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之锁山河》 第718章 昵称藏亲疏 稚语见情真 廊下的阳光暖得像化开的蜜,淌在青石板上,连空气都带着点甜意。朱厌和离仑仍维持着七八岁孩童的模样,围着叶冰瑶的膝头打转。朱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米糕,奶油沾在鼻尖上,仰着小脸喊:“干娘,再给我一块嘛,阿离的都吃完了!” 离仑在一旁轻轻拉他的衣角,素色的袖口蹭过朱厌的胳膊,小声道:“姐姐说过,饭前不能吃太多零食,一会儿该吃不下饭了。” 叶冰瑶笑着揉了揉朱厌的头发,指腹擦过他鼻尖的奶油:“听见没?听阿离的。都变小了,也还是这么不听话,跟个没断奶的小崽子似的。” 朱厌撇撇嘴,把米糕塞进嘴里,含混道:“干娘偏心……” 正说着,温晁从练功场走过来,小脸气鼓鼓的,额角还带着练剑时的薄汗。他站在叶冰瑶面前,叉着腰道:“姑姑,你不要总喊我小温晁!” 叶冰瑶挑眉:“怎么了?” “你喊哥哥他们都是阿瑶、阿旭、阿洋,阿羡,”温晁梗着脖子,眼睛瞪得圆圆的,“怎么到我这就变成小温晁了?我又不小!我还比魏无羡大呢。” 朱厌在一旁偷笑,被离仑悄悄捏了捏手背,才抿住嘴。叶冰瑶看着温晁气呼呼的样子,忍俊不禁:“那你想让我喊你什么?” “我还有一个名字,是娘亲他们给我取的,”温晁的声音缓和了些,带着点小骄傲,“我叫温晁,字景耀。你可以喊我阿耀。”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哥哥和孟瑶他们也有字。温旭字景行,孟瑶字景郁,薛洋……薛洋有两个字,一个是薛洋字成美,另一个是薛洋字景殇。第二个是大爹爹给取的,”他指了指朱厌,“因为我们都有,就他没有,大爹爹说得多给他一个才公平,我们就像四个兄弟。” 叶冰瑶恍然,看向温晁的目光柔和了几分:“原来是这样。那以后就喊你阿耀,好不好?” 温晁立刻笑了,用力点头:“好!” 这时,君玉从禅房走来,手里拿着几卷功法图谱。朱厌眼睛一亮,从叶冰瑶腿上滑下来,跑到君玉跟前仰着脸:“君玉,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是不是新的剑法谱?” 离仑也跟过去,小声喊:“阿玉。” 君玉笑着蹲下身,把图谱递给他们:“是上次说的轻功名录,你们看看有没有兴趣。” 叶冰瑶看着两个小小的身影凑在一起翻图谱,朱厌指着某一页叽叽喳喳,离仑在一旁安静倾听,忽然对君玉道:“阿玉,你看他们这样,倒真像寻常人家的孩子。” 君玉点头:“这样挺好的。” 英磊端着午饭过来,见此情景喊道:“阿娘,阿玉,该吃饭了。”他把碗筷摆好,又对朱厌和离仑道,“快来洗手,今天有你爱吃的糖醋鱼。” 朱厌立刻扔下图谱,拉着离仑往水井跑,嘴里喊:“糖醋鱼!我的!” 温晁也跟着跑过去,嘴里喊:“我也要吃!” 叶冰瑶和君玉相视而笑,廊下的阳光越发暖了,孩子们的笑闹声混着饭菜的香气,漫过整个院子。原来那些藏在名字里的字,不只是代号,更是长辈们藏在心底的期盼——愿他们如景行般端正,如景郁般温润,如景耀般明亮,如景殇般虽经风霜,终得圆满。 叶冰瑶拿起碗筷,看着远处孩子们围着英磊讨鱼吃的身影,忽然觉得,寒水寺的日子,就像这桌上的糖醋鱼,酸里裹着甜,暖得人心头发软。 喜欢少年歌行之锁山河请大家收藏:()少年歌行之锁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19章 饭香绕禅房 稚语惹欢颜 饭桌上热气腾腾,糖醋鱼的酸甜气混着炸丸子的焦香漫开来,勾得人食欲大动。朱厌虽仍是孩童模样,抢起菜来却半点不含糊,筷子“啪嗒”一声夹走了盘子里最大的一块鱼腹,刚要塞进嘴里,就被温晁按住了手腕。 “大爹爹,你不小,你只是变小了,”温晁皱着眉,另一只手还护着鱼盘,“不要跟我们抢鱼吃!” 朱厌鼓着腮帮子瞪他:“我是你大爹爹,吃块鱼怎么了?” “就是就是,”薛洋在一旁帮腔,拖着长调喊,“爹爹~ 你都多大了,还跟我们抢吃的,羞不羞?” 魏无羡扒着碗沿,用力点头:“师公你就是变小了,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该让着我们才对!” 叶安世放下筷子,温声道:“远舟叔叔,这鱼英磊哥哥做了一大盘呢,你就让让我们吧,等会儿我分你半块丸子。” 温旭和孟瑶也跟着开口,一个沉声说“大爹爹”,一个温和劝“爹爹”,语气里都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朱厌被围攻得没了脾气,筷子停在半空,求助似的看向离仑:“阿离!” 离仑摇摇头,眼里带着笑意,对那六小只道:“好啦,听话,不要欺负你们爹爹。我们一起吃,菜够多的。你们要是把他惹生气了,等他变回去,有你们好果子吃,我可不向着你们。” 这话刚落,六个孩子立刻交换了个眼神,异口同声道:“这不是还有娘亲/师奶/阿离叔叔吗?再不济还有姑姑/师太奶呢!” 叶冰瑶“噗嗤”笑出声,夹了一筷子番茄炒蛋放进离仑碗里:“听听,这叫有恃无恐。” 君玉也忍笑道:“他们倒是会找靠山。” 忘忧大师坐在主位,捻着佛珠,看着满桌的热闹,眼底漾着慈和:“阿弥陀佛,食不言寝不语,不过这般光景,倒也难得。” 苏慕遮摇着折扇,帮温宁夹了个丸子:“孩子们活泼些好,寒水寺也添些生气。” 魏长泽给温若曦盛了碗汤,笑道:“想当年我们学武时,哪敢这样跟长辈说话。” 温若曦抿嘴笑:“这不是叶师姑和离先生疼他们嘛。” 英磊见朱厌还在赌气,夹了块鱼塞进他碗里:“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阿娘特意让我多放了糖,知道你爱吃甜的。” 朱厌这才哼了一声,低头扒拉着米饭,却在离仑夹给他凉拌黄瓜时,偷偷把碗往那边凑了凑。 孩子们见他不闹了,也乖乖吃起饭来。叶安世给魏无羡分了半块鱼,孟瑶帮温旭剥了丸子的焦皮,薛洋趁温晁不注意,夹走了他碗里的番茄,惹得温晁瞪他一眼,却也没真生气。温宁小口小口吃着,时不时给身边的无禅递块黄瓜,无禅则帮他挡着魏无羡伸过来的“偷袭”筷子。 叶冰瑶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满桌的菜都比平时更可口些。糖醋鱼的甜,炸丸子的香,番茄炒蛋的酸,凉拌黄瓜的脆,混着孩子们的笑闹声,像一锅熬得恰到好处的汤,暖乎乎地熨帖着心口。 离仑悄悄碰了碰她的胳膊,小声道:“你看阿厌,嘴角都翘起来了。” 叶冰瑶望去,果然见朱厌一边跟薛洋抢最后一个丸子,一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她摇摇头,眼里却满是笑意。 阳光透过窗棂,在饭桌上投下斑驳的光,映着满桌的饭菜和围坐的众人。原来江湖里最动人的,从来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传奇,而是这样一粥一饭的寻常,是长辈护着晚辈的纵容,是孩子们无所顾忌的亲昵,是藏在烟火气里,化不开的暖。 碗里的米饭渐渐见了底,糖醋鱼的盘子也空了大半,孩子们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靠在椅背上直哼哼。朱厌打了个饱嗝,往离仑身边蹭了蹭,小声说:“阿离,下次让英磊多做两盘鱼。” 离仑笑着点头:“好。” 叶冰瑶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慢一点,再慢一点,也很好。 喜欢少年歌行之锁山河请大家收藏:()少年歌行之锁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20章 暂歇盼常态 静待来日教 饭罢,孩子们被英磊叫去洗碗,廊下顿时清净了不少。