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步于源》 第一章 初次见面 A市的天气变幻莫测,上一秒天晴,然而下一秒铅灰色的云层像吸饱了墨汁的破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头顶,将天空严丝合缝地封锁,连一丝风也透不进来。沉闷的气压让人窒息,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片死寂的灰暗中,透不出半分光亮。 一个女孩儿蹲在地上,一只手拿着火腿肠正往流浪猫嘴里喂,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在流浪猫头上,即使它很脏。 小巷子里传出打骂声,止羽惊了一瞬,悄悄向那条巷子走进。映入眼帘的是:许多看起来像是不良混混正在殴打着一个穿着洗到发白的校服少年。带头的不良混混正飙着脏话辱骂道:“我呸!就这么点钱,小子,下回记得备好钱啊,否则就不是小伤这么简单了。给老子注意点!”说罢带头的混混往穿着校服的少年身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大摇大摆地往樊兴网吧的地盘走去。 路秋源从地上缓缓起身:“看够了么?”止羽愣了一下,发现周围没人,确定那个校服少年是在跟她讲话后从拐角处走了出来。止羽很抱歉地从口袋里拿出几百块钱说:“不好意思啊,我.....”“与你无关,我不需要你的钱,更不需要你的同情。”然而止羽话还没说完就被路秋源打断,眼看路秋源马上要走出巷口,止羽匆匆跑到他前面伸手挡住路秋源要迈出的步伐,急忙说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在同情你,我是心疼你!” 路秋源听后呆愣在原地,久久未能反应过来。止羽就趁他不注意,悄悄把钱塞进那件洗了发白的校服。 路秋源回神过后嗤笑一声:“我可没有什么能给你,滚开。”说完便伸手推开止羽,扬长而去。止羽看着少年骨瘦如柴背影,不经意间看到那个少年小腹上的票签:平阳四中 被这件事影响了心情的止羽自然没有闲心在逛下去了,此时恰好闺蜜苏思思打来电话,止羽按下接听键,传来了苏思思洪亮的大嗓门:“嘿,你这小没良心的,出门不带我啊?你这心里还有没有我了?”止羽才想起来今天出门好像忘了什么,小声嘀咕:“我这不是忘了嘛....”苏思思刚想骂止羽,好像才想起正事般说道:“哦对了,我们都在平阳四中喔!又能和你‘再续前缘’了!”苏思思在电话那头贱兮兮地笑着。然而止羽却走了神,心中想着:平阳四中吗?好巧........正走着神,苏思思又大声喊道:“喂!你听到没有?!信号不好吗这是?”止羽连忙回答:“噢噢好,我们在一个学校那确实挺好嘞,回头跟我爸妈说一声。” 止羽回到家后保姆刚好做好晚餐,覃妈看见止羽回来,叫道:“小姐,您回来了,夫人交代了今晚她不回来用晚餐了,就先请您和止总用餐吧。我去叫止总。”便上书房想叫止父。止羽说道:“覃妈,我去吧。”止羽走到书房前,敲了敲门:“爸爸,您在吗?”止父回应一声:“进来。” 止羽推开书房的门,止父便说道:“思思那孩子跟我说了,你们在同一个高中也好,互相有照应,爸爸给四中多投资点钱,让校长好好照应你们。还有啊,爸爸不求你成绩很好,爸爸只希望你平安喜乐,如果有人诋毁你,只管反击,你要记住,止家的小公主可不会轻易被人欺负,爸爸总会在背后给你撑腰。”止羽听到这些话,鼻子一酸就抱住止父喊道:“爸爸。”止父一愣:阿羽已经好久都没跟他这么亲密过了,最近他总是忙于工作上的事,确实是疏忽了这位从小宠到大的小公主。 止羽缓了心情后说要吃晚饭了,止父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女儿的怀抱。转下楼吃晚饭。止羽洗完澡回到房间和苏思思互道晚安后开始胡思乱想那个少年:他的家庭是不好吗?校服洗了发白还不换,他为什么会被打呢.......想着想着止羽就睡着了 第二章 开学风波 九月的风卷着夏末最后一丝燥热,扑在A市平阳四中的校门口,烫得人鼻尖发颤。止羽穿着崭新的蓝白校服,百褶裙的裙摆在风里轻轻晃荡,腕间那只母亲留下的羊脂玉镯莹润得像一汪春水,和她身上的青涩气质融在一起,像枝刚冒尖的白茉莉。她跟在苏思思身后慢吞吞地挪步,帆布鞋碾过地上的梧桐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全然没注意到苏思思已经快把脚步跺出火星子了。 “阿羽,你走快点啊!高一新生报道处快被挤爆了,再晚咱们连班主任的面都见不着了!”苏思思回头拽住她的手腕,马尾辫甩得虎虎生风,一双杏眼瞪得溜圆。她身上的校服被随意搭在胳膊上,露出里面印着卡通图案的T恤,和止羽的乖巧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看什么呢?魂都飞了!”苏思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撇了撇嘴,“高二的分班表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你还认识高年级的学长?” 止羽慌忙收回目光,指尖攥紧了书包带:“没、没有,就是随便看看。” 苏思思狐疑地打量她两眼,刚要追问,就被涌来的人流推搡着往教学楼走。高一的报到处设在一楼大厅,彩色的气球挂了满墙,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混着老师的喊叫声,闹得止羽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好不容易跟着苏思思办完入学手续,领了新书,又被班主任领着往教室走,一路都心不在焉。 止羽走进教室,和苏思思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止羽刚把东西放好,苏思思就扯着她手腕道:“你看下面,啧啧啧,这个路秋源在学校里可是出了名的‘校霸。’听说他家里条件不好,一件衣服洗了又洗还在穿,还总跟校外的混混扯上关系,老师都管不住他。这样的人咱们遇见了绕道走哈。” 止羽听见苏思思本意不想看,可听到“一件校服洗到发白还在穿,和混混扯上关系”还是会想是不是那个少年呢?于是探出头往下看。 ——梧桐树下,路秋源正靠在树干上,指尖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上,露出里面洗得泛黄的白T恤。几个穿着同款高二校服的男生围在他身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只是微微挑眉,唇角扯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眼神却冷得像冰。止羽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果真是他吗? 就在这时,路秋源像是察觉到了楼上的目光,抬眼望了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止羽像被烫到一样缩回脑袋,脸颊瞬间烧得通红。她能清晰地想起上周他推开自己时的力道,想起他说“我可没有什么能给你,滚开”时的语气,那里面的疏离和冷漠,让她心里堵得慌。 “喂,你脸怎么红成苹果啦?该不会看上他了吧?他确实有点姿色,但是!听好闺蜜一句劝,世上帅哥千千万,何况这种人也不能给你什么,你可千万别动心啊。”苏思思凑过来戳了戳止羽的脸蛋,一脸苦口婆心地劝。 止羽咬了咬唇,手指捻着校服的衣角没说话。她知道苏思思是为她好,可她总觉得,那个在小巷里被围殴却依旧挺直脊背、不肯接受陌生人同情的少年,绝不是旁人嘴里那个只会打架的“校霸”那么简单。他的眼睛里藏着太多的东西,是倔强,是不甘,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孤独。 止羽装作对他不感兴趣的样子说道:“我怎么会看上他.....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苏思思一脸骄傲地叉腰:“嘿,别小瞧我,我早就让我爸给我调查过这学校里的‘出名’人物了好吗。现在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上课铃响过后,教室门口出现了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身影。班上的同学也立即噤声。他推了推鼻梁上有些滑落的黑框眼镜,手里拿着教案和一个印着牡丹花的保温杯,步履稳健地走了进来。他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眼角有几道笑纹,穿着一件深蓝色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起,整个人透着一股像秋日暖阳般的温和气息。 “同学们好啊!” 男人站在讲台上,并没有急着板起脸,而是先把保温杯轻轻放在桌角,然后笑着冲大家挥了挥手。他的声音浑厚而温暖,像隔壁那个总是给孩子塞糖吃的大叔。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教的科目是语文,我叫庄乡企。”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工工整整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圆润饱满,透着一股子憨厚劲儿。写完后,他转过身,双手撑在讲台上,目光慈爱地扫视着台下一张张稚嫩的面孔, “大家别看我这名字听着像个‘乡镇企业家’,其实我这辈子就只会干一件事——教书育人。”庄乡企哈哈一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显得格外亲切,“今年我46岁了,在这个讲台上站了快二十年。看着你们,就像看着我自己的孩子一样。” 他顿了顿,语重心长地说道:“高一开学第一天,我不想给你们定什么严苛的规矩,也不想吓唬你们。我就想跟大家说几句心里话。” “第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庄乡企伸出一根手指,语气认真却不严厉,“高中三年很辛苦,我知道。但我不希望你们为了学习把身体搞垮了。该吃饭的时候好好吃饭,该睡觉的时候好好睡觉。谁要是生病了,或者家里有什么困难,别硬撑,随时来找我。我是你们的老师,也是你们在学校里的家长。” 止羽听到这话,心里莫名一暖。她能感觉到庄乡企的目光里没有审视,只有关怀。 “第二,做人要善良,做事要踏实。”庄乡企的眼神变得柔和,“成绩固然重要,但我觉得,做一个正直、善良、快乐的人更重要。在这个班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大家都是兄弟姐妹。谁要是受了委屈,或者被人欺负了,一定要告诉我,老师给你们做主!” 他特意加重了“被人欺负”这几个字,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窗外,仿佛在暗示着什么,又像是在给大家一颗定心丸。 庄乡企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水,慢慢说道:“明天选班长、课代表,大家趁这段时间熟悉一下吧,投票决定。好了接下来时间给你们数学老师。” 说完,门口走进一个约莫27岁左右的年轻男老师:“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数学老师,可以称呼我为席狄......” 开学第一天的课过得浑浑噩噩,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讲着函数公式,英语老师带着大家读着新的单词,止羽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路秋源靠在梧桐树下的模样。 第三章 好感提升 直到放学铃响,清脆的铃声把她的思绪拉回现实,她才被苏思思拉着往校门口走,说是要去附近的奶茶店尝刚出的葡萄冰沙。 