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摊美食能疗愈,馋哭三界大佬》 第1章 忘忧小铺 小轿车停在古朴的巷子门口。 乔晚拖着行李箱,从车上下来,摸出古旧的钥匙,走向奶奶留给她的二层小院。 推开门,乔晚把行李箱扔在门口,径直走向那张蒙着白布的旧沙发,整个人重重地、毫无形象地摔了进去。 就在今天上午,她把老板炒了。 连续加班加点工作了一周,老板还是对她的方案不满意,乔晚一怒之下不干了。 她在旧沙发上躺了足足三个小时,直到肚子发出抗议的咕咕声,才慢吞吞地坐起来。 她从今天起,她的人生规划里,只剩下两个字——躺平。 不过要想躺平,首先得解决的是生存问题。 乔晚拖起沉重的身体,准备从整理房间开始。 她把目光瞄向了厨房的储物间,那里的东西多是老旧的,比较好清理。 挪开几个沉重的旧米缸后,墙角竟露出了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 乔晚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用深蓝色丝线手工缝制的册子。 她翻开一页,上面画着一簇簇如星点般散落的黑色颗粒。 “这个……有点像黑芝麻?”乔晚喃喃自语。 她从橱柜里翻出一罐奶奶没用完的生黑芝麻,倒了一小把在手心,凑到册子旁边仔细比对。 忽然,她的脑海里涌入了一段神奇的声音。 “……黑……亮……像……马的毛……” “嗯?”乔晚猛地一惊,手里的芝麻撒了一桌子。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厨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幻听了?”她揉了揉太阳穴,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是996的后遗症。” 没有多想,乔晚收起小册子,放在木盒里,继续整理其他物品。 直到肚子饿了,她才歇下来,点了个外卖,思考接下来做点什么养活自己。 正好无聊刷手机,看到别人摆摊卖小吃,日入过千,乔晚心动了。 心动不如行动,乔晚上网淘了一辆二手小吃车,又兴冲冲地跑到批发市场,采购了满满一车食材。 可一切都准备好后,摆在她眼前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那就是,她是个高度社恐! 在正式摆摊前,她得先练练。 经过她周密的分析,最后选在了老城区北边的后山花园。 那个地方早就荒废了,晚上甚至有点阴森,简直是社恐患者的天堂! 当天傍晚,乔晚全副武装,戴上鸭舌帽和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写满了“视死如归”的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推着那辆承载着她全部希望的小车,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后山走去。 后山的路比记忆中还要破败,石阶湿滑,树影幢幢。 乔晚推着上百斤的小车,走得气喘吁吁,心里发毛,只能小声背诵着核心价值观给自己壮胆,终于来到了半山腰一处相对平坦的空地。 完美!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乔晚选了个背风的位置,熟练地撑开遮阳棚,点火。 幽蓝色的火苗“呼”地一下蹿起,给这阴森的夜晚带来一丝温暖。 她将串好的萝卜、海带、豆泡一一码进关东煮的格子里,还文艺地给自己的小摊取了个名字——“忘忧小铺”。 她清了清嗓子,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山林,和几块长满青苔的石头“客人”,酝酿了半天情绪。 “那个……有人……要……要关东煮吗?” 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乔晚意识到这样不行,要是真在夜市上卖,声音嘈杂,她的声音根本没人听得到。 于是她提高了音量。 “卖——关——东——煮——啦——”这一次,声音洪亮了不少,在寂静的山谷里甚至带起了一丝回音。 “刚出锅的关东煮!热乎乎的关东煮!萝卜两块!鱼丸三块!好吃不贵啊!” 就在她沉浸在这种虚假的繁荣中时,毫无征兆地,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你这个萝卜,怎么卖?”乔晚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夹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缓缓转过头去,只见身后几米远的地方,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男人。 那人很高,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风衣,即便是在这昏暗的光线里,也掩盖不住他矜贵的气质。 他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和一副遮住半张脸的口罩,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一双在夜色里亮得有些过分的眼睛。 这里怎么会有人来? 不仅有人来,还要买她的关东煮?? “我……我……”乔晚紧张得舌头都打了结,“你,你好先生,我这暂时不营业,您要是饿了,山下有便利店……” 男人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他摘下了口罩。 当那张脸完全暴露在火光下时,乔晚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那是一张俊美到让人失语的脸,皮肤是常年不见日光的冷白色,鼻梁高挺,嘴唇很薄,颜色却很红。 然而,这张堪称完美的脸上,却透着一股浓浓的病气和颓靡。 更要命的是…… 乔晚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他的头顶。 在礼帽的边缘,她清楚地看到,那里的头发……异常稀疏,甚至隐隐能看到头皮的反光。 一个绝顶帅哥,竟然是个“地中海”? 巨大的反差甚至让乔晚一时间忘了害怕。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眼神冷了几分,重新戴上口罩,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耐烦:“我没时间跟你废话。” 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张黑色的卡片,扔在小车上,“既然你这里叫‘忘忧小铺’,请你立马解决我现在的烦恼。不然……” 他顿了顿,抬眼扫过这辆破旧的小车,语气轻描淡写:“我就拆了你的摊子。” 乔晚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如果摊子没了,自己岂不是又要回城市当牛马了? 她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手抖得不成样子。 慌乱中,她的指尖碰到了一旁小碗里装着的、准备用来做芝麻糊的生芝麻。 嗡! 一个完全不属于她的念头,猛地劈进了乔晚的脑海! 那是一幅极其鲜活的画面——悬崖峭壁上呼啸的烈风中,一匹神骏非凡的黑马正在肆意奔驰,它乌黑油亮的鬃毛如同黑色绸缎,在风中狂野飞扬。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只能是这样干瘪、渺小的一粒?为什么我不能像它一样!像那匹马的鬃毛一样!又黑!又亮!又浓密!” 乔晚瞳孔骤然收缩,大口喘着气。 等等,刚才她是看到了芝麻的心愿吗? 这感觉太真实了! 她不受控制地再次瞟向男人那顶礼帽下若隐若现的反光头皮。 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破土而出。 芝麻的执念是…… 长得又黑又亮又浓密。 而这个男人…… 脱发? 看着男人那双越来越不耐烦的眼睛,乔晚知道自己没得选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 “等……等等!”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我……我试试。” 男人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抱臂靠在一棵老树上,摆出了一副“我看着你表演”的姿态。 乔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只有芝麻,好像不太够。 那股执念虽然强烈,但缺少一股“生根发芽”、“破土而出”的劲儿。 她的目光在简陋的备菜区飞快扫视,出于本能,伸手掰开一个核桃。 当看到那酷似大脑的核桃仁时,另一股温和但坚定的念头涌了进来:“扎根,壮大,结出最饱满的果实……”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旁边泡发好的黑豆上,捏起一颗放进嘴里。 “一颗豆,就是一个世界。我要发芽,撑开这片土地!” 芝麻的“浓密”之怨,核桃的“壮大”之愿,黑豆的“生长”之志! 就是它们了! 乔晚像是被神明附体,所有的慌乱都被一种奇异的专注所取代。 她将三种食材以一种完全凭直觉的比例,悉数倒入小小的料理机。 机器嗡嗡作响,她甚至能“听”到它们在里面相互碰撞、交流。 “我要变黑变亮!” 芝麻在尖叫。 “我要扎根结果!” 核桃在低吼。 “我要冲破一切!” 黑豆在呐喊。 这三种执念在高速旋转的刀片下,竟然开始融合,彼此纠缠,最终汇成一股更加庞大、也更加势不可挡的意念! “长出来!给我长出来——!!!” “好了。” 乔晚关掉机器,倒出那碗漆黑如墨、质地浓稠得惊人的糊状物。 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但闻到这味道,乔晚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碗东西里,仿佛凝聚了植物界所有关于“毛发”的怨念。 她默默地给它起了个名字:怨种芝麻糊。 她端着碗,走到男人面前,因为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那个……好了。你趁热喝。” 白修然审视着碗里那团不可名状的黑色物体,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这个黑色糊糊一样的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灵丹妙药。 但他倒也不急,反而带着一丝戏谑,“如果没用……” 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我不仅会拆了你的摊子,还会把你这辆车,零件一个一个拆下来全都扔到湖里去。” 乔晚看着这个不太好说话的顾客,脸都白了。 第一次摆摊就疑似遇到恶霸? 虽然这个恶霸长得挺好看的,但不妨碍他37度的嘴说出-100度的话。 白修然欣赏着她的惊恐,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入口丝滑、浓郁,口感竟然出奇的好。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当这口芝麻糊滑入喉咙的瞬间,一股磅礴、蛮横、不讲任何道理的生命力,轰然在他体内炸开! 那股力量,就像是积攒了千年的怨念找到了宣泄口,它们只有一个目标——头顶! 第2章 来自狐狸的合作 白修然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常年没有动静的头顶,突然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的感觉。 乔晚紧张地盯着他,看到他的脸色从戏谑的怀疑,到愕然,再到彻底的震惊。 然后,最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在火光的映照下,乔晚亲眼看到,男人那顶昂贵的礼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顶了起来。 帽檐下,原本稀疏可见头皮的地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乌黑、茂密! 无数根黑色的发丝,像是雨后的春笋,争先恐后地破“土”而出,疯狂地生长、变长、再变长! 一寸、三寸、一尺…… 那乌黑亮丽的秀发,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挣脱了礼帽的束缚,像一道黑色的瀑布,倾泻而下,瞬间垂过他的肩膀,垂过他的腰际…… 短短十几秒,白修然就从一个发量堪忧的帅哥,变成了一个长发及腰的绝世美男。 “……” 山风吹过,拂起那头瀑布般的长发,空气中,只剩下两人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乔晚张大了嘴巴,还在收拾的厨具一个不注意掉在了地上。 她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这……这已经不是科学能够解释的范畴了,这……神学也很难解释啊?! 白修然也彻底懵了,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一把垂在胸前的、属于自己的头发。 那丝滑柔顺的触感,那沉甸甸的分量,无一不在告诉他——这是真的。 困扰了他近百年、让他受尽同族嘲笑的脱发问题……被一碗诡异的芝麻糊……治好了? 巨大的震惊和狂喜,冲垮了他千百年修炼而成的定力。 他体内原本因为情伤而紊乱不堪的妖力,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控制。 “轰——!”一股强大的气浪以他为中心,猛地向四周炸开! 乔晚只觉得一股狂风扑面而来,吹得她几乎站不稳。 小吃车上的锅碗瓢盆被吹得叮当作响。 她惊恐地抬头,然后,她看到了此生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在男人身后,那件黑色风衣下摆被猛地撑开。 “噗!噗!噗!”伴随着几声沉闷的撕裂声,九条毛茸茸的、巨大蓬松的白色尾巴,从他身后炸了出来! 乔晚:“……” 她的大脑,发出了系统崩溃的滋滋声。 二十多年来她所接受的唯物主义教育,在这一刻,被这九条毛茸茸的、不讲道理的大尾巴,抽打得粉碎。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啊。 乔晚两眼一翻,双腿一软,就准备往下倒。 一只手及时扶住了她,白修然回过神来,看着乔晚那张吓到毫无血色的脸,顿时一个激灵。 糟了! 他下意识地想收回尾巴,可妖力太过混乱,试了几次,那九条不听话的尾巴反而甩得更欢了,其中一条甚至还好奇地伸过来,用毛茸茸的尾尖轻轻碰了碰乔晚的脸。 触感诡异的软绵,但是也同时告诉乔晚,这不是做梦。 “啊——”她猛地推开白修然,连滚带爬地躲到自己的小吃车后面,只露出一双惊恐万状的眼睛,“妖、妖、妖怪啊!!!” 白修然的俊脸瞬间涨红,他活了上千年,身为青丘狐族最俊美的九尾天狐,他竟然在一个凡人面前失控露出了原形! 他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将那九条招摇的尾巴重新收回体内。 “那个……你别怕。”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我不是坏人……呃,坏妖。” 乔晚抱着头,疯狂摇头:“你别过来!建国后以后不许成精!” 白修然:“……” 他叹了口气,他可不希望自己未来的“生发顾问”就这么被吓疯了。 “首先,我向你道歉,刚才是我失态了。”他停在距离小吃车三米远的地方,以示自己没有恶意,“其次,我确实是妖,九尾狐,白修然。” 乔晚从指缝里偷偷看他,见他真的没有再靠近,胆子稍微大了一点点。 “我就是为这个‘烦恼’来的。”白修然无奈地指了指自己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缓缓解释道,“我是青丘九尾狐,修行千年。大概在一百年前,我为情所困,爱上了一个人类女子,结果被伤透了心。情伤难愈,导致我心境不稳,妖力逆行错乱。别的倒没什么,就是……就是这妖力全跟我的头发过不去了,久而久之,就成了你刚才看到的样子。” 乔晚听得一愣一愣的,所以,一个法力高强的千年狐狸精,因为失恋……脱发了? “所以……你喝了我的芝麻糊,就好了?”乔晚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何止是好了!”白修然激动起来,他抓起一缕长发递到乔晚面前,“你自己看!这光泽,这韧性!我能感觉到,你那碗芝麻糊里,蕴含着一股极其纯粹的生长执念!你可以理解成我之前的妖力内分泌失调了,你这碗芝麻糊把我的妖力调理回了正常的状态。” 乔晚看着那缕头发,原来……真的可以。 【食材通感】一个词,莫名其妙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好像……拥有了一种不得了的能力。 乔晚还在呆愣中,白修然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看着乔晚展开了一个明媚的微笑。 “乔晚小姐,对吧?”他的语调轻快上扬,每个字都透着喜悦,他一把抓起之前扔在车上的黑卡,毕恭毕敬地塞进乔晚手里,“请原谅我之前的无礼,这是诊金,密码六个8。不够你再开口!” 乔晚看着那张卡片,还是没有回过神,今晚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白修然却已经拉近距离,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乔小姐,实不相瞒,像我这样‘生病’的‘朋友’,在我们的圈子里,还有很多很多。那个因为社交恐惧症迟迟不敢渡劫的飞僵;那个因为失眠,黑眼圈比本体还大的鬼王;还有那个因为爱豆塌房,伤心得快要褪色的花仙子……” “他们都有烦恼,价格对他们来说也不是问题。” “我们合作吧!” 白修然神情认真,“你只需要继续摆摊做饭,我负责给你拉生意,赚来的钱,我们二八分!我二你八!” 第3章 奶奶的深夜食堂 乔晚听着他嘴里蹦出来的“飞僵”、“鬼王”、“花仙子”,感觉自己的CPU又一次烧了。 在一片混沌中,乔晚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奶奶的那本食谱。 她记得当时因为太累又看不出来是什么所以先放在一边了。 也是因为看到了食谱才让她萌生了开一个小吃摊的想法。 现在,她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奶奶好像还跟她说,“这是咱家祖传的菜谱,小晚看不懂没关系,以后就懂了。” 乔晚用力地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发痛。 她好像突然意识到那本菜谱里面都是什么内容了。 “我……”她的声音还是有点发颤,“我需要……考虑一下。” 白修然闻言,镜片后的双眼微微眯起。 他似乎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欣赏。 没想到,她居然还能提出“考虑一下”。 他还以为以她刚才的震惊程度大概会直接昏过去,或者干脆地拒绝他。 “当然。”他从善如流,没有半点强迫的意思,“这是个重大的商业决策,理应深思熟虑。”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材质非金非玉,漆黑如墨,上面用烫金的古篆写着“白修然”三个字和一个她看不懂的符号。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他将名片放在小吃车干净的一角,指尖轻轻一弹,那张黑卡竟像有生命一样,稳稳地滑到乔晚面前。 “如果你决定了,随时可以联系我。作为未来合作伙伴,我可以提前预付一部分定金。”他顿了顿,补充道,“无论是人类的货币,还是我们这边的‘硬通货’,都可以。” 说完,他朝乔晚略一颔首,转身便融入了身后的夜色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乔晚呆立了许久,直到山风吹得她打了个哆嗦,才猛然回过神来。 她手忙脚乱地收起摊子,那张黑色名片被她像烫手山芋一样塞进口袋,连锅里剩下的关东煮都来不及处理,推着小车就往家狂奔。 终于,看到了自家老宅那扇熟悉的木门。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墙上老式挂钟的滴答声。 她急忙甩掉鞋子,冲进那个今天早上还看见菜谱的老厨房。 她从一堆旧报纸和干货后面,抽出了那本线装的古书。 她抱着书,打开了那盏昏黄的台灯,深呼吸,然后猛地翻开了书页。 她一个字也不认识,书里的内容像是什么奇怪的涂鸦。 难道是她想多了? 乔晚不甘心地一页页往后翻,手指抚过那些奇怪的图案。 突然,她的指尖停在了某一页。 这一页的右侧,画着一株植物,根茎虬结,形似人参,但顶上却开着一朵血红色的花。 而在植物的旁边,有一行她能看懂的小字,是奶奶清秀的笔迹。 【怨婴参,生于极阴之地,食之可增百年修为,然怨气缠身,易致癫狂。】 乔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颤抖着手,继续往后翻。 上面画着一块通体碧绿的石头,旁边同样有奶奶的注解。 【客户:青岩山石精。症状:修行千年,心生裂痕,体色斑驳。诉求:恢复原貌。】 下面是一行横线,横线之下是截然不同的潦草字迹,像是另一个人的批注。 【已付:百年暖玉一块。食谱:以‘初心’豆腐磨浆,合‘不染’泉水,慢炖三日。疗效:甚佳。】 一页,又一页。 【客户:城东乱葬岗,新死鬼王。症状:执念过盛,无法安眠,致百鬼夜啼。诉求:求一夜安睡。】 【已付:养魂木一截。食谱:‘忘忧’冬瓜一盅。疗效:睡了三天,差点误了鬼门关时辰。】 【客户:西山桃花妖。症状:为情郎所伤,花色尽褪。诉求:重焕光彩。】 【已付:千年桃木心。食谱:‘泣血’洛神花茶。疗效:颜色是回来了,就是有点太艳了,见谁都想上去比美。】 …… 客户、症状、诉求、报酬、食谱、疗效…… 这根本不是食谱,而是一本非人界的病历本! 看到最后,乔晚的手已经抖得快要拿不住书。 她翻到了书的末页,那里没有食谱,只有奶奶留下的一段话,字迹温柔,却力透纸背。 【小晚,当你能看懂这些字时,奶奶大概已经不在了。这是我们这一族的能力,但我们不是什么神仙,我们只是厨子。记住,每一份食材都有它的脾气,听它说,懂它想,然后,做一碗能让它心甘情愿的菜。】 【饭,要好好做。人,也要好好当。】 “啪嗒。”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泛黄的书页上,迅速晕开。 乔晚捂住嘴,眼泪却不听话地从指缝间汹涌而出。 她不知道奶奶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这些事情,或许是不希望她传承这份负担,也或许是希望她走自己想走的路。 那个对于她来说甚至有些陌生的奶奶,竟然一直守着这样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孤独地经营着这家开在小角落的“深夜食堂”。 乔晚哭着哭着,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擦掉眼泪,拿起被自己扔在沙发上的那张、白修然留下的黑色名片。 合作? 或许,她本身就应该和奶奶一样,力所能及的帮助妖怪们解决烦恼。 就在她下定决心,准备拨通那个号码的瞬间,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响彻了整间老宅。 叩、叩、叩。 三声,不多不少,间隔均匀得像是用节拍器量过。 乔晚的心猛地一跳,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 这个时候,会有谁来,难道是白修然着急回来催她合作吗?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他身形高瘦,穿着一套熨烫得一丝不苟的灰色西服,款式老旧得像是从某个民国剧组直接走了出来。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同样充满年代感的棕色皮质公文包。 一张英俊的脸,却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更是古井无波。 这人……看着倒像个上门推销老式保险的业务员。 乔晚稍稍松了口气,将门链挂好,把门拉开一道缝隙。 “请问你找谁?” 第4章 合作达成,躺平计划破产 男人的视线没有立刻落在她身上,反而是越过她,快速扫视了一遍屋内的陈设。 当他的目光触及空中飞舞的灰尘时,那张毫无波动的脸上掠过了一丝极细微的、类似程序报错的卡顿。 “乔晚小姐?”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平直,没有起伏,“我是司命。这栋老宅的业主。” 业主? 房东? 乔晚的大脑“嗡”地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奶奶留下的房子……是租的? “不可能。”这比今晚撞见妖怪更让她难以相信,“这是我奶奶的房子!她在这里住了一辈子!” 司命对她的失态不以为然,而是用流畅而精准的动作,打开公文包的铜扣,取出一份厚厚的泛黄文件。 他将文件从门缝里递了进来,动作稳定得像一台精密的机械臂。 “这是房契,以及你祖母,乔秀云女士,生前签署的最后一份租赁合同。”他的语调,像是在宣读一则无关紧要的公告,“合同已于上周三到期。但因为迟迟没有人和我交接,我按规定宽限了七日。今天,是最后期限。” 房契的最上方,“司命”两个字打破了她的幻想。 下面那份租赁合同上,甲方后是奶奶熟悉的签名和指印。 租期、租金、条款…… 白纸黑字,不容辩驳。 这个奶奶居住了一辈子的老宅,居然真的是租赁的。 “我……我要续租!”这间厨房,这本食谱,还有她刚刚了解一些的奶奶,这是她现在为数不多想保留的东西了。 司命的眼神依旧平静,像是在评估一个数据的可行性。 “可以。”他说,“这是新的合同条款。” 他再次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份崭新的打印文件,递了过来。 乔晚一把抢过,目光飞速扫向租金那一栏。 看到那个数字的瞬间,她几乎要窒息。 整整十倍于奶奶之前的租金。 “你这是抢劫!”乔晚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愤怒压过了恐惧,“这条巷子这么偏,市场价根本不可能这么高!” “这不是市场价。”司命平静地纠正她,仿佛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这是规矩价。此地灵脉节点的日常维护成本,时空扰动的风险金,以及因果清算的保险费,都已计入其中。而且60年后物价上涨十倍并不过分。” 灵脉? 因果? 风险金? 乔晚突然反应过来,这个人绝对不是人类! 虽然看起来不像是妖怪,但绝对属于非人类那一卦。 “我……付!”乔晚咬紧后槽牙,今天才刚拿到手的诊金大概就要这么花出去了。 “很好。”司命的嘴角似乎有一个微不可查的上扬,但快得像个错觉,“每月一号结算。水费、电费、网络费,以及灵脉稳定费,另算。我每周会不定时来检查一次房屋的使用情况。”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要在墙上乱钉钉子,不要饲养能量体超过10个标准单位的宠物,不要制造超过80分贝的异常声响。” 乔晚已经麻木了。 “……知道了。” 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今天白修然给她的那张卡,“这是定金,密码6个8,剩下的费用我会在下一次付租金的时候补齐的。” 司命点点头,将文件和卡收好,扣上公文包,转身离去。 走出两步,他忽然停下,回过头。 那双黑沉的眼眸里,第一次透出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乔小姐。” “嗯?” “饭,要好好做。”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人,也要好好当。”他又停顿了一下,“如果你还想做你奶奶的生意,最好是在这个房子附近。有人为这里设了结界,正常人类看不见那些东西。” 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修长的身影很快融入了巷口愈发浓重的夜色里。 这个叫司命的房东,难道是以前奶奶的顾客吗? 但她现在必须先考虑房租的问题! 她快速冲回屋里,一把抓起沙发上的黑色名片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乔老板!我就知道您会联系我!您终于想通了?咱们的合作绝对是强强联手,珠联璧合……”白修然轻快又带着点谄媚的声音传来。 “闭嘴。”乔晚的声音又冷又硬,像冰碴子,瞬间冻结了电话那头的热情。 白修然明显噎了一下。 “听着,白修然。”乔晚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合作,可以。但是,我这里有我的规矩。” “第一,你的那些‘客人’,不管是妖是鬼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必须在晚上八点以后才能上门。白天,我要做正常人的生意,我需要钱,人类的钱。”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合同上的那个数字,又加了一句:“很多很多的钱。如果可以的话,让你的那些客人也用人类的钱结账。” “第二,”她继续道,“来了之后,所有‘客人’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我家院子和门前这条巷子,一步都不能踏出去。别吓到我的邻居,更别给我惹任何法律上或者……非自然层面上的麻烦。” 她可不想一边想办法解决非人类的麻烦,一边还要应付找上门来的警察或者什么“异常事件调查局”。 电话那头的白修然沉默了片刻。 随即,他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欣赏。 “没问题,老板娘。八点为期,巷口为界。我这就上‘三界内网论坛’给您挂个置顶公告。不过……您怎么保证,它们在巷子里就不会被普通人看见?” “我奶奶在这里设了结界。”乔晚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时间的沉默。 许久,白修然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这一次,语气里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与加倍的兴奋。 “……我明白了。老板娘,您放心。从今以后,‘忘忧小馆’的规矩,就是我们山海市非人界的金科玉律。” 挂断电话,乔晚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沿着墙壁滑坐在地。 她的躺平人生,正式宣告破产。 第5章 码农的怨念 夜色如墨,古巷深处的“忘忧小馆”结束了对人类的营业时间,悄然亮起一盏昏黄的灯,等待着它真正的客人。 白修然那张英俊的脸从门缝里鬼鬼祟祟的探了进来,“老板娘,大客户,超级大客户!” 白修然侧身让开,一位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的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像极了金融街的精英,可那青白的面色和周身若有若无的阴寒之气,无声地昭示着他的非人身份。 更奇怪的是,他身上还萦绕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类似社畜一般的怨气。 一进门,他甚至来不及客套,就焦急地打开电脑,转向乔晚。 屏幕上光芒一闪,弹出一个酷似二十年前BBS的论坛。 此刻整个论坛都被一个ID为“码农阿飘”的用户刷屏,满眼都是代码、激烈的言辞和鲜红的感叹号。 “乔老板,您看看!”精英鬼魂扶了扶鼻梁上并不存在的汗珠,痛心疾首,“这就是‘码农阿飘’,我们城东鬼王手下的头号技术干将。生前是顶尖程序员,死后凭借对代码的一腔执念,自愿留任,负责维护我们整个城东区的鬼界网络系统。” 乔晚凑近看了看,屏幕上滚动的文字让她眼角一抽。 【PHP是世界上最好的语言!不接受反驳!】 【楼上那个用Java的,你过来,我给你看个宝贝(Bug)!】 【C++?那是上个世纪的古董!是代码的耻辱!】 精英鬼魂指着屏幕,声音都在发颤:“可自从他生前的死对头公司,上个月发布了一款AI编程软件后,他就彻底疯了!他说那是异端!是对代码纯洁性的亵渎!于是,他开始在所有鬼魂群、地府论坛、甚至是鬼王大人的工作群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刷屏科普他认为的‘正统代码’,跟每一个持不同意见的鬼激情对线!” “现在,”他深吸一口阴气,“整个鬼界网络信号时断时续,鬼差们用‘鬼信’交流延迟高达三分钟,鬼王大人连玩个斗地主都三步一卡,上周斗地主,手握王炸,就因为卡顿没出得去,气得差点当场魂飞魄散!” 精英鬼魂猛地合上电脑,郑重地对乔晚鞠了一躬:“所以,求你了,让他闭嘴!让他安静!只要您能做到,报酬好商量!” 乔晚看着精英鬼魂那张混合着绝望与期盼的脸,仿佛公司里那些被甲方折磨三天三夜无法合眼的牛马。 她长长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行了,我知道了。” …… 送走精英鬼魂后,乔晚一头扎进了厨房,开始了自己的“神农尝百草”。 她首先拿起一根顶花带刺的黄瓜,满怀期待地咬了一小口。 【食材通感】触发! 一股清脆爽利、充满活力的执念涌入脑海:“我要被拍碎!我要跟蒜泥和香醋凉拌!这才是黄瓜的巅峰宿命!” “……下一个。”乔晚面无表情地放下黄瓜。 她又拿起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土豆。 土豆的执念简直雄心勃勃,带着一股王霸之气:“我要被切成条!扔进滚烫的油锅!炸得金黄酥脆!成为万薯之王,薯条中的战斗机!” “……PASS。”乔晚扶额,这要是吃了,怕不是要跟鬼王抢地盘,自己称王称霸了。 接着,她把目标转向了案板上的一群蘑菇。 她尝了一口平菇。 执念很朴实:“我想被撕成一条一条的,和五花肉片一起炒,肉汁浸透我每一寸肌肤!” 她又尝了一口香菇。 执念带着几分傲娇:“请先将我晒干,再用温水泡发!然后拿去炖鸡!鸡汤的灵魂只能是我!” 甚至连一把金针菇都有着极其深刻的执念:“see you tomorrow!” …… 这群菌子,一个比一个想得开,一个比一个爱表现,没有一个想“静静”的。 乔晚有些抓狂了,她甚至拿起一块准备第二天做红烧肉的上好五花肉,闭着眼睛尝了一点生肉的边角。 五花肉的执念非常实在,带着油脂的丰腴和满足感:“肥瘦相间才是王道!小火慢炖,入口即化!美拉德反应万岁!” “啊——!”乔晚欲哭无泪。 这满厨房琳琅满目的食材,此刻在她脑中仿佛变成了一个无比喧闹的菜市场。 每一种食材都在大声嚷嚷着自己最华丽、最美味的“死法”,充满了积极向上的“表现欲”,根本没有一个符合“安静”、“闭嘴”、“别来烦我”这种负面需求的。 就在乔晚一筹莫展,几乎要打电话给白修然告诉他这单生意做不了的时候,她的目光无意中瞥到了储藏室的角落。 那里,躺着一个被人遗忘的、胖乎乎的大冬瓜。 它是前几天相熟的菜贩子顺手送的,因为长得有点歪,卖相不好,就被乔晚随手丢在了那里,准备过几天想不起来吃什么的时候再解决。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乔晚走了过去,切下一小块晶莹的瓜肉,放进嘴里。 一瞬间,世界安静了。 没有喧嚣,没有呐喊,没有对未来的期盼和对烹饪方式的指定。 一股无比纯粹、甚至带着点孤僻的执念,像一股清凉的泉水,缓缓地流淌进她的意识里。 “……别碰我。” “……我就想在这里待着。” “……请不要打扰我,我想静静。” 找到了! 乔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颗因为长得不好看而被孤立、独自在角落里待了好几天的冬瓜,竟然在无人问津的时光里,修炼出了“社恐”的执念! 这简直是为那个“赛博社交牛逼症”鬼魂量身定做的“解药”! 乔晚立刻动手。 她将这颗充满“安静”执念的冬瓜仔细地去皮去瓤,切成均匀的方块。 为了加强“沉静”的能量,她又从奶奶留下的干货里翻出了几颗在深海里静静沉睡了几十年的干瑶柱,其执念正是“沉寂”与“等待”。 她没有加太多复杂的调味料,只用了最简单的盐和几滴香油,将冬瓜与泡发后的瑶柱一同放入炖盅,用最温柔的文火,隔水慢炖。 她力求保持冬瓜那份最纯粹、最孤僻的“静谧”本味。 一个时辰后,一盅清澈见底、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冬瓜瑶柱汤终于出锅。 当晚,程序员鬼魂“码农阿飘”被精英鬼魂秘书连拖带拽地请了进来。 他依旧一手举着手机,一手在虚拟键盘上飞舞,嘴里念念有词:“……你这算法有逻辑漏洞!看我给你优化一下……” 在秘书的催促下,他不耐烦地接过汤碗,仰头就喝了一大口。 汤入口的瞬间,“码农阿飘”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股暴躁、亢奋、想要说服全世界的欲望,仿佛被一股清凉而温柔的力量瞬间抚平、包裹、消融。 他脑海中不断滚动的、瀑布般的代码和感叹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宁静无波的湖面,倒映着皎洁的月光。 他缓缓地,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一个按键一个按键地,关掉了手机屏幕。 然后,他走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前,合上了盖子。 最后,他找了一个离所有人都最远的角落,安静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双眼放空,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安详平和的表情。 他进入了属于自己的“贤者时间”。 