叶冰瑶靠在椅背上,看着朱厌和离仑两个“小不点”凑在一块,头挨着头数刚从鱼肚子里掏出的细鱼刺,嘴角噙着淡淡的倦意。 君玉递过来一杯清茶,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腕:“累了?” 叶冰瑶接过茶杯,暖意顺着掌心漫开,她点了点头:“是有点。这几日教他们练剑,又看着你们俩闹,倒比当年闯江湖还费神。” 朱厌听见这话,从离仑身后探出头,奶声奶气地问:“干娘,你是不是嫌我们烦啦?” “可不是嘛。”叶冰瑶挑眉看他,“尤其是你,一会儿抢鱼吃,一会儿数鱼刺,比阿羡还能折腾。”她顿了顿,语气认真了些,“阿厌,阿离,明天给我变回来。” 离仑眨了眨眼:“姐姐是觉得我们碍事了?” “是怕你们累着。”叶冰瑶揉了揉他的头发,“你们虽法术没退,可维持这孩童模样终究耗神。再说,孩子们的剑法刚入佳境,正需要你们这些‘正经长辈’在旁指点——总不能一直让他们觉得,你们只会撒娇抢鱼吃。” 朱厌不情不愿地撇嘴:“变回去就变回去,反正……反正变回去也能喊你干娘。” “当然能喊”叶冰瑶敲了敲他的额头,“变回去要是再敢乱喊,仔细你的皮。” 朱厌缩了缩脖子,往离仑怀里钻了钻,惹得离仑轻笑出声。 忘忧大师放下佛珠,道:“师妹说得是。他们俩这般模样虽有趣,终究不是常态,孩子们也该多学学你们沉稳的样子。” 苏慕遮也道:“等变回来,我倒想请教朱厌兄几招大荒的步法,上次听你说的‘踏云步’,倒是很适合孩子们练。” 朱厌一听有夸他的,立刻挺起小胸脯:“那是自然!我的步法,江湖上没人比得过!” 叶冰瑶看着他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无奈摇头:“行了,别吹牛了。明天变回来,先教阿洋和阿耀稳住下盘,他们俩的剑招总飘着,跟踩着棉花似的。” “知道啦。”朱厌拖长了调子应着,小手却悄悄攥住了离仑的衣角——其实他也明白,叶冰瑶不是嫌他们闹,是怕他们硬撑着耗损灵力。 离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对叶冰瑶道:“姐姐放心,明天一早就变回来。正好,我也想看看安世的紫渊剑,上次见他练剑,总觉得还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 “那便再好不过。”叶冰瑶笑了,“你们变回来,我也能歇口气,喝杯茶,看看他们被你们盯着练剑时的怂样。” 魏长泽在一旁接话:“师父变回来,怕是第一个要罚温晁站桩,他昨日的马步晃了十七次。” 温若曦掩嘴笑:“我看薛洋也跑不了,他练剑时总偷偷往厨房瞟,心思全在吃的上。” 廊下的笑声漫开来,惊得檐下的鸽子扑棱棱飞起。叶冰瑶望着远处夕阳染红的山尖,手里的清茶渐渐凉了,心里却暖融融的。 她其实不是真的想歇着,只是看着他们俩维持孩童模样时的依赖,忽然想让他们也松快松快——毕竟,在这寒水寺里,他们不必总端着长辈的架子,不必记挂着江湖恩怨,偶尔做回被人护着的孩子,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孩子们总要长大,他们这些长辈,终究要收起这份纵容,教会他们该有的担当。 “好啦,天色不早了。”叶冰瑶站起身,“小磊,带他们俩去歇着,明天一早,我要见两个‘正经人’。” 英磊笑着应下,伸手抱起朱厌,离仑则自己跳下石凳,牵着英磊的衣角跟着走,小小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叶冰瑶望着他们的背影,又看向练功场——那里的青石板上,还留着孩子们练剑的浅痕,像一串串等待被填满的故事。 她轻轻吁了口气,明天,该是新的开始了。 喜欢少年歌行之锁山河请大家收藏:()少年歌行之锁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21章 晨光催常态 严师入新程 天刚蒙蒙亮,寒水寺的晨钟还未敲响,朱厌和离仑已并肩站在廊下。晨光漫过他们的衣角,身形已恢复如常——朱厌穿着常穿的墨色短打,头发虽依旧有些凌乱,眼神却多了几分清明;离仑一身素白衣衫,温润的眉眼间带着晨起的轻浅笑意,再无昨日孩童模样的稚气。 叶冰瑶端着茶杯走出禅房,见此情景挑了挑眉:“倒还算听话。” 朱厌哼了一声,往石桌旁一坐:“谁让干娘发话了呢,我可不敢不听。”话虽如此,却顺手给叶冰瑶推过一碟刚剥好的莲子,是离仑早起去莲池采的。 离仑笑着补充:“想着孩子们今早要练新剑招,早点变回来也能多指点几句。” 正说着,练功场已传来孩子们的脚步声。魏无羡第一个冲进院子,看见恢复原状的两人,愣了愣才喊:“师公!师奶!你们变回来啦!” 薛洋跟在后面,摸着下巴绕着朱厌转了一圈:“啧啧,还是变大了看着顺眼,昨天抢鱼吃的样子,活像只护食的小狼崽。” “你小子找打是不是?”朱厌作势要敲他脑袋,被离仑拦了下来。 温晁梗着脖子站定,故意道:“大爹爹,今天可不能再跟我们抢早饭了。” 朱厌刚想反驳,叶冰瑶已扬声道:“都站好!卯时已到,先站桩一个半时辰,谁偷懒,今天的糖醋鱼就归朱厌一个人。” 这话一出,孩子们立刻敛了嬉闹,规规矩矩站成一排。叶安世站在最前,目光平视前方,紫渊剑斜背在身后,剑鞘在晨光下闪着冷光。 朱厌走到温晁和薛洋跟前,脚尖在两人膝弯处各点了一下:“温晁,膝盖再沉些,别总跟要蹦起来似的;洋洋,肩膀放松,你是练剑不是要去打架,绷那么紧给谁看?” 离仑则走到叶安世身边,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肩背:“气息再匀些,你昨日练的‘流云式’,就输在换气太急。”他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比划着剑招轨迹,“这里该借腰力带剑,不是光靠手臂发力。” 叶安世认真点头,默默调整着呼吸,果然觉得周身气息顺畅了许多。 叶冰瑶看着这一幕,对君玉道:“这样才像话。”君玉刚从厨房端来热粥,闻言笑着把碗递过去:“快趁热喝,一会儿该教他们新招式了。” 一个半时辰的站桩结束,孩子们刚想歇口气,朱厌已提着剑走入场中:“都过来,今天教你们‘破风式’。”他手腕轻扬,长剑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起的风声让孩子们都屏住了呼吸,“这招看似刚猛,实则暗藏卸力之法,温旭,你过来试试。” 温旭上前执剑,依样画葫芦使出招式,剑风虽稳,却少了几分灵动。朱厌摇头:“不对,你太求稳,忘了留变招的余地。”他握住温旭的手腕,带动他再试一次,“感受一下,剑到中途时,内力该往虎口偏三分,这样遇敌变招才快。” 离仑则在一旁指点孟瑶:“阿瑶,你的剑招太柔,少了点锐气。试着把丹田的内力往上提半分,剑尖该带点破空的狠劲。” 叶冰瑶站在廊下,看着朱厌偶尔板起脸训斥两句,离仑则始终温和地耐心纠正,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格外协调。孩子们的剑招在两人指点下渐渐有了模样,晨光洒在他们身上,剑影与身影交叠,像一幅流动的画。 站在一旁的英磊忍不住对君玉道:“阿玉你看,还是这样好,又能教孩子们真本事,又不用担心抢鱼吃了。” 君玉失笑:“他们昨日也只是闹着玩罢了。” 日头渐渐升高,练剑的间隙,孩子们围坐在树荫下喝水。薛洋凑到朱厌身边,小声问:“大爹爹,你昨天数的鱼刺,最后数清了没?” 朱厌被噎了一下,瞪他一眼:“专心练剑!再敢提这事,罚你抄心法两百遍!” 离仑在一旁笑着解围:“好了,下午教你们轻功步法,朱厌的‘踏云步’,当年在大荒可是连英招都追不上的。” 