆里淘换来的零件自己摸索；子轩的精力天赋，需要最专业的格斗平台引导，而不是在肮脏的巷子里野斗伤人；子宁的敏感细腻，需要顶级的心理疏解，而不是自己默默承受消化；还有子乐……” 他的目光在最小的孩子脸上停留片刻：“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童年是阳光和欢笑，而不是看着自己的母亲为了一日三餐和区区活动费用绞尽脑汁，愁眉不展！” 他向前逼近一步，距离近得苏晚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苏晚，你的固执和所谓的保护，正在亲手扼杀他们本应拥有的未来和天赋。下周末的秋游……” 他退后一步，语气是不容置疑的通知：“所有费用，我会处理。这不是施舍，这是一个父亲，最起码的责任。” 说完，他不再看她惨白的脸色，转身，迈着决绝的步伐离开，留下一个冰冷而高大的背影。 回家的路，沉默得令人窒息。小子乐紧紧抓着妈妈的手，仰起小脸，怯生生地问： “妈妈，那个叔叔是坏人吗？他让妈妈难过了。”孩子的心灵最为纯净，也最为敏感。 子轩一直闷着头走路，突然甩开妈妈的手，梗着脖子大声说： “妈妈！我不要他的钱！我不去秋游了！我讨厌他！” 苏晚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陆衍舟的每一句话，都像最锋利的刀子，精准地捅在她最脆弱，最愧疚的地方。 她最大的恐惧，就是自己无法给予孩子们最好的成长环境。 而这一点，正被陆衍舟无情地撕开，放大，成为攻击她最有效的武器。 夜晚，好不容易将情绪低落的孩子们哄睡。 苏晚疲惫地瘫坐在窗边的旧椅子上，望着窗外零星的灯火，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陆衍舟不仅用权势碾压她，更开始精准地攻击她作为母亲这个最核心的软肋。 他正在用现实和孩子们本应更好的未来，一步步瓦解她的防线。 就在这时，那部加密手机的屏幕幽幽亮起，是“信使”发来的信息。 苏晚点开，只看了一眼，便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陆衍舟已通过匿名渠道，向子轩所在学校的“家校发展基金会”捐赠一笔指定用途款项，明确用于资助“拥有特殊天赋”的学生参与校外拓展活动。 审批流程已被特批加速，明日校方会正式通知你。 此外，他于今日傍晚紧急调动了其私人医疗团队核心成员，其养女陆念念病情似乎出现反复，原因不明。 注意，此情况可能与您之前查询的“暗月”行动遗留风险高度相关。务必谨慎。】 苏晚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颤抖。 陆衍舟出手了，用的却是一种她几乎无法拒绝的方式。 他通过学校，以“支持教育，培养天赋”的正当名义。 光明正大，合情合理地介入孩子们的生活！ 同时，陆念念病情反复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中漾开不安的涟漪。 五年前的往事，那些她试图埋葬的秘密和危险，正以她无法预料的方式，再次裹挟而来。 她感到自己正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紧紧缠住，越收越紧。 第009章 渴望与抗拒 班主任王老师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苏晚心湖，让她心潮翻涌，但表面却只能强作平静。 她接过那份精美的“卓越学子培养基金”通知和申请表。 “谢谢王老师，这件事有点突然，我需要回去好好看看，也和孩子们商量一下。” 她听到自己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回答。只有她自己知道，掌心已沁出薄汗。 “理解，理解。”王老师点点头，目光在她洗得发白的衣领和手中那份格格不入的通知之间扫过。 她带着善意的探究，“这么好的机会，可要好好把握。孩子们的前程要紧。” 这时，放学的铃声解救了苏晚。 四个孩子像小鸟般朝她跑来。 当小子乐欢快地扑进她怀里，子宁软软地喊妈妈，子轩叽叽喳喳说着学校趣事。 连一向沉稳的子睿也安静地站在她身边时，苏晚的心被一种混合着心酸和温暖的情绪填满。 看着孩子们天真烂漫的脸庞，再想到手中这份可以轻易改善他们生活，拓展他们眼界的礼物。 她内心深处某个角落，不可抑制地泛起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涟漪。 如果接受，孩子们或许能拥有更轻松的童年，能去参加渴望的秋游，能接触更好的资源…… 这份来自他们生物学父亲的馈赠，像黑暗中伸出的一只手，充满了诱惑。 回家的路，夕阳将母子五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气氛不像往常那样轻松。 小子乐还在兴奋地计划秋游要带什么零食，子轩却罕见地有些沉默，时不时偷偷瞄一眼妈妈紧握着通知的手。 心思细腻的子宁似乎察觉到妈妈平静外表下的波澜，轻轻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走过一个安静的街角，子睿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苏晚耳中：“妈妈，那个陆叔叔他是不是，就是……”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审慎，“……就是王老师说的，给我们学校捐了很多钱的人？” 苏晚的心一紧，看向大儿子。 子睿的眼神很复杂，有探究，有警惕，但深处，似乎也藏着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他比弟弟妹妹更早熟，或许早已从蛛丝马迹中拼凑出某种可能性。 他没有直接用“爸爸”这个词，但那个“是不是”的疑问句，已然暴露了他内心的猜测正在向确定靠近。 苏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子睿，你觉得我们该接受吗？” 子睿低下头，用脚尖踢开一颗小石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知道。但是，如果他真的想对我们好，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要用这种让妈妈为难的方式？” 他的逻辑清晰，直指核心矛盾，对父爱的本能渴望与对母亲处境的维护，在他心中激烈交战。 子轩听到对话，忍不住插嘴，语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别扭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谁要他帮忙！我们自己能行！他肯定是想用钱让我们听话！” 可他紧握的拳头和微微发红的耳根，却泄露了他强硬话语下的动摇。 哪个孩子不渴望被强大父亲庇护的感觉呢？只是长期父爱的缺失和对妈妈的维护，让他选择用抗拒来伪装。 连最小的子乐，也仰起脸，懵懂地问：“妈妈，那个很有钱的叔叔，是像小美爸爸那样，会买很大变形金刚的爸爸吗？” 孩子们最天真直接的话语，像一根根针，轻轻刺在苏晚心上。 她看到子睿冷静下的困惑，子轩倔强下的期盼，子宁无声的担忧，子乐纯真的向往。 陆衍舟的这一招，不仅是在物质上施压，更是在情感上，精准地拨动了孩子们心中那根名为“父亲”的弦。 她蹲下身，将四个孩子拢到身边，声音温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宝贝们，听着，无论有没有人帮忙，妈妈都会尽全力爱你们，给你们我能给的最好的一切。至于陆叔叔……” 她深吸一口气，选择了一个模糊但真诚的说法：“妈妈和他之间，有一些很复杂的事情需要解决。但无论如何，他对你们的关注，或许本身并不完全是坏事。只是我们需要时间，想清楚什么样的方式，对我们这个家才是最好的。” 她无法抹杀孩子们对父爱的天然渴望，只能小心翼翼地引导。 在保护他们不受伤害的同时，也不完全关闭那扇可能通往另一种关怀的门。这种平衡，艰难无比。 快到家楼下时，苏晚习惯性地抬头，心猛地一沉。 对面楼三层那个原本空置的房间，此刻窗户紧闭，深色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陆衍舟的阳谋尚未化解，这充满恶意的监视又至。她感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 晚上，哄睡孩子们后，苏晚独自坐在灯下，看着那份申请表。优厚的条件像闪着光的陷阱。 接受，风险未知；拒绝，可能让孩子们失去机会，也掐灭他们眼中微弱的光。 内心激烈挣扎时，她在旧报箱摸到一枚冰凉的无标识黑色U盘。 恐惧与好奇交织。她将U盘插入一台不联网的旧电脑，点开唯一的视频文件。 画面晃动模糊，像是偷拍。 背景是一个昏暗房间，一个虚弱的小女孩躺在病床上，侧脸轮廓让苏晚瞳孔骤缩——是陆念念！ 镜头拉近，女孩床头摊开一本旧素描本，上面用稚嫩笔触反复涂画着三个模糊的人影：两个大人，中间一个小孩。画面在此定格，然后变成雪花。 同时，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响起：“苏晚女士，夜莺的女儿需要幻影的救赎。想知道真相，明晚十点，城南废弃化工厂，独自前来。记住，你女儿子宁，拥有和夜莺一样的共情天赋。危险亦源于此。” 视频结束。苏晚浑身冰凉，如坠冰窟。对方不仅知道她的过去，还用陆念念和子宁的安全双重胁迫！这是一个她无法拒绝的陷阱！ 第010章 抉择与陷阱 U盘里的视频和那段冰冷的电子音。 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扎进了苏晚的心脏最深处。 陆念念危在旦夕？ 子宁的共情天赋竟然是危险的源头？ 对方不仅对她的过去了如指掌。 更是精准地抓住了她如今最致命的软肋——孩子。 “危险亦源于此。” 这句话在她脑中疯狂回荡。 她猛地拔下U盘，仿佛那是什么剧毒之物。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 冷汗瞬间湿透了她的后背。 她第一个冲动是想立刻冲进孩子们的房间，紧紧抱住子宁，确认她的安全。 但她不能！ 她不能惊醒孩子们。 不能让他们感受到这灭顶的恐惧。 苏晚强迫自己冷静。 跌跌撞撞地走进狭小的卫生间。 反锁上门，打开水龙头。 用冰冷的水扑在脸上。 试图压下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恐慌。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如纸。 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一个赤裸裸的陷阱。 对方选择城南废弃化工厂，摆明了是不怀好意。 她此去凶多吉少。 可是不去呢？陆念念怎么办？ 那个她亏欠良多的战友的女儿！ 还有子宁……“ 危险亦源于此”是什么意思？ 对方会对子宁下手吗？她不敢想象！ 对方用的是阳谋。 掐准了她作为“幻影”对战友的愧疚。 和作为母亲对孩子的保护欲。 让她明知是火坑，也不得不跳！ 她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身体缓缓滑坐在地。 五年前的血雨腥风仿佛再次席卷而来。 她以为隐藏得足够好。 可过去的幽灵从未离开。 如今更是要将她和孩子们一同拖入深渊。 她想到了陆衍舟。 此刻，这个她最想躲避的男人。 竟成了唯一可能提供帮助的对象。 他有权势，也有人手。 或许能救陆念念，也能保护孩子们。 可是，如何向他求助？ 说出U盘的秘密，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是“幻影”。 承认了孩子们的身世，将主动权完全交到他手上。 届时，她和孩子们将彻底沦为他的掌中之物。 但是，她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单枪匹马去赴约，不仅救不了人。 很可能自身难保，届时四个孩子将彻底失去依靠。 巨大的矛盾撕扯着苏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最终，对孩子们安全的担忧压倒了一切。 她不能拿子宁的风险去赌！ 她颤抖着拿出那部加密手机，开机，输入密码。 她需要联系“信使”。 但不是在电话里。 她快速编辑了一条极其简短的信息。 是经约定过的特殊含义的代码。 我请求紧急见面…… 这是她最后的后手。 风险极大，但此刻她已别无他法。 信息发出后，便是焦灼的等待。 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就在苏晚几乎绝望时。 加密手机屏幕亮起，回复同样简洁： 【老地方，一小时后。极度危险，慎行。】 苏晚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她必须去见“信使”，获取更多关于对方和化工厂的情报。 甚至寻求一丝渺茫的帮助。 一小时后，城西废弃的图书馆旧址。 黑暗中，苏晚与一个模糊的身影短暂接触。 “信使”的声音压得极低，语速极快。 “对方很谨慎，线索指向一个海外匿名账户，暂时查不到源头。化工厂地形复杂，有强烈的信号屏蔽迹象，是理想的处理地点。我无法提供更多支援，对方级别太高，触碰意味着毁灭。”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苏晚心沉谷底。 “信使”最后留下一句：“或许，你可以试着利用一下陆衍舟对那四个孩子的重视。这是他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弱点。但这是与虎谋皮，后果难料。” 说完，身影便消失在黑暗中。 利用陆衍舟？苏晚默然。 这或许是驱虎吞狼之计，但也是她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可能破局的方法。 