两人刚走出教学楼,就看见前方的空地上围了一圈人,吵吵嚷嚷的声音夹杂着脏话传了过来。止羽踮起脚往里面看,一眼就看到了被围在中间的路秋源,他手里还拎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包口露出半截旧课本,看起来是刚从图书馆出来。 “小子,又遇到了,钱准备够了吗?一个染着黄毛的混混拎着棒球棍说道,身后几个跟班也跟着起哄,手里的钢管被敲得“哐哐”响。 路秋源把帆布包往身后挪了挪,往前站了一步,手指骨节捏得咔咔响,唇角的笑带着几分嘲讽:“钱没有,命倒是有一条。怎么?你想要?” 黄毛混混像是没想到路秋源会这样回答,又或者是被路秋源无所谓的态度惹怒。脸涨成了猪肝色,唾沫星子横飞地指着路秋源鼻子骂道:“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打你几顿你就老实了,”说罢就往后招招手大喊:“兄弟们,给我上。” “住手!”止羽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喊道。现场所有人都被这弱弱的声音逗笑,目光直勾勾盯着她。黄毛混混转头看还是个小妹妹,笑说道:“妹妹,别多管闲事啊,小心哥哥伤到你。” 路秋源闻声回头,看到是她时,眼底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诧异,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又是你?怎么,这次又来可怜我这个没人要的穷小子?”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地刺进止羽的心口,疼得她眼眶发酸。 苏思思诧异止羽多管闲事的同时挡住了止羽准备上前的步伐:“羽羽你疯了?不要闯进不属于咱们的圈子!” 止羽却深吸一口气,没有半分犹豫地绕开苏思思,走到了路秋源前面,用瘦小、柔弱的身体挡在他前面。 “你大可以试试看动我.....们,只怕是下一秒就血溅当场了。”止羽抬眼看黄毛混混,目光清亮,没有半点恐惧。 苏思思在另一边急的团团转,大喊:“止羽,你个小没良心的,赶紧给我滚回来!” 可黄毛却是不知死活般挑衅地挥动着棒球棍,叫嚣着:“小妹妹挺狂啊,但是在彪哥这算不了什么。” 止羽声音带着微微不可察觉的颤音继续说道:“你可以赌赌看,止氏集团慢慢陪你玩儿。” 一听这话,不论是黄毛还是他的跟班,还有在场看热闹的人都被这句话惊到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就是止家那位小公主。 传说止家的小公主可是享尽了荣华富贵和无尽宠爱,止家的家业不论在A市还是在T市还是远在国外,都是数一数二的大企业。 黄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棒球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黄毛最终撂下一句“算你狠,咱们走着瞧”,就带着人灰溜溜地跑了,围观的人群也纷纷散去,只留下止羽和路秋源站在原地。止羽的手指微微发抖,刚才的镇定都是装出来的,她其实心里怕得要死,只是不想看到路秋源再被人欺负。 路秋源看着止羽的背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路秋源走到她面前,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你没必要帮我。” “我不是帮你,”止羽抬头看他,眼里盛着夕阳的细碎金光,“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在学校门口打架,影响不好。” 路秋源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转身就要走。止羽突然喊住他:“等等!” 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后背的线条依旧绷得紧紧的:“还有什么事?” 止羽把头低下:“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止羽。” 路秋源头也不回地说道:“路秋源” 一个非常有文化底蕴、给人以清澈、稳重印象的好名字。止羽在心里默想。 “还有你的校服……看起来已经很旧了,要是没钱换的话,我可以帮你买一套新的。”止羽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生怕又触碰到他的自尊心。 路秋源的背影僵了僵,几秒钟后,他才迈开脚步往前走,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被风吹进止羽的耳朵里:“不用。” 夕阳把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巷子的拐角。止羽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尽头,心里突然生出一个无比坚定的念头——她想走进这个少年的世界,想剥开他冰冷的外壳,看看他藏在里面的,到底是怎样的故事。 目睹全过程的苏思思走到她身边,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羽羽,你这是栽进去了。” 止羽抿了抿唇,轻轻“嗯”了一声,眼底却闪着倔强的光。她低头看着自己腕间的玉镯,心里清楚,这场开学的风波,只是她和路秋源故事的开始,而这条路,不管有多难,她都想走下去。 第四章 暗生情愫 夕阳收敛了最后一丝余晖,校园陷入了一片静谧。晚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是大自然的低语。路灯昏黄的光晕洒在空荡的走廊上,将树影拉得细长,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点缀着这份宁静。 苏思思和止羽在距离校园不到500米的小湖旁边散步,刚刚挂断止父电话的止羽明显的心情不好。苏思思半为劝解半为安慰止羽心情地说着:“止叔叔也太过分了,虽然帮助穷小子他可能会纠缠,但是那个穷小子可是路秋源啊!堂堂校霸,怎么会主动纠缠别人呢?不过说真的,你今天那招‘止氏集团’真是太帅了,我都想给你鼓掌。就是不知道那个路秋源会不会领情,毕竟他那自尊心强得跟什么似的,估计这会儿正郁闷呢。” 提到路秋源的自尊心,止羽的心又悬了起来,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着。她其实也在担心,自己那样做是不是太冲动了?虽然是为了帮他,但利用家世背景压人,会不会让他觉得没面子?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在施舍,是在看他笑话? 恍然间,时间就到了周五放学时间。苏思思因为报名了学生会要去开会,没法赔止羽回家。于是她千叮咛万嘱咐:“羽羽,那几个混混可精的很,说不定还在附近埋伏着呢,实在不行你给李叔打个电话让他进学校接你呢?”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放心,我肯定安安全全回到家。”止羽点头,笑着答应。 送走苏思思后,止羽收拾好书包,独自走出教学楼。刚出大门,一阵冷风吹来,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止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身上单薄的校服外套。 校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那是家里来接她的车。司机老李正站在车旁,看到止羽出来,刚要迎上去。 “老李,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走走,散散心。”止羽摆摆手,拒绝了司机的接送。她想一个人静一静,也想再看一眼那个少年。 司机虽然有些犹豫,但在止羽的坚持下还是开车离开了。 止羽背着书包,沿着学校围墙边的小路慢慢走着。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显得有些孤单。她正准备往校门口的主干道走去,却在一个偏僻的转角处,听到了一阵熟悉的争吵声。 止羽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悄悄靠近转角,探头一看,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c,这次非得整死他,我倒要看看这次还能有谁能帮他。”说话的正是彪哥,此时他正靠在墙头,飙着脏话的嘴还叼着一根烟。 止羽心一惊,光只想着给路秋源“通风报信”让他别走这条路回家,却根本没注意到后脚跟处有一块大大的砖头,一不留神止羽就踩了上去,重重地摔在地上。腿上和掌心手背都磨破了皮,疼得止羽倒吸一口冷气,刚想站起来,耳边却传来彪哥的声音以及脚步声。 “谁在那里?”彪哥示意一个染着绿毛的混混前去查看。绿毛看见摔在地上的小姑娘,叫道:“老大!是个女的。”说罢就把止羽从地上拎到彪哥前面。 彪哥看清止羽容颜后嗤笑一声:“我当时谁呢,小公主啊?懂事的就赶紧给我滚。” 止羽暗下决心般拿出手机,语重心长地劝告:“你们别在欺负路秋源了,我会报警的!” 彪哥听后更是哈哈大笑,笑够了就吩咐绿毛:“小绿,去把她的手机砸了。”绿毛听后一把抢过止羽手上的最新款手机,用力砸在地上,手机顿时想一块镜子碎得稀碎,毫无保留。 路秋源路过小巷子,听到里面清脆的响声回头望了一眼,不由得瞳孔骤缩。 映入脸帘的是止羽梨花带雨的小脸,半坐在地上,旁边是一个碎得不能再碎的新款手机。路秋源立马便想到了由头。 路秋源猛的冲进巷子里,止羽呆愣的看着他,小声说道:“你快走去,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 彪哥喊话道:“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敢冲进来英雄救美啊,上次的事还没完,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那就别怪你彪哥手下不留情了!” 路秋源不知是在跟止羽说话还是跟彪哥说话,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我不会走。” 路秋源原本低垂的眼帘猛地抬起,那双平日里总是淡漠疏离的眸子,此刻却燃烧着令人胆寒的猩红火光。 面对迎面挥来的钢管,他不闪不避,左手硬生生地架住对方的手腕,只听“咔吧”一声,那人的惨叫声还卡在喉咙里,路秋源的右拳已经裹挟着雷霆之势,重重砸在对方的面门上。鼻梁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他没有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一脚踹出,将人狠狠蹬飞出去,撞在满是青苔的砖墙上。路秋源欺身而上,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残影,每一拳都带着发泄般的狠厉,每一脚都精准地踢在敌人的软肋。他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大开大合,平日里深藏不露的爆发力在此刻展露无遗,仿佛要将这十几年来所受的所有委屈和不甘,都化作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倾泻在这群混混身上。 巷子里只剩下混混们凄厉的求饶声和拳脚入肉的闷响。路秋源站在一片狼藉之中,胸口剧烈起伏,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那双凶狠的眼睛扫视着满地哀嚎的众人,透着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狂傲与冷漠。 