孩子们顿时来了兴致,连最安静的温宁都抬起头,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叶冰瑶靠在廊柱上,看着场中热闹的景象,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还是温热的,就像此刻的寒水寺——有严师的指点,有长辈的纵容,有孩子们的嬉闹,还有藏在寻常日子里,那份踏实的暖意。 她知道,这样的时光还会持续两年。而两年后的江湖,正等着这群被精心打磨的少年,带着他们的剑,带着这里的晨光与暖意,去书写属于他们的故事。 喜欢少年歌行之锁山河请大家收藏:()少年歌行之锁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22章 踏云融拳意 碎语惹嗔言 午后的阳光穿过云层,在练功场的青石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碎银。朱厌站在场中央,脚尖轻点地面,身形骤然掠出数丈,衣袂带起的风拂过孩子们的脸颊,落地时却悄无声息,仿佛从未动过一般——正是“踏云步”的精髓。 “看好了,”他扬声道,周身气息陡然一提,身形再次动起,时而如清风绕树,时而如惊鸿掠水,脚踩在石板上的痕迹浅淡得几乎看不见,“这步法讲究‘借势’二字,风能借,地势能借,甚至对手的力道都能借。你们上午练的剑招刚猛,配上这步法,能刚柔相济,遇强则避,遇弱则攻,才能在江湖上多几分胜算。” 孩子们围成一圈,看得目不转睛。魏无羡忍不住拍手:“师公好厉害!真像踩在云上一样!” 朱厌挑眉,难得没反驳,只是对离仑点头示意。离仑会意,从竹篮里取出七根竹筷,手腕轻抖,竹筷便如箭般射出,分别插在场地四周的地面上,间距不过半尺,恰好容一人侧身穿过。“你们依次从竹筷间穿过,”离仑温声道,“脚不能碰倒筷子,身子不能碰断竹枝,谁先完成,晚上多一块桂花糕。” “我先来!”薛洋第一个冲出去,足尖轻点,身形如泥鳅般往竹筷间钻,却在最后两根竹筷前没控制好力道,带倒了一根,懊恼地“啧”了一声。 温晁紧随其后,他刻意放慢速度,步步踩得极稳,虽没碰倒筷子,却比薛洋慢了大半,梗着脖子道:“慢怎么了?至少没犯规!” 叶安世第三个上场,他将“踏雪无痕”的法门融入步法,身形舒展如流云,在竹筷间穿梭时竟带起一阵微风,竹筷纹丝不动,落地时恰好站在离仑面前,气息平稳。 “好!”朱厌难得喝彩,“安世这步法学得最快,借势借得巧,你们都学着点。” 孩子们挨个尝试,孟瑶靠巧劲,温旭凭沉稳,魏无羡仗灵动,温宁则胜在谨慎,虽各有磕绊,却都比最初熟练了不少。 待日头西斜,孩子们的步法已初见模样,朱厌才喊停,道:“踏云步暂且练到这里,接下来教你们另一门功夫。”他看向无禅,“小无禅,把你两年前教他们的‘天下大自在无敌伏魔神通’再演示一遍。” 无禅应声上前,双手合十,随即展开架势,拳法刚柔并济,时而如猛虎下山,时而如灵猿戏耍,正是伏魔拳的路数。他一边打一边解说:“这拳法共七式,讲究心随意动,气随拳走,尤其要配合转圈的步法,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孩子们看得认真,叶安世忽然道:“我记得两年前学的时候,总觉得步法和拳招合不到一处。” “那是你们那时根基太浅。”朱厌道,“现在踏云步已入门,正好把这两者融在一起练。伏魔拳刚猛,踏云步灵动,一刚一柔,方能相辅相成。”他亲自示范,先打一拳,随即脚步一转,借着转圈的力道再出一拳,拳风竟比刚才凌厉了数分,“看清楚了?转步时要把内力聚在拳心,借旋转的势头打出去,威力能增三成。” 离仑补充道:“阿瑶心思细,可多琢磨转步时的角度;阿旭力气足,要注意出拳的时机;洋洋机灵,试试在转圈时变招……你们各自的性子不同,练这拳法的侧重也该不同,不必强求一模一样。” 孩子们立刻散开,依言练习。起初拳招和步法总磕磕绊绊,薛洋转着转着差点绊倒自己,温晁出拳太急忘了转步,惹得众人发笑。但练着练着,渐渐找到了窍门——叶安世将剑招的流畅融入拳路,孟瑶用巧劲化解旋转的力道,温宁虽慢,却每一招都打得扎实。 廊下的叶冰瑶看着场中景象,对身边的君玉笑道:“阿厌这教得也挺好呀,就是他那张嘴怎么那么碎呢?刚才指点温晁时,絮絮叨叨说了七八句,比阿离还能说。”她顿了顿,故意扬高了些声音,“有时见不到我,还偷偷骂我‘臭婆娘’,他就不能学学阿离?稳重些,少些戾气。真想让阿离离开他,换个温顺点的猴子,也省得气我。” 这话刚落,场中央的朱厌动作猛地一顿,转头瞪向廊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我的娘啊!你这是存心给我添堵是不是?还想让阿离离开我?我告诉你,你要是真敢撺掇,我就天天喊你‘臭婆娘’,从早喊到晚,让全寒水寺的人都听见!” 离仑无奈地拉了拉他的衣袖:“阿厌,少说两句。” 朱厌却梗着脖子不肯罢休:“我凭什么少说?她都想让你跟我散伙了!” 叶冰瑶被他这副炸毛的样子逗笑,扬声道:“怎么?敢做还怕说?有本事别骂我,我就不撺掇阿离走。” “我……”朱厌语塞,眼珠转了转,忽然冲孩子们喊,“都愣着干什么?接着练!谁要是偷懒,罚抄心法三百遍!”说着,自己却背过身,偷偷给离仑使了个眼色,那模样,活像个受了委屈却不肯承认的孩子。 离仑又气又笑,对叶冰瑶遥遥拱手:“姐姐就别逗他了,他这性子,您还不知道吗?” 叶冰瑶摆摆手,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君玉轻声道:“师叔你啊,总爱逗他。” “谁让他嘴欠。”叶冰瑶哼了一声,目光却重新落回孩子们身上。夕阳的金光洒在他们挥拳的身影上,拳风与脚步声交织,混着朱厌偶尔的训斥和离仑温和的指点,像一首热闹的歌。 她忽然觉得,朱厌那碎嘴的毛病,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在这日复一日的练功时光里,有他时不时的拌嘴,有孩子们的笑闹,这寒水寺的日子,才更像个有烟火气的家。 场中,薛洋趁朱厌不注意,偷偷对温晁挤了挤眼,两人憋笑憋得肩膀直抖。而朱厌,正背着手监督众人,嘴角却悄悄翘了起来——他哪能真生气,叶冰瑶这话,听着是骂,藏着的,不还是那份没说出口的在意么? 夕阳渐渐沉进山后,练功场的光影淡了下去,却留下满院的暖意,和孩子们渐渐扎实的拳风与步法,在夜色里悄悄生长。 喜欢少年歌行之锁山河请大家收藏:()少年歌行之锁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23章 槐枝传剑意 浩然入童心 叶冰瑶坐在石凳上,指尖转着根青竹枝,竹皮被摩挲得发亮。她抬眼看向不远处正在收拾剑穗的君玉,声音带着点师门长辈的威严:“阿玉,过几天把你的君子剑九式露两手,教教这群半大孩子。” 君玉手一顿,剑穗上的流苏晃了晃:“师叔,他们根基还浅,君子剑九式重浩然气,怕是一时难以领会……” “浅才要教。”叶冰瑶打断他,竹枝点了点地面,“你那套剑法,最讲究浩然气,一招一式都得正心诚意,正好治治他们身上的浮躁。再说了,”她瞥了眼正围着薛洋打闹的孩子们——魏无羡正抢薛洋手里的弹弓,温晁在一旁加油起哄,叶安世试图劝架却被两人拉着转圈,“总不能让他们天天抱着剑鞘瞎比划,得学点真东西,明白什么叫‘剑胆’。” 君玉无奈笑了笑:“师叔当年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说君子剑九式是‘剑在己心,不授外门’。” “此一时彼一时。”叶冰瑶站起身,青竹枝在掌心敲了敲,“当年是怕你这剑招被心术不正的学了去,歪解了‘君子’二字。现在这群孩子,眼神亮得很,心里那点小九九瞒不过人,坏不了规矩。”