回到冰冷的出租屋楼下，已是凌晨。 苏晚看着孩子们屋中窗口透出的的暖黄灯光，心中做出了决断。 她不能用加密电话，那可能被监听。 她拿出日常手机，删掉所有敏感信息。 然后，发出了一条看似普通，却暗含玄机的短信： 【子轩学校下周的秋游同意书，需要监护人签名。您明天方便吗？】 她赌陆衍舟的敏锐和多疑，能从中读出远超字面的信息： 她遇到了无法独自解决的，与孩子相关的巨大麻烦，需要见面谈。 信息发出去后，苏晚紧握手机，像等待命运的审判。 几分钟后，屏幕亮了。回复言简意赅： 【时间，地点。】 他懂了！ 苏晚立刻回复了明天下午，子轩学校附近人流密集的商场咖啡馆。 她需要在一个相对公开，易于观察和撤离的地方，进行这场生死攸关的谈判。 然而，就在苏晚稍微松一口气。 当她转身准备上楼时，子睿那台始终处于监控状态的平板电脑。 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了极其微弱的警报震动。 屏幕上，一个代表“妈妈手机通讯”的图标旁，标注了一个醒目的红色三角警告。 发现同步窃听痕迹，信号源加密等级：极高。 苏晚的血液瞬间冰凉！ 她和陆衍舟之间这条看似普通的联络渠道，竟然也在对方的严密监视之下！ 明天的会面，从一开始就暴露了！ 监视的阴影，无处不在！ 第011章 咖啡厅里的硝烟 第二天下午。 商场咖啡馆临窗的位置。 苏晚提前了半小时到达。 她选了个视野开阔的座位，点了一杯柠檬水。 她看着窗外熙攘的人群。 每一张陌生的脸都仿佛藏着窥探的眼睛。 子睿昨晚检测到的同步窃听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今天的会面，从开始就暴露在敌人眼皮底下。 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行走。 两点整，陆衍舟的身影出现在咖啡馆门口。 他穿着剪裁考究的深色大衣，身形挺拔，气场冷峻。 瞬间吸引了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 他没有带随从，独自一人走来。 他步伐沉稳，直接坐在了苏晚对面。 侍者上前，他只要了一杯黑咖啡。 目光便毫不避讳地落在苏晚脸上。 带着审视和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同意书呢？” 他开门见山，声音低沉，没有半分寒暄。 苏晚握紧了放在膝上的手袋。 里面根本没有所谓的同意书。 她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没有同意书。” 陆衍舟眉梢微挑，并不意外，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所以？” “有人盯上了子宁。”苏晚深吸一口气。 她决定单刀直入，这是唯一可能打动他的筹码。 “因为她可能与夜莺一样具备某种特殊的天赋。对方用这个威胁我。” 她刻意模糊了具体天赋，但紧紧盯着陆衍舟的反应。 果然，陆衍舟的眼神骤然缩紧，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危险起来。 “说清楚。”三个字，带着冰碴。 “昨天有人给了我一个U盘。” 苏晚简略说了U盘里的内容。 重点是对方指出子宁天赋带来的危险，以及约她今晚独自去城南化工厂。 “他们知道念念生病的事，甚至可能利用了这点。他们对你，对我，对我们的过去了如指掌。” 陆衍舟沉默地听着。 指关节无意识地在桌面轻轻敲击。 这是他极度思考时的习惯。 当听到对方提及陆念念和子宁时。 他眼底翻涌的已是骇人的风暴。 “为什么不报警？” 他忽然问，带着审视。 “报警？” 苏晚扯出一个苦涩的笑。 “跟他们说，有人因为五年前一个已不存在的代号‘幻影’，和一个孩子可能存在的‘特殊天赋’而威胁我们？证据呢？一个无法追踪的U盘？” 她摇摇头，“官方渠道，解决不了这种藏在阴影里的东西。” “所以，你找我。” 陆衍舟靠向椅背，目光深邃。 “你想让我做什么？替你解决这个麻烦？”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代价呢？” “代价是，在解决这个麻烦期间，我们暂时停战。你需要保证我和孩子们绝对安全，直到找出幕后的人。作为交换，在处理这件事上，我会配合你。”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借陆衍舟的势，度过眼前的生死危机。 陆衍舟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像是在评估这笔交易的价值。 以及她话里有几分真意。 咖啡馆里悠扬的音乐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这时，子轩大概是等得无聊了。 他在旁边的儿童游乐区和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因为一个玩具球发生了轻微的推搡。 子轩性格冲动。 他下意识推了对方一把。 男孩哭了，引来家长不满的目光。 苏晚心头一紧，正要起身。 陆衍舟却比她更快。 他甚至没有多看苏晚一眼，起身大步走过去。 他没有责备子轩。 而是先扶起那个哭泣的男孩，检查了一下他是否受伤。 然后对赶过来的男孩家长冷静而歉意地点了点头。 “抱歉，孩子没轻重。需要去医院检查吗？所有费用我来承担。” 他态度沉稳，处理得体，瞬间化解了对方的怒气。 然后，他才看向梗着脖子，一脸不服输的子轩。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道歉。” 子轩咬着唇，不肯说话。 陆衍舟蹲下身，目光平视着他。 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坚定。 “做错事，就要承担责任。道歉，不是软弱，是勇气。” 子轩看着眼前这个高大陌生的男人。 看着他眼中那种从未在妈妈脸上见过的强势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关切的眼神。 他憋红的脸动了动，最终低下头，小声对那个男孩说了句：“对不起。” 这一刻，苏晚远远看着，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她看到陆衍舟身上流露出属于父亲的强势和教导。 那是她独自一人难以给予子轩的。 而子轩，这个一向倔强的孩子，竟然在陆衍舟的注视下认错了。 陆衍舟处理完这个小插曲，重新坐回座位，黑咖啡刚好送上。 他抿了一口，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他重新看向苏晚，眼神已恢复之前的冷静锐利。 “你的条件，我接受。但规则由我定。第一，你和四个孩子，今晚之前，搬到我指定的住处。第二，关于对方的所有信息，不得有任何隐瞒。第三，”他顿了顿，目光如刀。 “解决这件事之后，你和孩子们，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交代。”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苏晚知道，这已是目前最好的结果。 她点了点头：“好。” 陆衍舟拿出手机，快速发出几条指令，然后起身。 “位置稍后发你。准备好，一小时后有车接你们。” 他走到苏晚身边，脚步微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冷冽地说： “记住，苏晚，这是你最后一次，把危险带到我的孩子身边。” 说完，他径直离开，背影决绝。 苏晚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 一场交易达成，她暂时获得了庇护。 却也把自己和孩子们更深地绑在了陆衍舟的战车上。 未来是吉是凶，她完全无法预料。 她拿出手机，准备给家里等消息的子睿发信息。 忽然，陆衍舟去而复返，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手里拿着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伪装成咖啡店糖包形状的精密装置，扔在苏晚面前的桌上。 “刚才，在座位旁边发现的。” 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骇人的戾气。 “我们的话，可能被听去了大半。对方比我们想的更快，更近。” 苏晚看着那个微型窃听器，血液瞬间冰凉。 第012章 家的重量 陆衍舟的指尖触到那枚精巧的窃听器时，动作瞬间凝固。 他的眼神迅速下沉， 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四周。 但脸上并未显露过多震惊。 只有一种被触犯领地的怒意。 他没有丝毫迟疑。 用随身携带的手帕迅速将其包裹。 动作精准而克制，随即将其放入内袋。 这不是毁灭，而是保留证据。 “我们得离开，现在。” 他转向苏晚，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的动作迅捷而稳定。 一步便挡在苏晚和孩子们与咖啡馆其他区域之间，形成一个无形的屏障。 苏晚心脏狂跳。 但多年历练让她瞬间压下恐慌。 她一手拉着子宁，对着子睿低声道：“带好弟弟妹妹，跟上。” 通道略显昏暗。 陆衍舟在前引路，步伐沉稳。 却总在不经意间调整节奏。 他要确保抱着小子乐的苏晚和孩子们都能跟上。 当一名侍应生模样的人从侧方靠近时。 陆衍舟甚至没有停下脚步。 只是手臂微抬。 用一个看似自然实则精准的阻挡动作，将对方隔开。 同时目光冷淡地扫过对方胸前的工作牌。 那人立刻僵住，低头退后。 小子乐对昏暗的环境感到不安。 他小声嘟囔着往妈妈怀里缩。 陆衍舟仿佛背后长眼，立刻停下。 他转身，极其自然地解下自己西装口袋那支沉甸甸的定制钢笔。 蹲下身，视线与子乐齐平。 拧开笔帽，内壁镌刻的精细星图在微弱光线下闪烁。 “怕黑就看这个，里面有星空。” 他的声音依旧带着惯有的沉稳。 但放缓的语调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子乐的大眼睛被吸引，忘了害怕，好奇地接过笔。 加长轿车内，气氛压抑。 子宁靠在苏晚怀里，忽然抬起头。 清澈的目光直视坐在对面的陆衍舟。 “叔叔，你现在心里暖暖的，又酸酸的。你在想，要是能天天听我们叫爸爸就好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这话如同投入静水的巨石。 陆衍舟握着手杖的手指关节瞬间绷紧，手背青筋微显。 他深邃的眼底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惊涛。 但最终，所有情绪都被一种沉重的坦诚取代。 他迎上子宁纯净的目光，声音沙哑得厉害：“……是。叔叔……很想。” 他转向苏晚，目光里没有了商场的算计和逼迫。 只剩下五年缺席带来的沉重负担和一丝近乎脆弱的恳求。 “苏晚，我知道这声称呼意味着什么。我错过了太多。我不强求，但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我配得上。” 苏晚的心被狠狠揪住。 她看着这个褪去所有伪装，流露出罕见脆弱的男人。 再看身边四个眼神懵懂又暗含期盼的孩子。 千头万绪堵在胸口。 她最终别开脸，涩声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确保安全。” 她需要时间消化这巨大的冲击。 这时，一向好斗的子轩梗着脖子插话。 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挑衅： “证明？怎么证明？你会陪我练拳吗？像别人的爸爸那样？” 这话带着刺，却也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陆衍舟明显一怔，看向儿子，眼神复杂。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具体的问题。 然后才郑重地回答：“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学。” 车子驶入一处隐秘性极高的顶层复式公寓。 内部的奢华宽敞尚在苏晚预料之中。 但真正让她愣住的，是在客厅一角。 那些显然是新添置的，充满生活气息的物品： 不仅有适合不同年龄段的精美绘本和一套昂贵的儿童天文望远镜。 还有子轩可能会喜欢的专业儿童拳击沙袋和手套。 子睿最近沉迷的最新款编程机器人。 甚至还有子宁想要的一套顶级颜料画具。 以及子乐提过的星空投影仪。 每一件礼物，都精准得令人心惊。 “时间仓促，随便准备了点，不知道合不合适。” 陆衍舟语气平淡。 但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了他此刻的紧张。 像个等待评分的学生。 他补充道，“不喜欢就告诉我，立刻换。” 小子乐欢呼一声，率先跑向星空投影仪。 子轩也忍不住多瞄了几眼那个沙袋。 苏晚看着孩子们眼中闪烁的新奇与喜爱。 心中涌起巨大的茫然和挣扎。 她有权因为过去的恩怨，就剥夺孩子们可能渴望的父爱和这些触手可及的温暖吗？ “妈妈，叔叔准备这些东西时，心里想的是子乐会不会喜欢看星星，子轩会不会用这个沙袋。他是真的希望我们开心。” 子宁轻轻拉住她的手，小声说道。 这时，李秘书神色凝重地走近，低声汇报： “陆总，对方很警觉，我们的人到咖啡馆后巷时，目标车辆已消失。追踪信号在城西废弃工业区边缘中断。技术部门初步反馈，那个窃听器的技术源很罕见，不像国内常规商业间谍手段，更偏向专业情报领域。” 陆衍舟眼神一凛：“继续查！加派一倍人手，把这栋楼给我守成铁桶！没有我的允许，一只陌生的苍蝇也不准放进来！” 深夜，万籁俱寂。 苏晚心绪不宁，难以入眠，起身想去看看孩子们。 经过子睿房间时，她发现门缝下透出微光。 轻轻推门进去，只见子睿正坐在电脑前，屏幕幽光映在他严肃的小脸上。 “妈妈，你来得正好。” 子睿的声音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峻。 “我刚刚在查看这间公寓的内部网络安全日志，发现一个异常。” 他指着屏幕上的一串复杂代码。 “有一个高级黑客进程，被多层加密伪装，几乎完美融入了系统。它没有攻击性，但在持续不断地向外发送定位信号。” 苏晚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什么？能找到接收方吗？” 子睿摇头，手指飞快敲击键盘。 “接收方通过几十个虚拟IP跳转，最终指向海外一个无法追踪的服务器。但更奇怪的是……” 他调出另一个分析界面，上面是复杂的信号衰减模型图。 “根据信号发射强度和物理衰减模型反向定位，这个信号的源头最大概率，不在外面，就在我们这栋楼里。不是我们这个单元，但就在这栋楼的某个地方。” 苏晚瞬间如坠冰窟。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这个陆衍舟口中绝对安全的庇护所，从他们踏入的那一刻起，甚至可能更早，就已经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那个神秘的对手，不仅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甚至可能就潜伏在他们身边！ 陆衍舟闻讯赶来，脸色阴沉。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沉沉的夜色。 眼中翻滚着暴风雪般的怒意和一丝后怕。 他猛地转身，对闻声而来的安保负责人下达了最严厉的命令： “立刻秘密彻查整栋楼！所有住户、物业人员、近期访客，一个不漏！重点查那个新租客！但要绝对保密，绝不能打草惊蛇！” 他走回苏晚身边，看着她苍白的脸，沉声道： “别怕，既然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揪出他就是时间问题。”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但紧握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震怒。 这场无形的战争，已经深入到了他最想保护的堡垒内部。 第013章 同檐之下 当晚，在天花板角落那个一闪而过的红点被专业设备最终确认。 技术人员悄无声息地工作着。 用频谱分析仪反复扫描。 最终确认那是一种利用激光探测窗户玻璃的微振动，来还原室内声波的高级监控装置。 其精密度远超普通商业间谍手段。 陆衍舟站在客厅中央，听完汇报，脸上看不出表情。 但紧握的拳头指节已然泛白，手背上青筋隐现。 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立刻排查整栋楼。”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地。 “所有近期入住的住户背景，物业人员档案，近三个月的访客记录，乃至保洁人员的排班表，一个不漏。重点核查那个登记信息过于完美的新租客。行动要快，但必须绝对安静，不准打草惊蛇。” 他身后的助手迅速记录，低声复述指令后快步离开部署。 陆衍舟补充道：“启用二级应急预案，将这栋楼所有非必要的对外通道暂时物理性封闭，只留核心通道，加派双倍人手，我要这里密不透风。” 苏晚紧紧搂着孩子们。 她能感觉到子乐在她怀里微微发抖。 子轩则绷着小脸，眼神里充满了不服输的愤怒。 子宁安静地靠着她，小手冰凉。 而子睿则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陆衍舟走到他们面前，目光逐一扫过孩子们受惊的小脸。 最后看向苏晚，沉稳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这里已经暴露，不再安全。顶层还有一套备用居所，安保等级最高，我们现在必须立刻转移。” 转移的过程迅速而有序，通过专用的双重验证电梯，他们来到了顶层的公寓。 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露出一个更具堡垒感的内部空间。 新的居所装修是冷峻的现代风格，线条简洁硬朗。 最大的特点是它的封闭性： 窗户是特制的单向防弹玻璃，内嵌了光学干扰膜。 从外面看只是一面镜子，且能有效抵御激光窃听。 空气中循环着经过滤净化的新风。 微弱的声音几乎被完全吸收，显得格外寂静。 陆衍舟简要地说明了这里的安保系统。 包括震动感应，热成像监控和应急避难所的位置。 “这里能提供最高级别的物理防护，但在找出那个藏在暗处的人之前，我们最大的威胁来自未知。” 他环顾四周，语气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等到孩子们终于在新环境里不安地睡去，夜色已深。 书房里，苏晚和陆衍舟隔着一张宽大的实木书桌对坐。 桌上放着技术部门对那个激光窃听装置的初步分析报告。 报告指出其技术源高度疑似与某个活跃在国际阴影地带的专业情报组织有关。 “是冲我来的。”苏晚打破沉默，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 “或者说，是冲着我以为五年前就已经彻底埋葬的过去来的。” 她详细解释了“夜枭”这个代号在当年那场失败行动中的关键角色。 以及他可能携带的核心数据与陆念念病情的潜在关联。 “……所以，念念的病，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他用来搅浑水，逼我现身的诱饵。他的真正目标，恐怕从未改变过。” 陆衍舟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鹰： “你的判断是，他的最终目的，还是当年暗月行动中遗失的那样东西，那份关于基因靶向技术的原始样本数据？” “是。”苏晚沉重地点头。 “那份数据太关键，也太危险。如果他真是为此而来，那么现在的所有动作，都只是铺垫。我们必须在他得手之前，把他揪出来。” “我明白。”陆衍舟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我会动用所有能动用的资源，不惜一切代价。但这需要你的全力配合，尤其是……”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向苏晚，“我们需要充分利用子宁那种……非凡的洞察力。她的能力，可能是我们在这场不对称的对抗中，唯一能占据先机的关键。” 苏晚内心剧烈挣扎，保护孩子的本能与解决危机的迫切感激烈交战。 最终，她迎上陆衍舟的目光，艰难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但我只有一个要求，无论如何，必须优先确保四个孩子的绝对安全。这是底线。” “这是自然。”陆衍舟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语气斩钉截铁，“她们的安全，是我的第一要务。” 第二天，陆衍舟出人意料地没有去公司，而是留在了公寓。 上午，他看到子轩在客厅对着新沙袋比划，动作稚嫩且破绽百出。 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然后脱下西装外套，挽起衬衫袖子，走了过去。 “发力不对，腰部没有协同，容易拉伤自己。” 他言简意赅地指出，然后亲自示范了几个标准的格斗动作。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发力沉稳精准。 带着明显经过系统训练的痕迹。 子轩看得愣住了，下意识地模仿起来。 陆衍舟没有多话，只是耐心地纠正他的站姿。 出拳的角度和呼吸的节奏，专注的神情让少年渐渐收起了些抵触，开始认真练习。 午饭时，子轩甚至有些别扭地主动坐到了离陆衍舟比较近的位置。 下午，子宁摆弄着她的新画具，忽然抬起头，对正在一旁处理邮件的陆衍舟说： “叔叔，那个偷偷的信号……刚才好像又出现了一下，虽然很快消失了，但感觉……他好像有点着急了。” 陆衍舟立刻走到一旁，用加密电话低声下达指令：“信号又出现了，虽然短暂。重点排查所有近期与念念主治医生团队有过非正常接触的人员，特别是任何涉及新药，新疗法，尤其是非常规基因治疗的建议，必须一查到底！注意方式，绝对保密！” 傍晚，李秘书带来了令人不安的初步反馈。 排查确实发现，陆念念的主治医生团队近期收到过一份来源匿名，但内容极其详尽专业的基因分析报告。 报告强烈建议尝试一种尚未获得正式批复，仍处于临床实验阶段的靶向治疗方案。 这份报告的专业性无可挑剔，但来源成谜，传递方式也非常隐秘。 夜幕降临，危机感愈发沉重。 深夜，子宁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哭着跑过来抱住苏晚：“妈妈！我梦到念念姐姐了！她在哭……床边站着个黑乎乎的人，手里拿着一个会发亮的东西，像针一样……那个人在笑，笑声……笑声和那个坏蛋好像！” 苏晚和闻声赶来的陆衍舟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沉。 最坏的预感似乎正在被证实。 对方的最终目标，果然始终是念念！ 而那份突如其来的激进“治疗建议”，很可能就是一个精心布置，指向明确的陷阱。 危机，已经露出了狰狞的獠牙，步步紧逼，不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时间。 第014章 步步紧营 清晨五点，天还未亮。 陆衍舟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窗外城市灯火零星。 他刚挂断一个电话，转身时看到苏晚轻轻推门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疲惫。 这一夜，无人安眠。 “医院那边，有消息了吗？” 苏晚的声音有些低哑。 念念的主治医生陈教授昨晚忽然来电。 提到一份匿名寄的内容极为详尽的基因分析报告。 建议尝试一种尚未获批的靶向疗法。这消息让她心神不宁。 “李秘书去查了。” 陆衍舟走回书桌后，示意她坐下。 “报告是打印件，邮寄地址是假的，查不到来源。但陈教授说，报告的专业程度极高，不像是恶作剧。” 他调出平板电脑，屏幕上是那份报告的扫描件，密密麻麻的数据和专业术语。 “更麻烦的是，陈教授提到，上周恰好有一位海外归来的基因专家拜访过他，交流时对念念的病例非常感兴趣。那人叫林绍安。” “林绍安？”苏晚心头一跳。 “你听过这个名字？” 苏晚缓缓摇头，但脸色发白： “没听过。但这种手法很像他的风格。投石问路，打草惊蛇。”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对手，似乎总能精准地找到他们最脆弱的地方。 陆衍舟沉默片刻，手指在桌面上轻叩： “如果是他，那这份报告就不仅仅是医疗建议。是试探，也是警告，他在告诉我们，他对念念的情况了如指掌，甚至能影响治疗方案。”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子宁抱着她的小兔子玩偶，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 “妈妈，叔叔。” 她小声说，揉了揉眼睛。 “我做了个梦，好多人在很远的地方说话，很着急的样子，还有，我感觉到那个讨厌的叔叔，他心里好像很高兴，又有点等不及了。” 苏晚和陆衍舟同时心中一凛。 子宁的梦虽然模糊，却常常预示着什么。 陆衍舟立刻拿起手机： “李秘书，加派人手去医院，特别是念念的楼层。所有进入人员，包括医护人员，都要经过我们的人二次核对。饮食和药物，全部走我们自己的渠道，单独检测。” 他放下电话，看向苏晚，目光沉沉： “今天，我亲自去医院。你和孩子们留在这里。哪里都别去。” 陆衍舟走后，公寓里显得格外安静。 苏晚心神不宁，几次拿起手机又放下。 子睿坐在客厅地毯上，面前摊着他的平板电脑。 小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研究什么。 子轩则有些焦躁地绕着沙发走来走去，不时看向门口。 小子乐似乎察觉到大人的紧张，乖乖坐在妈妈身边玩积木，不吵不闹。 “妈妈，我能不能看看念念姐姐医院那边的监控？就看一下下。” 子睿知道这不太合规，但眼里的担忧显而易见。 苏晚犹豫了一下。 想到子睿之前展现的能力，以及眼下紧绷的局势。 她最终点了点头：“只看公共区域，不能侵入系统。” 子睿立刻行动起来，小手在平板上飞快操作。 几分钟后，他调出了医院住院部大楼 几个主要出入口和走廊的公共监控画面。画面一切正常，人来人往。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子轩凑过来看了一会儿，有些失望。 子睿却没说话，他放大了一个护士站的画面，仔细看着屏幕上快速掠过的医护人员和访客的脸。 忽然，他手指一顿，暂停了画面。 “妈妈，你看这个人。” 他指着画面角落里，一个戴着口罩，帽檐压得很低，正在低头看手机的男人。 男人穿着普通的夹克，身形中等，毫不起眼。 “他怎么了？”苏晚仔细看，没看出异常。 “他在这里站了三分十二秒，看了四次手表，但一直没有联系任何人，也没有要进病房的意思。” 子睿将画面放大，虽然模糊，但能看出男人拿手机的手势有些别扭。 “而且，他拿手机的角度，不像是在看时间或者发信息，更像是在拍照，或者录像。镜头方向，好像是念念姐姐病房那边的走廊。” 苏晚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下午，陆衍舟坐在陆念念病房外的会客室里。 面前摊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不断滚动的数据和监控画面。 李秘书站在一旁，低声汇报。 “林绍安的背景查到了，美籍华裔，基因工程学博士，履历很漂亮，但三年前从一家顶尖研究所离职后，行踪就成谜了。我们查到他一周前的入境记录，但入住酒店当天就退房了，之后没了踪迹。” “陈教授那边沟通了，他确认林绍安在交流时确实询问了很多关于念念病情的细节，特别是对某种基因标记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兴趣。