路秋源回过头,缓缓伸出手想拉止羽一把。可他又像是想起什么,猛然抽回了想拉她的手。 止羽看着变幻莫测的路秋源,内心狐疑:是我的手太脏了吗?于是止羽只能自己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路秋源盯着止羽手上和脚上的伤,从口袋里拿出创口贴和药、棉签,那是他自己想留着自己用的。 “嘶。”止羽低头看着少年正半蹲着给自己受伤的腿涂药时脑袋空空的,甚至连疼痛都忘了。 少年眉宇间都透露着她之前从未见过的温柔。 涂完药后,路秋源细心地给他贴上了纯黑的创口贴。 止羽小心翼翼地说:“我刚经过这里就听到他们要怎么埋伏你,想告诉你来着,急了没注意到脚下石头,就摔了一跤,然后就被抓了。抱歉,给你惹麻烦了”止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是不是傻?”路秋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有深深的压抑,“那种人是疯子,手里都有家伙,你不怕他们真的动手打你吗?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父母交代?” “可我不想你出事,路秋源。”止羽轻声说道,便要去抱路秋源。 路秋源身体僵了一瞬,退后好几步:“脏。” “可你是为了保护我。”止羽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睛。最终还是路秋源败了。 “以后别再这样了。”路秋源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坚定,“以后换我保护你好不好?”止羽甜甜地回答:“好~”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路秋源看着眼前这个满眼星光、倔强得让人心疼的女孩,心中那道坚不可摧的防线,终于在这一刻,彻底裂开了一道缝隙。 远处的霓虹灯闪烁着迷离的光芒,将这个夜晚点缀得格外温柔。两人并肩走在小路上,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止羽心里甜甜的,这是暗生的情愫。 第五章 双向奔赴 周末的阳光透过厚重的丝绒窗帘,斑驳地洒在止羽房间的地毯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伤口愈合时的痒意,但止羽的心情却像窗外的天气一样明媚。她坐在书桌前,手里捧着那本被路秋源塞进口袋的练习册,指尖轻轻摩挲着封面上那道明显的折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昨晚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路秋源在巷子里那如同战神般的身姿,他那令人胆寒的眼神,还有最后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给她上药时的温柔……每一个画面都像是一颗蜜糖,在她心头化开。尤其是那句“以后换我保护你好不好”,更是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叩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止羽的思绪。覃妈端着早餐推门进来,看着止羽腿上贴着的黑色创可贴,心疼地叹了口气:“小姐,您这腿伤还没好利索,今天就别乱跑了。止总交代了,让您好好在家养伤。” 止羽吐了吐舌头,撒娇道:“覃妈,我知道啦。不过我今天想去学校一趟,把落下的笔记补一补。” 覃妈无奈地摇摇头:“行,那让司机送您去。对了,止总给您买了新手机,就在床头柜上。” 止羽拿起新手机,屏幕亮起,壁纸是一张她和路秋源在巷子里的合照——那是昨晚路秋源用她的旧手机拍的,虽然画质有些模糊,但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紧紧相依,温馨得让人不想眨眼。 “谢谢覃妈!”止羽抱着手机,心里美滋滋的。 下午,止羽坐着车来到了学校。刚走进校门,就看到苏思思正站在教学楼前焦急地张望。看到止羽下车,苏思思立马冲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她:“我的大小姐,你可算来了!昨天吓死我了,听说你手机都被砸了?腿没事吧?” “没事啦,就是一点皮外伤。”止羽笑着挽住苏思思的胳膊,“而且……我有好事告诉你。” “什么好事?”苏思思好奇地问。 止羽凑近苏思思耳边,小声说道:“路秋源……他答应保护我了。” 苏思思瞪大了眼睛,随即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不过你也真是的,为了个男人连命都不要了。不过既然他都答应了,那我也就放心了。走,先去教室,听说今天要选班长。” 两人刚走进教室,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平时吵吵闹闹的教室今天异常安静,同学们都在窃窃私语,目光时不时地飘向讲台。止羽顺着大家的视线看去,只见班主任庄乡企正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一张名单,脸色有些凝重。 “同学们,安静一下。”庄乡企拍了拍桌子,“今天我们要进行班长和课代表的选举。不过在选举之前,我有件事要宣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班:“关于昨天校门口发生的打架事件,学校已经做出了处理。路秋源同学虽然是正当防卫,但因为参与斗殴,学校决定给予他记过处分,并取消他的贫困生补助资格。” “什么?!”止羽猛地站了起来,“庄老师,这太不公平了!明明是那些混混先动的手,路秋源是为了保护我才还手的!” 全班同学都被止羽的反应吓了一跳,纷纷看向她。庄乡企叹了口气,走下讲台来到止羽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止羽同学,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但学校的规定就是规定,路秋源之前就有过打架的记录,这次又在学校门口闹事,影响很不好。校长也是顶着很大的压力才从轻发落的。” “可是……”止羽还想争辩,却被苏思思拉了拉衣角。苏思思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止羽咬着唇,心里充满了愧疚和愤怒。如果不是因为她,路秋源也不会被记过,更不会失去那笔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补助。她看着窗外,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帮路秋源讨回公道。 选举开始了,止羽心不在焉地在选票上填了苏思思的名字。虽然她很想帮路秋源做点什么,但现在的她除了家世背景,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投票结果即将公布的时候,教室后门突然被推开了。路秋源背着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仿佛刚才的处分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 止羽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心里一阵刺痛。她想走过去跟他说声对不起,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下面我宣布选举结果。”庄乡企的声音打断了止羽的思绪,“班长是苏思思同学,副班长是……” 庄乡企看着手中的纸条:“副班长是……林汿同学。” 全班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这个被全校视为“全年级倒数第一的学生”、,竟然会被选为副班长。 林汿也是一愣,抬头看向讲台。 庄乡企笑了笑:“看来大家对林汿同学还是很认可的。虽然他平时话不多,但我相信她有能力协助苏思思管理好班级。林汿,你愿意担任副班长吗?” 林汿沉默了几秒,随后站起身来,冷冷地说道:“好的,谢谢大家对我的认可。” “这就对了!林同学,老师希望你好好学习,肯定不会是倒数第一。””庄乡企舒展开原本紧皱的眉头。 林汿笑着答应:“老师您放心!我绝对进步到前二十!” 全班同学一听她这话哄然大笑,庄乡企看着同学们笑得那样开心,脸上也渐渐露出微笑,好像在看自己亲生孩子一样。 放学后,止羽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离开,而是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等路秋源。 止羽看见路秋源迈着大步向她走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关于处分的事,对不起。” 路秋源靠在树干上,双手插兜,看着她说道:“你知道了?不过也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选择。” “可是如果不是为了救我……” “我不后悔。”路秋源打断了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说过,以后换我保护你。” 止羽的脸瞬间红了,心跳加速。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饭盒,递给路秋源:“这个给你。我听思思说你经常不吃晚饭,这是覃妈做的红烧肉,你尝尝。” 路秋源愣了一下,看着那个精致的饭盒,有些犹豫。 “拿着吧,”止羽把饭盒塞进他手里,“算是……谢谢你昨天救了我。” 路秋源握着饭盒,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感到一丝暖意。他看着止羽,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傻瓜。”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路秋源打开饭盒,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那是他从未尝过的味道,软糯香甜,顺着喉咙一直暖到了心底。 “好吃吗?”止羽期待地问。 路秋源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好吃。我送你回家。”止羽应了一声“嗯嗯。” 这一刻,止羽知道,无论未来有多少困难,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因为他们的心,已经紧紧连在了一起,开始了一场双向奔赴的旅程。 远处的霓虹灯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再也没有分开。 第六章 隔窗对望 A市的深秋来得悄无声息,一场连绵的秋雨过后,气温骤降,梧桐树叶像是被染上了一层厚重的焦糖色,铺满了通往教学楼的小径。止羽缩在厚厚的校服外套里,手里紧紧攥着刚买的热奶茶,热气氤氲在她眼前,模糊了视线。 自从那天巷子口的“双向奔赴”之后,止羽的生活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她和路秋源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最初的陌生人变成了彼此心照不宣的“特殊存在”。然而,现实的阻碍像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两人之间。 路秋源是高二(3)班的学生,而止羽在高一(1)班。