她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补充,“对了,也不是非得用剑。你年轻的时候用东君的佩剑‘不染尘’杀了无作使,何等利落,现在就用院里那棵老槐的枝子教。正好让他们知道,剑胆不在器,在气——哪怕手里是根枯枝,心里的浩然气足了,也能划出三分锋芒。” 君玉挑眉:“师叔这是又想起师父的话了?” “那老头的话,偶尔还是能听的。”叶冰瑶哼了声,目光却飘向院墙那边——去年李长生返老还童时,蹲在墙根跟雨师姐抢桂花糕的样子,倒比当年在逍遥御风门练大椿功时鲜活多了。那时他刚从三十年一轮的“空窗期”里缓过来,功力未复,却像个毛头小子似的,为了块沾着桂花的米糕跟雨生魔争得面红耳赤。她摸了摸手腕上的玉串,那是雨师姐送的,冰润得像他本人,明明是男子,偏生比院里的海棠还媚几分,眼波流转间能勾得人忘了南北,也难怪自己当年会认错,一口一个“雨师姐”喊到现在。 “行吧。”君玉提剑起身,剑穗扫过石阶,发出细碎的声响,“那就让他们瞧瞧,什么叫‘干干净净一剑’。” 叶冰瑶看着他走向练功场,忽然扬声喊:“别太较真!伤着孩子我让雨师姐罚你抄《仙人书》!” 君玉脚步踉跄了下,回头瞪她:“师叔!您哪回见我伤过人?” “那可不一定。”叶冰瑶笑着挥了挥竹枝,“当年你为了抢我那坛桃花酿,用剑鞘敲得百里东君脑门上起包,忘了?还是我用灵泉水给他消肿的。” 远处传来君玉含混的嘟囔声,大约是在抱怨“陈年旧事总翻出来说”,叶冰瑶听得更欢,眼角的细纹里都漾着暖意。阳光穿过槐树叶,在她手腕的玉串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倒比当年在逍遥御风门炼丹时,多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那时她总想着炼出长生丹,好让师父和师兄不必受大椿功反噬之苦,如今才明白,这寒水寺的晨钟暮鼓,孩子们的吵吵闹闹,比任何丹药都更能让人觉得“活着”。 练功场那边,君玉已折了根槐树枝,枝桠上还带着几片新叶。孩子们见他手持枯枝,都好奇地围过来。 “今日不练剑,练‘意’。”君玉站定,枯枝在掌心转了个圈,“看好了,这招叫‘君子不器’。” 话音落,他手腕轻扬,枯枝划过一道平直的弧线,没有花哨的招式,却带着一股坦荡的力道,扫过场边的杂草时,竟齐齐断成两截,切口平整如削。 “哇!”魏无羡瞪大了眼,“师公……不对,君师叔,这枯枝比剑还厉害!” 君玉摇头:“不是枯枝厉害,是气。”他看向叶安世,“你试试,想着心里最想守护的东西,把那股劲儿灌进手里的剑。” 叶安世握紧紫渊剑,依言凝神。阳光落在他年轻的脸上,他想起姑姑说的“剑意藏心”,想起父亲尚在仙山,想起身边这群吵吵闹闹的伙伴,剑身在他手中微微震颤,竟也划出一道沉稳的轨迹。 叶冰瑶站在廊下,看着君玉用枯枝指点孩子们,一招一式都透着“正”字,忽然觉得,让这群孩子学点君子剑,或许真的不错。至少日后踏入江湖,纵使遇到阴沟暗渠,心里也能存着这么一股浩然气,知道什么该为,什么不该为。 槐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像在为这堂特别的剑术课伴奏。远处的山峦浸在暮色里,而练功场的少年们,正握着剑,也握着一份初生的坦荡,在枯枝划出的光影里,悄悄埋下属于他们的“剑心”。 喜欢少年歌行之锁山河请大家收藏:()少年歌行之锁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24章 随便认主 前尘化今朝 君玉看着孩子们跃跃欲试的模样,温声道:“你们之中,尚无佩剑的先取普通长剑暂用。记住,剑者,意之延伸,待你们练到深处,不必拘于器物——”他随手扔掉手中的槐树枝,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凝起一道浅淡的金芒,如一片落叶般轻轻下劈。不远处的梧桐叶应声而裂,两半叶片悠悠飘落,切口平整如裁,“天地万物,皆可为剑。” 话音未落,场中忽然卷起一阵微风。四柄长剑破开云层,带着不同的光华俯冲而下——一柄金色软剑如灵蛇游弋,周身流转着温润却暗藏锋芒的光泽;一柄玄黑长剑裹挟着冷冽之气,剑鞘上刻着细密的暗纹,似有寒芒隐现;一柄赤红剑身在阳光下烨烨生辉,仿佛燃着不灭的火焰;还有一柄剑身暗沉,却透着股执拗的锋芒,像是藏着未说尽的故事。 “是剑来找主人了。”叶冰瑶站在廊下,眸光微动,看着那四柄剑在空中盘旋片刻,精准地朝着四个身影飞去。 孟瑶、薛洋、温旭、温晁四人几乎同时伸出手,四柄剑稳稳落入他们掌心。就在指尖触及剑柄的刹那,四人皆是一震,眼神骤然恍惚,前世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孟瑶握着那柄金色软剑,眼前闪过兰陵金氏的玉宇琼楼,闪过自己一步步爬上宗主之位的算计与血腥,闪过聂明玦怒目圆睁的脸,蓝曦臣失望的眼神,最终定格在聂明玦失控的凶尸扼住自己喉咙的瞬间,窒息感如此真实,让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剑柄。 薛洋的指尖抚过玄黑剑鞘,幼年被碾断手指的剧痛、晓星尘温润的笑脸、义城的霜雪、盲眼道长自刎时溅出的血,还有临死前紧握在掌心的那颗糖,甜与苦在舌尖交织,刺得他眼眶发酸,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温旭握住赤红长剑,火烧云深不知处的烈焰、射日之征的厮杀、聂明玦霸下挥来的寒光、首级落地时的屈辱与冰冷,一幕幕在眼前炸开,带着焚心的灼热,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温晁触到那柄暗沉长剑,屠戮莲花坞的哭喊、乱葬岗的阴寒、魏无羡猩红的眼、温逐流倒下的身影,还有自己被鬼道折磨至疯癫的日夜,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他猛地闭紧了嘴才没喊出声。 “嗡——” 紫渊剑轻鸣,似在担忧。叶安世伸手按住剑柄,目光紧紧锁着四人,眉头微蹙:“你们怎么了?脸色好差。” 魏无羡也凑了过来,挠着头不明所以:“是啊是啊,拿到新剑不是该高兴吗?你们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四人同时猛地吸气,像是从溺水的窒息中挣脱。眼中的迷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劫难后的清明,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我们……”孟瑶先开了口,声音还有些发颤,却异常坚定,“要为自己而活。” 薛洋握紧玄黑长剑,指节泛白,嘴角却勾起一抹释然的笑:“要保护爹爹和娘亲,保护羡羡和温宁,谁也别想再欺负我们。” 温旭点头,赤红剑身在他手中安定下来,不再灼烧掌心:“我们还有夷陵魏氏,是我们的家,再也不会被人赶得无家可归。” 温晁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有几分少年人的傲气:“我们现在是爹爹和娘亲的儿子,是最尊贵的小公子,不是以前那些被人喊打喊杀的杀人魔了!” 叶冰瑶走上前,目光扫过他们手中的剑,轻声道:“想给它们换个名字吗?” 孟瑶抚摸着金色软剑,指尖划过剑身的纹路,轻声道:“以前叫恨生,从今往后,你叫归尘。愿往后归处皆尘土,心向光明。” 薛洋掂了掂玄黑长剑,挑眉道:“我这剑还叫降灾,只是往后,只降恶人的灾,护好人的安。” 