精英鬼魂秘书看得目瞪口呆,随即对乔晚投来了无比崇敬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尊在世的活菩萨。 白修然则兴奋地搓着手,凑到乔晚身边,压低声音道:“老板娘,搞定!城东鬼王的尾款马上到账!“ 第6章 程序员赵磊 凌晨四点的山海市,没有城市中的喧嚣,也没有大城市的灯红酒绿。 程序员小哥叫赵磊,在山海市一家颇有名气的游戏公司当牛做马,做着服务器后端开发。 他已经连续加班三天了,为了一个紧急上线的版本,整个项目组几乎吃住都呆在了公司。 此时此刻,他终于可以回家休息了,虽然只能休息到中午。 赵磊走出明媚的办公大楼,冷风一吹,整个人都晃了晃,眼前的路灯都带着重影。 他头痛欲裂,胃里空空如也,烧的胃里一阵阵反胃。 大脑在宕机边缘,他只剩下一个念头:回家,立刻躺下,睡觉。 夜半的三线小城市,没有公交地铁,连出租车都回家睡觉了。 导航APP显示了一条他不常走的路线,穿过一片旧城区,可以节省十五分钟。 赵磊已经失去了多余的思考,只能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跟随着导航拐进了那条幽深狭窄的古巷。 巷子两旁是青灰色的砖墙,墙皮斑驳,上面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混合着泥土与腐朽木头的味道。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 赵磊心里有点发毛。 他听公司里上了年纪的本地同事喝多了提过,山海市有些老巷子很邪门。普通人走进去,运气好的能碰到些奇遇,像是传说中的神仙显灵;运气不好的,就会撞上鬼打墙,在原地绕圈绕到天亮。 赵磊加快了脚步,他可不想在这个鬼地方浪费自己的休息时间,即使是遇到神仙了也不行! 就在这时,美食的香气占据了他的所有感官神经。 那是种独有的、家常的香气,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酱油咸鲜。 这股香味像一只无形的手,勾的他那三天没吃过热菜的胃疯狂分泌着胃酸。 赵磊的肚子响了,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 他循着香味的来源望去,在巷子深处一个拐角,看到了一点微弱而温暖的灯光。 灯光下,一块朴素的木制招牌若隐若现,上面似乎写着“忘忧小馆”四个字。 他几乎是本能地朝着那点光亮走去。 门是虚掩的。 他轻轻敲了敲,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门开了,一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女孩探出头来。 她穿着简单的家居服,没化妆,脸上带着一丝熬夜后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很亮,很干净。 “老板,还有吃的吗?”赵磊的嗓子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随便什么都行,能填饱肚子就行。” 乔晚刚刚做完妖怪们的生意,正准备打样,刚给自己做了一份夜宵就看到有人走了进来。 她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乱糟糟的头发,几乎快要掉到下巴的黑眼圈,布满血丝的双眼,还有那件皱巴巴的、格子都快磨平了的程序员标配衬衫。 他脸上那种被工作和生活反复碾压后的麻木与憔悴,乔晚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辞职前的自己,每天早上照镜子,就是这副德行。 一种莫名的同病相怜感涌上心头,反正也不差这一餐的功夫,自己还能多挣一份。 乔晚侧过身,让他进来:“进来吧,刚煮了碗面,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她没动用任何特殊能力,就是最简单的猪油、酱油,再撒上一把葱花,是她记忆里最能抚慰疲惫的味道。 赵磊千恩万谢地坐下,小馆里很安静,只有一盏暖黄色的吊灯亮着。 当那碗热气腾腾的面被端到他面前时,他的眼睛都看直了。 莹白的面条整齐地码在碗底,被深色的酱油浸润出诱人的光泽。 碧绿的葱花点缀其间,一小勺半融化的猪油悬浮在汤汁表面,散发着令人灵魂都颤抖的香气。 他拿起筷子,甚至来不及说声谢谢,就迫不及待地挑起一筷子面,用力吸溜进嘴里。 面条入口的瞬间,赵磊整个人都僵住了。 熟悉的猪油香气混着咸鲜的酱油味,在口腔里猛然炸开。 这股味道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深处尘封已久的大门。 他不再是那个被KPI压得喘不过气的程序员赵磊,而是回到了十几年前,奶奶家那个狭小但永远温暖的厨房。 他还是个小屁孩,刚上小学,因为数学考试不及格,卷子被揉成一团塞在书包最底下,不敢回家。 他怕爸爸严厉的皮带,怕妈妈失望的眼神。 于是他偷偷跑到奶奶家,坐在小板凳上,一声不吭。 奶奶什么也没问,只是转身进了厨房。 没过多久,就端出了一碗一模一样的猪油酱油拌面。 “吃吧。”奶奶摸着他的头,手心粗糙但温暖,“吃饱了,才有力气挨打,也才有力气下次考好。” 他一边哭,一边呼噜呼噜地吃面。 咸涩的眼泪滴进碗里,和酱油汤汁混在一起,竟也别有一番滋味。 连日加班的疲惫,项目上线的压力,述职会上被老板指着鼻子骂“你做的这是什么垃圾”的屈辱……所有积压的情绪,在此刻,被这股温暖的记忆洪流彻底冲垮。 这个在职场上早已习惯了打落牙齿也要忍气吞声的男人,此刻却对着一碗最普通不过的猪油拌面,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耸动。 他低着头,不想让老板看到自己的失态,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砸进面碗里,溅起小小的涟漪。 没有嚎啕,只有无声的泪流满面。 乔晚看着他,默默地递过去一包纸巾,什么也没说。 她知道,有时候,一碗热乎的面条能治愈的心灵,比任何安慰的话语都管用。 赵磊哭了很久,直到把那碗面连汤带水吃得干干净净,才抬起通红的眼睛,不好意思地对乔晚笑了笑:“对不起,老板,对不起,我……我失态了。” “没什么。”乔晚收拾着碗筷,语气平淡,“昨天晚上,我这也来了个程序员。” 第7章 旧城区的神仙姐姐 赵磊一愣:“也加班到这么晚?” “他比你惨多了。”可能是因为曾经同病相怜,乔晚决定说点什么转移他的注意力,顺便也让他觉得自己的处境还没那么糟,“他已经死了,是个鬼魂。” 赵磊:“……”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加班加出了幻听,还是说真的跟那几个老同事说的一样,自己见鬼了。 乔晚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把那个因为执着于“代码正统”而化身“赛博喷子”的程序员鬼魂“码农阿飘”的事当个笑话讲了出来。 她省略了那些玄幻的细节,只说那个鬼魂怨念极深,死后还在网上跟人为了编程语言吵个不休,搅得整个“鬼界网络”鸡犬不宁。 她本意是想让赵磊觉得“你看,还有比你更惨的,死了都还要为代码加班”,从而获得一丝安慰。 然而,赵磊的脑回路显然和她不在一个频道。 他听完后,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呆滞,再到一种大彻大悟的惊恐。 他关注的重点根本不是什么鬼魂,而是—— “死后……还要加班!?”他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死了都摆脱不了代码?还要为KPI奋斗?这……这还有天理吗?那我这么多年是为什么奋斗?” 这句灵魂拷问,让乔晚一时语塞。 也是啊,死了还要加班,这简直是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了。 赵磊猛地站了起来,脸上悲愤交加的表情逐渐被一种决绝所取代。 他对着乔晚深深鞠了一躬:“老板,谢谢你的面,也谢谢你的故事。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乔晚一时之间有点懵。 “辞职!”赵磊斩钉截铁地说,“立刻!马上!天亮我就去办手续!这破班,谁爱上谁上!老子不干了!” 他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我要去环球旅行,去冰岛看极光,去非洲看动物大迁徙,去夏威夷冲浪!趁着我还活着,趁着我还没变成连死了都要加班的鬼!” 说完,他掏出手机,扫码付了远远超过一碗面钱的金额,然后抹了抹眼角,带着一种新生的豪迈,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小馆,消失在黎明的微光里。 乔晚看着他慷慨激昂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空碗,半天没回过神来。 我……是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第二天,赵磊果然说到做到。 他回到公司,在无数同事震惊的目光中,潇洒地提交了辞职信。 在等待审批流程的摸鱼时间里,他想起了昨天凌晨那碗改变了他人生轨迹的面。 他登录了公司内部的匿名论坛,这个论坛是所有员工宣泄情绪、分享八卦的自留地。 他敲下了一个帖子标题:【树洞】兄弟们,我可能……遇到了山海市传说中的食神。 帖子正文:“连加三天班,昨天凌晨四点滚蛋回家。精神恍惚,抄近路拐进了一条从来没走过的老巷子。说真的,那地方挺邪乎的,黑灯瞎火,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听老一辈人说,山海市有些老巷子就这样,运气好遇到神仙,运气不好鬼打墙。本来以为要鬼打墙了,结果闻到一股香得要死的饭味。顺着味儿找到一家叫‘忘忧小馆’的店,一个小姐姐老板给我煮了碗猪油酱油面。兄弟们,就是最普通的那种面,但我吃第一口就哭了。哭得稀里哗啦,跟个傻逼一样。那味道,跟我小时候奶奶做的一模一样。一瞬间,什么老板的傻逼话,什么项目的压力,全都不是事儿了。就觉得,天塌下来,吃饱了再说。我跟你们说,那不是一碗面,那是治愈社畜灵魂的灵丹妙药!后来老板小姐姐还跟我讲了个鬼故事,说前一天晚上,有个程序员的鬼魂来店里,因为死后还在当地府卷KPI,怨念太深……(此处省略一千字我内心的卧槽)总之,我悟了。老子辞职了,准备去旅游了。再见世界,哦不,代码再见!地址我记不太清了,就在旧城区那片迷宫一样的古巷里。能不能碰到,看各位的缘分了。反正我觉得,我昨天可能是真的碰到神仙姐姐了。” 这个帖子,在压抑的、充满了负能量的公司内网里,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起初,大部分跟帖都是嘲笑和调侃。 “楼主加班加出幻觉了吧?还食神姐姐,你怎么不说你看到玉皇大帝了?” “猪油酱油拌面?这玩意儿我闭着眼睛都会做,能有多神?” “笑死,为了辞职连鬼故事都编出来了,佩服佩服。” 但很快,风向开始变了。 一个ID是“老山海”的员工回复道:“楼主说的那个地方,我好像听我爷爷提过。他说旧城区的巷子确实‘不干净’,但里面也藏着大机缘。有些店,不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得‘有缘人’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状态下才能撞见。” 这条回复,为赵磊的奇遇增添了一层神秘的“都市传说”色彩。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分享自己听过的类似传闻。 “我听过一个版本,说那巷子里有个裁缝,能用月光织布,做出来的衣服能让人忘记烦恼。” “我听的是有个棋馆,跟里面的老板下赢一盘棋,就能实现一个愿望。” “对对对!我奶奶也说过,那些地方是给‘那边’的客人准备的,我们活人最好别乱闯,但真遇上了,也算是福报。” 赵磊的帖子彻底火了。 “忘忧小馆”和神秘的“食神”,成了公司里目前最热门的八卦。 给许多同样被996折磨得身心俱疲的程序员的心里都埋下了一颗种子。 他们嘴上说着“不信谣不传谣”,身体却很诚实。 下班后,总有那么几个精神恍惚的人,会鬼使神差地选择绕远路,拐进旧城区那片迷宫般的古巷,试图寻找那个传说中能用一碗面治愈灵魂的深夜食堂。 乔晚对此一无所知。 她依旧过着白天睡觉,晚上开张的咸鱼生活。 只是偶尔,她会看着门口想,那个被自己一句话“点化”了的程序员小哥,现在是不是真的在冰岛看极光了。 第8章 恐高的飞僵 夜色渐深,巷子里的灯火一盏盏熄灭,唯有“忘忧小馆”的灯箱还散发着暧昧不明的光。 一个身影踉跄着出现在巷口。 他很高,穿着一件款式骚包的飞行员夹克,肩宽腿长,剪裁得体的黑色长裤包裹着两条笔直的腿。光看背影,像是一个刚从时尚杂志走出来的男模。 可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 双腿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步一晃,每一步都透着与他冷酷外表下的犹豫和迟疑。 终于,他慢悠悠地挪到了小馆门口,双手扶着斑驳的门框,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乔晚正擦着吧台,听到动静抬起头,视线里便撞进一张英俊得有些过分的脸。 帅是挺帅的,就是脸白的像是抹了厚厚一层面粉。 “老板娘。”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同样在发颤,“还……还有吃的吗?” 乔晚打量着他,在他那两双抖如筛糠的腿上多停留了两秒。 “有。”她点点头,指了指菜单,“想吃点什么?” 男人艰难地抬起一只手,似乎想摆出一个潇洒的姿势,但手抬到一半又无力地垂下。 “我……我有一个朋友。”他开口,眼神飘忽,“他……他有恐高症。” 乔晚:“……” 好的,“我有一个朋友”随迟但到。 “很严重。”男人继续说,脸上的苍白似乎又加重了几分,“他站在二楼往下看都会腿软。但是……他马上要面临一次非常重要的‘晋升’,这次晋升,必须……必须飞得很高。” “如果他不去‘晋升’呢?”乔晚随口问。 男人的脸色瞬间垮了下去,那是一种混杂着恐惧与绝望的神情。“他会……消散。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灵力会散尽,一切修为化为乌有。” 他终于不再用“朋友”做挡箭牌,声音里带上了恳求:“老板娘,我听白修然说,你这里……无所不能。求你,帮帮我。再过七天,就是我渡劫的最后期限。” 飞僵,蒋彻。修炼一千二百年,卡在最后一道门槛上。 因为他恐高。 一个会飞的僵尸,恐高。 这事儿传出去,鬼界的脸都要被他丢光了。 乔晚看着他,这个自称蒋彻的飞僵,因为害怕脸色惨白,双腿无法站立,强烈的反差感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行吧。”她叹了口气,穿上围裙,“你等我一下。” 厨房里,乔晚陷入了沉思。 恐高,但是需要飞。 她下意识地环顾自己的食材库,有哪些会有想飞的愿望呢? 一只刚送来的土鸡,肥硕健美。乔晚掰下一小块生鸡肉尝了尝。 【食材通感】瞬间发动。 一股强烈的执念涌入脑海:“炖我!用香菇炖我!我的脂肪超级多,肉质最嫩滑!我是鸡汤之王!” ……好的,下一个。 她又拿起一根翠绿的黄瓜。 执念:“拍我!用蒜泥和醋!体验粉身碎骨的清爽!” ……再下一个。 角落里的一捆大葱,执念刚烈:“炝锅!必须炝锅!用最热的油爆发出我最浓烈的香气!我为爆炒而生!” 乔晚有些头痛。厨房里的每一个成员都充满了脚踏实地的生活热情,想要成为餐桌上最美味的食物,对天空没有半点兴趣。 她需要一个目标明确、执念纯粹、好要有着飞上天空愿望的食物。 找了一圈实在没有一个食材有飞翔的意愿,直到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水缸里。 那是一条今天下午刚从特殊渠道送来的黄河大鲤鱼。体型硕大,鳞片在灯光下闪烁着暗金色的光泽。 乔晚捞起它,入手沉重,鱼尾有力地一甩,差点让她脱手。 她从鱼身上刮下米粒大小的一片鳞,放入口中。 轰—— 一瞬间,乔晚的意识仿佛被一股巨力拽走,投入了浑黄汹涌的滔滔河水之中! 她“看”到了! 她不再是乔晚,她就是这条鲤鱼。 冰冷刺骨的河水冲刷着身体,逆流而上的每一寸都伴随着肌肉撕裂般的痛苦。无数同伴被激流冲走,被天敌吞噬。但它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一个烙印在血脉与灵魂深处的执念—— 向上!继续向上! 跃过去!跃过那道传说中的门! 水面之上,是化身为龙的终极宿命! “她”看着天空上自由飞翔的鸟,努力想要挣脱一辈子被困在这水中的命运。 那股不顾一切、粉身碎骨也要冲上云霄的渴望,如此纯粹,如此狂暴,几乎要将乔晚的整个心神都吞噬。 乔晚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眼神亮得惊人。 她看向吧台前坐立不安的蒋彻,嘴角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你的解药,找到了。” 厨房里,炉火熊熊燃起。 乔晚的眼神前所未有的专注。她手中的菜刀上下翻飞,在那条巨大的鲤鱼身上均匀地切出牡丹花刀,刀工精湛,深浅一致,却又巧妙地避开了主要的筋脉,保证鱼在入油锅后能瞬间定型,保证鱼肉能保持鲜嫩的口感。 腌制,裹上薄薄一层干淀粉。 油锅烧至七成热,乔晚提着鱼尾,将整条鱼缓缓滑入滚油之中。 “滋啦——” 剧烈的声响伴随着升腾的油气,鲤鱼在高温下迅速卷曲、绽放,每一片被划开的鱼肉都像花瓣一样翻起,仿佛一条蓄势待发的金色巨龙,正欲挣脱油锅的束缚。 蒋彻坐在吧台,紧张地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闻到了在那霸道的油炸香气里,裹挟的向上的力量,让他那颗死寂了千年的心脏,都没来由地一阵狂跳。 另一边,乔晚开始调制糖醋汁。 番茄酱、糖、醋、盐,按照黄金比例调和,入锅熬煮,直到酱汁变得粘稠红亮,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炸至金黄酥脆的鲤鱼被捞出,稳稳地摆放在巨大的盘子中央,鱼头高高昂起,鱼尾奋力上翘,整个形态宛如正要跃出水面的那一瞬间。 最后,乔晚将滚烫的糖醋汁从鱼头开始,均匀地淋下。 “呲——” 红亮的酱汁覆盖在金色的鱼身上,发出的声响仿佛龙吟。 一道“飞龙在天糖醋鱼”,就这么完成了。 第9章 渡劫的飞僵先生 当这道菜被端到蒋彻面前时,他几乎看呆了。 盘中的鲤鱼栩栩如生,昂首翘尾,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窗而出。那股炽热的、酸甜交织的气味,混合着鱼肉本身的焦香,疯狂地冲击着他的嗅觉。 “吃吧。”乔晚言简意赅。 蒋彻颤抖着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块绽开的、裹满了酱汁的鱼肉,送入口中。 外壳酥脆,内里雪白嫩滑。 酸甜的滋味瞬间在味蕾上爆炸开来。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当鱼肉入喉的那一刻,一股磅礴的、不屈的意志,轰然冲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仿佛看到了那条鲤鱼的一生。 在浑浊的河底挣扎,与激流搏斗,躲避天敌的追杀,身边是无数同伴的尸骨。 他“感受”到了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痛苦,以及那份比痛苦更强烈一万倍的,对天空的向往! 飞上去! 飞上去就能摆脱这一切! 那份执念,狠狠砸碎了他心中名为“恐高”的枷锁。数百年来,他只记得从高处坠落的恐惧,却忘记了,飞翔本身,就是为了挣脱大地的束缚,是为了追寻更高处的风景。 蒋彻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但这一次,不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千年积攒的灵力在他体内奔涌、咆哮,冲破了最后一道关隘。 他体内的能量,圆满了。 渡劫的时机,到了。 “啊——!!!”蒋彻猛地站起身,仰天发出一声压抑了千年的长啸! 那啸声充满了无尽的畅快与解脱,震得小馆的窗户嗡嗡作响。 他双目赤红,周身黑气缭绕,再也压抑不住体内沸腾的力量。他一脚踹开小馆的门,整个人如同一枚黑色的炮弹,冲天而起! 乔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她追出门外,抬头望去。 只见蒋彻的身影直入云霄,悬停在古巷上方的夜空中。 而他头顶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汇聚了浓重如墨的劫云。云层翻滚,如同沸腾的开水,紫色的电蛇在其中疯狂穿梭,发出沉闷的、令人心悸的雷鸣。 整条古巷都被这股毁天灭地的威压所笼罩。 住在巷子里的“邻居们”——无论是打盹的鬼魂,还是修炼的精怪,此刻都瑟瑟发抖地躲回自己的老巢,惊恐地望向天空。 “我靠!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里渡劫?!” “疯了吧!不知道这是那位大人的地盘吗?” 巷口古董店的张大爷被惊醒,推开窗户骂了一句:“哪个小王八蛋半夜放炮仗?!” 乔晚仰着头,彻底傻眼了。 她只是做了道糖醋鱼,怎么就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这么大的阵仗不会被人看见吧?不会有相关部门过来调查吧? 就在她愣神之际,劫云之中,一道比水桶还粗的、亮到极致的紫色天雷,挟着撕裂天地的威势,轰然劈下! 而蒋彻,不闪不避,反而发出一声更加狂放的大笑,迎着天雷冲了上去! 轰隆——!!!!!! 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强光瞬间吞噬了整个世界,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巨响。 乔晚被那强光刺得双目流泪,下意识地闭上眼。 等她再睁开时,小馆的灯箱灭了。 巷子里所有人家窗户里透出的光,灭了。 远处主干道的路灯,也跟着闪烁了几下,然后……全灭了。 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只有半空中,天雷还在接连不断地劈下,短暂地照亮蒋彻那张狂的身影,以及乔晚那张呆若木鸡的脸。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跳闸了。 不,看这架势,好像不止是跳闸那么简单…… 第二天清晨,乔晚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看着一片狼藉的后院,欲哭无泪。 屋顶被昨晚的雷震掉好几片瓦,后院那棵老槐树被劈掉半边,焦黑一片,还在冒着青烟。 最惨的是,整条巷子到现在都没来电。 电力公司的人来了好几拨,围着中心电箱愁眉苦脸,说是昨晚检测到一股来源不明的超高压脉冲电流,直接击穿了区域电网,连带着好几个变电站的保险都烧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维修,而是超级重大的电力事故了。 乔晚心虚得不行,一上午都大门紧闭,假装自己不存在。 然而,她想躲的人,终究还是躲不掉。 “咚、咚、咚。”这么有节奏,这么规律的敲门声,她只听过一次。 乔晚的心咯噔一下,磨磨蹭蹭地跑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正是她的房东,司命。 他今天依旧穿着一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衬衫和西裤,手里提着他那个万年不变的老式公文包,脸上也挂着那副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 “早。”司命淡淡地开口,视线越过乔晚,扫了一眼院子里那棵被劈焦的槐树。 “早……早啊,司命先生。”乔晚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您……您怎么来了?” 司命没有回答她,而是从公文包里拿出两张纸,递到她面前。 “你的账单。”乔晚低头看去。 第一张,是电费单。上面除了常规的电费,还多了一项“区域电网紧急维修摊派费”,后面跟着一长串她数都不想数的零。 第二张,抬头写着《关于异常高压电流引发山海市旧城区电网不稳事故的维修费用及罚款通知》,落款是山海市电力局和非正常事件管理处联合盖章。 最下方的总金额,那个用红色加粗字体打印出来的数字,足以让乔晚当场心肌梗塞。 “昨晚23点47分12秒,”司命用他那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开始陈述,“一股峰值超过一百万伏特的异常雷电能量,以你家屋顶为中心,向外辐射,造成旧城东区3号至7号电网共计十三个节点的连锁性崩溃。经测算,能量源头,是你的客人,一名千年飞僵的功劳。” 他顿了顿,看着乔晚惨白的脸,补充道:“根据《三界能量守恒与租赁财产安全补充协议》第十七条第四款,因租户行为引发的任何超自然现象所造成的公共财产损失及因果修正费用,均由租户承担。” “鉴于数额巨大,考虑到你的偿还能力,我个人可以为你提供为期360期的免息分期。首付百分之十即可。” 司命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表情依旧淡漠。 第10章 江离的沉默震耳欲聋 乔晚看着手里的天价账单,又看了眼面前这个正在跟她讨论分期付款的房东,只觉头晕眼花。 她刚刚拯救了一个恐高的千年僵尸,让他成功渡劫,从此海阔天空。 结果,她呢,得到了一张能还到下辈子的账单。 乔晚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两眼一黑,缓缓地向后倒去。 倒下前唯一的想法是,睡吧,睡醒就会发现这是一场噩梦。 司命的反应很快,但是他没有去扶乔晚,而是精准地向左侧后退了半步。 完美避开了乔晚倒下的轨迹,任由她瘫软在了门槛内侧的地板上。 他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 【目标人物:乔晚。状态:因受到超额财政信息冲击,导致暂时性心因性休克。生理体征平稳,无生命危险。】 【分析:人类这种碳基生物,情绪模块的耐受阈值过低,极易因非物理性数据流冲击导致系统宕机。】 【建议方案一:等待目标自行重启。预计耗时:8-15分钟。优点:低能耗。缺点:效率低下,延误账务处理进程。】 【建议方案二:实施物理唤醒。例如,使用冷水。优点:高效。缺点:可能导致租户财产(衣物)污损,引发新的纠纷。】 【建议方案三:调整偿付方案,降低瞬时信息压力。】 司命的指尖在空气中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似乎在计算性价比最高的方案。 在思考后,他最终选择了方案一。 他的手指搭在乔晚的颈动脉上,冰冷的触感让昏沉中的乔晚无意识地缩了一下。 “脉搏:每分钟78次,节律尚可。血压瞬时下降15%。呼吸频率正常。”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汇报着乔晚身体的实时情况,平静的声音像是医院里的生命检测仪。 就在他准备直起身,耐心等待乔晚这个“系统”自行重启时,头顶的天空传来一声不和谐的巨响。 “轰——哗啦!” 像是有一辆失控的卡车从天上掉下来,精准地砸在了院子里那棵本就半死不活的老槐树上。焦黑的树干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本就稀疏的枝丫被彻底压断,碎木和焦叶四散飞溅。 一个穿着深棕色飞行员夹克的高大身影,正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挂在树杈中间。 他一条腿勾着树干,另一条腿悬在半空,双手胡乱地抓着几根脆弱的枝条,身体还在轻微地晃荡。 “我……我下来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随即,磅礴的力量感从四肢百骸涌上来,让他差点忍不住仰天长啸。 他成功了!? 他,千年飞僵江离,现在终于克服了该死的恐高症,渡过了天劫!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找到自己的恩人,好好地感谢她! 晃晃悠悠地从树上跳下来的江离,无视了双脚落地的踏实感,慌忙整理着皱巴巴的夹克,然后努力摆出一个自认为最帅气的姿势。 左顾右盼间,他看到了门口的诡异情景。 他的恩人,那个看上去娇娇小小、香香软软的老板娘,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而一个穿着白衬衫、浑身散发着冷漠气息的男人,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江离的脑子嗡的一声。 一瞬间怒火上涌,甚至驱散了刚刚渡劫的激动。 他虽然宅了几百年,但话本子可没少看!这场景,这构图,这氛围——分明就是恶霸欺凌弱女子的经典戏码! “你!”江离往前踏出一步,脚下因为刚渡劫还没适应暴涨的力量,直接将青石板地面踩出了一圈裂纹。 他伸手指着司命,声音因愤怒而低沉,带着一丝千年僵尸特有的金属质感,“你对她做了什么?!” 司命缓缓转过身,面无表情地迎上江离的视线。他的眼底,金色的数据流无声地划过。 【新目标介入。物种:僵。等级:飞僵(已渡劫)。能量层级:高,但不稳定。当前情绪:愤怒,具有攻击倾向。关联性分析:与租户乔晚存在因果联系,为本次电网事故的主要责任方之一。】 司命迅速做出了判断,这是另一责任人。 他没有理会江离的质问,而是从公文包里再次拿出一份新鲜出炉的罚款通知,动作一丝不苟,毫不在意面前这个刚刚步入高手行列的怒气。 “昨晚23点47分12秒,你因食用执念产生的食物而引发的‘劫力’,与天道产生的雷劫产生共振,造成山海市旧城东区电网连锁性崩溃。”司命用他那标志性毫无波澜的语调陈述道,“根据《三界能量守恒与租赁财产安全补充协议》及《非正常事件责任划分条例》第十九条,你与租户乔晚,作为共同责任人,需承担全部维修费用及罚款。” 他将那张写着罚金的纸,朝江离递了过去。 “鉴于你是主要责任人,她是次要责任人,你们可以商议一下债务的分配比例。我个人建议四六开,她四,你六。” 江离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刚准备好了一场恶战,甚至还在庆幸自己刚刚能力提升,能够为他的恩人抛头颅洒热血,甚至想了好几十种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酷刑。 结果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就是渡个劫,居然还渡出一身债?这是什么新型的挑衅方式吗? 他低头,目光在那张纸上扫过。他虽然没什么文化,年纪又有点大,不认识上面的很多文字,但他认识那些零。 瞬间一阵比恐高还要可怕的眩晕袭来,那是贫穷带来的眩晕。 “你……你说什么?”江离的声音有些发虚,“你……你又是什么人?我渡劫的罚款凭什么要交给你?” 大概是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说到后面江离又渐渐挺起了自己的腰杆。 “我是这片区域的管理者。”司命不紧不慢的回答道,“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问一下介绍你来这里的那只狐狸。” “……”江离的沉默震耳欲聋。 “简单来说……你们,弄坏了东西。现在,要赔钱。” 第11章 无用的宝贝 就在这时,地板上的乔晚刚巧悠悠转醒。 耳边是两个男人奇怪的对话,什么赔钱不赔钱的,让她刚刚重启的大脑头痛欲裂。 她挣扎着睁开眼,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 左边,是她的天价债主。 右边,是导致她背上天价债务的罪魁祸首。 两人现在正在她的院子里,为了欠款,进行一场她完全听不懂的讨论。 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涌了上来,乔晚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 “够了!”她发出了一声悲愤的尖叫。 司命和江离同时朝她看过来。 乔晚指着江离,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你!你飞升你的,为什么要劈我们区域的电网?!” 然后她又转向司命,语气里带着哭腔:“还有你!他是主犯!凭什么我还要付四?这不公平!” 吼完这两嗓子,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居然在跟连白修然都忌惮的存在讨价还价,还在指责一个引来天雷的千年飞僵。 她大概真的是被那天价罚款逼疯了。 江离被她吼得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愧疚的神色。他看了看乔晚,又看了看司命手里的账单,终于后知后觉地了解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我不知道会这样。”他小声辩解,俊美的脸上写满了无辜,“我就是……太激动了。一千年了,我第一次飞……” 他说着,甚至还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空,随即又飞快地低下头。 千年恐高,不是一道菜就能彻底根除的,更何况第一次上天就遭一顿批,下来又遭一顿批。 “别跟我说这些!”乔晚快要崩溃了,“现在的问题是钱!钱!你懂吗?” 她指着那张账单上的数字,一个零一个零地数给江离听:“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你看到了吗?这么多钱!我就是把你拆开了卖,也凑不齐一个零头!” 江离彻底傻眼了。 钱? 这个概念对他来说,过于古老又过于陌生。他沉睡了几百年,又在荒山野岭待了几百年,人间已经变成了他完全不认识的样子。他脑海里对“钱”的认知,还停留在金元宝和银锭子的层面上。 他有些局促地摸了摸自己夹克的口袋和裤子口袋,空空如也。 “我……我没钱。”他窘迫地承认,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但我有宝贝!” 他兴冲冲地对乔晚说:“恩人你别急!我住的地方,藏了很多宝贝!有前朝皇帝御赐的夜明珠,拳头那么大!还有整箱整箱的金条!还有南海鲛人哭出来的珍珠!都给你!够不够赔?” 乔晚还没来得及消化“拳头大的夜明珠”是个什么概念,一旁的司命已经冷静地开口了。 “根据《三界物品流通与价值换算法案》第7章第22条,所有出土的、无明确传承记录的古代物品,均被视为历史遗产,归属权为世界意识本身,由非正常事件管理处代为保管。” 他的目光转向江离,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 “你所说的夜明珠、金条、珍珠,在未经申报和估值前,属于非法持有资产。强制用于抵债,需要额外支付20%的遗产税和30%的跨界交易手续费。” 司命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了一支笔和一个便携式计算器,开始在账单的背面飞快地计算起来。 “假设你所说的夜明珠评级为‘特级’,当前市场估值约为八位数。扣除各类税费、折旧费、鉴定费后,可抵扣债务的12.7%。”他按下等于号,将计算器屏幕转向江离和乔晚,“仍然存在巨大的资金缺口。” 江离的嘴巴张成了“O”形。他引以为傲的千年宝藏,在这个男人嘴里,居然只够付个首付的零头? 乔晚则感觉自己的血压又一次飙升到了临界点。她扶着旁边的门框,才能勉强站稳。她现在不仅背着巨额债务,还多了一个非法持有“历史遗产”的同伙。 这日子没法过了! 院子里的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乔晚绝望地捂住了脸。 江离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千年飞僵的傲气荡然无存,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司命则安静地等待着,仿佛在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来消化这个残酷的现实。 就在这凝固的空气中,一个轻佻中带着一丝谄媚的笑声,从巷口传了过来。 “哎呀呀,我当是谁家这么热闹,原来是司命先生大驾光临,还有……这位新朋友,气息真是雄浑啊!”话音未落,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飘了进来。 来人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一双桃花眼滴溜溜地转着,不是那只被乔晚用芝麻糊治好了脱发的九尾狐白修然还能是谁? 白修然一进院子,就看清了现在的情况。 被账单和税吓得面目惨败的老板娘,老板娘的新客人——飞僵先生,还有那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可怕气息的房东。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飞速运转起来,瞬间就将所有信息串联。 昨晚那惊天动地的雷劫,今天一早非人界论坛里传疯了的“旧城区电网崩溃事件”,再联系上眼前的僵尸帅哥和司命手里的账单…… 白修然的眼睛里冒出金钱的符号。 他先是恭恭敬敬地对司命行了个礼:“司命先生,您日理万机,怎么有空亲自来我们这小地方?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吩咐一声,我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帖帖。” 司命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白修然也不尴尬,立刻转向乔晚,脸上堆满了关切的笑容:“老板娘,怎么了这是?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 乔晚有气无力地指了指司命手里的账单。 白修然凑过去一看,纵使以他千年的阅历,也被那一长串零给晃了一下眼睛。但他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立刻就抓住了重点。 “电网维修费……劫力共振……共同责任人……”他小声念叨着,目光在乔晚和江离之间来回扫视,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我明白了!”他一拍大腿,一副“一切包在我身上”的架势。 第12章 忘忧小馆特殊业务部 他走到江离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眼睛里是明晃晃的算计。 “这位是……江离兄,对吧?”白修然自来熟地套着近乎,“恭喜你渡劫成功,从此以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啊!” 江离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我?”白修然从自己的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张烫金的名片,递了过去,“鄙人白修然,山海市非人界金牌经纪人、首席顾问、万事通。简单来说,就是帮大家解决麻烦,顺便赚点幸苦费的。” 名片上,头衔印了整整五行。 江离看着那张花里胡哨的名片,突然恍然大悟:“你就是那群小鬼口中的九尾狐?老板娘的合作人?” 他会来到这里,就是听到了一群小鬼的讨论,这才千里迢迢的跑到这个小巷子里治疗自己的恐高症。 “没错,就是我。”白修然笑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随后立马转向主题,“江离兄,你现在是不是很烦恼?”只听白修然循循善诱道,“一身通天彻地的本事,却背上了这辈子都还不完的债?相帮恩人,却发现自己身上除了几件上不了台面的历史遗物一无所有?” 江离的脸都黑了。虽然每个字都很难听,但恰恰说到了他的痛处,他无法反驳。 “我有办法!”白修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一个既能让你还清债务,又能报答恩情,还能体现你千年飞僵价值的方法!” 这话说完,江离和乔晚的耳朵一起竖了起来。 就连一旁事不关己的司命,都投来一束关注的目光。 白修然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商业演讲。 “江离兄,你现在是什么?是渡过了雷劫的飞僵!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的防御力惊人,力量巨大,还能飞!这在咱们这非人界,都是顶尖的硬件配置啊!” “你想一下,城外邦那群狼人,天天为了地盘跟吸血鬼干架,缺不缺你这样的前提打手?北郊的那个鬼王,新修的宫殿总被死对头骚扰,是不是需要你这样的顶级保安?” “还有啊还有啊,现在非人界也在搞快递。而你,从山海市送到昆仑山,普通小妖要飞三天三夜,你呢?嗖一下,半小时就到了!这就叫‘僵尸专送’,高端!独家!加急费收到手抽筋!” 白修然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的钱在跟他招手。 “所以,我的建议是,”他搓搓手做了个总结,“我们成立一个‘忘忧小馆特殊业务部’,老板娘是总负责人,你,江离兄,就是我们部门唯一的签约员工,王牌打手!我呢,就当你们的经纪人,负责给你们拉业务!赚来的钱,一部分还债,一部分给老板娘当精神损失费,剩下的,就当你的零花钱。” “怎么样怎么样?”白修然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们,“这个商业模式是不是堪称完美?” 江离听的一愣一愣的。 打手?保安?送快递? 他一个高贵的、修炼了千年的飞僵,居然要去干这些苦力活? 他刚想发表看法并表示拒绝,转眼就看到了乔晚那双写满了“拜托了”的亮晶晶的双眸,反驳的话瞬间卡在了嗓子眼里。 乔晚的心情像是过山车,忽高忽低。虽然这个希望看起来不是那么正规也不是那么合法。 但是只要能还钱,管他呢! “这个……可行吗?”乔晚满脸期待的望着司命。 毕竟,他是他的债主,也是这片区域的管理人,如果不经过他的认可,过段时间又发过来一堆罚单,那她就只能一头撞死了。 司命的指尖在公文包的皮质表面上轻轻敲击着,进行最后的风险评估。 几秒钟后,他给出了结论。 “该商业模式本质上是以未来可预期收入作为抵押,进行债务重组。模式存在不确定性,但理论上可行。”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了最关键的条款。 “但需要签订一份补充协议。” 说着,他从那个四次元一样的公文包里,又抽出了一份崭新的、散发着墨香的合同。 合同的标题是——《关于以劳务输出形式偿还超自然灾害赔偿款的补充协议(三方)》。 甲方:司命(债权人)。 乙方:乔晚(债务人/劳务输出监管人)。 丙方:江离(劳务提供者/次级债务人)。 见证人兼经纪方:白修然。 合同条款细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包括但不限于:江离每月最低工作时长、KPI考核标准(例如,作为保安时,被入侵次数不得超过一次;作为快递员时,准点率必须高于99%)、收入分成比例(司命拿走50%用于还债,乔晚拿30%作为场地和管理费,白修然拿15%当中介费,江离自己留5%作为“机体损耗及能量补充费”)。 甚至还有一条:若因丙方(江离)工作失误造成新的公共财产损失,将按原债务利率的1.5倍计入总负债。 “这……这是卖身契吧?”江离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条款,眼神迷茫,头脑眩晕,声音比自己恐高症的时候还要颤抖。 白修然一把抢过合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哎呀,江离兄,话不能这么说!这叫正规化!专业化!你看,连司命先生都认可了,说明咱们这个事业,是受官方认可的!前途无量啊!” 他抓起江离僵硬冰冷的手,蘸了点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红色印泥,不由分说地按在了丙方的签名处。 然后,他又把合同和印泥递给乔晚。 乔晚看着那个指纹,又看看一脸期待的白修然,莫名有种被绑上贼船的错觉。 她拿起笔,在乙方的位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戳在纸张上的刷刷声,像是戳破了她一直以来的咸鱼之梦。 司命收回合同,一式三份,并将其中两份分别递给乔晚和白修然(代江离保管)。 “协议即刻生效。”他宣布道,“每月一号,我会来核对账目。希望你们不要违约。” 说完,他提着他那公文包,转身,一步步走出了院子。 院子里,只剩下三脸懵逼的“创业团队”。 乔晚看着手里的协议,欲哭无泪。 江离看着乔晚手中的协议,又看看自己的手指印,感觉自己好像被骗了,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只有白修然,两眼放光,手里紧紧攥着那份协议。 他一把搂住江离的肩膀,热情洋溢地说:“来来来,江离兄,我们来规划一下你的职业生涯!第一个单子我已经想好了,东海龙王的三太子最近丢了他心爱的夜光海螺,悬赏丰厚,正适合你这种能上天入地的顶级人才去寻回!咱们这就出发!” 说着,他就要拖着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江离往外走。 “等等!”乔晚有气无力地叫住了他们。 两人回头。 乔晚指了指院子里那棵被压塌的老槐树,又指了指江离刚刚踩裂的青石板。 “这些……维修费谁出?” 第13章 深夜的失恋女孩 白修然的热情瞬间被乔晚一句话浇了个透心凉。 他和江离僵硬地转过身,顺着乔晚的手指看去。 那棵被江离的鬼力余波压成两截的老槐树,枝叶散落一地,死状凄惨。院子中央那块厚实的青石板,也以江离的落脚点为中心,蛛网般裂开,昭示着刚才那一瞬的力量有多么恐怖。 江离的脸“唰”一下白了。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又看看那块碎裂的石板,嘴唇翕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个……”白修然的笑容凝固在嘴角,眼角抽搐了一下,试图打个圆场,“哎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正好给小馆换个新面貌!” 乔晚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从屋里拿出纸和笔,走到那棵老槐树旁,开始估算。 “嗯……百年老槐树,市场稀有,算上精神损失费、景观破坏费,还有请人来移走、重新栽种一棵的费用……起码这个数吧。”她写下一个数字,然后走到裂开的石板前,用脚尖点了点,“还有这个,古法铺设的青石板,现在找这种手艺的师傅可贵了……” 她每说一句,江离的脸色就更白一分,白修然的笑容也逐渐变得僵硬。 最终,乔晚把写满数字的纸条拍在了石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 “这……算是我们创业团队的第一笔启动资金?”白修然试探着问,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 乔晚冷笑一声:“不,这是江离的第一笔负债。按照合同,利率1.5倍计算。” 江离两眼一黑,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 “忘忧小馆”的招牌,还是在鸡飞狗跳中挂了起来。 白修然发挥了他作为万事通的特长,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支施工队,仅用了一天时间就把院子修葺一新。当然,费用全都记在了江离的账上,并且自动转换成了白修然的中介服务时长。 从此,乔晚的小馆白天对人,晚上对“非人”,正式开始了她被迫重回“007”的打工生涯。 这天夜里,送走了一个抱怨自己坟头信号不好的水鬼,乔晚正准备收拾东西打烊,小馆的木门却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连衣裙,画着精致的妆,但红肿的眼眶和略显凌乱的发丝,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状态并不好。 女孩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走进来的。她在吧台前坐下,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小挎包,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老板……这里还有吃的吗?”她的声音沙哑,像是哭了很久,又强行忍住的结果。 乔晚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她本想说已经打烊了,但看到女孩那副故作坚强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想吃点什么?”乔晚擦了擦手,语气平淡。 “最辣的。”女孩毫不犹豫地回答,然后像是怕乔晚不信,又补充了一句,“我特别能吃辣。” 她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我……我最近失恋了。”她低声说,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心里堵得慌,想哭,但是……哭不出来。听说你这边的食物,有治愈人心的效果。” 大概是在网上看到了那个加班程序员小哥发的帖子,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摸过来的。 乔晚心里了然。她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厨房。 厨房的角落里,放着一筐今天下午刚送来的朝天椒。鲜红的辣椒堆在一起,像一团燃烧的火焰,饱满而富有生命力。 乔晚习惯性地拿起一根,放进嘴里,轻轻咬破了椒皮。 【食材通感】瞬间触发! 一股暴躁、愤怒、甚至带着点歇斯底里的执念,像一记重拳,猛地冲进她的脑海! “我不管!我今天就要辣哭一个!辣哭一个负-心-汉!” 这股念头是如此的清晰、具体,甚至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狠劲,仿佛这根辣椒在上辈子遭遇了极其惨痛的感情背叛。 乔晚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怨气”冲得一愣,随即哭笑不得。 好家伙,这辣椒的KPI也太有指向性了。简直是为门外那个女孩量身定做的。 她不再犹豫。 锅里热油,姜蒜爆香,然后将腌制好的鸡丁滑入,快速翻炒至变色。接着,她抓起那一大把“怨气冲天”的朝天椒,连同花椒一起,尽数倒入锅中。 “刺啦——” 一声巨响,一股霸道无匹的香辣气息瞬间炸开,充满了整个厨房。那不是普通的辣味,而是一种带着强烈情绪的、极具攻击性的味道。乔晚甚至能感觉到,每一颗辣椒都在油锅里兴奋地尖叫。 她颠着锅,看着那些红亮的辣椒在火焰上翻滚跳跃,最后与金黄的鸡丁完美融合。 一盘色泽诱人、香气逼人的辣子鸡丁,很快出锅。 乔晚将菜端到女孩面前。 女孩的眼睛立刻亮了。那浓郁的麻辣鲜香,光是闻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好香啊!”她由衷地赞叹,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沾满了辣椒碎的鸡丁。 她依旧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一边将鸡丁送进嘴里,一边含糊不清地对乔晚说:“我真能吃辣的,我们家那边……唔……” 话还没说完,她的表情就凝固了。 刚入口时,是鸡肉的鲜嫩,是油炸花生米的酥脆,是调味料恰到好处的咸香。她甚至觉得,这辣味也不过如此,完全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 然而,仅仅过了三秒。 一股无法形容的、霸道的辣意,没有任何预兆的,从她的舌根深处猛然爆发! 那不是寻常辣椒火烧火燎的灼痛感,也不是让人胃里翻江倒海的刺激。那辣意绕开了她的食道和胃,顺着鼻腔,直冲天灵盖! 它像是在她的身体里开了导航,精准的找到了她泪腺的阀门。 女孩的眼睛瞬间睁大了,瞳孔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下一秒,她的视线开始模糊。 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从眼眶里滚落,然后像是决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第14章 清道夫和物业管理员 “哇呜呜呜……”她再也忍不住,张开嘴,发出一声压抑已久的哭嚎。 “呜呜呜……好辣……呜……”她一边拼命地哈着气,试图缓解舌尖上那核爆般的辣意,一边控制不住地痛哭流涕。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精致的妆容彻底花了,看起来狼狈不堪。 她流着眼泪,却没有停下筷子,而是又夹起一块鸡丁,送进嘴里。 更加汹涌的辣意带来了更加磅礴的泪水。 泪水中,她想起了跟那个男人有关的一切。 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甜蜜蜜的说着“我爱你”。 再到后来,男人无情的转身。 “我们不合适。” “我累了。” “你很好,是我的问题。” 那些她一直反复咀嚼却无法消化的冰冷话语;那些不甘、委屈、愤怒、自我怀疑……所有的情绪,此刻都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乔晚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给她递过去一包纸巾,又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手边。 整个小馆里,只剩下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她一边哭一边咀嚼的声音。 这场由一盘辣子鸡丁引发的“情绪泄洪”,持续了整整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后,哭声渐渐停止。 女孩趴在桌上,肩膀还在微微抽动。她面前的盘子已经空了,桌上堆满了用过的纸巾。 而她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大汗淋漓,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又过了许久,她才缓缓抬起头。 她的眼睛肿得像两颗核桃,声音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但那双被泪水彻底清洗过的眼睛,却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澈和轻松。 “谢谢……”她看着乔晚,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却真诚。 “感觉好点了吗?”乔晚问。 女孩用力地点了点头,她拿起那杯早已不烫的温水,一口气喝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多了。”她哑着嗓子说,“好久没有……哭得这么痛快过了。” 她擦了擦眼睛,从包里拿出钱包,问道:“老板,多少钱?” 乔晚看了看那盘辣椒比鸡丁还多的“作品”,想了想,报了一个成本价。 女孩坚持要多付,她说:“这不只是一盘菜,它……它拯救了我的心情。” 最终,乔晚还是没有再推辞。 送走女孩,乔晚关上店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厨房里,那筐朝天椒似乎也因为完成了自己的“KPI”,散发出的气息都变得平和了许多,不再那么剑拔弩张。 乔晚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比做了十单妖怪的生意还累。 处理非人的问题,更像是解一道逻辑严谨的数学题,目标明确,方法清晰。 而处理人的情绪,却需要考虑很多问题,像是在一团乱麻里面找线头,需要耐心和细心。 她正准备去清洗锅碗,一个熟悉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穿过门板,出现在小馆里。 司命提着他那万年不变的公文包,镜片后的目光扫过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混杂着辛辣与悲伤的能量残余。 “情感能量的无序释放,效率低下。”他面无表情地给出评价,“定向能量食材对普通人类使用,能量溢出率高达98.7%。” 他顿了顿,补充道:“极不划算。” 乔晚懒得理他这种机械式的点评,有气无力地问:“大房东,又有什么事?” 司命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新的账单,递到她面前。 “根据《山海市灵脉租赁补充协议》第7条第3款,租户有义务维持租赁区域内的能量场稳定。刚才的能量波动造成了轻微的空间褶皱,修复费用,七百八十三块。” 他推了推眼镜,用他那毫无波澜的语调说:“看在你今晚营业额不错的份上,给你抹个零,七百八就行。” 乔晚看着账单上那个刺眼的数字,再看看自己刚收到、还没焐热的餐费,刚刚升起的那一丝“治愈”他人的成就感,瞬间烟消云散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也需要一盘能辣哭“黑心房东”的菜。 乔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吐槽的欲望,抬头死死地盯住司命,第一次没有去接那张账单。 “我有个问题。”她的语气异常严肃。 司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对账单提出异议。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乔晚把问题抛了出来,带着一丝豁出去的尖锐,“别跟我说什么房东、物业。房东会管妖怪打架劈坏的树,也会管人类失恋哭出来的‘空间褶皱’?人界归你管,非人界也归你管,你是太平洋的警察吗?” 她往前一步,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司命:“你收的房租是人民币,收的赔偿款也是人民币,但你开出的账单名目,从‘灵脉稳定维护费’到‘空间褶皱修复费’,没有一个是正常的。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挑战司命的身份。 面对乔晚连珠炮似的质问,司命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平静地将账单收回公文包,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整理一份普通的文件。 “你的问题超出了《租赁协议》的范畴。”他用他那标志性的、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回答。 “少拿你的合同说事!”乔晚被他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我每天在这里跟一群奇奇怪怪的客人打交道,又是治脱发又是治恐高,现在还要管人类的情绪问题!赚来的钱全都赔给了你这个黑心房东。如果每一次赚的钱都需要赔偿,我还做这个工作干什么!” 小馆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司命沉默了片刻。他镜片后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乔晚,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你不是在为任何人打工。”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郑重,“你只是在履行一份早已注定的……职责。” “职责?”乔晚嗤笑一声,“我只想躺平当个厨子,有什么职责?” “维持平衡的职责。”司命说道,“无论是人类的情绪,还是非人的执念,当它们溢出到一定程度,都会对‘世界’这个精密的系统造成负荷。而你,乔晚,你的存在,就是一台高效的‘清道夫’,将这些无序的能量,重新转化为有序。” 他推了推眼镜,补充了一句让乔晚毛骨悚然的结论:“至于我,你可以把我理解为……这个系统的管理员。以及,你这台‘清道夫’的……物业。” 说完,他不再给乔晚继续追问的机会,转身,身形再次穿过门板,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句飘在空中的话。 “记得交费。下次会产生滞纳金。” 乔晚呆呆地杵在原地,脑子里像被塞进了一整团乱麻。 第15章 第一次“非餐饮业务” 巷子里空空荡荡,只有晚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乔晚泄愤似的踢了一脚门框,结果疼得自己龇牙咧嘴。 “滞纳金……我滞纳你个头!”她对着空气低声骂了一句,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闻到的委屈。 就在这时,后厨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打断了她的思绪。白修然探出他那颗毛茸茸的狐狸脑袋,四下张望着。 “老板娘,那瘟神……啊不,司命先生走了?”他确认人已经离开后,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慢慢化成人形从厨房里溜了出来。 他手里还捧着一个朴素的布袋子,袋口扎得紧紧的,但依旧有丝丝缕缕的醇厚土气溢散出来,闻着就让人精神一振。 “老板娘,你别愁眉苦脸的呀!”白修然把布袋子往桌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那架势像是刚去刨了谁家的祖坟,“你看这是什么!我刚给你谈成了一笔大单!” 他唾沫横飞地吹嘘起来:“城东CBD那块地皮你知道吧?黄金地段!可工地上出了点邪门事,原址古庙门口那对石狮子,成了钉子户,谁也搬不走。那块地的土地公都快愁秃了顶了,影响他年底的业绩考核!这不,他托关系找到了我,点名要请咱们‘忘忧小馆’出马!” 白修然小心翼翼地解开袋子,露出一捧五色斑斓的土壤,每一粒都感觉蕴含着生命的力量。 “这是定金——五谷灵土!蕴含了方圆十里最精纯的地气!不管拿来种点什么,那长出来的东西绝对是灵气爆棚!土地公说了,事成之后,报酬随便开!” 乔晚看着那袋土,再看看白修然那张写满“快夸我”的脸,心里的火气“噌”地冒了上来。 她一指门外,没好气地说:“我们是餐馆,不是拆迁队!刚被物业罚了一大笔,你现在又要我去砸人饭碗?” 她想不明白,自己一个辞职回老家休闲的人,现在怎么还有KPI。 “哎呀,此言差矣!”白修然连忙摆手,“这怎么能是砸饭碗呢?这是解决问题,是为民除害……不对,为神解忧!是咱们小馆拓展新业务的好机会嘛!” 乔晚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自己现在还在为司命说的“清道夫”感到困惑呢。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有活干?”一直在角落默默擦拭着桌角的江离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停在两人面前。他的目光扫过那袋五谷灵土,然后落在了乔晚刚刚贴到后厨墙上的那张债务清单上。 从“空间褶皱修复费”到“雷劫电网重置费”,每一次看到,都会被后面的数不胜数的零震惊。 江离伸出手指,点了点那个天文数字般的总额,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肯定。 “还债。”他言简意赅,逻辑清晰:有活干,就能赚钱;赚了钱,就能还债。至于活的内容是做菜还是拆迁,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乔晚看着江离那张冰山脸,再看看白修然那期待的小眼神,以及桌上那袋确实很诱人的灵土,到嘴边的拒绝又咽了回去。 她想起了司命那张毫无波动的脸,和那句冰冷的“滞纳金”。 好吧,确实得还债。 忘忧小馆的第一次“非餐饮业务”,就这么确定了下来。 …… 山海市CBD规划区的工地,入夜后被巨大的探照灯照得如同白昼。 在这个日新月异的年代,就连大型工具都失去了休息的时间。 工地的正中央,两尊半人高的石狮子静静蹲伏着。它们饱经风霜,石质的表面布满青苔和细密的裂纹,却透出一股”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顽固气息。一股由数百年香火愿力凝聚而成的灵场以它们为中心扩散开来,使得所有现代机械的引擎靠近这片区域,都会瞬间熄火。 土地公是个穿着中山装、头顶有些稀疏的小老头,此刻正急得团团转,手里的旱烟袋都快被他捏碎了。他身边围着一群愁眉苦脸的小鬼和地精,都是他辖区内的基层员工。 “哎哟喂,我的白大仙,您可算来了!”一看到白修然领着乔晚和江离出现,土地公就像看到了救星,连忙迎了上来。 “土地爷你别急,别急嘛。”白修然摇着扇子,一副高人派头,“我给你请来的,可是这山海市最专业的‘问题解决专家’。” 土地公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乔晚看起来像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眼神迷茫的看着面前的情况。白修然油头粉面,不像干活的。他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江离身上。 这个年轻人,面容冷峻,眼神沉静,站在那里就像一杆标枪,周身气息内敛到了极致,却又让人不敢有丝毫小觑。土地公到底是神祇,能感觉到江离体内那股如同休眠火山般、恐怖绝伦的力量。 “这位是……”土地公试探着问。 “我们店里的首席执行官……兼安保。”白修然含糊其辞地介绍。 江离没有理会这些客套。他的目光从踏入工地的那一刻起,就牢牢锁定了那对石狮子。在他眼中,那不是两尊死物,而是两个固执到极点的老兵,身上散发出了坚守的气息。 大概是因为时间长久,两座石狮子已经积攒了一些灵气,混声散发着类似守护的执念。 这种执念,江离感觉很熟悉。他自己好像也曾为了守护某样东西,在黑暗中沉寂了千年。 因此,他的周身,一丝若有若无的战意开始缓缓升腾。这并非敌意,而是一种对待守护这份执念的尊重。搬走它们,不仅仅是完成一单生意,更是要跨过历史的长河,放下他们的执念。 “白大仙,要不……您用幻术试试?把这工地变成古庙的样子,哄它们自己挪个窝?”土地公出了个主意。 白修然正要点头,觉得这个方案省时省力,江离却动了。 他一步步走向那对石狮子,每一步都踏得极为沉稳。 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变得凝重,土地公公和小鬼精们都因为这的气氛悄悄挪动了半分。 第16章 石狮子的执念 江离在其中一尊石狮子面前站定,两者之间不过三尺距离。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对着石狮子,极其标准又庄重地一抱拳。 “得罪了。” 他声音低沉,像是战场上浑厚的战鼓敲响。 话音刚落,江离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大地微颤。 他双臂肌肉瞬间虬结坟起,青筋如龙蛇盘绕,以一种古老而充满了力量的姿势,双手抓住了石狮子的底座。 “喝!”一声沉喝自他喉间迸发。 在土地公和白修然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重达数吨、与地脉紧紧相连的石狮子,被他硬生生地从土里“拔”了出来! 泥土翻飞,石狮子底部那与大地纠缠了数百年的根基,被这股纯粹到极致的蛮力扯断了。 江离双臂青筋暴突,将那庞然大物缓缓举过头顶,然后一个沉稳的转肩,将石狮子稳稳地扛在了自己肩上。整个过程,他脚下的地面,连一丝裂纹都未曾出现,所有的力量都被完美地控制在体内。 这震撼性的一幕,让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土地公的旱烟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白修然的扇子也僵在了半空,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这……这是什么离谱的怪力?!说好的法术对决呢?怎么变成真人版力拔山兮了! 就在此时,另一只石狮子仿佛感受到了同伴的屈辱,整个灵体剧烈震颤。 “吼——!”无声的怒吼在所有非人的脑海中炸响。那只石狮子身上青光大盛,猛地离地而起,像一发炮弹,朝着江离的侧面狠狠撞来!裹挟着这百年来的所有执念。 “小心!”乔晚和白修然同时惊呼出声。 江离却连头都没回。他肩头一沉,将扛着的那只石狮子轻轻、却又极快地放回地面,随即一个迅猛的侧身。 面对撞来的第二只石狮子,他不闪不避,右手如铁钳般探出,以一个巧妙地姿势,精准地抓住了石狮子的底座边缘。 在那股恐怖的撞击力传来的瞬间,江离不退反进,腰身一拧,全身的力量顺着手臂传导过去,化作一个极其标准的擒拿与过肩摔的组合技。 “轰!” 第二只石狮子在空中划过一道沉重的弧线,被江离顺势一扭,整个掀翻在地,底座朝天,砸出了一个浅坑。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只有纯粹到极致的力量,登峰造极的技巧,以及对时机妙到巅毫的把握。 那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场沉默而充满仪式感的摔跤比赛。 一个千年飞僵,对战两尊守护古刹数百年的石灵。 江离站在两尊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石狮子中间,胸口微微起伏。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然后转身,看向已经完全石化的土地公和白修然,以及一脸复杂的乔晚。 他的表情依旧淡淡的,但是还是能看出来他平淡表面下的骄傲。 “搞定。”他言简意赅。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土地公爆发出的狂喜。 “哎呀呀!神力!这当真是神力啊!”小老头激动得满脸通红,冲上来就想去握江离的手,却又被他冷淡的眼神和刚刚的蛮力吓得退了回来。 白修然也终于回过神,他看着江离,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和……一丝忌惮。他一直以为江离只是个能打的僵尸,现在看来,这何止是能打,这简直就是个人形高达啊! 乔晚的心情最为复杂。她看着毫发无伤的江离,第一次如此真实的感受到飞僵的实力。 她一开始遇见的就是恐高症的江离,后来见到的又是一个面对现代货币体系完全不了解的江离。所以一直以来江离在她心中的形象都是一个欠债的胆小鬼。没想到真实的江离力量居然恐怖到这个地步。 土地公这边,已经眉开眼笑地开始清点报酬。除了那袋五谷灵土,他还掏出了一大堆亮晶晶的、蕴含着香火愿力的“功德金珠”,一股脑地塞给了白修然。 “白大仙,这是说好的尾款,您点点!以后有什么拆迁……啊不,排忧解难的活,我一定第一个找你们!” 白修然一边眉开眼笑地收下金珠,一边已经开始盘算怎么跟乔晚分账,才能最大化自己的利益。 任务结束,乔晚领着她那两位画风迥异的“员工”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江离忽然停下脚步,眉头微皱。他低头看向地面,仿佛在倾听什么。 “怎么了?”乔晚注意到他的异常。 “地底下……”江离的声音有些不确定,“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白修然凑过来,“什么不对劲?土地公的地盘,还能有比他更熟的?” 江离没有回答。他只是感觉到,就在刚刚他发力的瞬间,地脉深处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极不寻常的躁动。那感觉……就像是一头沉睡了亿万年的巨兽,在睡梦中,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这丝躁动一闪即逝,快到让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没什么。”江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他觉得,或许是自己刚才用力过猛,引起了地脉的正常反应。 白修然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乔晚讨论起了这次“业务”的分成问题,将这个小小的插曲彻底抛在了脑后。 “老板娘,这次咱们三七分!你七我三,江离的算在你那份里,怎么样?够意思吧!” “二八。”乔晚面无表情地伸出两根手指。 “别啊老板娘!我跑前跑后拉关系……” “一九。你一。” “成交!” 乔晚没理会白修然的哀嚎。她从那堆金珠里拨出一小部分,放进江离的手里。 然后,她拿出随身的小本子,在那笔天文数字的债务总额上,用笔划掉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零头。 她把本子递到江离面前,语气平淡地宣布:“干得不错。还清了总利息的百分之一。继续努力。” 江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那几颗冰凉的珠子,又看了看本子上那依旧漫长得看不到尽头的数字。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将那几颗金珠小心翼翼地收好。 第17章 新的客人——墨渊 石狮子的事情之后,乔晚轻松了好几天的时间。这段期间虽然来来去去的人类和非人类都很多,但是大家都是一些小问题。 大部分的人类客人都是看到了网上的宣传,想过来看看这到底是一个多么神奇的地方;一些非人也只是一些头痛感冒之类的小问题,乔晚都用常规的药材配汤给他们治好了。 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下午到现在一直没有客人出现。乔晚在柜台昏昏欲睡的看着杂志。 就在这时,巷口的宁静被一阵低沉而性感的引擎轰鸣声撕裂。 那声音并不炸耳,反而带着一种纯粹力量的美感。一辆线条流畅、漆黑如曜石的限量版跑车,嚣张地停在了古巷的入口。 车门向上打开,像优雅的蝶翼缓缓展开。 一个男人从车里走了出来。 他穿着手工定制的深灰色真丝衬衫,领口随意解开两颗纽扣,露出一段线条分明的锁骨。手腕上戴着一块低调奢华的百达翡丽,表盘在巷口昏黄的路灯下折射出冷漠的光。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精心雕琢的、近乎于艺术品的优雅与矜贵,与这条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破旧古巷格格不入。 白修然刚好从门里探出头来,想看看是哪路神仙这么大排场,只看了一眼,他的狐狸毛就差点当场炸开。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缩回了店里,脸色煞白,一个劲地对乔晚使眼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乔晚皱了皱眉,对白修然这副见了鬼的怂样感到不解。她顺着门口望去,看见那个男人正迈开长腿,不急不缓地朝小馆走来。 他走得很稳,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他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盛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淡漠。 男人停在了“忘忧小馆”那块歪歪扭扭的招牌下,目光落在了乔晚身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拎着的一个长条形黑檀木盒子,轻轻放在了柜台上。 “老板娘,”他开口了,声音醇厚而磁性,好像是古朴的大提琴,“听闻你这里,能烹万物之执念?” 