但他认为那只是学术探讨。” 陆衍舟揉了揉眉心。这一切都太巧合，巧合得令人不安。 对方像一条滑不留手的鱼，每次刚摸到一点边，就消失无踪。 他抬眼看向里间病房。 念念刚吃了药，正靠着枕头听护士讲故事，小脸苍白，但精神还好。 看到爸爸看她，还弯起眼睛笑了笑。 陆衍舟心里一软，但随即涌起更深的冷意。 绝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的女儿。 “爸爸！”子睿的声音忽然从平板里传来，是视频通话。小家伙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表情严肃。 “我看了好久监控，发现那个戴帽子的男人，在下午1点20分左右，又出现在了住院部一楼的大厅。这次他换了件外套，但走路姿势和背包款式是一样的。他在自助售卖机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从安全通道的楼梯上去了。” 安全通道楼梯，那里是监控死角！ 陆衍舟眼神一凛，立刻对李秘书道：“通知我们的人，注意安全通道，特别是通往念念这一层的！排查所有在这一时段从楼梯上来的人！” 命令刚下，病房里的灯光忽然毫无征兆地闪了一下，紧接着，完全熄灭了！ “停电了？”李秘书一惊。 几乎是同时，陆衍舟的电脑屏幕一黑，失去了与医院监控系统的连接。 走廊里传来几声短促的惊呼和奔跑声。 “备用电源呢？”陆衍舟厉声问，人已经起身，快步走向里间病房，将有些受惊的念念护在怀里。 “正在启动，但需要时间……”李秘书的话被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打断！是火警报警器！ “不是停电，是人为破坏！” 陆衍舟瞬间明白了。混乱，才是最好的掩护。 “所有人，守好病房门，不许任何人进出！” 他对着通讯器低吼，同时将念念交给最信任的一名保镖。 “带念念从内部通道先转移去备用监护室！快！” 走廊里已经乱了起来，黑暗和警报声让人们惊慌失措。 陆衍舟站在病房门口，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混乱的人群。 他在找，找那个制造混乱的人。 家中。 突然的断电也让公寓里陷入一片昏暗。应急灯很快亮起，但光线微弱。 “妈妈！医院那边的监控全断了！” 子睿喊道，声音带着焦急。 苏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出事了！ 几乎是同时，子宁忽然从房间里跑出来，一把抱住苏晚的腿，小脸煞白，声音带着哭腔： “妈妈！楼下！那个坏蛋！他在楼下！他上来了！他很生气，因为医院那边没成功，他来找我们了！” 苏晚浑身血液几乎倒流！调虎离山！ 陆衍舟和大部分人手都在医院，这里反而空虚了！ “李秘书！”她厉声叫道。 李秘书已经拔出了枪，挡在了母子几人身前，对着通讯器急促下令： “所有单位注意，公寓楼有入侵者！重复，公寓楼有入侵者！封锁所有出口！启动紧急预案！”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门外走廊里，传来了清晰的的脚步声。 咚。咚。咚。 那脚步声沉稳得可怕，正一步步朝着他们所在的房门逼近。 紧接着，是“滴”的一声轻响——那是高级电子门锁被破解开启的声音。 厚重的入户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门外昏暗的应急灯光下，站着一个穿着深色工装，戴着普通口罩和帽子的男人。 他手里没拿任何武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抬起头。 帽檐下，一双平静得近乎空洞的眼睛，越过多名挡在前方的保镖，精准地落在了被苏晚紧紧护在怀里的子宁身上。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沉闷，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找到你了。” 第015章 门内门外 门开了。 门外走廊昏暗的应急灯光斜斜地照进来，在玄关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影。 那个穿着深色工装，戴着普通口罩和帽子的男人就站在光影边缘。 他手里没拿任何武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微微抬着头。 帽檐下的眼睛平静得近乎空洞。 越过挡在前方的李秘书和两名保镖，精准地落在被苏晚紧紧护在怀里的子宁身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苏晚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血液冲上耳膜。 她将子宁完全挡在身后，另一只手本能地伸向旁边。 子轩不知何时已经攥紧了茶几上的金属水果盘边缘，小脸绷得死紧。 子睿则迅速将平板电脑塞到沙发坐垫下，小小的身体挡在弟弟子乐面前。 子乐似乎总比哥哥姐姐胆小一些，被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吓住了。 他紧紧抱着妈妈的腿，大眼睛里满是惊恐。 “后退。”李秘书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和两名保镖呈三角站位，封住了门口的空间，手已按在腰间。 但门外的男人没有动。 他甚至没有看李秘书一眼。 他目光锁定在子宁身上。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透过口罩有些沉闷，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找到你了。” 这句话不像胜利的宣告，更像一种平淡的确认。 “你是什么人？”李秘书厉声问。 同时他微微侧身，进一步挡住苏晚和孩子们的视线。 男人终于移动了目光，缓缓扫过李秘书。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像在看一件家具。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苏晚脸上，停顿了两秒。 “苏晚女士。”他语气依旧平淡。 “请让你的孩子跟我走一趟。这样对大家都好。” “你休想！”苏晚的声音因愤怒和恐惧而微微发抖。 但她挺直了脊背，将孩子们完全挡在身后。 “滚出去！否则我报警了！” 男人似乎几不可查地摇了下头，像是有点遗憾。 “报警？”他轻声重复，然后抬起右手。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有些随意。 但李秘书和两名保镖的反应却快如闪电。 几乎在他抬手的瞬间，三人已同时有了动作！ 李秘书向前半步试图制住对方手臂。 左侧保镖侧身封堵门口。 右侧保镖则迅速向苏晚和孩子们靠拢，形成保护圈。 然而，男人的手只是举到胸前。 掌心向上，露出一个黑色火柴盒大小的扁平装置。 他的拇指在装置侧面轻轻一按。 “滋”的一声。 一阵极其高频尖锐的噪音骤然爆发！ 那声音并不震耳欲聋。 却瞬间穿透耳膜，直刺大脑深处！ 苏晚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恶心。 耳边嗡嗡作响，视野里的东西开始重影，晃动。 她听到子乐发出难受的呜咽，子宁紧紧抱住了她的腰。 李秘书和两名保镖的动作明显迟滞了一瞬，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这种定向声波攻击显然对他们影响更大。 就在这迟滞的不到一秒里，男人动了。 他的动作简洁得可怕，没有多余的花哨。 他侧身，绕过李秘书抓来的手。 手肘顺势撞在李秘书肋下。 一个沉闷的撞击声。 李秘书闷哼一声，向旁踉跄。 几乎同时，男人左脚为轴，右腿如鞭子般扫出。 击中左侧保镖的膝弯。 保镖失去平衡倒地。 而男人的右手已如铁钳般扣住了右侧试图拔枪的保镖的手腕。 一扭一卸，保镖痛呼松手。 手枪落地，被男人脚尖一挑，滑向墙角。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三个受过专业训练，反应极快的成年男人，已失去战斗力。 男人甚至没有喘气。 他收回手，重新站定。 仿佛只是掸了掸灰。 那令人眩晕的声波攻击也停止了。 苏晚脸色惨白，紧紧搂着孩子们，大脑一片空白。 她学过格斗，甚至精通。 但眼前这个男人的身手和装备，已经超出了普通袭击者的范畴。 这是顶级的专业杀手。 男人的目光再次落到子宁身上。 “孩子，过来。”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不想伤害你母亲和兄弟们。” 子宁从苏晚身后探出一点头，小脸苍白。 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却直直地看着门外的男人。 她没有哭，只是紧紧抿着嘴唇。 然后，用很轻，但异常清晰的声音说： “你心里没有生气，也没有高兴。你在工作。但你在害怕，害怕完不成工作，会被老板惩罚。” 男人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这是他出现后，第一次有了细微的情绪波动。 “你还很累。”子宁继续说，声音细细的，却像针一样扎人。 “你昨天晚上没有睡觉，一直在想怎么抓住我。你想用我，去换你女儿的药。” 最后几个字说出来时，男人的身体明显僵住了。 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 震惊，以及一丝被彻底看穿的慌乱。 苏晚瞬间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破绽！ 她几乎在子宁话音落下的同时，将孩子们猛地向后一推。 自己则抄起手边最近的重物。 一个沉甸甸的黄铜花瓶被用尽全力朝男人砸去！ 不是砸头，而是砸向他刚刚持着声波装置，可能还未来得及完全收回的右手！ 男人本能地侧身闪避，动作依旧快得惊人。 花瓶擦着他的手臂飞向门外走廊，发出碎裂的巨响。 但这瞬间的分神已经足够！ 被击倒的李秘书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用未受伤的手拔出备用武器。 而原本倒地的左侧保镖也咬牙扑上来，试图抱住男人的腿！ “妈妈！”子轩突然尖叫一声。 她不是害怕，而是发现了什么。 他指着男人身后的走廊尽头：“灯！楼梯的灯在闪！” 果然，远处安全通道的指示灯正在有规律地明灭。 那是他们预先约定的，外部增援即将到达的暗号！ 男人也察觉了。 他看了一眼走廊尽头。 又深深看了一眼被苏晚重新死死护在身后、正睁大眼睛看着他的子宁。 眼神复杂难明。 有震惊，有犹豫，或许还有一丝别的什么。 他没有再试图进攻，也没有去捡墙角那把枪。 只是极其迅速地后退一步，闪入旁边的消防通道门后。 门合拢的瞬间，他最后的声音飘了进来，依旧平淡，却似乎多了点什么： “告诉陆衍舟，游戏，才刚刚开始。” 脚步声迅速远去，消失在楼梯间。 几秒后，急促而密集的脚步声从另一边楼梯传来。 全副武装的增援人员冲了上来，迅速控制住楼道，检查各个角落。 “苏小姐！孩子们！没事吧？”带队的人急切地问。 苏晚腿一软，几乎站不住，全靠扶着墙壁才没倒下。 她浑身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后怕和极致的愤怒。 她紧紧抱着三个扑过来的孩子，目光却死死盯着那扇已经关闭的消防门。 “追！”李秘书捂着肋部，脸色铁青地下令：“他跑不远！封锁整个街区！” “不用了。”苏晚忽然开口。 “他既然敢来，就一定有万全的撤退计划。追不上的。” 她低下头，看向怀里的子宁。 小女孩也正抬头看着她。 她清澈的眼睛里还残留着一丝惊惧，但更多的是困惑。 “妈妈，”子宁小声说，“那个叔叔，他其实不是很坏。他心里很难过。他女儿病的很重，快没有时间了。那个老板说，抓到我，就给他药。” 苏晚的心狠狠一揪。 她抱紧了女儿，看向惊魂未定的子睿和子轩，还有缩在她怀里发抖的子乐。 这不是结束。 对方的目的很明确，是子宁。 而且，他们掌握了足以驱动一个顶尖高手为之卖命的筹码。 这远比单纯的威胁或贪婪更可怕，也更难对付。 “联系陆衍舟，告诉他，家里出事了。对方的目标是子宁。还有……” 她顿了顿，想起子宁刚才的话，和那个男人最后复杂的眼神。 “告诉他，对方阵营里，可能有突破口。一个被迫的父亲。” 医院那边的混乱尚未平息，家里的袭击接踵而至。 而对方抛下的那句话，更像是一道宣战书。 游戏，的确才刚刚开始。但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界限，似乎开始模糊了。 第016章 裂痕与微光 凌晨四点，陆衍舟赶回公寓。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脚步顿住。 走廊里灯火通明。 原本素雅的米色墙纸上沾着几处明显的污渍。 角落那盆绿植被撞倒，泥土散落一地。 四名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员正蹲在地上。 他们在采集痕迹，动作专业。 他看见那扇厚重的入户门虚掩着。 门框边缘有明显的金属撬痕。 不是暴力破坏，是极其精密的电子解码痕迹。 李秘书迎上来，左边颧骨青紫，手臂吊着绷带。 他张嘴想说话，陆衍舟抬手止住，声音嘶哑：“人怎么样？” “都受了惊吓，但没人受伤。” 李秘书压低声音。 “苏小姐手臂有轻微擦伤，孩子们……子宁哭了一阵，后来睡着了。子睿一直没睡，在帮忙分析数据。子轩……” “子轩怎么了？” “他……”李秘书犹豫了一下，“他一直站在玄关那里，盯着门看。苏小姐劝不动。” 陆衍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情绪已被强行压下。 他推门进屋。 玄关处，子轩果然站在那里。 