温旭握紧赤红剑,剑身的温度变得温和:“仍叫炎阳,但不再是焚城的火,是护人的光,暖得很。” 温晁将手中的剑一横,朗声道:“怨艾这名字太晦气,从今天起,你叫昭明!昭昭日月,明明白白做人!” 四柄剑仿佛听懂了一般,同时发出清越的剑鸣,剑身的戾气渐渐散去,染上了几分温润的光泽,与主人的气息渐渐相融。 这时,朱厌打了个响指,一柄玉白长剑凭空显现,悬浮在半空。剑身隐隐有黑气缠绕,却透着股不羁的灵动,剑柄处镶嵌着一块莹白的玉,看着格外顺眼。“早该把你的配剑给你了。”他将剑抛给魏无羡,“这剑我拿着也打不开,倒是跟你这小子合得来,认主认得快。” 魏无羡接住剑,下意识地拔鞘,剑身嗡鸣两声,似在与他亲昵相认。他愣了愣,摸着剑身傻笑:“它叫随便吗?真好听!跟我一样随便,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孟瑶四人看着他浑然不觉的样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他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前世记忆?”温晁压低声音,凑到孟瑶耳边道,“总不能等见到蓝湛和江澄他们才想起来吧?到时候会不会吓一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急什么。”朱厌和离仑走上前,一人搂住两个孩子的肩膀。朱厌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前世的事,好的坏的,都过去了。我们不想知道那些糟心事,你们也不必总挂在心上。若是要怨,也是怨那些逼你们走上绝路的人,不是怨现在的自己。” 离仑温柔地补充:“你们是最棒的孩子,心性纯良,不会因为一件小事就误入歧途。现在你们是我们的儿子,是最尊贵的小公子——别忘了,你们爹爹是上古凶兽,娘亲是上古槐树,都是神一样的存在,谁敢轻看?” “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们,安世和羡羡也一样。”朱厌拍了拍他们的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让人安心,“要是我们不在,就喊你们英磊哥哥。别忘了,你们英磊哥哥可是昆仑山的小山神,护着你们绰绰有余,天塌下来有他顶着。” 他看着四人仍有些苍白的脸色,放缓了语气:“都累了吧?想那些烦心事费神得很。爹爹和娘亲先带你们去休息会儿,剑招的事不急,身体是本钱。安世和羡羡一起来吧,去看看你们的英磊哥哥做的什么好吃的,闻着香味像是做了莲藕排骨汤。” 说完,朱厌弯腰抱起温晁和薛洋,离仑也抱起孟瑶和温旭,两人相视一笑,朝着厨房走去。叶安世牵着魏无羡的手跟在后面,紫渊剑和随便剑的剑穗轻轻晃动,碰撞出细碎的声响,像在为这新生的故事伴奏。 阳光穿过练功场,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前尘往事的阴霾被这温暖的光晕渐渐驱散。或许记忆会迟到,但此刻的安稳与疼爱,却是实实在在,暖得人心头发烫。 喜欢少年歌行之锁山河请大家收藏:()少年歌行之锁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25章 泪落释前痛 怀抱是归途 被朱厌和离仑抱在怀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孟瑶四人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方才被强行压下的委屈与恐惧,像决堤的洪水般涌了上来,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砸在朱厌和离仑的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起初只是无声的哽咽,后来渐渐变成压抑的啜泣,最后索性放声哭了出来。四个半大的孩子,此刻全然没了平日的倔强或机灵,像迷路许久的幼兽,终于找到可以依靠的港湾,将所有的脆弱都袒露出来。 “我们……我们真的不是十恶不赦……”孟瑶埋在离仑颈窝,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鼻音,“那些事,好多都不是我们想做的……可没人信……” 薛洋攥着朱厌的衣襟,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泪混着鼻涕蹭在他身上:“前世真的好疼……手指断的时候疼,被人追着打的时候疼,最后……最后死的时候更疼……”他吸了吸鼻子,声音陡然拔高,“爹爹娘亲,你们前世为什么不在?要是你们在,是不是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温旭向来沉稳,此刻也红着眼眶,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烧云深不知处的时候,我看着那些火光,其实……其实很怕……可我不能退……那时的爹爹也不管我们……要是你们在,会不会拉住我?” 温晁哭得最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打湿了朱厌的肩头:“他们都骂我是温狗,往我身上扔石头……乱葬岗好冷,我天天做噩梦……你们为什么那时不在啊……” 四个孩子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像细密的针,扎在朱厌和离仑心上。叶安世和魏无羡跟在后面,听着这些从未听过的委屈,都愣住了。魏无羡挠了挠头,想说些什么安慰,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叶安世默默握紧了他的手,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 朱厌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怀里哭得抽噎的两个孩子,平日里的霸道蛮横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里满是疼惜。他笨拙地抬手,拍了拍薛洋和温晁的背,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轻柔:“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是爹爹不好,前世没找到你们,让你们受委屈了。” 离仑也停下脚步,腾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孟瑶和温旭的头发,温润的嗓音带着安抚的力量:“都过去了。那些疼,那些怕,从今天起,有我们在,再也不会有了。”他顿了顿,语气坚定,“你们不是十恶不赦,你们只是……曾经没人护着。现在有我们,以后也会有,再也不会让你们独自面对那些了。” 朱厌哼了一声,眼眶却有些发热:“谁敢再提你们前世的事,爹爹把他的嘴缝上!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儿子,离仑的儿子,寒水寺的小公子,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他低头蹭了蹭薛洋的头发,“再说了,前世那破地方,爹爹才不稀罕去。现在这样挺好,能把你们好好护在怀里。” 