白修然躲在柜台后面,把自己缩成一团,几乎要停止呼吸。 完了完了!这个煞星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他不是应该被镇压在九幽之下的吗? 乔晚没理会白修然的异常,她的注意力全被那个黑檀木盒子吸引了。那盒子明明是死物,却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怨气,仿佛里面囚禁着一个正在咆哮的灵魂。 “看食客的要求,也看我的心情。”乔晚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面前这个清冷矜贵的公子哥并不能影响她什么。 男人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感兴趣,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几乎看不见的笑意。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推,打开了盒盖。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怨气和血腥味瞬间喷涌而出! 那是一截仍在微微抽搐的黑色筋络,大约一臂长,通体漆黑,上面布满了暗金色的诡异纹路。它像一条活物,在盒子底部不安地蠕动着,每一次轻微的弹动,都让周围的空气凝结一分。 白修然只瞥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要被那股怨气冲散了,他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可是“万年恨”魔龙的筋!传说中上古时期与天帝叫板,被抽筋剥皮镇压在无间炼狱的凶物!它的每一寸血肉都浸透了万年的愤怒和不甘。 这个疯子,居然把这东西拿来当食材! “点菜。”男人的声音打断了乔晚的审视,他的要求简单而又匪夷所思,“我要一道,能尝到‘自由’滋味的菜。” 乔晚的视线从那截龙筋上移开,对上了男人的眼睛。那是一双怎样深不见底的眼睛,仿佛藏着一片没有星辰的夜空,充满了无尽的虚无和一丝……期待。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了那截仍在跳动的龙筋。 轰——! 一瞬间,整个世界在乔晚眼前分崩离析。 无边的黑暗!绝对的死寂! 她仿佛被投入了一个冰冷黏稠的深渊,四肢被无数看不见的锁链紧紧缠绕、勒入骨髓。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能感受到一种被囚禁了亿万年的、无穷无尽的愤怒和不甘。 “放我出去!” “凭什么!” “我要撕碎这牢笼!我要打碎这天地!” 无数狂暴的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冲击着她的心神。那是一种对自由最极致、最疯狂的渴望。被囚禁的灵魂在咆哮,它宁愿毁灭,也不愿再被束缚分毫。乔晚的意识在这片狂怒的海洋里,就像一叶随时会被倾覆的扁舟。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这是她第一次被食材的执念反噬得如此彻底,她的灵魂仿佛要被这股庞大的怨念撕成碎片。 乔晚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让她恢复了一丝清明。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挣脱! 就像这龙筋的执念一样,挣脱这一切! 她调动起全部的精神力,在自己的意识周围构筑起一道坚固的屏障,将那排山倒海的负面情绪死死抵挡在外。 “有意思。”一道低沉的嗓音,如同惊雷,在她的幻境中响起。 乔晚猛地睁开眼睛,剧烈地喘息着。她依旧还站在柜台前,手还搭在那截龙筋上,但仅仅是这几秒钟的接触,已经让她浑身湿透,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对面的男人,墨渊,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异。 “你比我想象的,更顽强。”他说。 乔晚没有回答,她收回颤抖的手指,胸口剧烈起伏。 刚才那股“挣脱一切”的执念,依旧在她脑海里横冲直撞。她必须找到一种东西来疏导它,平衡它。 她的目光在厨房里飞快地扫视。 蒲公英! 她想起了后院角落里那些不起眼的蒲公英,它们的执念是那么简单而纯粹——“向往天空,随风而去”。那不是一种激烈的挣脱,而是一种顺势而为的、轻盈的自由。 还有柳絮!春天时收集起来的柳絮,它们的执念更加飘渺——“无根无凭,随风而止”。那是一种彻底放下的、不问归途的自由。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乔晚心中形成。 第18章 随风去,魔晶石 用一种最轻盈、最顺从的自由,去中和那种狂暴且不甘的自由。 她拿起那截仍在躁动不安的龙筋,转身走进了厨房。白修然看着她的背影,几乎想冲上去抱住她的大腿,让她别去送死。但乔晚的眼神专注、冷静,让他始终迈不出那一步。 墨渊则好整以暇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耐心地等待着。 厨房里,乔晚屏住呼吸。 她将龙筋用从奶奶的食谱上的手法处理,只保留那股最核心的“挣脱”执念。这是她第一次尝试用这种手法处理食材,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每切一刀,都像是在自己的精神上切割。 然后,她将处理好的龙筋切成薄如蝉翼的细丝。 另一边,她取来晒干的蒲公英花蕊和柳絮,用一种极其轻柔的手法,将它们碾碎。 最后,她将三者用秘制的酱汁拌在一起。 那酱汁里,有“渴望归海”的海盐,有“冲破束缚”的烈酒,也有“沉淀安宁”的陈醋。 一道凉拌龙筋,就这样完成了。 它看起来并不起眼,白色的龙筋丝上,点缀着些许金黄的蒲公英碎末和洁白的柳絮,像是冬日里的一捧残雪。 乔晚端着盘子走出厨房,将它放在墨渊面前。 “你的菜,‘随风去’。” 墨渊的目光落在那盘菜上,他拿起筷子,夹起一缕。 入口的瞬间,他那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首先在舌尖炸开的,是龙筋那股决绝、刚烈的“挣脱”之意,狂暴得想要撕裂他的一切感官。但很快,一股轻柔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力量包裹了上来。 那是蒲公英的“飞翔”,它没有对抗那股狂暴,而是引导着它,将撕裂化为升腾。 紧随其后的,是柳絮的“漂泊”,它将那升腾到极致的力量轻轻化解,告诉它,挣脱之后,不必有目的地,随风而去,本身就是一种圆满。 最终,所有的狂暴、不甘、愤怒,都化作了一缕清风,消散无踪。只留下一片广阔无垠的、自由自在的晴空。 这才是真正的自由。 不是毁灭一切的虚无,而是挣脱之后,依旧能感受微风与晴空的从容。 墨渊缓缓放下筷子,那双深邃的眼里,第一次不再是淡漠和虚无,而是闪过了一丝真正的、震撼的亮光。 他深深地看了乔晚一眼,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看穿。 “你的天赋,”他一字一顿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断言,“不应该被埋没在柴米油盐和这些……无聊的事情里。” 说完,他站起身,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一枚通体漆黑、内部仿佛有星河流转的菱形晶石被他随手放在桌上。 “餐费。”他转身,潇洒离去,那辆黑色的跑车发出一声低吼,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乔晚看着桌上那块魔晶石,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人影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是司命。 他依旧是那副刻板的包租公打扮,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阴沉。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块魔晶石上,仿佛那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颗即将引爆的核弹。 “该物品能量等级过高,存在严重安全隐患。”司命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拿出一只特制的金属盒子,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那块魔晶石,放了进去,封存起来。“需由物业统一保管。” 乔晚看着他一系列紧张而专业的动作,又想起他以前对自己做给人类吃的那些奇怪菜式,也顶多皱着眉头说一句,“能量溢出,不划算”。 她第一次看到司命如此严肃,甚至……是有些忌惮。 她心中疑窦丛生。 那个叫墨渊的男人,到底是谁? 而这个每天催她房租的包租公,又到底是什么来头? 夜风穿过古巷,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乔晚站在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 “那块石头……到底是什么?”乔晚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已经将金属盒锁进一个更复杂的手提箱里的司命。 司命没有立刻回答。他慢条斯理地扣上箱子的最后一个锁扣,发出清脆的“咔哒”一声,才抬起眼皮,镜片后的目光恢复了往常的古井无波。 “高浓度、不稳定的能量聚合体。对普通人而言,长时间接触,轻则精神错乱,重则身体组织异化。”他用一种讲解产品说明书的语气平淡地陈述,“其辐射范围内的灵体,会产生不可逆的狂暴化。根据《山海市非正常能量物品管理条例》第十七条,必须进行封存。” “我问的不是这个。”乔晚打断他,她走到桌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我问的是,它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的……魔气。”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轻,却像两颗石子,投进了静谧的空气里。 司命推眼镜的动作停顿了半秒。 “能量属性偏向阴、暗、混沌,被低阶修士误判为‘魔气’,很正常。”他语气不变,像一个严谨的学者在纠正学生的错误认知。 “是吗?”乔晚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疲惫和讥诮,“那你呢?司命先生,你又是哪一阶的‘修士’?” 她从没像现在这样,敢于如此直接地质问司命。或许是被那道“随风去”耗尽了心神,又或许是被墨渊那句“不该被埋没”挑动了心弦,她此刻有种豁出去的冲动。 司命沉默了。 他看着乔晚,那双眼睛在灯光下,不像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像是在分析一串复杂的数据流。 “我的身份,不在你需要了解的范畴内。”他最终还是给出了一个近乎敷衍的答案,“你只需要知道,那个男人,很危险。他给你的任何东西,都不要碰。和他保持距离。” “他很危险。”乔晚重复了一遍,像是咀嚼着这句话里的深意,“那让他进来的人呢?介绍这单生意的……白修然呢?”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声轻咳,伴随着一个谄媚的声音。 “哎哟,老板娘,司命先生,都在呢?” 白修然从门外探进一个脑袋,那张俊美的脸上堆满了笑,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第19章 褪色的花妖 他看到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眼珠子滴溜一转,立刻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老板娘,你可千万别怪我!我哪知道那位爷来头那么大啊!”他三步并作两步地窜进来,把食盒往桌上一放,举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我就是听道上的朋友说,有位贵客想尝点‘特别’的,出手极其阔绰。我寻思着这不就是为您量身定做的生意嘛!我以我九条尾巴的信誉担保,我就是个拉皮条的……啊不,牵线搭桥的!对他老人家的底细,我是一概不知,一概不知啊!” 乔晚冷冷地看着他表演。 司命则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只是提着箱子,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乔晚叫住他。 司命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那单生意,多少钱?”乔晚问白修然。 白修然一愣,下意识地搓了搓手,瞥了一眼司命,声音压低了八度:“那位爷没给钱,就留了……留了那块石头当餐费。” “也就是说,我忙活了半天,冒着心神被吞噬的风险,做了一道连我自己都后怕的菜,结果一分钱没赚到,还惹了一身麻烦?”乔晚的声音很平静,但白修然却听得背脊发凉,他甚至看到自己的狐狸耳朵尖都吓得冒了出来,又赶紧用法术藏了回去。 “不不不,老板娘,这不能这么算!”白修然急忙解释,“那位爷是什么人物?他能来您这儿吃顿饭,这本身就是天大的面子,是最好的广告!这事儿传出去,您‘忘忧小馆’在三界的名声,那得‘噌’地一下,直接冲上米其林……不对,是冲上封神榜啊!” “哦?是吗?”乔晚垂下眼帘,“可我现在只想拿这笔钱,去交房租,还有巷子口被雷劈坏的电网维修费。” 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射向司命:“包租公先生,你说对吗?” 司命的镜片闪过一丝光。 “房租,下个月一号交。区域电网的维修费,账单会在月底寄到。”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至于这单生意的报酬……” 他看了一眼白修然,那眼神让这只千年狐狸精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按照市场公允价值评估,那块魔晶石所蕴含的能量,足以购买山海市核心地段三栋写字楼。扣除其高度危险性带来的处理成本、环境影响费、以及对当事人造成的精神冲击抚慰金后,等价交换物已由本人垫付。” 司命说着,从他那个老旧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沓……崭新的人民币。 他将那厚厚的一沓钱放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餐费,十万。这是他该付的。” 然后,他又从包里拿出另一沓,稍薄一些,放在旁边。 “这是给你的。精神损失费,加班补贴,以及……封口费。” “以后,不准再接这种生意。” 司命说完,没有再给乔晚和白修然任何反应的时间,提着他的箱子,走进了沉沉的夜色里。 白修然目瞪口呆地看着桌上那两沓钱,又看了看司命消失的方向,结结巴巴地问:“他……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大方了?” 在他的印象里,司命就是个连水电费小数点后两位都要算清楚的铁公鸡啊! 乔晚没有说话,她只是伸出手,将那两沓钱慢慢地、一寸寸地收拢到自己面前。 她很清楚,司命给的不是钱,而是一个警告和封口令。 她隐隐有种预感,自己梦想中的“躺平”生活,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空气里,那股混杂着狂傲与毁灭气息的能量场尚未完全消散,像看不见的尘埃,落在乔晚紧绷的神经上。 夜色渐深,小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又被白修然从外面推开了。 他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让出一条路,领着一位新客人走了进来。 那是个年轻的女孩,身上穿着一条时下最流行的碎花长裙,裙摆上的花朵开得热烈而绚烂。可她本人,却像是这裙子上所有色彩的反面。她的脸是灰蒙蒙的,像蒙了一层尘的旧画布,原本应该光泽动人的长发,也像枯草一样耷拉在肩上。一股无法形容的枯萎与心碎的气息,从她身上弥漫开来,甚至盖过了小馆里残留的魔气。 她是一只花妖,此刻却比霜打的茄子还要颓败。 女孩在吧台前坐下,头垂得很低,声音轻得像风一样一吹就会散掉:“老板,我……我听说你这里什么都能治?” 她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划动,“我……我好像要枯萎了。” 白修然立刻凑到乔晚耳边,压低了声音,像个称职的情报贩子:“城西花圃新晋的网红花妖,本体是一株蔷薇。前阵子在‘妖界短视频’上可火了,就因为颜色特别鲜艳,姿态又好看。她吧,是人界那个顶流男明星‘陆曜’的铁杆粉丝。”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乔晚看那女孩周身死寂的气场。 “她修炼的方式比较特别,就是每天看陆曜的照片、刷他的视频,吸收粉丝们倾注在偶像身上的‘爱意’当养分。靠着这股劲儿,她才能开出三界最美的花。” 白修然咂了咂嘴,一脸的惋惜。 “结果,昨天,陆曜塌房了。塌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被爆出来隐婚生子不说,还家暴。这一下,她的天也塌了。信仰崩塌,养分直接断供,您瞧瞧,一夜之间,就褪色成这样了。” 乔晚的目光落在花妖那双黯淡的眼睛上,那里面空洞洞的,什么也映不出来。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在那个被称作“大厂”的地方,也曾将一位事业有成、意气风发的上司当成奋斗目标,每天打了鸡血一样工作,就为了能得到他的一句肯定,成为像他一样的“成功人士”。 结果发现那个人不过是个巧舌如簧、擅长甩锅的草包。 自己的信仰崩塌时,虽然没有褪色,但那颗燃烧的心,确实是瞬间就冷了,变成了灰。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第20章 只为自己绽放的色彩 “我......我需要补充‘色彩’,”花妖的声音带着哭腔,小声说,“我试了所有办法,拼命晒太阳,吸收清晨的露水......都没有用。我身体里的颜色,好像......好像跟着我的心一起死了。” 乔晚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厨房。 她需要一种执念。一种与“鲜艳”、“美丽”、“活力”有关的执念。 厨房里,各种食材整齐的摆放着。她随手拿起了一颗鲜艳欲滴的圣女果,放进嘴里轻轻一咬。 【食材通感】触发...... 一股清爽又带着点急切的执念冲入脑海:“把我做成沙拉!用最好的橄榄油和黑醋!我是最清爽的开胃菜!” ......不对。它的鲜红,是为了能够在菜里更加显眼更加诱人,这是一种手段。 乔晚吐掉果皮,又拿起一截紫的发亮的茄子,掰了一小块生的放进嘴里。一股纯粹的渴望立刻传来:“多放油!跟蒜蓉一起爆炒!我要变得油润软糯,入口即化!” ......也不对。它的紫色,是为了在油锅里翻炒后,能够更好的吸收调味。 厨房里所有色彩鲜艳的蔬菜水果,都像一个个等待登台的演员。番茄的红色,是为了番茄炒蛋的国民CP;黄瓜的绿,是为了凉拌的时候更加清脆爽口,=;胡萝卜的橙,是为了在炖肉的时候,贡献出一丝甘甜。他们每个菜的执念,都是跟“被烹饪成美食”相关的。他们的鲜艳,是为了吸引厨师的目光,为了取悦食客的味蕾。 这是一种外向的,为了他人展现出来的美丽。 而那只花妖,她需要的,是一种向内的,只为自己而存在的美丽。是一种不为取悦任何人,只为“色彩”本身而存在的纯粹执念。 乔晚几乎尝遍了厨房里所有带颜色的东西,从红辣椒到紫甘蓝,从黄柠檬到绿豆角。它们每一个都在热情地向她推销自己最华丽的“死法”,厨房里一时间喧嚣无比,像个吵闹的菜市场。 没有,一个都没有。 她叹了口气,走出厨房。吧台前,花妖和白修然都用一种无比期盼的眼神看着她。 看到乔晚摇了摇头,花妖眼中最后那点微光,瞬间就熄灭了。她的肩膀垮了下去,整个人仿佛又灰暗了几分。 “对不起,”乔晚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莫名一软,“你需要的‘色彩’,不是普通的颜色。我这里暂时没有能为你‘补色’的食材。” 她停顿了一下,迎着女孩绝望的目光,补充道:“但是,你给我一点时间。一周,你一周后再来。我会想办法找到拥有‘为美丽而生’的食材。” 花妖猛地抬起头,那双黯淡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簇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火苗。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在白修然的搀扶下,虚弱的离开了小馆。 接下来的几天,“忘忧小馆”恢复了它诡异的平静。白天招待几个误入的普通人类,晚上则应付一些白修然拉来的、鸡毛蒜皮的非人委托。但乔晚的心里,始终惦记着那个“褪色”的花妖。 这天上午,小馆不开张。她难得换下厨师服,穿上简单的T恤牛仔裤,提着一个帆布购物袋,准备去山海市最大的南北干货及药材市场补充些香料。 …… 白天的古巷褪去了夜晚的神秘与诡谲,充满了市井的喧嚣。卖早点的小贩高声吆喝,邻居家的狗在巷口追逐嬉闹,阳光透过老槐树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暖洋洋的。 乔晚穿行在人流中,暂时忘记了乱七八糟的问题和怪异的客人,享受着这片刻属于凡人的、“躺平”的安逸时光。 药材市场里人声鼎沸,空气中混合着各种干货、药材和香料的复杂气味。 她熟门熟路地来到一家相熟的药材铺,按照清单买着八角、桂皮、当归、黄芪。 药铺老板娘是个爽利的中年女人,一边麻利地给她称重,一边热情地推荐:“靓女,看这边,新到了一批洛神花,色泽顶靓的!拿回去泡水喝,美容养颜,活血补气,要不要来点?” 乔晚的目光一下就被吸引了过去。 柜台上的一个大麻袋里,堆满了晒干的洛神花。那是一种近乎凝固的、深邃的宝石红色,每一朵干花都蜷缩着,像一颗颗沉睡的心脏。即使在干燥失水的状态下,依然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惊心动魄的色泽。 鬼使神差地,乔晚伸出手,从麻袋里拿起一朵,轻轻掰下一小瓣深红色的花萼,放到了舌尖。 【食材通感】瞬间爆发! 一股无比骄傲、无比炽烈、无比纯粹的执念,如火山喷发般冲入她的脑海! 那不是一种愿望,而是一句宣言! “我生来,就是要绽放最浓烈的红!” “我将把清水染成红宝石,我的存在就是色彩本身!” “我即是鲜艳,我即是华美!” 这股执念里,没有取悦,没有谄媚,没有想要成为盘中餐的渴望。 它不为谁而存在,不为任何目的而服务。它的骄傲,源于自身,它的美丽,只为自己。它绽放,就是它存在的全部意义! 乔晚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不正是那褪色花妖所需要的吗?不是依靠外界虚无缥缈的“爱意”才能绽放的美丽,而是源于自身、为自己而存在的、最纯粹的色彩与骄傲! “老板娘,”乔晚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亮,“这个洛神花,我全要了。” …… 一周后,夜色再次笼罩古巷。 花妖如约而至。 她看起来比上次更加憔悴了,身上那条碎花长裙的花纹都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融在灰败的底色里。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耗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 乔晚没有多言,只是安静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进厨房。 她没有动用复杂的厨具,只是取了几朵品相最好的洛神花,放入一个通透的玻璃杯中。然后,她走到后院,从那口据说连通着山海市灵脉的古井里,打上来一瓢清冽的泉水。 当滚烫的泉水被注入玻璃杯的瞬间,奇迹发生了。 第21章 自强的蔷薇 那几朵蜷缩沉睡的干花,仿佛被一声号令瞬间唤醒。它们在沸水中舒展、翻滚,浓烈奔放的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浸染开来,像一滴朱砂滴入宣纸,迅速渲染出一片壮丽的画卷。 不过数秒,整杯水就变成了一杯澄澈的红宝石,散发着一股清冽又霸道的酸甜清香。 花妖颤抖着双手,接过那杯温热的茶。 那股属于色彩的,骄傲到极致的执念,顺着袅袅升起的蒸汽,扑面而来,钻入她的鼻息。 她不需要去喝,就能感受到那股强大的意志。 她小心翼翼地、虔诚地,抿了一小口。 就是那一瞬间。 一股强大,纯粹而又不容置疑的“色彩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涌入她枯槁的灵体。它粗暴地冲刷着她因为偶像塌房而变得灰败的内心,冲刷着那些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的残骸。 她仿佛在灵魂深处听到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在高声呐喊: “你的美丽,与他人无关!” “你的绽放,只为你自己!” 她体内的颜色,开始从沉寂的心脏处,向着四肢百骸疯狂蔓延。 灰败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变得白皙通透,透出健康的红润。黯淡的发丝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根根泛起柔亮的光泽。 最惊人的变化,来自于她的本体——那株一直依附在她身后、近乎透明的蔷薇虚影。 原本枯萎下垂的花苞,瞬间绽放! 那不是她过去那种取悦于人的、娇嫩的粉色,而是一种比杯中花茶更加深邃、更加饱满的深红色。每一片花瓣都充满了力量感,边缘带着一丝近乎锋利的自信。那是一种独立自强,为自己盛开的,惊心动魄的美。 花妖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看着那恢复了色彩,甚至比以往更加动人的肌肤,泪水终于滑落。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心碎。 她站起身,对着乔晚,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里带着重获新生的颤抖与坚定。 “谢谢你,老板。我明白了。” “我的颜色,是为自己而开的。” 女孩离去时,步履轻快,裙摆上的繁花仿佛也跟着她一起,在夜风中骄傲地摇曳。 而这一切,都被对面二楼窗边,一个假装在看晚报的身影,尽收眼底。 司命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楼下小馆温暖的灯光。他的目光从那杯依旧红得耀眼的洛神花茶,移到乔晚略显疲惫却又透着一丝满足的脸上。 他的表情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刻板和平静,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组按预定程序运行的数据流。 然而,一行全新的、从未有过的注释,正在他那由无数金色代码构成的浩瀚信息流中,悄然生成: 【观测对象:乔晚。行为分析:利用蕴含‘自我意志’的食材,修复因‘信仰崩塌’导致的灵体能量熵增。评估:高效,且……优雅。】 【新变量‘优雅’定义不明,需进一步观察。】 司命合上手中的晚报。 纸张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二楼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没有开灯,月光透过雕花木窗,在他镜片上投下一片冰冷的清辉。 他的底层逻辑中,那行关于【优雅】的注释依旧悬停,无法被归类,也无法被解析。就像一个完美的程序里,凭空出现了一个无法识别的乱码。 这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不适。 这栋老宅,连同楼下那个叫乔晚的女人,都在成为一个巨大的变量。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 夜风吹拂,巷子里那棵老槐树的影子轻轻摇晃。远处的城市依旧灯火辉煌,像一片永不沉睡的星海。而在他脚下,这个小小的院落,却仿佛一个独立于世的能量奇点。 司命的视线落在厨房紧闭的门上。那个女人,此刻大概正在清洗杯盘,或者盘算着今天又多了一笔“非人”的收入,用来支付下个月的房租。 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对她能力真正的意义,似乎毫无自觉。 【新变量‘乔晚’,其行为模式具备高度的不可预测性。】 【建议:提升观察优先级。】 金色的代码在他意识深处无声流淌,冰冷,客观。 然而,就在数据流刷新的瞬间,他感知到了一丝极细微的、来自地脉深处的躁动。非常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事件记录:山海市区域灵脉出现0.001%的异常波动。原因:未知。风险评估:低。】 司命的注意力从乔晚身上移开,投向了更为宏观的、覆盖整座城市的法则之网。 对他而言,一个凡人厨娘的喜怒哀乐,终究不如整个世界的稳定来得重要。 至少,现在是这样。 ...... 花妖走后,白修然兴奋得在原地直搓手,两眼放光,仿佛看到了满地金元宝。 “老板娘!我的老板娘哎!”他凑到乔晚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激动,“你这手绝了!这哪里是做菜,这简直是‘三界情绪病理深度疗愈’!是‘非人灵体色彩重塑’!” 一连串高深莫测的名词从他嘴里蹦出来,砸得乔晚头昏脑涨。 她刚刚引导了洛神花的执念,此刻正处于一种精神被掏空的虚脱状态,只想找个地方躺下。 “闭嘴。”乔晚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我只是个厨子。” “不不不,你不是!”白修然激动地否定,“你都不知道现在非人界的心理问题有多严重!老板娘,我跟你说,你这手法要是传出去,我们一定能爆火的!你只需要负责解决这些情感问题心理问题,我负责公关和市场推广,咱们联手,把我们的‘忘忧小馆’打造成非人界第一品牌!” 乔晚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一味的瘫在椅子上,就现在这点顾客都让她像是加班了七天七夜,人要是再多起来那还得了。 白修然见她这副模样,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小心翼翼地递到乔晚面前。 “老板娘辛苦!这是这次的诊金,花妖给的,您收好。” 乔晚掀了掀眼皮,锦囊里没有钞票,而是一堆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花香的粉色露珠,每一颗都蕴含着精纯的灵气。 第22章 流水的收入,铁打的账单 “……这又什么玩意儿?”乔晚问。 “蔷薇元露啊!花妖的本命精华,硬通货!”白修然解释道,“在咱们这边,这可比人间的黄金值钱多了。能用来修炼,能用来炼丹,最重要的是……” 他神秘兮兮地凑近,压低声音。 “能付司命那个吸血鬼的账单!” 话音未落,小馆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司命拿着他那个标志性的老式账本,准时出现。他今天依旧穿着那身一丝不苟的中山装,镜片后的眼神像手术刀一样精准而冰冷。 他径直走到吧台前,将账本“啪”一声放在桌上,推到乔晚面前。 “上月房租,一千二。” 他的声音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另,因租客江离渡劫行为,导致古巷区域灵脉电网过载,维修费本月应付三万八千六百灵石。” “再另,因访客墨渊携带高污染性能量体,对小馆及周边空间造成的侵蚀净化费,十五万七千三百灵石。” “还有,你上周使用古井灵泉超出基础额度1.3升,附加费七百灵石。” “抹去零头,总计,十九万六千灵石。” 乔晚即使早就知道了不少,但是看着账本上那一长串触目惊心的数字,依旧眼前阵阵发黑。 十九万……六千?灵石? 灵石又是什么鬼?新的计量单位吗?这是什么赛博地主? 她感觉自己不是在开餐馆,而是在给印钞机打工。 绝望之中,她想起了白修然的话,颤颤巍巍地将那个装着“蔷薇元露”的锦囊推了过去。 “这个……能抵吗?” 司命的目光从账本上移开,落在那一囊粉色的露珠上。他没有用手去碰,只是扶了扶眼镜,镜片上闪过一串凡人无法看见的、瀑布般的数据流。 【物品名称:蔷薇元露。能量构成:乙木精华73%,情思愿力12%,太阴之水9%,其他微量元素6%。能量评级:丁上。价值换算中……】 过了几秒,司命才点了点头。 “可以。” 他伸出两根手指,从锦囊里极其精准地拈起了三十一颗露珠。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一颗。 “根据山海市非人界资产管理局发布的最新灵气兑换汇率,1颗蔷薇元露约等于6322.58标准灵石。” “扣除十九万六千灵石,交易完成。” 他将那三十一颗露珠收进一个看起来同样老旧的木盒里,然后将锦囊推了回来,里面还剩下孤零零的几颗。 “这是找零。请收好。”司命说完,合上账本,转身就走,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乔晚看着锦囊里剩下的几颗“找零”,又看了看司命离去的背影,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席卷了她。 她没日没夜的工作赚钱,帮别人解决麻烦,结果到手的钱,热乎劲儿还没过,就被债主拿去还了债。 这跟她在大厂辛辛苦苦做完一个项目,功劳被上司抢走,自己只拿到一点微薄的奖金,有什么区别?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曾今不知疲倦地敲击着电脑,为老板打工。 现在,明明自己已经做了老板,为什么还在为别人打工? “为什么……”她对着空气,无力地喃喃自语,“我真的……真的只想摆烂……” …… 从那以后,“忘忧小馆”在非人界的名声彻底炸了。 白修然那只狐狸的商业头脑发挥到了极致,他给小馆安上了一系列听起来高大上但乔晚完全听不懂的头衔。 什么“非物质界指定唯一心理健康干预机构”、“三界业障清理与道心重塑服务中心”,甚至还有“天道裂隙早期受害者紧急援助点”。 每天入夜后,各种稀奇古怪的“客人”就在白修然的引导下,排着队上门。 有因为辖区广场舞大妈阳气太盛、导致自己无法安眠的百年地缚灵。 有修炼岔了气、把自己的尾巴打了个死结的蛇妖。 甚至还有从地府偷跑出来、只想再尝一口人间麻辣小龙虾的吃货鬼魂。 乔晚一边在心里把白修然骂上千百遍,一边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处理这些莫名其妙的“委托”。 她的【食材通感】能力,也在这一次次的极限挑战中,以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速度飞快成长。 ……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忘忧小馆门前的旧灯笼,在晚风里轻轻摇晃,投下一圈昏黄的光。 今天因为没什么客人,所以乔晚提前打烊了。 打烊后的小馆本该陷入沉寂,乔晚已经换上舒服的居家服,准备上楼彻底躺平,然而今天,一个不该留下的人却赖着不走。 白修然,这只千年九尾狐,一反常态地收起了他那副油滑的生意人嘴脸。他极其庄重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清了清嗓子。 “咳嗯!”他敲了敲桌子,成功吸引了正准备休息的乔晚和还在打扫的江离的注意。 乔晚一脸“你最好有天大的事”的表情,抱着手臂斜靠在吧台旁。江离则刚刚擦完最后一张桌子,正准备将抹布拿去清洗,闻声动作一顿,黑沉沉的眸子安静地投了过来。 “我宣布,”白修然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一种莫名的仪式感,“第一届‘忘忧小馆战略发展暨季度分红大会’,现在正式召开!” 空气安静了三秒。 乔晚翻了个白眼。又是哪个财经杂志看多了,学了这些没用的词。 白修然完全无视了她的冷漠。 他打了个响指,指尖妖力流转,面前的空气瞬间扭曲,从扭曲的空间中拉开了一块巨大的光幕。光幕上,“忘忧小馆”四个字用金光闪闪,自带旋转特效的字体霸气地浮现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老年中心例会。 这死狐狸,居然还做了个PPT。 “各位同仁,各位伙伴!”白修然意气风发地走上一步,让乔晚越看越觉得像是在哪个微商朋友圈也看过同样姿势的照片,“回首过去这一个季度,我们忘忧小馆在充满挑战的市场环境中,逆势上扬,取得了辉煌的成就!” 第23章 讨价还价 光幕上,一个陡峭的上升曲线图“Duang”地一下弹了出来,箭头直指天花板。 “从治愈我的‘三千烦恼丝’开始,到解决城东鬼王的‘赛博社交牛逼症’,再到帮助花妖小姐姐重塑‘独立审美’……我们成功开拓了非人界高端情感疗愈市场!”他唾沫横飞,激情四射,“这充分证明了我们的商业模式是成功的,是具有广阔前景的!” 光幕一转,出现了一张白修然的巨幅写真,照片上的他西装革履,手持高脚杯,旁边一行大字:“首席市场官兼金牌业务员——白修然”。 乔晚揉了揉太阳穴,这果然是按照微商朋友圈做的PPT吧?! “作为首席市场官,”白修然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骄傲,“我,冲锋在一线,拉来了城东鬼王、摆平了土地公公,为小馆的业务拓展立下了汗马功劳!我认为,我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 光幕再次切换,一个巨大的圆形饼图占据了整个屏幕,上面清晰地标注着分成比例。其中代表“白修然”的那一块,只有小小的两成。 