两栋教学楼虽然只隔了一条连廊,但在等级森严的平阳四中,这不仅是年级的跨越,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高二(3)班,是平阳四中出了名的“问题班级”。那里聚集了一群不爱学习、整天惹是生非的“刺头”,也是路秋源的地盘。相比之下,高一(1)班则是重点班,安静、规矩,充满了书香气。 止羽的教室在一楼,而路秋源的教室在二楼。每天课间操结束,或者去洗手间的路上,止羽都会特意绕远路,经过二楼的走廊。 那是她一天中最期待,也最紧张的时刻。 洗手间在走廊的尽头,止羽每次去,都会下意识地放慢脚步。她会假装整理袖口,或者假装看墙上的通知,目光却透过高二(3)班敞开的后门,贪婪地往里面张望。 教室里总是乱糟糟的。男生们聚在一起打扑克,女生们在大声讨论昨晚的电视剧,还有人把脚翘在课桌上睡觉。而路秋源,总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他很少参与那些喧闹,总是戴着一副破旧的耳机,趴在堆满试卷的课桌上睡觉,或者望着窗外发呆。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显得他更加清瘦。 止羽的心跳会在那一瞬间加速,像擂鼓一样撞击着胸腔。她不敢停留太久,生怕被班里的混混发现,更怕路秋源突然抬头,撞破她那点小心思。她只能匆匆一瞥,确认他平安无事,确认他还在那里,然后便红着脸,像做贼一样快步走开。 这种“隔窗相望”的日子,成了止羽枯燥高一生活中唯一的亮色。 这天下午,第二节课下课,苏思思拉着止羽去小卖部买零食。路过二楼时,止羽习惯性地停了下来。 “羽羽,你干嘛呢?走快点啊,晚了就抢不到最后一包草莓干了!”苏思思在前面催促道。 止羽拉住苏思思的袖子,眼神看向向高二(3)班的后门。 苏思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只见高二(3)班的讲台上,站着一个穿着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中年男人。那是年级主任,也是出了名的“灭绝师太”的老公——王德发。王德发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试卷,正对着台下破口大骂。 “看看你们!看看这分数!”王德发把试卷狠狠摔在讲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平均分比隔壁班低了整整三十分!你们是猪吗?吃了睡,睡了吃,除了给学校惹麻烦你们还会干什么?” 教室里一片死寂,没人敢吭声。 王德发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教室后排:“路秋源!你给我站起来!” 路秋源慢悠悠地抬起头,摘下一只耳机,眼神淡漠地看着讲台上的男人:“干嘛?” “干嘛?”王德发冷笑一声,走下讲台,径直走到路秋源桌前,指着他桌上那本只写了名字的练习册,“你看看你,上课睡觉,作业不写,考试交白卷。你这种学生留着有什么用?简直是浪费学校的资源!我看你家里也是穷疯了,想赖在学校混日子是吧?” 这句话像是一根刺,狠狠扎进了止羽的心里。她看到路秋源的拳头在桌下悄然握紧,指节泛白,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王主任,我交没交白卷,你心里没数吗?”路秋源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教室,“上次月考,我数学可是满分。” “那是你抄的!”王德发恼羞成怒,一脚踹在路秋源的桌腿上,“像你这种混混,除了抄袭还会什么?给我滚出去!去走廊罚站!” 路秋源缓缓站起身,动作慵懒却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他没有反驳,只是冷冷地看了王德发一眼,那眼神里的不屑和嘲讽,让王德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路秋源背起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教室,靠在了走廊的墙壁上,重新戴上了耳机。 忽然,路秋源抬头望了望。看见走廊另一侧的止羽,路秋源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象是在打招呼似的,可又转身就走。 止羽咬着嘴唇,她看着那个孤单的背影,心里充满了心疼和无力。她想冲过去抱抱他,告诉他不是那样的,告诉他他很优秀,可她只能站在走廊的阴影里,看着他被世界误解,被现实打压。 苏思思着急地拉着止羽的手:“他都走了,快点吧,马上要上课了呀!” 晚自习放学,校门口。 止羽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徘徊。她知道路秋源会从这里经过。 过了一会儿,路秋源的身影出现在校门口。他双手插兜,低着头,踢着地上的石子,看起来心情很糟。 “路秋源!”止羽鼓起勇气喊道。 路秋源停下脚步,抬头看到是她,原本冷硬的线条柔和了几分。他快步走过来,有些惊讶:“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宿舍?” “我在等你。”止羽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保温饭盒,递到他面前,“这个给你。” 路秋源愣了一下,没有接:“什么?” “是覃妈做的排骨汤,还有……我整理的数学笔记。”止羽打开饭盒,里面是热气腾腾的汤,下面压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我知道你不需要抄别人的,我也知道你很聪明。这些笔记是我觉得比较难的题型,你要是不嫌弃……” 路秋源看着那个精致的饭盒和笔记本,眼眶微微发热。他伸手接过,指尖触碰到止羽的手背,两人都触电般缩了一下。 “谢谢。”路秋源的声音有些沙哑。 “还有……”止羽抬头看着他,认真地说道,“别听那个主任胡说。在我心里,你是最厉害的。” 路秋源愣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满眼星光的女孩,心里那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再一次崩塌。他突然觉得,所有的委屈和不公,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 “傻瓜。”路秋源笑了,那是止羽见过最好看的笑容,像冰雪初融,“走吧,我送你回宿舍,你朋友又该念叨你晚归了。” 两人并肩走在昏黄的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 “路秋源,”止羽突然开口,“你为什么不解释呢?那个主任说你抄袭,你明明可以拿出证据反驳他的。” 路秋源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解释有用吗?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穷小子,是个混混。无论我考多少分,他们都会觉得是假的。与其费口舌去争辩,不如省点力气睡觉。” 止羽停下脚步,看着他:“可是我相信你。思思也相信你。” 此时的苏思思正坐在宿舍的书桌前打了个喷嚏,怒骂道:“我靠,哪个s*b骂老娘。”苏思思拿起一旁的手机,点开与止羽聊天的软件,慢慢打着字:约会就不要闺闺了? 另外两个舍友早已见怪不怪苏思思的脾气,继续看书。 梧桐树下,路秋源看着她,眼神复杂:“止羽,你不懂。这个世界很现实。我和你不一样,你是温室里的花朵,我是烂泥里的野草。我们……” “没有什么不一样!”止羽打断了他,声音有些大,“路秋源,你不要给自己设限。你很聪明,你很有天赋,你不该就这样自暴自弃。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补课,我们一起努力,考同一所大学,好不好?” 路秋源愣住了。考同一所大学?这个念头曾经在他脑海里闪过无数次,却又被他一次次掐灭。那是遥不可及的梦,是奢望。 但看着止羽期待的眼神,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 “真的?”止羽惊喜地叫道。 “真的。”路秋源握紧了手里的饭盒,“不过,要是我考不上,你可别嫌弃我。” “怎么会!”止羽笑得眉眼弯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车来了,止羽坐进车里,摇下车窗。 “路秋源,明天见!记得喝汤,记得看笔记!”止羽挥手喊道。 路秋源站在原地,挥了挥手,直到黑色的宾利消失在夜色中,他才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饭盒和笔记。 回到那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路秋源打开饭盒,喝了一口汤,暖流瞬间流遍全身。他翻开那个笔记本,扉页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止羽” 路秋源看着那行字,眼眶湿润。他拿出一支笔,在那行字下面工工整整地回了一句: “为了你,我愿意试试。” 窗外,月光如水,照亮了少年的书桌,也照亮了他原本灰暗的世界。虽然他们身处不同的班级,虽然他们之间隔着年级和现实的距离,但在这一刻,两颗心却跨越了所有的阻碍,紧紧贴在了一起。 止羽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掏出手机并说道:“我们好像没有联系方式呢,加一个吗?” 路秋源听后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缓缓说道:“好啊。” ......... 从这一天开始,路秋源知道,他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因为有一个女孩,愿意陪他一起,从泥泞中开出花来。 第七章 温书共灯 傍晚的雨丝敲打着平阳四中的玻璃窗,在玻璃上晕开一道道水痕。高一(1)班的晚自习教室早已安静下来,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混着窗外的雨声,织成一张温柔的网。 止羽把厚厚的数学练习册往桌肚里塞了塞,指尖捏着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聊天框里还停留在她下午发给路秋源的消息:“今晚图书馆见,我带了错题本。”消息发出去快一个小时,那边依旧是灰色的未读状态。 止羽把手机塞回校服口袋,指尖轻轻摩挲着口袋里的巧克力胡思乱想:他不会不来吧,不会的可能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虽这么想,心里却还是泛起一丝不安。自从上周约定好一起补课,路秋源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图书馆的角落,从未迟到过。 晚自习的铃声终于响起,止羽抓起书包就往外冲,苏思思在身后喊着“注意安全”的声音被她远远甩在身后。雨还在下,不大,却密得像牛毛,打在脸上凉丝丝的。止羽撑开伞,踩着积水往图书馆跑,帆布鞋踩在水洼里,溅起细碎的水花。 图书馆的灯还亮着几盏,最里面的靠窗位置空着,桌上只留着一杯早已凉透的白开水,那是路秋源昨天放在这里的。止羽走过去,把伞靠在桌角,手指拂过桌面的灰尘,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她拿出手机,刚想给路秋源打电话,就听见图书馆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望去,路秋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没打伞,黑色的连帽衫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头发滴着水,额前的碎发黏在额头上,看起来狼狈极了。 “你怎么才来?”止羽站起身,语气里带着一丝埋怨,却还是快步走过去,把纸巾递给他。 路秋源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声音带着沙哑:“有点事,来晚了。”他顿了顿,看着止羽皱起的眉头,又补充道,“帮隔壁张奶奶搬了点东西,她腿脚不方便。” 止羽的心瞬间软了下来,伸手想去碰他湿透的头发,又怕他躲开,最终只是把自己的保温杯递了过去:“里面是热的红糖姜茶,你喝点暖暖身子,别感冒了。” 路秋源接过保温杯,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杯壁,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他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姜茶的辛辣混着红糖的甜,顺着喉咙滑进胃里,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对不起,让你等久了。”路秋源看着止羽,眼神里带着歉意。 “没事。”止羽笑了笑,拉着他走到座位上,把错题本摊开,“我们开始吧,今天讲函数的单调性,我觉得这个知识点你应该能很快掌握。” 路秋源点点头,把湿掉的连帽衫脱下来,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洗得泛黄的白T恤。他拿起笔,低头看着错题本上娟秀的字迹,止羽的笔记做得格外认真,每道题都标注了易错点和解题思路,红笔写的批注密密麻麻。 止羽坐在他身边,手指点着题目,轻声讲解着:“你看这里,求单调性首先要确定定义域,然后求导……”她的声音软软的,像羽毛一样拂过路秋源的耳朵,他侧过头,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混合着图书馆里旧书的油墨味,竟让他觉得格外安心。 讲着讲着,止羽突然停了下来,看着路秋源骨节分明的手指:“你的手怎么了?” 路秋源下意识地把手缩了缩,却还是被止羽抓住了手腕。他的手背上有一道新鲜的擦伤,还渗着血丝,指关节处也有些红肿。 “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没事。”路秋源试图抽回手,却被止羽握得更紧。 止羽从书包里拿出创可贴和碘伏,拉着他的手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用棉签蘸着碘伏擦拭伤口。碘伏碰到伤口,路秋源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止羽的动作立刻放轻,嘴里还小声念叨着:“慢点擦,不疼的。” 昏黄的灯光落在两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路秋源看着止羽低垂的眉眼,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轻轻颤动着,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冲动,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却又硬生生忍住了。 “好了。”止羽把创可贴贴在他的手背上,满意地拍了拍,“下次小心点,别再弄伤自己了。” 路秋源“嗯”了一声,低头看着手背上的创可贴,那是印着小兔子的图案,和他浑身的戾气格格不入,却又让他觉得无比温暖。 两人重新投入到学习中,图书馆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止羽讲得仔细,路秋源学得认真,那些原本晦涩难懂的公式定理,在止羽的讲解下,仿佛都变得简单起来。他的数学本就有天赋,只是以前没人愿意教,也没人愿意相信他能学好,如今有了止羽的陪伴,那些埋藏在心底的求知欲,像是被点燃的火苗,越烧越旺。 不知不觉,图书馆的闭馆铃声响起,止羽合上书,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终于把这章讲完了,你都听懂了吗?” 路秋源点点头,把错题本合上,放进自己的帆布包:“听懂了,谢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止羽笑着说,拿起伞,“走吧,我送你回去。” 路秋源刚想拒绝,就被止羽推着往外走:“别跟我犟,这么晚了,还下着雨,我不放心。” 路秋源思考几秒后缓缓说道:“你一个人回家我更不放心。” 止羽笑着回应:“我叫我家司机来接我呀。” 走出图书馆,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月光透过云层,洒在湿漉漉的路面上,像铺了一层碎银。两人并肩走着,谁都没有说话,却并不觉得尴尬。 路过校门口的便利店,止羽拉着路秋源走进去,买了两罐热牛奶。她把其中一罐递给路秋源:“喝点热的,晚上别熬夜太晚。” 路秋源接过牛奶,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你也一样,早点休息。” 两人走到巷子口,这是路秋源住的地方,狭窄的巷子黑漆漆的,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把墙壁上的青苔照得格外清晰。 “就送到这里吧,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路秋源停下脚步,看着止羽。 止羽点点头,却没有立刻走:“路秋源,”她抬头看着他,眼神亮晶晶的,“你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别一个人扛着,好不好?” 路秋源的心猛地一颤,他看着止羽的眼睛,里面映着月光,也映着他的身影。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沉而坚定。 止羽笑了,转身挥了挥手:“那我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路秋源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转身走进巷子。他靠在墙上,打开那罐热牛奶,喝了一口,牛奶的甜混着心里的暖意,让他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回到那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路秋源打开台灯,拿出止羽的错题本,又翻开自己的练习册。台灯的光很微弱,却足以照亮他面前的书本。他拿起笔,开始做那些曾经让他望而却步的题目,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寂静的地下室里格外清晰。 他想起止羽说的“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想起她认真讲解题目的样子,想起她小心翼翼为他处理伤口的模样,心里突然充满了力量。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那个躲在黑暗里的少年了,因为有一个女孩,愿意提着灯,走进他的世界,陪他一起往前走。 而另一边,止羽坐在回家的车里,看着窗外的夜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拿出手机,给路秋源发了一条消息:“牛奶很好喝,谢谢你今天的陪伴。” 没过多久,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路秋源的回复:“错题本也很好,谢谢你。”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小的笑脸表情,那是他第一次给她发表情。 止羽看着屏幕上的笑脸,笑得眉眼弯弯。她知道,这场温书共灯的旅程,才刚刚开始,而他们的故事,也会像这冬日里的灯火,越烧越旺,照亮彼此前行的路。 窗外的月光更亮了,透过车窗洒在止羽的脸上,映着她眼里的星光。她靠在车窗上,心里默默想着:路秋源,不管未来有多难,我都会陪你一起,把那些遥不可及的梦想,变成触手可及的现实。 第八章 暗流涌动 初冬的A市,风似乎比往常更硬了一些,像一把把无形的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平阳四中的校园里,落叶已经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像是在诉说着某种不安。 路秋源最近很忙,忙得像个陀螺。自从贫困生补助被取消后,那笔原本能勉强维持他和生病的张奶奶生计的钱断了来源。为了支付房租和医药费,他不得不利用所有的课余时间去打工。白天在学校,他是那个坐在最后一排、沉默寡言的“混混”;晚上,他则化身为外卖骑手,穿梭在A市冰冷的夜色里,或者在工地的临时仓库里搬运沉重的建材。 高强度的体力劳动榨干了他所有的精力。这天上午的数学课,王德发站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地讲着立体几何,下面的同学听得昏昏欲睡,路秋源也趴在桌子上,呼吸均匀,显然是睡着了。 “啪”的一声巨响,黑板擦重重地砸在讲台上,吓得全班同学一激灵。 “路秋源!”王德发的声音尖利刺耳,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你给我站起来!” 路秋源猛地惊醒,由于睡眠不足,他的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眼神还有些迷离。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一声不吭。 “怎么?昨晚去偷鸡摸狗了?还是去哪个网吧通宵了?”王德发走下讲台,一步步逼近路秋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看看你这副德行,上课睡觉,作业不写。我看你家里是真穷疯了吧?为了那点钱,连尊严都不要了?” 这句话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路秋源的心里。他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指节泛白,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一把出鞘的冰刃。 教室里一片死寂,大家都屏住呼吸,等着看好戏。谁都知道路秋源脾气爆,上次王德发羞辱他,他虽然没动手,但那眼神已经够吓人了。 然而,这一次,路秋源却出人意料地没有反驳。他只是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戾气,淡淡地说道:“王老师,我错了。” 王德发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刺头竟然这么容易服软,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胜利者”的优越感。他冷哼一声:“知道错了就好!给我站到后面去清醒清醒!下次再让我抓到你睡觉,直接滚蛋!” 路秋源默默地拿起书,走到教室后面的墙角站定。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里五味杂陈。他不是不想反驳,也不是不敢打那个尖酸刻薄的男人,只是他不能。如果被学校开除,他就彻底失去了改变命运的机会,也辜负了止羽的一片苦心。 “尊严……”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在生存面前,尊严有时候真的很廉价。 