离仑笑着补充:“是啊,前世我们不在,但今生我们在了。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们会陪着你们,把前世受的苦,都用甜补回来。英磊做的莲藕排骨汤,加了蜜枣,甜得很,喝一碗,心里就不苦了。” 或许是“甜”字起了作用,或许是怀里的温度太过安心,四个孩子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偶尔的抽噎。他们赖在朱厌和离仑怀里,像找到了最安全的巢穴,眼皮越来越沉。 薛洋迷迷糊糊地嘟囔:“真的……能补回来吗?” “能。”朱厌肯定地回答,“爹爹说能就一定能。” 孟瑶也小声问:“以后……真的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没人敢。”离仑的声音温柔而有力,“有我和你爹爹在,谁也不能。” 走到厨房门口时,四个孩子已经在怀里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眉头却舒展了许多。英磊正围着灶台忙碌,见他们进来,刚想开口,就被朱厌用眼神制止了。 离仑小心翼翼地将孟瑶和温旭放在里间的软榻上,朱厌也轻手轻脚地放下薛洋和温晁,动作轻柔得不像他们。叶安世和魏无羡踮着脚走进来,看着软榻上熟睡的四人,都放轻了呼吸。 英磊端来刚温好的米汤,小声道:“阿娘让我熬的,说是哭累了喝这个养胃。” 朱厌接过碗,低声道:“放着吧,等他们醒了再喝。”他看着软榻上的孩子,忽然对离仑道,“以后得多疼疼他们。” 离仑点头,眼里的暖意几乎要溢出来:“嗯,一直疼下去。” 叶冰瑶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看着里间的景象,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孩子们恬静的睡脸上,也落在朱厌和离仑相握的手上。 她轻轻退了出去,心里忽然明白,前世的缺憾或许无法弥补,但今生的陪伴,却能将那些伤痛一点点熨平。就像这寒水寺的阳光,总能穿透云层,暖透每一个等待被温柔以待的角落。 喜欢少年歌行之锁山河请大家收藏:()少年歌行之锁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26章 碎忆浮旧影 童言寄念想 看着软榻上熟睡的四人眼角仍挂着泪痕,魏无羡心里像塞了团棉花,闷闷的难受。他攥着衣角,脚步挪到朱厌身边,小眉头拧成个疙瘩,声音带着点怯生生的委屈:“师公,我心里难受。” 朱厌低头看他,见他眼圈泛红,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了?” “我想安慰他们,”魏无羡吸了吸鼻子,手指绞着剑穗上的流苏,“但是我说不出来……是不是我以前欺负过他们?不然他们哭的时候,我这里怎么这么疼?”他戳了戳自己的心口,眼里满是困惑,像只找不到方向的小兽。 朱厌沉默片刻,蹲下身与他平视,语气难得正经:“欺负没欺负过,只有你自己知道,师公说不准。”见魏无羡的嘴撇了起来,眼看就要哭,他又补了句,“但就算知道了,也不是你的错。那是前世的事,早八百年就了结了,该还的债、该受的罚,前世都清了。现在是今世,你们是朋友,是兄弟,从头开始的那种,以前的账不算数。” 离仑也走过来,温声道:“好了乖,别胡思乱想。他们哭,不是因为你,是把以前的委屈都倒出来了,倒干净了,往后才能轻快点过日子。”他牵起魏无羡的手,指尖温凉,像春日里的溪水,“我们去喝莲藕排骨汤好不好?英磊炖了好久,莲藕粉粉的,汤甜甜的,喝一口,心里就不堵了。” 魏无羡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眼睛亮了亮,用力点头:“好!我最喜欢喝莲藕排骨汤了!”他话音刚落,忽然愣住,眉头皱得更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师姐……烧的汤最好喝……” “师姐?”叶安世凑过来,眼里带着好奇,“羡羡,你想起什么了?” 魏无羡挠着头,眼神有些茫然,像是在努力抓着从指缝溜走的沙:“师姐是谁……”他闭上眼睛,小脸上满是专注,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片段—— 夕阳染黄了院子的角落,一个身穿浅紫色衣裙的女子正端着汤碗笑,鬓边的碎发被风拂起,眉眼温柔得像浸在水里的月光。她朝自己招手,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暖意:“阿羡,来喝排骨汤了,再晚就凉了。” 记忆里的自己,和另一个穿着紫色衣衫的少年并肩跑过去,脚下的石子硌得人发痒。他抢在前面扑到女子身边,鼻尖先闻到了汤里的藕香:“师姐,你烧的莲藕汤是全世界最好喝的!” 那少年跟在后面,皱着眉踢了踢他的脚跟:“就你嘴甜。” 女子笑着放下汤碗,伸手捏了捏魏无羡的脸,指尖软软的:“羡羡几岁啦?嘴巴这么会哄人。” “羡羡三岁了!”他往女子怀里蹭了蹭,故意拖长了调子撒娇,眼角却偷偷瞟着旁边的少年,带着点得意。 “魏无羡你要点脸!”那少年果然炸了毛,伸手想拉他,“那是我姐姐!” “那也是我师姐!”他往女子身后躲了躲,笑得更欢了,“师姐说过的,我也是她的弟弟!” …… 那段回忆像被风吹散的烟,倏地没了踪迹。魏无羡睁开眼,眼里还蒙着层水汽,抬头对离仑说:“师奶,我记忆里有一个很漂亮的姐姐,还有一个穿紫色衣服的哥哥。在记忆里,我好像变成过那个穿黑色衣服的哥哥,他喊那个紫色衣服的漂亮姐姐‘师姐’。你说现在还能遇见她吗?”他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皱着鼻子补充,“那个紫色衣服的哥哥好凶,总爱瞪我。” 离仑听着他颠三倒四的话,心里泛起一阵柔软。他蹲下身,帮魏无羡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或许能遇见呢。这江湖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若是缘分够深,总有再见的那天。” 朱厌在一旁插了句:“就算遇不见也没关系,英磊的汤也很好喝,以后让他天天给你炖,保准比记忆里的还香。” 魏无羡歪着头想了想,用力点头:“嗯!”他拉着离仑的手往厨房走,脚步轻快了许多,“那我们快去吧,不然汤要被他们抢光了!” 叶安世跟在后面,看着魏无羡蹦蹦跳跳的背影,又回头望了眼软榻上熟睡的四人,若有所思。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织出细碎的光,那些藏在时光里的记忆,像埋在土里的种子,或许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就会破土而出,开出新的花。 厨房的方向飘来浓郁的藕香,混着蜜枣的甜,驱散了方才的沉闷。朱厌看着离仑被魏无羡拽着走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忽然觉得,这些孩子的前世不管多苦,今生能这样吵吵闹闹地喝上一碗热汤,也算没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他快步跟上去,嘴里嚷嚷着:“等等我!那汤我也有份!” 廊下的风铃轻轻摇晃,像是在为这带着暖意的寻常日子,轻轻唱和。 