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恐同男主真香了》 1、危险 雍州长安,州牧府。 侍女行色匆匆,声音惊惶。 “没别的衣服了,只得先拿我的与他穿上,他怎么还不醒啊?” “这可是州牧大人要献给陛下的男宠,若是丢下,我们是要掉脑袋的!” “哎呀,萧军都打进来了,再不跑也没命,哪还顾得上他?” 耳边脚步杂乱,几息间人影尽散,偌大的屋子顷刻安静下来。 曲白捂着发胀的额头,缓缓睁开眼。 这是哪? 曲白打量四周。 床边垂落的水晶珠帘,墙壁缂丝铺陈,金线织就展翅的白鹤屏风。整间房铺满了软毯,中间摆放着鎏金香炉,一片奢华靡费的装潢。 案几放着一面铜镜,曲白晕乎乎地走进。 模样被镜面映衬出来。 镜中人眉眼含水,眼角微微上挑,莫名带出一抹惑人之色。唇色殷红,肌肤白皙,在昏暗的烛火下泛着细腻的光泽。这具身体画着厚厚的妆,妆容遮掩了几分清丽,却更添一抹艳丽, 但仔细看来原身竟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下一瞬,头脑胀痛,陌生的记忆被灌了进来。 原身也叫曲白,是江南世族曲家旁支之子。 家中没落,随父母迁至雍州,未料雍州疫病突发,双亲先后病死。他因相貌出众,被州牧强征入府,欲作为贡品送给昏君。原身宁死不屈,撞墙而亡,而他恰好穿入这具身体。 《山河录》是一部单男主权谋爽文。 昏君无道,门阀割据,致使名不聊生,天下大乱。 凉州萧氏家主劝谏,却惨遭陷害,萧家三百口人死于非命。 男主萧戟至此起兵,誓为家人报仇,诛杀暴君,扫清寰宇,一统天下。 可这本书写到一半,作者将主角写死了。 读者怨念丛生,系统要他接手,帮主角一统天下。 只是他该怎么做呢? 曲白思量着走了两步,踉跄了一下,是脚下的裙摆绊住了他。 这裙摆,他穿的似乎是女子服饰? “快跑啊!” 门外骤然传来人群的哭喊和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远处还隐隐有火光。 等等这里是?雍州州牧府? 曲白想起原书剧情,萧戟带领凉州兵刚拿下雍州。 州牧假意投降,设宴款待,却暗中给萧戟下药。萧戟发现后大怒,带兵入府擒杀州牧。 州牧弥留之际,命人焚火烧毁府邸,丧心病狂到让所有人陪葬。 而他现在,就在州牧府中! 曲白全身发麻。 好个系统,给他安插了这样的局面,怕是没见到男主萧戟他就先葬身火海。 来不及细思衣裳的事,曲白转身欲走。 曲白才跨到门口,冷不防与几个身披铁甲的军士撞了个满怀。 几人原见殿中烛影摇曳,想趁乱捞些值钱东西,不想迎面冲出来一个水灵灵的人影。 美人站立门前,长发散落,楚楚动人。 北方苦寒,哪里常见这般娇媚水嫩的美人? 几人登时怔住,目光牢牢钉在曲白身上,贪婪得挪不开。 曲白对这样的眼神太熟悉,熟悉得令人作呕。 没想到刚穿过来就遇到这种事。 现在可不是现代法治社会。 曲白眸光悄悄扫过他们腰间佩刀。 他不能硬刚。 “今儿个兄弟们有福了。”为首的是个刀疤脸,他狞笑一声。 其余人也心照不宣,半围住他,朝他步步逼近。 曲白恶心得胃里翻涌,却面上装得手足无措。 “别、别过来,我,我可是陛下的人!” 他暗中后退,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四处扫过寻找破局之法。 话音落下,几人先是一怔,随即爆笑。 “陛下?哈哈!小美人怕是被吓傻了。” “那狗皇帝早就丢下江山逃到南方去了,他还能救你不成?” “乖乖从了爷们,还能留你条活路!” 几人调笑,见他面色惨白、眼睫微颤,反倒更添了几分欲念。 “啧,这模样,真是天生勾人的小妖精。”刀疤脸笑着伸手捏上他的手,指腹淫邪地在他手背来回摩挲。 另外几人更加急切,直接揽住他的肩,像要将他整个人揉进怀里。 他猛地挥开摸上来的手,身子往后缩。 可几人毫不在意笑得更放肆。 曲白胃里一阵翻涌,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记得这里地处偏僻,人也早就跑光了,根本不会有人来救他。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几人再朝他伸手时, 曲白感受到了身后烛火的温度,他瞬间有了主意。 他眼睫微颤,故意露出快吓哭的表情:“各位饶过我吧,我根本不是女子。” 此言一出,几人眼底更是冒出邪光。 “哟,男子?那岂不更好!” 楚朝皇帝好男宠,上行下效,世家子弟多喜好模样娇媚的男子。 几人方才那番狂言,曲白误以为他们是州牧府的人。 没想到他们竟是萧戟麾下的军士。 他垂下眼睫,声音怯怯却带了几分试探之意:“几位壮士,你们,你们是萧家军?” “我听说,萧世子严令不得欺压百姓。” 他声音轻得几不可闻:“萧世子治军严谨,几位若是如此行径,被他知晓,怕是...” 萧戟铁血冷厉,说一不二。 这次几人果然被唬住了,互相对望,脚下生了根似的不敢妄动。 “萧世子”的名声拖住几人,曲白已悄无声息退到离烛火台不过一步的位置。 刀疤脸咬紧后槽牙。 他们非原萧家军,参军只是想趁战乱捞点油水。谁知萧家军铁律森严,进城后不许烧杀抢掠。 素了这么多天,眼下好不容易撞见一个美若天仙的人,哪还管得了什么军纪。 “怕什么!世子岂是他一小小男宠可见的?”刀疤脸嘴角勾出得意的弧度,一搂过曲白,急不可耐地揉捏起来。 其余几人也反应过来,放声大笑,直接将曲白围在中间。 有人揪他外衫,有人去掀他裙摆,笑声淫|邪无比。 曲白恶心得险些呕吐,不断挣扎,心中却道:来得正好。 几人见状,兴奋得准备撕去他的衣裳。 忽见曲白慌乱间朝旁边一撞,烛台被他带倒。 烛火就像张了眼睛一般刚巧砸到几人身上,几人躲闪不及,火花瞬间裹住他们的衣裳和头发。 “啊!”惨叫声响成一片。 “贱人,你敢!”刀疤脸大喊,“快!把衣服脱下来!” 几人顾不得急急扯下盔甲与衣袍,手忙脚乱扑打着火苗。 曲白故作惊惶失措,“你们没事吧!” 说着,他向门口后退,悄声捡起地上一物。握在掌心之时,他唇角轻轻勾起。 “贱人你敢跑!”刀疤脸最先扯掉盔甲与外衣,勉强灭了火。 见曲白快要跑出门口,他双眼布满血丝,恶狠狠扑了上去。 就在他追上曲白之时,曲白忽然停下脚步,朝门外一喊:“萧世子!” 听见那声脆响,刀疤脸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跪下,惶惶大喊:“世子饶命!小的该死,小的知错!”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 刀疤脸抬头,眼前空荡荡一片,哪有半点人影。 “小贱人,你敢骗我,啊!” 惨叫声响彻房间。 那把他脱衣时随手丢下的腰刀,此刻狠狠刺进了他的大腿,血涌如泉。 而持刀的人正是方才还被他们当成笑料的娇弱美人! 光是放火可争取不了多少时间。 曲白眼尾微挑,一改先前的畏怯。 他压根不理会刀疤脸的话,再用力,将刀刃推入更深的血肉。 “啊!”哀嚎声再次响起。 后头几人扑灭火焰,正怒吼着冲来,“敢算计我们,抓住他!” 曲白唇角一勾,将刀疤脸朝他们推去,以他的身躯作阻碍。 趁着这一空档,他转身就跑。 就在即将跑出门时,过长的裙摆意外缠住了小腿,曲白整个人重重摔倒在门槛上。 “嘶!” 膝盖结结实实磕在硬木上,钻心的疼意贯穿四肢,曲白脸色瞬间煞白。他费力撑地,发现几乎站不起来。 心中暗骂,千算万算,竟忘了他还穿着女子服饰。 只是这一摔,他彻底错过逃跑的最佳时机。 刀疤脸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靠近,脸上的表情跟地狱的恶鬼一般,“小贱人,你找死!爷今儿非玩死你不可!” 曲白不甘心,紧紧攥着刀,在刀疤脸猛来的刹那,拼尽全力抬手,狠狠朝他的手臂刺去。 这次疼痛影响了他,刀只划破刀疤脸的衣袖。 他却被彻底激怒。 下一刻,曲白整个人被硬生生拖了回来。 “啊!”双腿的摔伤在拉扯下仿佛崩裂一般,疼得他冷汗直冒,几乎要昏厥。 刀疤脸捏住曲白的下巴,强硬得将一枚药丸塞入他口中。 药丸顺喉而下,一股甜腻恶心感从喉咙蔓延上来。 曲白拼命挥开他的手,一边抠嗓子,一边嘶声质问:“你,你给我喂了什么!” 泪水因剧烈呛咳涌出,小美人眼眶通红,梨花带雨的模样,让刀疤脸眼底的欲念更甚。 “当然是能让你舒畅的好东西。”他唇角满是恶毒的淫|笑,回头吩咐:“我先来,你们随后。” 其余几人贪婪的眼神在他身上肆意打量,“嘿嘿,老大可要抓紧啊,兄弟们可等着呢。” 刀疤脸不由分说,拖着曲白就往床榻走去。 曲白此刻的身体已发起热来,四肢发软,身体生出些陌生的渴望,想要人来好好碰碰他。《 》 2、初见 后背在地上生生摩擦,让曲白疼得眼前发黑。 直到他撞上床板,察觉出刀疤脸的意图,厌恶与屈辱在心底翻涌,曲白开始疯狂挣扎。 恶心至极!他一咬牙,抬手用尽最后的力气甩了刀疤脸一个耳光! “别碰我!” 挨了一巴掌,刀疤脸受到身后几人的嘲笑:“老大行不行啊,要不我们几个来!” “贱人你敢。” 听到身后调笑,刀疤脸愤怒,开始凶狠拉扯他的衣襟。 曲白正准备踢他一脚。 抬头刹那,忽然瞥见刀疤脸身后静静立着一个男人。 那人一袭黑衣,肩背笔直如松,修长的身形宛若一柄收鞘的长剑,暗藏着凌厉的锋芒。 曲白心口猛然一颤,眼神被牢牢攫住。 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唯有冷峻的下颌在月光映衬下若隐若现。纵使五官隐没在阴影里,周身冰冷的杀意依旧让人不敢直视。 男人右手有了动作,接着锐利的剑芒闪过,曲白眼睛无法直视地挪开。 下一秒,刀疤脸神色宛若凝固一般,他感觉到拉扯在自己脚踝力量消失了。 曲白趴倒在地,再一抬头。 带血的剑尖已穿过刀疤脸的胸膛。 刀疤脸艰难转过头看到了男人,“萧!” 仅吐出一个字,便倒在地上,气息全无。 身体倒地的声音让曲白松了口气。 可身上的热度不减反增,他呼出的气息带着灼人的温度。 热气蔓延到四肢,身体软绵绵的,散发着难以启齿的渴望。 “热...”曲白撕扯着身上的衣服,他眼底噙着泪,一张小脸被热气蕴得通红。 意识模糊间,他隐隐发现男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带着几人的尸体出了门。 不,不行。曲白混沌的脑子理了好久才意识到。 他现在这个样子,一个人走不出这里。 曲白艰难站起身,他衣衫松垮地挂在肩头,领口半敞,拖着昏昏沉沉的身体,朝门口的男人走去。 男人倚在门口,擦拭着剑身上的血,锋刃在月光下反着冰冷的光。 曲白不敢靠太近,他扶着门框,眼尾和鼻尖被热得红扑扑。 “先生...”他声音软绵绵地,跟小猫叫似的。 男人站立门口未动,随即继续擦剑。 见他没有反应,曲白咬了咬唇,颤巍巍伸出手拉他,“先生,能不能,麻烦带我离开这?” 手指触碰到男人的手背,他被烫的缩了回来。 曲白瞪大了眼,男人的手热得像火炭,他迟疑开口:“你...” “走开。”男人声音低沉沙哑。 曲白眼尾泛红,“先生...” 再回应他的是剑刃的寒光。 厚重急促的喘息声从男人喉间逸出,“走开!” 这次低哑的声音里带着怒意与压抑的克制。 曲白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个男人温度怎么比他还热? 快被烧没的直觉让他意识到面前男人的异常,曲白下意识想退后。 可双腿早已虚软无力,他踉跄几步,再次踩到裙摆,整个人直直朝地面跌去。 他紧闭双眼,但意料的疼痛没有到来。 他仰头,终于看清扶住他的男人。 男人的轮廓俊美,在昏暗的夜色中带着凌厉的冷意,他薄唇紧抿,鼻梁高挺,似乎在极力压抑什么。他眼窝深邃,眼底却染上赤红。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曲白颈侧,曲白抖了一下。 明明男人温度比他还高,可曲白偏生觉得男人的碰触很舒服。 被药性折磨得浑身发软,他理智逐渐模糊,本能的搂住男人的脖颈,想贴着男人寻求凉意。 “唔。”男人手臂忽然收紧,搂着他的手臂无意间擦过曲白纤细的腰线,令他浑身一颤,轻轻低声嘤咛了一句:“痒...” 男人的身体猛地一僵,喉结滚动。 曲白说完,他搂着的手臂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他横抱而起。 “等,等会...” 曲白话未出口,已被带回房内。 烛火早已被扑灭,黑暗里他被放到案几上,灼热的肌肤触碰到冰凉案面的刹那,强烈的温差令他忍不住叫出声。 “娇气。” 他耳边隐约听到男人低沉的笑。 随即修长有力的手掌扣住他的膝弯,强势地将他的双腿分开,他被牢牢禁锢在案几上。 这种姿势让曲白心底升起强烈的不安,他下意识推了推男人的胸膛,颤声道:“放开,我。” 药效在体内汹涌,曲白整个人都在颤抖。凌乱的衣衫半挂在肩头,白皙的锁骨染上淡淡的红意。 曲白仰着头看他,眼眶氤氲着水光,眼尾微微泛红,衬得一双杏眼妩媚动人。 男人的呼吸在这一瞬骤然急促,他抬手覆上曲白的脸,掌心灼热得惊人。指腹缓缓掠过他泛红的面颊。 二人近得能听见彼此凌乱的呼吸,“你,是州牧府的,侍女?” 混沌的脑子已没办法回答他,曲白双手拉住男人的手掌,跟小猫似得,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 男人瞳孔猛地收紧,喉结上下滚动,他猛地将人紧紧揽进怀里,力道近乎要把人揉进胸膛。 “我会负责的。” “唔...” 急切的吻覆了下来。 晨光透过半掩的窗棂洒落在床上,曲白从温热的怀抱中醒来。 他一睁眼便是男人沉沉的睡颜。 男人面孔轮廓深邃,眉宇间透着与生俱来的冷厉,哪怕在睡梦中依旧带着压迫感。 曲白呼吸一滞,脑海里浮现出昨夜的画面。 男人很凶,每次力道,都在他身上留下炽热的痕迹。 曲白脸色微红。 没想到,自己穿过来第一天,就遇上这种荒唐事。 更要命的是,好像还是他自己主动去迎合上去的。 完蛋,男人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好相与的角色。 曲白心中警铃大作,他打算先跑路。 谁知一脚落地,牵动身上痛处,下面更是传来钝痛,还有隐约的东西往外流。 曲白瞬间红了耳尖,牙关咬紧才没发出声,愤愤回头瞪了男人一眼。 他一瘸一拐地出了屋子。 眼前是被烧毁后的州牧府。 印象中的热闹华贵,此刻只余残垣断壁。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息,周围人影稀疏,这里一夜之间成了废墟。 曲白才踏出前院,迎面就撞上一人。 是个少年模样的男孩,衣衫破旧,面上还挂着灰尘与泪痕。 看到曲白,他先是怔了一瞬,随即哭出声来,“少爷,你还活着啊!” 他一个猛劲扑进怀里,曲白被撞得胸口发闷,疼得脸色白了几分。 “你再不起身,我怕是活不成了。” 泪眼婆娑的少年急急说,“少爷不许乱说,你不能再吓唬小斯了。”说话间将他扒拉得更紧。 曲白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身体一歪,晕倒在地。 “少爷!”小斯吓得脸色骤白,手忙脚乱去扶他。 指尖一触,被他滚烫的温度吓到。 少爷发热了! —— 萧戟睁开眼,怀中空落落,旁边的位置带着凉意。 他微微抿唇,眸色暗了几分。目光在床榻间游移,停在床边一件随意丢弃的外衫上。 这件衣服他昨夜在州牧宴会见过,是侍女服饰。 他点了点额角,州牧给他下了足量的药,昨晚神志昏沉,他竟记不得那人的具体模样。 唯记那双眼睛生得极好。 昨夜美人最初乖巧得很,娇气缩在他怀里。到后面,哭得眼尾发红,一边喊累,一边气急败坏骂他是狗。 萧戟穿回衣服,肩背肌肉传来疼意。他偏头一看,果然有几道抓痕,肩膀上还留着两个深深的牙印。 他低笑一声,眼底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兴味。 到底谁才是狗? “子珩!” 急切的呼声在门外响起。 萧戟整理好衣裳,出门迎接。 走廊站着一深色长袍的中年男人,他一手握着竹筒,一手推门寻人。 身后跟着几名侍卫见到他出现,恭敬行礼:“世子!” “起来吧。” 侍卫们得令,立刻训练有素地分列两侧,严防四周。 萧戟上前,朝那中年男人躬身一揖,“叔父。” “好,好。”萧崇点了点头,眸光在他身上扫过,直到确认他安然无恙,才舒了一口气。 萧戟神色沉静,“让叔父担心了。” “没料想那州牧会下药,你没事就好。” “叔父手中可是今辰送到的战报?” 萧崇递上竹筒。 萧戟展开羊皮,眼神立刻冷厉。 萧家主力军驻扎在雍州,前军正在攻打司州的洛阳,久攻不下。 萧崇捻着胡须道:“洛阳毕竟是前朝廷都城,又是司州州府,难攻也属常事。那州牧仗着洛阳城墙高,全无和谈之意。” “呵。”萧戟放下战报,眼底带着冷意,“狗皇帝南逃,竟还留得下这么忠心的狗。” “我已命前军停下强攻之势,待大军在长安修整完毕。” “即挥师东进!” 他眼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萧崇颔首,认同他的想法。 “这两日各营都修整得不错,药材也发了下去,这几日大军也可好好休整。” 萧戟手指在竹筒上点了点,“买完药,军营钱粮如何?” 萧崇叹息一声:“雍州世族那边已承诺向萧家纳税。那些人见到你都怕得很,钱粮亏空的事就全权交给我,你不必忧心。” 萧戟神色未动,只问道,“叔父昨日遍访名士,情况如何?” 气氛沉默,萧崇苦笑着摇头。 萧家常居凉州,偏僻苦寒,与天下世族并无往来。 如今取下雍州,天下大部依旧归于朝廷,自然不会有世家在这个时候向萧家示好。 萧戟眉头一压,眼神如刀锋般凌厉:“叔父有心与他们合作交好,可他们连出山助萧家都不肯,又怎会乖乖听话供上钱粮。” “若是世族不配合,叔父只管告知子珩。” “罢了,我前日已下告令开招贤宴。”萧崇眉眼间掠过忧色,萧家军缺少文士,已经不是秘密。 各方世族借此拿乔,以此来牵制纳税之事。 “望能有些许寒门子弟前来。” 萧戟沉声道,“一旦人手充沛,便立刻开始各营账目查阅。” 听出他要整肃军营贪腐之意,萧崇露出欣慰的笑。 自一年前起兵至今,他这个侄子已全然成为一个思虑周全,独当一面的统领。 萧戟宽肩微动,已欲转身离去。 脚步刚踏出半步,似乎想到什么。 他冷峻的面容忽然缓和了些。 “来人。” 门口的侍卫闻声过来,“世子。” “去找个人。” “不知世子要找谁?” 萧戟眉梢微挑,眼底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一个州牧府的侍女。”《 》 3、宴会 昏睡中曲白脑海响起电子音。 【请宿主接收新手任务,成功进入男主萧戟军营,时限两日。】 【正在传送新手礼包。】 【触摸男主可获得当前军队钱粮现状。】 曲白在睡梦里皱了皱眉,强迫自己清醒:“不用给礼包,送我回去。” 【……为什么?】 为什么? 昨晚九死一生,现在身上一块好肉没有,还发着热。 这只是第一天。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 更何况既然有这样的烂尾理由,说明萧戟军队早已埋下钱粮不足的伏笔。在乱世中硬生生凑够十几万军队所需的钱粮,再统一天下,难度堪比黄河倒流。 惊愕于曲白的敏锐,系统想了想,抛出筹码引诱。 【宿主已经身死,回去只会彻底死亡。】 曲白呼吸一滞,他死了? 他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可就在他获得金融博士的那天,有人找上门,说他是本市富豪的独子,小时被抱错了。可巧的是第二天他就出了车祸。 曲白缓缓眯眼,眸底冷光闪过。 这场车祸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看出他的不甘心,系统抓紧鼓动。 【只要你帮助主角完成一统天下,你就可以在这个世界多活一世。】 曲白承认心动了,“只是为什么选我呢?” 系统沉默良久,那串冷漠的电子音莫名带上了几分扭捏。 【其实我们选中上千人,直到我们读了你的博士论文。】 曲白一愣。 他的研究——社会变迁影响下,古代军事经济的变化。 原来是为了他的研究。 曲白嘴角微勾,他确实对古代军队经济有深刻研究。 既然这样... 他立刻转变态度,弯了弯猫一般漂亮的眼睛,“巧了,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有难度的事。” “只是任务完成后,我要回去。” 既然有人想要他死,那他偏要活下去。 系统沉默良久后,回复。 【主神同意了,但是...】 【一旦失败任务失败,即可抹杀!】 曲白眉眼扬起笑,自信道:“没问题。” 系统声音在脑海消失了。 曲白睁开眼,迷蒙的视线中先映入一长须老者。老者指尖按在他脉上,半晌未语。 小斯探着身子,紧张的眼神都快把他身体看穿了。 见他睁眼,小斯忙扶起他,“少爷,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一天了。” “大夫,我家少爷如何?” 大夫收回手,神色有些踌躇,“少爷只是高热,暂时无妨。只是中药后亏损严重。那个位置的伤口,还需些好药材才能恢复。” 曲白脸上泛起一瞬不自然的热意。 他咳了一声,别过脸。 小斯眼眶红透,“什么那个地方,大夫你就说要哪些药材,就算再贵,小斯尽力去买。” “小斯,”曲白担心大夫说出什么虎狼之词,忙打断:“若是太贵,就算了吧。” 倒不是真为了转移话题。 曲白目光扫过整个房间,破旧的桌椅,薄得透风的窗纸。 完全符合家徒四壁的现实描述。 “非也。”大夫摇摇头,“问题不在价贵,而在稀缺。萧家军进城后,为军士治伤,几乎收尽了城中药材。若曲少爷能托人从他们手里买些,便可无碍。” 大夫走后,小斯抱起他昨日换下的衣服,终于露出笑来:“少爷好好休息,小斯去给您买退烧药。” “这衣服我自己处理,”曲白以为他是要拿出去清洗,赶紧阻止。 侍女的衣裳经过昨晚的折腾已经皱的不成样子,曲白想起昨夜的荒唐与狼狈,脸色更红,“这件衣服,丢了便是。” 留着也没用。 谁知话一出,小斯又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怎,怎么?” “少爷,若是把这件衣裳丢了。小斯就拿自己身上这件衣服换了钱,买药了。” “少爷放心,我没事。只是我娘就给我做了两身,我有些舍不得。” 曲白大惊,“曲家,这么穷?” 原著背景,世族与平民如云泥之别。曲家好歹挂着世家名头,怎会落到卖衣果腹? “少爷不会是烧糊涂了吧。年初雍州疫病,药价比金。老爷、夫人染病,少爷您将家中能卖的都卖了。侍从也都遣散了,如今家里...” 小斯情绪来得快又走得快。 在曲白安抚他一番后,他又高高兴兴抱着衣服出门。 曲白靠在枕上,打量着身上的被子。 如今是深秋,若是到了冬日,这床薄被子怕是熬不过去。 无论是系统任务,还是曲家的贫困,他都必须赶紧进入萧戟军营。 该怎么混进萧戟军营呢? 他回忆着原著剧情。 现在剧情到了萧戟大军驻扎雍州,前锋正在攻打司州,久攻不下。萧戟打算开设一场招贤宴,广招雍州广招义士,以充军中文士之缺。 曲白裹紧被子,招贤宴啊。 —— “小斯,你确定招贤宴在这里吗?” 曲白仰头望去,长安太守府的牌匾在晨光下映得分外威严。只是这重兵把守,门可罗雀的样子,实在与世族豪门宴饮时热闹截然不同。 “少爷,小斯亲自去看了告示,不会有错的。” 曲白点点头,调整了在牛背上的坐姿,伸出脚试了试,发现够不到地。 没事哒没事哒,他现在才十八,还能长高。 曲白在心里努力安慰自己。 “少爷,您小心点。”小斯心疼的伸手来扶。 身上的酸胀让曲白只得慢悠悠下来,不料冷不防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 他脚下一软,险些栽倒。 勉强稳住后,又牵扯到身体的伤,疼得脸色煞白。 “你干什么!”小斯急红了眼,冲身后人大喊。 来人是个模样普通的中年男人,穿着寻常棉衣,手里牵着一匹高头大马。 “哪里来的穷酸,连个马都骑不起,还想来赴招贤宴?”那人眼梢吊起,满是轻蔑,目光在落到曲白脸庞时骤然一顿。 愣了片刻,他忽地“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曲白皱眉,“你笑什么?” 那人收了笑意,眸底闪过一丝恶意:“笑你不知死活。萧家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以色侍人的玩意儿。劝你趁早滚远,免得到时候进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罢,他斜睨一眼曲白旁边的大黄牛,“哪里来的大黄牛,挡在门口,赶紧滚。” 仿佛听懂一般,阿黄“哞哞”两声,表示不满。 曲白赶紧摸了摸它的头。 在中年男人看来,这个小白脸是被他吓到连话都不敢说。 他心中得意,把马交给门口的侍者,递上拜帖,准备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没想到听到身后传来声音,“阿黄莫气。你虽然叫阿黄,可你是牛,和狗没有共同语言,理他做什么?” “你,你敢骂我!”中年男人回头喊。 