小男孩背对着门，小小的身体站得笔直，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 他面前的地板上，用粉笔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圆圈。 圈住了几片花瓶碎片和几滴已经干涸的暗色污渍。 那是搏斗时留下的血迹。 听见脚步声，子轩猛地回头。 看到陆衍舟，他紧绷的小脸颤了颤。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眶迅速泛红，却没有哭。 “爸……爸。”他喊出这两个字时，声音哽了一下。 陆衍舟走过去，在儿子面前蹲下。 他没有伸手去抱，只是平视着孩子的眼睛：“害怕了？” 子轩用力摇头，又停住，点了点头。 他的牙齿在打颤，但努力控制着。 “我……我没用。我应该保护妈妈和弟弟妹妹的。可我……我当时动不了。” “没有人怪你。”陆衍舟的声音很低。 “那人是专业的，连李叔叔他们都拦不住。你不是没用，只是还没到时候。” “那我什么时候才到时候？” 子轩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但他迅速用手背擦掉。 “我要学！学真的！不是打着玩的沙袋！” 陆衍舟看着儿子倔强又恐惧的眼神，沉默了几秒。 “明天开始，每天早上六点半，我陪你练。” 他伸出手，用拇指擦掉子轩脸颊上没抹干净的泪痕。 “但现在，去睡觉。保护家人，首先要自己有充足的体力。” 子轩用力点头，转身跑向卧室，跑到一半又停住，回头看了陆衍舟一眼，才推门进去。 陆衍舟站起身，走向客厅。 苏晚坐在沙发上，披着一条毯子。 她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热水，已经冷了。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 灯光下，她脸色苍白，眼睛红肿，但脊背依旧挺直。 左小臂上贴着一块医用敷料。 “孩子们都睡了？”她问，声音很轻。 “子轩刚去睡。” 陆衍舟在她对面坐下，目光扫过她手臂上的敷料，“伤得重吗？” “擦伤而已。”苏晚摇摇头，将毯子裹紧了些，似乎觉得冷。 “那个人，他认识你。他说让我告诉你，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还说了什么？” 苏晚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子宁在他要走的时候，说了一些话。说那个人心里没有生气，只是在工作。他害怕完不成工作，会被老板惩罚。还说……” 她抬起头，直视陆衍舟。 “那个人有个女儿，病得很重，快没有时间了。老板答应他，如果抓到子宁，就给他女儿需要的药。” 客厅里陷入长久的沉默。 空调出风口发出细微的嗡鸣。 远处城市偶尔传来车辆驶过的声音。 “所以，他是一个被迫的父亲。” 陆衍舟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一个顶尖高手，为了救女儿，甘愿被人驱使，来做绑架孩子的事。” “子宁还说，他不是很坏。他心里很难过。” 苏晚补充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毯子边缘。 “陆衍舟，如果我们能帮他女儿……” “不，那样会落入对方的圈套。” 陆衍舟打断她，眼神锐利。 “苏晚，你比我更清楚。这种悲情牌，是操纵人心的经典手段。就算他真有女儿，真有病，我们出手相助，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的软肋，同时也会被他背后的人牵着鼻子走。对方要的就是我们心乱，要的就是我们分散精力。” “可那是条人命！” 苏晚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压抑的激动。 “一个可能和念念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那我们孩子的命呢？” 陆衍舟的声音也陡然变冷，他身体前倾，目光如炬。 “苏晚，你看看这间屋子！看看门外的痕迹！今晚，那个人差点就把子宁带走了！在他眼里，为了救他自己的女儿，伤害我们的孩子是可以接受的！你现在要去同情他？那谁来同情我们的孩子？谁来保证下一次，他不会用更激烈的手段？” 他的话像冰锥，刺破了苏晚刚刚升起的恻隐之心。 苏晚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是啊，她凭什么去同情一个试图绑架她女儿的人？ 就因为他可能是个可怜的父亲？ 那她的孩子们受到的惊吓，她手臂上的伤，门框上的撬痕，又算什么？ “对不起。”她最终低下头，声音疲惫，“是我一时糊涂了。” 陆衍舟看着她苍白的侧脸，语气稍微缓和。 “不是你糊涂。是你心太软。这是好事，也是弱点。” 他站起身，“但我们现在的处境，不允许我们有弱点。” 他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百叶帘，看着外面依旧沉睡的城市。 “医院那边，停电和火警是人为制造的，用了小型电磁脉冲装置和遥控发烟器。手法很专业，目的就是制造混乱，牵制我的注意力。他们算准了我会把主要力量调去医院保护念念，家里反而空虚。” 他放下帘子，转身看向苏晚。 “这是一次精密的协同行动，两边同时发动。对方对我们的行动模式，人员部署，甚至心理弱点，都摸得很透。” “有内鬼？”苏晚心头一寒。 “不一定。”陆衍舟摇头。 “也可能是长期监视和分析的结果。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再被动防守了。” “你想怎么做？” 陆衍舟走回沙发前，却没有坐下。 “李秘书的人在楼下垃圾桶里，找到了那个人扔掉的外套和帽子。外套口袋里，有一张被揉皱的便利店小票，时间是昨晚十点二十七分，地点在城西老工业区附近的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的是一瓶矿泉水，一包烟，还有……” 他顿了顿，“一张儿童退烧贴。” 苏晚猛地抬头。 “城西老工业区，废弃厂房和廉价出租屋混杂，监控稀少，人口流动大，是藏身的理想地点。” 陆衍舟继续说，“更重要的是，三个月前，那里发生过一起非正式的药品黑市交易，交易的是一种国内尚未上市，专治某种罕见儿童免疫缺陷的特效药。当时警方介入，但货源和买家都没查到。” 所有的线索，似乎隐隐约约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你想去那里找他？”苏晚问。 “不是我。”陆衍舟看着她，“是我们。” 苏晚愣住了。 “对方的目标是子宁，而你，是子宁的母亲，也是当年暗月行动的亲历者。” 陆衍舟的语气平静而坚决。 “如果那个人真的走投无路，如果他的女儿真的命悬一线……也许，一个同为母亲的女人，一个能理解他绝望处境的人，会比一群带着武器的男人，更容易让他开口。” “你要我去当诱饵？”苏晚的声音发冷。 “不。”陆衍舟否定得很快。 “我要你去当沟通的桥梁。但不是现在，也不是这样贸然前去。” 他重新坐下，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这是他深度思考时的习惯。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一个既能保证你和孩子们绝对安全，又能接触到那个人，甚至可能分化他们阵营的计划。” 他看向卧室的方向，目光深邃。 “而且，我们有一个对方意想不到的优势——子宁。她能看穿谎言，能感知真实的情绪。这在面对一个内心充满矛盾和绝望的父亲时，可能是最关键的一把钥匙。” 窗外的天空开始泛起一丝灰白，漫长的黑夜即将过去。 但苏晚知道，真正的较量，也许才刚刚拉开帷幕。 客厅的另一端，子睿的卧室门悄悄打开一条缝。 小男孩抱着平板电脑，安静地站在门后阴影里。 屏幕上显示的，是城西老工业区的卫星地图，几个红色的标记点，正闪烁着微弱的光。 第017章 主动计划 清晨六点，天色将明未明。 陆衍舟和苏晚的谈话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 客厅的灯一直亮着，茶几上多了几个空水杯和一份手绘的简易地图。 那是陆衍舟根据记忆勾画的城西老工业区大致布局。 “……所以你的意思是？” 苏晚用指尖点在地图上一个标记为“废弃纺织厂”的区域附近。 “我们不去找他，而是让他主动来见我们？” “更准确地说，是让他知道，他想见的人，在某个他可控，但我们也做了充分准备的地方。”陆衍舟纠正道。 他靠在沙发背上，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但眼神依旧锐利。 “直接闯入他的藏身地太冒险，变数太多。我们需要一个有缓冲的地带，一个相对公开，但又便于控制的场所。” “你指的是哪里？” 陆衍舟指向地图边缘，靠近一条老式铁路线的地方： “这里，有一个半废弃的物流仓储区。白天有零星的货车出入，晚上基本没人。关键是，那里有不少空置的仓库和办公楼，结构复杂，视野开阔，但出入口有限。最重要的是，它就在老工业区的边缘，是他活动范围的核心区域，他熟悉那里，会有一定的安全感。但同时，我们提前布置也会相对容易。” 苏晚盯着那个区域，眉头紧锁：“你要我在那里露面？带着子宁？” “不。”陆衍舟再次否定，语气坚决。 “你和子宁，必须在绝对安全的后方。我的计划是，释放一个信息。一个只有他能看懂，并且会让他心动不已的信息。” “什么信息？” “一份伪造的，但看起来极其真实的医疗记录和药品渠道报告。” 陆衍舟从手机里调出一份文件，示意苏晚看。 “内容是，某位海外顶级儿科免疫学专家近期秘密访华，其团队携带了针对某种罕见儿童免疫缺陷的最新实验性疗法样品，正在寻找合适的志愿者家庭。而这位专家的下榻地点和有限的会面时间，恰好就在那个物流园区附近的一家私人诊所。” 苏晚迅速浏览着文件。 伪造的资料详实得可怕。 连专家履历，药物分子式、临床试验数据都一应俱全。 “他会信吗？” “单看文件，他未必会全信。但他现在走投无路，任何一点可能的希望都会死死抓住。而且，”陆衍舟顿了顿，“我们会让这个消息的泄露过程，看起来像是一次意外的系统漏洞。让他觉得，这是他凭借自己本事黑进某个医疗中介数据库挖到的独家消息，而不是我们硬塞给他的。” “你要用假希望钓他出来……” “然后，在他前往诊所探查或者试图联系这位专家的路上，创造一次偶遇。” 陆衍舟接上她的话，“偶遇的对象，是你。苏晚，一个带着孩子，看起来同样在为孩子病情焦虑的母亲。地点可以是物流园区外的便利店，或者某条小路上。你需要演一场戏。一个绝望中四处寻找偏方，偶然听说这位专家，正想去碰碰运气的母亲。” 苏晚瞬间明白了这个计划的精髓。 不是硬碰硬，而是制造情境，引发共鸣。 两个绝望的母亲在寻找同一位救命专家的路上相遇。 自然而然地交流信息，甚至结伴而行。 在这种情境下，对方警惕性会降到最低，而子宁……如果计划顺利，可以在后续阶段出现。 就能在近距离观察和感知对方的真实情绪与意图。 “如果他不出现呢？或者，他看穿了这是个陷阱？” 苏晚提出最坏的可能。 “那就只是浪费了一些伪造文件的时间和人力，我们没有任何损失，反而能确认他的谨慎程度。”陆衍舟冷静地说。 “但如果他出现了，哪怕只是远远观察，我们就能确认他的活动模式，确认他是否真的在为女儿寻药。更重要的是，”他看着苏晚，“只要他出现，我们就有机会评估，他究竟是毫无人性的工具，还是一个……尚存良知、可以被争取的父亲。” 房间里安静下来。窗外的天空已经变成了鱼肚白，城市开始苏醒。 “这个计划，需要子睿的配合。”苏晚沉吟道。 “伪造数据库漏洞，引导对方发现信息，追踪他的网络行踪……这些只有子睿能做到，而且要做得天衣无缝。” “我会和他谈。”陆衍舟说，“但最终是否让他参与，参与多少，由你决定。他是我们的孩子，不是工具。” 苏晚心里一暖，点了点头。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你刚才说，我和子宁在后方。那如果到了需要子宁近距离接触，确认他真实想法的阶段，你打算怎么安排？我不能让她冒险。” “我明白。”陆衍舟的声音低沉下来。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会安排在最严密的保护下进行。可能是车里，隔着单向玻璃；或者在某个有夹层的房间，她在绝对安全的里间。而且，必须有我在场。我不会让我的女儿，暴露在任何实质性危险之下。这同样是底线。” 他的用词是“我的女儿”，而不是“孩子们”。 苏晚听出了其中的分量。陆衍舟对子宁的特殊能力，似乎有着一种超越寻常的珍视和保护欲，或许是因为这能力本身的双刃剑性质，也或许是因为子宁是女儿。 “我需要时间准备。”苏晚最终说道。 “也需要和子宁谈一谈。她必须理解我们要做什么，以及为什么这么做。她比我们想象的更敏感，也更懂事。” “好。”陆衍舟站起身。 “上午我会处理公司的事务，同时安排人手对物流园区进行隐蔽布控和地形勘测。下午，我们具体敲定细节。” 他看向苏晚，“另外，子轩那边，我答应他今早开始训练。六点半，我会准时叫他。” 苏晚也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危机感并未消失，但有了明确的方向和计划，那种令人窒息的被动感减轻了不少。 “陆衍舟，”她忽然叫住他。 陆衍舟停在门边，回头。 “谢谢。”苏晚轻声说，“没有一味否定我的想法，也没有贸然行动。” 陆衍舟看着她，清晨的光线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条纹。 片刻，他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转身出去了。 上午，公寓里的气氛与往日不同。 李秘书带着人处理外面的痕迹，更换了门锁，并加装了几套不显眼的感应装置。 子轩六点半就被陆衍舟叫醒。 两人在客厅清出一块地方，开始了第一次沉默而专注的格斗基础训练。 陆衍舟教得很认真，子轩学得更认真，每一个动作都咬紧牙关做到标准。 子睿吃过早饭就钻回了自己房间，房门紧闭。 但苏晚知道，他一定已经开始工作了。 苏晚陪子宁和子乐在游戏垫上玩了一会儿拼图，然后带着子宁回到卧室。 她关上门，在女儿面前坐下，拉着她的小手。 “宁宁，妈妈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也想听听你的想法。” 子宁抬起头，清澈的眼睛看着妈妈，安静地点点头。 苏晚用尽量简单，但诚实的语言，讲述了昨晚那个闯入的叔叔可能有个生病的女儿。 以及爸爸妈妈想试着帮助那个小女孩，同时也想弄明白那个叔叔和他背后的老板到底想干什么的计划。 她没有隐瞒其中的风险，但也强调了会做的所有安全措施。 “所以，可能需要宁宁帮个忙。” 苏晚抚摸着女儿的头发。 “如果那个叔叔出现，如果我们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能看到他，宁宁可不可以像上次那样，仔细感觉一下，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是真的很伤心很着急，还是假装出来的？他是不是真的想救他的女儿？” 子宁想了一会儿，小声问：“如果，如果他是真的很难过，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帮他和他的女儿了？那个小妹妹就不会生病痛了？” 孩子的善良像一面镜子，照得苏晚心头酸涩。 “我们会尽力，宁宁。但前提是，我们必须先弄清楚，他是不是值得我们帮，以及怎么帮才是真的对他们好，不会让坏人得逞。你能帮妈妈和爸爸看清楚这一点吗？” 子宁郑重地点了点头：“我能。我看得出来。那个叔叔，他心里的难过，和妈妈有时候想念念姐姐时的难过，有点像。但更黑，更重。” 孩子的描述精准得让苏晚心悸。 她用力抱了抱女儿：“好。那我们就一起，试着把那个黑黑的，重重的难过，变得轻一点点。但宁宁要答应妈妈，任何时候，都要先保护好自己。觉得不舒服，不安全，要立刻告诉妈妈或者爸爸，好吗？” “嗯！我答应！” 下午，陆衍舟带着详细的物流园区结构图和周边监控分布图回来。 子睿也从房间里出来，小脸上带着倦意，但眼睛很亮。 他默默地把自己的平板电脑连接到客厅的大屏幕上。 “爸爸，妈妈。”子睿的声音带着一丝完成挑战的兴奋。 “我根据那个便利店小票的时间和地点，反向追踪了附近几个可能有用的公共和私人监控探头。筛选了三个疑似目标的人影，其中一个人的身高、步态，和昨晚门口监控拍到的那个人的背影，匹配度达到80%。” 屏幕上出现几个模糊的截图，其中一个穿着连帽衫的男人低着头匆匆走过的身影被标红。 “我模拟了他的可能行进路线，结合老工业区那边的无线网络接入点历史数据。” 子睿切换画面，显示出一张热力图。 “他最有可能的藏身范围，可以缩小到这两个街区。” 屏幕上出现了两个被高亮标注的区域，其中一个，紧邻陆衍舟圈定的那个物流园区。 陆衍舟和苏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希望。 子睿的发现，让他们的计划不再是凭空猜测，而是有了更具体的靶心。 “另外，”子睿推了推眼镜，“如果要伪造那个医疗专家和药品信息，我需要更详细的医学数据库样本和最新的药品审批流程细节，才能做得逼真，经得起对方可能的深查。” “资料我来提供。”陆衍舟立刻说，“给我两个小时。” 接下来的时间，一家人仿佛回到了某种奇特的工作状态。 陆衍舟联络渠道调取资料； 苏晚根据陆衍舟拿回的园区图纸，模拟着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境和应对台词； 子睿沉浸在海量数据中，构建他的完美陷阱； 子轩完成训练后，主动承担了照顾弟弟子乐的任务，让他不去打扰大人； 而子宁则趴在苏晚旁边，安静地画着画，画面上是一个大人牵着一个小女孩，站在医院的窗户前，窗外是阴沉的天空。 傍晚时分，初步的行动方案和应急预案已经成型。 伪造的医疗信息数据库漏洞，将在午夜时分，通过一个特定的，看似偶然的路径，暴露给对方。 陆衍舟的人会连夜进入物流园区进行隐蔽布置。 苏晚需要准备的绝望母亲的身份细节和道具也已拟定。 “如果一切顺利，”陆衍舟在最后确认时说道，“我们可能在明天傍晚，或者后天，就能见到结果。” 就在这时，陆衍舟的私人手机震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号码，眉头微皱，走到窗边接通。 苏晚听不到对方说什么，但她看到陆衍舟的背影瞬间绷紧了。 通话很短，不到一分钟。 陆衍舟挂断电话，转过身，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他甚至没有避开孩子们，声音低沉地宣布了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数： “医院那边刚传来消息。林绍安——那个上周拜访过陈教授的基因专家，在十分钟前，通过一个加密的医疗联络平台，主动给陈教授发了信息。他声称，他对陆念念的基因报告有突破性的新发现，希望能尽快进行紧急会诊。他还特别提到，他可能找到了配对成功的特殊供体样本的线索。” “特殊供体样本？”苏晚的心猛地一沉。 “陈教授问他具体指什么，他没有明说，只是重复情况紧急，涉及重大伦理和安全隐患，必须当面秘密汇报。” 陆衍舟的目光扫过苏晚，落在正抬头看他的子宁身上，眼神复杂无比。 “他要求，今晚十二点，在城西老工业区附近，一个指定地点见面。只准陈教授带一名家属到场。” 对方，似乎并不打算给他们太多准备时间。而且，这个突如其来的会面邀请，直指供体样本，与子宁的存在，形成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应。 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018章 双线并进 林绍安的信息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 让刚刚趋于稳定的局面再次漾开危险的涟漪。 客厅里刚刚还因明确计划而产生的短暂镇定，瞬间被打破。 陆衍舟握着手机，指节微微发白。 屏幕上，是李秘书转发过来的陈教授与林绍安对话的完整截图。 “……特殊供体样本……重大伦理和安全隐患……只准带一名家属……” 每一个词都像淬了毒的针。 “他指的供体样本是？……” 苏晚的声音艰涩。 她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依偎在身边的子宁。 小女孩似乎察觉到空气中骤然紧绷的气氛。 她的小手紧紧抓着妈妈的衣角。 “不确定。”陆衍舟打断了她的猜测，但眼神同样沉郁。 “但在这个时间点，用这种说辞，地点还偏偏是城西老工业区附近，这巧合得过分了。” “这是陷阱。”苏晚断定。 “他想把我们引过去。或者，至少把陈教授引过去。陈教授是念念的主治医生，知道所有细节。如果他控制了陈教授……” “或者，他是想确认一些事情。” 陆衍舟放下手机，走到之前绘制的地图前。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物流园区和老工业区交错的区域。 “他在确认我们是否真的在找药，确认我们对供体样本这件事的反应，甚至确认子宁是否真的存在，以及她的特殊性。” 他转身，看向苏晚，眼中是快速权衡后的决断： “原计划必须调整，但不能放弃。林绍安这条线，突然浮出水面，而且指向性如此明确，我们不能置之不理。这可能是危机，也可能是突破。” “你的意思是，两边同时进行？” “对。”陆衍舟点头。 “时间很紧。林绍安约定的时间是今晚十二点。我们原定的信息泄露时间在午夜。”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晚上七点四十分：“现在，我们还有四个多小时。” 他快速分配任务，却会在关键处停下，看向苏晚，征询她的意见。 “苏晚，林绍安这边，需要有人以家属身份陪陈教授去。这个人选，你最合适。你是念念法律上的母亲，关心则乱，陪同前往天经地义。而且，你具备应对突发情况的能力。” 他顿了顿，“但风险很高。我会安排最精锐的人手，在会面地点外围布下天罗地网，我也会在指挥中心全程监控。一旦有变，优先保证你的安全。你愿意去吗？” 苏晚几乎没有犹豫：“我去。但子宁不能去。太危险了。” “子宁不去现场。”陆衍舟肯定道。 “但我们需要她的判断。所以，我们需要在会面地点附近，安排一个绝对安全的观察点。让子宁能在足够近的距离内，看到林绍安，听到他说话。这可能是在隔壁房间，或者一辆经过特殊改装，停在特定位置的车里。我需要评估可行性。” “我来计算距离和位置。” 一直沉默的子睿忽然开口。 他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自己的电脑前。 屏幕上是城西老工业区的高清卫星图。 他正用软件测量着不同建筑物之间的距离。 “妈妈要去的具体地点坐标有吗？还有，妹妹的有效感知距离大概是多少？” 苏晚和陆衍舟对视一眼。 子睿的问题非常关键。 子宁的能力并非固定范围。 似乎与对方情绪强度和环境干扰以及她自己的专注程度有关。 在咖啡馆和家中遭遇时，距离都很近。 “保守估计，十米以内比较可靠。如果环境安静，对方情绪强烈，可能更远一些，但不要超过二十米。” 苏晚根据经验给出判断。 “收到。”子睿的小手指在触摸板上飞快滑动。 他开始筛选会面地点周边符合条件的建筑物和停车点。 陆衍舟继续部署：“原计划不变，但信息泄露时间提前到晚上十点半。给那个父亲留下足够反应和调查我们的假信息时间。如果他能被引出，我们的另一组人就按原计划，在物流园区那边行动。李秘书负责这一路。” “子轩，”陆衍舟看向一直绷着小脸坐在旁边的大儿子，“你和弟弟留在家里，李叔叔会留下一队人保护你们。你的任务是，保护好弟弟，照顾好自己。能做到吗？” 子轩重重地点头，眼神里有着超越年龄的严肃：“能！爸爸，妈妈，你们要小心。” “爸爸知道。” 安排大致就绪，每个人都有了明确的任务。 陆衍舟和苏晚需要立刻出发，前往城西与提前抵达的李秘书和陈教授汇合。 并实地勘察会面地点，确定子宁的观察点。 子睿需要完成最后的伪造信息植入工作，并留守提供技术支持。 子轩和子乐留在家中安全屋。 “宁宁，”苏晚蹲下身，捧着女儿的小脸，“妈妈和爸爸要出去办点事。你和哥哥弟弟在家，要听李叔叔和保镖叔叔的话。晚一点，爸爸可能会带你去一个地方，帮妈妈一个忙。就像我们下午说好的那样，在很安全的地方，帮妈妈看看那个约妈妈见面的叔叔，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可以吗？” 子宁清澈的大眼睛里映出苏晚的身影，她点点头，小声但坚定地说： “我可以的，妈妈。我会看清楚。你和爸爸要快点回来。” “一定。” 晚上八点二十分，陆衍舟和苏晚的车驶入夜幕。 车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检查着装备，消化着刚刚确定的行动计划细节。 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向后飞掠。 目的地却是城市边缘那片被遗忘的灯光稀疏灰色区域。 晚上九点十五分城西老工业区边缘某废弃修车厂外。 这里就是林绍安指定的会面地点。 一处早已倒闭的修车厂，围墙半塌。 院子里长满荒草，只有一间还算完好的砖房办公室。 窗户破损，里面黑漆漆一片。 周围是同样破败的仓库和小作坊。 路灯稀少，光线昏暗。 先期抵达的人员已经悄无声息地控制了所有制高点。 并在外围布下了数道警戒线。 几辆经过伪装的车辆停在不同的巷道里，车窗贴着深色膜。 陆衍舟和苏晚在一辆改装过的指挥车里。 见到了提前到达的陈教授和李秘书。 陈教授年约五十，戴着眼镜，文质彬彬，此刻脸上难掩紧张和忧虑。 “陆先生，苏女士，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博士他？” 陈教授手里捏着手机，屏幕上正是那条令人不安的信息。 “陈教授，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 陆衍舟语气沉稳，带着一种让人不自觉信服的力量。 “我们怀疑林绍安此人背景复杂，可能与一些不法势力有关。他提到的供体样本可能涉及违法甚至危害极大的勾当。今晚的会面，很可能是个陷阱。我们需要您配合，弄清楚他的真实目的。” “可，可是念念的病……” “正因如此，我们才更不能让他得逞。 ”苏晚接口，她的语气带着母亲特有的焦虑和恳切。 “陈教授，念念就像我的女儿。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用她的病来做文章，伤害她，或者伤害其他无辜的人。请您相信我们，今晚，我们不是要冒险，而是要阻止可能发生的更大伤害。我们需要您像平常一样，去和他见面，问他问题，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我们会保证您的绝对安全。” 陈教授看着苏晚通红的眼眶和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 又看向旁边气场强大，安排周详的陆衍舟，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为了念念，也为了别的可能受害的孩子。我该怎么做？” “就像正常会面一样。问他所谓的新发现和供体样本是什么，表示关心和谨慎，套取更多信息。我们会通过您身上的隐藏设备听到一切，并在外围保护您。” 陆衍舟说着，示意技术人员为陈教授佩戴微型通讯和定位装置。 “苏小姐，您的观察点在这里。” 李秘书指向指挥车屏幕上的一处热成像图。 在废弃修车厂斜对面，大约十五米外，有一栋两层高的，同样废弃的小楼。 “我们清理了二楼的一个房间，窗户正对会面地点。玻璃是单向的，里面可以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子宁小姐稍后会由陆总亲自带过来，在那里观察。距离大约十五米，符合苏小姐判断的有效范围。房间里会有两名保镖，楼下也有我们的人。” 苏晚仔细看着那个位置，又估算了一下距离和视野，点了点头。 这已经是目前条件下能安排的最稳妥的方案了。 “林绍安可能会提前到场侦查，也可能在会面地点布置了什么。我们的人已经初步排除了明显的爆炸物和窃听装置，但不敢保证万无一失。所以，陈教授，苏晚，一切以安全为第一，一旦我们发出撤退信号，不要犹豫，立刻按预定路线撤离。” 