他伸手在光幕上用力一划,代表他的那块区域瞬间扩大,从两成变成了三成,而代表乔晚的八成则被压缩到了七成。 “所以,为了激励核心骨干,为了更公平、更可持续地发展,”他转过身,用一种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乔晚,“我提议,将我的分红比例,从二八,调整为三七。我三,你七。” 乔晚静静地看着他表演完。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吧台下抽出一个封面都有些磨损的硬壳笔记本,又拿出一部太阳能计算器,“啪”地一声放在桌上。 白修然那滔滔不绝的演讲戛然而止,他看着乔晚那副老会计查账的架势,心里莫名一咯噔。 乔晚慢条斯理地翻开账本,拿起笔,用笔尖点了点纸页。 “上个月,房租水电。”她声音平淡,不带一丝情绪,“司命上周通知,因近期灵脉波动,需加收‘位面稳定维护费’,总价上调15%。” 白修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半个月前,江离渡劫。”乔晚的目光扫过一旁沉默的僵尸大佬,“雷劫精准命中区域电网主线路,电力公司开出的罚单,还有赔偿给周围邻居的电器维修费,一共这个数。” 她将计算器转向白修然,上面一长串的“0”让狐狸的眼角抽了抽。 “还有,”乔晚翻了一页,视线终于落在了白修然身上,“上周三晚上,你为了拉拢城东鬼王那个单子,请他和他手下一众鬼魂去‘阴间KTV’唱了一整晚,还点了最贵的‘忘情水套餐’。这是你签单后拿来报销的招待费。” 她又按了几下计算器,将那个数字展示给他看。 白修然的脸色从红润变得有些发白,他强行辩解:“那……那是必要的商业应酬!是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 “嗯,共同的事业。”乔晚点点头,然后把账本推到他面前,用笔尖在那几笔巨大的支出下画了一条线,“扣除所有成本和支出,这个季度的纯利润是……” 她又在计算器上按了几下,最后得出的数字,别说三七分了,连让白修然吃几顿好的都不够。 狐狸精心制作的PPT光幕,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闪烁不定,连上面的炫酷图表变得黯淡无光。他整个人都像被抽掉了骨头,刚才那股指点江山的气焰,此刻荡然无存。 就在小馆的气氛陷入一种尴尬的凝滞时,一直沉默擦拭着角落置物架的江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转过身,没有参与这场关于分红比例的幼稚争吵。他的目光越过两人,直直地落在了收银台后方墙壁上。 那里,贴着一张用朱砂红笔写就的债务清单。密密麻麻的条款,从踩碎的青石板、压断的百年老槐树,到渡劫引发的各项罚款,总金额后面跟着一串能让任何神仙妖魔都望而却步的零。 江离伸出手指,隔空指了指那张纸。 他那毫无波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小馆里响起。 “还有多少?” 没有抱怨,没有质问,只是一种最纯粹又最直接的求证。 白修然立刻噤声,不敢再提什么三七分。乔晚也停下了按计算器的手,看着江离那张千年不变的冰山脸,和他眼神里那股对“还债”这件事的、近乎偏执的认真,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这算什么? 一个财迷合伙人,一个天价债务人,还有一个只想躺平的咸鱼老板。 这破团队,迟早要完。 “这个季度业务确实多了,”白修然的气焰虽然没了,但还是不甘心地小声嘟囔,“我拉来的客户,功劳总不能不算吧?江离兄弟也出了大力,咱们总得有点表示吧……” “所以呢?”乔晚挑眉看他,“你还想三七分?” “不不不,”白修然连忙摆手,“我的意思是……唉,老板娘你看着办吧!” 眼看两人又要因为这事争执起来,江离周身的气压似乎又低了几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股奇异的香气,毫无预兆地飘散开来。 那不是什么珍稀食材的灵气,也不是什么复杂的调味,就是最简单、最纯粹、最勾人馋虫的猪油被热锅逼出香味,再与切得细碎的葱花相遇时,爆开的浓香。 争吵声,戛然而止。 白修然和江离同时循着香味看去,只见乔晚在和他们算账的同时,已经点燃了小灶。 她刚刚还是一副要跟白修然算清每一笔烂账的冷酷老板模样,此刻却熟练地从滚开的水锅里捞出三股细长的面条,甩进三个大碗里。 碗底,早就备好了一勺酱油,一小撮盐,和一勺刚在小锅内和葱花爆香后,晶莹剔透的猪油。 最后,她用勺子,从另一个锅里小心翼翼地舀出三个煎得恰到好处的荷包蛋,蛋白边缘焦香酥脆,蛋黄却还保留着金灿灿的溏心状态,轻轻卧在雪白的面条上。 做完这一切,她将三个碗“砰、砰、砰”地放在桌上。 “宵夜。”她言简意赅。 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战略发展大会”气氛,瞬间被这三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冲得烟消云散。 第24章 奶奶的菜谱 白修然的肚子不争气地“咕”了一声。 他看了看面,又看了看乔晚,最后还是没抵挡住美食的诱惑,拿起筷子,小声说了句“多谢老板娘”,便埋头大口吸溜起来。 江离也默默地坐下,他吃面的动作和他擦桌子时一样,一丝不苟,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但速度却极快。 乔晚自己也坐下,挑起一筷子面,吹了吹热气,送进嘴里。 争吵声变成了吸溜面条的“唰唰”声。 小馆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每个人的脸,也柔化了彼此之间尖锐的棱角。 窗外的夜风似乎也柔和了一些。 一碗面下肚,胃里暖暖的,心里那点计较和火气,好像也跟着平息了。 白修然打了个饱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乔晚看着他们俩,轻轻叹了口气。 她拿起桌上那支刚才用来算账的红笔,走到墙边,在江离那张巨额债务清单前站定。 然后,在白修然和江离的注视下,她手腕用力,在那一长串天文数字的末尾,狠狠地、毫不吝啬地划掉了一大串。 那一笔,几乎抹去了总额的十分之一。 “这季度业务不错,”她把笔帽盖上,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这是你的奖金。” 白修然看直了眼,他掰着手指算了算被划掉的那个数额,换算成他自己那份,要是按三七分……他立刻闭嘴,不敢再想下去。 江离则走到墙边,目光在那道崭新的、带着决绝力道的红色划痕上停留了很久。 紧绷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微小地向上扬起了一个弧度,露出了一个微不可察的满足的微笑。 …… 宵夜的暖意,终究抵不过深夜的寒凉。 那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像一个短暂的休战协议。 白修然心满意足地走了。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狐狸尾巴几乎要从裤腿里翘出来,满脑子都是用新到手的分红去投资城西那家新开的妖界酒吧。 江离则将最后一只碗用清水冲净,再用柔软的棉布仔仔细细地擦干,直到碗壁在灯光下反不出半点水渍。 做完这一切,他对着乔晚微微颔首,一言不发,转身走进了后院他那间充当宿舍的杂物房。 小馆里,只剩下乔晚一个人。 她坐在吧台后面,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冰冷的桌面。目光越过空无一人的餐桌,落在墙上那张刺目的朱砂红债务清单上。 心中没有债务减轻的踏实感,反而有一种焦虑的情绪蔓延开。 她的【食材通感】,随机性实在太高了。如果不是偶然间遇到了合适的食材,她根本没办法解决这些非人的问题。 这一次解决完花妖的颜色后,这个问腿变得越发明显。如果她恰好家里没有合适的食材,客人就只能回去等待一段时间,但不是所有人都有时间等待。 这感觉糟透了。 就像她在大厂当“优秀员工”时,费尽心力做出的方案,最后却发现项目的成功与否,全凭今天老板的心情。 那种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无力感,又回来了。 能力似乎在增强,她能感知到的执念越来越清晰,可前路依旧是一团浓得化不开的迷雾。 乔晚站起身,在小馆里烦躁地踱步。 最后,她的脚步停在了后厨那个古老的樟木柜子前。 她打开柜门,从最深处,取出了奶奶留下的那本神秘菜谱。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它了。每次翻开内页,上面的每一个字,对她来说都是鬼画符。她曾怀疑过是不是某种失传的古篆,甚至还偷偷拍了照片用各种识图软件查过,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奶奶留下这本书,到底是为了什么? 乔晚习惯性地,用指腹摩挲着封面那奇特的纹路,然后无意识地翻开了菜谱。她的目光,恰好落在一页她印象最深的图案上。 说它是图案,都有些抬举了,那就是一团杂乱无章的涂鸦。无数扭曲的,混乱的线条缠绕在一起,像一团毛线球。 然而这一次,乔晚的神情突然一愣,她好像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频繁处理那些光怪陆离的委托,让她的心神被锤炼得远比过去坚韧强大。她的【食材通感】,在没有接触任何实体食材的情况下,竟然被动地,对这个由纸墨构成的“文字”,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反应! 她仿佛不再是“看”到这个图案,她是“尝”到了它! 一股辛辣,温暖,带着一丝刚刚破土而出的泥土腥气的执念,如同电流般从纸面上传来,瞬间贯穿了她的四肢百骸! “我要驱散寒冷!” 一个无比清晰,无比强硬,甚至带着点暴躁脾气的念头,直接在她脑海中炸响! 乔晚浑身剧烈一颤,瞳孔猛地收缩。 这个感觉……是生姜! 绝对是生姜!是她每次熬煮驱寒姜汤时,从那些老姜块里感受到的、那股不容置疑的温暖意志! 一个荒谬的念头,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她脑中的混沌。 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立刻翻到了另一页。 这一页的符号她也记得。一个简约的、弯月亮般的符号,旁边还点缀着几颗小小的水滴。它安静地躺在纸页中央,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宁静感。 乔晚屏住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全副心神都集中在那个弯月亮上。 来了! 一股安静、沉降的执念,如同一股清凉的泉水,缓缓涌入她的脑海。这股执念里没有攻击性,没有强烈的欲望,只有一种“请不要打扰我”的孤僻,甚至还带着一丝雨后瓜田里才会有的、若有若无的清甜。 这是……冬瓜! 是她给那个“码农阿飘”熬汤时,从那颗“社恐”冬瓜里感受到的、一模一样的执念! 乔晚的心脏开始狂跳,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乔晚终于想明白了! 这本被她当成天书鬼画符的菜谱,根本就不是用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写成的! 它是用食材的“执念”本身绘制而成的! 上面的每一个符号,全都是对一种食材核心执念的高度浓缩和抽象化的描绘! 乔晚瘫坐在椅子上,巨大的震撼,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她之前看不懂,是因为,她的【食材通感】能力太弱了! 她根本无法与这些被奶奶书写在食谱上的食材执念产生共鸣。 突然,另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再次击中了她的天灵盖。 会不会……是奶奶在这本菜谱上设下了禁制? 这不是为了刁难后人,恰恰相反,这是一种极其高明、极其温柔的禁制。 只有当她的心境和能力都达到某个阶段,这本“天书”才会向她缓缓揭开相应的篇章。 乔晚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菜谱那冰凉而温润的封面。 这一刻,她仿佛能透过这非绸非木的材质,感受到奶奶那双总是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睛,正跨越了时空,温暖而又鼓励地注视着她。 那条所谓的“躺平”之路,或许从她继承这座小馆的那一刻起,就早已被截断了。 第25章 不眠的老总和最后的KPI 乔晚还沉浸在破解奶奶菜谱的巨大震撼里。 这份跨越时空的传承,沉甸甸地压在她心上,让她对未来那条所谓的“躺平”之路,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就在这时,木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阵冷风卷了进来,伴着一个身影。 来人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阿玛尼西装,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小馆昏黄的灯光下,反射着昂贵而克制的光。可这身价值不菲的行头,却被他主人的状态糟蹋得一塌糊涂。 那是个男人,约莫四十岁上下,面容憔悴得像一具蜡像。他的眼窝深陷,形成了两个青黑色的恐怖洞穴,仿佛随时会把他的眼球吞噬进去。他的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全靠一股紧绷的意志力才没让自己散架。 乔晚的眉头微微蹙起。 “抱歉,我们已经停业了。” 这人不是白修然带来的。他身上没有妖气,只有一股浓到化不开的疲惫,以及……某种熟悉的、属于社畜的陈腐味道。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环顾四周,狭小却干净的店面,空气里残留着淡淡的食物香气。他的眼神里没有好奇,只有一片死寂的麻木。 “老板,”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两片砂纸在摩擦,“听说……你这里的食物……能治愈灵魂?”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好像在复述一个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童话。 “可以麻烦您再帮我做一份饭菜吗?我实在是睡不着。” 乔晚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他。 然后,她看到了。 在男人的身后,紧紧贴着一个淡淡的、几乎透明的鬼影。 那鬼影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衫,戴着黑框眼镜,是个典型的程序员形象。他没有实体,像一团人形的、信号不良的电视雪花,但他的动作却无比执着。 他飘在男人耳边,嘴唇不断开合,用一种没有起伏、却穿透力极强的频率,永不停歇地重复着。 “王总,我这个方案您再看看……” “王总,服务器压力测试报告出来了,并发数据很理想……” “王总,下个版本的需求……我觉得逻辑上可以再优化……” 男人的身体猛然一颤,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刚刚因为坐下而松懈的神情瞬间绷紧,额角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闭上眼,双手用力按住头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闭嘴……” 声音很轻,充满了压抑的痛苦。 鬼影却毫无反应,依旧像个设定了死循环的复读机,孜孜不倦地进行着他的“汇报”。 乔晚明白了。 大概是这位王总的员工,跟着他加班进了坟墓,又从坟墓里爬了出来。 她拿出手机,在桌下飞快地给白修然发了条信息。 【一个人类,重度失眠,身后跟了个穿格子衫的程序员阿飘。快帮我查一下。】 白修然几乎是秒回,附带一个狐狸摇着尾巴的动态表情包。 【老板娘,这单我没经手啊!人类世界的业务我不熟练啊。稍等,我这就去‘天眼查’非人版搜搜看。】 王总靠在椅背上,试图放空自己,但那如影随形的低语,却像跗骨之蛆,在他脑海里钻来钻去。每一次他快要滑入意识边缘,那声音就会精准地将他拽回清醒的深渊。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几个月?还是半年?医生开的安眠药从一片加到三片,最后跟吃糖豆一样没了效果。他去过最贵的心理诊所,催眠师用尽浑身解数,最后自己差点睡着,他依旧双眼圆睁。 直到他无意中听到公司里两个新来的实习生窃窃私语,说山海市有家神秘的深夜食堂,能吃到“忘忧饭”,治愈灵魂。 他本嗤之以鼻,可当绝望淹没理智,任何一根稻草都值得去抓。 于是他来了。 手机轻轻震动一下,白修然的信息跳了出来。 【查到了!王志成,‘星云科技’的创始人兼CEO。他身后那个,叫林浩,三年前是他们公司的王牌程序员。为了一个代号‘普罗米修斯’的重要项目,连续加班三个月,最后在项目上线前夜,猝死在工位上。】 白修然的消息还在继续。 【他最大的执念,就是‘完成这个项目,得到老板的认可’。啧啧,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是我狐族最喜欢的忠犬戏码。他死后执念不散,魂魄就一直‘坚守岗位’,围着王总进行永无休止的汇报,估计是想等一句‘项目很成功,你可以下班了’。】 乔晚收起手机,心中一片了然。 这不是恶鬼索命,这是一个优秀员工在用生命索要他应得的KPI确认。 她抬起头,对王志成说:“你想睡个好觉?” 王志成缓缓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微光,又迅速黯淡下去,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你有办法?” “想让他‘下班’,得先让他‘功德圆满’。”乔晚说。 王志成一脸茫然,显然没听懂这句神神叨叨的话。 乔晚看出来他大概看不见这个兢兢业业的鬼魂员工,也没解释,转身走进了厨房。 她需要一种蕴含着“圆满”、“终结”与“安息”执念的食材。这并不是简单的安神,而是要为一段执着画上一个句号。 她取出了那本刚刚才窥见门径的“天书”菜谱。 这一次,她不再是像看外星文字一样茫然。而是将心神沉浸其中,眼前的符号瞬间活了过来。 一个形似火焰的符号在她眼中燃烧起来,“燃烧!我要燃尽一切!”。不行,辣椒太暴躁了。 她又看到一个水滴状的符号,执念是“滋润万物,汇入大海”。这是泉水,是开始,不是终结。 她的指尖划过一个个抽象的图腾,感受着那些千奇百怪的执念。直到,她的手指停在了一个复杂的图案上。 那个图案沉静而古朴,心神进入符号后,看到的是一节埋在淤泥里的根茎,上面有几个孔洞,周围是凋零的荷叶与枯败的莲蓬。 乔晚将全部心神集中在这个符号上。 瞬间,一股深沉、平和、甚至带着一丝解脱之意的执念,如同一曲悠远的晚钟,在她脑海中回响。 “春天发芽,夏天开花,秋天到了,我的使命完成了。” “一身的空洞,装满了风,也装满了雨。” “就这样吧,在淤泥里静静地腐烂,化作养分,等待来年的新藕……这便是我最好的归宿。” 就是这个! 第26章 KPI终于完成 乔晚的心安定下来。 它的执念,不是抗争,不是生长,而是圆满之后的安息,是完成使命后的坦然回归。 这正适合为那个过劳死的程序员准备“安息曲”。 乔晚从储藏室最深处,找到了一节外皮带着深褐色斑点、看起来其貌不扬的老莲藕。 当乔晚的刀切开莲藕时,一股清淡的、带着泥土芬芳的气息弥漫开来。她仿佛能听到那股平和的执念在对她说:“啊,终于……可以结束了。” 她选用了同样有“沉静”之意的排骨,其执念朴实无华:“在汤里献出我的骨血,让一切变得醇厚。” 没有复杂的调味,只放了几片执念是“驱散阴寒”的老姜。文火慢炖,一锅汤,熬煮的不是食物,而是一个关于“完成”与“放下”的故事。 当汤锅的盖子被揭开,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香气,瞬间充满了整个小馆。 那香气不霸道也不浓烈,它温润、醇厚、带着一种秋日午后阳光晒在稻田上的味道,让人从心底里感到一种安宁与妥帖。 王志成那双因为长期失眠而极度敏感的眼睛,竟然在这香气中,感到了一丝久违的酸涩。 乔晚端着一碗汤走了出来,放在他面前。 汤色清亮,呈现淡淡的琥珀色。几块炖得软烂的排骨卧在碗底,粉糯的莲藕漂浮其中,点缀着几粒殷红的枸杞。 “喝吧。” 王志成看着这碗汤,又看了看乔晚那双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睛。他已经不记得食物的味道了,对他而言,最近进食只是为了维持生命的活动。 他也不需要这份食物能让他安然入睡,只是睡不着来这个都市传说一般的地方逛逛而已。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送入口中。 温暖的汤汁滑过喉咙,一股温和醇厚的味道瞬间包裹了味蕾。莲藕被炖得入口即化,带着一种独特的、粉糯的清甜。排骨的肉香与莲藕的清香完美融合,没有一丝油腻,只有一种沉淀了岁月般的厚重与安详。 更奇妙的是,随着汤汁入腹,一股暖流从胃里升起,缓缓流遍四肢百骸。那股盘踞在他脑海中、永不停歇的催促声,竟然在这股暖流的安抚下,第一次……变弱了。 王志成愣住了。 他几乎是贪婪地,一勺接一勺,将整碗汤喝得一滴不剩。连同那些软糯的莲藕和脱骨的排骨,也全部吃得干干净净。 当他放下碗时,一股排山倒海的困意,终于冲破了长久以来的堤坝,席卷了他全部的意识。 他甚至都来不及感叹一句,头一沉,趴在桌上,瞬间就沉入了深沉的梦乡。 他发出了轻微的鼾声,那是几个月来,第一声属于睡眠的声音。 他身后的那个程序员鬼影,似乎也被这股安宁的力量所影响。他不再焦躁地汇报,而是安静地站在那里,有些困惑地看着自己沉睡的老板,像一个终于等到父母回家的孩子。 乔晚没有打扰他,只是取来一条薄毯,轻轻盖在他身上。 白修然不知何时溜了进来,他看着睡得像个婴儿的王志成,又看看一旁安静下来的鬼魂,对着乔晚竖起了大拇指,用口型无声地说:“老板娘,牛!” 梦境是一片纯白无垠的空间,像是尚未渲染完成的3D模型。 王志成站在这片虚无里,感觉不到身体的疲惫,只有一种灵魂出窍般的轻盈。 林浩就站在他对面。 不再是那个模糊透明的鬼影,而是一个穿着格子衫、面色有些苍白但眼神明亮的年轻人。他手里捧着一份由无数闪烁的光点和数据流构成的“最终方案”。 “王总。”他开口,声音不再是机械的循环,而是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这是‘普罗米修斯’的最终方案,所有的优化和压力测试都完成了。” 王志成看着他,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最器重的员工,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 他记得林浩,那个有点腼腆但一谈起代码就两眼放光的天才。他记得自己是如何一次次地给他加压,如何把整个公司的未来都押在这个项目上。他记得项目上线前夜,自己还在会议室里对着所有人嘶吼:“我们没有退路!只能成功!” 他记得某个清晨,他得到消息,林浩倒在了工位上,再也没有起来。 电脑屏幕上,还停留在代码的最后一行。 或许从那次开始,那段代码就刻进了他的脑子里,日夜不休地折磨着他。 王志成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份由光点构成的“最终方案”。 他低头“阅读”,那串代码已经被深深的刻入了他的脑子里。 他抬起头,郑重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那个因为自己的野心而燃尽了生命的灵魂。 “林浩,”王志成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而郑重,“你做得很好。” “项目很成功,非常成功。它改变了整个行业,我们……成功了。” 他看着林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现在,你可以休息了。” 林浩脸上的紧张和执着,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如冰雪般消融。 一抹释然的、纯粹的微笑,在他脸上绽放开来。那笑容里,有完成工作的喜悦,有得到认可的满足,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 “谢谢……王总。”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化作无数温暖的光点,缓缓上升,消散在这片纯白的空间里。 王志成站在原地,看着光点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他感觉心中一块沉重多年的巨石,终于被彻底搬开。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小馆的窗户,照在王志成的脸上。 他缓缓睁开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空气里有淡淡的食物香气,身上盖着一条柔软的薄毯。他坐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用几把椅子拼成的简易小床上。 他感觉……好极了。 没有那种靠药物强行入睡后的昏沉,而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脱胎换骨般的轻松与清爽。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骨节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 他只记得自己喝了一碗汤,然后……然后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不记得梦见了什么。但他心中的焦虑与愧疚,那些日夜折磨他的幻听与自责,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彻底抹去了。 第27章 网红餐厅的传闻 他看到乔晚正在吧台后安静地擦拭着杯子,动作不紧不慢,仿佛他这个大活人不存在一样。 王志成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皱巴巴的西装。他走到吧台前,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黑卡,放在桌上。 “谢谢你。这里面……随便刷。” 乔晚瞥了一眼那张象征着财富与地位的卡片,把它推了回去。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手写的账单,放在他面前。 “莲藕排骨汤,一碗。承惠,一百八十八元。” 王志成愣住了。一百八十八?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点钱,还不够他平时一顿饭的零头。 他看着乔晚那张过分年轻和平静的脸,忽然觉得,或许自己用金钱来衡量这一晚上的遭遇,是那么的可笑。 他收起黑卡,用手机扫了桌上的二维码,支付了一百八十八元。 “我……”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 “以后,别让你的员工,再为你‘死’了。”乔晚淡淡地说。 王志成浑身剧震。 他离开了“忘忧小馆”,走在清晨的阳光里,感觉自己仿佛重获新生。巷子外的世界依旧车水马龙,但他看世界的眼光,已经完全不同。 不久之后,互联网行业发生了一件大事。 以“狼性文化”和“996福报”著称的星云科技,其创始人王志成突然毫无征兆地在公司内部推行了一系列“反内卷”政策:强制晚上七点后全员下班,周末严禁加班,并设立了高额的带薪年假和员工心理健康基金。 整个行业都为之震动,有人说王总疯了,有人说这是新的资本骗局。 但只有王志成自己知道,他只是不想再听到任何一个员工,在他耳边说:“王总,我这个方案您再看看……” …… 茶余饭后,忘忧小馆的黄铜铃铛安静挂着。傍晚的余晖,透过窗棂,细细碎碎洒在吧台的木纹上。 乔晚擦净最后一枚白瓷杯,动作不紧不慢,仿佛窗外的喧嚣与她无关。 白修然坐在她对面。他面前摊开一本厚重的账本,用毛笔字歪歪扭扭记着非人界的流水。一笔笔诡异的入账,看得他愁眉不展。他那双桃花眼里,此刻只剩满溢的苦涩。 “老板娘,哎——”他叹了一口气,用指尖敲敲账本,“你看看这。最近非人界也卷得厉害,简直是卷出天际!” 他推推鼻梁上那副无框眼镜。 “以前鬼魂失恋,来碗孟婆汤就解决了。现在呢?非要喝什么‘真爱难寻’定制款!妖精们掉毛,普通的黑芝麻糊哪够,必须得是‘九转还魂生发羹’!还指定要加凤栖木顶尖的灵气!” 乔晚只是嗯一声。她从茶罐里捻起几片龙井,放进紫砂壶。热水冲泡,一股清雅的茶香,很快弥漫开来。她心不在焉,思绪飘远。 她看着氤氲的茶雾,觉得自己做的菜,更多是解除执念,而非创造奇迹。就像那碗莲藕排骨汤,只是让疲惫的灵魂,得以安眠。 吧台另一边,江离默默擦拭碗筷。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僵尸特有的机械与精准。 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能干活,能还债,就是他最大的满足。 他看着白修然愁眉苦脸的样子,有些不解。白修然却还在抱怨。 “大家都在绞尽脑汁地寻找新鲜‘治疗方案’。忘忧小馆的‘业务创新压力’也很大啊!” 他瞥一眼乔晚,又瞥一眼江离。一个佛系躺平,一个榆木疙瘩,指望他们,生意非得黄了不可。 就在这时,小馆的黄铜铃铛又响了。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形佝偻的鬼差,晃晃悠悠走进来。他穿着一身破旧的衙役服,腰间挂着一串叮当作响的魂铃。他偶尔会来小馆点一杯乔晚特调的“招魂酒”。 鬼差一眼瞧见愁眉不展的白修然,他停下脚步,嘿了一声。 “呦,白老板这是怎么啦?愁眉苦脸的,像死了媳妇一样。” 白修然勉强挤出一个笑,摆摆手。 “嗨,别提了。生意不好做,内卷啊!” 鬼差听了,咧嘴一笑。他的笑容,带着点阴森,又有点八卦。 “内卷?你这还算好的。我们最近才叫内卷呢。不过,最近鬼界倒是传了个奇闻,或许能给你开开思路。” 鬼差压低声音,故作神秘。 “白老板,你听说山海市那个‘味觉实验室’餐厅吗?” 白修然摇摇头,狐狸耳朵动了动。 “以前的网红打卡地,我知道。怎么?听说最近生意黄了,人类客人跑光了,都抱怨菜肴‘没有味道’、‘吃起来像树根’?” 鬼差嘿嘿一笑。 “是啊!人类那边是这样传的。可怪就怪在这儿。我们鬼界和妖界的朋友,却都传那里的菜‘仙气飘飘’,吃起来通体舒畅,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乔晚正在给江离添茶。听到这话,手下动作微顿。她那双平时波澜不惊的眼睛,此刻闪过一抹微光。 “好多老饕组团去尝鲜,把那家店的生意都盘活了!”鬼差继续说着,语气里带着一丝羡慕,“最近听说,那主厨都快被封为‘鬼界食神’了。” 乔晚的心头,蓦地一动。 非人界对味道的感知,确实与人类不同。那是基于灵魂、灵力、甚至是执念的。但一个普通厨师的菜,能让非人界趋之若鹜,人类却避之不及,这本身就很不寻常。这菜,难道是专门为非人界做的?可这厨师,又是个纯粹的人类。 她的【食材通感】能力,经过这大半年的磨砺,已然精进不少。她对食材的执念,及其对不同生灵的影响,也有了更深的认知。她甚至能隐约感知到,食材的“本味”与“能量”之间的细微联系。 她端着茶杯,轻轻摩挲杯沿。脑海中,无数念头飞速盘旋。 这其中,是否有什么“执念”在作祟?或者说,这位厨师的“道”出了问题? 她联想到自己做的菜。司命那位“包租公”,偶尔也会评价她的菜“能量溢出”。但那更多的是治愈作用,是她引导食材执念,修补伤痕。而“味觉实验室”的菜,听起来却是彻彻底底改变了“本味”。那是,一种本质上的偏离。 她看着鬼差那张兴奋的脸,又看向白修然。这味道的差异,远比表面听起来的更深奥。 第28章 不识人间烟火的李明 白修然一听,眼睛立刻亮成了两盏绿灯。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内卷”?之前的愁苦,瞬间一扫而空。他像只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全身的狐狸毛都精神抖擞起来。 他立刻嗅到了潜在的商机,眼睛里闪烁着金钱的光芒。 “仙气飘飘?比灵丹妙药都管用?!”他夸张地搓着手,激动地差点把账本拍在桌上。 “老板娘,老板娘!这可是个大新闻!大新闻啊!”白修然兴奋得有些语无伦次。 “要是能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咱们又多了一个业务方向啊!”他的脑子里,已经开始构建起一幅宏大的商业蓝图。 “说不定还能开发出‘双标菜单’!人妖两界都能吃!白天做给人类吃,晚上做给妖怪鬼魂吃!”他越说越起劲。 “不,不对!干脆咱们把那个‘味觉实验室’也变成忘忧小馆的分店!再把那个主厨挖过来!”白修然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了。 他甚至开始盘算,要用什么样的合同,才能把那个“鬼界食神”签到忘忧小馆旗下。他那张原本就俊俏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对财富的渴望,和对“业务创新”的极度热情。他几乎已经看到,未来忘忧小馆的招牌,会开遍三界六道。 乔晚看着白修然那副见钱眼开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狐狸精的本性,真是难移啊。 但心里,她却实实在在记下了“味觉实验室”这个名字。 乔晚又看一眼鬼差。 那鬼差,说完八卦,喝了一口乔晚泡的茶,又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小馆。小馆的黄铜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 深夜,巷弄深处,忘忧小馆的黄铜铃铛又一次被推响。 来客是一位身形挺拔的青年,却被笼罩在一层浓郁的焦躁与困惑中。他穿着考究的定制厨师服,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却掩不住眼底的乌青和眉间的死结。 他叫李明,是山海市“味觉实验室”餐厅的老板兼主厨。曾经,他的餐厅是无数食客趋之若鹜的网红打卡圣地,预约总是排到半年以后。可最近,那份喧嚣却渐渐散去了。人类食客的反馈,让他夜不能寐。 “味道太淡了,吃不出层次。” “这简直是浪费食材,顶级牛排吃起来像在啃树根!” “你这菜,吃得我心慌,好像要羽化登仙一样。” 乔晚坐在吧台后,看着这位几乎把自己埋进阴影里的客人。她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独特的、介于凡人与非凡之间的灵气波动,带着一丝强烈的、近乎偏执的“求索”执念。 李明终于抬起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焦虑摩擦过一样,“乔老板,我……我听说您这里能治一切‘疑难杂症’?”他用力握了握拳,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我的菜,出问题了。”他停顿片刻,仿佛组织着最难以启齿的词句,“食客都抱怨,说我的菜越来越‘脱俗’,失去了‘人间烟火气’。” 乔晚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她前几日刚从鬼差口中听过“味觉实验室”的传闻,此刻亲眼见到李明,反而证实了她之前的猜测,李明的身上确实有不小的执念。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李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他用双手胡乱耙过自己的头发,原本整齐的发型变得凌乱。“我感觉自己失去了对‘人间烟火气’的感知。” 他从随身携带的保温箱里小心翼翼地取出几道菜。一份是煎得恰到好处的顶级和牛,被切成方块,摆盘精致。一份是晶莹剔透的素炒时蔬,每一片菜叶都带着露珠般的光泽。还有一份,是漂浮着几根香草的清汤。 “这是我的招牌菜。”李明的目光紧紧盯着乔晚,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我来寻求您的帮助,希望能找回初心,找回……那份失落的‘人味’。” 乔晚拿起一块和牛,并没有急着放入口中。她闭上眼睛,催动【食材通感】。这一次,她没有品尝烹饪好的菜肴,而是直接将意识沉入那块牛肉的“灵”中。 刹那间,一股宏大而高傲的执念涌入她的脑海。 “我乃和牛之王!出身高贵,血统纯正!”那执念犹如一道洪流,带着无法言喻的优越感,“我的使命,是化为精纯灵气,滋养食客仙骨,助其超凡脱俗!” 乔晚微微皱眉。这执念,竟如此“高雅”,甚至有些脱离了“食物”的范畴。一块牛肉,它最本真的执念,难道不应该是“被煎得恰到好处”、“汁水丰盈”、“被人类好好品尝”吗? 她又拿起一小片时蔬中的生菜叶,意识再次沉入。【食材通感】如约而至。 “我当如山间清露,回归自然,超脱尘世!”那片菜叶的执念,带着一种近乎遗世独立的缥缈感,它抗拒着凡间的烟火气息,一心只想“净化”、“升华”。 这都什么跟什么?乔晚的心情渐渐沉重。 她再看向那束清汤中的香草,执念更是纯粹到极致,仿佛要将所有凡尘俗念涤荡干净,只留下最纯粹的自然芬芳。这些食材,在李明的手下,被无意识地“唤醒”了更深层的灵性。它们不再甘于成为凡间的口腹之欲,反而生出了超脱的渴望。 可它们终究是食物啊!它们最根本的“被吃掉”的欲望,被这股“高级执念”完全掩盖了。凡人感受不到它们的本味,自然觉得“淡而无味”,甚至“啃树根”。因为它们根本不想被凡人“吃”掉,它们一心只想“升华”。 乔晚睁开眼睛,看向李明。他脸上写满了希冀与痛苦,周身的气息也变得越来越飘渺,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她明白,李明的问题,不单单是厨艺上的瓶颈,更是心境上的偏离。 他长期沉浸在对这些食材“高级执念”的感知中,耳濡目染,心境也变得“不接地气”,难以再感受和捕捉那份凡俗的“人间烟火”。 第29章 超凡脱俗的美食 白修然原本站在一旁,眼睛绿光闪闪,正盘算着这笔大单能赚多少。