曲白一脸无辜,眉眼弯弯:“哎呀,这位壮士,我在跟阿黄说的是狗,怎么你还骂上自己了?” 周围顿时传来低声的窃笑。 意识到自己被当场耍了,那人面色青一阵白一阵。 奈何拜帖已递进去,他不好在门口久待。 “行!你给我等着!”他咬牙切齿,甩袖大步走了进去。 小斯担心极了,低声嘀咕:“这都是什么人啊。少爷,要不咱们别去了吧?您的身子还没好全呢,干嘛非要来凑这个招贤宴呢?” 曲白把牛绳塞到他手里,轻声道:“没事,把阿黄带去吃草,一会儿记得来接我。” 这可是曲家如今仅剩的家当,他不放心交给侍者看顾。 待小斯牵着牛走远,曲白垂眸叹息。 系统冷冰冰的倒计时在脑海中跳动,已不足十二时辰。 招贤宴是最好的机会。 只是听方才那人的话,这一趟怕是不会太平。 果然,他进来就招了人笑话。 主座空悬,殿内只有零零散散的十几个人。 皆是衣衫素净,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探讨,维持着表面客气。仔细观察他们似乎以刚刚在门口奚落曲白的中年男子为尊。 “各位,这位就是曲家少爷。”见他进来,中年男人阴阳怪气的介绍,“这可是今日在场唯一的世家子弟,与我等寒门可不相同。” 男子故作惊叹,“只是这世家少爷,穿得还不如我等寒门子弟,倒真是少见啊。” 一众人目光落在曲白身上,先是一愣,随即倒吸凉气。 那是何其明媚艳丽的面容,一时间看呆不少人。 有人反应过来,忍不住讥笑出声:“原来是个小白脸。” 有人哈哈笑着附和:“怕不是想靠着一张脸皮攀上萧家?” “世家里头最是熟稔此道,这位曲少爷,想来也不陌生吧。” 太守府满堂嘲笑,污言混杂。 曲白神情淡漠,仿佛未曾听见,径直走向自己拜帖放置的案几,缓缓落座。 太守府的大殿陈设极简,唯有十几张案几整齐摆放,上面笔墨纸砚俱在。虽然寒酸倒也准备周全。 那群人笑得正欢,见他全无反应,像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顿觉没趣。 开头嘲笑他的中年男人,像是被下面子,猛地一拍案几,冷喝:“姓曲的,你不过是个落魄世家,得意什么!” 曲白抬眸,似才恍然:“啊,原来各位是在同我说话?” 他眼底含笑,温声慢语,“抱歉抱歉,你方才在门口亲口承认自己是狗。我见他们正与你说话,还以为是狗类相互交流,我自然不好插嘴。” 他摊开双手,神情懵懂:“原来你们是在同我说话?可惜我不是狗,不大听得懂呢。” 这一番话,直戳众人面皮。 包括中年男子在内的几人被噎得血气上涌,登时要冲过来要找他理论。 “姓曲的,你好大口气!” “以为自己真能攀上萧家么?” “萧世子何等英明,就你这小白脸长相,最得他厌恶。待世子见到,定然会立刻杀掉你。” 虽然世家多排斥萧家,可寒门依旧将萧家列为攀附的对象。 话里话外倒都是通过对萧家的巴结,借机羞辱曲白。 忽然,一个男子从后绕了过来,带着几分淫邪的笑意:“要我说,你倒不如跟了我。” 旁人一顿,立刻哄笑附和。 “哟,张兄也想试试男子的妙处?” “陛下谙熟于此,怕是张兄也不遑多让啊。” 笑声中,众人眼神变得放肆,在曲白身上来回打量,口中吐出的字句污秽不堪。 曲白心立直犯恶心,暗中捏紧了拳头,不知他动手是否会被赶出宴会。 众人的起哄声中,张姓男子胆子也大了起来,手掌已伸向曲白,嘴里发出猥琐笑声:“来吧,哥哥我啊,保证让你快乐。” 眼见着那双手离自己越来越近,耳畔全是污言秽语,曲白实在忍不了。 正准备动手。 就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张姓男子整个人栽倒在地,右手手腕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惨叫声在大殿内回荡。 这手被硬生生掰断了。 而做这件事的... 曲白抬头,见高大男人身披玄色长袍,执剑而立。 他眼神冷漠,看向地上的男子人,宛若一个死人。 殿内众人呼吸一窒,齐齐跪下,额头抵地。 “世子!” 萧戟居高临下,声线冰冷得可怕:“雍州的文人才俊,竟是这般货色。我看这场招贤宴也罢了。” 男人气场如泰山压顶般袭来,殿内众人跪倒地上抖如筛糠。 “世子恕罪!” 曲白心头更是惊愕。 是他!前夜的那个男人,竟然就是雍州世子,男主萧戟! 曲白是唯二站立的人。 萧戟很快注意到他。 视线落先是落在他脸上,那眸光停了一瞬,目光很快挪开,落在他耳后。 萧戟眼神又冷了几分。 却并未如那些人所言,当场要了他的性命。 只是他这神色,似乎并不记得自己。 曲白忙垂下头,深怕他想起什么。 忽然,脑海里机械声响起。 【检测到男主萧戟,正在获取军队钱粮数据。】 钱粮数据? 等等!他记得钱粮数据的获取方式是要触碰萧戟。 下一瞬,他身体不受控制的扑了出去。 整个人在众目睽睽下撞进萧戟怀中,手掌正好按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上。 殿内空气死寂。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被一股巨力狠狠甩出去。 “砰!” 曲白毫无防备,腰腹结结实实撞在案几边沿,牵扯到后面的旧伤。 “啊!”他疼到叫出声,脸色瞬间惨白,额头渗出冷汗。 他艰难仰起头,眼前男人高高在上。 这个前夜还爱抚过他的男人,此刻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眼里满是厌恶。 他毫不犹豫地扯下被曲白碰触的外衣,如废物般丢在地上。 萧戟薄唇抿紧,眼底寒光骤起。 今日在州牧府未能寻到人,反遇到个不知死活的男人跑来自荐枕席。 如今到了太守府,还有个不长眼的,敢往他身上贴。 他表情嫌恶:“找死!”《 》 4、逃跑 曲白整个人靠在案几上,男人眼里的冷漠太过显然,他一时间有些无措。 萧戟不认识他? 四周隐隐的嗤笑在殿内泛起。 “我就说长成这样——” “还敢往世子怀里扑,真是不要命了。” “也不打听打听,萧世子对这种玩意厌恶至极。” 调笑声传入曲白的耳朵。 曲白倒吸口凉气,萧戟不喜欢男的? 那,那夜算什么? 【系统,萧戟有什么双胞胎弟弟或者哥哥吗?】 【没,没有。】 【你怎么卡顿了。】 【正在分析刚刚接触男主传输过来的数据,请稍等。】 系统话说完,曲白又想到自己强扑到萧戟怀里的事。 曲白咬了咬牙。 【行,你好好分析。】 头顶那道目光,宛若悬在头顶的达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 殿中安静到极点,萧戟一步步走过来,脚步声像沉沉踩在曲白的心头,带着压迫人心的气势。 曲白葱白的指尖紧紧攥着衣角。 若是自己再不做点什么,说不定就被丢出去了。 萧戟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曲白一抬头,便看到了他。 晨光泻下萧戟冷厉俊美的五官柔和几分,深邃的眼眸如鹰隼般紧紧盯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能将他整个吞没。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帅得很耀眼。 但是光芒太过炽烈。 这个角度,阳光压得曲白有些睁不开眼。 光? 曲白心下一动,努力长大眼睛看向阳光。 萧戟停下脚步,只见那人倔强地仰着脸,眼泪忽然滑落。 “世子恕罪。” “方才之事,是在下失礼,绝非有意。” 萧戟见他一边说着,一边吃力想撑起身体,又不知何故跌落回去。 小小一个,蜷缩着身子,看上去格外可怜。 萧戟皱眉。 他又低下头,嗓音微颤:“实在是身体不适,才会跌到世子身上,请世子恕罪。” 假话掺着真话,他就不信萧戟能看出来。 果然,萧戟开了口,他一动未动,薄声吐出两个字:“来人。” 曲白愣在原地,心里一紧。不是吧?没用? 原著里倒是说过男主性格铁血狠厉,可男主好歹是男主,就这么烂杀无辜? 萧戟话音一落,殿内响起几声小小笑声,里面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萧戟眸色冷冽,缓缓扫视殿内一圈。 原本隐隐的笑声,倏地戛然而止。 如今雍州脱离朝廷掌控,萧家军进驻,他萧戟就是这雍州手握兵权的土皇帝。 谁敢不惧? 而离萧戟最近的曲白,最先感受到令人发颤的威势。 看着侍卫从门口进来,曲白急了。 他双手紧抓案几边缘,蜷缩着身子,背脊发紧。 到底哪里不对? 他对萧戟的了解来源于原著,但显然萧戟并不只是原著描述的那般。 【长成这样、厌恶至极...】 曲白回想起刚刚几人偷偷的对话。 他刚刚的行为明显触碰了萧戟的雷区。 可萧戟厌恶的究竟是什么? 厌恶长得好看的人?那他应该先把自己杀了啊。 不对不对... 耳边传来侍卫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曲白心中慌张,他抬眼,再度与萧戟的视线相遇。 脑海里瞬间闪过原著对萧戟的描述——家中惨遭皇帝男宠之祸,家人的惨死让他性格变得铁血冷厉。 他懂了! 萧戟厌恶的是那些以色侍人、意图攀附的男人。 曲白脑中轰鸣一片,手心冷汗淋漓。 刚刚他扑进萧戟怀中,正好做实他以色相勾人的形象。 萧戟才一定要处置了他。 遭了,要是不能扭转误会,怕是他再也不能接近萧戟。 更别说完成任务。 曲白心念一转,眼见着侍卫到了跟前,他撑着案几站起身来。 “世子!” “我自知有错,但此番前来,绝非别有目的。因着对萧家军情况略知一二,此番只愿为世子效力。” 我还有用,不是来勾|引你的! 侍卫终于站到了他面前。 曲白眼巴巴看着萧戟,可怜又无辜,“之前碰触世子实在身体不适,请世子宽宥。” 他一边说,一边在脑海默默给自己鼓掌:先用“身体虚弱”解释误会,再点明自己来意——不是为攀附,而是来助萧家军。层层递进,张弛有度。 他想,只要萧戟不是铁石心肠,总会被打动。 然而萧戟面无表情。 “带下去。” 什么! 曲白心头一紧,脸色微变,竭力抬眼去看萧戟。 可那男人只是负手而立,神色淡漠。 不是吧,曲白有些麻了,他这样言辞恳切都不行? 【统,我被赶出去,还能有方法混进萧家军吗?】 【滋滋...参军】 两名侍卫齐齐上前,毫不留情地扣住曲白的肩臂。 铁箍般的力道压得他眼前一黑。 眼见要被拉下去,曲白心里一横。 行!参军就参军! 这么油盐不进的男主,不在他身边待着更好!一会出门左拐,他就交报名表! 就在这时,萧戟再次发话。 “我有说他吗?” 冷淡的嗓音倏地响起,侍卫的动作随之一顿。 全场所有人齐齐抬头。 萧戟视线扫过侍卫,落在后面被人遗忘的张姓男子身上。 “我?不,不世子饶命啊!” 侍卫心领神会,立刻调转方向,将挣扎的男人拖了出去。 男子的惨嚎声在殿外回荡,衬得大殿愈发森冷。 萧戟朝他走近几步,每一步都带着无法抗拒的压迫感。 “很好。”他目光扫过曲白案几的拜帖,冷冷吐字:“今日之宴会,曲先生最好有所高论。” 话落,他绕过曲白,脚步声夹杂男子的哀嚎。 很快,那惨叫戛然而止。 殿内的空气像被冻结了一般。 萧戟已坐在主位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众人。 “起来吧。” 众人面色大变,萧家世子竟敢当众处死一人,是肆意妄为还是威慑? 所有人都震惊,萧家世子竟然敢如此藐视楚朝律法,大庭广众下就敢杀人。 张姓男子不过是有些奇妙的爱好,不,他方才更自比当今陛下,那人是萧世子的死敌。 而说出这话的人,同样想到这点,脸色顿时撒白,他抬头正好对上萧戟视线,腿一软倒在地上,“不,不,我不是,世子饶命,世子饶命。” “什么味道?” 前面中年男子正低着头躲避着萧戟的视线,忽然嗅到一股腥骚。他回头一看,竟见那人裤脚下蔓延出一滩黄色的污迹。 他瞳孔骤缩,尚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主位不耐地叩了叩桌子。 侍卫熟练的把人拉了下去。 又少一个。 殿内鸦雀无声。 曲白心脏在胸腔乱撞。 那道冷厉的目光就在自己头顶。 曲白想萧戟话中的深意,今日的宴会,若是拿不出萧戟满意的答卷,不用系统判定失败,萧戟就会把他干掉。 系统还在他耳边一本正经的安慰:【宿主加油,你可以的!】 曲白嘴角差点抽搐,眼泪都快吓出来了:“你不懂!你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我现在的头虽然还在我头上,但随时有可能不在我头上!” 只要萧戟想起来,他一定完蛋。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抱歉各位,我来晚了。” 身着青衫,带着几分书生气,莫约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缓缓进来。 他走到萧戟身旁,笑容温润,吹散了殿内积郁的杀意。 “各位今日招贤宴,旨在选拔雍州各界人才。以辩议形式,不拘身份,宴会将持续半日。若是与我萧家军或雍州有益之处,大可直言纳谏,各位尽可随意。” 话虽说得轻松,上方那位煞神不发话,在场众人谁都没敢随意。 像是知道刚刚萧戟给了下马威,萧崇并不在意,语气温和:“请世子定今日议题。” 萧戟坐在主位,姿态慵懒,目光淡淡一扫,“就以土改为题。” 大殿瞬间一静。 土改? “土改制度”是萧戟在攻占各州后调整的土地纳税制度,已在打压世族,减轻平民赋税。 原著里萧戟确实以“土改”为题。一则试探这些子弟才学,二则通过土改试探他们对世家的态度。 但这些人都没理解萧戟题中之意,只会说些阿谀奉承的话。 曲白本是做了打算,好好表现一番。混进萧家军。 但一想到那晚,在看看刚刚被带走的两人,心中胆寒。 若是萧戟想起那夜的事,他还有命吗? 他可不敢在萧戟身边多待了。 【统儿,要不,】 曲白心里打起小算盘,脚下一点点往后挪。 【我换个赛道?参军也行嘛?萧戟不是还在征召士兵嘛,我帮他打天下啊。】 【……】 系统默然地看着他屁股撅得高高的,弯着腰一步步往殿门挪去。 它忽然很想知道,自己去系统空间升级的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殿内已有人侃侃而谈,或讲大义,或谈虚词。 萧崇面色和煦,连连点头,仿佛在给他们鼓励。 可萧戟并不买账,冷不防抛出一个问题。 又把人难住。 中年男人还算有些才学,知道萧戟要考较的内容与世家有关。 “我认为应该与世家结好,共推土改。”寒门子弟通常对世家抱有向往,压根不敢说句不好。 萧戟嘴角勾出嗜血的弧度:“土改政策,你凭什么认为世家会同意?” 话音落下,刚才侃侃而谈的中年男人瞬间哑口无言,脸色涨得通红。 就在这一片尴尬里,萧戟的目光忽地转到快逃走的曲白身上,冷冷吐出一句:“你说呢,曲先生。” 曲白的脚已经抬起,正准备踏出大殿一步,整个人僵在半空。 【叮!】系统这时适时响起,【分析完毕,宿主刚才与男主接触时间不够,暂未获得数据结果。】 【请宿主再次接触男主。】 曲白嘴角抽搐,差点当场吐出口血。《 》 5、接触 殿中寂静,所有人都盯着曲白。 萧崇也将目光落到他身上。 曲白漂亮的脸色一僵,声音哆嗦几分:“我,我...” 【请宿主尽快接触男主获取数据,否则判定任务失败。】 好好好,跑出去参军的路也被堵死了。 怎么办呢? 接近男主,被发现是死;不接近,任务失败还是死。 曲白搅着衣角,一时拿不定主意。 众人见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以为他被问住,神色各异。 大部分都在低声嗤笑。 中年男人冷笑道:“连我等都不如,真是丢世族的脸。” 萧戟冷眸未曾移开,显然极有耐心地在等他回答。 见萧戟如此,萧崇倒多看了曲白几眼。 少年身姿纤弱,模样倒是极为出色,看着模样不大,更难得有几分清灵气质。 看着不像是沽名钓誉之人。 萧崇冲他笑了笑:“曲先生无妨,若有见解,尽可直言,共同探讨便是。” 话音未落,一道讥讽的语调插了进来:“沽名钓誉之辈,自然答不出来。萧参军又何必对这种人寄予厚望?” 门口侍者立刻唱道:“袁氏袁巍到。”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摇着折扇走进大殿,身后还跟着两个得意洋洋的侍从。 他大摇大摆地走过曲白,肩膀一拐,硬生生将他挤到一边。那两个侍从也撞了他一下。 曲白没在意被他们撞的事,他心里茫然:袁氏?雍州第一大世族。 袁巍?曲白盯着他的后脑勺,眼眸微眯。 这个名字,他记得。 小说中这人后来见萧家军日渐壮大来投靠,被萧崇收入军中。入军之后,他非但不为军务操心,还暗中挪用粮饷,致使战局艰险,最后萧家军“战无粮草”也有他的一份子。 是个确实的贪利小人。 “雍州袁氏,袁巍,拜见萧世子,萧参军。”袁巍行礼。 “袁家二公子。”萧崇笑了声,“令尊近来可好?” “多谢萧参军关怀,家父安好。” “在下来迟,万望恕罪。”他嘴上说恕罪,神情却带着世家的高傲。 袁巍到来,让殿内顿时一阵低语。袁家乃雍州第一世家,寒门出身的人对他大多带着几分敬畏。 只是原著他并没有来过招贤宴啊。 难道是剧情有变? 曲白手揉着被撞疼的肩膀,坐回位置。 【系统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请宿主尽快收集数据。】 曲白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你就会这句话。】 他抬头正好对上萧戟的视线,忙收回手,低下头。 男主看他干嘛,他现在只想当个鹌鹑蛋。 下一刻便听萧戟道:“宴会未下拜帖之人,拖出去。” 袁巍脸色一僵,看了眼身后的两个侍从,没想到萧戟丝毫不给袁氏面子。 眼见侍卫要进来。 “世子息怒,还不快给世子告罪,滚下去!” 两个侍从扑通跪下,吓得连连告罪,连滚带爬退下殿去。 曲白忍不住轻轻勾起弧唇角。 只是这一抹笑意,恰巧被袁巍看见,男人眼底闪过阴鸷。 “世子方才提问土改一事,何必问那沽名钓誉之辈,在下也有所想法。” 袁巍扶手行礼,姿态自信。 萧戟声线冷淡:“哦?说吧。” 萧戟的“土改”制度最重要的两条:一是免革除世家免税的旧制,二是从人头纳税调整为土地征税,都是冲着侵占土地最多的世家大族来的。 袁巍作为袁氏子弟,在场所有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等着他的见解。 袁巍折扇一合,得意道:“世家大族素来有田有地,若从人头纳税改为土地征税,确是对世家打击不小。不过,若要长治久安,此举也并非全然不可。” “但若一味打压世家,势必引来反弹,甚至人心离散。依我之见,应当循序渐进,分两步行之:其一,丈量田亩,确立公册,免得豪强侵吞;其二,选寒门监督,以互相制衡。” 听他听到寒门,殿中几人连连点头。 比起其他人只知阿谀奉承的回答,袁巍出乎所有人意料,还为寒门说了话。 有文士低声嘀咕:“袁公子虽出世族,倒也不昧良心。” 也有人附和,眼中带着感激。 萧崇微微挑眉,忍不住追问了几个细节:“在下有几个问题,既说两步法,若豪强不从,如何处置?选官之事,寒门子弟又该如何选拔?” 袁巍丝毫不慌,一一作答。 萧崇眼底闪过一丝赞许,不由得连连点头:“倒也难得。” 将众人都比下去,袁巍高傲的抬起头。 曲白心中一紧。原著中袁巍虽不讨喜,确实有几分本事。如今说的头头是道,若萧戟将他收入麾下,岂不是害了萧家军。 不行,他该阻止。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袁巍稳操胜券之时,萧戟忽然开口了。 他慢悠悠地放下茶盏,“若是寒门与世族勾连,沆瀣一气,贪腐横行,又当如何?” 这一问直击要害。 袁巍神色一僵,嘴唇动了动,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此,此事,可待律法完善,再作处置。” 他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萧戟笑了声,冷漠视线扫过全场:“你们说呢?” 寒门子弟面面相觑,一时想不到答案,不敢说话。 萧戟微微抬眸,眼神冷漠,缓缓移向曲白。 曲白蹭的下意识站了起来。 他在心里唾弃自己的反应,萧戟又不是导师怕什么。 萧戟指尖轻敲茶盏,声音淡漠:“你呢?可有高见?” “我...”曲白顿了顿:“我,没有高见。” 萧戟冷笑:“呵。” 现在还看不清萧戟对袁巍的态度,他表示沉默。 曲白脸色微红,手指在袖中紧紧蜷起。从小优秀到大,摆烂,他还是头一次不太熟练。 此时袁巍笑出声,他不屑的看着曲白,讥讽道:“曲少爷这是自谦还是无能?曲家妄为江南大族,却连个辩议都说不出个所以然。难怪门口那个侍从如此不知礼数。” 曲白猛地抬头,眯了眯眼睛:“你说什么?” “你的侍从啊。”袁巍慢条斯理地打开折扇摇了摇:“带了头大黄牛,真是穷酸至极。” 是小斯。 曲白眼神冷了下来:“你做了什么?” “他言语无状,我让人修理了一番而已。”袁巍语气轻描淡写,他不屑的上下打量了曲白一番:“曲少爷何必动怒呢?哦,曲少爷没钱了吧。养不起仆从了,要不要我袁家送你几个?” 曲白搅紧拳头,站起身质问:“小斯人呢?” “贱民而已,随手一丢便是。”袁巍神色淡淡。 四周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平民而已,也值得曲家动怒,怕不是没钱了吧。” “难怪提不出见解,说不定是没钱请师父,连我等都不如呢?” 嘲笑声还在继续,曲白根本不在乎。 这个时代的律法一等为皇族,二等世族,三等寒士,四等平民。 袁巍作为世族就算打死平民,在律法层面也拿他没办法。 曲白浑身僵硬,若是小斯真被他打死了...他不敢再想。 小斯是他在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朋友!若不是宴会限制,他真的要冲上去打人。 萧戟坐在高位,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随即移开,看不出喜怒。 不行,他不能再等。 心里记挂着小斯,曲白想了想,不顾系统反对,准备离场。 可有人偏不如他的意,袁巍伸手拦住他。 “曲少爷,这辩议还没结束,你可不能为了个贱民,偷跑出去啊。” “曲少爷自己答不上来,总不能连别人的见解也不听吧。” 他洋洋得意的抬起头,对萧戟说道:“殿下,我已有了答案。” “大可制定严苛律法,处罚之下,看谁敢贪赃枉法。” 袁巍的话音落下,殿中不少人表示认同。 “确实个好方法。” 更是有人对他表露出佩服之色,认为其为大才。 萧戟冷冷扫了他一眼,“是吗?” “我反对!” 全场本是一片附和,忽然冒出个清脆的反对声。 曲白站了出来,径直走到袁巍面前。 那张漂亮乖巧的脸此刻透出锋芒,“话听着很漂亮,全是些废话!” 袁巍神色难看,怒声斥道:“你胡说!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质疑...” “质疑你怎么了?”曲白目光森冷,胸口的火意翻涌,气势步步紧逼,“律法修正非一朝一夕,贪赃枉法却是时时刻刻!律法一旦苛刻,只会上下效仿,反而坑害百姓,逼得人心怨沸!” “胡说八道!”袁巍涨红了脸。 “是吗?”曲白直直盯着他,冷笑道:“‘打压世家,必引反弹,人心离散’,这话不是你自己说过的?怎么转眼跟放屁一样!世家是人,百姓就不是?真要引来民变,这责任是你袁巍来背,还是你袁家来背?” 此言掷地有声,大殿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下意识望向曲白,目光复杂。 这个少年方才还一副空有皮囊,蠢钝如猪的模样,却忽然改了性情,将场上最厉害的世家子弟怼得哑口无言。 萧戟神色未动,举杯浅饮,仿佛殿内的剑拔弩张与他毫不相干。 袁巍被那气势压得一时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最后咬牙逼出一句:“那,那你,说怎么办?” “设立第三方机构,建立监察制度,定期检查,随即抽查。” 袁巍嗤笑:“第三方?是寒门还是世族?你凭什么认为第三方不会与世族勾结?” “由平民担任。”曲白目光如刀,冷声反问,“你方才只顾着说寒门和世族,可有想过平民之死活?” 想到小斯,曲白正着窝火呢。 袁巍冷嗤一声,神情倨傲:“世家既能供粮纳税,又能资助萧家军,才是真正的助力。平民?呵,无非一群贱骨头罢了,死了也就死了。” 曲白冷笑出声,像是早就等着他一般,嘴角弯起弧度,“没错,世子殿下,世家的税款确实是助力。既然如此,不如就从袁家开个头?雍州第一大族,气度应当更是不凡吧。” “你大胆!”袁巍脸色骤变,厉声斥道,“我袁家世代享有免税权,这是祖制!你有什么资格...” 曲白声音冷冷截断他:“今时不同往昔,平民尚且可以参军,为萧家军卖命。袁家既称雍州第一大族,难道还不愿意帮助萧家军么?” “你,你,胡说!” 袁巍气得脸色发白,伸着手直冲曲白而去。 众人见他说不过,竟想要动手,忙大声喊他。 就在他快掐住曲白脖颈之时。 “叮!”一声脆响。 一只茶杯疾飞而来,带着劲风狠狠砸在袁巍手背,将他双头打得偏开去。瓷片溅落在地,摔得粉碎。 袁巍吃痛后退半步,脸色一瞬间青白交错。 