与此同时,高一(1)班的教室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数学老师席狄正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一份红头文件,满脸红光地说道:“同学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下个月,市里将举办一年一度的‘奥斯特杯’数学竞赛。这次比赛含金量非常高,一等奖不仅有五千块钱的奖学金,还能获得保送名牌大学的资格!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同学们兴奋地议论纷纷。 “五千块!好多啊!” “还有保送资格?那岂不是不用高考了?” “可是听说那个题很难,全是奥数题,咱们学校能行吗?” 止羽坐在座位上,眼睛却亮得惊人。五千块奖学金,还有保送资格……这对于路秋源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更是证明他实力的最好机会! 她转头看向苏思思,压低声音激动地说道:“思思,路秋源数学那么好,他一定能拿奖的!如果他拿了一等奖,看那个王德发还敢不敢说他抄袭!” 苏思思嚼着口香糖,翻了个白眼:“你想得美。那个路秋源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思去参加什么竞赛?而且那种比赛,报名费虽然不多,但对于他来说可能也是一笔巨款。再说了,他那个性格,你觉得他会去吗?” 止羽愣住了。苏思思说得没错,路秋源现在的处境很艰难,而且他自尊心极强,未必愿意接受这种带有“施舍”性质的机会。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试。”止羽咬了咬唇,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我要去劝他报名。” 放学铃声一响,止羽就收拾好书包,直奔高二(3)班。 此时的高二(3)班门口,路秋源正背着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准备离开。止羽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拦住了他的去路。 “路秋源,等一下!”止羽气喘吁吁地说道。 路秋源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焦急的女孩,眉头微微皱起:“有事吗?” “你听说了吗?‘奥斯特杯’数学竞赛开始报名了!”止羽抓住他的袖子,眼神期待地看着他,“你一定要参加!你数学那么好,肯定能拿奖的!” 路秋源的目光落在她抓着自己袖子的手上,又看了看她兴奋的脸庞,沉默了几秒,然后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不参加。” “为什么?”止羽急了,“那可是五千块奖金啊!还有保送资格!这对你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你为什么不把握?” 路秋源推开她的手,语气变得有些冷硬:“我说了,不参加。我没兴趣,也没时间。”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是因为王德发吗?还是因为你觉得自卑?”止羽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路秋源的脚步顿住了。 止羽跑上前,挡在他面前,眼眶微红:“路秋源,你看着我。我知道你最近很累,也知道你在打工。可是,你的才华不应该被埋没在那些脏活累活里!你明明可以站在领奖台上,接受所有人的掌声,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 路秋源看着她,眼神复杂。他很想告诉她,现实很残酷,他需要的是钱,是立刻能拿到手的钱,而不是那虚无缥缈的奖项。万一输了呢?万一拿不到奖呢?那他这段时间的努力和报名费岂不是都打了水漂? “止羽,你不懂。”路秋源叹了口气,声音低沉,“我和你不一样。你的世界里有鲜花和掌声,我的世界里只有生存。” “我怎么不懂?”止羽突然提高了音量,引得周围路过的同学纷纷侧目,“我只知道,如果你不去试,你就永远只能在泥坑里挣扎!你说过要保护我,可是你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你就这么甘心被那个王德发踩在脚底下吗?” 路秋源的心脏猛地刺痛了一下。甘心吗?当然不甘心。可是…… “我没钱交报名费。”路秋源别过头,避开她的目光,撒了一个谎。其实报名费只有五十块,他还是拿得出来的,但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在接受她的施舍。 “我有!”止羽毫不犹豫地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塞进他手里,“这是我的零花钱,你拿着。就当是我借给你的,等你拿了奖金,连本带利还我!” 路秋源看着手心那两张皱巴巴的纸币,又看了看止羽倔强的眼神,心里那道坚不可摧的防线,似乎又裂开了一道缝隙。 “拿着吧。”止羽把钱按在他手心里,轻轻合上他的手指,“去比赛吧,赢给他们看。我相信你,你是最棒的。” 路秋源紧紧攥着那五十块钱,指尖传来的温度烫得他手心发疼。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止羽:“好。既然你这么想让我去,那我就去。不过,我不需要你借我钱,这报名费我自己出。” 止羽愣了一下,随即破涕为笑:“好!那一言为定!” 路秋源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的转角,止羽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倾盆大雨。A市的交通瞬间瘫痪,路上堵成了一锅粥。 路秋源骑着电动车送外卖,在一个十字路口被堵了足足半个小时。眼看订单就要超时,他心急如焚,看了一眼红绿灯,趁着车流稍微松动,猛地拧动油门,想要从非机动车道穿过去。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从侧面冲了出来,直接撞在了路秋源的电动车上。 “砰”的一声巨响,路秋源连人带车被撞飞了出去,外卖箱摔在地上,饭菜撒了一地,汤汁溅了他一身。 轿车司机骂骂咧咧地从车上下来,指着路秋源的鼻子吼道:“你找死啊!会不会骑车?我的车刮花了你赔得起吗?” 路秋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浑身湿透,膝盖处的裤子磨破了,渗出血迹,混着雨水流下来。他冷冷地看着那个司机,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股令人胆寒的戾气。 “看什么看?哑巴了?”司机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但还是强撑着气势,“赶紧赔钱!不然我报警抓你!” 路秋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声音沙哑:“是你闯红灯。” “放屁!明明是你逆行!”司机一口咬定,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 路秋源不想跟他纠缠,他还要赶时间去送下一单,否则这一天就白干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那是他刚送完外卖赚的钱,扔在司机面前:“就这些,爱要不要。” 说完,他扶起电动车,想要离开。 “站住!这点钱够干嘛的?”司机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你那破车留下抵债!” 路秋源的拳头瞬间握紧,指节咔咔作响。他忍了一肚子的火,此刻终于到了爆发的边缘。他猛地转身,一拳挥了出去。 就在这时,一把黑色的雨伞突然出现在他头顶,挡住了漫天的雨丝。 “停住!” 熟悉的声音响起,路秋源愣住了。他转头一看,止羽正站在他身后,浑身湿透,显然是跑过来的。她手里紧紧攥着那把伞,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那个司机的手腕。 “你谁啊?少管闲事!”司机甩开止羽的手,嫌弃地擦了擦衣服,“这小子撞了我的车,还想打人!” “我看监控了。”止羽冷冷地说道,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刀,“路口有监控,是你闯红灯,而且超速。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可以现在就报警,让交警来调监控。到时候,不仅是赔偿的问题,恐怕你的驾照都要被吊销了吧?” 司机愣了一下,眼神闪烁。他确实是赶时间闯了红灯,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这么硬气。 “还有,”止羽走到路秋源身边,当着所有人的面,紧紧握住了他满是泥泞和伤痕的手,“这辆车是我的,人也是我的。你想动他,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周围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对浑身湿透的少年少女身上。 司机看着止羽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路秋源那仿佛要杀人的目光,心里犯了嘀咕。这女孩看起来家境不凡,万一真闹到警局,自己确实占不到便宜。 “哼,算我倒霉!”司机骂了一句,灰溜溜地钻进车里,开车跑了。 人群散去,只剩下止羽和路秋源站在雨中。 路秋源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手,想要抽回来,却被止羽握得更紧。 “别乱动。”止羽抬头看着他,眼眶红红的,“疼不疼?膝盖流血了。” 路秋源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他狼狈不堪,浑身泥污,像个从下水道里爬出来的老鼠,而她却像个高贵的公主,愿意为了他站在泥坑里,为了他挡雨,为了他出头。 “对不起。”路秋源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哽咽,“又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傻瓜。”止羽松开手,拿出纸巾,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脸上的雨水和泥点,“我说过,以后换我保护你。不管你是光鲜亮丽,还是满身泥污,在我眼里,你都是那个会为了梦想努力的路秋源。” 路秋源看着她,心里那道最后的防线,终于彻底崩塌。他伸出手,轻轻抱住了她,在雨中,在这个喧嚣的路口,紧紧地抱住了她。 “止羽,”路秋源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坚定,“谢谢你。这次比赛,我一定会赢。为了你,我也要赢。” 止羽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嘴角扬起一抹幸福的弧度:“嗯,我相信你。” 雨还在下,但似乎不再那么冷了。因为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两颗心紧紧贴在一起,相互取暖,共同抵御着这世间的风雨。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宾利静静地停在路边。