他听到李明描述他的菜能让非人界“仙气飘飘”时,兴奋得差点搓穿了自己的狐狸毛。 他原本以为乔晚会做出什么“仙丹妙药”来,结果看到乔晚只是闭眼“神游”了片刻,然后脸色就变得有些凝重。 她轻轻叹了口气,知道光凭感知生食材的执念还不够,她需要亲口品尝这些被李明“烹饪”过的食物,才能真正体会他所说的“失去了人间烟火气”究竟是何种滋味。 她拿起筷子,先夹起一小块和牛。牛肉煎得火候恰到好处,外表焦香,内里带着诱人的粉色。放入口中,肉质软嫩,带着淡淡的脂香。但很快,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感”便充斥了她的味蕾。 【食材通感】再次触发。 这次,她感受到的不再是生牛肉那“高贵血统”的骄傲,而是被烹饪后,那份执念变得更加纯粹和强大——“我已蜕凡成仙,化作精纯之气,滋养仙骨,助尔超脱!” 接着,她又尝了一片素炒时蔬中的生菜叶。菜叶爽脆,带着植物的清香。但很快,这清香便被一股“超然”的执念覆盖——“尘嚣已远,世俗不染。我愿涤尽凡心,助尔清明!” “这……这连一点油盐的执念都没有。”乔晚心中苦笑。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辟谷仙草”吗?吃下去,怕不是连饭都不想吃了。 最后,她端起那碗清汤,细细品尝。汤水清澈,味道淡雅,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草木芬芳。 【食材通感】带来的是一股浩瀚而深邃的执念——“回归本源,与道合一。万法归宗,涤荡心魔!” “好家伙,这碗汤怕不是能让人原地悟道。”乔晚放下汤勺,彻底无语了。这根本不是一碗用于果腹的汤,而是一碗承载着天地大道、旨在帮助人参悟天机的“仙露”。 她终于明白了李明所说的“失去人间烟火气”的真正含义。 “这可真是个大麻烦。”乔晚看着李明,眼神复杂。她该怎么将这些一心想“羽化登仙”的食材,重新拉回“柴米油盐”的凡俗世界呢? “乔老板,怎么样?”李明颤声问道,紧张地捏紧了衣摆。 乔晚叹了口气,她指了指那些摆盘精致的菜肴,“李老板,你的食材……它们太‘高傲’了。” 李明一愣,显然没料到会是这种评价。“高傲?”他喃喃自语,“我用的都是最好的食材,最自然的烹饪方式……” “它们不想被‘吃掉’。”乔晚直言不讳,“它们想成仙,想化灵,想回归自然。”她语气平和,却字字珠心。“它们失去了作为‘食物’最本真的欲望,也因此,凡人再也尝不到它们最本真的味道。” 李明浑身一震,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精心烹制的菜肴,眼中满是茫然。 “你本人,也因为长期沉浸在对这些‘高级执念’的感知中,心境变得飘渺。”乔晚的声音带着一丝洞悉人心的力量,“所以,你已经很难接地气,也很难做出有‘人味’的菜了。” 李明踉跄后退一步,差点跌倒。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追求厨艺的更高境界,追求食材的极致升华。可乔晚的话,却像一盆冷水,将他从那份自以为是的“高雅”中彻底浇醒。原来,他所追求的,竟然是一种本质上的偏离,一种对“食物”本身的背叛吗? 白修然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挠了挠耳朵,心想,这人类的厨子,玩得比我们妖精还花哨啊?什么高傲的食材,还想成仙?这年头连食材都这么内卷了吗? 乔晚看着李明那张震惊又痛苦的脸,知道自己必须找到一个能彻底扭转他心境的方法。任何复杂的“仙家菜”,都无法治愈他这种“脱俗”的困境。她需要的,不是更高级的灵气,而是最质朴的烟火气。她需要一道最简单、最朴素,却蕴含着最强大“人间烟火”执念的菜。 她转身走向厨房,白修然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兴奋地问:“老板娘,您要用什么仙草灵药?我这有九千年份的玄冰雪莲,据说能清心寡欲,或许能让那些食材安分些?” 乔晚没有理会白修然的聒噪。她径直走过堆满了珍稀食材的保鲜柜。那些饱含灵气的松露、来自深海的鲍鱼、甚至还有墨渊上次留下的半块“万年恨”魔龙肉,它们都散发着或高傲、或强大、或偏执的执念光晕,此刻在乔晚眼中,却都显得不合时宜。 李明需要的,不是这些。 她继续在厨房里寻找,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被遗忘的角落。那里,几个裹着泥土的红薯静静地躺在一个破旧的竹筐里,毫不起眼。它们被菜贩子遗漏,或者因为品相不佳而被随意丢弃。 乔晚走过去,拿起一个红薯。粗糙的泥土蹭在指尖,带着一股淳朴的芬芳。她闭上眼睛,催动【食材通感】。 刹那间,一股纯粹而炽热的执念,如同一股暖流,瞬间涌入乔晚的心神。 “我只想被好好烤熟!”那执念没有丝毫矫饰,简单得令人动容,“变得香甜软糯,焦糖流淌,让劳作一天的人吃下去,能感受到最朴实的幸福和满足!” 它没有“成仙”的奢望,没有“超脱”的追求,更没有“回归自然”的执拗。它只想被吃掉,被凡人吃掉,用它最简单的甜和软糯,去温暖一个疲惫的灵魂。这种带着泥土芬芳、承载着凡人最简单愿望的执念,是任何“仙草灵药”都无法比拟的。它强大,因为它扎根于人间,根植于凡人的欲望。 找到了!乔晚猛地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明悟。 白修然疑惑地看着乔晚从角落里翻出几个脏兮兮的红薯,脸上的绿光暗淡了几分。“老板娘,您这是……要烤红薯?”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解,“这玩意儿能治好‘仙气飘飘’的厨子?”他本以为乔晚会拿出一柄神兵利器,或者某种上古神兽的卵来烹饪。 乔晚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将红薯放入清水中,仔细洗去它们身上的泥土。 第30章 回归人间的厨子 她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技巧,甚至放弃了小馆里先进的烤箱。她从后院搬出一个老旧的炭炉,添上上好的果木炭。炭火被点燃,发出噼啪的声响,橘红色的火光照亮了乔晚专注的脸。 她将洗净的红薯小心翼翼地埋入滚烫的炭灰中。这不是简单的烤制,而是一场无声的仪式,一次对“初心”的重新校准。 在烤制过程中,乔晚全面催动【执念共鸣】的能力。她将红薯那股纯粹的“人间烟火”执念,一点点地,温柔而坚定地导入李明混乱而飘渺的心境中。李明站在一旁,看着乔晚的每一个动作,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温暖,正在渐渐驱散他内心的焦虑。 那不是灵气,也不是仙气,只是一种朴实无华的、带着泥土和火焰气息的温暖。他看着炭火中翻滚的红薯,它们在炙烤下渐渐变软,表皮开始渗出晶莹的蜜汁,香气也一点点弥漫开来。 同时,乔晚运用能力,将炭火的“温暖”执念、红薯的“香甜”执念、以及泥土那股深沉的“厚重”执念完美融合。这三股执念,如同三条溪流,在她心神的引导下,汇聚成一股直击灵魂的“朴实之味”。 整个过程,乔晚仿佛在用食物为李明重新校准“味觉的坐标”。她不是在给他治病,而是在帮他找回迷失的方向。 她能感觉到,随着红薯在炭火中逐渐成熟,李明身上那股飘渺的气息,也渐渐沉淀了下来,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凡俗”。 白修然站在旁边,鼻子耸动着。他从没想过,烤红薯这种凡人小吃,竟然也能散发出如此令人垂涎的香气。那不仅仅是食物的香,更像是一种情绪的香,带着家的味道,带着冬日的暖意,带着孩童的纯真。 他的狐狸尾巴忍不住轻轻摇晃起来,肚子也咕咕叫了几声。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能让老板娘发现他被一个烤红薯给迷住了。 终于,乔晚用长长的竹夹,从炭火中取出烤得外焦里嫩、香气四溢的红薯。红薯表皮焦黑,却裂开一道道口子,露出里面金黄软糯的果肉,蜜汁沿着裂缝缓缓流淌,散发出令人心醉的甜香。她将一个红薯递给李明,红薯带着炭火的余温,几乎要烫到手。 李明接过红薯,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他是一个米其林级别的厨师,品尝过世间无数珍馐,却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一个路边摊的烤红薯而感到紧张。 他小心翼翼地剥开焦黑的外皮,金黄的果肉散发出浓郁的甜香,热气腾腾。 他带着几分虔诚,将一小块果肉放入口中。 那温暖而熟悉的甜香,瞬间在他麻木的味蕾上炸开。 没有那些“化为灵气”的缥缈,没有“超脱尘世”的疏离。这只是一种最纯粹、最直接的甜,带着泥土的厚重,炭火的温暖,以及红薯本身最真挚的渴望——被好好吃掉,带来幸福。 一股强大的力量,直击他灵魂深处。 李明的眼前,模糊地浮现出小时候的场景。那是在乡下,寒冷的冬夜,炉火烧得正旺。奶奶慈祥的脸庞被火光映照得橘红,她笨拙地将红薯埋进炭灰里,然后轻轻拍掉他衣服上的雪花。 他焦急地等待着,小小的身体依偎在奶奶身边,闻着那股红薯特有的香甜。当红薯被取出,他迫不及待地接过,烫得左手倒右手,却还是满足地咬上一大口。 那些最简单、最纯粹、最无忧无虑的幸福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不是顶级食材的奢华,不是烹饪技巧的精妙,只是那一份最原始的温暖与爱,最朴素的满足与安宁。 泪水,瞬间止不住地从李明的眼眶涌出,打湿了他焦黑的手指,落在金黄的红薯肉上。他再也无法抑制,哽咽出声。 他终于找回了对“人间烟火气”的感知,找回了那份失落已久的,扎根于凡尘的初心。他终于明白,菜品的价值,从来不在于食材有多珍稀,更不在于它能带来多少“仙气”,而在于它能带给人怎样的情感和回忆。 “谢谢您,乔老板……”李明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泪流满面地,深深地对乔晚鞠了一躬。他的心境不再飘渺,他脚踏实地地站在那里,周身的气息,重新沾染上了属于“人间烟火”的温暖。 乔晚看着李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她知道,这位“脱俗”厨师,终于回到了凡间。 白修然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一个烤红薯,就把一个米其林大厨给烤哭了? 他揉了揉眼睛,看来这忘忧小馆的生意,恐怕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奥、有“钱景”! 他得赶紧把这个“烤红薯治愈法”写进他的业务推广方案里。他可记得,城东鬼王最近总说自己“活腻了”,要不要给他来点“人间烟火”? 小馆外,夜色深沉,寒风凛冽。而小馆内,却因这份重获的“人味”,温暖如春。 远处,二楼窗边,司命放下手中那本古老的账簿,他看向小馆的方向,眼中流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乔晚的“对症神菜”又一次产生了奇妙的“因果校正”,修正了一个即将偏离轨道的凡人。而这种校正,并非依靠神力,仅仅是……人间烟火。 他低头,看向账簿上记录的,属于“味觉实验室”的未来走向。在他原本的演算中,这家店最终会因彻底失去凡人顾客而倒闭。但现在,这一切都改变了。 乔晚,她总能创造出预料之外的“变量”。 司命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账簿的边缘,那冰冷的材质,仿佛也沾染上了小馆里飘散而出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 李明擦干眼泪,将手中的红薯小心地收好。他决定,回到“味觉实验室”,从一道最简单的菜开始,重新寻找那份失落的“人味”。 他甚至已经在构思,如何将这烤红薯的理念,融入他未来的菜品中,让他的食客,在品尝美味的同时,也能感受到最朴实、最真挚的情感。 他离开时,步履轻快了许多,眉间的死结也已舒展开来。那份焦躁与困惑,被红薯的甜香与回忆,轻轻抚平。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乔晚一眼,眼中充满了感激与敬佩。 第31章 闹鬼的写字楼 忘忧小馆的黄铜铃铛,又一次发出清脆的响声,送别了这位重获新生的厨师。 乔晚看着李明远去的背影,心头也升起一丝淡淡的满足。她喜欢这种感觉,用自己的手艺,去帮助那些迷茫的灵魂,无论他们是妖是鬼,还是凡人。 她重新坐回吧台后,端起自己刚刚泡好的清茶,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入口,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意。 白修然凑了过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对财富的渴望。“老板娘,这烤红薯的‘治疗方案’效果奇好啊!”他夸张地搓着手,“咱们是不是可以把这个也加入咱们的‘特色服务’清单?我估计那些为业绩发愁的社畜,那些因为炒股亏钱而心灰意冷的股民,肯定都非常需要这种‘接地气’的疗愈!” 他脑子里已经开始构建起一幅宏大的商业蓝图。什么“人间烟火红薯节”、什么“烤红薯情绪疗法套餐”、甚至还能搞个“高级定制版,搭配灵气木炭”!他几乎已经看到,未来忘忧小馆的招牌,会开遍三界六道,而烤红薯,将成为继“怨种芝麻糊”之后,又一爆款产品! 乔晚看着白修然那副见钱眼开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 白修然还沉浸在烤红薯带给他的商业幻梦里,乔晚却被一阵急促的铃铛声拉回现实。黄铜铃铛,此刻不再是送客的清脆,而是被一股焦躁而急切的妖力拨动,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鼓点。 “老板娘,出大事了!” 白修然闻声看去,来者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手提公文包,额上却沁满汗珠。那份焦虑,连他的幻术都遮盖不住。 男人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将公文包摔在吧台上,语气几乎带着哭腔:“乔老板,救命啊!我这楼盘,要完了!” 白修然眼睛一亮,赶紧凑过去,脸上挂满公式化笑容:“哎哟,这不是城东开发商王总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那写字楼,不是都快交工了吗?”他心里盘算,这定是大单。能让开发商急成这样,油水肯定足。 王总猛地扯下领带,神情崩溃。“交工?交什么工!我的楼盘闹鬼啊!高科技鬼屋!一到晚上就灯火通明,打印机疯狂打印空白文件,会议室里传出吵架声,还有保安看到一群半透明的‘人’在开会!”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乔晚听着王总的描述,眼皮跳了跳。 白修然凑近乔晚,压低声音解释道:“老板娘,这栋楼原址之前是一家互联网公司,几年前发生过一场火灾。听说当时公司全员加班,结果无一人幸免。这些鬼魂,大概就是那些过劳死的社畜,因为对公司的执念太深,死后也困在了这里,继续‘上班’呢。” “我们请了多少大师,什么符咒、桃木剑、黑狗血,全都无济于事!”王总双手抱头,声音颤抖,“工程延期,每天损失上千万,我……我都要跳楼了!白先生,您不是说‘忘忧小馆’什么疑难杂症都能解决吗?我求您了,救救我吧!” 白修然笑得更谄媚了。“王总您别急,别急!咱们‘忘忧小馆’的宗旨就是,专治各种‘不服’!这种小场面,交给我们,保证‘物理超度,永不复发’!”他朝乔晚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老板娘,这可是肥得流油的大单啊! 乔晚放下茶杯,目光落在王总颤抖的公文包上。她似乎能嗅到里面飘出的金钱气息。那些数字,足够江离的债务清单上少掉好几个零头了吧? 白修然拍着胸脯保证:“您放心!咱们小馆的首席杂役,那可是三界有名的‘武力担当’!保证让这些‘鬼员工’,乖乖‘下班’!”他偷偷瞄一眼乔晚的表情,生怕她一个犹豫就把这单子推了。 乔晚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她瞥了一眼角落里,江离依旧目不斜视地擦着碗。千年飞僵,用来对付一群“社畜鬼”?倒也算是……物尽其用。 “白修然,你去把任务清单拿来。”乔晚吩咐道。 白修然屁颠颠地跑去取了任务清单,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乔晚。乔晚接过,看了一眼上面诱人的金额,没有丝毫犹豫。 “江离。”乔晚唤了一声。 江离擦碗的手,停顿了一秒。他慢慢转过身,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眼眸看向乔晚。 “有外勤。”乔晚将任务清单递给他。 江离接过清单,垂下眼。他的目光,没有落在王总焦急的脸上,也没有落在白修然兴奋的狐狸眼上,只是一目十行扫过那串长得吓人的数字。他内心深处,那张朱砂写就的债务清单,此刻又浮现出来。这笔钱,能抵消掉哪个零头?是“电网维修费”的零头,还是“青石板赔偿金”的零头? “放心吧王总!”白修然见江离领了任务,立刻得意洋洋地对王总说,“我们小馆办事,效率一流!您就等着收楼吧!”他已经开始在脑子里,盘算这笔巨额佣金的分成了。 王总看了一眼江离那僵硬的背影,又看了一眼乔晚那淡然的表情,心里有些犯嘀咕。这……真能行?一个面无表情的打工人,就能解决他请了无数大师都搞不定的“高科技鬼屋”?可他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 江离离开小馆时,夜色已深。他没有施展任何花哨的遁术,只是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一步踏入阴影,身形瞬间消失。 …… 城东的豪华写字楼,夜晚静谧,却又处处透着诡异。 整栋大楼灯火通明,每一层都亮着刺眼的白色荧光,仿佛仍在不分昼夜地运转。打印机“哗啦哗啦”地吐出空白文件,键盘敲击声“噼里啪啦”此起彼伏,会议室里,激烈的争吵声穿透隔音玻璃,隐约可闻。然而,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死寂,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江离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大楼的底层。他没有坐电梯,只是冷峻地打量着眼前这栋“不眠”的写字楼。他的身体,与周围弥漫的阴气格格不入,散发出淡淡的尸气,却又被他收敛得极好。 第32章 强制解雇打工鬼 他穿过空无一人的大堂,径直走向电梯。 电梯门自动打开,里面挤满了半透明的“人”。他们穿着格子衫,顶着黑眼圈,手里拿着发光的“文件”,面色焦躁。 “下周的OKR谁来对?用户留存率又跌了三个点,再这么下去年终奖都别想要了!”一个“鬼销售”看到电梯外的江离,只当是隔壁部门的同事,急切地抱怨着。 江离没有理会,他走进电梯,强大的尸气瞬间让电梯里的“鬼员工”们哆嗦了一下。那是一种来自食物链顶端的、最原始的压迫感。然而,他们死前那股“上班执念”竟压过了本能的恐惧,只是下意识地为江离挤出一点空间,便继续焦灼地讨论着“下周的KPI”。 江离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他对这种“讨论”和“开会”毫无兴趣。他只想快点解决“问题”,然后回去。 电梯到达顶层。门一开,一股更浓郁的怨气混合着争执声扑面而来。会议室里,一群“鬼高管”正围着一张巨大的虚拟光幕,争得面红耳赤。 “这个方案不行!市场部的数据显示,用户对这种‘情怀’已经审美疲劳了!”一个“鬼产品经理”大声咆哮,口中的唾沫星子(如果鬼魂有的话)几乎要喷到江离脸上。 “那又能怎么办?我们已经连着三个季度被竞品压制了!再不创新,公司就要倒闭了!”另一个“鬼运营总监”拍着桌子,会议室的能量波动,几乎要将江离震退。 “那又能怎么办?我们已经连着三个季度被竞品压制了!再不搞点大动作,公司就要倒闭了!”另一个“鬼运营总监”用力拍着光幕桌子,整个会议室的能量场都因他的愤怒而剧烈波动。 江离冷冷地看着他们。他听不懂这些“流程”、“需求”,也懒得去听。他只知道,这些人制造的“吵闹”,正在妨碍他完成任务。 他一步上前,没有任何预兆,右脚猛地抬起,直接一脚踹开了紧闭的会议室大门。 “轰!”一声巨响,实体的木质大门瞬间四分五裂,化作无数碎片飞溅。会议室内的“鬼高管”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瞬间安静下来。 江离没有停顿,他径直走向那块巨大的虚拟光幕。那些由怨气和执念构成的“数据”和“图表”,在他眼中,只是一团碍眼的光影。他抬起手,对着光幕,简单粗暴地一撕。 “嘶啦!”一声,仿佛布帛被撕裂,那由无数“工作数据”构成的光幕,瞬间被撕成两半,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气中。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的“鬼高管”都愣住了。他们生前从未见过如此野蛮的“裁员”方式。 江离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鬼魂们,没有多余的动作,径直走出了会议室,留下身后一地狼藉和一群“宕机”的鬼魂。 接下来,他如同一个沉默的破坏者,逐层“巡视”。 他来到一处开放式办公区,几十个“程序员鬼”正对着半透明的“代码界面”,手指疯狂敲击,嘴里念念有词:“BUG!又是BUG!这个需求太离谱了,根本实现不了!” “架构师你出来,你看看你写的什么玩意儿!” 江离的目光扫过这些沉迷于“代码”的鬼魂,最后落在办公区中央,一团不断跳动、散发着浓郁怨气的聚合体上。那团怨气,正是整栋楼“网络”的核心。 他没有任何犹豫,走到“服务器核心”前,抬起右拳,然后,猛地一砸! “嘭!”一声闷响。 那团怨气聚合体,在江离纯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像个气球,瞬间炸散开来,化作无数细碎的幽光。 紧接着,整个楼层的“代码界面”瞬间消失,所有疯狂打字的“程序员鬼”动作僵住。他们的“电脑”一片漆黑,就像停电了一样。整个楼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断网”状态。 “草!又断网了!”一个“程序员鬼”条件反射地骂了一句,随即发现,周围所有“人”都傻呆呆地看着他,而他的“电脑”,是真的、彻底地黑了。 “谁干的!谁动了我的服务器!”一个负责运维的“鬼魂”发出惨叫,却在对上江离冰冷目光的瞬间,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江离置若罔闻,继续向下。 他来到一处装饰精致的办公室。一个穿着职业套裙的“鬼HR”正对着一部虚幻的电话,甜言蜜语地“招聘”着并不存在的“新人”,满脸都是“企业文化”的虚伪笑容。 “您好,我们公司文化非常开放,扁平化管理,领导亲和,气氛融洽,最重要的是……我们从不强制加班哦!”“鬼HR”脸上笑容灿烂,语气温和。 江离出现在门口,冷冷地盯着她。 “鬼HR”放下电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这位……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如果您是来应聘的,请先填写一份简历。我们公司有严格的入职流程……” 江离没等她说完,直接上前,一把拎起她的领子。 “鬼HR”的身体瞬间被提起,她那双因为长期“996”而变得僵硬的身体,此刻完全无法反抗。她惊恐地看着江离,却说不出一个字。 江离拎着她,走到窗户前。窗外,是万家灯火的山海市夜景。 他没有丝毫迟疑,手腕一转,直接将“鬼HR”从窗户扔了出去。 “啊——!” 一声短暂而尖锐的惨叫声,回荡在夜空中,随即戛然而止。当然,鬼魂并不会摔死,但这种直接被“裁员”的方式,却是他们从未体验过的。 一夜之间,江离以其简单粗暴的“物理超度”方式,彻底瓦解了这整整一“公司”的“社畜鬼”。会议室变成了废墟,服务器核心被砸散,各个部门的鬼魂们,如同被解除了“上班魔咒”的提线木偶,迷茫地游荡在楼层里,不知所措。 他们对公司的执念,如同被硬生生拔掉的牙齿,虽然疼痛,却也失去了最坚固的根基。 第33章 鬼魂们的散伙饭 第二天清晨,“忘忧小馆”内。 乔晚坐在吧台后,端着茶杯,轻轻吹散热气。白修然则兴奋地抱着他的小算盘,不时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江离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小馆门口。他身上的尸气已被收敛干净,仿佛只是出去散了个步。 “回来了?”乔晚抬眼看他。 江离走到吧台前,拿出那份被他收起来的任务清单,递给乔晚。上面用红笔,已经被乔晚标注了“完成”二字。 “解决了。”江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简洁。 “怎么样?那些鬼魂……都老实了吗?”乔晚问。她倒不是怀疑江离的效率,只是对那些“社畜鬼”的执念,有些好奇。 江离的神情放空了一瞬,似乎在回忆整理“情报”。 “嗯。他们……还在开会。” 乔晚:“……” 白修然:“噗嗤!” “咳,我是说,他们被赶出来后,还在反复重复生前的‘工作’。比如有的还在写代码,有的还在跟老板汇报,只是……声音小了许多。”江离补充道,他的僵尸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困惑。他对这些“生前的执念”,显然理解不了。 乔晚听完,心里已经有了数。物理超度,只能暂时压制,但那些根深蒂固的执念,仍旧盘桓不散。他们依旧被困在自己“工作”的幻象里,只是没有了“公司”这个具象化的载体,变得无处可去。 她起身,走进厨房。白修然见状,立刻凑过来,脸上写满了好奇:“老板娘,又要开新菜了?这次是什么?‘职场告别套餐’?还是‘升职加薪全家福’?”他眼中闪烁着对财富的渴望。 乔晚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插科打诨。 她从菜篮里,拿出一根翠绿的黄瓜。 【食材通感】!一股清脆爽利的执念涌入脑海:“我要被拍碎!我要跟蒜泥和醋凉拌!这才是黄瓜的宿命!” “嗯,很好。”乔晚自言自语。这股“拍碎自己”的执念,不正符合那些社畜鬼对“公司”的“一拍两散”吗? 她又从冰箱里,取出一大团雪白的面团。这是她为了包饺子提前准备好的。 【食材通感】!面团的执念充满了温馨与圆满:“我要被揉圆,被擀薄,包裹住最美味的馅料!我要变成饺子,成双成对!象征着团圆!” “成双成对……”乔晚沉吟。对于那些被困住的社畜鬼来说,他们需要的不是“团圆”,而是“各奔东西”,是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乔晚的心思,开始飞速运转。她要用食材的执念,来完成一场真正的“散伙饭”。 很快,厨房里传出了“砰砰”的拍黄瓜声,以及阵阵面粉的香气。 一大盆凉拌黄瓜,青翠欲滴。黄瓜被拍得裂开,每一瓣都浸透了蒜蓉、醋和辣椒油的香气,充满了“一拍两散”的决绝。乔晚甚至在里面加了几颗干辣椒,让那股“拍碎自己才够味”的执念,发挥到极致。 另一边,热气腾腾的锅贴也出锅了。金黄酥脆的外皮,包裹着鲜美的肉馅,每一个锅贴都紧紧相连,却又独立成型,仿佛预示着那些鬼魂,在放下执念后,将各奔东西,拥有各自的命运。乔晚特意将它们摆成了“离散”的形状,用食材本身,编织出“各奔东西”的执念。 夜幕再次降临,忘忧小馆的黄铜铃铛,又一次被轻轻拨动。这一次,没有焦躁,没有急促,只有一群半透明的鬼魂,带着迷茫,却又渴望解脱的目光,缓缓飘了进来。他们正是被江离“物理超度”后的“社畜鬼”们。 大概是因为被赶出了自己一直工作的地方无处可去,所以跟随着江离这个罪魁祸首到了小馆。 乔晚将两道菜端上桌,凉拌黄瓜的清香,锅贴的酥脆,让这些只知“工作”的鬼魂们,突然感受到了真实感。 “这是……什么?”一个“程序员鬼”呆呆地问。 “这是你们的……散伙饭。”乔晚轻声说,“吃了这顿饭,你们就能彻底放下过去了。” 鬼魂们面面相觑。他们对“散伙饭”这个词,有着本能的抗拒,可是食物的香味还是吸引着他们走到桌前。 一个“鬼销售”第一个拿起一根黄瓜,放进嘴里。清脆的口感,霸道的蒜蓉味,以及黄瓜本身“拍碎自己”的执念,瞬间在他空洞的灵魂里炸开。他突然感觉到,内心深处那股对“业绩”的执念,如同被拍碎的黄瓜一样,轰然瓦解。 “我……我不想再冲业绩了……”他喃喃自语。 接着,更多的鬼魂拿起黄瓜,尝了一口。 “我不想再写代码了……” “我不想再开会了……” 他们脸上的痛苦和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与释然。 随后,他们又尝了锅贴。锅贴的酥脆与鲜美,以及“各奔东西”的执念,像一道温柔的指引,让他们看到了未来的无限可能。 “原来……我们不是一定要待在这里……”一个“鬼HR”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光亮。 他们吃着,哭着,笑着。那顿散伙饭,不仅填饱了他们饥饿的魂魄,更治愈了他们被“工作”禁锢万年的执念。 当最后一根黄瓜被吃完,最后一个锅贴被分食殆尽时,所有的鬼魂都站了起来。他们对着乔晚深深鞠了一躬,脸上带着真诚的感激。 “谢谢老板娘!” 下一刻,他们便化作一道道微弱的光点,结伴冲向夜空,朝着幽冥地府的方向,投胎去了。 白修然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这……这才是真正的“物理超度”啊!不费一兵一卒,只用几盘菜,就让一群“钉子户”鬼魂,心甘情愿地“辞职”投胎了! 第二天,开发商王总亲自登门,脸上挂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他对着乔晚和白修然千恩万谢,不仅付清了尾款,还额外包了一个大红包。 乔晚看着白修然兴奋地搓着手,示意他收敛一点。 她将王总给的报酬,划出了一小部分,递给江离。 江离接过那笔钱,目光落在乔晚的债务清单上。他那双漆黑的眼眸,瞬间计算出了新的数字。长得吓人的数字,确实少了一个零头。 他默默地点点头,没有多说一个字。 “还不错。”乔晚轻描淡写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放松。小馆里的气氛,似乎也随着社畜鬼魂的离去,变得清爽了几分。 第34章 顶级厨师的加入 赛博鬼楼事件尘埃落定,开发商送来的大红包还带着崭新的温度,忘忧小馆的木门就又一次被叩响了。 这一次,门外站着的是李明。 他不再是那个被流量和虚名裹挟、眼神里充满焦躁与迷茫的网红主厨。如今的他,一身简单的白色厨师服,洗得干净笔挺,头发剪得利落,眼神清澈而坚定。 “乔老板。”他对着前来开门的乔晚,微微鞠了一躬,态度郑重。 乔晚有些意外,侧身让他进来:“李主厨?有什么事吗?” “我想留在这里。”他说,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我想在忘忧小馆,当一名厨师。” 这个请求,让正在算账的白修然都停下了动作,抬起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位人类世界的顶尖厨师。 李明没有理会旁人的目光,继续说道:“是那碗烤红薯……它让我明白了,我之前追求的那些所谓‘仙气’、‘灵性’,都走错了路。真正的味道,是‘人味’。”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和后怕,“我差点就回不来了。是您,是这间小馆,让我找回了做菜的初心。” 他的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火焰:“我想留在这里,继续学习,学习什么是真正的‘味道’。” 乔晚当然乐意。 她自己是个半路出家的咸鱼,江离是个只会打架的僵尸,白修然……白修然只负责把客人骗进来然后分钱。小馆缺一个真正的、科班出身的专业厨师,简直缺得厉害。李明的厨艺基础无人能及,更难得的是,他经历了从云端跌落再到找回本心的过程,对“味道”的理解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凡人厨师。 他的加入,能极大提升小馆的“生产力”和菜品丰富度。 但有些话,必须说在前面。 “我欢迎你加入。”乔晚擦了擦手,表情严肃起来,“不过,忘忧小馆,不是普通的餐厅。这里的客人,也不是普通人。” 她抬手指了指正一脸“看戏”表情的白修然:“他,白修然,九尾狐,活了上千年。日常业务是情报贩子和三界中介。” 然后,她又指向角落里那个默默擦拭着碗碟的江离,江离感受到目光,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江离,飞僵,武力担当兼小馆首席债务人。”乔晚言简意赅。 “至于我……”乔晚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自己,最后只能含糊道,“我负责解决一些……比较特殊的‘病症’。” 她看着李明,一字一句地强调:“我们的客人,来自三界六道,妖魔鬼怪,山精地灵。他们的‘食欲’,是他们最极致的执念;他们点的菜,是用来疗愈灵魂的‘药’。在这里当厨师,你要面对的,可能是一只刚刚失恋、想要辣哭负心汉的怨种辣椒,也可能是一块想要美白的千年豆腐。你确定,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美食之道’吗?” 乔晚以为,一个在人类世界已经站在金字塔尖的厨师,听到这些堪比精神病呓语的描述,就算不吓得掉头就走,至少也会犹豫和退缩。 然而,李明非但没有被吓退,眼睛里反而燃起了前所未有的、近乎狂热的光芒。那是一种艺术家看到全新大陆、科学家发现未知领域的兴奋与渴望。 “太好了!”他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就是这个!我追求的就是这个!” 他上前一步,几乎要抓住乔晚的肩膀:“乔老板,您不明白!我之前的瓶颈,就是因为食材对我来说,只是没有灵魂的物体!我只能靠技巧和想象去堆砌味道,但那味道是空的,是假的!” “可您说的不一样!”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辣椒的执念?豆腐的执念?这意味着……食材本身,就有它们想要成为的样子!这……这是所有厨师梦寐以求的终极境界啊!不是我去定义菜品,而是我和食材一起,去完成一道菜的‘天命’!” 乔晚被他这番“厨痴”言论说得一愣一愣的。 李明深吸一口气,再次郑重地向乔晚鞠躬,这一次,弯得更深。 “乔老板,请您收下我。我郑重承诺,我会遵守这里的一切规矩,将我的全部技艺和热情,融入忘忧小馆。我不是来当主厨的,我是来当学徒的!” 话说到这份上,乔晚再无拒绝的理由。 她点了点头:“欢迎加入,李明。试用期三个月,包吃包住,没有五险一金,工资……看业绩提成。” “没问题!”李明满口答应,脸上洋溢着找到归宿的喜悦。 至此,“忘忧小馆”这个草台班子,终于迎来了一位真正意义上的专业人类厨师。 白修然最高兴。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亮晶晶的灵石在向他招手。小馆的“产能”和“专业度”将迎来质的飞跃!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要不要给李明安一个“前米其林三星主厨、现三界顶级客座食神”的头衔,专门用来吸引那些挑剔又有钱的大客户。什么龙肝凤髓,什么麒麟心、凤凰胆,以后都可以接单了! 他凑到乔晚身边,压低声音,兴奋地搓着手:“老板娘,咱们这波不亏!捡到宝了!以后菜单可以扩充三倍,价格……也能翻一倍!” 乔晚给了他一个“你安静点”的眼神,没搭理他。 另一边,江离依旧沉默。他只是在李明充满干劲地换上围裙,走进厨房熟悉环境时,停下了手中擦拭杯子的动作。他没有回头,但那双漆黑的眼眸,透过吧台镜子的反射,带着考察的目光看向了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 小馆里因为新成员的加入而产生着微妙的化学反应,一切都被二楼窗边那双淡漠的眼睛尽收眼底。 司命放下了手中的报纸,那张永远印着过时新闻的纸张,在他手中无声无息地化为数据流消散。 一个凡人厨师的加入,本身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变量。 但这个李明,不一样。他曾无限接近“天道”的某个分支——对极致“秩序”与“纯净”的追求,却又在崩溃的边缘,被最纯粹的“人间烟火”拉了回来。 他此刻的选择,既不是完全倒向司命所代表的、冰冷的“秩序”,也不是滑向墨渊所诱导的、放纵的“自由”。他在乔晚的影响下,走出了一条全新的、属于凡人的“中道”。 司命的指尖在空气中轻轻敲击,一排排凡人看不懂的金色符文在他眼前流动、重组。 【新增变量:凡人厨师李明。】 【状态:已校准。】 【潜力评估:高。】 【对“食愈师”乔晚影响:正面,可分担其部分基础“修复”工作,使其能更专注于处理核心“BUG”。】 他记录下这个凡人对“秩序与自由”的另一种选择,以及他所能带来的,对“人间烟火”更深层次的演绎。 这是乔晚身边,第一个真正意义上,被她的“道”所感化、并主动选择追随的“凡人信徒”。 第35章 失去初心的仿品大师 新成员的加入,并未打破“忘忧小馆”那份独特的宁静。 几天后,一个熟客带来了新的委托。巷口古董店的张大爷颤巍巍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位精神矍铄、但眼神空洞的老人。 “小晚,”张大爷叹了口气,“这位是老齐,国宝级的仿制大师。什么唐三彩、元青花,到他手里,跟真的一模一样。可他……尝不出味儿了。” 乔晚打量着那位老人。他穿着一身熨帖的中山装,手指修长稳定,毫无老态,但那双眼睛却像蒙尘的玻璃珠,看不到一丝活气。 老人礼貌地点点头,声音平板无波:“我的一生都在追求‘假’的极致,追求骗过所有人,甚至骗过时间。久而久之,好像……真的东西是什么样,我也忘了。不只是味道,还有气味,还有触摸的感觉……都变得不真切。” 他就像一件自己亲手打造的、完美无瑕的赝品,拥有了“美”的外壳,却遗失了“真”的灵魂。 乔晚心中一动,这正是考验李明的好机会。她将这个特殊的委托转述给了厨房里跃跃欲试的新主厨,作为他的“首秀”。 “失去味觉和嗅觉,沉浸在‘模仿’之中?”李明听完,整个人都怔住了。 那是一种他再熟悉不过的“迷失”。他想起了自己,那个曾经一门心思追求虚无缥缈的“仙气”,结果做出的菜连自己都尝不出“人味”的米其林主厨。那种站在云端,却踩不到实地的恐慌与空虚,几乎将他吞噬。 他看向老人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感同身受的怜悯。