主位之上,传来一声低笑。 萧戟动作从容地放下手,眼神落在曲白身上,似有几分意外,嗓音淡淡,“倒是高论。” 殿内一片哗然。 谁能想到,方才还被视作沽名钓誉的曲家少爷,竟能在辩议中逼得袁巍失态,甚至还得到了萧世子的当众认可! 他加入萧家军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萧崇也点点头,含笑开口:“今日时辰差不多,感谢诸位直言。若是所言对我萧家军有益,明日自会请送拜帖相请。” 袁巍丢了面子,甩了甩衣袖,勉强行了个礼转身便走。 曲白顾不得脑海里系统的警告声,他已迫不及待得去找小斯。 “曲先生,请留步。” 萧崇笑眯眯拦下:“方才侍卫来报,说门口有一个少年受伤。殿下做主,已带到后院医官处救治,现在药已上好,你不必忧虑。” 曲白下意识抬头,看向萧戟,心头终于松了口气。 男主不愧是男主。 他忙上前一步,恭敬行礼:“多谢世子。” 萧戟看着眼前带着婴儿肥的少年,此刻倒是乖乖巧巧,方才锋利犀利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脸色难得好看几分,“无妨,曲先生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曲白笑了下,这笑意很快僵在脸上。 脑海中,系统冰冷的提示响起。 【检测到男主靠近,正在收集数据。】 【又来!】 【等等,你好歹给我个准备时间!】 系统:... 【3,2,...】 不就是摸个胸口吗?曲白咬牙,拼了,就说他身体不好,没站稳不就行了。 下一秒,身体不受控地飞了出去。 他伸出手,眼巴巴望着手掌快碰到萧戟的胸膛... 再绕过了萧戟胸膛,伸到萧戟身后,摸到了他腰间往下... 众人瞠目结舌,只见曲白像中邪一般撞翻了萧世子面前的案几,绕到他身后,飞速的手就这么水灵灵按在了世子殿下的臀部! 空气瞬间凝固。 几名未走的宾客当场屏住呼吸。 【系统!】 曲白咬牙切齿,僵硬抬眼,正撞上萧戟眼中的森冷杀意。《 》 6、告示 碎裂茶具瓷片在地上滚动,殿中气氛凝固到极点。 萧戟薄唇紧抿,扣在案几边缘手掌青筋暴起,眼中冰寒集聚到极点。 被他的目光一盯,背脊发麻,手心里全是冷汗。 【系统!我迟早被你害死!】 【正在分析数据。】 【这个时候知道装死了!】 他心里暗骂,脸上还得维持那副被吓坏的小模样。 萧戟眼底翻涌着怒火,看到曲白反倒是眼睛睁得圆溜溜,含着水光,颤颤地抬着下巴,一副被吓坏的模样。 他一字一句,声音冷得吓人:“曲先生这次又没站稳?” “子珩,曲先生怕是...” “啊!” 萧崇声音被曲白的一声痛呼打断。 他一转身,便见曲白突然捂住胸口,唇色一点点泛白,身子摇晃几下,往旁边歪倒。 晕了。 萧戟:“...” “曲先生!”萧崇惊呼,忙摆手唤来侍卫:“还愣着做什么?快送曲先生去医官处!” 立刻有两个侍卫上前,正要上手搀扶。 可就在这时,萧戟终于动了。 他冷声吐出两个字:“不用。” 简单命令硬生生将侍卫的动作定在半空。 殿内一片寂静,萧崇疑惑地看向萧戟,以为他不想送曲白去医官处,低声开口:“子珩,曲先生的身体还是...你。” 话音未落,便见萧戟跨前一步,单手轻松拎起曲白。 他手上力气极大,常年征战积攒的臂力让他拎曲白像是拎兔子般轻松。 脚离地,曲白心里一瞬间慌张,但很快镇定下来, 萧戟没有立刻杀掉他,这不就说明他相信自己。 男主毕竟还是男主,正直善良,曲白在心里感慨自己的表演很成功。 可就在这时,他耳边忽然感到一股潮湿的气息。 男人声音极轻,落在耳侧却像极寒地狱刮出的阴风。 “若是装的,你说,我是砍你一只手?” “还是...要你的命?” 曲白背脊倏地一凉,寒毛顿时竖起。 冷静,冷静。这个时候睁眼一定死。 曲白死死攥紧衣角,乖乖任男人拎着。 但这画面落在旁人眼中,又是另一副和谐景象。 萧世子乃凉州人,身高在八尺以上。其生来高大,常年征战,肩背宽阔,成熟可靠。 而曲白不同。 整个人瘦削纤细,虽身高约有七尺五寸,可在萧戟旁边还是小小一只。肤色很白,像是晨起第一眼见的露珠,白得晶莹剔透。 一个沉冷如铁,一个漂亮似玉。 若是忽略萧世子厌嫌地将人拎得远远的,倒也是赏心悦目。 眼见着子珩带人往医官处而去,萧崇笑了笑。 战事加紧,萧戟命人将空缺的太守府整理完毕,后院大部分改成了药坊。 白日去军营看病,晚上回到此处准备药材。 太守府只有留一名医官当值。 药坊内弥漫股淡淡的药香,铜壶里咕嘟嘟冒着热气。 医官正吩咐着几个侍从煎药,见门口来人,忙放下手中的药材。 “世子。”医官行礼,“世子亲自前来,可是为萧参军的药?” 曲白心念一动,是个年轻清朗的声音。 医官笑着奉上药包,细细解释:“萧参军的药只这一副便可停了。这三副药事给您的。萧参军说您自上次中药后,看着无事却记忆缺损的情况,想来药剂过量还是对您的身体有影响,所以给您开了些温补的药材。” “多谢许医官。”萧戟应下。 “世子客气,分内之事。” 曲白心里一震,差点没当场睁眼。 眼珠子在眼皮下嘀嘀咕咕转了几圈,他心思活泛起来。 所以萧戟是因为中药过量失忆的? 这么说,那夜的事他彻底忘了! 既然萧戟一时半会想不起来,那自己岂不是可以留在他身边,按照原计划当个参谋管理粮饷。 想到今日自己在殿上的表现,萧戟似乎也颇为满意,他更是得意到嘴角险些翘起来。小虎牙偷偷咬住了下唇,赶紧把那抹笑意压下去。 这时,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不是少爷吗?” 是小斯! 猝不及防地被丢到硬板床上,扯到后面的伤口,曲白疼得眼前发黑。 他咬牙,硬是忍住没发出声。 “少爷!”小斯哭哭啼啼扶起他,“少爷这是怎么了呀?” 萧戟双手抱胸,对许思道:“看看他晕倒的原因。” 狗男主! 曲白在心里将萧戟大卸八块,又忍不住庆幸。 看吧看吧,反正他本身就是个病号。 果然,许思替他搭脉,神情郑重道:“脉搏虚浮,这位小少爷身体确有虚耗。” “是的,是的,我们少爷昨天还在发烧。”小斯声音委屈 “哦?”萧戟目光下移落在曲白脸上,“这么说,他确实身体不适。” “不适到,直接晕倒?” 曲白心脏骤然一紧,什么意思,萧戟还不信? 许思没察觉二人的暗潮涌动,开口:“我给开些药调养吧。” 小斯一听,立刻破涕为笑:“太好了!谢谢许医官,大夫还说过我们少爷缺药呢。” “哦?你家少爷缺什么药?”许思随口一问,“我看看药坊可有。” 曲白心头一凛,立刻觉得不妙,立刻睁开眼,“等等...” 然而,他到底晚了一步。 小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那个大夫说,我们少爷身体亏损严重,后面有伤,需要补一补。” “...” 医官手一抖,差点把药材打翻。 整个房间骤然安静,落针可闻。 萧戟的眼神沉了下来,声线夹着冷锋:“亏损,后面?” 曲白浑身僵直,完了。 【系统,你把我带走吧。】 【正在分析数据。】 【...】 曲白牵着阿黄,仍有些回不过神。 “小斯,我们活着出来了?” 小斯有些高兴,虽然不知道那个萧世子为何突然把他们丢出来。可好歹有了给少爷治病的药了。 “少爷果真厉害,这个什么宴会整的能买到药材,不对,我们都不用给钱呢。” 呵,是不用给钱。可他是来当幕僚的啊。 想起萧戟临走前的那个眼神,无语中带着冷漠,还夹杂了几分嫌弃。 彻底没戏了。 曲白对空挥了挥爪子,恨不得挠到他身上。 他屁股为什么受伤? 某人才是罪魁祸首,现在嫌弃,那晚可是爱不释手得很呢! 小斯看着他家少爷瞪着大大的眼睛,气鼓鼓的,有些可爱,又有几分传言中的怨妇脸。 “少爷,你不高兴吗?” 曲白低落的摇摇头,看着小斯脸上的淤青:“坐着阿黄早点回去吧。我去城门口逛逛。” “少爷我跟你一起。” “不用,你受伤就好好回去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是啊,我去领张征兵申请表。 系统的任务时限还在头顶悬着呢。 —— 城外军营,午后起了风裹着帐门作响。 萧崇撩开帐帘而入。 一眼看到案几前正伏案批公文的萧戟,目光不自觉落在他写的羊皮纸上。 “子珩。今日的宴会可有属意人选?” “叔父呢?” “袁巍出自雍州袁氏,通过他与袁家结好。我萧家军在雍州行事更为方便。” 萧戟手中笔锋一顿,抬眼,“我以为叔父会更属意曲白。” 听到他主动提及曲白,萧崇有些意外,想到曲白在宴会上的表现,他止不住点头,“曲小公子很好,是个有胆识的。年纪不大言辞犀利,又有自己的一番见解。他对土改和世家的观点,与子珩你的观点不谋而合,而且他那番监察的观点虽稚嫩倒也新奇,确实很好。” 他顿了顿,暗暗观察萧戟神色,“只是我听说了今日之事,那位曲小公子似有断袖之好。” “你若不喜,便就罢了。” 帐内空气瞬间凝固,火烛摇曳,萧戟未置可否笔锋一转,重新落在纸上。 几息写罢,他放下笔。 “司州有战报。”他递给萧崇一卷羊皮纸。 萧崇神色一正,“洛阳反攻?” “他们敢攻出来?” “主将吃不准他们行径,来请我的主意。” 萧崇叹了口气,“你意如何?” 他目光如刀,声音冷冽:“我会去趟前线,现在便走。” 萧崇怔了怔,难怪方才进来时门口集结了一批世子亲卫。 “至于今日宴会的人选。” 接过萧戟方才写好的纸,萧崇笑了声:“看来子珩早已定好人选。” 纸上赫然写着二字:曲白。 “与叔父意见一致,我也认为曲白他,”萧戟点了点案几上摆放的账目:“很好。” “我此番离开,劳叔父差人将告示贴到城门。” 萧崇点头,“自然。” 萧戟想了想,眼下冷意闪过:“烦叔父告诫一句,若是进了军营,还敢再犯断袖之事,我定要了他的命。” “子珩放心。”萧崇有信心,曲白年岁不大,还有教导回正的希望。 萧戟点头起身,脚步忽地一顿,望向萧崇。 “叔父。”他迟疑了几分开口:“若前日的告示寻到人,请叔父务必将人留下待我回来。” 萧崇闻言,眉目间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子珩放心。” “若她真来了,在军营不适,烦请送她至长安太守府安置。”像个即将离家的丈夫,对着一个根本没出现的人,交代得事无巨细。 萧崇目送他背影渐远,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那晚的人还真成了子珩的命根子,也不知人在哪呢?”《 》 7、账目 长安城门口人声嘈杂,乞丐、流民都挤在城门口的征兵点。 “诶诶,一个个来挤什么?”记录的兵士大声呵斥。 流离失所的百姓,衣衫破烂,或抱着孩子,或搀扶着老人,挤在征兵登记的队伍里。 队伍在缓慢挪动,原著这时雍州有将近一半的人土地被世族抢占。冬日将近,萧戟这个时候征兵,也算是保了他们的命。 曲白排在中间位置,抬眼望去,全是一张张写满了困顿与风霜的面孔。 他前面的男人,瘦骨嶙峋,脸颊凹陷得仿佛随时会倒下,怀里还抱着个六七岁的孩子。孩子和他一样,衣裳单薄,衣襟已经磨出洞来,露出青紫的肩头。 秋风一阵阵灌进来,冻得孩子直打哆嗦,小手死死攥着父亲的衣角,嘴唇冻得发白。 男人低声安抚:“再忍忍,爹参军就能有饼吃了。” 比起其他地方征兵,萧家军除了给被征的军士一套衣裳,还发了块麦饼。在这个饿死人的世道,已算是仁义。 曲白静静看着这一幕,心口像被什么狠狠压住。 自先帝驾崩,皇帝登基十几年来,骄奢淫逸,荒于朝政。赋税一年重过一年,徭役征调无休无止,富贵之家富得流油,百姓却连件衣服都穿不上。 原著提及的世道多艰,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有所感受。 “让开,都让开!” 一名军士骑着马飞驰而来,在城墙贴下一卷新的告示。 人群骚动,纷纷探头去看。 那赫然写着:萧家世子令,招募文士曲白明日辰时,速赴太守府听令。 曲白一愣,下意识攥紧了手里身份贴。 他进了?居然真的进了! 还以为萧戟嫌弃他,这条路彻底没戏了呢。 他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意,上前递上身份贴。 守张贴告示的军士看清身份,神色一肃,抱拳行礼:“曲先生。” 曲白点头,揭下告示。 与此同时,脑海响起系统的声音。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进入萧家军任务。】 【奖励:一小袋红薯。】 他悄悄摸到衣服口袋里果然多了一袋红薯,莫约二十来个。 【真抠啊。】 【...】 【宿主,现在的楚朝可没有红薯,这可是能救命的宝贝。】 曲白勉强接受这个说法。 他转头视线落在另一张告示上,上面写着萧家军正在全城寻找一个女子,身份为州牧府的侍女。 上面写了女子失踪的时间,以及当日所穿的衣裳。 曲白算了算时间,正是他在州牧府那一日。 原著里可没写过这段,他眉眼间掠过疑思,随即想到一个可能。 难道,萧戟不是没记忆,而是错认了?他一直以为那晚的人是个女子? 曲白忍不住低笑出声。 哎呀,萧戟啊萧戟,看你恐同那样。真相一旦揭开,不得先把自己气死。 可惜啊,为了自己的小命,他还是不能跳出来。某人这辈子都别想找到那晚的人了。 曲白眉眼弯弯,即便只是一身麻衣,他容色依旧出挑,宛若尘世谪仙,在拥挤的流民之中格外显眼。 有人看得目眩神驰,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仙人,你可是仙人?求你给点吃的吧!” 见状,一群饿疯的人一起挤上来,求他给吃的。 曲白有些慌张:“你们先起来。” “放肆!”军士将人呵退,“都去排队,登记就发饼,若是进了萧家军每日能吃上两顿。” 大家一听又争先恐后排队去了。 曲白皱眉,若是萧戟军中钱粮不够又该怎么办? 【系统,你分析出来没有啊?】 系统未回应,曲白就听到一剧烈的咳嗽声,刚刚排在曲白前面父子中的孩子,忽然咳嗽起来,吃进去的饼全都呕了出来,小脸涨的通红,捏着的半块饼也掉在地上,沾满了灰尘。 几个身材瘦弱的男人先一步抢走 “那是我儿子的!”他父亲怒吼,声嘶力竭,却根本没力气和他们争抢。孩子没了吃的,哭得撕心裂肺。 曲白看得心里难受,暗中摸了三个红薯出来。 趁人不注意塞到男人手里,“别让人发现了。” 说完他快步离开。 他没有这么多粮食,若是被人发现,怀璧其罪可就麻烦了。 要是能通过改善萧戟军营粮饷状况,再辅助民生,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叮,已完成萧家军钱粮分析。】 曲白脚步一顿,屏息听下去。 【萧戟所部步军八万,骑兵两万,民夫十五万;粮草五十万石,草料六千石,盐七千石。】 【账目统计余额八千万钱,五箱金器、两箱珠宝,折合六百万钱。】 【新任务:宿主在一个月内赚取萧戟攻下司州所需的钱粮,失败抹杀。】 曲白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按照物价购买力,石约为六十斤,一钱约三块。 这数据听着很多,可事实... 要养活二十五万人,折合损耗一个月的粮草应该在百万石。 曲白曾经计算过,要想拿下一个州。按照原著萧家军三个月打下司州。 三个月至少需要约十五亿钱,折合五十亿人民币。 而萧家军现在连零头都没有。 曲白气极反笑。 一个月?靠他一个人一个月帮萧戟赚到五十亿?! 曲白心态崩溃了。 【系统,我们打个商量?要不那你直接把我的命带走吧。】 【宿主可以放心,雍州本月的税收还没上来。】 【哦?能有多少钱?】 【系统不能告知,请宿主进入萧家军后自行查询。】 好,没时间耽搁了。 他立刻回了曲家收拾行李。 第二日一早,曲白带着小斯到了太守府。 他心里盘算着,见到萧戟先离得远远的,免得被系统抽风强行拉过去。 “这牛就安置在马厩旁吧。”萧崇吩咐侍从带着小斯曲后院安置:“州牧府烧毁了。太守府无人,世子与我,还有前线的几位将军目前都住在这里。” “后院还有几间空房,曲小公子可以挑间喜欢的。” 萧崇带着曲白穿过长廊,转进后院。 倒是静谧清雅,还不错。 只是曲白心里惦记着任务,随意指了个房间。 见萧崇神色有疑,曲白歪着头看他:“萧参军?” “哦,无事。”萧崇愣了下,“曲小公子,你今天可以先收拾下行李。” “你的职位暂时还没定下,子珩去了前线。这几日的工作需要你辅助我将雍州攻下后的账目清一清,在对本次战役抚恤金的发放进行核对。” “世子不在啊。”曲白心里立刻松了口气。 萧崇捻了捻胡须,“曲小公子很想念子珩?” “不不不。”曲白忙否认,想念他才有鬼。 萧崇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隔壁房间:“曲小公子很快会见到他的。” 曲白咧嘴,尴尬地配合笑了笑,赶紧转移了话题:“萧参军别喊曲小公子,可叫我的名字。” “曲白?”萧崇点头:“可有字。” “未及弱冠,暂无字。” 萧崇看着眼前人,真是个小孩子啊,他瞬间多了几分怜爱之心。 他今日并未给曲白安排工作,但曲白在放置好行李后,来到了书房找他。 “萧参军,我认为时间紧迫,想先过来查看账目。” 萧崇有些意外,却没有阻止。 “那就劳烦曲白审核这次战役的抚恤金账目。” 说着,侍从搬来十几本账目,罗成在一起,几乎将他身体淹没其中。 曲白:“...” 他看了眼埋头伏案的萧崇。 显然他还未获得萧崇的全部信任,暂时接触不到雍州的税收情况。 没关系,他可以通过这次的抚恤金账目,获得萧崇的信任。 曲白翻看账目。 账本是按照千人一制统计,由千夫长呈上,曲白要做的就是核对千夫长上报的人数,在分发抚恤金。 原著简单提过萧家军的抚恤金发放存在贪墨问题,而且不只是一个千夫长做这件事。 曲白回忆起剧情,其中一个叫柴豪的千夫长贪的最多。 账目庞大如海,钱粮数目堆得惊人。曲白很快找到柴豪呈上的账本。 他手指一顿,掐在账簿的一行数字上。 单这一支队伍,就要给五十万钱,真敢狮子大开口。 这钱是前线将士的命,给那些战死的家眷的。 曲白想起昨日城门口,百姓饿到瘦骨嶙峋,为了一口凉饼拼命争抢。 好哇,现在萧家军的钱就是他的钱,谁敢动他的钱。 他恶狠狠咬牙,合上账本,心底已有决断。 没办开源就只能节流。 就拿柴豪开刀! “这是怎么了?” 萧崇见他表情不虞,放下手中笔,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正好传饭吧。” “萧参军,午饭后,可否传几位千夫长要详细的伤亡名录。” “哦?你可是看出有何不妥?” “倒也不是,数据能对上,只是我认为还是需要核对下伤亡数据。” “你可是认为抚恤金有贪污之事?”萧崇听完,眼中闪过一抹讶异,旋即失笑:“你和子珩倒是默契得很,他也有这个推断,正好你在彻查一番倒也可行。” 曲白神色微怔。 他是读过原著才知道的,而萧戟,他一边在管理者偌大两个州,顾及着前线的战事,还能注意到这些细节? 曲白忽然生出敬佩,不愧是男主,确实厉害。 萧崇语气郑重:“既如此,那你便放手去做吧。只是抚恤金发放的事不能拖。” “萧参军放心,我只需三日。” 萧崇注视着他,恍然间仿佛看见一只漂亮的小老虎,还没长大却已气势汹汹。 萧崇心底一动,看他的眼神多带了几分好感。 这位曲小少爷,对萧家军倒是真心实意。 查账的消息到军营,柴豪啪的捏碎了酒杯。 “什么玩意,就让我们把详细账目送去太守府?” 副将闻言忙看向帐外,低声劝道:“将军您还是小声些,听说这位曲先生是萧世子亲点的人,或许真有几分能耐。” “能耐?”柴豪冷哼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没听昨日宴会的事吗?那小子是个卖屁股的,仗着得了上头几分青睐,今儿就敢来管老子头上?” 副将脸色微变,想再开口,却被柴豪抬手打断。 “再说了,我可是袁家远方。”他声音里带着几分倨傲,“他一个不知来历的小白脸,还想查我的账?” 他嘶了声,拍了拍案几上的账本,语气里带着森冷的狠意:“呵,他既然要账目,老子亲自给他拿去。” 他唇角勾起宛若毒蛇般阴毒的笑意:“只是我保证,这账目一打开,那个曲白定死无葬身之地。”《 》 8、兵变 柴豪踏进太守府正殿,对主位的萧崇行礼:“拜见萧参军。” 萧崇点头,抬手示意左侧的曲白,“这位是曲白,曲先生。” “早有耳闻,曲先生倒是年轻有为。” 萧崇皱眉,语气淡淡:“柴将军不得无礼。” 柴豪面色一滞,旋即赔笑低声:“是柴某失言,曲先生莫怪罪。” 曲白像未听懂他话里轻慢,眉目弯弯,朝他还了一礼:“多谢柴将军夸奖。” 少年生得极好,肤色白净,眉目带点稚子懵懂之气,乍一看软糯可欺。 曲白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柴将军请坐。” 话一出口,柴豪却只看向主位上的萧崇,身形丝毫未动。 萧崇似未见他的动作,起身吩咐:“你们聊,我还有公务整理。” 说罢抬抬手,径直走了出去。 柴豪顿时僵在原地。 曲白眼底一笑,萧参军这是在给他立威。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底打趣。 见他年纪轻轻,又生得这般,轻视他也正常。 倒是好事,越是小觑他,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柴将军怎么亲自过来?其实只要账本到了就可以。” 大殿空旷,柴豪独自立在中间,他等了几息,见曲白再不提让他落座,神色闪过不虞。 他索性自行坐下。 “曲先生见谅,我军损伤惨重。账本不仅有军士的伤亡报告,还要记录每日吃穿用度,实在太繁多,无人帮衬我一人也带不过来。” 曲白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几分同情之色:“千夫长麾下的军队伤亡超过八百人,确实是惨烈。”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眸光似笑非笑:“只是千人的军队竟有八百人的伤亡,这,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空气瞬间紧绷。 柴豪眉头紧皱:“战事残酷,我军将士拼命厮杀,这点伤亡有何奇怪!” 曲白浅笑,语气带了几分漫不经心:“听说柴将军麾下的都是雍州军,而且是在大胜之后才加入萧家军的。” 柴豪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佯装愤慨拍案:“曲先生请慎言!你是质疑我雍州军在最后加入战役,不可能有这么大的伤亡吗?我军将士浴血奋战,功绩是用命换来的,岂容你随口污蔑!” 他话音如雷,可眼前少年只是静静看着他。 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笑意不减,直直盯着他,盯得叫人心底发毛。 柴豪还未来得及多想。 就见曲白收回目光,轻轻一笑,“是我失言,柴将军莫怪。” 他顿了顿,又似无心提起:“只是将军来之前,我与萧参军已见过几位凉州的千夫长,他们倒说了些与柴将军相关的事...” 这话一出,柴豪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他才不在意曲白见了谁,只是若是萧崇也一起见了,那就不好。 莫不是凉州的千夫长说了什么,萧崇知道他们的事借曲白的手。更要紧的是萧戟若是知道些什么? 不可能,若是萧世子知道,他早就没命了。 “柴将军?” 柴豪思绪回笼,语气较方才好了不少:“能有什么事?曲先生若不信,不如随我走一趟军营。账本也在军营里,正好可以当面核查。” 军营血腥艰苦,一个年纪轻的小白脸哪敢去? 不料曲白眨了眨眼,笑容真切:“好哇,我还没去过军营,正好此番去看看伤员。” 柴豪微微一愣,心里冷笑,去了正好那你开刀。 萧家军军营大帐设立在长安城外。 曲白骑着阿黄,跟在柴豪身后,进了军营大门,一路往里走。 一路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军士,空气中夹着浓厚的中药味, 原著萧戟治军严整,井然有序,果然不假。 直到快到柴豪军帐,曲白听到账内传出哀嚎。 营门口几名士卒见到柴豪,立刻肃然行礼。 “将军!” 柴豪抬手,“嗯。” 帐帘拉开,厚重的药味蔓延在整个军帐。粗糙的木榻紧挨着摆放,伤员们或蜷缩或仰卧,大部分都裹着染血的纱布,痛呼不已。 见柴豪进来,他们想起身见礼。 “好好躺着吧。”柴豪摆手:“这位就是我昨日同你们提起过的曲先生,他今日是来查账的。” “何副将,去准备吧。” 他声音很大,帐内听得一清二楚。 有些原本面上还客气几分的士兵,听到他的名讳,神色立刻不忿。 “你就是那个说我们多报,压着抚恤金不给的曲白?” “这不是明摆着说我们贪污吗?” “呸,老子兄弟死在战场上。你算什么东西,还敢压着他的钱不给,还是人吗!” 最后说话的军士激动地要站起身,被一旁的医官按了回去。 许思:“别动!”是太守府见过的许医官。 待一群人骂完,柴豪才摆摆手:“众将士,众将士听我一言。曲先生,没有说不给抚恤金,只是查账而已。是吧?” 最后一句话是问曲白的。 原来是用将士来压他,真以为他是吃素的? 曲白故意不接他的话,他眉梢含笑,“各位情稍安勿躁。我想,柴将军是误会了。我此来是奉了萧世子之命来看望伤员。各位浴血奋战,本就是百姓敬重的英雄,曲某哪里敢不信任?” 话音一落,军帐中躁动的气氛被硬生生压了下去。