陆衍舟再次强调。 时间指向晚上九点四十五分。 距离会面时间还有两小时十五分钟。 但每一分钟都显得格外漫长。 陆衍舟联系家中，子睿汇报伪造信息已按新时间部署完毕。 网络“鱼饵”已经悄悄洒下。 子轩和子乐在保镖看护下已经准备休息。 陆衍舟吩咐留守的保镖队长，一小时后护送子宁前往观察点与自己汇合。 “你那边，原计划的人员到位了吗？”陆衍舟问李秘书。 “已经就位，在物流园区三号仓库附近待命。信息泄露后，就看鱼会不会咬钩了。” 李秘书回答。 两条线，都已张网以待。 深夜十一点，城西老工业区陷入了更深的寂静。 只有风声穿过破损门窗的呜咽。 废弃修车厂内外，看似毫无异状，实则暗流涌动。 指挥车里，陆衍舟盯着数个分屏监控画面，眼神如鹰。 苏晚已经陪同陈教授，提前十分钟来到了修车厂那间破败的办公室门口。 陈教授手里提着一个装着虚假病历资料的公文包。 苏晚则扮作忧心忡忡的妻子，搀扶着他。 实则全身肌肉紧绷，警惕着黑暗中每一个细微的声响。 隐藏耳机里传来子睿冷静的童音：“妈妈，我这边追踪到，那个目标的网络接入点有活跃迹象，他好像，在查询你让我放出去的那位史密斯医生的相关信息。他上钩了。” 与此同时，指挥车另一个频道传来物流园区观察组的低声汇报： “陆总，三号仓库外围发现可疑热源，单人，潜伏状态已超过二十分钟。是否接近确认？” 陆衍舟眼神微凝。鱼，这么快就咬钩了？是对方太急切，还是另有玄机？ “保持距离观察，不要惊动。确认其是否有同伙。”他低声命令。 然后，他切换回主频道，看向屏幕上苏晚和陈教授所在的夜视画面，沉声道： “各单位注意，目标可能出现。保持警戒。” 他看了一眼时间：深夜十一点五十三分。 距离林绍安约定的会面时间，还有七分钟。 废弃小楼二层的观察室里，陆衍舟抱着刚刚被保镖护送过来的子宁，站在单向玻璃后。 子宁身上裹着小毯子，睡意被紧张驱散。 大眼睛专注地望着窗外斜下方那片昏暗的空地。 “宁宁，能看到妈妈吗？”陆衍舟指着楼下站在陈教授身边的苏晚。 “嗯，能看到。”子宁点头，小声说。 “好。等会儿，会有一个叔叔过来，和陈爷爷还有妈妈说话。你仔细听，仔细看，然后告诉爸爸，你觉得那个叔叔心里，是什么样子的。像上次在家那样，好吗？” “好。”子宁认真地答应，小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爸爸的衣袖。 就在这时，远处废弃厂区的边缘。 一道昏黄的手电筒光柱，晃晃悠悠地，由远及近，朝着修车厂的方向移动过来。 夜风似乎更冷了。 第19章 暗室低语 那道昏黄的手电光，晃晃悠悠穿透废弃厂区弥漫的稀薄夜雾。 最终停在了修车厂那间破败办公室的门口。 光柱抬起，照亮了来人的下半张脸。 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戴着无框眼镜。 他面容斯文，甚至带着点书卷气。 穿着合体的深色夹克，手里除了手电，还拎着一个普通的黑色公文包。 看起来不像穷凶极恶之徒，倒像是个深夜加班归来的学者。 但苏晚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她挽着陈教授手臂的手指微微用力，提醒他保持镇定。 “林博士？”陈教授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干涩。 “陈教授，抱歉，让您久等了。” 林绍安点点头，声音温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 他的目光随即落到苏晚脸上，带着探究，“这位是？” “这是我太太，苏晚。” 陈教授按照事先的约定介绍。 “念念的情况，她比我还清楚。我需要她在场。” “理解，理解。”林绍安再次点头，视线在苏晚脸上停留了一瞬。 他目光并不锐利，却让苏晚有种被仔细打量的感觉。 他侧身，示意两人进入那间连门都没有的办公室。 “外面风大，里面说话。条件简陋，见谅。” 办公室里空无一物，只有厚厚的灰尘和剥落的墙皮。 月光和远处零星的路灯光从破损的窗户透进来，勉强能看清人脸。 林绍安将手电放在一个相对平整的水泥块上。 让光线斜向上照亮三人的区域，形成一个聊胜于无的谈话圈。 “林博士，您在信息里提到的重大发现，还有那个供体样本，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教授没有浪费时间寒暄，直入主题。 语气里混合着医生的严谨和家属的急切。 “念念的病，常规疗法效果一直不理想，如果您有新的希望，请一定告诉我们。” 林绍安没有立刻回答。 他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个平板电脑，点亮屏幕。 幽蓝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调出一份复杂的基因图谱，但并没有递给陈教授，而是自己拿着。 “陈教授，苏女士，在我说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件事。” 林绍安抬起头，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 他语气依然平和，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东西。 “关于陆念念小朋友的病因，你们了解多少？我指的是，真正超出常规医学教科书之外的可能性。”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感觉到陈教授的身体也僵硬了一下。 “林博士，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教授皱起眉，“念念的基因缺陷是先天性的，虽然罕见，但在医学上并非无法解释……” “先天性，不错。”林绍安打断了他，手指在平板电脑的基因图谱上点了点，放大某个区域。 “但她的基因缺陷表现出的某些标记，非常特殊。不像是自然的基因突变，倒像是某种高度定向的编辑尝试失败后，留下的疤痕。” 废弃小楼二层，单向玻璃后。 子宁被陆衍舟抱在怀里，小脸几乎贴在冰凉的玻璃上。 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下方办公室里的三个人。 距离有点远，光线又暗，她看不太清那个叔叔的表情。 但能听到隐隐约约的说话声顺着夜风飘上来一些片段。 陆衍舟戴着耳机，里面传来清晰的、经过增强的对话声。 当听到高度定向的编辑尝试失败后留下的疤痕时，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 苏晚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压抑的震惊和怒意：“林博士，您是在暗示陆念念的病，是人为造成的？” “我没有证据，苏女士。这只是一种基于异常数据的科学假设。” 林绍安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话锋一转，“但我最近接触到的一些来自特定渠道的遗留资料显示，大约五六年前，存在过一个非法的探索基因编辑技术边界的研究小组。他们的一些实验方向和残留数据特征，与陆念念小朋友基因中那些不自然的疤痕，存在令人不安的相似性。” “那个研究小组叫什么？”苏晚追问，声音绷得很紧。 林绍安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吐出一个词：“他们自称普罗米修斯。” 普罗米修斯！ 陆衍舟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记得这个名字。 在五年前追查暗月行动外围线索时，这个代号曾如同幽灵般一闪而过。 与几起失踪的生物学专家和未公开的实验室事故传闻有关。 苏晚的呼吸在耳机里也明显停滞了一瞬。 “而这个普罗米修斯小组……”林绍安继续说着，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极淡的波动，像是厌恶，又像是恐惧，“他们当年倾尽资源，试图创造的，正是一种理论上能定向强化人体特定感知与神经链接的特殊样本。他们认为，那是开启某种进化之门的钥匙。” 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 连风声似乎都停了。 “您说的特殊供体样本……”陈教授的声音带着颤抖。 “根据我获得的残缺资料显示，普罗米修斯的实验并非完全失败。至少，有一个‘样本’存活了下来，并且表现出了他们理论中部分的特征。” 林绍安的目光，这一次，毫无遮掩地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落在了苏晚脸上。 “那个存活下来的样本，理论上，其某些生物标记，与陆念念小朋友所缺失的导致她免疫系统崩溃的关键片段可能是互补的。如果这个样本存在，并且能够被找到，或许能提供修复念念基因缺陷的蓝图，甚至是现成的修补材料。” “蓝图修补材料……”苏晚喃喃重复，脸色在昏暗光线下白得吓人。 她不是听不懂这些术语背后的含义。 这不啻于在说，有一个活生生的人， 可能被当成了救治念念的药引或零件库！ “这只是理论，苏女士！” 陈教授激动地反驳，作为医生的伦理感让他无法接受这种说法。 “且不说这种样本是否真的存在，就算存在，任何基于人体的非自愿取材都是严重违背伦理和法律的！这简直是……” “我知道。”林绍安平静地截断了陈教授的激愤，他合上了平板电脑，幽蓝的光消失，他的脸重新隐入昏暗。 “所以我才会说，涉及重大伦理和安全隐患。我告诉你们这些，不是鼓励你们去寻找什么样本，而是警告。” 他的语气第一次带上了沉甸甸的分量：“警告你们，有人……很可能就是当年普罗米修斯的残党，或者是对他们研究成果垂涎三尺的人，并没有放弃。他们可能一直在寻找那个样本。而现在，陆念念的病情，她基因中那些特殊的疤痕，就像黑夜里的灯塔，可能会把那些人……引过来。他们想要的，可能不仅仅是念念的基因数据，他们更想通过念念，顺藤摸瓜，找到那个样本。” 他顿了顿，看向苏晚，眼神深邃：“苏女士，您和您的家人，尤其是……您其他的孩子，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或者，感觉到被人……特别关注？” 苏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子宁！他是在暗示子宁吗？那个“样本”……会是子宁吗？那些超出常人的敏锐和感知…… 不，不可能！子宁是她的女儿，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怎么会是什么实验样本？ 但那个“父亲”的袭击，对方对子宁明确的兴趣还有子宁那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能力…… 纷乱的念头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疼痛让她勉强保持住表面的镇定。 “林博士，谢谢您的警告。我们会注意的。”苏晚的声音努力保持着平稳，“但您今晚冒险约我们出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警告吧？您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或者说，您背后的人，想要什么？”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林绍安透露了如此惊人的信息，他的动机是什么？ 林绍安没有立刻回答。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我女儿，今年七岁。”他忽然说起看似不相干的事，声音里第一次流露出无法掩饰的疲惫和痛苦。 “她得了一种罕见的血液病，需要一种极其昂贵的，尚未正式引进的靶向药维持生命。每个月的花费，是一个天文数字。而我，因为之前参与的一些争议性研究，被主流学术界排斥，失去了稳定的工作和收入来源。” 他抬起眼，看着苏晚和陈教授：“有人找到我，给了我一份无法拒绝的合同和预付款，让我利用专业能力，去调查陆念念的病例，并关注一切可能出现的与她有关的特殊迹象。他们承诺，只要我提供有价值的信息，就能保证我女儿的药不间断。” “他们是谁？”苏晚追问。 “我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联络人自称中介，每次指令和付款方式都不同，无法追踪。” 林绍安摇头，“但我能感觉到，他们的能量很大，目的性极强。而且，他们对‘普罗米修斯’和那个可能存在的‘样本’的了解，似乎比我更深。他们好像很确定那个样本还活着，并且就在这座城市，甚至就在你们身边。” 他再次看向苏晚，目光里带着歉意和复杂的情绪：“苏女士，我透露这些，是违反合同的，可能会让我女儿断药。但我也是一个父亲，我无法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孩子，可能因为我的沉默而陷入险境，甚至被当成物品来对待。今晚之后，我会消失。你们也最好早做打算。那些人，不会轻易罢手的。” 说完，他拿起手电和公文包，似乎准备离开。 “等等！”苏晚叫住他，“你女儿需要的药，是什么？也许我们可以帮忙想想办法？” 林绍安脚步顿住，背影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佝偻。 他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了几个复杂的药物化学名称。 “没用的，那种药管制极其严格，正规渠道几乎不可能弄到。而且太晚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消散在风里，“他们已经来了。” “什么？”苏晚没听清最后一句。 但耳机里，陆衍舟的厉喝骤然响起：“苏晚！陈教授！立刻撤离！有不明车辆高速接近！重复，立刻撤离！按二号路线！” 几乎在陆衍舟声音响起的同时，远处传来了汽车引擎粗暴的轰鸣声，刺目的车头灯如同野兽的眼睛，撕裂黑暗，从厂区入口处朝着修车厂的方向疾驰而来！