喜欢少年歌行之锁山河请大家收藏:()少年歌行之锁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27章 灶间飘暖香 闲谈忆旧踪 厨房的土灶上,砂锅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乳白的汤汁翻滚着,裹挟着莲藕的清甜与排骨的醇厚,香气顺着敞开的窗棂漫出去,勾得人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英磊正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长柄勺轻轻搅动着锅里的汤,见朱厌他们走进来,抬头笑了笑,勺底碰撞砂锅发出清脆的声响:“来得正好,再炖一刻钟就能喝了。火候到了,莲藕才能炖得粉糯,排骨的鲜味也才能全渗到汤里去。” 他目光在几人脸上转了一圈,没瞧见预想中的几个身影,不由有些疑惑:“剩下那四个小家伙呢?成美和阿耀是最皮的,往常这时候早该闻着香味跑来了,鼻尖比狗还灵,怎么没见他们?” 朱厌往灶边的小板凳上一坐,顺手拿起块刚蒸好的米糕塞进嘴里,含混道:“在里间软榻上睡着呢,哭累了。刚才把积攒的那些糟心事倒了倒,现在睡得沉。” “哭了?”英磊愣了愣,手里的勺子停在半空,眉头微微蹙起,“是练剑受委屈了?还是谁欺负他们了?要是朱厌你又跟他们抢吃的……” “嘿,你这小子,怎么就赖上我了?”朱厌不满地挑眉,“我像是那欺负小孩的人吗?” 离仑走过去帮他添了点柴火,火光映在他温和的脸上,温声道:“不是受欺负,是把以前攒的委屈倒出来了。积压得久了,总要找个出口,现在哭出来,睡踏实了,往后才能轻快点。”他没细说前尘旧事,只道,“等醒了就好了,小孩子家,哭一场比什么都管用,比憋在心里强。” 英磊这才放下心来,重新搅动着汤锅,汤面上的油花被轻轻拨开,露出底下粉白的莲藕:“也是,他们几个看着机灵,心里头不定藏着多少事呢。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实则都敏感得很。”他盛了一小碗刚炖好的糖水雪梨,递给魏无羡,“先吃点这个润润喉,刚哭过似的,汤还得等会儿才能好。” 魏无羡接过碗,眼睛亮晶晶的,鼻尖凑过去闻了闻,甜香混着梨的清爽扑面而来:“谢谢英磊哥哥!”他挖了一勺雪梨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凉意滑过喉咙,刚才心里的闷堵感消散了不少,连带着眼眶也不那么热了。 叶安世站在一旁,看着砂锅里翻滚的莲藕,藕段胖乎乎的,在汤里浮浮沉沉,忽然道:“英磊哥哥,这莲藕是从后山池塘采的吗?看着比上次的更粉,颜色也更白些。” 英磊笑着点头:“你这眼睛倒是尖。上次那批是你远舟叔叔从云梦带回来的,说是那边的荷塘特产,脆中带粉,可惜没吃完,还剩一节。这次我又从后山池塘挖了些新的,混在一起炖,正好中和了口感,既有云梦藕的清润,又有后山藕的绵密。” “云梦……”魏无羡嘴里含着雪梨,含糊地重复了一句,眼神忽然有些发飘,像是被这两个字勾到了什么,“云梦的……莲花坞?” 叶安世看向他:“羡羡,你想起什么了?” 魏无羡摇摇头,把最后一口雪梨咽下去:“不知道,就是觉得这两个字听着耳熟,好像……好像在那里住过很久似的。”他挠了挠头,又被砂锅里的香味吸引,“不管啦,反正汤好喝就行!” 朱厌在一旁嗤笑:“你这小子,就知道吃。”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拿起一块米糕,递到魏无羡手里。 离仑看着灶膛里跳动的火苗,听着锅里咕嘟的声响,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没有江湖纷争,没有前尘纠葛,只有灶间的暖香,孩子们的笑语,和身边人温热的气息。 一刻钟很快过去,英磊掀开砂锅盖,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涌了出来,弥漫了整个厨房。他拿起汤勺,盛了满满几碗,莲藕粉糯,排骨酥烂,汤汁乳白诱人。 “可以吃了。”英磊笑着把汤碗端上桌,“等那四个醒了,再给他们热一碗。” 魏无羡早就等不及了,捧着碗小口吹着,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碗里的莲藕,像只等着吃肉的小馋猫。叶安世坐在他身边,安静地帮他剥着排骨上的肉,动作轻柔。 朱厌和离仑坐在对面,看着两个孩子的模样,相视而笑。灶膛里的火渐渐小了下去,留下温暖的余烬,就像那些被妥帖安放的过往,虽已沉淀,却仍在不经意间,散发着绵长的暖意。 窗外的夕阳渐渐沉落,厨房的灯光亮了起来,映着桌上的汤碗,也映着这满室的温馨。或许记忆会模糊,但此刻的香与暖,却会牢牢刻在心里,成为往后岁月里,最坚实的依靠。 喜欢少年歌行之锁山河请大家收藏:()少年歌行之锁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28章 稚儿染微恙 众人共忧心 砂锅底的炭火渐渐燃成灰烬,厨房的香气沉淀下来,里间软榻上的四人却仍未醒来。离仑看了看日头,眉头微蹙:“这都过了快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醒?我去看看。” 他轻手轻脚走进里间,刚推开门,就听见细碎的呓语。借着从窗棂透进来的微光看去,软榻上的四个孩子都蜷缩着身子,眉头紧蹙,小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里断断续续地哼着“娘亲”“爹爹”,声音带着哭腔,听着格外让人心疼。 离仑心头一紧,快步走过去,伸手轻轻摸了摸孟瑶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指尖一颤。他又依次探了探薛洋、温旭、温晁的额头,皆是一样的滚烫。 “坏了。”离仑低呼一声,转身快步往外走,声音里带着急意,“阿厌!阿厌!” 朱厌正靠在灶边打盹,听见离仑的声音不对,猛地惊醒:“怎么了?” “他们发烧了,额头烫得厉害!”离仑语速极快,“阿厌,快接点温水来!英磊,把给他们留的那四碗莲藕排骨汤端过来,或许能让他们喝点润润喉!” 英磊闻言立刻掀开保温的纱罩,将四碗汤端出来:“我这就去!” “安世,”离仑看向叶安世,眼神急切却不乱,“你去一趟苏先生那里,告诉他成美他们四个突然发烧,让他赶紧过来看看,开点药。” “好!”叶安世应声就往外跑,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外。 廊下的叶冰瑶和君玉听见动静,快步走了过来,叶冰瑶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烧?” “方才哭了一场,许是脱力了,又受了点风。”离仑解释着,目光仍紧锁着里间的方向,“我刚进去看,他们都在呓语,烧得厉害。” 朱厌端着温水进来,听见这话眉头拧成一团:“哭一场就发烧?这群臭小子,身子骨这么弱?”嘴上虽抱怨,脚步却没停,跟着离仑进了里间。 叶冰瑶也跟了进去,只见四个孩子依旧蜷缩着,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却有些发白。孟瑶的手紧紧抓着身下的锦被,薛洋的眉头皱得像个小老头,温旭的呼吸有些急促,温晁则时不时抽噎一下,嘴里还在念叨着“不冷……爹爹……”。 “这烧来得蹊跷。”叶冰瑶伸手搭在温晁腕上,片刻后收回手,“脉象有点乱,不像是普通风寒,倒像是……心结郁于内,外邪趁虚而入。” 君玉站在一旁,沉声道:“方才他们勾起前尘旧事,情绪起伏太大,怕是伤了心神。” 说话间,英磊端着汤进来,离仑小心地扶起孟瑶,想喂他喝点汤,可刚碰到他的唇,孟瑶就皱着眉偏过头,喉咙里发出抗拒的呜咽。