那些嚷嚷的兵卒,面面相觑,声音在喉咙里滚了几圈,再没吭出声来。 “许医官,不知各位将士伤势如何?”曲白趁势转开话题,笑着望向里头的许医官 许思正好抬眼,和他对视的一瞬,目光心照不宣。 “都是外伤,无甚大碍。” 曲白轻轻颔首,神色自然,仿佛真的只是来关心将士身体。见他与许思似乎相熟,原本还疑神疑鬼的将士们,议论声也渐渐停下来。 见自己昨日鼓动的将士被曲白三两下给哄住,柴豪可不愿见此,准备将话题引回账目:“账本...” “许医官,关于将士们情况,能否借一步说话?” 他偷偷冲许思眨眼。 “当然。”许医官放下手上的药盏,同他出了军帐。 虽然心有疑惑,柴豪却并不在意,在他眼中曲白只是个靠美色上位的无知小儿。 即便萧戟想查他们,曲白也没那个能力查清楚。 二人离了一定距离,曲白问及伤员人数统计。 许思摇头,“医官只负责救人,不统计数字。更何况我们轮班换防,今日救治的伤员,和昨日未必相同,怎么可能去细数某个千夫长帐下少了多少人?” 曲白点点头,他心底也明白。真正握有确切数字的,唯有千夫长。 即便同在一军,又有多少人清楚这支上千人的队伍少了哪些人呢? 许思摸了摸下巴,忽然想到:“或许除了千夫长,还有一个人知道?” “何副将,他跟柴豪许久。” 曲白想起柴豪唤走的那名副将。 他眼底一亮,“他们的关系如何?” 许思摇头:“不清楚,不过他是寒门出生,柴豪是世族,他对柴豪应该有依附之意吧。” “好,谢谢许医官。”曲白笑眯了眼:“这可是今日最有用的消息。” “你的伤如何?我今日忙完,可为你伤患处上药。”许思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身为医者,他还是关心了自己的病患。 曲白身体一僵,忙摆手:“不必,我已经好了,彻底好了。” 远远的,曲白就瞧见何副将抱着个沉甸甸的木箱。 他心中一动,抬手朝那边招了招。 何副将见状,低声行礼:“曲先生。” “何副将,这便是账本?” “是的。” 二人一问一答,谈得甚欢。 这一幕,正好被军帐中走出的柴豪撞个正着。 他脚步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他这个副将不会乱说话吧? 柴豪忙不迭上前,强行打断二人的对话:“曲先生,账目到了,不如先看看吧。帐外阴冷,何不进去细细查阅?” 曲白摆手,“不用了。” 柴豪心里一沉,有些着急,“曲先生来都来了,怎么能不看呢?” 曲白这才缓缓抬眼望向柴豪,唇角弯出一抹笑:“不必。我已从何副将这里了解了情况。” 说到这里,他声音一顿,转而对何副将颔首,“还得劳烦副将大人,将账目同我一道带回太守府。” 他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账目就回太守府在看。” 柴豪脸色登时铁青。 曲白心下腹诽,故意把自己带到这里,再当着伤兵的面翻账本,这不是明摆着不信任伤员。 那他还走得出军营?这个柴豪莫不是真当他傻。 次日,军中传来部分士卒在抚恤金账目按下手印的消息,而柴豪的军队丝毫没有动静。 “是不是你说了什么?”柴豪一个耳光狠狠甩在副将脸上。 何副将被打得偏过头去,顾不得脸上的疼,他立即单膝跪下,“属下对柴将军忠心耿耿,那日曲白只是问了军营的普通事务。” 柴豪死死盯着他,心头的疑云未散。 他沉默良久,才冷哼一声:“最好如此。” “肯定是萧戟想弄我,曲白只是他的一条狗。不能再等了,你立刻去联络雍州几位。” “是。” 是夜,曲白有些心神不宁。 白日里,他已将心中盘算告知萧崇。 账目一看就是被抹过,查不出东西。柴豪身边的何副将经手大半军务,从他入手,却能一击致命。 他就是故意离间二人,侧面告知何副将,自己后面有萧家,即便他身为寒门依附世族,也该挑个好的主子。 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萧崇对他的想法赞赏有加,却提到萧戟的回信。 萧戟信上言明,要求他尽快解决柴豪,迟则生变。 曲白给自己定了三日的期限,如今不过第二日,按理已经算很快。 可萧戟却建议立刻扣押柴豪,这样一来岂不是打草惊蛇? 曲白负手立在窗前,屋外静得出奇,偶尔有秋风吹过树叶的簌簌声。月影被乌云遮去一半,投在庭院里,清冷异常。 他胸口堵得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他忽视掉了。 小斯被他派去了军营,否则还能与他说说。 思来想去,就在他准备遵循萧戟建议派人直接扣押柴豪时。 “咚咚咚!” 突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 “曲先生!不好了!”侍从满脸慌张,几乎是跌扑进来,声音颤抖:“雍州兵,把太守府围住,他们,他们兵变了!”《 》 9、归来 “可看清楚了?” 府外马蹄声逼近,曲白皱眉。 侍从满脸惊惶,“我看得真切!柴将军带了上百精锐,把太守府重重围住。” “萧参军呢?他人在何处?” “回曲先生,萧参军今日去了军营,今夜未归。” 曲白松了口气。 他飞快在心里回忆原著。 书里确实有一段雍州军兵变的,只是原著兵变的并不是柴豪,而是另一位千夫长。 那一役,萧戟铁血手段,雷厉风行,当中砍下叛乱主将的头颅,屠尽叛军,将他们的头颅挂在长安郡城门口,吓得雍州世族魂飞魄散,再不敢私下打歪主意。 柴豪知道萧戟和萧崇都不在,看来是针对他来的,还故意挑着人不在的时候。 曲白凝声吩咐:“你从后门走,务必悄声。此事要立刻禀告萧参军。” 侍从点头如捣蒜,正要转身。 曲白想了想。军营重地,侍从不一定能见到萧崇。 “等等,你先去军营找一个叫姚小斯的。”曲白忙叫住他,“再请小斯将这件事告知萧参军,快去!” 脚步声跑远,曲白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独自走到主殿。 偌大的殿宇空荡寂寥,空无一人。 今日因着萧崇探望伤员,医官和大部分的侍从也陪着全都去了军营。 整个太守府除了刚刚的侍从就只有他了。 真是会挑时候! 曲白坐在主位,隐约能看到门外的光亮。 “砰!” 殿门猛地被人踹开,厚重的木门发出轰然巨响。 秋风卷入,烛火摇曳。 曲白暗中捏紧拳头,心跳如雷,不,他不能慌。 他那日去军营的时间为两炷香。 侍从骑着马定然更快,只是可即便如此找萧参军调兵也需要时间,他至少要拖住半个时辰才能得救。 柴豪披着盔甲,铁靴在地面砸出声响,声声如战鼓敲在曲白心头。 身后黑压压的士兵蜂拥而入,握着刀,分列在太守府的每个角落。 柴豪一眼看到端坐上首的曲白。 竟如此气定神闲。 柴豪下意识看向四周,莫非有诈? “柴将军这是做什么?” 柴豪笑了笑,“曲先生,好雅兴啊。” 曲白抬眸,“柴将军,这是要造反吗?” 柴豪摊手,表情故作不解:“曲先生何故如此说啊?本将惶恐啊。” “只是今日,军营近几日有些消息传出,说曲先生故意扣着我雍州军的抚恤金。我雍州军群情激奋,故而来找曲先生要个解释。” “解释?解释需要如此阵仗?”曲白嘴角勾着笑,却时刻警惕着他手里的刀:“你可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叫什么?这可是造反之罪!柴将军若是尽快离去,我还能给你求个情。” 柴豪眼底闪过一抹不屑,随即嗤笑出声,“造反?曲先生莫要胡说,只是来问问曲先生对我雍州军有何不满,要如此针对。不过也无妨,比起解释,曲先生的尸体更能平息我军将士的怒火。” “柴将军息怒,你此举就不怕萧世子怪罪?” 提到萧戟,他脸色一变,在不复之前的从容:“你算个什么东西,萧戟能为了你责罚我雍州将士?” 他立刻拔出刀,曲白早有觉察,立刻跑到殿外,朝外面的将士大喊:“众位将士放心,钱明日便会发放。你们可知,此番乃是造反,若是尽快退去,尚能保住一命!” 营外将士们面面相觑,却无人应声。 死一般的沉默中,柴豪仰天大笑,“哈哈!曲白你果真是个蠢的,你当你几句空话就能蛊惑人心?可笑!” 这时,府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府外响起人群慌乱的惊呼。 是援兵来了! 曲白心里涌起劫后余生的庆幸。 而听到动静的柴豪猛然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低吼:“你刚刚是在拖延时间!找死!” 他锵的一声抽出佩刀,刀影从曲白的脸侧掠过,泛着渗人的寒光。 曲白神经绷紧到了极致,他料到柴豪必然气急败坏,死死盯着刀锋,准备闪身躲避。 【叮,检测男主靠近,请立刻触碰检测数据。】 什么? “等会!” 就是这短短一瞬的迟疑,让他慢了半拍。 眼见着寒光逼近,刀尖近在咫尺。曲白脑袋一片空白,四肢发僵,再没时间挪动不开。 千钧一发之际。 忽有墙外射来一支箭羽,狠狠钉入柴豪的手背! “啊!”柴豪哀嚎惨叫,手一抖,佩刀坠地。 他痛得额头青筋直跳,目光狰狞。眼见大势已去,他心里更是慌乱至极。 对,只要解决曲白,届时随他怎么说都行。 他怒吼:“你们快杀了他!” 杀气骤起。 一众将士下意识听令,举起长刀,将想要逃跑的的曲白团团围住。 眼前尽是锃亮的刀锋,曲白几乎绝望。 难道他真要死在这里?凭什么! 慌乱之下,他几乎下意识大喊男主名字。 “萧戟!” 静谧的夜色被战马长鸣划破,铁蹄震得大地发颤。 一匹威武雄壮的血色战马前蹄高高扬起,竟直接越过高墙,似要踏碎天地般,重重落在众人中间,将曲白牢牢护在身后。 众人抬头仰望,灰尘翻涌间一高大男人身着玄甲,手握弯弓,气势如山海压下,逼得人不敢直视。 “放肆!”他眉目冷冽,宛如霜刃出鞘,带着令人心肝俱裂的气势。 下一瞬,除了曲白,所有人全部跪下。 “拜见世子!” 这一刻,萧戟的出现就足以震慑所有。 曲白惊愕,他犹豫是否也要行礼。 脑海叮了一声,系统声音略带喜悦。 【开始接触男主。】 【给我个心里准备啊!】 萧戟正欲下马,只觉马背一沉,身后忽然多了一个人。 一双苍白纤细的手指尖带着冰凉的寒意,紧紧搂住他的脖颈。 萧戟眉宇骤沉,冷意弥漫全身,“下去!” 系统控制下,曲白的手像生了根般牢牢黏在萧戟颈间,根本松不下来。 心中暗骂,又察觉到这一次萧戟并没有立刻推开。他心下一动,反而搂得更紧。 温热急促的气息喷洒在男人耳畔,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颤意。萧戟身体僵硬,脸色黑了几分。 他转过身准备将身后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丢下马。 可一眼扫去,他动作骤然一滞。 怀中那张精致稚嫩的小脸一片苍白,眼尾泛红,脆弱得像风一吹就碎。 少年死死抓住他,可怜地挤出一句:“世子,我怕。”《 》 10、梦游 殿门轰然被推开,沉重的脚步声伴着甲片摩擦声,萧戟的亲卫全副武装地冲了进来。 不过几息熟练地将跪在地上的雍州军压倒,再严密地守住门口。 只过了几个呼吸,门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萧崇大步跨入殿中,急声唤道:“曲小公子可无事?” 话未落,他目光划过院落,愣住了。 “子珩,你回来了?你们这是?” 只见萧戟高坐马背,周身气势冷厉。而曲白正死死搂着他的脖颈,姿态亲昵。 曲白正要张口解释,“我们...啊!” 下一瞬,他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被萧戟冷着脸拎起来,毫不留情地从马背上丢下。 只是这次他没有摔倒,萧戟没有对他要杀要剐。 真好。 【宿主,你的底线也太低了吧。】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我能被丢下来?】 【系统打个商量,以后别一到男主出现就搞这种强制剧情。】 【你是统,不是匪。】 【...】 曲白腹诽,你看看萧戟那样,说不定哪天真把我砍了,任务还怎么做啊? 【系统正在向上申请。】 总算听进去了,曲白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此时萧戟翻身下马,手中长剑“锵”的一声出鞘,锋芒森寒。 柴豪早没了方才的嚣张,面色惨白,以跪下的姿态连连后退,声音颤抖:“世子!误会!真是误会!将士们心有怨言,不满被怀疑,我只是带兄弟们来讨个说法!” “这就是你的遗言?”萧戟声音冷寒,剑尖指在他咽喉。 柴豪吓得浑身哆嗦,连连磕头,额头重重砸在青石地面上:“世子明鉴啊!我乃柴家子弟,雍州袁氏远支。若我一死,雍州世族必然心生异动。没了世族支持,如何收取钱粮赋税啊。世子,求你饶我一命啊!” 然而萧戟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眼见剑刃即将割穿柴豪的脖颈。 一双冰凉的手从后抱住他,纤瘦的手指扣住他持剑的手腕,声音急切而颤抖:“世子,冷静啊!” 就在刚刚,曲白脑海中回荡着系统播报。 【萧戟所部步军十万,骑兵两万,民夫二十万;粮草三十万石,草料一千石,盐四千石。】 【账目统计余额七千万钱,五箱金器、两箱珠宝,折合六百万钱。】 不到三日,粮草已消耗二十万石。 钱还没有涨! 曲白头皮发麻,。 吃得太快了!这跟啃他的命根子有什么区别? 恰逢柴豪提到世族税款,曲白脑子一热,根本顾不得与萧戟保持距离。 一个箭步上前,定要拦下了这一剑。 他才不在意柴豪的死活,但那是男主的钱,他的命啊! 不能让任何事影响世族纳税! 萧戟冷冷回首,眼神如刀。 曲白举起双手,鼓着腮帮子,搞得跟贞洁烈女似的。 他装出一副委屈模样:“世子,我有话说。” “这段时间查账已有眉目!柴将军口口声声说我苛扣抚恤金,若他此刻被斩,我便成了众矢之的。将士们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有芥蒂。” 他方才看到门口小斯偷偷摸摸探头,就知道事已经稳了。 “倒不如让他们亲眼瞧见,这一切并非萧家军之过,而是雍州世族的问题。” “你胡说!”柴豪眼神隐隐闪烁。 曲白根本不理他,努力瞪圆眼睛看萧戟。 先让他把罪名加在世族身上,再把人干掉也不迟啊! 萧戟眸光冷沉,“带进来。” “是!” 殿内气氛肃杀,萧戟与萧崇坐在主位, 曲白站立,一旁便是跪着的柴豪。 柴豪抢先开口,言辞恳切:“世子,末将并无他意。只是将士们心怀怨气,怕抚恤金被私吞,末将不得已,才来替他们讨个公道。” 他一副为军士请命的模样,声音愈发高昂:“曲先生上任不过数日,便盯上雍州军的账目,这不是明摆着怀疑雍州军吗?末将只怕寒了弟兄们的心。” 萧崇眉头紧拧,“柴将军此言差矣。审核账目本就是曲先生的分内之职。有我授意,又何来打压雍州军之说?” 柴豪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参军冤枉啊!末将真不知情,末将愿降为士卒,戴罪效力!只求世子饶过这些无辜的弟兄们!” 殿外雍州军早被压着动弹不得,一听此言,群情激动,纷纷哭喊:“世子饶命!柴将军忠心!饶他一命!” 呼声此起彼伏,令人动容。 萧崇眉宇间闪过不忍,低声道:“子珩,柴豪平日确无大过,其中是否有误会?” 他顺着萧戟的视线望去,发现他一直紧紧盯着曲白。 而曲小公子正打了个呵欠,看着有些心不在焉。 萧崇察觉,开口道:“曲白可是累了。要不今日暂且作罢,将人收入军狱。明日再议如何?” 萧戟目光仍落在曲白身上:“若是误会,你便替他进军狱。” “啊?”曲白一愣,整个人炸毛。 误会?什么误会?柴豪刚刚说什么他根本没听。 不过这人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不用猜都知道他刚刚一定是一个劲哭诉自己冤枉。 但是萧戟! 他气鼓鼓地瞪过去,要知道他连续三天没睡个好觉,这样拼命是为了谁啊? 男人却神色淡然,自顾自饮茶。 算你狠。 曲白咬牙,上前几步,狠狠盯住柴豪:“不用明日。柴豪你说不知道?只是带人来讨个说法?都是误会是吗?” 柴豪眼珠一转,以为他要拿早前殿内的对话说事。只有他咬死不认,曲白又能如何? “当然!” 曲白冷笑,“可柴将军你别忘了,你报上来的伤亡是八百人!按你说的,现在帐下只余二百人。可眼下围在太守府的起码三四百,你的兵从哪来的?” “若是你自己的人,那是虚报假账;若是别处的雍州兵,那便是早有预谋。” 他眨巴眨巴大眼睛:“哎呀,不会两样都有吧?” 柴豪脸色大变,急声嚷道:“胡说!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 “这一切不过都是你的猜测,这是...” “证据?有啊。”曲白唇角微挑,“小斯带上来。” 小斯一路小跑进来,见到萧戟一哆嗦,腿软行礼:“参见世子,参军,何副将将账本给我了。” 侍从接过沉甸甸的账箱,捧至萧戟案前。 柴豪脸色瞬间惨白,恶狠狠瞪着小斯身后的何副将。 “参见世子,参军。” “说。”萧戟翻开账本,沉声道。 “柴豪昨日告知雍州几位千夫长,说曲先生要私吞抚恤金。蛊惑他们各自出兵凑在一起,借着萧参军不在太守府的时机发动兵变,借口便是为雍州军讨公道。” “胡说!胡说八道!”柴豪疯狂挣扎怒吼,“何副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我就说你昨夜突然装病,原来是为了出卖我!” 他想要站起身,又立刻被萧戟亲兵按住。 萧崇没了刚刚平和的态度,皱眉:“堵住他的嘴。” 曲白继续问:“何副将,你给出来的账本是什么?” “是柴豪这一年来记录的军队各项开销的真实数据。而他让我们交出去的账本都是一早就伪装好的。” “这次我军伤亡的数据也在这个账本上,大概伤亡不到两百人。” 曲白惊愕,瞪了柴豪一眼:“你还敢报八百?你疯了!” “唔唔!”柴豪的嘴被死死堵上。 曲白气得要死,敢贪他的钱。 萧戟看了他一眼。 曲白怒目瞪回去,看什么看,这群人贪了多少钱!你也不管管? “贪污的事,世族有没有参与?”曲白直接问柴豪。 柴豪双目猩红,眼见大势已,顿时破口大骂:“曲白!你算什么东西!以色侍人的玩意。你被我堵在门口是怎么哭着求饶的忘了?啊!” 话未落音,一个茶盏重重击中他嘴角,鲜血直流。 萧戟阖上账本,“拔下他的舌头。雍州千夫长全部收监。今日参与包围太守府者,明日午时斩首。若有人供出线索,饶其一死。何副将,发俸一年。” “等等!”曲白以为他只会处置为首的人,没想到全都要杀,战时的军人可是资源啊。 “要不...” “此事不必再说。” 萧戟起身,走到曲白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敌人多活一刻,便多一分变数。钱粮税赋自有办法,军心动荡才是大事。这种人,一刻也不必再留。” 萧戟的话混着殿外的惨嚎声传进曲白的耳朵。 柴豪的舌头被割了下来。 曲白浑身发抖,这是在怪他没有按照信中的指示行事? 萧戟看了曲白一眼,“叔父,明日军营,还请一趟。” 萧崇肃然应下:“放心。” “都退下。”萧戟抬步离开。 殿中逐渐安静。 萧崇走上前,见曲白神情恍惚。 顿时了然,劝慰道:“子珩说话重了些,其实你查到的东西他很满意。他对雍州军早有察觉,发完信便即刻回赶,幸而你安然无恙。” 是啊,可后面他的狗命也不一定保得住啊。 轻描淡写间,便是数百人的生死。 这是他第一次对原著中男主铁血冷酷、钢铁手段有了认知。 若非今夜被系统强迫贴近,他是否也会与柴豪一般,下场凄惨? 怔怔看着殿中那摊血迹,曲白浑身发冷。 若是哪日他再被系统强制靠近萧戟,是不是也就跟柴豪一样,被折断双手丢进大牢等候处斩。 翌日,天色才刚蒙蒙亮,小斯急匆匆跑进正殿。 萧崇正收拾完毕,准备前往军营。 见他过来问道:“你家少爷呢?今日他该与我同去军营。” 小斯神色有些焦急:“萧参军,少爷一早醒来察觉喉咙不适,请我过来跟您告假。” 萧崇眉头紧蹙:“是着了风寒,请医官来看过吗?” “少爷说只是小病,不用请医官过来看,让我去拿两副药就好。” 萧崇叹了口气,想起平日曲白衣衫单薄,“深秋将近,他穿得太单薄。待两日后凉州钱粮到了,给各营做冬衣时,给你家少爷多做两身。” 小斯高兴:“谢参军。” “唔!”曲白从梦中惊醒,心口狂跳不已。 这一觉他睡得极不安稳。 梦中他雍州兵被追杀,又因任务失败被抹杀,最后回到那晚,他被萧戟抱在怀里,一刀解决。 一晚死了不知道多少回。 他魂不守舍地捧着小斯端来的粥,喝了几口。 看到自己桌上的是三个菜,开口:“以后菜色不用太好,就换成跟将士们一样的吃食吧。” 从现在开始他要省钱。 小斯一愣,应了。 很快,他又高兴道:“今日萧参军说凉州的钱粮快到了,要给您做两件冬衣。” 曲白忙摆手:“一件就够。” 省点省点。 不过总算有点好消息了。 凉州是萧戟的大本营,税款自然不会出问题。可雍州... 他捧着碗,眉心紧锁。 小斯没再多问,感觉少爷睡完觉起来怪怪的。 午后,曲白提笔,伏案疾书。 “少爷您还生着病呢,怎么不多休息?” 他才不要去睡觉,万一又梦到被追杀。 既然萧戟回来,他准备过段时间开个组会,跟他汇报下关于雍州税赋的问题。 “我没事。” 日影渐沉,灯火映亮书案。 小斯再劝道:“少爷,休息下吧。” 抬眼看了看床榻,身体确实酸胀,犹豫良久,曲白还是决定去睡觉。 小斯给他铺床,见床被单薄,“少爷要不要给您添床被子?” “不用。”曲白摇头,声音发哑。 他估计自己这会有些低烧,多盖反而不好散热。 小斯看他喝了药,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他在心里暗暗宽慰,反正少爷冬日有夜游症,总爱往暖和的地方钻。就算被子不厚,夜里一般也会偷偷往衣柜里钻,应当是冷不着的。 子时的夜风透着寒意,太守府的静谧被马蹄声打破。 萧戟巡察军队归来,回房后卸下玄甲,洗去满身风尘。 刚坐上床榻,顿觉不对。 被褥似有鼓胀。 他眉头紧皱,掀开被角。 入目竟是个纤细的少年,蜷缩成一团,发丝散乱,容貌昳丽,面色潮红,正沉沉睡着。 曲白。 萧戟眼底划过寒光?他为何在此处? 正要将人唤醒好好盘问。 却见少年眉心紧蹙,溢出低哑梦语:“别别杀我,男主...” 萧戟手指一顿,目光静静俯视着他。 叔父今日告知曲白身子微恙,如今看来,怕是受了惊吓。 到底年少,心性稚嫩。 注视良久,目光不自觉落在少年眉眼上。 长睫垂下却因噩梦轻颤不止,甚是可怜。 倒是让他无端想到那夜那人的那双眼睛。 萧戟目光微沉,模样确实过分好看。 视线顺着曲白的侧颜缓缓下移,落到耳畔。初见他就发现曲白的耳垂上隐约有点极小的耳洞。 狗皇帝的男宠也带耳饰,那些污秽玩意令他厌烦。 可落在曲白身上,倒多了几分反倒显得单薄可怜。萧戟心中一沉,知自幼体弱的孩子,会在少年时佩戴耳饰,祈求安康,这两个耳洞怕是那时留下的。 想起这人本就身子不好,萧戟伸手欲将他送回去睡。 指尖才方靠近,少年忽又梦呓,唇瓣微张。 “狗,萧戟!” 殿中烛火摇曳。 萧戟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冷峻的面庞被火光勾勒出棱角,黑眸沉深莫测。静静凝视着床上的少年,眸光意味不明,他唇角缓缓勾起。 “呵。”《 》 11、鸡腿 萧戟拎起他的衣领,将他上半身从床上生提了起来。 可曲白似全无觉察般,依旧沉睡。他头垂在胸前,黑发乖巧的散落在脸颊旁,呼吸似不匀,脸颊微红,一副被热意浸透的模样。 萧戟皱眉,手背覆上他的额头。 倒也不烫。 不料手掌覆盖后,曲白像是找到依靠,哼哼唧唧地伸出双手抱住他的手臂,本能往温热处靠,最后整个人一头撞进萧戟怀里。 萧戟身形一僵,欲将人推开。 “别,别跑…” 他握住萧戟手腕,脸颊贴上了男人的手背,蹭了蹭。 少年脸上还残留几分未褪的婴儿肥,触柔软细腻,像羽毛一样扫过皮肤。萧戟一瞬间僵住,手背的皮肤像是仿佛烧起来般炙热,痒意直达心底。 黑眸骤然沉下,他猛地夹住曲白的脸颊,将那张漂亮的脸捏出鸭嘴。 “你真是在找死?”他嗓音嘶哑。 曲白被掐得脸都变了形,痛得眉心轻蹙,唇间模糊溢出一句呢喃:“痛,鸡腿,鸡腿别咬我。” 他一边呢喃,一边轻轻啧嘴。 “…” 萧戟扶额,跟个睡着的家伙有什么好说的。 他将人拉起,准备把人送回房间。 谁知曲白像是嗅到气息般,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低头,猛地咬了下去。 “嘶——” 痛感袭来,萧戟指节紧绷,手背上一排小牙印,隐隐渗出血珠。 “曲白!”在他压抑怒意的低喘声中 曲白嫌弃地“呸”了一声,含混着吐出两个字:“难吃。” 萧戟眉心跳了跳,眸底怒意翻滚,唇角缓缓勾起冷冷的弧度。 “好啊……” 他已拎起曲白的后领子,像拎小兽般把曲白提出房间,顺着走廊,朝隔壁房间走去。 到曲白房门口,萧戟毫不怜惜地将人丢了出去。 回房后,屋内一片寂静。 烛火明灭,照亮他冷硬的面庞。萧戟站在原地,手背的痛意尚存,少年沉睡中紧攥着他手的可怜模样在脑海浮现。 啧。 萧戟眸光再次落在隔壁房门。 空空荡荡。 人已经不见了。 “啊切——” 曲白打了个喷嚏,神色怏怏地裹紧被子。 “温度还是高了些,这几日天冷,曲先生的被单过于单薄了些。”许思伏案写着药方:“曲先生还是少思多休息。” “多谢许医官。”曲白勉强扬唇。 他也想好好休息,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一直做噩梦,中途还觉得身上寒津津的。 