不止一辆！ “走！”苏晚反应极快，一把拉住还有些发懵的陈教授，毫不犹豫地朝着办公室后方预先勘察好的、通往另一片废弃厂房的狭窄缺口冲去！ 林绍安也在车灯亮起的瞬间，关掉手电，身影迅捷地没入了办公室另一侧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观察点注意！保护子宁，准备转移！”陆衍舟在对讲机里急促下令，同时指挥外围人员，“一组二组，拦截车辆，查明身份！三组四组，接应苏晚和陈教授！注意，对方可能有武器！” 废弃小楼里，陆衍舟抱起子宁，在两名保镖的护卫下快速下楼。子宁紧紧搂着爸爸的脖子，小脸埋在爸爸肩头，身体微微发抖。 “爸爸，那个叔叔……他心里好难过，好害怕。但最后……他好像在跟妈妈说‘对不起’。”子宁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陆衍舟抱紧女儿，眼神冷冽如冰。林绍安最后那句“他们已经来了”，绝不是幻觉。这个突如其来的第三方，是谁？是林绍安背后的人，还是另一股势力？ 厂区里，刺耳的刹车声、脚步声、呵斥声，以及金属碰撞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夜的死寂。混乱，已然爆发。 而就在此时，陆衍舟另一只耳朵里的专用频道，传来了物流园区观察组急促而震惊的汇报： “陆总！三号仓库目标有异动！他……他好像收到了什么信息，情绪非常激动！他朝我们布置的史密斯医生联络点方向冲过去了！而且……他手里好像有武器！是否阻止？” 陆衍舟的心猛地一沉。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两条线，同时失控了。 第20章 火与血 老工业区会面地点。 引擎的咆哮和刺目的车灯如同发狂的猛兽，撞碎了夜的沉寂。 三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越野车呈品字形。 蛮横地碾过荒草和碎砖，直扑废弃修车厂。 “走！”苏晚的声音斩钉截铁。 就在陈教授被惊得愣神的瞬间。 苏晚已拽着他冲向办公室后方那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墙体缺口。 这是预先侦查时找到的连接隔壁废弃仓库的唯一通道。 缺口狭窄，布满碎砖和锈蚀的钢筋。 苏晚将陈教授先推过去，自己紧随其后。 她的动作敏捷得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家属，倒像是久经训练的士兵。 尖锐的碎石刮擦着她的外套，发出刺啦声响，但她毫不在意。 身后，车灯将办公室残破的轮廓照得雪亮。 急刹车带起的尘土还未落下，车门砰砰打开。 七八个穿着黑色作战服，脸上戴着简易面具的身影敏捷地跃出。 他们手中赫然握着短小的冲锋枪！ “目标消失！分头搜！”一个粗嘎的声音厉声命令。 子弹上膛的“咔嚓”声在寂静的废墟中格外清晰。 苏晚心脏狂跳，肾上腺素飙升。 她拉着陈教授，利用断墙和废弃机械的阴影，在迷宫般的废弃仓库里快速穿行。 朝着二号撤离点一个通往厂区后部老旧排水涵洞的隐蔽入口移动。 耳机里传来外围接应小组急促的指引和警告，以及陆衍舟冷静却紧绷的指令。 “对方有武装，训练有素，不是普通混混。苏晚，陈教授，不要直线跑，利用障碍！接应小组在C点被火力压制，正在绕路，你们需要自己坚持一分钟！” “明白！”苏晚低喘着回应，将陈教授按在一堵厚实的承重墙后。 几发子弹“噗噗”打在附近的砖墙上，碎屑飞溅。 对方追得很紧，而且似乎有热成像或夜视设备，在黑暗中也能大致捕捉到他们的方位。 陈教授脸色惨白，呼吸急促，眼镜歪斜。 但这位老医生竟出人意料地没有崩溃。 只是紧紧抱着那个装有假病历的公文包，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苏……苏女士，他们是冲林博士来的，还是冲我们？” 陈教授声音发颤地问。 “不知道。”苏晚咬牙，从地上摸起半截锈蚀的铁棍，握在手中，“但落到谁手里，都不会有好结果。” 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陆衍舟突然拔高的声音。 带着一丝压抑的惊怒：“苏晚！小心左前方！有两个人从侧面包抄过去了！来不及了！” 苏晚猛地抬头，果然看到两点幽绿的光点在左侧一堆废弃油桶后闪烁，正快速逼近！ 她和陈教授藏身的这堵墙，侧面是空的！ 腹背受敌！ …… 废弃小楼观察点。 陆衍舟抱着子宁，在两名保镖的护卫下刚冲出小楼后门，就听到了密集的枪声从修车厂方向传来。 他的心骤然缩紧。 “爸爸！妈妈！”子宁在他怀里猛地一抖，小手死死抓住他的衣领，大眼睛里瞬间盈满泪水，但死死咬着嘴唇没哭出声。 “妈妈没事，宁宁不怕，爸爸保证！” 陆衍舟语速极快，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承诺。 他一边在保镖掩护下冲向停在巷子深处的备用车辆，一边对着耳机厉声下令，声音冷得掉冰渣： “所有外围小组，放弃隐蔽，火力压制！给我把靠近苏晚和陈教授的杂碎清理掉！不惜代价！立刻！” “陆总，对方火力很猛，而且似乎早有准备，我们的路线被预判了……” 频道里传来交火声和队员急促的汇报。 “那就给我撕开一条路！”陆衍舟低吼，将子宁小心地塞进车里，交给其中一名保镖，“带小姐去第三备用点！没有我的直接命令，不许出来！” “爸爸！”子宁终于哭喊出来，小手伸向他。 陆衍舟心像被狠狠揪住，但他只是用力握了握女儿的小手，深深看了她一眼： “等爸爸带妈妈回来。” 说完，他猛地关上车门，对保镖一点头。车辆无声地滑入黑暗。 陆衍舟转身，从车后备箱里取出一个黑色长条包，动作迅捷地检查了一下里面的装备，然后对留下的另一名保镖道： “去开车，我们绕到厂区侧后方，从排水系统那边进去接应。” “陆总，太危险了！里面交火……” “执行命令！”陆衍舟的声音不容置疑。 苏晚在里面，他不可能坐在指挥车里等消息。 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锐利如出鞘的刀。 左侧包抄的两人已近在咫尺，苏晚甚至能听到他们粗重的呼吸和靴子踩在碎石上的细微声响。 而正前方，追兵也在逼近。 绝境。 苏晚的大脑飞速运转，目光扫过周围。 承重墙、油桶、几根歪斜的钢梁、地上散落的生锈铁链没有退路，没有掩体。 不，还有！ 她的目光落在头顶。 仓库的屋顶早已坍塌大半，露出一片扭曲的钢筋骨架和破损的石棉瓦。 几根粗壮的、横跨仓库的工字钢梁还算完好，高高悬在约四五米的上方。 电光火石间，她做出了决定。 “陈教授，抓紧我！”苏晚低喝一声，不等陈教授反应，猛地将他往自己背上一推，用那半截铁棍飞快地勾起地上那盘生锈的铁链！ 她将铁链一端飞快地在陈教授和自己腰间缠了两圈，打了个死结，另一端则用尽全力，猛地向上抛去！ “哗啦！”铁链划过空中，精准地搭在了那根最粗的工字钢梁上，绕了两圈，垂下来一截。 “抱紧！”苏晚再次厉喝，双手抓住垂下的铁链，双脚猛地蹬地，借助腰腹力量和铁链的摆动，带着陈教授，像人猿泰山般朝着侧前方。 那堆废弃油桶的方向——荡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两三秒内。左侧包抄的两人刚绕过油桶，就看到一个黑影呼啸着凌空荡来！ 他们下意识地抬枪，但已经晚了！ 苏晚在荡到最高点的瞬间，松开了铁链，身体借势，屈膝，狠狠撞向其中一人的胸口！ 同时，右手的半截铁棍如毒蛇出洞，戳向另一人的咽喉！ “砰！”“呃啊！” 沉闷的撞击声和痛苦的闷哼同时响起。 被撞中胸口那人直接倒飞出去，撞在油桶上，发出巨响。 被戳中咽喉那人则捂着脖子踉跄后退。 苏晚落地，翻滚卸力，顺手抄起了地上掉落的一把冲锋枪。 动作行云流水，狠辣果决，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忧心家属的模样。 陈教授被这一幕惊呆了，直到苏晚扯着他再次躲到油桶后，才回过神来，看向苏晚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苏晚没时间解释，她快速检查了一下到手的武器，弹匣是满的。 “会开枪吗？”她问陈教授。 陈教授脸色惨白地摇头。 “那就跟紧我，低头！” 苏晚说完，探身出去，一个精准的点射，将另一个刚从缺口冲进来的追兵逼退。 她的枪法极准，显然受过专业训练。 枪声吸引了更多追兵。 但苏晚利用油桶和复杂的地形，且战且退，竟然暂时拖住了对方。 她在为接应小组争取时间，也在等陆衍舟。 “苏晚！听到请回答！我们到了排水口！报告你的位置！” 陆衍舟的声音终于再次在耳机响起，带着明显的喘息和急切。 “B区，废弃油罐附近！对方至少六人，有自动武器！”苏晚语速飞快。 “坚持住！三十秒！” 三十秒，在平时不过转瞬，在此刻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弹药不多了，追兵的火力越来越猛。 一颗流弹擦着苏晚的小臂飞过，带起一溜血珠，但她眉头都没皱一下。 就在苏晚打空最后一个弹夹，准备抄起铁棍做最后搏斗时，仓库另一侧突然传来激烈的交火声和惨叫！ 紧接着，是陆衍舟那熟悉而冷冽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 是陆衍舟！ 他带着人从排水口方向直接杀进来了！ 追兵显然没料到背后受敌，阵脚顿时有些乱。 苏晚抓住机会，拉着陈教授，朝着陆衍舟声音的方向全力冲去！ “在那里！别让他们跑了！”追兵中有人怒吼，子弹追着苏晚他们的脚步，打得地面火星四溅。 眼看就要冲出仓库，与迎面赶来的陆衍舟汇合，突然，仓库深处，那个林绍安消失的方向，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剧烈的爆炸和冲天的火光！ 爆炸的气浪裹挟着杂物席卷而来，将所有人都掀得东倒西歪！ 是那些越野车！ 有人引爆了它们！ 不是为了杀伤，而是制造极致的混乱和遮蔽！ 浓烟、火光、尘土瞬间吞噬了一切。 咳嗽声、惊呼声、杂物倒塌声响成一片。 “苏晚！苏晚！”陆衍舟在浓烟中焦急地呼喊，完全不顾危险。 “这里！”苏晚从一堆碎砖后爬起，拖着被震得晕头转向的陈教授，踉跄着朝陆衍舟声音的方向摸去。 两人终于在能见度不足一米的浓烟中汇合。 陆衍舟一把将苏晚紧紧搂进怀里，力道大得让她骨骼发疼，但那份失而复得的颤抖，却清晰无比。 他飞快地检查她，看到手臂上的擦伤，眼神一暗。 “我没事，皮外伤。” 苏晚急促道，“陈教授？” “我也还行。”陈教授咳嗽着。 “走！”陆衍舟不再多言，一手护着苏晚，一手示意队员架起陈教授，朝着排水口方向快速撤退。 身后的交火声还在继续，但已渐渐稀疏。 对方似乎在爆炸后，也借着混乱开始撤离了。 与此同时，城西另一端的物流园区，气氛同样紧张到了极点。 伪装成仓库管理员和货车司机的行动人员，正紧张地盯着不远处那个情绪崩溃的男人。 他扔掉了伪装用的帽子和外套，露出了一张饱经风霜，胡子拉碴的脸。 眼神赤红，布满血丝，手里紧握着一把自制的简陋，但看起来足够危险的火药枪。 他正对着空无一人的伪装成史密斯医生临时联络点的空仓库嘶吼。 “出来！我知道你们在里面！把药给我！给我！” 男人的声音嘶哑绝望，如同困兽。 “我女儿等不了了！她等不了了！你们这些骗子！恶魔！” 他挥舞着手中的枪，一步步朝着仓库紧闭的卷帘门逼近。 埋伏在侧翼的行动人员手心出汗，请示的命令已经发出，但陆总那边正在交火，暂时没有回复。是强制制服，还是…… 就在这时，男人怀里的一个老式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不是来电铃声，而是一段简单的、重复的电子音。 男人的动作猛地僵住。 他像是被电击了一样，颤抖着手拿出手机。 只看了一眼屏幕，那赤红的、疯狂的眼神，瞬间变成了极致的恐惧和死灰般的绝望。 他不再看仓库，不再嘶吼。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背对着仓库，面向空旷的停车场。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举起了那支简陋的火药枪，没有对准任何人，而是抵住了自己的下颌。 “不！！”一名行动人员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砰！” 一个沉闷的并不响亮的枪声，在空旷的物流园区回荡。 男人像个破麻袋一样，仰面倒下，鲜血在水泥地上迅速洇开。 他手中那个老式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只有一条刚刚收到的、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 【任务失败。清理。】 夜风吹过，带着血腥味和硝烟味，也带来了远处城市模糊的喧嚣。 两处的混乱渐渐平息，但留下的，是更深的迷雾、刺目的鲜血，和一句冷酷的“清理”指令。 老工业区那边，第三方是谁？ 目的何在？林绍安是生是死？ 物流园区这边，这个绝望的父亲，以最惨烈的方式，宣告了“任务失败”。 也掐断了一条刚露头的线索。 他背后那个发送“清理”指令的“老板”，究竟是谁？ 陆衍舟搂着苏晚，坐在撤离的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昏暗街景。 苏晚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简单包扎，陈教授靠在另一边，惊魂未定。 子宁在第三备用点，暂时安全。 但陆衍舟知道，真正的风暴，或许刚刚开始。 对手的冷酷、果决和渗透力，远超预计。 而“普罗米修斯”和“样本”的阴影，正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和压迫感，笼罩下来。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是子睿刚刚发来的一条加密信息，只有短短一句话： 【爸爸，追踪林博士最后消失前的信号，发现他试图向外发送一个数据包，但被拦截。数据包残留信息指向一个坐标，和一家名字——长青生物疗养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