他决定,要用自己被治愈的经验,去拉这位同道中人一把。 “老板,我明白了。”李明攥紧了拳头,眼中燃起使命感,“他需要的不是味觉的刺激,而是‘本真’的唤醒。” 他转身投入厨房,如同奔赴一场神圣的战役。他要为老人烹制一道“返璞归真”的菜肴。 为此,他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 这几天在小馆,通过乔晚的口述,他大概知道了哪些菜有什么样的执念。 所以进入厨房之后,他并没有迷茫,而是精心挑选了一批有机蔬菜,这些蔬菜的执念纯粹而简单——“回归自然,享受阳光雨露”。 他又从乔晚珍藏的调味品里,寻到一瓶用古法酿制的酱油,那股“在时光中沉淀自我”的执念,厚重而深沉。 他将这些他认为最接近“本真”的食材,用他那融合了东西方精髓的技艺,细心烹制成一道色彩鲜明、香气清雅的融合菜。蔬菜的清甜与酱油的醇厚被完美激发,摆盘精致得如同艺术品。 当这道菜被端到老人面前时,连一向挑剔的白修然都忍不住赞叹:“有点东西啊,李师傅!” 老人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翠绿的菜叶,缓缓放入口中。他细细咀嚼,然后,礼貌地点了点头。 “很美妙的味道。”他评价道,声音依旧平板,“技巧很高超,食材的鲜味也保留得很好。谢谢你,厨师先生。” 然而,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泛起任何波澜,依旧是那片死寂的空洞。 李明心中的火焰,被这句礼貌而冰冷的夸赞浇得半灭。 难道他失败了?他那道充满“匠心”的“返璞归真”,对于一个沉浸在“技艺”中一辈子的仿制大师而言,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可以被欣赏、被解构的“人工雕琢”之美。 厨房内外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乔晚一直静静看着这一切。通过【食材通感】,她能清晰地“看”到,在老人那被无数“伪物”层层包裹的灵魂深处,对“真”的感知早已麻木,反而对“假”的极致有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执念。 李明的菜,触碰到了外壳,却敲不开那扇紧锁的核心大门。 她没有开口批评李明。她只是默默走到厨房的角落,从一个粗陶罐子里,用指尖捻起一小撮未经提纯、颗粒粗大的海盐,然后走回李明身边,将那几粒灰白色的晶体轻轻放在他摊开的手掌上。 “李明,”她的声音很轻,“你觉得……什么才是‘味道’最‘真’的东西?” 李明低头,看着掌心那几粒粗糙、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杂质的盐粒。它们不像精盐那样洁白,甚至有些硌手。 但当他的指腹捻过盐粒时,一股直接、霸道、不加任何修饰的咸味,仿佛一道微弱的电流,从指尖窜入他的脑海。 这一刻,他猛然想起了那个改变他命运的夜晚。那颗被乔晚递到他手里的、烤得表皮焦黑的红薯。没有精致的摆盘,没有复杂的调味,只有一股最原始、最朴实的香甜,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尘封已久的童年记忆,让他泪流满面。 乔晚的话语在他耳边回响:“菜品的价值不在于食材多珍稀,而在于它能带给人怎样的情感和回忆。” 领悟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他所有的困惑。 老人需要的不是“被治愈”,不是更高明的“道”。他需要的,仅仅是“被唤醒”。唤醒他那被无数精美赝品磨损、覆盖的、最原始的感知。 而“真”,恰恰是无需任何雕饰的“本味”。是存在于万物之初,甚至在“美”这个概念诞生之前,就已经存在的东西。 李明眼中的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对着乔晚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毅然转身。他放下了所有精心挑选的有机蔬菜,也无视了那些古法酿制的珍贵酱料。他大步走到厨房最不起眼的角落,掀开那个巨大的米缸,用一个最普通的木勺,舀出满满一碗晶莹饱满的白米。接着,他又从那个装粗盐的陶罐里,取出了几粒未经任何提纯的、带着海洋气息的粗粝海盐。 他没有用任何复杂的厨具,只是提着一桶从后院古井里打上来的清冽井水,回到灶台前。 淘米,注水,点火。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变得专注而虔诚,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第36章 无头女鬼 厨房里,白修然和江离都感受到了这股异样的气氛,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向那个忙碌的背影。 一碗白米饭,能做什么? 当灶火升腾,锅中水汽氤氲,一股最纯粹、最质朴的米香开始在小馆里弥漫开来。那不是任何菜肴的香气,只是谷物在水与火的催化下,释放出的生命本源的芬芳。 李明小心翼翼地揭开锅盖,将蒸得晶莹剔透、颗粒分明的白米饭盛入一个粗陶碗中,再将那几粒粗盐轻轻撒在饭上。 他端着这碗朴素到极致的白饭,走到老人面前,双手奉上。 老人疑惑地看着碗里那再寻常不过的食物,没有任何配菜,甚至连一点缀都没有。他迟疑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送入嘴中。 米饭的清甜,混着粗盐那直接、粗粝、带着一丝腥气的咸味,在他麻木了几十年的口腔里,轰然炸开! 没有层次,没有回甘,没有精巧的味觉设计。 那股咸味,就像是海浪直接拍打在舌尖上;那股甜味,就像是阳光下稻穗最本真的馈赠。 它不“美”,它甚至有些粗野。 但它,无比“真实”! “轰——” 仿佛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老人灵魂深处那厚重的、由无数“仿品”堆砌而成的壁垒。几十年来第一次,他尝到了“味道”。不是被分析、被模仿的味道,而是直击灵魂的、食物最原始的本味。 老人捧着那只粗陶碗,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那双浑浊空洞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融化、碎裂。两行滚烫的清泪,顺着他满是皱纹的脸颊,潸然而下。 他像个孩子一样,捧着一碗最简单的饭,哭得泣不成声。 他模仿了一辈子最精美的瓷器,临摹了无数最传神的书画,他能用双手复刻出任何一种“美”。 可他却忘了,自己心中的“美”是什么样的,最简单的欣赏是什么感觉。 乔晚看着相拥而泣的老人与张大爷,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眼眶泛红、脸上却露出释然笑容的李明,欣慰地弯起了嘴角。 这一次,李明不再是那个需要被治愈的迷途者。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并用它,为另一个迷失的灵魂点亮了归途。 李明转过身,再次向乔晚深深鞠躬,这一次,带着全然的敬佩与信服。 “老板,我明白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坚定,“真正的‘味道’,是扎根于记忆与情感的真实,它是独一无二的,永远……不能被‘模仿’。” …… 灶膛里的火苗舔舐着锅底,发出噼啪的轻响。井水渐渐温热,米粒在锅中舒展翻滚。李明的心神完全沉浸其中,他从未想过,烹饪最简单的食物,竟需要如此虔诚。 就在这时,“忘忧小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轻轻推开。 夜风裹挟着一股甜腻而微冷的香水味灌入,与厨房里升腾的米饭清香交织,形成一种诡异的冲撞。乔晚抬起头,白修然习惯性地堆起营业微笑,李明也从专注中分神望去。 门口站着一位客人。 她身姿窈窕,黑色吊带裙勾勒出火辣惹眼的身材曲线,暴露在外的肌肤在小馆昏黄的灯光下白得像瓷器。她每一步都走得摇曳生姿,优雅得仿佛在走红毯。 但当她坐到吧台前的高脚凳上时,乔晚、白修然和李明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 女人的脖颈以上,空空如也。 那截白皙纤细的脖颈,平滑得像一尊被斩首的希腊雕塑,没有血迹,只有一片虚无的阴影。 一个无头女鬼。 空气仿佛凝固。白修然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换上了一种混合着职业性好奇与生理性惊悚的复杂表情。李明刚从“大道至简”的顿悟中回神,立刻又被这超现实的一幕冲击得脑子发懵。 这……要怎么点菜? 她……要怎么吃? 一连串的问号盘旋在三人心头。 似乎是察觉到了众人的困惑与不知所措,无头女鬼优雅地侧过身,从随身的小包里摸索着,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一举一动都牵动人心的优雅。 纸条被她修长的指尖轻轻推到吧台中央。 乔晚的目光落在纸条上。那上面的字迹娟秀而工整,带着一点刻意练习过的痕迹,却在笔画的末尾微微颤抖,泄露了书写者内心的不安。 “我是小丽,生前在市里的‘迷情KTV’上班。” “一个晚上,陪完一位客人喝酒,醒来时就变成了这样,我的头……不见了。” “虽然变成鬼魂后,没有头也能感知一切,但我希望能找回它,更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我?” 每一个字都像一滴冰冷的血,滴在乔晚心上。这不再是为情所困的脱发,也不是恐高症的心理障碍。 这是一桩真正的命案。 乔晚看向小丽空洞的脖颈,她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迷茫与不甘,像冰冷的雾气,从那里不断弥漫开来。 “老板娘,这……”白修然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这可不是一碗面能解决的事了,涉及到人命因果,沾上了会很麻烦。” 作为情报贩子,他比谁都清楚,在山海市这种地方,最不能碰的就是这种牵扯到凡人命案的“脏活”。 李明也站在一旁,看着纸条上的字,嘴唇紧抿。他刚找回对“人间烟火”的感知,立刻就撞上了人间最丑陋的恶意,心中五味杂陈。 乔晚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将那张纸条又朝自己拉近了一点,再次细细看了一遍。 小丽的鬼魂安静地“坐”着,仿佛一尊完美的雕塑,等待着宣判。 这不仅仅是一个委托,更是一个枉死者最后的求助。 “江离呢?”乔晚忽然开口,声音很冷静。 “大佬他……”白修然一愣,随即回答,“他今天去城西废车场‘收租’了,那边有个铁疙瘩成精,欠了咱们三个月的‘庇护费’,估计快回来了。” 乔晚点了点头,心里有了计较。 第37章 小丽的记忆 她将目光从小丽身上移开,转向厨房里灶火上的那锅米饭。水汽蒸腾,一股纯粹干净的米香已经开始弥漫。老人需要的是唤醒,而眼前这个迷茫的鬼魂,需要的却是“线索”。 乔晚重新看向小丽,问道:“你还能回忆起当晚的任何细节吗?比如那个客人,或者……你喝过的酒?” 小丽的魂体轻轻颤动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想。片刻后,她伸出手指,在吧台上沾了点水渍,写下两个字:“香槟。” 只是香槟吗?范围太大了。 乔晚陷入沉思。没有头颅,意味着灵魂核心缺失了一部分,记忆必定是混乱且残缺的。想要从她这里得到有效信息,难如登天。 常规的办法行不通。 必须另辟蹊径。 她的目光扫过厨房,扫过那些或平凡或珍稀的食材。以往,她都是通过食材的执念去解决客人的“病症”。可这一次,她需要的是“信息”。 有没有什么食材,它的执念是“记录”或“还原真相”? 乔晚一边思索,一边下意识地走向储藏室。白修然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直打鼓。他真怕这位咸鱼老板一时心软,接下这烫手的山芋。 乔晚沉默着,目光扫过厨房里琳琅满目的食材。 白修然的担忧不无道理,这桩命案牵扯凡人因果,稍有不慎,就会惹上天大的麻烦。 但她看着小丽空洞的脖颈,那股死寂的绝望感,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在她心上。 这让她想起了自己,那个在格子间里被压榨到灵魂枯萎的自己。 某种程度上,她们都是被吞噬了“头颅”的人。 “我试试。”乔晚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她走进厨房,新来的厨师李明立刻跟了进来,他眼中没有惊惧,只有对未知烹饪领域的好奇。 白修然叹了口气,认命般地坐回吧台,自言自语:“完了,又是个赔本买卖。” 乔晚需要一种能“追溯”、“回想”的执念。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一小袋饱满的核桃上。她捏起一颗,放入口中轻轻咬开。 【食材通感】瞬间触发! 一股古老而繁杂的执念涌入脑海,那不是单一的想法,而是无数信息的堆叠,像一部被压缩了千百年的史书。核桃的执念,竟是“记录一切,直至外壳炸裂”。 就是它了。 为了安抚亡魂,她又取了几颗有“静心”之意的莲子,以及一把带着“明目”执念的枸杞。 李明在一旁静静看着,他能看出乔晚在选择食材时的某种韵律,那不是依据菜谱的搭配,更像是在倾听某种无声的交谈。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食材与厨师之间,可以有这样奇妙的联系。 一碗清淡却蕴含着无数心思的“寻忆粥”很快熬好。 粥体温润,核桃碎、莲子、枸杞点缀其间,散发出一种安宁的香气。 乔晚将粥碗推到小丽面前。 问题来了。 怎么吃? 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小丽优雅地倾过身。她空荡荡的脖颈上方,那片虚无的阴影开始缓缓旋转,像一个黑色的微型星云。 粥碗里升腾起的热气,被那漩涡无声地吸了进去。 一缕,又一缕。 紧接着,碗里的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舀走。 那截优美的脖颈平滑如初,没有任何变化,但小馆里的空气却开始震颤。 以小丽为中心,无数光影碎片炸裂开来,像一场无声的电影。 震耳欲聋的音乐。 包厢里五光十色的旋转灯球。 呛人鼻息的、廉价香水与昂贵古龙水混合的气味。 男人们油腻的笑脸,酒杯碰撞的脆响,还有女孩子们娇媚的劝酒声。 一幕幕画面飞速闪过,全都是“迷情KTV”里的场景。 乔晚和白修然都瞪大了眼睛,期待着关键线索的出现——那个杀害她的客人,那致命的一晚。 然而,没有。 所有的画面,都只是小丽工作的日常。 她记得自己刚来KTV时,被“妈妈桑”王姐带着,如何学着给客人点烟,如何记住几十种洋酒的名字。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拿到厚厚一沓小费时,躲在洗手间里反复数了好几遍,手心全是汗。 她也记得,有个叫小雅的姐妹,因为抢了她的客人,在更衣室里扯坏了她最贵的一条裙子。她们为此大打出手,最后又抱着一起哭,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还想起,自己偷偷攒钱,在出租屋的床垫下藏了一个铁盒子,里面是她所有的积蓄。她梦想着有一天能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的海边小城,开一家小小的花店。 记忆的碎片纷至沓来,全是关于工作,关于那些在KTV里挣扎求生的日日夜夜。 有屈辱,有辛酸,也有偶尔的温情和对未来的渺茫希冀。 唯独没有关于她死亡那一晚的任何有效信息。 当最后一勺粥被“吃”完,所有的光影碎片骤然收缩,没入小丽的身体。 她安静地“坐”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片刻后,她掏出手机,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打字,然后将手机推给乔晚。 屏幕上写着: “王姐说,我们这一行,最忌讳动真感情,可她自己却偷偷养着一个小白脸。” “小雅的鼻子是假的,花了三万块,她说等攒够了钱,要去把下巴也垫了。” “上个月,有个客人喝多了,把钱洒了一地,让我们跪在地上捡,谁捡到归谁。我那天穿的短裙,膝盖都磨破了。” 一行行,一字字,全是鸡毛蒜皮的琐事,是KTV里最真实又最无用的情报。 白修然凑过来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从期待变成错愕,最后垮成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无奈。 “老板娘,这……这完全是无用信息啊!”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哀嚎,“咱们是在查案,不是在给她写个人回忆录!那晚的客人呢?凶手呢?一点线索都没有!” 他急得抓耳挠腮,那头刚长出来没多久的浓密黑发,仿佛又有了脱落的风险。 第38章 分头行动 乔晚没有说话,她只是默默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些文字。 她仿佛能看见,一个叫小丽的女孩,在喧嚣嘈杂的环境里,用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默默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然后把所有的心事都藏进心里,写进一本不存在的日记。 这些记忆,对破案毫无用处。 但对小丽来说,这或许就是她短暂人生的全部。 李明在一旁,看着乔晚的侧脸,又看看那碗已经空了的粥,若有所思地开口:“老板娘,或许……这道粥没有出错。”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急躁的白修然和沉思的乔晚都看了过去。 “它只是让她想起了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李明缓缓说,“你们想找的是她死亡的瞬间,可对她而言,那些活着却身不由己的日子,或许比死亡那一刻,更刻骨铭心。” 李明的话,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乔晚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 是啊,对曾经的她来说,日复一日的996,看不到尽头的PPT,比某一次被上司痛骂,更让人绝望。 过程,往往比结果更磨人。 白修然愣住了,他看着李明,又看看小丽,脸上的焦躁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恍然。他一直把这当成一桩“生意”,一个需要快速解决的“订单”,却忘了,委托人是一个刚刚才死去的、满怀不甘的灵魂。 “你的意思是……”乔晚看向李明,眼中带着询问。 “意思是,我们找错方向了。”李明看着小丽,“我们不该问‘谁杀了她’,而是该问,在她那样的生活里,什么东西……值得她为之而死,或者,被别人为之而杀?” 钱。 这个字眼同时出现在乔晚和白修然的心里。 乔晚立刻转头,看着小丽问道:“你日记里说的那个铁盒子,还在你生前住的地方吗?” 小丽的身体微微一颤。 她似乎也从那堆杂乱的记忆里,找到了这个被自己忽略的关键点。 她飞快地打字回复:“在!就在床垫下面!我从没告诉过任何人!” “走!”白修然瞬间恢复了精神,狐狸的精明重新占领高地,“还等什么!去找那个铁盒子!搞不好凶手就是为了那个盒子里的钱!” 他风风火火地站起来,又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小丽说:“你生前住哪?地址!还有,房东的电话!我来搞定!” 行动的希望,让小馆里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然而,就在这时,门口的风铃“叮铃”一声轻响。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带着一身浓重的夜露和……血腥气。 是江离。 他回来了。 他那身万年不变的黑色练功服上,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裂口,边缘还残留着某种阴邪能量烧灼的痕迹。他脸色比平时更白,气息也有些不稳,但眼神依旧像一口古井,不起波澜。 “大佬,你这……”白修然看着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你这是去收租,还是去拆迁了?” 江离没有理会白修然的贫嘴,他径直走到吧台前,目光落在小丽身上。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对乔晚说:“城西废车场,那个铁疙瘩成精的,解决了。它把这两个月的租金,换成了这个。” 说着,他从身后拎出一个沉重的麻袋,往地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他解开袋子,露出来的,竟然是一堆被拆解得七零八落的、散发着幽幽寒光的机械零件。 “这是……”乔晚不解。 “一个被遗弃的战斗机器人,”江离言简意赅,“它的执念是‘战斗至死’。我满足了它。这些零件,是它身体最精华的部分,蕴含着纯粹的‘金锐之气’,可以拿来……嗯,做菜刀。” 众人一时无语。 这位僵尸大佬的思维方式,永远这么朴实无华且充满暴力美学。 “你的伤?”乔晚看着他身上的裂口,那不是普通利器能造成的。 “它临死前的自爆,小事。”江离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正好,有活了。” 乔晚径直走到江离面前,将那张写着小丽遭遇的纸条递给他。 江离接过,垂眸扫视。当他看到“迷情KTV”几个字时,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光。 “我让你去查,”乔晚的声音清晰而果断,“查这家KTV,查一年前一个叫小丽的女孩失踪的事。白修然,你从你的情报网入手,查当晚的豪客,还有小丽的人际关系。江离,你直接去现场。” 她顿了顿,看向江离:“记住,你是去‘收集情报’,不是去‘收租’。” 江离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下。对他来说,只要是老板的任务,都能折算成债务,内容是什么并不重要。 白修然垮着一张狐狸脸,满心不情愿,但看乔晚那不容置疑的态度,只能唉声叹气地掏出他的妖界法器,开始联系各路“线人”。 江离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的黑暗里,像一滴墨融进了更深的夜色。 白修然看着江离离去的方向,撇了撇嘴,小声嘀咕:“真好,打架的活儿都让他干了,我就得跟一堆乱七八糟的线人扯皮。”他那张俊俏的狐狸脸上写满了不情不愿,掏出一个造型古朴、雕着九尾狐图样的青玉罗盘,那罗盘的盘面却是一块高清触摸屏。 他熟练地在屏幕上划拉着,点开一个名为“山海异闻录”的APP,界面立刻弹出无数头像,有的是凶神恶煞的鬼王,有的是衣着暴露的妖精,甚至还有一个顶着佛光、ID叫“功德无量包打听”的和尚。 “喂,是黑风山的猪哥吗?我,小白啊。帮我查个事,迷情KTV……”白修然压低了声音,对着玉盘一番唾沫横飞的交涉,脸上精明的算计与市侩的油滑交替闪现。 乔晚没有理会他。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吧台后,目光落在那个叫小丽的无头女鬼身上。小馆里恢复了暂时的安静,只剩下白修然压着嗓子的通话声和墙上老式挂钟“滴答”的轻响。 乔晚的心情有些沉重。她看着江离留下的那堆散发着幽幽寒光的机械零件,又看了看孤零零飘在半空的小丽。 第39章 被暂停的时间 几天后的深夜,忘忧小馆的气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压抑。 连日的大雨刚过,巷子里的青石板湿漉漉的,反射着小馆昏黄的灯光,将寒意渗透进屋内的每一个角落。老式挂钟的指针“滴答”作响,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敲打着众人紧绷的神经。 白修然无功而返,他那身平日里光鲜亮丽的定制西装都显得有些萎靡。他将那面雕 我奋力的挣扎,口中发出呜咽的声音,不多时,便有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的朝我们走来。 演唱会的消息日期发布以后,京城基地顿时热闹起来,大家都奔走相告。 土墙又薄又矮,它们都没用异能,全凭蛮力,就直接将土墙推倒。 江北走了过去,看了看电脑上的收音曲线,拿起一旁的矿泉水拧开,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一直到了黎明破晓,我和王大饼的嗓子都喊得冒烟,又累又困的回到营地,坐在火堆旁,四目相对皆愁眉不展。 由烈焰构成的火元素玩家,在见到【失智食人魔】血量见底后,立马厚着脸皮冲了上来,用自身种族天赋的【火焰喷射】,给予了这只可怜巨人最后一击。 莫宇低喝一声,一股淡淡的黄色光芒从异化毛驴的身上涌入他的手中。 最好的办法就是制作干冰,产生大量的二氧化碳,隔绝空气中的氧气,形成保护层,阻止火焰继续燃烧。 老乔在前面开车开的心惊胆战的,生怕少爷一个不爽就把她丢下去。 七月被忽然传来的声响儿吓了一跳,手一松劲儿,牛角梳就顺着芷云那头水滑的秀发出溜了下来,啪嗒一声,摔到地上,碎成了两半儿。 符乐圣气得很想吐血,却又找不到证据证明就是她对自己动的手。 “哼,我会一枪打爆他的头颅!”钟丽气坏了,自己是来杀人的,反过来却被别人当成了猎物。 陈明才绵里藏针,故意把打击越军四个字说得很重。他相信这位能干的政治家已经知道越国未来面临的问题,悄悄地给他胸口上插了一把钢刀。 “哈哈哈哈,好,血狼亮出真面目!”常林意气风发喊着,挥手和义姐告别。 欧阳和芷云对视一眼,凭栏下望,他们此时处于二楼,争吵声正是从楼下传来。 只是对方在父亲栏都写上自己的名字了,陈欢在此刻无可否认了。 但是现在呢,要他如何开口拒绝她再次伤害她,又让他如何答应她看到她以后为自己的死伤心难过? 这一月,身为天之骄的的皇十四胤祯,终于是满怀着自己的雄心壮志,对建功立业的强烈渴望,离开了京城。 “呸!什么资质拙劣不拙劣的,以后不准再这样贬低自己!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完颜嫣然的入室弟子,谁再敢这样贬低你,我剥了他的皮!”完颜嫣然话语间怒气腾腾,凤目一瞪眼神似刀,所瞪的人正是身旁的华千秋。 这个情况下,也只有先制服黄公,把他扣在手里我们才有逃走的机会了,就像之前被钱老板的人围住,擒贼先擒王,我们手里有筹码了,才能跟对方的人谈。 每天都有不同的际遇,谁能保证四十几年里不发生一星半点意外?而且想想要面对一辈子,都觉得有点恐怖,万一哪天我厌倦了呢?他也厌倦了呢?我们俩俩相厌了呢? 他都这样评价庄强了,可见庄强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连忙给晓雯打电话。晓雯声音轻轻的,像刚醒时一样慵懒。 第40章 最后的日记 第二天黄昏,在征得房东同意后,乔晚带着白修然,和小丽的魂体一起,来到了那间尘封了一年多的出租屋。 打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灰尘和廉价香水味的陈腐空气扑面而来,呛得人直皱眉。 屋子很小,大约只有十几个平方,陈设简单,但收拾得很整洁。桌上的化妆品即使蒙尘,也依然摆放得整整齐齐;床头还放着一只 林辰却是没有拒绝,端起一碗茶喝了一口,这茶是土茶,味道有点苦,不过在这炎热的夏天,喝一碗这种茶水,还是很舒服的。 除了宗兆帝,其他人又欢乐起来,说了一堆孩子的话题,这大约是近三十年来在皇宫讨论孩子讨论得最热闹的一回了。 沐晓烟深深地喘了口气,合上手机安慰自己,他本就是这种不拘泥于一格的性格。 夜九:呵呵,有您这样的叔叔,我还没有废掉,真是感谢菩萨大慈大悲了。 “这是打开暂时打开天道之界的方法。”那人叹了口气,拿出一块晶石,递到妖容面前。 第二天大早,苏倾钰就高冷地指派纨绔带金嬷嬷她们到附近最好的酒楼吃顿好点的早饭,再添些衣服首饰。 傻宝招呼大家一块吃,结果就苏倾钰硬着头皮跟着一块吃,其他人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不时地看一眼苏倾钰。 现在离开这里也是比较困难的一件事,四周都被藤蔓包围,它们静等着机会,随时会进攻。 在我们调查之中,这些人的思维已经被某种意识控制了,也就说他们听信了某种人的意志,张院长你是医学界精神教授应该知道这种意志改变吧。“林辰皱眉道。 “既然是北方势力之首的掌门,不该如此吗?”千夕月继续笑问道。 “我不管你怎么说,反正今天游子诗要么喝了这箱酒,要么承认自己是懦夫,只配喝风吃土……”尔少杰伸了伸拳头,耍狠道。 随即,一大片寒气从它口中狂涌而出,转眼之间就将陈枫包裹在其中。寒气过处,更是结上了一层寒冰。 “你觉得你是落落鸟吗?你其实比落落鸟差远了。落落鸟最低在天空中飞过,而你呢?你飞翔过吗?你不是一直都在地上吗?”陈枫看他不说话了,也就不再刺激他。 蓂儿看着老父亲赤红色眼睛,无奈的长叹一口气说:“前辈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无论如何,我也要把它救出来”。 绿眼男人冷哼一声,似乎是在嘲笑着菲伦的自不量力,垂在腰间的左手翻腕,仅仅是向上一抬。 姚良知这十多辆车往粮油市场门口一停,里面便立刻有人影跑动起来。 游子诗解下吉它,想了想,心中已自有数,拨动着吉它弦,在沉闷的夜里吉它声开始铮铮响起,打破了夜的静谧的同时,却也使得大家的心里变安静。 委屈的声音还没出口,他便被吓得浑身僵硬在原地,脚还保持着前倾的趋势。 只要一声令下,破出烈焰地狱,无敌披靡,扫平王权人世,只在一念之间。 “就你仗义?你对谁都仗义,就是对我和宝宝不仗义,你知不知道,我听到你差点救不过来,没吓死。 当安珀收到来自联邦和帝国交战前线的准确信息时,已经是联邦和帝国这场战略决战结束一天后了。 李丽质拿起砂糖橘剥开,就想看看这个和大唐的橘子有什么区别。 第41章 非人小店的手工艺品 乔晚“听”到了他们冷酷的对话。 她“看”到,小丽在最后的清醒时刻,用难以置信的、心碎的眼神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她想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后的画面,是那把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的刀,和飞溅而起的、温热的血。 他们觊觎的,是她辛辛苦苦,一杯酒一杯酒换来的积蓄。 他们夺走了她的生命 “那就要问问你们的好摄政王了,我们到处去寻人,却没想到他把人给关了起来。”江奕淳说着朝桑吉瞪去。 寻易虽早就猜测正天君在那挫魂阵中可能坚持不了太久,可从师娘这里证实得到证实后,还是悲难自抑,扑通一声朝南靖洲放下跪了下去,泪水扑簌而下。 没错,同封三郡公,明面上是对鲁王的恩赐、拉拢,实际上呢,就是冲着他来的。 陪伴孩子们的成长自然是相当让人开心的事情,不过这样还是远远不够的;教育孩子们,让孩子们成为品学兼优的好孩子,这也是周全的一个责任。 毕竟魏野也好,道海宗源的门人弟子也罢,来到这个时空的时间还很短,而道海宗源中人,一没有清廷户籍,二没有清廷度牒,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彻彻底底的外来者,丝毫没有融入清廷体制之内。 玫瑰花清新的香味,参夹着泉水的气息,即使相隔一段距离,也很让人陶醉。 他本对苏沃没太大意见——你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你,我们两人虽是兄弟,奈何道不同不相为谋,保持表面上的敬意就可以了,真要兄友弟恭,倒不是做不出来,就是心里都不会当回事罢了。 不想一道流光闪过,一个白影嗖的一下蹿了过去,一口吞掉了他弹出的药粉,还狠狠的在它指尖咬了一口。 “联盟送来的最新情报,晓组织在风之国东边有频繁的行动,可能会作出对风之国不利的行为。”自来也。 轩辕青云无法相信,那被他看不起的乡巴佬,竟然才是给玲珑轩提供黄泉苦水的人。 时间不限,不需要担心拖延时间的问题,留下冷静一点的太阳花在美国玩家的城市那潜伏,我和其他人回到自己的城市里。 “无忧,你这是怎么了?”楚柔芸漫步来到赵无忧跟前,掏出手帕为赵无忧逝去泪水,且关切的问道。 “咳咳!”咳嗽声将还在胡思乱想的苏让拉回了现实。眼神还算不错的苏让看到的是那个母亲用来掩嘴的手帕上带着一抹鲜红。 另外的世界,另外世界其中的一个世界。另外世界其中一个不同的世界,另外一个其中不同的世界,就是现在没有变的相同的世界。 李倩倩觉得自己被合伙欺负了,哭着要去打他。老师把她抱住,她跑不动,就用脚在空中踢。当当隔她有两米远,她踢不到,转身就踢到叮叮身上。 或许没有淹灭过去,也不会淹灭未来,只是现在此刻的难过,因为如果你相信时间,时间就会带走你的一切,包括你自己的。 “周晓,你说什么呢?五哥身体好好的,怎么可能有事?”一旁的方少天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似乎周晓再说一句错话,方少天便要挥刀而去。 “咳咳,你是炼丹宗师吧!”虽然是询问的话语,但初罗却用上了肯定的语气。 “我的确没见过,我所居住之地没有任何一座华丽的府第,可能说起来你也不会相信的。”尹渊目不转睛的看着美丽的府第,听到段凝香在挖苦自己,只是转头过去笑着说道。 第42章 子母契 白修然指着那本日记本,声音里带着一种庖丁解牛般的清晰与冷酷。 “这个日记本,如果我没猜错,根本不是什么‘同心结’,而是一件更阴损的玩意儿——‘子母契’。” “它是成对的。小丽手里这本是‘子器’,那个叫阿哲的男人身上,必然还带着一件‘母器’。‘子器’用来记录、承载情感和执念,而‘母器’则能 在北境国,一些事情明明做的非常不错,但是因为背后的宣传不到位,或者是宣传的时候出现了决定的错误,那么就算是你把事情做的很漂亮,最后迎来的也可能是处罚通知。 他拿起牛奶,正准备喝,她蓦地叫道,“等等,还烫着呢!”说着,她凑着杯沿,轻轻地吹着热腾腾的牛奶。 临渊不由自主的吸了一口秦千夏发丝传来的香气,随后金蝉脱壳般从秦千夏的手里钻出来。 这团与丧尸不祥之气相似的黑气虽然不知具体是什么东西,但应该也是邪气一类。 “高老爷子,我这有好药,您老拿去敷在伤口上吧?”说完取出药瓶。 “那就好,我们明天就要去部队,还要去买东西才行。”宋芊芊留下地址准备离开。 他心中本能的想要回绝,毕竟这相当于是在分他们的蛋糕,不过鉴于对方的实力,他最终也是没有说出来,甚至都不敢有任何的异样神情。 但在成绩都合格的情况下,判断的主要依据就是家长愿意对教育的投资。 面对鬼尸的嘲讽,敖昕没有说话,一身气血疯狂涌动,他在不计消耗的使用霸气冲击体内不祥之气。 苏醒又将照片和视频都挑选整理了一番,打算明天去刻录几张光盘,送给乔奶奶、方奶奶她们。 苏醒家算是市中心,步行七八分钟就有一条夜市街,晚上很热闹,只不过几年后因为城市规划管理,夜市街被整顿改造了,变成了一个网红街。 虽然没有杀意,但水门却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深海,周身都是压力。 林宇就像是两人的长辈一样,絮絮叨叨的说着,叮嘱着平日里有可能会发生的各种事情。 她浑身轻颤,内心充满了迷茫与自问,她的一生,所行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那些能够给予帮助的人逐一离去,留下她一人面对风雨飘摇的国家,未来之路,究竟通往何方? 在千贺诧异的目光下,那道身影突兀的一拳砸在了宇智波带土的头上。 此刻的二位由木人随着烧焦的外壳掉落,修长妙曼的身子就光溜溜的出现在千贺的眼前。 他每天把一半时间都用在锻炼上,拼命压榨自己的身体,却只能勉强对付一级丧尸。 听见这番话,纪夫人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其中包含了欣慰与赞许。 因此在他的判断中,他需要属下,也需要大量幸存者,才能吸引丧尸,才能持续获得“食物”。 有的国家明明是一条巨龙可是却没有巨龙的精神,由龙褪去了尖锐的爪子变成了蛇,阴柔无比,没有血气。 墨凡不由的感叹了一句,不过此刻也顾不得这些,收了传承,墨凡又将墓穴埋好,对着墓碑深深的行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哈哈哈哈”,等着万俟教授好消息的翟教授符教授不厚道的笑出声。 都是狠人,绝对比得上一城的城管破坏力还强,瞬间酒吧内的桌椅板凳,装饰花瓶碎了一地。 第43章 瞌睡虫妖的小店 “不买东西。”白修然将那本日记“啪”地一声拍在柜台上,发出的声响让整个店的灰尘都震落了几分,“我们来找你,是想问问这个。” 瞌睡虫妖被这一下惊得清醒了些许。他低下头,眯着眼睛,凑近那本日记,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他的动作极慢,仿佛每一个关节里都填满了蜜糖。 “哦……”他拖长了声音,似乎在回 相对于满是狐疑不解的元宝,墨君翼现在,简直连拧断这个少年的心思都有了。 一旁的交警更加对沈轲佩服得五体投地,长这么漂亮,竟然还会医术? 当唐清玄第一次为他送餐时,他就猜到了唐清玄必然参与了赌博,从那个时候,他就在思考如何帮她化解这一危机。 现在不是复旦大学不让姜云曦入学,是荣家未来的掌门人荣克云,不想让姜云曦入学。 “那您二位是喜欢在大厅还是在楼上的包间,看二位身份不凡,就餐的时候应该不喜欢被其他人打扰。所以我觉得楼上的包间更合适。您觉得呢?”顾清语平静的说着。 “我知道你无聊。”陆芳茵极其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她早知道他无聊才跑到这里来找骂的不然怎么可能在这里这么老实。 漠希泽一直知道陆芳茵的能力很强,但是并没有真正见识过,所以当他听到陆芳茵一流水的讲解之后,心里直感叹。 马南看他情绪变来变去的也是哭笑不得,跟他说没东西他就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当他一看到防护服就像捡到宝贝的孩子。 争取到大运会主办资格的城市,每年都会大吹大擂,觉得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唐清玄抚弄腮边发丝,双眼仿佛看见闪金金的灵石在面前滚来滚去,说不出的开心。 管家不敢怠慢,带着几人就把二夫人同那人围了起来,那男人见架势不对,立刻就丢下二夫人往外跑。 