许思朝他笑了笑,“别叫我许医官了,听着生分。叫我名字吧,我二十一,应当比你大不了几岁。” 他顿了顿,眼底带着一丝调侃,“再则,你现在可是大名人,军营的将士都在讨论你呢。” 曲白一愣,“好啊,那你也叫我名字吧。只是不知,军营里在说我什么?” “放心都是好话。”许思轻笑,看向他的眼里带了点赞许:“军营都在说,新来的曲先生好生厉害。前几日不过巧施小计,就把那群雍州军打回了原形。萧家军里大部分都是凉州本部出身,早就看不惯雍州军在雍州仗着世族横行霸道。现在他们对你赞不绝口,说终于有人替他们出了一口气。” “这件事他们都知道了?” 他停下笔,吹了吹纸面的墨迹,又笑道:“柴豪被斩首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昨日萧世子亲自整顿军营,把你的丰功伟绩好好说了一番。曲家公子年纪轻轻,一出手就整治了雍州军贪腐之风。现在别说是军营,怕是雍州世族之间都传开你的名讳了。” 曲白静静听完,唇角忍不住慢慢弯了起。 那是,从小到大他都是最优秀的那个。 许思见状,偷笑。 或许是年岁相当的缘故,许思也没在旁人面前老成,他嘴里带了几分调侃道:“而且你这次办得漂亮,说不定很快要升官了。” “升官?”曲白倒不在意,“我现在只是白身,萧参军说要等世子回来再定职务。” 许思眨了眨眼,笑意更浓:“那肯定要给你个高职务才配得上。不过最近他们怕是有些忙,不一定顾得上。” “怎么了?” “雍州和凉州的税赋刚送到府里,据说雍州的钱粮还不及凉州的一半,就连萧参军那样温和的人都生气了。更何况萧世子...” 钱到了?曲白没忘记自己的任务。 虽说他稍稍整治了雍州军的贪墨问题,但税赋才是赚钱的大头。 距离一月之期,还有二十多天,曲白暗中咬牙,他必须抓紧。 还是要先去找萧戟,让系统查查这次具体增益了多少钱粮。 许思叹了口气,“不过既然钱粮到了,怕是前线战事又要开了。 话音刚落,小斯推门进来,端着一只托盘,里头摆着一碗清汤、一块干饼,另有一碗素菜。 “少爷,吃饭了。”小斯把东西放在桌上。 许思看了一眼,“这就是你午餐?”他伸手指了指那清汤寡水的饭食,不可置信。 曲白倒是很平静,拿了块饼开始啃,“嗯。你们也是吃这个,我自然也一样。” “可你是病号啊!”许思皱眉,神色不赞同,“病了就该吃些肉类,养养身子。太守府的厨子可是专门给病人配了餐食。” 曲白摇了摇头,“不用。” 他苦笑下,能省就省,他现在就是小苦瓜。 他声音很轻,这副模样落在许思眼里又是另一种意味。 许思犹豫片刻,咬牙开口问道:“你,可还在行断袖之事。” “咳咳...”曲白一口饼干噎在喉咙里,忙喝了口汤,葱白的手指慌乱摇晃,一张小脸涨的通红:“没、没有的事了!” 许思静静看着他的反应,目光复杂:莫不是萧世子实在不喜曲白,下人故意克扣不成? 午后,太守府书房。 萧崇正展卷查阅账册,眉宇间有欣慰之色:“曲白这孩子,心思细致,之前的帐算的也不错,如今抚恤金发放,一桩事也了了。” “曲白年轻,身子孱弱,近日又病着。即便他有什么心思,日后好生引导便是,子珩平日里待他宽和些又何妨?” “叔父若真想他好,不如劝他离我远些。” “你!” “曲白确有真才实干,我知你不喜他?” 萧崇捻了捻胡须,苦口婆心:“你别误会,曲白可不会狗皇帝男宠那般以色侍人的做派。” “不会那般做派?”萧戟扯出冷笑,“叔父,哪家好男儿还打着耳洞?” 叔父倒吸口凉气,心下茫然,这真是不喜? 怎么才见过短短两次面,连人家耳朵的小眼都瞧清了? 萧崇叹息,轻轻摇头道:“罢了,即便如此你也不能苛责他?” “许医官方才来说,他病势今晨更重了。便是如此他还想着军营的事,想多为萧家军出力。” 萧戟标注舆图的笔锋一顿,微微皱眉,昨日夜风之故? 萧崇顿了顿,又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他还提及曲白的膳食,亦不算周全。” 言罢,他缓步离开。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斜斜洒入屋内,光线将萧戟的眉目镀上一层冷意。 他执笔的动作极稳,不过一炷香时间已写罢。只是良久,才将手中笔搁下。 他抬眸,沉声唤来侍从。 侍从来传唤时,曲白正低头与系统讨价还价。 【三天一次,不能再改了。系统不会再强制宿主,但会规定每次触碰的位置。】 【就不能碰手吗?每次都定的位置都很羞耻的好不好?】 【不行。必须是规定位置,才能收集到足够的数据。】 【……】曲白满脸无语。 【请宿主谨记:一旦男主在身边,却超过三天未触碰,系统会直接开启强制模式。】 【懂!】 总算勉强把这桩事解决了,曲白暗暗舒了口气。 恰巧侍从说萧戟传唤,他眼珠子一转,正好,可以趁机试试。 随侍从走进书房,出现旁边支了一张案桌,萧戟正端坐上首。 曲白敛下神思,行礼:“世子。” 萧戟抬眼看他。 少年面色苍白,唇色发淡,一双眼眸清澈,带着水光可怜得很。 萧戟:“身体如何?” “较昨日是严重了些,不过不影响公务。” 曲白扬起下巴,准备找萧戟讨要税款账目:“世子,听说雍州的税款到了?” 萧戟:“...” 【便是如此他还想着军营的事,想多为萧家军出力。】 脑海响起萧崇的话。 “坐。”空气静了几息,他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曲白怔了一瞬,随即乖乖走到他旁边,坐下。 “世子,账目的事?” “不急。”萧戟:“两日后,袁家世孙满月会,雍州大部分世族都是去。” 果不其然,萧戟看到少年眼睛唰的亮了起来。 萧戟收在眼底,神情未动,“你对世族之事颇有兴趣。后日便由你随我一同前去。” 曲白眼底光华更盛,连连点头:“好哇” “那我可以提及世族税赋的问题吗?” 萧戟目光落在他脸上,“可以。” “那我可以查看雍州世族的纳税情况吗?” “可以。” 今日的萧戟意外的好说话耶。 一声声允诺,曲白眼底的光几乎掩不住。 所以男主这是信任他,准备让他接手雍州税务了。 他准备起身感谢。 萧戟却抬手拦下,“先不用谢。若是身体抱恙,你就不必去了。” 曲白脊背一挺,头颅高高扬起,“我一点都不恙的。” “我现在能看到账目了吗?” “不急。” “嗯?”曲白微微歪头看他。 萧戟唇角勾了勾,“先吃饭。” 曲白眨了眨眼,顺着窗外天色看去,确实暮色渐沉,已至傍晚。 几名侍从端着食盘进来鱼涌而入。 案桌上很快摆了干饼与素汤,后又端来几个鱼饼和一盅鱼汤。 曲白自觉伸手入拿干饼和素汤。 萧戟淡淡道:“这是你的。” 谁知侍从那份鱼饼和鱼汤恭敬放在他案前。 曲白一愣,下意识望向萧戟。 却见那人已端起素汤,抿了一口,神色冷淡自若。 素汤一看便知寡淡无味,若非亲眼所见,他几乎难以想象萧戟这样顶级世族出身的豪门子嗣,会与将士们用一样的吃食。 心头一震,曲白迟疑开口:“世子,其实我也可以吃这些...” “不必。”萧戟放下汤盏,语气淡漠:“一个病人,我萧家还是养得起。” 正此时,后头又有侍从进来。 曲白定睛一看,托盘上竟放着一个油光四溢的大鸡腿。 【叮,请宿主触摸男主胫部,即小腿位置。】《 》 12、小三 桌上静悄悄的,只有碗筷轻碰的声音。 曲白心里却心里跟系统疯狂掰扯。 【你可以假装筷子掉了,再去摸他的腿。】 曲白嘴角一抽。 【我不要,我是西门庆吗?!太猥琐了吧。】 【请宿主不要这样想嘛,都是为了任务,男主会理解力的良苦用心的。】 【我狗命不保啊!】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曲白已经暗戳戳的比划上筷子。 他一咬牙,手一抖,筷子掉了下去。 结果还没等筷子落地,萧戟已在半空捏住筷子的上端。 曲白:“...” 【这么快!】 【男主武力值很高的,宿主注意一下。】 曲白冲萧戟干巴巴笑了声,“咳,生病头晕,没拿好。” 过了片刻,他偷瞄萧戟一眼,见他在喝茶,好机会。 他又咔哒把筷子丢下去。 萧戟再次不动声色截住。 曲白一愣,立马把另一只筷子从远离萧戟的方向扔下去。 他故意做出懊恼的表情:“哎呀,这个筷子怎么老是掉啊。” “我自己来捡。” 话音未落,他唰地钻到桌下。 萧戟:“...” 桌下光影昏暗,萧戟坐的板正,腿在玄色衣袍内。 【不行不行,这不就是要我撩开他的衣服去摸吗?这跟流氓有什么区别?】 【加油宿主,你可以的。】 曲白额角冒汗,咬牙切齿:【你们这个系统是变态吗?!】 这次系统自已也产生了怀疑:【我们,应该不算吧。】 【要不还是让系统来吧,强制触碰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 【别吵,我先想个借口,一会儿怎么才能保命?】 曲白转了转眼睛,忽然哎呀一声,假笑喊着:“世子,你这腿上怎么有尘土啊,我帮你擦擦好不好?” 说着压根不等萧戟说话,手立刻覆上去。 就在即将碰触的一瞬,手腕被一股强力钳住,硬是把整个人从桌底拎出了,压在桌案上。 萧戟一只手将他的双手钳在一起,高高举过头顶。 曲白被牢牢困在萧戟双臂之间,二人距离很近。 曲白能明显看到萧戟脸色阴晴不定,他像只小猫一样浑身毛都竖起来了。 忙道:“我、我捡筷子呢,世子这是做什么?” “捡筷子?” 萧戟单手拎起一支筷子——正是掉落在地上的那只。 曲白尴尬地扯开嘴角,“我,我只是看你衣服脏了,给擦擦?” “曲白。”萧戟低声,字字如刀,“收起你那些小心思,若再有下次我定要了你的命。” 话音落下,萧戟手中的筷子猛地朝他脸戳来。 曲白吓得眯起眼睛,全无顾忌地大喊:“萧戟!” “卡”的一声,筷子直接戳进曲白,一旁的桌面,木屑迸裂。 曲白慢慢睁开眼,看到萧戟冷漠的双眼,吓得眼角含泪,可怜兮兮望着他:“咳咳,世子冤枉我。” 空气中飘来淡淡药香,萧戟身形一顿,随即站起身。 “装可怜对我无用。”萧戟冷声吐字,“你那颗脑袋若不要,再试试。” 他甩袖离开。 屋里骤然静了下来。 系统有些不忍,想安慰:【宿主,你还没事吧?】 曲白扑通一声坐下,抹掉自己的泪花,眼里闪过狡黠的眸光:“好消息!男主这次竟然没对我动手!” 系统沉默三秒。 【你是个受虐狂吗?】 【宿主我不得不提醒你,男主刚才说再有下次要你的命!你还有任务需要完成哦。】 【我觉得,男主不会烂杀..】 话未说完,只听咔嚓的一声巨响。 那张厚达十厘米的桌案,竟从筷子刺入的裂口开始,整个断成两半。 【..无辜】 空气一瞬间凝固,系统沉默到几乎掉线。 片刻,它艰难开口:【宿主,还是让系统来吧。强制的好处就是,事后随便编个理由就行。】 曲白一脸沮丧,咬紧唇瓣。 系统以为他被吓到,准备鼓励下他的积极性,却听他忽然咆哮: “萧戟!这张桌子的费用要扣在他的头上!” 系统:是桌子的事吗? 翌日,天气转晴,身体好了不少,曲白伸了伸懒腰,准备出门看看阿黄。 小斯说它最近都不怎么吃得下东西。 【这次没成功,下次就难了,宿主只有明天要是还完不成就没时间了。】 【我还是那个条件,碰到就行。我现在好歹得到萧戟信任了,你们再挑个宿主过来,从头开始多麻烦啊。】 系统咬牙切齿。 【不行,你可以少量多次的触摸嘛。】 曲白摇摇头,【再去申请吧。】 曲白一边跟系统聊着天,一边来到后院马厩旁。 他手里捏了一把草,递到阿黄嘴边。 它只吃了几口就不动了。 似乎确实吃得没有以前香了。 他目光一转,落到不远处的马厩。 里面有那匹骏马,周身鬃毛黑亮,四蹄雪白,宛若墨画点睛,帅气无比。 那夜萧戟就是骑着它跨过高墙,救下他。 原著叫“望云”。 “真漂亮啊。”曲白一下就被吸引了,不自觉靠近。 手里正好捏了把草,他忍不住伸过去逗逗,“望云。” 谁知望云忽的前蹄一扬,庞大身形高高抬起,一副要冲过来的姿态。 吓得曲白连连倒退。 他抬头,正撞进那双黑亮的马眼,里面分明带着赤裸裸的鄙视。 曲白牙齿咯咯直响:“主人凶得很,连马也凶。不会就是你欺负我们家阿黄,才害他吃不下饭吧!” “它?吃不下饭?” 低沉的嗓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曲白表情一僵,回过头,就见萧戟在廊下负手而立。 男人神情淡漠,眸光扫过他。 “若是你指的‘吃不下’,是他把望云那份吃了,吃不下自己这份倒是有可能。” 说着,萧戟走上前,抬手拍了拍望云的颈子。 方才还桀骜的宝马,这会儿却乖得像只小猫,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萧戟指尖一顿,熟悉的姿态,他捏了捏掌心,目光望向曲白。 曲白正气鼓鼓瞪望云,见萧戟看过来,他脸色讪讪,昨日的事男主好像没有生气了? 他哼哼反驳:“怎、怎么可能?阿黄是最乖的了!说不定是望云欺负阿黄呢!” 他伸手去摸阿黄,阿黄乖顺的任他揉搓。 曲白正摸着,眼角余光不自觉飘到萧戟的腿上。 “你在看什么?”萧戟忽然开口。 曲白差点噎住:“没、没什么!” “那个账本,你还没给我呢?” “身体好了?” “好了啊。” “胡说。” 不信还问?曲白扁扁嘴,转过头,就看到—— 阿黄正长长的探出自己的脑袋,用头顶的大角一下下顶望云的屁股。 “阿黄,你在干嘛!” 赴宴当日,曲白一改往日的粗布麻衣,着一袭青色华服。 他站在太守府门口,青丝高束,细碎的发丝在风里轻轻拂过白皙的颊侧。身上着一袭青色华服,暗纹流光,衬得他愈发清俊挺拔。 太守府门口人来人往,不少人目光在他身上停驻,忍不住多看几眼,好一个清绝漂亮的少年。 这时,萧戟高大的身影由正殿走来。 他一身如常的玄色衣袍,神色冷峻,步伐沉稳。 虽未着华服,容貌却依旧俊美,周身气度教人不敢直视。 见到萧戟过来,曲白兴高采烈冲他招手。 少年唇红齿白,整个人沐在阳光里,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萧戟乍见此景,黑眸深处闪过波澜,却转瞬压下。 “谢谢世子送的衣裳,很合适。” 他挤了挤眼,又悄咪咪凑近萧戟耳畔:“不过,咱们没钱,下次还是省点吧。” 回应他的是萧戟的推开,他语声淡漠如水:“曲先生真是为萧家军鞠躬尽瘁,不过这是萧家自行出的费用,不计入萧家军粮饷。” 这会侍从来报:“马车到了。” 门口缓缓驶来一辆马车,四匹马并排而立,车身以玉石镶嵌,檐角挂着黄金镂空铃铛,风吹过叮当作响。 整车都体现着奢华靡费,曲白有些咋舌。 萧戟站在他旁边,“这马车是父亲留下的。” 原著中,对萧戟父亲的描写寥寥,只提及此人一腔忠肝,奉命镇守边陲,却被陷害,举家惨死。 萧家本有王位可承袭,然萧戟却未曾称王。不少读者猜测是萧戟厌恶皇家的虚名爵位,曲白倒觉得萧戟只是在守着一份念想,如同这辆马车一般。 再看那车,曲白心里生出跟刚刚不一样的情绪,其实还挺好看的。 萧戟侧目睨他,眉宇淡淡一挑:“准备自己走着去?” 曲白哑然,讪讪走至车前。 可车身高耸,他试了好几次,终究没能蹦上去。 马车怎么上?书里也没具体讲过啊。 身后人似看穿他的窘态,一只手从腋下穿过,轻而易举将他整个人提抱上车。 曲白弯了弯眼眸,心下正要回头道谢,萧戟却立刻松手。 像是避着什么洪水猛兽。 【贞洁烈男。】 耳畔系统凉凉吐槽。 曲白甫一坐稳,便听到系统声音。 【你回来了,怎样啊?】 【系统空间不同意,但系统空间表示你可以换个地方触摸男主。】 【比如?】 【比如腿啊,现在就是好机会,你偷偷用腿去勾男主,只要动静小点,不会被发现的。】 偷偷?用腿勾腿? 曲白脑中一瞬浮现场面,顿觉不正经极了。 【你从哪学来的啊?】 系统晾出一本书。 瞥见书名,曲白脸色倏地黑了下来。 【《小三的自我修养》?能不能参考点正经书。】 心里腹诽归腹诽,理智却承认法子不错。 环顾车内,果真华贵精致,只是空间逼仄。待会儿便装作腿伸不开,就是碰上萧戟也不能说什么。 不多时,萧戟也上了车,坐在他对面。 曲白眸光一闪,假模假样开始伸腿。 一只箱子忽然被放在两人中间,把他腿的路彻底挡住。 曲白一愣:“这是?” “你要的账本。”萧戟递来一本,“袁家缴纳的税赋详细在此。此去袁家,你有半个时辰。” 曲白挑了挑眉,考验他是吧? “看不起谁呢?两刻钟足够了。” 就学习这项,他从没认过输。心头战意熊熊燃起,至于任务,反正今天时间还多先缓缓吧。 随着马车摇晃出发,曲白已开始查账。 看着他聚精会神的模样,萧戟心头掠过昨日叔父与他关于曲白官职的讨论。 “子珩欲给他什么职务?” 萧戟低头翻阅着前线战报,声音浅淡:“叔父颇为赏识他,可有想过?” 萧崇抚须沉吟:“他管理庶务颇有才能,祭酒一职如何?” 萧戟目光一顿:“既然庶务得力,叔父何不考虑司马职务?” 萧崇神色微变。 司马乃萧家军参军之下的要职,足可入核心。若真授予此职,曲白地位将骤然攀升。 “此职...”萧崇迟疑,欲言又止。 回忆散去。 他看着面前毛茸茸的脑袋,正埋头苦看账目。 “于萧家军中,你可有想担任的职务?” 曲白猛地抬起头:“什么?” “此番前往袁家,若是你能向世家讨要到回足够的税款,”萧戟看向他,嘴角勾出弧度:“司马一职就是你的。” 曲白倒吸口凉气,出手这么大方。 司马是军中重要职务,算是军队的大股东了。 男主已经这么信任他了吗? 见曲白迟迟不答,萧戟眉目一挑,倒有几分意外,“哦?你不愿?” “不不不,”曲白连忙摆手,随即眼睛圆睁,水光盈盈地凑到萧戟面前,“只是若是如此,那李军师怎么办?” 原著里,萧家军中有一位能力出众的军师李仲远,此人智谋过人,因看中萧戟魄力来萧家军效力,最后随萧家军战死,其为军中第一位司马。 原本军中可以设两位司马,一人主上兵伐谋,一人重后勤管理。可李仲远持才傲物,瑕疵必报,若是与他平起平坐... 曲白缩了缩脖子,低声嘟囔:“李军师不会弄我吧?” 【宿主,你这话说的好茶啊,怎么跟小三惶惶怕被正宫打压一样?】 【...胡说!】 萧戟神情冷峻,眼神甚至隐约带了一丝无语之色,沉声道:“我委任谁自有道理。你若无法胜任,便早日写好谢罪表。” “怎么可能!”曲白被激出自信,他可是一代卷王,二十四岁的博士,“我这次去,定要让袁家好好出点血!” 说罢,他又埋首账本,指尖飞速翻页,眼神比先前更加认真。 萧戟端起茶杯,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 马车停下时,已到了袁家府门。 萧戟先行下车。 车中,已过完两遍的曲白成竹于胸,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正要下车。 忽而,一道脆生生的少女声自马车外传来,“子珩哥哥,你真的来了!” 曲白动作一僵,整个人愣住。脑海深处,骤然闪过系统晾出的那本书《小三的自我修养》。 他嘴角一抽。 不会...真是小三吧?《 》 13、宴会(修) “尹小姐。” 萧戟的语气依旧冷淡。 曲白拍拍胸口,他真是被系统影响了,什么小三不小三。 原著中萧戟可没有红颜知己。 曲白从马车跳下来。 袁家大门巍峨高耸,朱漆厚重的门扉下站一娇俏少女,身旁是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看起来像是个护卫。 那少女见到萧戟,连忙蹦跳上前,声音清脆:“子珩哥哥,我们好多年没见了,你还记得玉华啊。” 萧戟:“自然。” 尹玉华小脸垮了下来,“子珩哥哥真是冷漠。” 尹玉华,司州第一世家尹氏家主的独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司州正在打仗,没想到尹家还能过来。 这次宴会真不简单啊。 “玉华多心了。” 门口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参见萧世子。” 说话的正是五十多岁的袁家主,其后站着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应是袁家大公子;再后便是袁家二公子袁巍,以及其他雍州世家的家主和子弟。 一群人出内堂迎接萧戟。 见到他片刻不敢耽搁,齐刷刷跪下。 就连尹玉华见状也噘了噘嘴,不情不愿行礼。 一时间,场中唯有萧戟与曲白还站着。 曲白偷偷瞥了眼萧戟,见他神色如常。 心中咋舌,男主你好大的排场啊。 萧戟声音清冷:“起来吧。” 侍从奉上礼盒自马车旁走到众人面前,“袁家主这是世子的贺礼。” “多谢萧世子。” 曲白眉头一皱,萧子珩又在外面偷偷花钱! 袁家又不值得。 原著剧情里这场宴会本就是不简单。 今日这里集结了雍州几乎所有的世族,他们借此密谋如何对抗萧家的土改制度。后期萧家军中的雍州兵屡屡闹事,也有这些世族的身影。 原小说萧戟未到,但剧情变化,想来是之前的贪墨案过来敲打一番,而他正好过来找袁家的麻烦。 曲白脑海中闪过马车里看到的账册,堂堂雍州第一世家袁氏,缴纳的钱粮就这么点,简直荒唐。 他正想着,忽然一张娇脸凑到眼前。 吓得他往后退了一步,见他这个反应,尹玉华乐了,“我知道你,你就是那个曲白!” 曲白歪头,“我的名声都传到司州了?” 尹玉华掩唇偷笑,冲他小声道:“我刚才听见袁巍在里面骂你,说一会儿要你好看。” “呵。”曲白嘴角一抽,看来今天袁家也准备找他麻烦。 “话说,你长得真好看。” 尹玉华从来喜欢好看的,她凑近了仔细看了一番:“不过你别怕,你长得这么好看,又是子珩哥哥的人,我肯定罩着你。” 曲白:“...” 子珩哥哥的人?这话咋听着怪怪的? 这时门口的寒暄差不多,袁家主抬手,“萧世子,请入内。” 像个小尾巴一般,曲白低眉顺眼地跟在萧戟身后走了进去。 待他们走远后,大门轰然合上。 曲白心头一震。 这意味着,正门,唯有萧戟能走。 无论身份多高的宾客,统统只能从侧门入。 曲白再次无比真切感受到,萧戟在这雍州,就是皇帝啊。 他落在后方,悄咪咪跟着人群穿过走廊,绕过水榭,到了庭院。 庭院中人声鼎沸,男女并排而坐,琴声与笑语交织。 不少世家子弟在玩锤丸,投壶,手谈这类风雅游戏。 宴会一会还有场桂花酒宴。 示意行礼的众人起身,萧戟直接坐在上位,。 袁家大公子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上前行礼。 “袁家嫡孙拜见萧世子。” 侍从捧着锦盒到萧戟面前,唱和道:“世子赠袁氏孙长命锁。” 庭院安静下来。 可萧戟迟迟动手,他扫了眼落在最后的人,淡淡开口:“曲白,你来。” 原本在最外围吐槽古代事多的曲白一个激灵,周围人齐齐回头,炯炯目光落到他身上。 曲白头皮发麻,走到人堆里。 他眼神示意萧戟,我来? 就算他不懂古代的规矩,也知道这应该是全场身份最尊贵的人来做的事。 让他一个身份地位都不如袁家的人来干,这不是明晃晃踩袁家面子吗? 萧戟让他站在孩子面前,侍从有眼力的递上盒子。 曲白冲萧戟挤眼,你来真的? 萧戟眸光扫过来,淡声道:“怕什么?” 这是你说的啊。 曲白拿出长命锁,凑近。 婴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乌黑澄澈,像两颗晶亮的葡萄。 曲白心口一软,嘴角忍不住弯起,把长命锁轻轻系在婴儿颈间,他低声笑道:“满月快乐啊。” 袁家大公子躬身:“谢世子、曲先生赏赐。” 场间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萧戟此举,于明眼人看来,除了敲打袁家,更重要的是在众目睽睽下,抬举了曲白的身份。 满院世家子弟心底暗暗掂量。 曲白前几日清洗雍州军,得罪无数世家。原本有人蠢蠢欲动,打算借宴会压他一头。 可此刻见他被萧戟如此重视,心思顿时凉了半截。 但总归有不服气的。 “今日酒宴尚未开席,曲先生何不与我们一同玩玩?”袁巍笑眯眯地走过来邀请他。 曲白暗暗盯着与萧戟寒暄的袁家主, 心底默默盘算,若是袁家主真有密谋之举,他顺势跟过去,再借这个把柄,狠狠敲上一笔。 正盘算着,冷不防被袁巍领着一群世家子弟堵了个正着。 曲白一双乌黑的眼睛眨了眨,睁得圆溜溜的,表情真诚极了:“袁二公子,我可不擅长此技。” “没事,玩玩而已。”袁巍嘴角挑着笑意,其余几名纨绔子弟也跟着附和。 若是忽略他之前败在自己手里,曲白还真觉得袁巍是好意。 曲白眼角余光偷偷望向萧戟,见袁家主就在他身旁。 正好,萧戟能盯着他,他找这群纨绔子弟探探口风也行。 “玩什么呢?” “投壶。”其中一人回答。 话音刚落,清脆的女声插了进来。 尹玉华缓步走来,眉眼带笑,“投壶?谁不知你柴家大少爷是雍州投壶数一数二的能手,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尹小姐说笑了。”柴家大少爷脸上的笑一僵,语气收敛了几分。 “可据我所知,曲家子弟皆擅投壶之技。”袁巍顿了顿故意激他:“曲先生虽未曾参与过雍州宴会,但想来也不会差吧?” “啊,是吗?”曲白挑眉,冲他笑了笑,话却半点不给情面:“可惜,这个真没有。” 袁巍脸上一时挂不住,。 尹玉华噗嗤一声,笑出声。 袁巍咬牙切齿:“既然来了,怎能不试一试?放心,输了也不过是喝杯酒,不会有旁的惩罚。” 喝酒?曲白神色一顿,立刻应下:“没问题。” 【宿主!别答应得这么快,喝醉了怎么办!我们还有任务呢!】 【放心,在课题组时,我可是千杯不醉的。】 “既然这样,那就两两一组。”尹玉华目光一沉,冷声道:“我同曲白一组。” 她在门口就说了罩着曲白。 “好!上酒!” 仆从抬着托盘走来,四盏酒器被摆在案几上。 曲白定睛一看,瞳孔微震,哪是什么杯,一盏都能顶一个海碗了! “这,你们故意的吧!”尹玉华当即不满,“方才都是小杯子,怎么一转眼就换成了盏?” “刚刚的杯子用完了。”