试了薛洋和温旭、温晁,皆是如此,根本喂不进去。 朱厌看着急得额头冒汗的离仑,沉声道:“别硬喂,等苏慕遮来了再说。” 没过多久,叶安世就带着苏慕遮匆匆赶来。苏慕遮一身青衫,手里提着药箱,进门便问:“在哪?我看看。” 离仑连忙让开位置,苏慕遮走到软榻边,依次给四人诊脉,又翻看了他们的眼睑,神色渐渐凝重起来:“确实是心神激荡引发的内热,加上哭时脱力,外感了些风邪,不算太重,但需得好好调理,不然怕是会留下病根。” 他打开药箱,取出纸笔,一边写药方一边道:“安世,你拿着方子去药房抓药,记住,麻黄要去节,杏仁得去皮尖,熬药时用武火煮沸,再转文火慢煎,一刻钟即可。” “好!”叶安世接过药方,又往外跑去。 苏慕遮又取出四枚银针,消毒后分别刺入四人的合谷、曲池等穴位,手法娴熟精准。片刻后,四人额头的潮红似乎褪去了些许,呼吸也平稳了些。 “这几日得让他们静养,不能再受刺激,也不能练剑耗力。”苏慕遮收回银针,对众人道,“汤粥之类的清淡饮食可以多喂点,若是能喝下去,对恢复有好处。” 叶冰瑶点头:“我知道了,苏先生,辛苦你了。” “分内之事。”苏慕遮收拾着药箱,“等药熬好喂他们喝下,明早我再过来看看。” 送走苏慕遮,离仑用温水沾了棉布,轻轻擦拭着四个孩子的额头和手心,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朱厌站在一旁看着,平日里的霸道荡然无存,只剩下掩不住的担忧。 叶冰瑶看着这一幕,对君玉道:“看来这几日是不能再让他们碰那些烦心事了,先把身子养好再说。” 君玉点头:“嗯,孩子们心性本就未定,经不得这么大的情绪起伏。” 灶间的汤还温着,里间的孩子还在昏睡,院子里的风轻轻吹过,带着几分凉意。但看着软榻边忙碌的身影,听着窗外叶安世跑着去抓药的脚步声,却让人觉得,这点小病小痛,终究会被这满院的关切与暖意,轻轻抚平。 喜欢少年歌行之锁山河请大家收藏:()少年歌行之锁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29章 梦呓泄旧憾 温言慰前尘 离仑和朱厌守在软榻边,看着四个孩子烧得发红的小脸,听着他们断断续续的梦呓,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涩。 孟瑶眉头紧蹙,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珠,声音微弱却清晰:“大哥……我不是要杀你的……对不起……二哥,我从始至终没有伤害过你……怀桑,对不起……”每一声道歉都带着无尽的悔恨,像是困在往事的迷宫里,找不到出口。 薛洋蜷缩得更紧了,小手死死攥着身下的锦被,指节泛白,梦呓里带着孩童般的委屈:“我的小手指……好疼好疼……哪里都痛……道长……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陪着我……你给的糖……我没舍得吃……”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却重得砸在人心上。 温晁翻了个身,嘴里反复念叨着,声音里满是恐惧:“魏无羡……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火烧云梦泽……害得你江叔叔和虞夫人死了……对不起……对不起……乱葬岗好冷……好冷啊……爹爹……当年你为什么要组织射日之征……”寒意仿佛穿透了梦境,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温旭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赎罪般的痛苦:“对不起……魏无羡……蓝忘机……对不起……我不应该火烧云深不知处的……被杀死……也是活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浸透着绝望。 离仑听得眼眶发热,他俯下身,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一遍遍地轻唤:“阿瑶,成美,阿旭,阿耀,醒醒……没事的,真的没事的……爹爹和娘亲在呢,就在你们身边,没有人会伤害你们……” 他伸手轻轻拂过孩子们汗湿的额发,指尖带着安抚的力量:“前世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都翻篇了。你们现在活的好好的,有我们疼,有地方住,再也不用受那些苦了……听话,醒醒好不好?” 朱厌站在一旁,平日里的暴躁被心疼取代。他很少说软话,此刻却笨拙地跟着安抚,声音虽有些生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都别怕,有爹爹在。”他看着孩子们痛苦的模样,拳头悄悄握紧,“再有人敢翻旧账欺负你们,爹爹去揍得他连亲娘都认不出来!乖崽,睡踏实点,醒了就好了,啊?” 离仑侧头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暖意。朱厌不自在地别过脸,却悄悄往软榻边又挪了挪,像是这样就能离孩子们更近一些,更能护住他们。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屋里,洒在孩子们脸上,也洒在守在一旁的两人身上。离仑的温声细语,朱厌的笨拙承诺,像一层柔软的茧,将孩子们包裹起来,隔绝了那些冰冷的过往。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离仑的声音太过温柔,或许是朱厌的承诺太过可靠,孩子们的梦呓渐渐轻了下去,呼吸也慢慢平稳。孟瑶的眉头舒展了些,薛洋松开了攥着锦被的手,温晁不再发抖,温旭的嘴角甚至微微动了动,像是在梦里听到了安心的话语。 离仑轻轻舒了口气,直起身时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了。朱厌递过来一杯温水,声音放得很低:“歇会儿吧,看他们这模样,应该能睡安稳了。” 离仑接过水杯,点了点头,目光却依旧没离开软榻上的孩子们:“等他们醒了,得好好跟他们说说话,有些结,总得一点点解开。” “嗯。”朱厌应了一声,目光落在薛洋无意识搭在外面的手上,那只手的小指微微蜷着,像是还残留着当年的痛。他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将那只手放进了被子里,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蝴蝶。 月光静静流淌,屋里很静,只有孩子们平稳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离仑和朱厌并肩坐着,没有说话,却都知道,今夜之后,他们会更用力地护着这些孩子,护着他们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安稳,让那些深埋在过往里的痛苦,再也没有机会卷土重来。 药香从厨房的方向飘过来,带着清苦的味道,却也预示着新生的希望。叶安世端着熬好的药汤轻轻走进来,看着软榻上安静睡着的四人,又看了看守在一旁的两人,把药碗轻轻放在桌上,用口型说了句“药好了”,便悄悄退了出去。 夜还很长,但只要身边有彼此,有这份沉甸甸的牵挂,再长的夜,也会迎来温暖的晨光。 喜欢少年歌行之锁山河请大家收藏:()少年歌行之锁山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