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止父那张威严的脸。他看着雨中相拥的两个孩子,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升起车窗,对司机说道:“走吧。派人去查查那个路口的监控,别让那小子吃亏。另外,帮我查查那个叫路秋源的底细。” “是,止总。” 车子缓缓驶离,消失在雨幕中。而雨中的那对少年,还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但此刻,他们只知道,只要彼此在身边,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前行的脚步。 第九章 风雨同舟 平阳四中的图书馆早已闭馆,但三楼的自习室里,却还亮着一盏孤灯。那是路秋源特意申请的延时权限,只为了能在这个无人打扰的角落里,和那些枯燥的数字、复杂的几何图形死磕到底。 距离“奥斯特杯”数学竞赛还有最后三天。 止羽坐在路秋源对面,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百年孤独》,但她的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对面的少年。 路秋源变了。虽然他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但他整个人的气场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的他,像一把生锈的钝刀,虽然锋利却被灰尘掩盖;而现在的他,像是被重新打磨过,虽然依旧冰冷,却散发着逼人的寒光。 他做题时很专注,眉头微微蹙起,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遇到解不开的难题,他会停下笔,转着手中的黑色水笔,眼神放空,似乎在和题目进行一场无声的博弈。 止羽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忍不住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速写本和一支炭笔。她想把这一刻的他画下来,画下这个为了梦想、为了承诺而努力发光的少年。 炭笔在纸上沙沙作响,路秋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笔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正在偷偷摸摸画画的止羽。 “在干什么?”路秋源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止羽吓了一跳,手一抖,炭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她慌忙合上速写本,脸颊微红:“没、没干什么!就是……随便画画。” 路秋源放下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挑眉看着她:“画我?” “谁画你了!”止羽嘴硬道,眼神却飘忽不定,“我在画窗外的树。” “哦?”路秋源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她身边。 止羽吓得想把速写本藏到身后,却被路秋源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住了封面。他的手指温热,触碰到她冰凉的手背,激起一阵战栗。 “给我看看。”路秋源的声音很轻,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温柔。 止羽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路秋源翻开速写本,目光落在那幅未完成的素描上。 画纸上的少年,眉眼冷峻,鼻梁高挺,手里转着笔,眼神专注而深邃。虽然只是寥寥几笔,但那种独属于路秋源的桀骜与疏离,却被刻画得入木三分。 “画得挺像。”路秋源看着画,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就是把我画帅了点。” “本来就很帅好不好!”止羽小声嘀咕,看着他的侧脸,心里甜甜的。 路秋源收起速写本,重新坐回对面,眼神变得更加坚定:“既然你把我画得这么帅,那我更不能输了。不然岂不是对不起你笔下的这个‘帅哥’?” 止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你加油!我看好你哦!” 两人相视一笑,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默契”的甜蜜因子。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第二天下午放学,路秋源刚走出校门,就被一辆黑色的宾利拦住了去路。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司机老李那张严肃的脸。 “路同学,请上车。”老李的语气客气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止总想见你。” 路秋源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止总?止羽的父亲? 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看着老李那副“你不上车我就一直跟着你”的架势,路秋源知道,躲是躲不掉的。他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坐进了那辆宽敞却冰冷的豪车。 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但路秋源却觉得浑身发冷。他身上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手里拎着那个破旧的帆布包,与这辆价值百万的豪车显得格格不入。 车子一路疾驰,最终停在了市中心最高档的写字楼——止氏集团大厦楼下。 路秋源跟着老李走进电梯,直达顶层。 走出电梯的那一刻,路秋源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一下。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A市的繁华全景,车水马龙,灯火辉煌,像一片流淌的星河。而在落地窗前,站着一个穿着定制西装、背对着他的中年男人。 那就是止羽的父亲,止鸿远。 “止总。”老李恭敬地喊了一声,然后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止鸿远缓缓转过身,目光如鹰隼般落在路秋源身上。那是一种上位者特有的审视,锐利、冷漠,仿佛能穿透人心。 路秋源没有退缩,他挺直了脊背,迎上止鸿远的目光。虽然他衣衫褴褛,虽然他身无分文,但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卑微。 “路秋源。”止鸿远开口了,声音浑厚有力,“我查过你。” 路秋源的心猛地一跳,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止总想查,自然能查到。” “你父亲早逝,母亲在你五岁时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你从小跟着邻居张奶奶长大,靠捡破烂和打零工维持生计。”止鸿远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后坐下,十指交叉,冷冷地说道,“虽然你在平阳四中读书,但你的档案里,记过、处分、打架斗殴的记录可不少。甚至还有传闻,说你父亲当年是因为欠下巨额赌债才……” “止总!”路秋源突然打断了他,声音低沉却带着压抑的怒火,“如果你叫我来,就是为了扒我的家底,那你已经做到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走了。”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站住。”止鸿远的声音依旧平静,“我还没说完。” 路秋源停下脚步,背对着他,拳头紧紧攥着。 “我只有一个女儿。”止鸿远的声音变得有些冷硬,“止羽是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她善良、单纯,没受过一点委屈。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更不希望她因为一时的冲动,毁了自己的一生。” 路秋源转过身,看着止鸿远:“止总觉得,我会伤害她?” “不是觉得,是事实。”止鸿远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支票,随手扔在桌子上,“这是五十万。足够你还清张奶奶的医药费,足够你换个环境,甚至足够你去国外读个不错的大学。” 路秋源的目光落在那张支票上,那一串零晃得他眼睛生疼。五十万,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数字。有了这笔钱,张奶奶的病就能治好,他也不用再去工地搬砖,不用再去送外卖,不用再忍受王德发的羞辱…… 可是,这钱是用什么换来的?是用他和止羽的感情换来的。 路秋源缓缓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张支票。他的手指有些颤抖,但眼神却越来越清明。 “止总,你觉得我很穷,是吗?”路秋源看着止鸿远,突然笑了,笑得有些凄凉,又有些嘲讽。 “难道不是吗?”止鸿远挑眉看着他。 “我是很穷。”路秋源把支票折了折,重新放回桌子上,推回到止鸿远面前,“我穷得连一件新校服都买不起,穷得每天只能吃馒头咸菜。但是,我还没有穷到需要出卖感情来换取金钱的地步。” 止鸿远愣住了。他以为这个少年会愤怒地撕碎支票,或者是犹豫再三后收下。但他没想到,路秋源会如此平静地拒绝。 “止羽喜欢我,不是因为我的钱,因为我根本没有钱。”路秋源直视着止鸿远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喜欢她,也不是因为她的钱,虽然那确实很诱人。我喜欢的是那个在巷子里不顾危险挡在我身前的女孩,是那个愿意陪我在图书馆熬夜复习的女孩,是那个眼里有光、心里有爱的止羽。” “你给不了她幸福。”止鸿远冷冷地说道,“豪门和贫民窟,从来就没有童话。” “幸福不是用金钱衡量的。”路秋源反驳道,“而且,我现在没有,不代表我以后没有。我会努力,我会变强,我会用我自己的双手,给她想要的生活。” “凭你?”止鸿远嗤笑一声,“凭你那个全年级倒数第一的成绩?还是凭你这一身的戾气?” “凭我即将拿到的‘奥斯特杯’数学竞赛一等奖。”路秋源的声音坚定,“止总,我们打个赌吧。如果我拿了一等奖,你就取消那个荒唐的‘五十万买断’的念头,并且不再干涉我们的交往。如果我输了……” 路秋源顿了顿,眼神黯淡了一瞬,随即又变得决绝:“如果我输了,我会自动消失,再也不出现在止羽面前。” 止鸿远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少年,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股傲气,这股不服输的劲头,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好。”止鸿远站起身,伸出手,“我答应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路秋源没有和他握手,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出了办公室,没有丝毫留恋。 走出止氏集团大厦,外面的风更大了。