柴家大少爷随口搪塞,神态得意。 连理由都懒得敷衍。 曲白见状,走到尹玉华身边,悄悄道:“没事。” 尹玉华转过头,眼中有些意外:“你可是有把握?” 曲白摇了摇头,弯了弯眉眼,食指指向自己:“我可以帮你喝。” 尹玉华高高抬起下巴,“我才不需要。看着吧,我厉害得很。” 本次投壶设定每组十支箭,三米外投掷,入壶计一筹,筹多者为胜。 曲白分到五支箭。 先上场的是柴家大公子与袁巍。 两人显然是老手,投出的箭接连中壶。待十箭毕,各中四支,已是极为亮眼的战绩。 “好!”人群中掌声连连,夸赞之声不绝。 胜势在握的两人心气高涨。 “哎呀,看着尹小姐倒是自信。要不我们加个码?若是谁输了将准备好的四盏酒全数喝下,如何?” “我才不要...” “尹小姐可是怕了?我记得你在司州可是投出过全中,如今怎么反倒不行了?”袁巍故意激他。 曲白皱眉,刚要说话,果然就听尹玉华毫不犹豫应下。 尹玉华抬手投出的前四支箭,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皆是百发百中,箭羽稳稳落入壶口。 人群中也爆发一片叫好声,“尹小姐果然不愧是尹家嫡女!” “这有什么?”尹玉华骄傲抬头,正准备投出第五支箭。 手臂刚一抬起,忽然轻声惊呼:“呀!” 箭羽脱手,竟歪斜着划出一道偏离的弧线,直直飞向人群,吓得几名少年慌忙闪避。 “谁推了我一下!”她俏脸一沉。 曲白眉头微皱,目光扫向袁巍与柴大少爷。 那二人笑了出声,“尹小姐,输了便输了,何必找借口。” “我才没有!”尹玉华气急跺脚,竟直接从曲白手里抢来一支箭。 她呼吸急促,想要像之前那般潇洒出手,可或许是刚才的插曲打乱了心神,这一箭虽然擦着壶口,却未能入内,硬生生弹落在地。 四周响起雀雀私语,尹玉华脸色瞬间涨红,她伸手要去拿走曲白手里剩下的箭,却被拦下。 “你!”尹玉华愣了愣,眼中隐隐透出一抹委屈,“连你也不信任我吗?” 曲白摇了摇头,“尹小姐,这是两个人的比试,焉能只让你一人上场。” 他语毕,走到正中间,举起手中箭羽稳稳指向壶口。 人群里有讨论起来:“他刚刚说自己好像根本不会投壶吧?” “这是要丢脸了。” 袁巍与柴大少爷更是笑得张狂,讥讽声毫不掩饰地传来: “他一个破落旁支的后代,看在萧世子面子上恭维几句,还真以为自己会什么投壶?。” “傍上萧戟又如何?还不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曲白神情专注,仿佛没听到这些诋毁的话。 是啊,他一个现代人,哪里会什么投壶。但是... “喂你们再胡说,信不信我...” 簌的一声,破风的箭羽吞下尹玉华后面的话。 “曲先生,得一筹!” 周围一片寂静。 紧接着,“曲先生,得二筹!” “怎、怎么可能!”人群中爆发出惊呼声。 尹玉华眼睛一亮,“曲白,你会投壶啊” 曲白冲她眨眨眼。 他不会,但投三分球他会。 “这有什么。若是后面两支不中,还不是输。” “到时候丢得可是萧家军的脸,还想在雍州土改呢。” 这话就没意思了,什么事都不能耽搁他收钱。 曲白表情立即冷了下来。 “说的也是,即便我后面都投中,也不过是平局,无甚意思。” 说着,他缓缓转过头,眉眼弯弯,笑容干净无害,语气却带着锋芒:“我也想加个码。若是我双手齐出,皆能入壶,就算我赢,如何?”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袁巍一愣,他眸光不自觉转向曲白身后的人群,见那人暗中点头。 他顿时得意忘形起来,“好啊曲白,若是你输了,不止要喝光所有的酒,还要在这里大喊三声,我是废物。” “你们太过分了!”尹玉华小脸气得泛红。 “这不是曲先生自己说吗?”袁巍冷笑。 曲白神色未动,全未受到方才的言语影响,“一言为定。” 他双手拿起箭,神色专注。就在众人屏息注视他投壶之际,他忽然眉梢一动,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没人注意到,他身后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探出,算好在他投出的瞬间,猛地一推! 只这一刹那,曲白突然转过身,叹了口气,“哎,手有些酸啊。” 他转过身的瞬间,背后人的手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这是谁啊?”众人见此议论起来。 “刚刚就是他推我!快抓住他!”尹玉华立刻认出。 那人神色大变,慌忙要逃,场中顿时一片嘈杂。 就在此时,投壶声响起,“曲白,计四筹!” “进了!”尹玉华回过神来,随即惊喜跑到曲白身边,“你好厉害啊!” 曲白弯了弯眼睛。 “该你们喝了!”尹玉华立刻走到袁巍二人面前,仰起下巴,“对了,现在是谁该说废物啊。” 袁巍与柴大少爷脸色顿时阴沉,二人勉强维持笑意,“今日可是袁家宴会,不过是句玩笑话,尹小姐怎么还当真了?” “愿赌服输。”尹玉华跺脚,“你们刚刚欺负曲白,还偷偷派人暗算我们。” 那人已被绑住,但死活不认,只说自己是不小心伸出手。 “尹小姐可不要乱冤枉人。”袁巍摊了摊手,神色无辜:“我们可不认识这人,尹小姐莫要乱玩冤枉人。” 随即他们各自饮下两杯酒,指了指曲白,耸耸肩:“尹小姐不会为这么个人,不给我袁家面子吧?” “你!”尹玉华气得咬牙,“真是无耻至极!” 楚皇沉迷男宠,世俗风气早已歪斜,那些出身低微却长相俊美的少年,多半被冠上轻贱之名,遭人暗暗讥讽。 她急切看向面容出尘的曲白,“曲白,你别听他们的,你不是这样的人!” 曲白唇角含着笑意,眼底波澜不惊,“没事。” 他自然知道,本就没指望在袁家能讨回什么公道,只是欠的越多,还的越多。 这时,袁府管家高声唱道:“桂花酒宴开,请诸位入座!” 尹玉华噘了噘嘴,“女宾要在另一处坐,我得走了。袁氏子弟若是再为难你,你可得小心点。” 曲白冲她点点头,“多谢。” 围观人群陆续散去,各自入席。 曲白心中盘算,宴会这种场合,多半少不了清谈、作诗一类的游戏。 他拉了不少仇恨,世家公子借机刁难在所难免。投壶他还能应付,但其他... 正思索间,侍从上前催他入席。 他下意识抬眸,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萧戟身上。 正好与萧戟视线对上。 曲白愣了愣,随即弯起眼,眸光亮晶晶的快步走了过去。 “在这给我加个案几。”他指着萧戟身旁的位置,语气是理直气壮。 萧戟神色冷淡,声音不急不缓:“谁许你坐这里?” 袁家主忙笑着摆手,“无妨无妨,还不快替曲先生摆下案桌。” 曲白颔首道谢,坐在萧戟身旁,二人的案几几乎挨在一起。 他眼尾弯弯,偷偷给萧戟倒了杯茶,乖乖讨好道:“世子殿下,一会世家为难我,你可得帮我啊。” 萧戟淡声道:“你不是应付得很好?” “世子都看到了,还不帮我?”曲白暗中鼓了鼓嘴,“反正我是你带来的,你要救我。” 萧戟轻抿茶盏,未置一词。 曲白眸子弯了弯,唇角偷偷翘起。 【宿主,好机会!离男主这么近。任务、任务,今天可是最后的机会了!】 曲白回神,眼神不自觉下移,停在萧戟桌下的衣袍。 确实,是个机会。 四周侍从正忙着上酒,没人注意。 萧戟神色冷峻,视线落在宴席。 曲白手撑着头,假模假样地喝茶。 脚尖却在席下轻轻一勾,慢慢伸向萧戟。《 》 14、蹭蹭 袁府庭院极宽,水渠蜿蜒成环,清流在玉石砌就的水道间流转,座位都设在渠旁,做流觞曲水之意。 宾客们沿渠而坐,衣衫衬在水中倒影,宛若一幅雅致的画卷。 袁家主端起酒盏,笑声洪亮:“诸位,今日是我袁氏设宴,以桂花为引,以曲水为兴,酒宴正式开始!” 众人纷纷起身,齐齐举起案前酒杯,面向主位,齐声道:“敬世子!敬袁家主!” 曲白正支着脚,悄悄往萧戟那边蹭去,此时也只得跟着站起,举杯。 杯中的桂花酒色泽澄澈,入口甘甜,浓度仿佛不高。 曲白尝了口,又将注意力放在身旁的萧戟身上。 侍从们鱼贯而入,手中执着玉壶,替各案添酒。 袁家主又笑道:“这桂花酒,是去年秋分时埋下的,如今正好味道醇厚。今日雅集,光饮酒未免寡淡。酒宴头杯为桂花酒,后头还有其他好酒,不如来一场品酒如何?” 袁大公子立起,“父亲不如就由我来主持。” “好。”袁家主坐下。 “各位,每轮的酒会随曲水漂来。侍者抚筝,半曲终了,酒盏飘至谁前,便请举杯,辨一辨酒的品种、道出典故来历。” “若是答不上来,便请赋诗一首,或者罚酒三杯!” 众人笑声四起,纷纷附和:“好!有趣!” 【宿主你会品酒吗?】 【你觉得呢?把我扔来还不偷偷塞个技能,真该给他们人手发个手机,看他们闲的。】 【宿主可得小心,原著里宴会中途袁家主会溜出去密谋,若是等他们商量好抵制萧家的土改政策,你可就到死都收不齐钱了。】 曲白心头一紧,察觉到一旁的阴狠视线,他转头正好对上袁巍的眼神,看来今日投壶让他下了面子,这场酒宴只怕不会轻易罢休。 他必须赶紧完成任务。 丝竹声起,筝音悠扬。宴会开启,有人闭眼沉醉于乐声,有人与同桌对饮,低声交谈。 不多时,清流中缓缓漂来一个雕花的精致小盒,中间放着一盏酒杯。 世家家主纷纷起身,举盏先敬萧戟。 曲白没心思听他们客套,他悄悄歪头,看向萧戟。 见他未注意到这边,脚尖小心翼翼往那边探。 案几下,棉鞋慢慢挪动。 他暗暗提醒自己轻些,再轻些。 脚尖一点点靠近,直到触上那条修长笔直的小腿。布料摩擦,隔着衣料的温度,让曲白心口一颤。 曲白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萧戟,注视着他的表情。 就在他蹭上去的一瞬,萧戟眉心微皱,冷锐的目光转来。 曲白心中一惊,立刻收回脚,端端正正坐直,整个人装得乖极了。 他唇角轻抿,眼睛水汪汪望着萧戟,双手合十,眨巴眨巴眼,像是无事发生一般:“世子,需要我倒茶吗?” 萧戟看了他一眼,目光冷淡,吐出两个字:“不必。” 曲白松了口气,却迟迟没等到系统的提示音。 【你睡着了吗?】 【宿主,系统不得不提醒你,这次的任务允许你少量多次的触碰男主,或者保持长时间触碰。】 【...就是说我还得再碰几次?】 【是的。】 这也太坑了吧!曲白咬牙。 品酒已过几轮,水面上的玉盏从未漂到他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喝了几杯酒,鼓起勇气,脚尖再度悄悄探出去。 下面的袁巍看着曲白怡然自得,让他心头怒意更甚。 他起身,行礼:“诸位,我上月偶得一古谱,索性借此机会抚筝一曲,还望各位不吝赐教。” 他长袖一拂,走到古筝前。 因着曲白注意力在萧戟身上,他没看到袁巍已经取代了侍者正在抚筝。 萧戟正在与袁家主谈论土改,眉目冷淡,神情沉稳。袁家主马屁连声称赞,表示袁氏大力支持土改。 很好,注意力都不在他这。 曲白屏息,脚尖往前再次蹭上萧戟的腿部。 萧戟眼角余光微抬,瞥了他一眼。 曲白睁大眼,唇角微微上翘,眼里满是无辜:“抱歉啊,腿太长了。”他话音轻松,正准备把腿收回来。 可下一刻,萧戟忽然动了。 那条腿沉沉一勾,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的脚望内扣住,顺势一压。 曲白猝不及防,整条小腿被卡在萧戟双腿之间,动弹不得。 他瞳孔一缩,暗暗用力想抽回,奈何对方力量大得离谱,根本纹丝不动。 萧戟面上神色未变,像是无事发生一般,语气平淡地与袁家主交谈。 而此时筝音渐入尾声,玉盏顺流而下,即将飘到曲白面前。 曲白心头一紧,他一抬头便见抚琴之人竟是袁巍。 果然下一瞬,琴声戛然而止。 袁巍冷笑:“看来这次,便是我们的曲先生了。” 众人齐齐看向曲白。 先前投壶之事,他已大出风头,此刻更是成了众人的焦点。 “曲先生,怎么还不举杯?”有人调侃。 袁家主与萧戟的对话也停了下来。 袁家主呵呵一笑:“莫要对曲先生胡闹。” 言语看似为曲白解围,可平白将曲白置于特殊位置,挑起宴会不少人的不满。 果然,柴大公子冷哼一声:“怎么,曲先生连酒都不喝?如此不给袁家面子?” 起哄声在席间炸开:“曲先生这是赢投壶,便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连起身都不肯!” 人声渐杂,曲白姿容出众,加上之前喝了好几杯酒,薄红浮上面庞,眼神湿漉,艳丽不可方物。不少人看得心痒,不论是嫉妒还是爱慕,起哄声越发高涨,只想逼这美人多饮几杯。 曲白腿被牢牢钳制,根本站不起来,他心里骂得要死。 他抬眸,撞上萧戟转过来的目光。 那双眼冷如寒潭,曲白唇瓣抿紧,眼尾泛红,眼睛水汪汪的望着他,嘴型无声的求饶:放开我。 萧戟眼眸暗了几分,却无动于衷。 这次是骑虎难下了。 曲白脑子里有无数首关于桂花的诗,但此刻他只有喝酒平众怒了。 “各位,酒就不品了,我自罚三杯。” “自罚自然可以。”袁巍不依不饶,“只是曲先生一味坐着不动,若人人都如此,岂非是不将我袁家放在眼里?” 而萧戟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曲白咬牙,他这都是为了谁啊! 好啊,不是嫌我碰你吗?看我怎么恶心你! 心底一狠,他放弃抽回腿,转而挪动脚,开始隔着衣料不断蹭萧戟的小腿。 萧戟眉心微跳。 曲白端起酒杯,挡住旁人的视线。 他唇角勾起笑,眉眼带着醉意,众目睽睽下,他脚尖就这么偷偷摸摸地蹭着萧戟的腿慢慢往上。 察觉到触感下肌肉僵硬。 曲白故意冲萧戟眨眼,酒意带出的眼尾红意氤氲,着实勾人,而脚尖几乎已逼近萧戟大腿根。 耳边忽传来一声厚重的喘息,曲白心尖颤动。 下一刻,禁锢猛然松开。 曲白心头大喜,立刻收回腿,眼神正撞上萧戟投来的寒芒。 他忍不住鼓了鼓腮帮子,眸子圆圆瞪回去:看什么,你还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揍我吗? 曲白真有些醉了,若是平日,他哪敢这样挑衅男主? 原著中萧戟是真的杀人不眨眼,真要动手根本不在乎场合。 幸而此刻,萧戟只是脸色冷了些。 腿收回后,系统的提示音终于响起。 【正在分析数据。】 成了。 曲白长舒了口气。 他站起身,双手捧着酒杯,稳住摇晃的身形。 “各位还行见谅。” 曲白咬着牙,仰头饮尽三杯。 可袁巍并没打算放过他,“见谅?曲先生耽搁大家许久,只凭三杯就想揭过?” 曲白眼神迷蒙,点点头,“那你想如何?” “自然是,再罚三杯。”袁巍语气阴鸷,他可记得投壶被罚酒的事。 曲白抿唇,指尖有些晃动,他将三杯酒尽数灌下。酒意一瞬烧到喉咙,身子摇晃撑住桌案。 席间有人叫好,“曲先生真是海量。” 萧戟眉心紧蹙,唇线冷硬。 曲白迷迷蒙蒙抬眼望去,恰好看到空荡的主位,袁家主竟不知何时离开了。 他心头暗道不好,再扫一眼四周,不少世家家主的位置也空了,连袁大公子也不见踪影。 糟糕,若是让他们集在一起密谋抵抗土改,他可就拿不到钱了。 喝完酒,他准备离席去找人。 却被袁巍再度拦下,语气咄咄逼人:“曲先生怎么?袁某只说一句,你便要走?方才你坐着半晌,是否还该再自罚几杯才是?” 曲白晃晃头晕的脑袋,现在意识有些下降,不过他还是知道袁巍险恶用心。 一杯接一杯,他若是再顺着袁巍的话,岂不是彻底整场宴会都要在这里喝酒。 不行,他还要去追袁家主 他勉力扯了个笑,“多谢袁二公子,只是我不胜酒力。” “哦?这便是不愿喝了?是不给我等面子么?”袁巍冷冷一笑,抬高声音,明显要借众人之口来逼他。 曲白眯起眼,索性懒得与他周旋:“人有三急,难道要我当场解决吗?” 席间爆出一阵哗笑,袁巍脸色一僵,铁青着盯他,“曲先生怎么如此粗俗?” “哦。”曲白面无表情,转身要走。 “慢着!”袁巍冷声一喝,冲过去拦住他,“曲先生还未饮酒,怎能走?倘若曲先生一去不回呢?” “你以为我是你吗?” “你!”袁巍气得脸色发白,转头问道,“诸位,曲先生该不该走?” 席间一时静默,有人不解袁巍的用意,但更多人起哄:“规矩不能坏,自然要喝了酒才能走。” 见确实走不了,曲白心中一横,索性伸手去拿酒杯。 此时,一只修长宽大的手从旁边伸来,从曲白手里拿过酒。 萧戟仰头,一饮而尽。 全场鸦雀无声。 曲白愣愣望着他,眸中水光摇曳,心狠狠跳了一下,呆呆喊了声:“萧子珩?” 萧戟神情冷漠,淡淡吐出两个字:“去吧。” 短短一句,没人再敢多言。 曲白眉眼弯弯冲他笑了下,果然还得是男主。 他踉踉跄跄离开宴席,凭着原著的描写往后院去。 凉风一吹,曲白觉得酒意淡了几分,他海獭洗脸般搓搓自己发热的脸。 书里写的位置是湖边凉亭。 他一路问了几个下人,走到了湖边。果然,凉亭之中已坐了几位世家家主,正在密谈。 曲白悄悄绕到一旁的假山后,这下听得清楚了。 可没想到他们此刻讨论的正是自己。 “那个曲白从前没看出来啊,不过是逃来雍州的破落户,靠着萧戟爬上来的狗。” “这种人留着是个祸根,谁知道哪天会对我们不利?” “那就直接杀了便是。” 这话钻进耳朵,曲白血液猛窜上头,这群世家竟然要杀他!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单独过来那不是给世家创造了机会,他顾不得一开始的打算。 想悄无声息退出假山,可脚下不知踩中什么,碎裂声在安静的周围分外响亮。 不好!曲白心里咯噔一声。 “谁在那里?”一声低喝从凉亭里传来,察觉到有人快步靠近。 曲白心猛然提起。 这时,一只手从后背捂住他的嘴,声音低沉:“别动。”《 》 15、反击 假山的石壁上映出了来人的影子,以及他手里的刀。 曲白心脏狂跳,身后的手臂依旧钳制着他,他左右挣扎,嘴里呜呜作响。 必须得赶紧跑! “别动。”一道低沉的声音再传入耳朵,曲白回过神,这声音是...萧戟! 影子走到距离很近的位置,没有再往前。 他抽出刀来,刀尖又快又狠地扎入假山的空隙,那人惊愕,又朝着假山其他位置多捅了几下,依旧无反应。 那人松了口气,想来是听错了。 萧戟将曲白带出假山,走了一段,动作干脆利落地他丢到湖边。 他居高临下,脸色冰寒,“曲白你确实不知死活。” “敢在宴会挑衅,又偷跑出来找死,”萧戟眼眸一沉,“你以为自己是谁?” 曲白心有余悸趴在地上。 穿书这么久来,这是离死亡最近的时候。 曲白喘了好几下,才有力气低着头回答萧戟的话,“我,我只是想,听一听他们的密谋。” 萧戟的眼神更冷了,如刀的眼神横扫过他,伸出手掐住他的脖颈,硬生生把人提起。 曲白的脖颈被手掌的剑茧勒得生疼,喉间发出轻微的呜咽,脖颈白皙细腻的肌肤迅速泛红。 萧戟的话一字一句落下:“你当真以为萧家军无人,要你来探听情报?” “若真想死,不如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手掌在慢慢绞紧,力道一点点加重,曲白的视线有些发黑,双手开始扒拉萧戟的手。 “放,放手!””曲白声音断断续续,眼角的泪珠滑落,顺着脸颊,滴在萧戟的手背上。 萧戟手指一僵,下一瞬力道松开。 “咳咳...”曲白跌落,疯狂呼吸着。 曲白委屈,他知道萧戟在生气宴会上被他触碰。还不是系统任务,他为了谁? 越想越气,醉意里夹杂委屈在心里忽然开始反扑。 曲白气势汹汹地站起来,双手捏成拳头发泄似得锤了萧戟几下,他咬牙,“我跑去偷听冒险,就是想知道世家会出什么招对萧家军不利,还不是为了萧家军!” 他的力道并不大,在萧戟看来甚至跟猫垫没什么区别。 萧戟双眉紧锁,脸色冰冷,一手握住他的手腕,“安静。”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二人面前。 “拜见世子。”萧鸣恭敬下跪,他抬头便见到正在与萧戟缠斗的曲白,眼眸惊愕,忙低下头。 听到第三人的声音,曲白立刻停下动作,他红了红脸,乖乖站定。 萧戟放开手,“说。” 萧鸣言辞简明:“数位世家家主密谋抵制土改,暗筹私议,且在商议如何除去对世族不利之人。” 话音未落,曲白整个人一震,才反应过来。 他怔怔望向萧戟:“你早就知道?还派了专门的人盯着。” 眼前这个跪着的黑衣男子,应该就是书中萧戟的亲卫首领,萧鸣。 萧戟冷冷地看了曲白一眼。 “所以其实我根本不用过去?”曲白喃喃道,他瞬间不委屈了。 萧戟:“可看清哪些人?” “袁家家主,袁家大公子...” 他报完世家家主的名讳,曲白听出不对,“柴家家主呢?他柴家可一直都是袁家的狗,这种事会不来?” 萧鸣一顿,看了萧戟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继续道:“回曲先生,柴家确实不在,不过,宴会上还有一人带着面具的男人,属下并不知他是何人。” 面具?若是柴家家主,没有戴面具的必要。 曲白异常关注柴家,柴家已因为柴豪这个庶子记恨上他。 那柴家主回去哪呢?曲白心里疑惑。 计划颇为不顺,只怕今日是要不着钱了。 曲白凑到萧戟面前,弯了弯眼睛,“萧世子,你看我本欲趁他们密谋之时借机敲一钱来充军需。” “只是被你带走,计划落空,马车上的官职...” 萧戟扫了他一眼,“今日若是拿不到钱,司马之职休想,日后只负责喂马即可。” 曲白难以置信,这个跨度有点太大了吧 【宿主,你成弼马温了。】 【那我还有机会给萧家军攒钱,完成任务吗?】 【恕我直言,你死定了。】 【数据出来了吗?】 系统没声了,曲白则暗中腹诽,我必拿下司马一职。 回去时一路跟在萧戟身后,曲白见与来时路与不同,倒也没太在意。 曲白脑子里飞快盘算着该如何快速从袁家要到钱。 绑人威胁、晓之以情...方法一一闪过,又很快被他否了。 正想着,忽然一阵含糊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假山后传来。 “别...嗯。” 声音带着几分缠绵,明显是男女在... 曲白耳尖瞬间发烫。 他埋起头,想快步离开,却听到一句女子娇媚的打趣声。 “柴威你这狗东西,还知道找我啊?” “心肝,我可是为了你,抛下宴会就过来了。” 柴威?柴家家主?竟然在这里! 曲白猛地停下脚步,他拉住萧戟的袖子,睁大眼睛。 萧戟:“你想说什么?” 话未说完,曲白胆大包天地把他拽到假山后,偷听。 “...” 萧戟抬眉看他,神情冷淡。 曲白竖起指头,轻轻“嘘”了一声,怕他发出声,索性捂住了他的嘴。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萧鸣见状,忙赶紧走远,巡视起四周。 萧戟拉开他的手,拉开了距离。 曲白瞪了他一眼,贞洁烈男! 假山那头再次出现声音:“小心肝,今天这么着急?” 女子娇嗔:“自打生了孩子,他心思全在那些男宠身上。” 曲白目瞪口呆,这个女人竟是袁大公子的妻子,今日满月宴主角的母亲! 他转身看向萧戟,不料脚下踩到石子,脚腕一歪,整个人险些跌进湖里。 在瞬息间,萧戟极快揪住他后领,在将他拉回怀中的同时,用手捂回他的痛呼声。 力道很大,曲白挣扎几下,但是男人像是故意一般,恶劣的把他压在假山石头上。 分明是在报复刚刚捂他嘴的事。 两人离得很近,但萧戟除了手,身上并没有哪个地方碰到他。 假山内男女嘻嘻索索的声音夹着响起脱衣声传来,甚至一条粉色的腰带,落在两人不远处。 空气一下变得稠密,曲白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他抬头看了眼萧戟,暧昧的气氛勾起想起那晚。 男人的气息灼在他颈侧,曲白下意识往后退,却被后面的石头牢牢抵住。 萧戟的身量很高,同那晚一样将他整个人笼罩在怀里。 常年征战带来的肌肉有力的把他牢牢压在桌案,而他只能被迫承受。 偶尔曲白受不住,忍不住呜咽出声,他只得狠狠咬着下唇。 黑夜里传来男人低低的笑,他的手指伸上前,轻而易举地破开被咬得发白的唇角,声音低沉:“别咬。” “我,不想,出声音。” “那就不出。”男人把手递到嘴边让他咬。 曲白红着眼,摇头,可是随着男人的动作,他忍不住主动捧起男人的手掌捂住自己的嘴。 男人笑了下,更凶了。 那晚翻来覆去好几次,直到曲白终于受不住,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求饶。 男人又亲又哄,可就是没停下来。 越往下想,曲白越不敢看萧戟,他垂下眼睫,呼吸乱了几分。 气息落在萧戟掌心,带着温热,轻轻一拂痒得萧戟喉结滚了滚。 他低头看着面前的人,睫毛浓密卷长,像小扇子一样在眼下投出阴影,微微颤动。 “放,放开我,”曲白咬着唇。 萧戟立即松开手。 被放开的那一刻,曲白几乎逃似的快步离开。 可走出几步,他又鬼使神差地折返回来,飞快捡起那条粉色的腰带,小心掸了掸上面的灰尘。 萧戟看着他这一连串动作,眉眼冷峻无声,唇角微抿。 继续往宴会的方向走去,一路沉默。 经过几场波折,曲白醉意早已散去,脑子清明了不少。 他低头盯着手中那条腰带,神色若有所思。 心头已经有了一个稳妥的办法。 雍州世族以袁家为首,想要世家按照萧戟的土改制度纳税,一定要先征服袁家。而柴家是一把袁家握在手中的刀。 这把刀可以杀人,也随时有可能捅向自己的主人。 “这么好看?”低沉的声音冷不防从身侧传来。 曲白一愣,抬头对上萧戟的目光。 男人扫了眼他手里的腰带,眼神嫌恶。 “啊?”曲白连忙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笑,举了举那条腰带,“我是想到了办法,记得世子说只要这次收到世家的钱就算我过关对吧。” “我想这次换个目标,只是,”他们已然走到宴会庭院外,曲白回头看了眼宴会内,“还要请世子帮我个忙?” 