这地球上的这些人类行吗,他们会有那个本领穿越得了银河,并可以操作抗衡我们星球那些高端的武器和科技吗,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个星球上的人类实在是太普通了。 一道深深地痕迹,贴在了独孤连逸的俊脸上,两条鲜红的鼻血蜿蜒流淌了下来,看起来……好生凄凉。 当然,这一幕坐在对面的秋玉珊不可能看不到,气得脸色都发白,指尖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 她其实唱得不错,倘若不是被逼着唱,是心甘情愿唱的话,只怕还要再好上一些,只可惜,她未曾用心,因此只唱出了调子,却未唱出那离别的凄美。 只要破译了控制这些激光器的程序,那么一瞬间就可完全毁掉王宫内院所有的盗控设备和激光武器。 “那道符都是我们以内力形成的,就跟结界一样,只不过结界是看不见的,而道符是能看见的而已。”至美笑嘻嘻地朝着花未落一边说着,一边右手微微张开,动作十分缓慢地念了几句咒语。 周蕊说着又拿起勺子给自已盛了一大碗,这才坐下来慢条斯理喝起来。 艾茉莉撇了撇嘴,走进了洗手间,哗啦一声,解决完了,艾茉莉拉开了门,在客厅里伸了伸懒腰。 他就是想这样抱抱她,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就好了,能让他觉得这是真实的,而不是幻觉就好了。 一瞬间,这样的少年行径竟然让这蓄谋已久的敌军打乱,因为他们打不到,也抓不着,一会儿烧了粮草,一会儿被斩首将领,令人无比难受。 第44章 被封存在浴缸里的秘密 江离的脚落在碎石和玻璃碴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的感官已经提升到了极致,周围的一切都化为了最纯粹的信息流。风的流动,远处野猫的呼吸,水泥深处钢筋的锈蚀声,都清晰地反馈在他的脑海里。 他循着日记指引的大致方向,很快就进入了烂尾生活区的地下停车场。 这里比地面更加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 不同于打工人的对于周一的怨气与消沉,谢长宴一个早上的心情都极好无比。 刚走进方家外院大门,他发现到不对劲,很多人瞧他的眼神都在躲闪,似乎在回避着什么。 孙叔直接对老赵讲述了一长段的肺腑之言,直接就把老赵给干沉默了。 观众本来哗然着,既为黑袍战队升空而惊讶,又为他们飞起避战而恼怒。 结果,老赵不乐意了,马上就对孙叔理论了起来,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同样的,方正确实现在也奈何不得方聪,先天一重的防御实在太强了,以灵气为护罩,根本无法击穿。 那戴维长的有些枯瘦,高高的个子,脸上总是透露出神秘阴冷的表情,好像他总是在算计着什么,敲击着别人的内心世界到底想什么似的。 没事自己喝口酒,去后山跑跑步,溜达溜达,看看他们训练的成果,马上过年了,想着也该回家过年啦,好几年没有回家过年了,这次该回去过年了。 由于之前遇到了朝天香,赵无极多少有点忌惮,不是很敢深入,只是带着众人在星斗大森林外圈来回搜索。 旗下产业,囊括方圆万里,好东西数不胜数,低阶丹药自然便宜。 陈家上下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孙大师以及陈老道病情,至于龙辰?根本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镇魂未显的时光,人类死亡之时,诞生的灵魂不过七秒而亡,那么这些古老岁月里的名人名士是以怎样的状态存活着? 不远处的那位戴墨镜的男子,似乎也被林霜的美丽惊呆了。他扶了扶墨镜,一步步向林霜的身边走来,紧紧跟随在林霜的身后。 “青青……”诸葛云精神有些恍惚得轻喃道,他有些不愿意相信会有这样的不幸发生在自己的妹妹身上。 这个时候,方才还无视韩名和一众边族代表的礼仪姑娘们全都冷笑起来,冷冰冰地讥笑道。 “答应了,是陈老亲自点头的,一开始的时候陈舞儿的父亲不同意,但后来态度不知道为什么就变了,同意这门婚事了。”张婉儿解释道。 秦简强笑道:“你思量得周道。”他瞧着白棠清晰柔和的面部轮廓,斜飞的凤眼弧度若画般的完美,只是眉尖轻蹙,凤眼茫然,紧抿的嘴唇泄露了他此时的忧虑不安。 曾被十一匪帮联手包围,却宁死不屈,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据说身中三十八刀,妥妥的狠人一个。 随后,华伯让我要尽可能的活动身体,待体温上来之后才能烤火,再吃些东西补充体力,应该也就没事儿了。 寇熙朝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的脖子处停顿了一会儿,那里有一道吻痕。 话音未落,梁启胜已经变成了尸体,躺在地上,和萧威的尸体就差一个巴掌的距离。 鹿浩然在白鹿山专心教导弟子,因材施教让每位弟子各有所长,各有所好,也是各有成就,为白鹿学堂的成长打下坚实基础。 第45章 找回的头颅和记忆 时隔一年,防腐处理做得极好,她的面容依旧保持着临死前的模样。双眼圆睁,瞳孔里凝固着最极致的恐惧与无法置信的绝望。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来不及发出的、被背叛的悲鸣。 那张曾经美丽的脸上,写满了不甘。 “啊——!” 一声不属于人类声带、足以刺穿耳膜、撕裂灵魂的尖啸,猛地从无头女鬼的魂体中爆发 李元昊此时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众人大惊失色。她微微一笑,李元昊走到卫慕山喜的面前,看着卫慕山喜。 骢毅将手按在鬼雕和九霄神龙的头上,将美国的英语和自己这次的计划输入进了两人的脑海中。 顾飞怜悯的看了张月兰一眼,手里短刀一划,就割开了她的脖子。 云杉现在不在德胜宫,在重阳宫。上邪夫人派人,把这个再次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抓去天衡峰。 “顾飞呀,那可是一个不一般的男人,不仅是顾家的传人,自己也很有本事,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呀。”苗海娇似乎是在劝慰着东方念儿。 突然一道凌空剑光从天际飞来,疾速电闪。剑光划过的瞬间,金银双卫顿时人头分离,血溅当场而亡!众人惊愕一刻,却见一名超凡拔尘的绝世剑仙,飘渺御风而来。 我流利的说着,这些台词都是我从电视电影里面学到的,我在生活中也遇到了刑罚,但是这次确实我第一次这么吓唬人。 多亏了顾飞在关键时刻把他的手向上推了一下,不然子弹肯定要把这货的脑袋打爆了。 而当时的城主,叫做基尔达斯,他正好不在城内,等他回来的时候,见到了城里的惨状,也是勃然大怒,带着他的妻儿前去报仇。 我转头就想破口大骂,不过当我看到来人的时候,我就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我随便逛逛就逛进来了。”兰斯好不容易发现了一出好戏,自然不肯这么就走。 林涵溪知道冷无尘此刻在想什么,但她并不在意,直言不讳,并不是为了显示自己有多么与众不同,而是为了让他明白自己对他的信赖。 白洛汐莫名其妙,这是哪一出,“是谁告诉你,我自己伤害自己来博欢喜的。”我就那么想要博得郭飞羽的喜欢吗,需要这样来伤害自己。 但是事实证明他多虑了,某某和兰斯好像完全没有发现迷香,但他们已经充分体验到了上等迷香的功效——让人迅速陷入睡眠。 王灵馨轻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自己没有去得罪过任何人,却总有那么多的人觉得自己从中做了很多的事情。 “别‘为夫’、‘为夫’的,叫得还真是顺口。”林涵溪无视他对自己的大力,忍着痛嘲讽他,男人最看重的是面子,她比谁都再清楚不过了,尤其是面前易跃风这样自信心满满的男人。 与我们一个阵营的,就只有费欧娜见过,但她却是什么都不肯说,每次提到这个话题,她眼里总是充满惊恐和憎恨,却始终不肯松口。 萧氏兄弟已经猜到事情的经过了,肯定是杨乐凡打败了刺头吕光,现在他成老大了,所以大家都仰视他。 最后的以为木惜梅已经说不下去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她是这一切的因,可是为什么这一切的果不是由她来承担? 他立刻反应了过来,自己水师主力集中于长江江面上,而周军的舰艇却是跑到了海上,避开了自己的水师主力。 第46章 为什么 星光国际公寓,18楼A座。 奢华的水晶吊灯下,柔软的羊毛地毯上,阿哲正将一枚剥好的葡萄,喂到身边那个妆容精致的女友“莉莉”口中。 “亲爱的,下个月我们去马尔代夫好不好?我看中了一个水上别墅,可以直接从阳台下海……”莉莉娇嗲地靠在阿哲怀里,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 “好,都听你的。”阿哲 当初常乐军在迁往八大处作为基地的时候,就是从衙门口桥上的五环,然后沿着五环路直奔八大处基地的。所以,从他们现在的位置,一直到衙门口桥的这段路上,不用担心会有僵尸的存在。 待到五分钟后,昊天身体内的创伤被仙人之体治好了,活动了一下筋骨,昊天便朝着休息地走去了。 “翎晓她性子倔强,不好管束,你要是觉得她能帮你,你就派人去知会她一声,就说是我说的,过年这事儿,萧家子孙谁也不能袖手旁观。”老夫人说罢,又叹了一口气。 奥内斯特在得知连戈兹齐都死在了昊天手上的时候,便知道昊天的实力十分惊人了。 吊桥升起来以后,哨兵并没有打开大门,而是顺着围墙上放下来一个吊篮。常乐率先上去以后,先是将手中的袋子交到了那名哨兵的手里后,又转过身帮着负责摇吊篮的两名哨兵一起摇。 睡意朦胧中,苏清婉总是感觉有一个炙热的东西贴着自己的脸,朦朦胧胧的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的床边赫然坐着一个男人。 “怎么,怕我?”纳兰玦知道莫思幽在提防什么,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飞虎抬起腿,大步穿过了这排房子,朝后面一直走去,反正走不通了,他就左拐,或者左转,不过他的两只眼睛,如夜猫子一样,转过不停,他不但在观察着,而且两只耳朵竖起来在听。 他刚才还在担心这U盘里的信息是否真实,会不会是反间计,诱他跳入陷阱。 好几次晚上她梦到那丑恶的男人压在她的身上,如同一滩腐败的臭肉一样拼命的蠕动身躯,最恶心的部分深深的进入她的体内,那感觉,那气息,都如同恶鬼一样缠着她,怎么赶都赶不走。 但是司马倩拉着我走了过去,我只好拉住了他的袖子,乖乖的闭了眼睛。 在过关留言一栏,又开始了自己的创作;某年某月某日,手谈一局围棋,顿感天地变化尽在我心。 如此关键的时候龙翔怎么可能闭眼,除非龙翔让子弹打中脑袋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迷迷糊糊的悠悠转醒,入目眼前的便是漫天璀璨星辰,突然,他眼中的浑浊憨厚一扫而出,取而代之的是深邃冷静,但转瞬间便再次回到了憨厚之色。 噗!丁雨一听,顿时手上一个不稳差点没把茶杯打翻了,就连刚刚喝下的茶水也尽数喷了出来。 凌天一声怒吼,深邃的眼眶中,磅礴剑意犹如火焰般沸腾燃烧起来。 “你身怀六甲,再有两个月估计就要生了,皇后,为肚子里面的孩子考虑不要出来了。”凤月冥说完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爹与娘相遇后,因为爹的坚韧得到了娘的注意,然后娘也许是那些儒雅派的口味见惯了,突然见到老爹这样性格的人,大为触动。 此时,周围已经有不少天骄赶来了,看着眼前这道略显陌生的身影,都是惊诧。 第47章 小丽的结局 回到小馆的瞬间,她就感应到了厨房里涌出的那股极致炽热。 她空洞的眼眶“看”向吧台,那盘色泽鲜红的菜肴,仿佛是地狱深处燃起的业火,与她心底最深处的仇恨完美共鸣。 她的魂体,被那股炙热一点点灼烧。 白修然闻到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他抖了抖耳朵,那盘菜看起来就 无法,孔宣只得收下那缚龙锁,若这四人日后当真会随天数拜入灵宝道人门下,再见之日并不遥远。 秦云微微兴奋起来,四人竟然都重回阳夺境,是名副其实的阳夺境强者,眼前的四个阳夺境强者竟然是他的奴仆,此时秦云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一个年轻,朝气蓬勃,一个半道而卒,病死榻上,现已垂垂老矣的鬼神之神显灵在前。 在当时,训练环境能有一个环境好的网吧,就说明这个俱乐部的管理层上心了。 UG战队充其量也就B+这种程度,选手的实力极其不平均,甚至可以认定TSM战队野龟大兄弟都可以虐杀UG战队的下路。 “我……”老豹气结,他还真的没有亲眼看到。但要他钻到地下去找,万一老龟临死一击,还不得把他生吞了。他可是亲眼目睹,老龟嘎嘣嘎嘣把他的老兄弟生吞下去。 朗格中校非常吝惜弹药,只有绝对的把握的时候才能开火,现在,随着他的子弹扫射到前面的水牛战机上,对方的前面冒出了黑烟,向下翻滚。 双眼在前面扫了一眼,忽然一把拉起冥王的手,腾空而起,再次向山上飞去。 黛娥刚一走进,就感到了一股灵念向身上落下,于是不动声色把身上气息收敛的干干净净,装作战战兢兢的样子,一边走一边不停的四处张望。 追星族是这个世界上不断长大的种族,他们每天都追随自己心目中的偶像。有人一掷千金只为能够自己的偶像见上一面,有人跟着偶像跑几千里,只是想多看自己的偶像几眼。 一连串的提示让张晨嘴都笑歪了,轩辕剑的解封是张晨的意料之中,系统升级张晨之前也早有准备,不过没想到竟然任务能全部完成,这就让张晨感觉赚大的。 说完,它便把手中的长枪刺向休斯的胸口。一旁的公爵没有阻止。在堪堪要刺中的时候,休斯的身上发出了一阵紫光。 逐梦之影说着,右手一挥,一颗泛着紫色的长方形镜子出现在天魔缭乱面前。 之后,他把纸条放到桌子上,转身离开。王洛看着他的背影,随即拿起刚才那张纸来。 赵炎心中苦笑,星河法师这是把自己当成灾星了,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有血流成河。 每天看着从城头抬下来的一具具尸体,那是自己的兄弟战死了,那是自己的父母儿子战死了,刚开始还能痛苦悲伤流眼泪,可是死的人太多,让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甄乾和甄三十一面对面坐着,两旁是甄九和王天行,四人中间放着两个大火锅,一个火锅里是海鲜,一个火锅里放着山珍和一些干货,就是少了一些绿色蔬菜。 逃得远远的,眼睁睁的看着波伊公国和矮人的云岭王国被他按部就班的毁灭,帝国的实力再一次被削弱是吗? “砰!”南宫羽辰刚把南宫可欣推倒一旁,便被刀光击中,直接劈飞了出去。 第48章 旧怨的召唤 小丽的事件解决,为忘忧小馆换来了片刻的安宁。 晨光熹微,江离正履行他“首席杂役”的职责,沉默地擦拭着院子里被他自己踩裂的青石板。每一块砖石的纹理,他都已烂熟于心,如同他掌心的纹路。 毫无征兆地,他的动作猛然一顿。 手里的抹布僵在半空。一股极致的阴寒与暴戾,如同跨越了万水千山的狙杀, 该烧纸烧纸,该点香点香,堆上金元宝,先祭拜一番,然后再让联系好的人来修坟。 尤其是他仰起脸的角度,刚好能让五姐姐捏脸,还不让五姐姐操劳。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响动,郑继荣等人回头望去,今天的最后一个客人,东兴骆驼也到了。 高宗和章怀太子,那都是死了二十年的人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林飘很不爽,如果规矩是随随便便想破例就破例的,为什?么不给他和?沈鸿赐婚,吊着沈鸿一年多?,也?不知道把沈鸿内心折腾得有多?煎熬。 他和人家总共也没见过几面,虽然自己对人家有好感,但人家说不定连他是谁都不记得了。 她本来就是个下阴神婆,现在又是一个魂体,对魂体的理解自然更加的独到。 猪圈的地面有点硬,跪这一下的确有点生疼,朱棣感受到这是真的,这不是梦,不由得咋舌地抬头看着老爹。 开始爆世子妃的瓜的时候,侯姐夫就派人去把陈婆子叫了过来,现在刚刚好。 不过,她接受良好,上一秒还在震惊,下一秒就跟着大伙吃起了瓜,吃着吃着就吃到自己头上来了。 克远不不方羽羽学克考术恨战少延立刻会意,直接挡在紫清宫门前。 各个练级点此时开始平静下来,PK变少了,大家开始享受难得的和平,都把注意力放到练级上面来了。 这个满了少延的意思,少延所自信之处,就是已经将五行皆开的星辰掌,星辰掌之上的威力转移到孤月剑之上,可以使得少延的力量有了数倍的提升。 “我们,过得还不错,虽然那个时代很冰冷,但是我们似乎遇到了很多不错的朋友呢,我们现在,很幸福。”我尽力让自己轻松一些,不让她感觉到我内心深处的东西。 年轻力壮的维金斯跳球赢了鸟人安德森。李强接过球后,并没有大踏步地上前冲进扣篮线扣篮,而是拍着球向前缓步走去。 他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这事情诡秘,就跟我俩在商量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似的。 城池一战,我非任性,只想在你面前揭穿清河的真面目,我虽不伴你身旁,但亦愿你安好至暮年。穿魂箭一赌,我输了,自此之后,再无招娣和凤息,我所谓的离开,便是要你和父君母后生生世世都见不得我,愧疚一生。 “成哥你意思是,让彭浩明出钱,我们分销?”聪仔那侮辱“聪”字的脑袋现在似乎才反应过来。 “和你实话实说吧,地球是一位鸿蒙造化镜强者的亿万生命试验场之一。他现在开辟的天地中生命法则有些不完善,所以他一直想改良。但是本命天地不敢乱改,所以就找了地球这样的星球来让他做实验。 同时,他高大魁梧的身躯连累到身边的桌椅,噼里啪啦全倒在地。 白衣身影指尖轻轻抹了点,放到鼻尖微微一嗅,不禁皱起了眉头,朝着虎背熊腰男子离去的方向望去。 第49章 枉死城的骚乱 一周过去了。 江离就像一颗投入大海的石子,没有激起半点回音。 忘忧小馆里,那股熟悉的、沉默而可靠的气息彻底消失了。空气仿佛都变得稀薄、空荡。新来的专业厨师李明虽然勤勤恳恳,试图用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填补这份空缺,但小馆里那份微妙的平衡还是被打破了。 少了那个能徒手撕裂鬼差,却会因为打碎 “你找我有事?”不知道林雨涵的目的,沐阳只是对她微笑了一下,淡淡地问道。 花田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摇着尾巴看了看老人,随后说道:“你终于来了,好了,跟着我走吧!”老人竟然在这个时候微微的点了点头,花田直接走出了门外,那个老人也随之转身。 于是,一边吃着辛迪刚做的早饭,我一边就抄起了手机,找到了我那傻逼弟弟的号码,拨了出去。 这人猜疑着,转头看了一眼眼神如刀的西装瘦子,示意他上去试试身手,自己想要看个清楚是什么路子,是打还是和,也好做个应对。 不远外的一栋房子边上,凤舞望见两人拥抱,七上八下的心才落实了些,只是没来由得感觉到一点酸楚。 糟了!今天貌似沐阳是生气离开的,那她现在有没有回学校宿舍? 雪花的数量越来越多,眼前的能见度也开始逐渐模糊到只能看清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在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自己便会被这场看似轻柔的雪花给束缚住身体。 沐阳也没有多说什么了,只感激地袁静的帮助下将自己的东西带出了这个宿舍,走向新的宿舍。 “原来如此!”张欣盛呐呐自语,他相信寇巧珍不会欺骗自己,这是他的直觉。 难道说,这扇通往真知世界的门根本就在离我最近的地方,我的脚下? 直到瑶姬出了事,躲在她这里,她不知瑶姬这样厉害的人,为什么会被斩断一只手,还成天缩在屋子里,什么地方都不敢去,不过瑶姬一向关照她,她知恩图报,每日将自己的吃食分出一半,又装病窝在屋中不出来。 可就是这样,夏铮仅仅凭借一枪就将对方个彻底击杀,让他曾经以为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够实现的愿望彻底成真。 虽然徐帆这个主持职位来得便宜,但徐帆也做不出为了自己性命,而将整个佛门拖进水里的事。 “哈!”再次的,自己把这个东西佩戴在腰间之后,狠狠的甩出了这一下,而这一下,也是直接在慢是泥潭的这个区域斩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这家伙一把材料拿到手,第一时间就开启了天眼,似乎是害怕炼在匡他似的,仔细的看了起来。 林星辰已经不止一次发现这金甲人魔还是金甲尸魔的变态反应了,看见自己,就好像看见君王一下,吓得只有俯首称臣的份,绝无二心。 而且,青木毕竟是贵族子弟,身上或多或少的带着几分贵族子弟的骄傲。 “好了。”稍微的思索了一下之后,炼也是直接展开了自己的能力,——“喂,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高级金属,拿出来看一下。”而炼刚刚展开能力,就听到了前面的这个带头的老大这么说道。 “呼。”深吸了一口气,现在的情况对于炼来说简直是十分简单的事情,而炼也是知道,现在也是根本不是留情的时候。“好了,那么现在,也让我稍微的利用这次的胜利吧。”说着,炼也是慢慢的靠近了前面的这个吸血鬼。 第50章 老板娘的第一次出差 乔晚的视线却越过那匣魂晶,落在了判官身上。“什么骚乱?” 崔判官似乎对她的冷静有些意外,他抬手一挥,一道水墨般的画卷在空中展开。 画卷中呈现的,是一片鬼气森森的炼狱景象。无数狰狞的、上古时期的凶魂被粗大的锁链囚禁在烈火与冰霜之中,发出无声的咆哮。而此刻,这片炼狱的中央,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 因而,即使强如雪月清仙狐儿,在一次过对上两位半神之后,都只有落荒而逃而已。 除非你舍得将这一方天地的灵草灵药连根拔起,不然可能连它的影子都见不了。 这时候刘迁突然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慢慢扩大,最后冲出了湖面,居然是一条鱼,这条鱼通体红色,嘴巴那里有两根长长的须,正是星月湖里面的龙鱼,龙鱼跃出水面,吃掉了那几只掉落下来的虫子。 不多时,抵达浩然古界的接天台之处,沐剑儿出示令牌之后,选择北玄道场附近的一个大界域,传送过去。 雅典娜大招“敬畏圣盾”的效果是,如果护盾在一点五秒内没有被打破,那就会造成百分百物理加成的法术伤害和减速效果。 由于盘山城之外的路径都是盘旋而起,故而这一处大阵的边缘处,正是在那一个个盘旋而开的出口之上。一旦有妖兽通过了那些设有禁空之法的路径,必定要穿过这一处大阵方可抵达城墙之下。 很明显,他们应该早就到了,只不过在等待他和段龙玉两败俱伤,如若不然不可能在这时候出现。 眼看足有数人合抱粗大的巨大尾巴袭来,本来神色凝重,但心中却是算不上急的三人却是同时一怔。 这妹子自以为给了刘迁生路,可是她的话,听在刘迁的耳朵里,却是非外的扎心。 李富贵不由得想起了以往,为了从上仙境后期突破到真仙境初期,不惜生命危险,前往黑龙山脉历练,差点死在三元妖兽的口中。 裴缺、裴盈想起那日一泻千里、哀鸿遍野的惨状便脸色发绿,那简直是他们人生中最耻辱的一天,每每想起都恨不得挖个坑埋了自己。 林初夏看着他又想起了过往,那些青葱岁月。她大脑有些懵,表情茫然。 过不多时,沈心若看到晴明月和杨天两人从另一个房间里出来,只不过两人的脸上都是通红一片。晴明月的眼神有些躲闪,就像是做贼心虚一般,也不知他们二人在房间里做了什么。 他可以很敏锐的感知到,陆压道人虽然没有动作,但他眼目中的杀意却是疯狂涌动,近乎凝成了实质化,欲冲上云霄,斩破混沌。 不管是什么理由,云歌对于IG选手最近一周的训练成果非常不满意,距离LPL的春季赛开赛只剩下三天了。 王开洛的态度是,坚决不给,因为谁都看的出来,这里头有猫腻,摆明了就是敲诈勒索。 既然她已经占据了自己的思绪,那么他是不是能将她完完全全纳入怀中,娇娇呵护在自己的生命之中? 原来,杨武是打着借凌霄之手斩灭江枫的主意,所以才如实相告。 让他暂时先放下赚钱的念头,学好基本功,只有把基本功学扎实了,以后才能更好的实现财务自由,过上想要的生活。 都没毛病了,两个男子还不让江秋和曹锋走,说疼,浑身都疼,你能怎么办。 第51章 鬼门关前的买路饭 判官给了一枚锈迹斑斑的铜质令牌当作进入鬼城的信物,入手冰凉,仿佛握着一块千年寒冰。 在它的指引下,山海市繁华的夜景迅速褪色,霓虹灯被越来越稀疏的路灯取代,最终,他们停在了一处早已被城市遗忘的角落。 这里是一个废弃的地铁站入口,入口处的站名牌被藤蔓和尘土覆盖,依稀能辨认出“奈何桥站”四个字 他缓缓的合上折子,指尖发抖,继而浑身战栗。他的大半生里,擒鳌拜、定三藩、统一台湾、驱逐沙俄、大破准噶尔,波澜壮阔,汹涌澎湃,却都比不过他对胤礽的爱。 然而还没走两步,她忽然停了下来,低垂的眼里出现惊慌之色,紧紧抿着唇看着突然出现的几个黑衣男子。 永宁侯嫡长子的身份高贵,勋贵之家忽然出个举人可不容易,大操大办是应当的。 他粗略的算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人一人一颗,一共也要七八颗之多,除非剩余的五套原料全部成功,不然还真是有些尴尬。但五套原料全部成功,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瘦了很多,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昔日明朗俊逸的面容上面,少了几分柔和与意气风发,多了许多棱角分明的冷厉与疲惫。 “你不配穿这身衣服!”习择如此说道,“在战士们和盖克猿战斗的时候,你竟然想要开着战舰逃跑,临阵脱逃,抛弃战友,像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穿这身军装?”说完,习择作势五指握拳。 肖少华怔怔看着,手里的勺子一下没拿好,“哐当”掉进了白瓷碗里,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付了钱,赵元荣将那两只木蛙也扔给了赵靖宜,手里拿着那包桂花糖一边走一边吃。 听到熟悉的职位,林湘脸上一抹激动,她没想到在现代居然也能听到这个熟悉的职业,难不成他是属于那片大陆的人? 对于顾可彧,那位投资商本来就不是十分满意,只是看她昨天表现还不错,而且已经决定要签下顾可君了顺带也给了她一个机会。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还有人敢做出这么卑鄙龌龊的事情!周阳心里一阵气愤,立即掏出手机拨了过去。 上辈子顾可君敢那个样子欺负自己,不就是仗着她在娱乐圈里红透了半边天,自己没有实力与她抗衡吗? 就在两人离去不到几十秒,一辆履带式机械缓慢的靠近,半圆形表面的光点不断的闪烁了起来。 “行,那辛苦你了。”曲森好歹也算当过一年的中学老师,所以对跟这种半大的熊孩子打交道不算陌生。 经过不下上千次试验,我们找到了一种波长更短的极篮激光,问题就解决了。 徐辉完全听明白了杰奎琳的故事的时候,就有点傻了。刘万程在他心里好色的形象,崩塌了。除非,杰奎琳这个故事是编的。 但是他并未动手,因为他很清楚,一旦动手,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但是顾可彧显然并不相信唐黎佳这话,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朋友,会在与她闲聊时说起有关于陆季延出身这样隐秘的话题呢? 这几句话林嫣玉一直深信不疑,所以她一定要想办法在出嫁之前将这些事全都解决了,省得嫁过来憋一肚子气。 苗淼一拳打在胸膛,这阵仗连她都害怕了,若真的因为作弊被逮住了,以后生意怕也没得做了。 第52章 初入鬼城 它的动作有些迟疑,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异物”。最终,它学着记忆中人类的模样,将腊肉送到了自己的下颌骨前。 没有嘴唇,没有舌头,没有味蕾。 但就在腊肉触碰到它骨骼的瞬间,那股被封印在腊肉里,无比醇厚、无比执拗的执念——“我要回家……我要回到那个挂着我的屋檐下……我想念那里的炊烟……” 沃利平时都是一副打鸡血的样子,像是这样毫无生机的时候,基本看不到。 靳言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大手一挥,说如一如此懂得他的心思,从此以后就跟着她混好了。 白凡听罢却是脸色越来越古怪。这山田老师的和他认识的确定是一个神谷未来? 钟离毓此时很确认,在旁边的那对异能有着屏蔽功能的黑布后面,加布里埃尔·杰克逊肯定在里面。 顾明珏早在刚刚就已经被密卫们钳制住了,连嘴都被堵上,现下一动不得动。 皇上寿诞那日,她明明缠住冷亦霖,可随着有人发现那远处破旧宫殿着火,她一转身就发现了对方的身影消失了。 从奥莱的修养室回来后,维利简单洗漱了一下,随后开始梳理脑海中的寒霜骑士呼吸法。 因此她摇头拒绝了张成林,师徒三个顺路到了城门口便分别了,秦怀玉径自回了家,而张成林则是领着宁安去了淮安王府。 按理来说,如果这东西和腾蛇真的有关系的话,那也应该是代表幸运的,可为什么加布里埃尔·杰克逊会说这东西会带来不幸呢? 众同学听了沈浪的理由,一个个都不相信,对着沈浪好一阵的怒骂。 身在州衙的吴邵刚,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谢太后亲自派遣的朝廷使者。 目光始终盯在面前的那道黑色身影身上,能看到,一股凌厉的刀意已经从傅红雪身上散发出来,彻底将他锁定,这种锁定,极为可怕,哪怕是魔蝎,都是心惊肉跳,感觉到强烈的死亡气息。目光落在傅红雪手中的那口战刀上。 这样下去,教育的失衡导致的道德缺失,带给引导孩子们一心向善的责任堪重。 众护卫大惊,他们同时朝着崔子轩冲来,崔子轩却缓缓伸出手,示意他们退后。 贺鹏程看到了他期待的局面,骂声尽去,人们在争相购买到了心仪的手机产品后,热议纷纷好评如潮。媒体报纸、广播电台,杂志论坛上对屹林手机一片歌功颂德,叹为观止。 可是,就在姜宓期待着见到崔子轩后,怎么向他哭诉撒娇时,却发现,崔子轩的这五百属下,竟带着她上了官道,并朝着远离后周的方向驶去。 虽说一名大天位初阶高手,或许不一定能够保住皇城,但是至少有一线希望。 江鱼腻腻歪歪的倒在他身上不想起来,哈斯塔也没推开她。索性一起坐在床上,让她枕得更舒服些。 琳澜告辞之后,赛迦又来了,他带了地球口味的各色糕点,在储物空间里装得满满都是。 那道意志,几乎在出现的瞬间,就开始席卷四方,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生出恐惧。感受到绝望,感受到无尽的深渊就在眼前。 凌峰目前所掌握的的灵技‘黄泉嗜血咒’‘黄泉迷踪步’‘天魔墙’。 da突然就不说话了,她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父母也不是没有让她回家在公司里玩一下,没错,他们用的就是玩一下这个词,其实说白了应该也是希望她可以熟悉一下业务。 第53章 香香的老板娘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乔晚的存在,对于这座阴气之城来说,就像一颗被扔进冰窖的、持续发光发热的太阳。 她身上那股属于活人的、纯粹而旺盛的阳气,没有经过任何掩饰,如同一场温暖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站台。 周围原本行色匆匆的鬼魂们,动作齐齐一顿。 一个正在“刷鬼音”的女鬼,猛地抬起 牢房里飘荡着宫保鸡丁的香味,引得所有人垂涎欲滴,目光中更是多了份期待,不过张宸可没有济世助人的大胸怀,在这个社会,是狼到哪都吃肉,是狗只能啃干屎,怨不得别人。 在花园里空气清新,有股花草味,而且阳光很好,在这里修炼可比在房子里修炼舒服多了。 好不容易疗一次伤吧,还被她给搅和了,如今最多只能算的上是一只披着狼皮的羊。要是被发现了,结果一定很酸爽。 恶鬼附体的柳怜儿应时周身黑红煞气飞旋,额头渐渐出现一枚煞红骷髅怪图腾;柳怜儿形体渐渐幻化,血肉渐消,现出人骨。 有几个士兵血流满面,明明受了重伤,却已经用治愈泡沫掩饰着自己的伤口。 “好,我自当努力,争取早一日追上逍遥兄。黄昏将至,我这就去了!”剑侠客说罢,就要离去。 自己亲眼看到,超过三十架直升飞机,带着一队一队的大兵,向学校的方向移动。 那里所有的魔都阴狠残暴,冷漠无情,狡诈自私,所有能想到的最低劣的词汇加诸在这之上都不会显得违和。 “今天就先放你一马,下次再让我碰到你,我一定把你打趴下,用实力!”丁子明上前几步,手指到宋逸勉面前,微微仰头,眼神凶狠,咬着牙,一字一句说着。 在他周围的十来名左右的手下,也皆是脸色凝重而难看,无声的面面相觑一眼,但谁都没有说话,更不敢有丝毫怨言。 李俊秀玩味的一笑,看着陈诺的手在他的身上游走,把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套在他的身上。 】这正是成为了国度级之后系统为它带来的新功能。那些事情距离我还是没一定的距离,并且很遥远。 洪熙淇点头笃定地说:“绝对保真,我亲眼看见的!”她指了指自零视力的眼睛。 “是。”林晚澄解释了一下。皇后应声,也没有什么生气的迹象。 未完的话语,在场的众人当然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可医生护士也只是面面相觑了一眼,并没有急着开口,谁让他们也无法解释这个怪异的情况呢。 达到16级后,如郝腕预料一般,16级让他有了可以提升终结技的机会。 死寂的眸底深处诡谲的气息暗暗涌动,隐隐转瞬即逝过一丝餍足之色。 每天放学都是明军接送入学,上学,接他回家。学校中过得怎么样,富强都没有给家人说。 因为疾风之城即将摧毁,并且暂时的疾风之城已经不属于日本,所以对回城卷轴之类的回城道具限制已经无效了。 射出苍蓝的光束,击中要咬到他们的巨鱼同时,经过反作用力,上身体加速向上,从而避开另外几天巨鱼的飞咬。 “这么说,就没有人来拯救这次危机了吗?”章建豪大声地问道。 “你要找的人确实是不在我们上官府中。”寇乐儿想了一遍,所有的下人中没有一个叫彻的。 宿命真的是一种奇怪的东西,上一次茶楼相遇,她还乖乖地跟在他身后,挥手与现在的这个男子告别。没隔多久,就换成她,向自己告别了。 第54章 三生茶馆 她虽然表面上体恤季婉容,却是在话语中,把季婉容抬在梨香院的主位上。 “九等飞刀?自然可以,你可去外间打听打听我段呈,这周遭千余家锻造坊之后,我的水平绝对第一。”那老板自信满满的开口道。 这梅浔四圣,彼此之间倒还是仗义,听说了如果自己不动手,陈子陵就会灭了兄弟四人的魂魄,基本上也都是乖乖的动手了。 看到一个接着一个修士不断的倒地,顾天皓整个脸都绿了,嘴上大骂出声。 大胡子男人就看到自己的骆驼眼睛里往外冒杀气,他吓的一哆嗦差点松手。 而这名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先前与舒晓峰争夺跟腱骨骼的叶家公子,叶辉。 “对不起,我只是重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伤口。”清清抱歉的看着李昊阳。 从萧家离开后,邢西洲直接前往警局,而简南风则是要和朋友相聚,在萧家外面分道扬镳。 身为黄庭玉外公的崔永善,初到黄家的确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心情也是极度愤怒,不过在看到黄庭玉后,这个冷面阎罗到是真有了为人外公的慈祥,除了心情大好之外,甚至不常笑的脸上,如今也会挂起一丝笑容。 随着灵力的不断注入,狂暴的力量徒然在那双紫色利爪中显现而出,围绕在身体周围的墨绿色灵气将那紫色利爪的阴森衬托的淋漓尽致,此刻的暮炎也正如地狱中走来的死神一般,弹指间便可决定他们的命运。 此言一出,围观的人都一片叫好声,纷纷朝着周恒施礼,那份尊敬不是虚的,实打实发自内心的尊敬。 所以,如果严剑凝想自爆拉他下水的话,那他才不会这么傻乎乎地就犯。 龙眸如刀锋一般,紧盯着立于众龙族战士前的暮炎,愤怒之色充斥在脸上,自血口之内喷出的紫色蒸汽,已然使得其周围得温度升起,这般高温,足以与稀有火焰媲美。 而也就是那次的生命垂危,反而让龙宝宝将两个灵魂融合得更加紧密了,同时,三界泉周围充斥的本源能量,也让它有意无意中顺着萧雨的毛孔吸收了一些。 杂役赶紧点头,周恒擦擦手,正要准备出去,薛老大已经拽着铭宇回来了,一松手将人丢在周恒的面前。 刘云超摇了摇头,四大势力彼此敌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这个领队不好当。 听父亲宵赢这样问,凝婉很是茫然的看着他,不懂父亲说的是什么意思。凝姝听到后,立马走上前去,将凝婉手中剩下的三叶菩提子拿在手里。 上到对外征战,下到洗衣做饭,一切均有贡献点奖励。宗门灵药以及灵兽的管理等其他方面,也归属勤务殿负责。所以勤务殿的长老和执事数量,是整个宗门中最多的。 若非实力相差悬殊,没有人能阻止得了对手的自爆。这要是在沙灵城王木来上一发,那战媚根基就全毁了。 萧山看着伪装成自己的陈恭澍一摇三晃地离开了,内心不由得暗暗点头,而伪装成朱元的萧山也开始了自己的忙碌,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揣在兜里,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房间。 “没想到第一次动手就让师叔失望了,最终还是失手了!”黎火听完丝毫没有责怪谢天,反而看向谢天笑道。 只是,被何勇狠狠击中一掌的倭国忍者却冷笑一声,身上劲气一抖,竟然将何勇震得倒退好几步。 我们一个个走进会议室,室内的低气压,让我心里多出一丝凝重。 “接下来就是你的事了,这片区域暂时很安全,足够你们呆一晚上了,明天一早,你就带着他们离开吧。”说完,我和雷铭轩就朝着山谷中的洞穴走去。 毕竟想要拦截并扭转传送法术说起来很容易,实际操作却十分困难,即便如此,艾露尼斯还是这样做了。花费这么大的力气,绝不可能像它说的这样,只是用唠嗑来缓解寂寞而已。 唯独曾与他并肩作战过的几人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的作战风格总是如此,总是将他自己,放在了风口浪尖。 再去找徐兵签字,财务部宋志飞签字安排会计打款,说下午到账;看着这顺畅的流程,宋实秋宋志飞满面春风、宾至如归的笑容,在财务部里两个苦着脸还在和会计对账的客户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走出了财务部的大门。 和其他前来拜访所带的名贵礼盒不同,婶儿提的是猪肉和菜,都是厨房家常菜料,值不了几个钱。 “不行,亚伦的身体构造完全不是人类的身体构造,我无能为力!”乔巴想也没想的喊道。 但真正的宝贝人类武者是得不到的,偶尔所得也都是妖族大本营之外的,就像冷天得到的紫焰伴生莲与玄灵果,都是了不得的天地灵物。 三个火阳弟子本来一听古昊说三位师兄,还以为他服软了,可下面的话却让他们脸上的笑意顿时凝结,随后化为了诧异,他们耳朵听错了? 将在捕鱼岛看到的信息告知城主之后,众人先是获得了大量的经验奖励。 王妈妈规矩的应声,倒退几步后才慢慢转过身子,神情相比之前放松了一些,眼里却明显布满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