路秋源站在路边,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刚才在办公室里的那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有多虚。一等奖?那是全市最顶尖的学霸都在争夺的荣誉,他真的能拿到吗? 如果拿不到……他就要失去止羽了。 一想到这里,路秋源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疼。他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止羽的电话。 “喂?秋源?”电话那头传来止羽欢快的声音,“你在哪呢?我都等你好久啦,今天覃妈做了糖醋排骨,我给你留了好多!” 听着她的声音,路秋源心里的阴霾瞬间散去了不少。 “有点事,刚处理完。”路秋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我现在过去找你。” “好呀!我在学校后门的奶茶店等你。” 挂断电话,路秋源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学校。 奶茶店里暖气很足,止羽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捧着一杯热可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窗外。 看到路秋源推门进来,她立刻挥了挥手:“秋源!这里!” 路秋源走过去,坐在她对面。他看着止羽那张明媚的笑脸,心里的愧疚感油然而生。他没有告诉她关于止鸿远的事,没有告诉她那个残酷的赌约。他想,如果真的输了,那就让他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痛苦吧。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止羽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是不是生病了?” 路秋源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没事,就是有点累。” “累了就早点休息嘛。”止羽心疼地看着他,“这几天复习太辛苦了,今晚就别刷题了,好不好?” 路秋源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两人坐了一会儿,路秋源突然开口:“止羽,如果我赢了这次比赛,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止羽好奇地问。 路秋源看着她,眼神温柔而深情:“等我拿了冠军再说。” 止羽撇撇嘴:“又卖关子!好吧,那你一定要拿冠军哦!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一定。”路秋源在心里默默说道。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比赛当天,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 路秋源早早地来到了考场外,正准备进去,却被几个混混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正是之前被他教训过的黄毛,身后还跟着那个染着绿毛的跟班,以及几个陌生的面孔。 “哟,这不是咱们的大才子吗?”黄毛手里把玩着一根钢管,脸上挂着阴险的笑,“这么急着去哪啊?是不是要去考试啊?” 路秋源冷冷地看着他们:“让开。” “让开?可以啊。”黄毛向旁边侧了侧身,“不过嘛,得留点东西下来。” 路秋源握紧了拳头:“你们想干什么?” “也不干什么。”黄毛挥了挥手,身后的两个混混立刻冲了上来,“就是想请你‘喝杯茶’,让你今天没法参加比赛而已。” 路秋源眼神一凛,正准备动手,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喊: “住手!” 路秋源转头一看,只见苏思思带着几个学生会的人正快步走来,手里还拿着手机在录像。 “光天化日之下,在考场外打人?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吧!”苏思思把路秋源拉到身后,对着黄毛等人怒目而视,“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黄毛脸色一变,看了看苏思思手里的手机,又看了看越来越多的考生和家长,骂了一句:“只会靠女人的废物!” 说完,带着人灰溜溜地跑了。 路秋源身躯僵了几秒后,看向苏思思:“谢谢你。” “谢什么谢,我是为了羽羽。”苏思思白了他一眼,“你要是今天考砸了,羽羽不得哭死?赶紧进去吧,别迟到了!” 路秋源点了点头,转身跑进了考场。 考场上,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 试卷发下来,路秋源粗略地扫了一眼。前面的题目都很常规,他做得飞快。但到了最后一道压轴题,他却卡住了。 那是一道关于数论的题目,难度极高,条件隐晦,看起来像是一个死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考场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路秋源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试卷上。 他的脑子在飞速运转,尝试了一种又一种方法,但都以失败告终。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止羽的笑脸,浮现出止鸿远那轻蔑的眼神,浮现出苏思思在考场外那坚定的背影。 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路秋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重新审视题目,试图从另一个角度切入。 突然,他的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 对了!用反证法!再结合费马小定理! 路秋源的手开始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兴奋。他飞快地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一行行公式像流水一样流淌出来。 终于,在考试结束前的最后十分钟,他解出了这道题! 路秋源放下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抬起头,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天空中的乌云已经散去,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他的脸上。 他做到了。 几天后,比赛结果公布。 平阳四中的公告栏前围满了人,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听说这次的题目特别难,全市只有三个人做出来了最后一道题。” “不知道咱们学校有没有人拿奖啊?” “估计悬吧,咱们学校的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 止羽和苏思思也挤在人群里,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出来了!出来了!”有人喊道。 大家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张红纸上。 一等奖的名单里,只有一个名字。 路秋源。 全场一片死寂,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 “卧槽!路秋源?那个高二(3)班的路秋源?” “真的假的?他不是个混混吗?” “人家那是深藏不露!这次可是全市第一啊!” 止羽看着那个名字,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尖叫着冲向高二(3)班的教学楼。 她要去找他,她要告诉他,他做到了!他是冠军! 高二(3)班的教室里,王德发正站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地训斥着大家。 “看看你们!这次月考又是倒数第一!我都替你们害臊!特别是路秋源,又在睡觉……” “报告!” 教室门突然被推开,止羽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满脸通红,眼神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同学?你有什么事?”王德发皱着眉头问道。 止羽没有理他,径直走到最后一排,拉起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路秋源。 “路秋源!醒醒!快醒醒!” 路秋源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到止羽那张放大的笑脸:“怎么了?” “你赢了!”止羽激动地大喊,“你是一等奖!全市第一!” 路秋源的脑子还有些懵:“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冠军!数学竞赛的冠军!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全班同学都惊呆了,王德发手里的教案“啪”地一声掉在地上,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路秋源看着欢呼雀跃的女孩,看着周围同学震惊的目光,看着王德发那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他转过头,看向窗外。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这一刻,他终于证明了自己。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穷小子,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黑暗里的“混混”。他是路秋源,是止羽的骄傲,是平阳四中的传奇。 “止羽。”路秋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赢了。现在,你可以兑现你的承诺了吗?” 止羽松开他,眨了眨眼:“什么承诺?” 路秋源站起身,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拉着止羽就往外走。 一直走到校外小湖旁。 止羽终于问道:“我们去哪呀?”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他转过身,看着止羽,眼神温柔而坚定: “我说过,如果我赢了,你要答应我一个请求。现在,我想请你做我的女朋友。” 止羽看了看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眶里闪烁着幸福的泪花。 “我愿意。”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这是风雨同舟的见证,也是他们故事的新篇章。无论未来还有多少风雨,只要彼此在身边,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前行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