跟在萧戟后面曲白再次回到宴会,宴会的案桌上摆满了吃食,羊肉、肋排,还有数不清的精致小菜,就连装盘都是金器和玉盏。 想起城门口因一个饼疯抢的贫苦百姓,曲白咬了咬牙,他一定要这群世家吐出血来。 过了一会,袁家主和世家家主都回来了,就连柴威来了。 好啊,回来得正好。 整场宴会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也该换换了。 袁家主站起身,“各位,菜已上齐,还请...” “袁家主,请稍等。”曲白站起身,他看向下面的所有人,“各位想必大家也知道前几日,我与柴家有些龃龉,导致柴家可能对我有些误会。” “为缓解我与柴家的误会,曲某特地准备一份厚礼。” 话音刚落,像是不容拒绝般,萧鸣捧着一个大盒子放在柴威面前。 曲白伸手示意,笑道:“请打开。” 柴威本不屑曲白的礼物,可他对上曲白身后男人锐利如刀的目光,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他收过不少礼物,无非都是些金器、珠宝,但当他打开这一盒,脸色瞬间僵住,柴威瞳孔放大,随即惊慌大叫,身体猛然往后扑腾起身,手忙脚乱间不慎把案桌撞翻,盒子掉落在地—— 里面露出的竟是一个血淋淋的头颅!《 》 16、钱来 宴会厅内鸦雀无声。 片刻后,众人反应过来,纷纷站起指着曲白骂。 “曲白,你这是何意!” “真当自己攀上了萧家世子,就能无法无天吗!” “袁家宴席之上你竟带个人头,还是,还是柴豪的头颅,你这分明是不敬!”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雍州一个破落户罢了!” 人群中声浪一波高过一波,指责与讥讽混在一起,快活生生把曲白淹没了。 曲白则笑了笑,缓步走了下来,他站到柴威身边,语气称得上温和:“我以为,柴家主会很想见到自己的儿子。” 柴威的脸僵住,目光落在地上那只装着柴豪头颅的盒子,血气翻涌。 “你!”柴大公子拍案而起,冷笑连连,“曲白,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父亲说话?” 柴威脸色难看地指着曲白怒喝:“曲白你这个当着众人面前辱我柴家,这件事我决不能就此放过!” 袁巍带着不少人随之起哄,那群早就看不惯曲白的世家子弟此刻群情激愤。 曲白不理他们,眼神微微一转,他又朝柴威走近几分。 “柴家主,”他靠近后,小声说道,“你看错地方了?” 柴威怔了怔,一愣:“你什么意思?” 曲白只是笑,不言,只目光示意看向那只摔翻的盒子。 盒沿静静垂着一条粉色的腰带。 柴威脸色顿时煞白。 “你跟我父亲说些什么!”柴大公子脸色剧变,他伸出手就要朝曲白动手。 只是他的手尚未碰到曲白,被一旁的萧鸣一掌横拦,掌风甚至将柴大公子逼得连连后退。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之转向上位。 谁都知道萧鸣是萧戟的亲卫。 “世子这是何意?”袁家主沉下脸色。 “安静。” 萧戟稳坐原位,面色如常,只与曲白对视一眼:“继续。” 被无视,袁家主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 曲白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那颗头颅,是他请萧戟派人带来的。当时萧戟什么都没说,只命萧鸣去取。 如今想来,恐怕他在后院撞见柴威偷情那一幕,也在萧戟的算计之中。 有人撑腰,曲白笑得越发明媚。 他看着柴威的脸色眼神死死盯着那条腰带。 “怎么?”曲白轻声问,“柴家主,是觉得眼熟了?” “你!”柴威双拳紧握,脸色铁青。 柴大公子气急败坏,再次站起身欲上前。 “坐回去!”这次却被柴威一声暴喝压下 “父亲!”柴大公子难以置信。 “我让你坐下!” 全场皆惊,议论之声顿时低了下去。谁都没想到,柴威竟非但没有指责曲白反而当众呵斥了自己的儿子。 柴大公子涨红了脸,咬牙坐下。 柴威压着怒火,对曲白拱手行礼,咬着牙:“曲先生,竖子无状,我替他赔罪。感谢您,将我那不成器的庶子头颅带来。” 曲白挑眉,果然是千年的狐狸还真能忍得下。 他笑得意外温和:“柴家主真是通情达理。既然柴家主如此感谢,不如就为我萧家军做些回礼吧。” 柴威立刻会意,恭敬点头:“自然自然。” “柴威!你这是干什么!”袁家主再也坐不住,猛地拍案而起,怒斥道,“你这般行事...” 曲白转过身,笑意盈盈:“袁家主莫不是也想借此机会,对萧家军表示感谢?” 袁家主的脸色阴沉得滴出水来,他朝柴威看了眼,僵硬地笑了笑,勉强转向萧戟:“既然曲先生与柴家主言谈甚欢,那不知是否可以开宴了?” 萧戟起身。 他身姿高大,气势骇人。见他动作,宴会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军中事务繁多,各位慢用。” 他冰冷目光落在袁家主身上,声音压迫感十足,“袁承,罗氏在雍州盘根已久,照样灰飞烟灭。” 罗氏就是雍州前任太守的世族,破城后被萧戟夷三族。 这是赤裸裸的警告,袁家主额上冷汗直冒。 萧戟转身离开,曲白紧随其后,萧鸣殿后。 三人背影踏出宴会厅时,众人皆噤若寒蝉。 唯有袁承冲柴威使了个眼色。 侍从驾着马车到了门口,曲白站在马车前,回想着今日的宴席。 他们就跟反派一样,在宴会张牙舞爪。 这群人从他进来就看不起,后面密谋杀他,可那又如何呢? 仗着萧戟的威势,他轻松扳回一城。 想到这,他眉眼一弯。 马车过高,他转过头,目光亮晶晶地看向萧戟,微微抬手,意思是抱他上去。 萧戟看着他,神色淡然,“自己上去,毕竟过两日你就要去养马了。” “我?”曲白瞪圆眼睛,不服气地鼓起嘴,“为什么?”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曲白抿了抿唇,笃定:“我保证,柴家今天一定会把钱粮送到。” 柴家是袁家的附庸,想在雍州活下去,断不敢跟袁氏闹掰。区区这些钱,怎会不出? “是吗?”萧戟勾起唇角。 曲白眼睛瞪得圆圆的,“是的。” 说完还气鼓鼓地补了一句,“我自己上去!” 他手脚并用,整个人乱糟糟地开始往上爬。 在后面看的萧戟,见他高高撅个屁股,跟个小猪一样,哼哧哼哧爬了上去。 曲白摊在马车内,冲刚进来的萧戟挤眼。 看,他还不是进来自己上来了。 萧戟挑了下眉,没在说话。 就在马车准备离开时,一个侍从匆匆跑来,拦在他们前面。 “世子,曲先生,这是我家主命人转交的。” 侍从双手奉上一个盒子。 曲白从马车探出头一看,眉心微蹙,这分明是他让萧鸣送给柴威的那只盒子。 可那条粉色腰带,已经不见了。 “这是?”他语气发冷。 柴威从门内走出,神情一改刚刚的惊慌,“自然是对曲先生的感谢。” 侍从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钱。 曲白眸光一沉,唇角笑意尽失:“柴家主怕不是在开玩笑?” 柴威抬起下巴,眼里全是轻蔑:“曲白你卑鄙地自以为拿住我的把柄。我若不认,你又能如何?” 他学着曲白的语气,刻意靠近,在曲白面前讥诮地笑。 曲白眯起眼,还没出声,脑中系统的声音冷不防响起。 【叮。萧戟所部步军十万,骑兵两万,民夫三十万;粮草百万石,草料三十万石,盐两万石。】 【账目统计:余额十二亿钱,金器五箱、珠宝两箱,折合六百万钱。】 就在曲白与柴威对峙时,系统分析结果终于出来了。 【宿主,宿主系统不得不提醒你,目前距离目标还差三亿钱,时间仅剩二十天。】 差这么多? 原著中,凉州的税赋给了八亿钱,雍州土地人口较凉州多,没想到真比凉州少了一半。 曲白在来时看了下袁家的钱粮税赋,钱八十万,粮食只有十万石。 袁家在雍州有庞大的附属人口,单一个袁家就有一万,更不论袁家广阔的土地田亩。 柴家不如袁家,不过家族资产也不少。 他本不想做的太绝,既然这样,就别怪他了。 曲白缓缓看向他,语气冷淡:“柴家主何以如此自信,我没有证据?” 柴威嗤笑:“年轻人,办事不牢。真是萧家军的福气啊。我可告诉你,那腰带已经被我销毁了” 方才他已派人去偷偷问过,除了这腰带,可没再丢别的东西。 话音未落,曲白弯了弯唇,慢条斯理地从马车内勾出一物—— 那条粉色腰带,正静静垂在他手中。 腰带在风中轻轻晃动,映得柴威脸色惨白。 “很遗憾,”曲白低声道,“我虽然年轻,但办事还算靠谱。毕竟我可不会把真正的证据给你。” “你!”柴威骤然扑上去,伸手要抢。 还未碰到曲白,马车内忽然伸出一只手。萧戟神色不变,指尖一扣,反手将他推开。 那股力道极为狠厉,柴威整个人狼狈摔在地上。 “柴家主,今日之内,一百万钱送到太守府。” 他轻轻晃了晃那条腰带,语气淡淡,“否则,它会出现在袁承的案桌上。你猜,他会怎么想?柴家主除了与袁氏儿媳偷情,还偷过袁家的什么?比如一些关于袁家的秘密?” “你真的这么确信,与袁家的关系匪浅吗?” 话音一落,柴威如同只战败的公鸡,彻底低下头。 “你的时间不多了。”曲白轻轻一笑,“走吧。” 萧鸣扬鞭,马蹄声起,马车缓缓驶离。 风从他耳畔掠过,曲白回到马车内,冲萧戟弯了弯眼眉:“我厉不厉害?” 萧戟眸光幽深紧紧盯着他,直到曲白被看的有些不自在。 “怎,怎么了?” “司马一职,是你的了。” 回到太守府时,天色已暮,太守府的灯一盏盏亮起。 秋风卷着寒意。 曲白只在马车上吃些点点心,这会儿又冷又饿,一下车就直奔自己的房间。 没一会儿,小斯一会就端了碗肉汤、馍饼,还有几碟清炒小菜上来。 “还是这个香!” 曲白啃着馍饼,喝了口肉汤,整个人都暖和了,舒服得眯起眼。 见小斯全程笑眯眯的,好奇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柴家刚才派人送来好多金器古玩,还有粮草棉帛,后院都快堆不下了。” “动作挺快。”曲白挑眉,咬了口饼,看来是真的怕了。 小斯道:“萧参军高兴得很,一直夸您,说明天给你封官,还请您一起核算税赋。” 曲白听着,嘴角弯了弯,扬了扬眉,那是自然。 不过还早着呢,他看了眼旁边的腰带,还没完呢,下次就是袁家。 “萧参军说,这次收到的棉帛很多,能把发给军队的冬衣做厚点。还说再让您做一身。雍州冬天冷,给阿黄也做件小衣裳。” 没有毛毛确实会冷,曲白点点头,又想到阿黄旁边的望云,“你跟萧参军说一声,我不用多做一身,给望云做一件吧。” 小斯“噗”地笑出声:“少爷你忘啦,世子的马可是凉州的顶级宝马,根本不怕冷。” 曲白喝汤的手一顿,一个现代穷人,哪懂这些。 他叹了口气,就这,萧戟还想让他去养马? 就他这个身高说不定能被马踹下去,毕竟他连马车都上不去。 别说萧戟那将近一米九的身高,他连萧崇的身高都比不过。 等等?上一世他可不止这点高度吧,那他这一世会跟上一世一样高吗? 他之前酒量可好了,可今天几杯就醉了,若真是跟上一世不一样,他岂不是有可能再也长不高了? 曲白吃饼都没心情了。 会不会是袁家的酒浓度太高造成的错觉? 不行,他必须试验下。 “小斯,你给我拿些酒来。” “啊?”不明白少爷为什么突然想喝酒,他以前从来不喝酒的啊,可能是今天太高兴了吧。 不多时,小斯抱着一坛酒回来,“府里说是前太守留下的,少爷尝尝。” 曲白舀一杯,抿了口,眼睛一亮:“甜的,还不错。你也来。” 两人一杯一杯,喝得脸颊发烫。小斯撑不住趴桌上睡了,曲白则迷迷糊糊地靠在椅背上,眼神开始发飘。 是夜。 萧戟深夜回府休息后,很快做了个梦。 梦里,火光摇曳。 他仿佛回到了州牧府那夜。 热意氤氲,衣衫凌乱,怀中柔软的身躯几乎让他爱不释手。那人含着泪低声叫唤,声音发颤,乖得让人心头发烫。 萧戟伸手,想看清那人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 只觉那人贴在他胸口,怎么都不愿都露出脸颊。 忽然—— 萧戟猛地睁眼,眼底没有一丝睡意。 月色下,他低头,就见怀里蜷着一团毛茸茸的脑袋,呼吸绵长。 少年紧紧抱着他的腰,呼吸带着酒气,睡得正香。 曲白!《 》 17、廉耻 曲白手臂正挂在他的胸口,衣襟散开,露出一截细白的锁骨。薄薄的里衣隐约透出红润的肩头。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衬得那张脸越发柔软,带着一点说不出的勾人味。 萧戟掌心触摸到温热的肌肤,他的喉结不自觉滚动,胸口莫名生出股燥热。 少年嘤咛一声,忽然靠在他胸口蹭了蹭,他眸色一暗,察觉身体忽起的反应,脸色难看,立即将人推开。 怀里的温度一下子散了。 曲白皱了皱眉,睡梦里轻轻哼了两声,带了点委屈的意味。 “冷...” 他翻了个身,伸出手开始到处乱摸,找不到。 又不安分地往萧戟方向蹭。 一张小脸因为酒意和睡梦,染上艳丽的红晕,唇瓣微张着,气息滚烫。 萧戟被他这一通动作闹得头疼。 他皱起眉,抬手想在把人推远点。 曲白嘴里还嘟囔着冷,下一刻,他竟伸手去扯萧戟的衣襟。 牵扯之间,曲白本就松散的衣料越发凌乱,露出大半个胸膛,白皙的肌肤在昏暗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 萧戟动作一顿,眉头拧得更深了。 伸手按住他得动作,不料曲白顺势就靠了过来。 “曲白,安静点。”萧戟把他提起来,低声呵道。 曲白手指揪住萧戟的衣服,用脸颊去蹭他的脖子,把他的衣裳也蹭乱了,一边蹭一边像只猫一样哼哼唧唧的。 萧戟被蹭得青筋微绷。这家伙喝醉了张牙舞爪的,按都按不住。 他面色不虞地再次拉开他的身体,将他散开的衣裳又重新拉回去,裹紧。 曲白不舒服地哼哼,又开始不配合。 他扭了扭身体,这次头颅直接栽到萧戟的腹部,又无意识蹭了蹭。 萧戟闷哼一声。 直接用衣服像是绳索一般裹住他,这次萧戟手下不再留情。 曲白轻哼:“疼...” 站在床边,萧戟皱着眉把他从被褥里薅起来。 少年整个人像团没骨头的棉花,东倒西歪。 萧戟冷着脸给他裹了好几层。 裹得太紧,曲白不舒服的挣扎,他像只小鸭子前前后后晃悠。 萧戟神色冷淡,沉声道,“别动。” 话还没说完,曲白迷迷糊糊砸到他身上,头无意识地向前一贴,直接蹭到了萧戟两腿间。 “曲白!” 萧戟眼里怒火翻涌,脸色黑得宛若暴雨来临前的天空。 —— 翌日一早,曲白从床上醒来,只觉腰酸背疼,四肢发软,手臂上竟还带着一处莫名的淤青。 他抬手按了按发胀的额头,喉咙干得冒烟。 真不该喝这么多酒。 看来他确实不像前世一样,那身高? 一想到这,曲白又开始忧心忡忡。 “少爷,您醒啦?”小斯端着洗脸盆走进来,神采奕奕。 曲白看了他一眼,眼底有些疑惑,“你好像一点事都没有?” 小斯笑道:“少爷忘啦,小斯以前常陪老爷喝酒的。” 呵,曲白扯了扯嘴角,他还真不知道。 他撑着发胀的头颅,“现在什么时候?” “已巳时二刻。” 九点半!曲白睡意荡然无存。 曲白翻身从床上爬起,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 “对了,少爷,”小斯想起什么,“早些时候萧参军派侍从过来,见您在睡觉就回去了。” 说话间,他就见曲白匆匆离开,喊道:“您急什么呀!” 还能急什么,明摆着睡懒觉上班迟到被领导逮到。 曲白脚步飞快,今日他还得核查柴家账目,萧崇怕不是已经在等着了。 一路上不少人朝他行礼,曲白心里咯噔,却没时间细问。 终于到了书房门口,见萧鸣守在外头,他平复了呼吸,上前道:“烦请通传世子,曲白求见。” “曲司马,请稍候,世子正与萧参军议政。”萧鸣恭敬行礼,转身入内。 曲白回味着萧鸣的态度,较昨日可是恭敬不少。 【系统,他刚刚叫我曲司马?】 【今早男主命人将委任状贴到各处,恭喜宿主喜提新职。】 怪不得一路上人人恭敬。 曲白乐呵呵哼了声,又想到今日第一天“上班迟到”的问题。 【系统你能不能以后给我设个闹钟啊。】 【宿主,非必要时间,我们是不会主动出来。】 曲白叹气,有了官职以后定时打卡上班,总不能天天迟到吧。 正想着,萧鸣从书房出来,神情古怪,手上托着一摞竹简。 “曲司马,”他顿了顿,“世子现在...暂时不便见您。” “不,”萧鸣脑海中闪过书房的情景。 他刚进去时,世子正在与参军讨论前线的战报。 世子立在地图前,眉目冷厉,“案几的东西给他。” “告诉他,抄完之前不见。” “是。” 刚欲转身,世子又道:“等等,原话转达,不许为他遮掩。” 那一眼寒如锋刃,教萧鸣脊背一凉。 世子在得知曲司马求见后,似乎有些生气? 他忙退出来。 萧鸣回过神,立刻否决自己刚刚的话,“不,世子说您不抄完这本书,他不会见您。” 说罢,把竹简双手奉上。 曲白怔住,低头一看书名是《管子》。 他轻声读道:“礼义廉耻,国之四维...” 嘴角抽了抽,心中冷笑。萧戟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拐着弯骂他不知廉耻! 萧鸣继续道:“参军那边说,昨晚粮官已将账目整理完,烦您先去核对,他随后就来。” 曲白端着手里的竹简,气鼓鼓离开。 萧子珩,你又发什么神经! “八万石粮食,十万钱。” 曲白抬眼扫过账册,指尖轻点几下。以如今的粮价折算,约八十多万钱,与账面出入不大。 “无误。” 他提笔签字。 粮官如释重负,又忙递上另一册账本:“曲大人,这是柴家送来的金器与棉帛的账目。” “好。” “金器四箱,棉帛若干,折算后约十万钱。” 曲白点头,心中暗道,柴家百万钱说送就送,若是落在袁家又如何? 雍州世家十几,还怕补不起三亿钱的亏空? 想到这,曲白心情总算好了几分。 账目核完,萧崇仍未出现。 “东西先入库,账本留着待萧参军过目。” “禀大人,”粮官迟疑地上前一步,“萧参军方才传话,说军务繁忙,一切事务由您定夺即可。” 曲白眉头一皱。萧戟和萧崇都不露面,难道是前线有变。 如今深秋,照时节推算,差不多十一月。原著中,司州之战确实在十二月爆发。 那时天寒地冻,攻城艰难。萧家军缺粮,三日一炊,将士多以草根果腹。若非萧戟亲赴前线、连夜调度,怕是根本攻不下司州。 战事将近,萧家军缺少谋士,兼任后勤的萧崇管理不了这么多,导致后期战事吃紧。 他眸光渐冷。 既然他来了,就必须得在战火起前把粮草准备充足! “将军营粮草账本一并拿来。” “是!” 不一会儿,几名粮官抬着沉甸甸的箱子进来,箱盖一开,整屋账册齐齐亮出。竹简成堆,一摞摞都堆到半人高。 曲白快速翻起第一卷。 他看得极快,竹简声清脆作响,屋内一时间静得只剩查阅翻看的声音。 几名粮官面面相觑,神情从惶然到惊诧。 眼神无声交流: “他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萧参军以前都只抽查,这位曲大人像是全看了。” 他们不由得站得更直了几分,眼中透出些敬意。 半日工夫,满屋账册尽数清完。 粮官们目瞪口呆,这才意识到,萧家军好像是来了位不一样的人物。 曲白最后一页合上。 他抬起头,淡声道:“这些有错的地方,我已圈出,重核一遍。明日要给我查看。” “是!”粮官们应声如雷,声音竟比先前整齐几倍。 可等到午饭过后,萧戟和萧崇依旧没出现。 曲白心中越发不安,怕是没几日时间,前线战事就要开了。 到时候粮价可不一定稳得住,索性趁现在价格稳定多囤积一些。 他想了想,拉着小斯出了门。 “少爷,我们去哪?” “查粮价。” “少爷不用去,粮价小斯可清楚了。现在的粮价比之前战乱可稳多了,昨日一石不过十钱,今日肯定也差不多。” 二人一路走到太守府外的粮铺。 门口人声鼎沸,围得水泄不通。 “你这粟米太贵了吧!昨日才十钱,今日翻到二十?你这不是要人命!” “奸商!奸商!” “别怪我啊。”管事急得满头汗,“咱们都是袁氏土地收的粮,人家说现在粮不多,那价自然要涨的啊!” 曲白抬头,只见粮铺门口那块写着“一石二十钱”的价牌正被伙计取下。 新的牌上“二十八钱”被挂了上去。 “各位快买吧,说不定到晚上又不止这个价了!” 百姓一听,立刻疯抢起来。 小斯倒吸一口凉气:“这,这要疯!” 曲白的脸色一点点冷下去。 短短一日,价格翻了近三倍!《 》 18、出事 小斯从街前跑了回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道:“少爷,前头几家全都涨价了,比刚刚那家还狠。” 曲白眼神沉了沉,问:“都是袁家的铺子?” “是,大部分都是。”小斯擦着汗,“剩下那几家,是别的世家开的也都涨了。” 曲白眯了眯眼,“去别处看看。” 他们转入另一街。 这边靠近城门口,远离世家和商铺,住着的都是流民还有贫苦百姓。 萧戟在此设了流民所,每日发些干饼或粟米糊糊,好歹能保他们不饿死。 街头的米铺寥寥无几,只有一处门前冷清,连个客影都没有。 “老板,粟米怎么卖?”小斯走进去问。 “二十钱。”掌柜懒洋洋地抬眼。 曲白眉头一皱。 这个价格,这地方的人根本买不起,难怪没人上门。 “为何这么贵?”曲白走上前,开口,“百姓买不起,米岂不是要砸在你手里?” 掌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衣着虽简朴,模样姣好,气质出众,神情立刻热络几分,笑眯眯道:“这位公子可是要买米?” 曲白淡淡一笑:“想买,可涨了这么多?” 掌柜叹了口气,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没法子,上头的意思。我们是柴家的铺子,午间才传话下来,说今年粟米不多了,得涨。”又摆出一副好心提醒的样子,“咱这位置偏,涨得算轻的了,公子若真要买,可得趁早。” “米不多了?可这才刚过收割季,怎么会忽然不够?” 掌柜神色一僵,笑容渐淡,显然不想多说:“这位公子到底是买还是不买?” 曲白朝小斯递了个眼色。 “少爷,我这儿只带了十二钱。”小斯悄悄道。 “那就买半石。” 半石折算差不多三十斤米。 掌柜一听是大客户,立刻眉开眼笑,喊人去搬米。 “既然买了,”曲白语气轻缓,“能不能告诉我,这涨价的缘由?” 掌柜一边招呼伙计,一边压低声音道:“其实啊,我听说是萧家军的缘故。如今他们朝柴家征税,萧家军要了大头,我们自然就少分点,那价格嘛,也就得往上抬。” 曲白眼神微动,神色故作惊讶:“当真?这是柴家人亲口说的?”他睁着一双清亮的圆眼,看起来天真可爱。 掌柜立刻放松警惕,“还能有假?中午柴家派人来传话。虽没明说要涨,可谁都懂这意思。”他叹了口气,“其实啊,萧家军算是好的。去年疫病那阵,罗太守家的米卖到一百钱一石,还逼其他铺子跟着涨,不涨不让开门。那时候多少百姓吃草吃泥巴,活活饿死。” 他说着,摇了摇头,又道:“萧世子管事公道,今年一进城就压了价,要不如今连这二十钱都没得买。” 说话间,米已装好。 掌柜满脸堆笑:“公子,要我给您送到哪儿?” “劳烦送到那边。”曲白抬手指去。 掌柜顺着目光一看竟是城门口的流民所。 他神色大变,眼见着小斯走到城门口萧家军的兵士前,亮出腰牌,城门口的军士齐齐朝这位公子行礼。 掌柜脸色霎时煞白,嘴唇哆嗦着:“公、公子您是萧家军的人?我方才那番话,绝无半句对萧家军的不敬,您莫怪!” 曲白笑了笑,语气温和:“无妨。” “多谢你方才的话。” 说完,他转身而去。 掌柜呆立当场,额头冷汗直流。 小斯迎上去,见曲白脸上的笑意顿消,忙问:“少爷,怎么了?” “没事。”曲白按了按眉心。 小斯迟疑了一下,小声问:“可,可真是因为萧家军征税,才让粮价涨起来?” “放屁!” 小斯吓得一哆嗦。 空气沉了一瞬,曲白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歉意:“对不起啊,我刚刚情绪有些激动。” 小斯又高兴起来,“没事的,少爷。世子可好了,肯定不是萧家军的问题。” 曲白看他乐呵呵,傻瓜。 他抬眼望着破败的街巷,目光深沉。 世家这些年盘剥民脂,不知道从百姓身上榨取了多少血汗。 原著记载,雍州土地以十数,世族独占八斗。 去年疫病蔓延,世家借机以极低的价格从百姓手里收地,又趁灾荒时高价抬粮,生生逼得无数人饿死。 如今,他们屯满粮仓,却以萧家军征税为由涨价,分明是借口。 把萧家军与世家的矛盾,巧妙转化为萧家军与百姓的矛盾。 再以民意施压,借机逼迫萧戟退让。 曲白指尖紧了紧,心头冷笑。 想得美。 若是真就束手不管,那才是害了百姓。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日头还高。 “小斯,你去人口聚集处多打听打听。” “是。” 曲白看到几名兵士正在贴新的告示。 那张帛纸刚一展开,他的目光就定在上面。 还在找那晚的人,而且赏金提高到五百钱! 曲白咬牙切齿。 萧戟,谁许你这么乱花钱的! 要是不是怕萧戟得知真相把他一剑捅了,他真想接下告示,狠狠赚一波。 “世子对那女子真是念念不忘,如今看起来,更加急切了。” 曲白转过身,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许医官。” “恭喜司马大人。”许思含笑作揖。 曲白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谦逊道:“还是叫我曲白吧。” 谁懂,一不小心在古代当上大官了。 “许医官怎么在此?” “军营的病患差不多都好了,世子命我们出来替百姓诊病。如今天冷,风寒之症多。” 萧戟连这都想到了。 他的确当得起原文中铁血冷峻,却不失君子之责的描述。 要是对他脾气再好点就更好了。 “许医官方才说,‘更加急切’,何意?”曲白顺口问道。 许思笑道:“听说今日一早世子就加派人手寻找那晚的女子,不知昨日是否出了什么事?” 许思看向曲白,眼里闪着诡异的光。 这看八卦的眼神,曲白嘴角微微一抽。 什么事?昨天他跟萧戟去了宴会,他全程冷漠,眼神看人跟看狗一样,能有什么事? 他干脆装作没听懂,换了个话题:“许医官今日诊病,可曾听见关于萧家军的流言?” 许思摇头。 也对,流民们感念萧家军,定然不会轻易议论。 无事可做,他索性留在这里给许思帮忙。 天色渐晚,流民所前排起了长长的队。 许多百姓面黄肌瘦,咳嗽声此起彼伏,瘦骨嶙峋的手里握着刚领的药包。 曲白看着这些人,心里有些难受。并非为这些免费的药物所花费的钱粮,而是感慨世道多艰。 即便在现代是个孤儿,他也没有过过饿到啃树皮、泥土的日子。 曲白暗下决心,一定要让世家把是进去都吐出来。 傍晚时分,流民所开始放饼。 今日因着曲白送了米,伙食比往日好些,多添了一锅粥。消息一出,整条街都沸腾了。 饥饿的百姓一窝蜂地冲上前,场面一时混乱。 曲白站在城门口,正要退让,却被汹涌的人群挤中,身体一个趔趄,整个人不受控地向后倒去。 眼看就要摔倒,忽然被一股大力从身后托住。 后背撞在了一个僵硬但温热的胸膛。 曲白愣了愣,抬头。 圆溜溜的眼睛正好撞进那双深邃冷淡的眼。 “萧,萧戟?” 见他站稳,手立刻松开,像是不想同他多接触半点。 怎么了嘛?昨天还好好的,一觉醒来又这副德行! “世子!” 周围百姓见萧戟现身,齐齐跪下。 “起来吧。”萧戟负手而立,朝身旁的兵士沉声道:“看好秩序。” 短短几句话,顷刻间,混乱的场面变得井然有序。 这便是威望。 “世子。” 萧戟背对着他,没施舍他一个眼神。 不理他? 曲白鼓鼓嘴,眼珠一转,伸出手指,狠狠戳了下他的后背。 指尖触到坚硬的肌肉,有些发麻,曲白先受不了,抽回手。 萧戟回身,眉心皱起。 曲白仰着头,眼神无辜地眨眨眼,怎么,大庭广众,你还能打我啊? 萧戟冷着脸,像是压根不想理他,转身就走。 曲白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一下拦在他面前,“世子,我今天升官,你还没恭喜我呢?” 想到昨夜,萧戟脸色比寒铁还冷。 【宿主,我提醒你一句,男主说了你不抄完不许见他。】 【是他忽然冒出来的好吧?你不是不主动干预的吗?】 【咳咳,系统是来提醒宿主,别忘了三日一次的任务,这次很简单,手就可以啊。】 倒真不难。 曲白在心头与系统交流,萧戟侧身离开。 像是闻到异动的猫,曲白再次蹭到身边,拦住。 “哎呀,世子还说我呢?你这转身就走、不理人的模样,才该多抄抄《礼记》,学学礼貌二字。” 他见萧戟目光一沉,终于开口,“军令如山。书未抄完再敢凑来,军法处置。” “是你主动来的啊,还讲不讲理了?” 见他半点没有退让的意思,萧戟皱眉:“来人,将曲白...” 话音未落,曲白抬手,竹简“啪”地展开。 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整整齐齐的字迹。 “冤枉啊,我哪敢不把萧世子的话放在心里?”他眉眼弯弯,笑意盈盈。 漂亮的眉眼舒展开来,红唇齿白的少年在夕阳的余晖下格外明艳,萧戟一愣。 那一瞬间,似乎连风都静了。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小斯急切的声音:“少爷!” 像根本停不住一般他冲了过来,狠狠一撞。 曲白来不及闪避,径直扑进萧戟怀里。 身体相贴,灼热的气息再次交缠在一起。 萧戟身形紧绷,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再抄十遍!” 冤枉啊! 小斯急冲冲站起身,扒住曲白,神色慌张:“少爷,出事了!”《 》 19、共骑 茶楼不大,门口一块褪色的匾额在风中摇晃,茶香自门缝中逸出。 曲白与萧戟并肩站在门口。 里面传来阵阵笑声,夹杂着说书抑扬顿挫的声音,倒有几分别样的闲逸。 小斯指着茶楼:“世子,少爷,就是这家茶楼,我听到他们在里面一直说萧家军的坏话。” “干得好。”曲白抬手给小斯竖大拇指。 小斯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出声。 曲白对身侧的萧戟笑了下:“萧世子,我今日刚升了官,请你喝茶怎么样?” 萧戟挑了挑眉,未置可否。 茶楼二楼,管事亲自送上茶牌,面色殷勤。 曲白故作大度地推到萧戟面前,请他点。 却见萧戟随意扫了几眼,毫不客气的准备开口,曲白忙打断。 “一壶茶。” 萧戟侧眸看他。 曲白冲他挤了挤眼,语气一本正经,声音却压得极低:“我只有二钱。” 他顿了顿,又正色道:“我们只是来打听情报的,再则节约!美德懂吗?” “咱们现在什么经济条件,哪有这么多钱挥霍。” 萧戟:“...” 他抿了口茶,目光淡淡落在一楼。 楼下几个衣冠楚楚的士人正在低声谈论。 “听说萧家军最近又征了不少税,听说柴家硬是开了过冬的粮仓给他们抽调军粮。” “横征暴敛嘛,士绅好歹是雍州的根基,这群土匪!” “可不是?萧家军就会打打仗,哪懂治理?还是得靠世家出力。” 几人言语间满是倨傲,笑声轻蔑。 他们讨论的话题又吸引更多不知情的人一起讨论,就这样在整个茶楼传播开来。 曲白原本还在埋头喝茶,听着听着,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他抬头看向萧戟,却见对方神色未动,只慢条斯理的品茗。 “世子不担心吗?” 萧戟淡淡看了他一眼。 “他们这样诋毁萧家军,世子不觉得该做点什么?” 萧戟放下茶盏。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把他们抓起来?” 曲白想了想皱眉摇头,“不对,那不是正中世家下怀。” “可至少该敲打他们一下吧,不然流言传开对萧家军不利。” 萧戟看向他,眸光带有深意。“曲白,你觉得萧家军与世家,是仇敌吗?” 曲白不解。 “没有世家,萧家军掌不住雍州。”萧戟语气平静,茶盖轻轻拨动浮叶。 曲白:“可有世家在,萧家军也无法彻底掌握雍州。” “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萧戟叹了一声,笑了他一声:“自然取其平衡之道。” 这句话出自《礼记》,摆明用他今日嘲讽不知礼数,多读《礼记》来阴阳他。 平衡之道吗?原著中萧戟却是如此,他没有彻底与世家撕破脸。 只是... “如今前线战事紧急,”曲白压低声音,“哪有时间择优选择?” 曲白当然知道,以萧戟的能力,更少的钱他都能打的下来。 但是这样的话,极有可能为后面埋下祸根。那他不是白来了吗! 曲白一拍桌子,“不行!” “我不同意!”曲白义愤填膺:“没钱,将士们吃什么喝什么?” 未曾想过他是这样的心。萧戟眸色微暗,目光里掠过一丝晦涩不明的情绪。 “司马大人好气魄。”他嘴角勾起,举起茶盏像是要敬他一般,“不怕狗急跳墙?” 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大,曲白脸颊有些泛红,“我,我只是看不惯这群家伙。” 话音未落,楼下的争论声越发激动。 有人反驳一开始扯出话题的士人:“若没有萧家军,咱们命早就没了!什么横征暴敛?” “就是,说世家好?当初罗家连同其他几家害我们的时候可曾好过?” “萧家军进城一来,从未有过暴行。” 茶楼里议论纷纷。 “我家那口子现在在军里,人家还发冬衣呢!” “世家有钱,他们舍得出一文来救百姓?” 两方就这么吵嚷起来。 曲白眉梢微扬,“看来,我们并不是一点优势没有。” 萧戟侧头看他,“前线战事一触即发,你只有半个月的时间。” 曲白心头一震,神色欣喜,竟然跟系统规定的时间差不多。 他凑到萧戟面前,眼里亮晶晶的,像是藏了一整个春日的光,笑得可可爱爱,“保证完成任务。” 目光在他脸上顿了好一会,萧戟指尖方抵住他额头,力道不重,把他慢慢推了回去。 “坐好。” 曲白鼓了鼓嘴,嘟囔:“萧子珩,你的礼数真的很差劲。” “说什么。” “没,没什么。”他扯了扯嘴角,殷勤地给萧戟添茶。 萧鸣从楼下快步上来,曲白见他附在萧戟耳边低声了几句。 萧戟起身:“该走了。” 他们绕过吵架的人群,准备悄无声息的离开。 “那个人!那个人是萧家的新任司马拦住他,让他把钱交出来。” 曲白脸色陡然一变。 那一瞬,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抓住他!”人群呼啦一下全朝他涌来。 曲白被逼得连连后退,衣裳袖口被扯得乱七八糟。 “放开我!”人群乌泱泱过来,曲白脚步慌乱。 就在这时,一只手稳稳握住了他。 忽然,清脆的杯碎声自楼上传来,众人顿时安静。 萧鸣立在二楼的栏杆后,双手抱臂,语调冷淡:“哎呀,这不是王先生吗?听说你在袁家当差,每月三十钱俸银,怎么也来要饭了?” 人群顿时静了一瞬。 刚刚那名故意点出曲白的男子脸色骤变,嘴里结结巴巴:“我、我...” 有人已经反应过来,大喊:“他有钱!找他!” 局势瞬间逆转,一群人又如潮水般朝他涌去。 曲白得以喘息。 “走吧。” 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萧戟。 曲白还愣愣地杵着,像是被惊傻了。 萧戟皱了皱眉,一把拎起他后领,硬生生把他拖出茶楼。 天色彻底黑了。 曲白被提溜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扭扭身子,脸红得厉害:“我、我自己走。” 萧戟松手,淡淡看他。 曲白尴尬地理理乱糟糟的衣襟,低声嘟囔:“谢、谢。” 刚才那一幕,他看得清楚,明明是有人故意挑起混乱。 好在萧戟提前授意萧鸣解围。 “是袁家的人?” “嗯。” 曲白气鼓鼓地回头瞪了人群一眼:“我还没找他们算账,他们先来动我?” “既然刚刚世子答应我有半个月的时间,那我可要对袁家动手了。” 萧戟饶有兴趣:“哦?你准备怎么做?” “一切谣言在绝对的证据面前都会不攻自破,世家说没有粮。那就去查查土地,看看到底有多少粮。” “我准备今晚就去,他们很快会反应过来,必须抓紧,夜间行事更方便。” 曲白叽叽喳喳说着自己的计划。 萧戟神色并不意外。 “走吧。” 曲白刚要回头,就看到门口站着望云,乌鬃油亮,精神抖擞。它身后,阿黄慢悠悠地甩着尾巴。 “这?”曲白抬头看萧戟。 “不是要去调查?” 没想到萧戟也有这个打算。 他坐到阿黄背上,让小斯先回去。 阿黄哞了两声,慢吞吞迈步。 萧戟:“...” 曲白干笑两声,“阿黄它有点怕生..啊!” 话没说完,身体已被萧戟一把拎起,直接放到望云背上。 曲白小小的,被夹在马头和萧戟胸膛之间。 “抓稳。” 下一瞬,马鞭破风,望云飞奔而出。 “啊啊——”曲白吓得大叫,极速的风呼啸而过,他心脏跟着提了起来。 萧戟眉头一拧,忍无可忍,捂住他的嘴:“吵什么?” “窝低、一次骑麻。”曲白的声音被捂得瓮声瓮气。 萧戟低头看他一眼,眼底划过深意。 曲家豪门望族,即便曲白出身旁支,幼年时也应当学过骑射。 曲白贴在他怀里,感觉着男人胸膛的起伏。 那温暖让他一点点放松下来。 夜风掠过,曲白仰着头,借着月色悄悄去看萧戟。 喉结凸出,下巴带着浅浅胡渣。 曲白想起那晚他蜷在萧戟怀里,气息缠得极近,喉结就在他眼前起伏。 他嫌男人太凶,咬了两口,结果男人反倒更疯了。 “看什么?” 曲白一愣,心底泛起微妙涟漪。 “世子,”他咬了咬唇,“若是找到那个人,你会怎样做?”《 》 20、仙人 “曲白,这与你无关。”他薄唇微抿,眸色中带了几分冷意。 曲白被噎得一愣,鼓起腮帮,心里暗暗腹诽。 无关?哼,等着吧,一辈子也别想找到人。 一边想着他一边贴紧男人给自己取暖。 夜色朦胧,山野寂静。 一骑两人出了城后,飞驰至乡野田间。 直到看到前方田地旁的火光,才缓缓停下。 几十个亲卫着黑色贴身夜行衣,腰间佩短刀,早已整齐静候。 几乎没什么犹豫,他被萧戟一把从望云背上丢了下去。 虽然没受伤,可落地时还是颠了下,吓得曲白赶紧抱紧自己。 分明是故意的。 悄悄白了萧戟一眼,曲白锤锤大腿两侧酸麻的肌肉,小声嘟囔,“没礼貌。” 萧戟眸光倏地移过来。 他立刻换上笑脸,“感谢世子带我过来。” “无妨。”萧戟缓缓勾起唇角,“我也很想看看曲先生高明的手段。” 曲白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尖,“那,那我就献丑了?” “献吧。” 领头的是萧鸣,他正命人放置几个大箱子,是曲白拜托萧戟命人带过来的。 “大家分为两两一组。” “箱子里是袁家的田地造册,里面包含了袁家上交给萧家军的所有土地信息。” “你们要做的,就是一一比对,若是袁家土地有未包含在册的部分,全都要记录下来。” “记住,”曲白说完后,又忍不住吩咐一句,“查造册一事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 萧鸣神色迟疑,他朝曲白问道:“曲先生,若我们都分散查探,世子安全谁来负责?” 萧戟闻言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看向曲白。 男主在原著里以一当百,这个武力值还需要人保护? 曲白想了想,竖起大拇指朝自己一指:“我来保护。” “?” 萧鸣顺着他这副模样打量过去。 少年腰细腿长,火光下他皮肤白得发光,模样漂亮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看就娇气。 他身旁的萧戟高大冷峻,手臂上绷出的肌肉清晰分明。曲白也只勉强到他的肩。 别说护人了,这样的文人他一拳就能打趴十个。 更遑论世子殿下。 两人站在一起,谁保护谁啊? 萧鸣默默咽了口气,还没说话,就见萧戟目光扫过来,语气淡淡:“去吧。” 曲白朝他挥了挥爪,嘴角一翘,“放心让他们去,我一定保证世子的安全!” 篝火映着他的侧脸,柔光流转。 萧戟视线在他脸上停了两秒,才淡淡移开。 夜色深沉,火把将广袤的田地点亮不少。 曲白和萧戟并肩立在一旁,看着亲卫们分散查册,笔录、丈量、记录。 虽然没有干过这种活,但一切井然有序。 “挺厉害的嘛。”曲白道。 见萧戟注视着他们,曲白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他衣袖,拉回篝火旁。 “哪有老板一直盯着干活的?还让不让人摸鱼了。” 曲白狠狠共情。 萧戟眉微挑,“摸鱼?” “诶,我们江南的说法,就是办事时候抽空休息下。你是塞北来的,肯定不懂。” 曲白席地而坐,手拍了拍身旁,冲他笑着招手:“这块暖和。” 火光摇曳映在他脸上,映出他亮晶晶的双眼。 萧戟看了他片刻,终是抬步,在他对面坐下。 曲白眯了眯眼睛,是怕自己吃了他吗? 【宿主好机会啊,任务任务,去摸他的手。】 【别急,这几天应该会有世家送钱来。】 夜风渐起,气温下降。 曲白心里同系统交流,身体觉得发冷。 他的衣裳过于简朴,根本挡不住寒意,他忍不住搓了搓手,往火堆凑了几步。 再瞧萧戟正阖目,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真好啊,萧戟一看就热气很足,要是能给他靠靠就好了。 想到这,他忙晃晃脑袋,他可真是冷出毛病了。 曲白干脆站起来走动。 不远处,萧鸣笔直站着,神情警觉巡视四周。 他索性转到萧鸣那边。 见萧鸣动也不动,忍不住问,“你也没穿多少,怎么不怕冷啊?” 萧鸣拱手行礼,“曲先生有所不知,我们夜间出行都会带酒水御寒。但因军中禁酒,办事时不许喝。待亲卫们统计完,方能喝上几口暖身。” 曲白听得两眼发亮。 眨眨眼,眼神往萧鸣腰间的酒袋飘。 萧鸣怔了一瞬,把酒袋取下奉上:“这是今日刚装的,曲先生若是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曲白一脸喜气,眼睛弯弯地笑着接过,拔开塞子,刚要喝... 背后忽然传来一声低沉冷厉的嗓音。 “谁许你喝酒?” 曲白一僵,手上动作停住,缓缓转过头。 萧戟坐在火光那头,神情不怒自威。 “过来。” 曲白嘴角一瘪,垂下头把酒袋递回去。 萧鸣接过酒袋,眼看着曲先生委屈巴巴走回火堆旁。 蹲在世子面前,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娇娇弱弱地喊:“可是我冷啊,世子...” 话音未落,一件玄色宽厚的衣袍覆盖在他身上。 衣料带着萧戟的温度。 曲白愣了一下,从袍子里探出一张小脸,发丝有些乱,毛茸茸地贴在脸侧,他眨眨眼,眉眼弯弯:“谢世子。” 目睹完全程的萧鸣:“...” 视线撞上萧戟的双眼,萧鸣心头一颤,忙离得远远的,更加用心地巡视四周。 曲白拢紧身上的衣袍,暖意袭来,他舒服地眯起眼睛。 临近半夜,下午就喝了几口茶,曲白现在已是饥肠辘辘。 正好他还有一小袋红薯。 余光瞄到对面的萧戟,他眼底闪过狡黠,手伸进衣袖假装掏摸了一阵,从里面掏出两个。 “感谢世子的衣服,请你尝尝美食。” 萧戟静静看着他把两个圆滚滚的东西放进火堆里,又抓起木枝拨弄几下,盖上灰烬。 “美食?” “这是烤红薯!我们江南的美食。” 原著反正没有这种东西,他就瞎编好了。 萧戟轻挑了下眉,指尖在膝上一叩,没再说话。 远处陆续传来脚步声,查探的亲卫们回来了。 曲白拍了拍手,兴冲冲地迎上去。 萧鸣走到萧戟身边,望着火堆中被灰烬覆盖的两个圆物,“世子,早年随您南下游历,属下并未见过此物。” 萧戟眸光幽深,无人看出他在想什么。 曲白接过亲卫递来的册页,翻阅检查,脸上笑意渐渐褪去。 不对劲。 亲卫们查得详细,可结果与曲白推测的截然相反。 袁家上交的土地造册与实际审查结果并无出入。 曲白指尖微抖,怎么可能? 又接过另一名亲卫递来的册子, 一份、两份...他逐一核对,越看心头越冷。 每一处都没有问题。 “怎么会这样?”他眉心紧皱。 以袁家那群贪得无厌的嘴脸,他的土地不可能只有这些。 为了避开土地税,他们只会少报。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夜风卷起灰烬,他回头注视着萧戟。 他依旧稳坐,像是对这边的情况毫不意外。 难道袁家早就动了手脚? 可机会只有今晚。 他们这一趟若查不出任何异样,天一亮,消息必定会传回袁家。 到时候,他们有了准备,自然查不到。前线战事一开,萧戟定然无心顾及这边。 雍州亏欠的三亿钱他是拿不回来了。 想到这曲白眉头越发皱紧,该怎么办呢? 此刻气氛安静,所有人都在等他的下一步。 他眸光不停地扫视着袁家的田地,渴望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很快,他注意到远处的茅屋。 “周围住了人?是袁家聘的吗?” “我派人去问问。”萧鸣看了萧戟一眼,见他点头,指了两个亲卫刚准备过去。 萧鸣忽的抬头,目光定在不远处的树林,低声喝道:“是谁!” 亲卫迅速行动,片刻便将人压了上来。 是个衣裳破洞的中年男人,被带到萧戟面前时浑身都在发抖。 “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他连连磕头。 萧戟抬眼,“你是谁?” “我、我是这附近住户,小的种地的,不是贼人。” 曲白裹着袍子走到他面前,“你是袁家的人?” “冤枉啊大人,我不是!”男人急得几乎哭出来。 他挣扎着抬起头,火光照亮了曲白的脸,男人愣了愣,随即眼神一亮,整个人猛地往前扑去。 “仙人是你,你救过我的!”《 》 21、同住 “哦,仙人?”萧戟垂眸,语调低缓,“曲先生何时多了这个称谓?” 曲白脸上泛出一层红,他抿了抿唇,侧头避开萧戟的目光,看向面前的中年男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没认错!”那人激动地喊着,“那天在城门口,仙人给了我们吃的,救了我们的命啊!” 说着想靠近曲白,萧鸣一把把他制住。 萧戟上前走了几步,站在曲白与男人中间,隐隐将曲白挡在身后。 “认识?”他语气淡得几乎听不出情绪。 曲白在脑海搜索,随即想起那天他在城门口征兵处,把红薯分给了两个饼掉了的父子。 “认识。”他对萧鸣示意松手,“别伤他。” 他看向中年男人:“不过,我不是什么仙人,我叫曲白。我记得你不是参军了?怎么会在这?” “仙,曲先生。”男人挠了挠头,“我叫许三,就住这附近。因着家中还有年幼的孩子,萧家军并未接纳我,我今天是趁着天黑去山头那边劳作。” 曲白眉头蹙起,与萧戟对视一眼,“为何白日不去,偏要晚上?” 这话一出,许三脸色一下就变了,他呼吸急促起来,攥紧拳头,“还不是那个袁家!” “他们强行征了我们的地,害得我们不得不往更远的地方种地,结果他们又跑来霸占我们的地,我只好去对面的山开采荒地,而且只能晚上偷偷去,免得被他们发现又来抢我们的。” 萧戟的土改制度规定了平民和世家的土地税比例,平民的税额很低,世家是平民是十倍,世家土地面积过大,还需要逐步提升缴纳的税款。 曲白脸色骤沉,“你的意思是,袁家以你们的名额占地,借平民的名头避税?” 萧戟神色未动,眼底却透出冷光:“此事,可曾报官?” 许三苦笑,神色悲怆,“告过啊,那个罗太守不但没有为我们做主,反而勾结世家加倍残害我们。那些当官的怎么可能在意我们的生死。” “如今萧家军进城,我们的日子好过许多,晚上出去找点吃的,也能勉强过日。但萧家军也未必想管这件事。” 曲白挑眉,冲萧戟眨巴眨巴眼:“不想管这事?” 火光映在萧戟的侧颜上,他只看向许三,语气淡得听不出情绪:“方才所言,可有凭证?” “有,有!我记下袁家之前强占的证据,就在家中。” “太好了。”这不就是瞌睡来了有枕头,曲白手一拍掌心,眉梢都扬起来:“你家在哪?” “请跟我来,曲先生,诶,还有这位...” “他叫萧戟。”曲白从萧戟身后探出身体。 听完曲白的话,许三噗通一下又跪了下来:“世,世子!” 他连连磕头,“我,我刚刚都是无心之语。” “别磕了,快起来。我想世子不会计较的。” “是吧?”他靠近萧戟,冲他弯了弯眉眼。 萧戟把他拉得远远,曲白扁扁嘴。 “带路吧。”他朝萧鸣嘱咐:“把这里收拾干净,别让人察觉。” 夜风里,火堆被拨灭。 萧戟看了眼那堆灰烬,唇角缓缓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曲先生,刚刚在摸鱼?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江南美食。” 曲白一愣,“我哪有摸...我的红薯! 两个被烤得焦黑的红薯在灰烬中嘶嘶冒烟。 曲白坐在破旧的木凳上,衣袍裹得紧紧的,神色怏怏。 风声从茅草缝隙里灌进来,墙面的泥巴脱落得七七八八,顶上的茅草露着不少的破洞。屋内唯一的桌子是几块木板拼成的,歪斜着靠在墙边,好像随时能散架一般。 他叹了口气,手抚着自己空荡荡的肚子。 好饿。 要不趁萧戟不注意,再摸两个红薯出来。 他偷眼去看,一旁的萧戟正沉声叮嘱萧鸣。微弱的烛光打在他侧脸上,棱角冷硬。 萧鸣领命出去,吩咐亲卫们分散守候。 那天的小男孩端着块圆饼,小心翼翼走到他面前。 他眼巴巴看着曲白:“曲先生,请用。” 那饼看上去是萧家军救济流民时发的。对方舍不得吃,特意拿给他。 曲白心头有点发酸,他再饿也不能吃别人的救命粮食。 他把碗推了回去:“不用的。” “曲先生,您请用吧。”许三扒出箱子里的竹简,拍了拍上面的灰,“世子,曲先生,就是这个。” 他双手递上一卷竹简。 竹简没有文字,只有些歪歪扭扭的线条和标记,看着更像是一幅画。 许三有些局促,“抱歉,我不会写字,只能画个大概。” “无妨。”萧戟走过来坐下,面色如常:“明日天亮,会有人去过去核实。届时需你一同指认。” 许三忙点头:“当然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若无萧家军施舍,我们早就饿死了。” 他顿了顿,又有些不好意思:“今日时辰已晚,二位要是不嫌弃可以在我们这个茅屋休息。只是房间只有一间了。” 曲白笑笑:“不必,是我们打扰两位休息。” 小男孩忽然拉住他的袖子,小脸认真抬起来,“留下吧。” 那双眼睛里满是期盼。 许三也劝道:“是啊,请世子与曲先生留下。” 曲白被男孩的目光看得一阵心软,轻叹了口气,回头看向萧戟。 萧戟唇角微弯,似笑非笑:“曲先生真是讨人喜欢。若现在回去,可要让你的拥护者伤心了。” 曲白一噎,心想这家伙分明在揶揄他刚刚“仙人”的称谓。 曲白鼓鼓嘴,挺直脖子:“好啊,既然世子殿下都发话了,我哪敢不遵命呢?” 说完,还冲他扬了扬眉眼,反正是你要跟我挤一间房的,可不能嫌弃我。 萧戟淡淡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小男孩笑了,把碗推到曲白面前,眼巴巴望着他。 曲白扯了扯嘴角,他确实饿了,可若是他吃了,他们二人明日吃什么? 萧戟放了几枚钱在桌上,淡声道:“吃吧。” 曲白神色意外,眼睛亮亮地看他。 而萧戟早已转过头,默然地翻查许三的竹简。 许三连忙把钱推了回来:“不行不行,我不能收钱。” 他神情认真:“收下吧,不然我就不吃了。” 许三推辞不过,只得收下。 曲白拿起那块饼,笑眯眯地掰下一半递给萧戟,“世子要不要尝尝?” “不了。” 萧戟叩了叩桌面,萧鸣进来,将竹简小心收好。 饼有些干,他吃得慢,可吃到一半还是差点被噎住,连咳了两声。 小男孩不知从哪端来一碗水。 “咳,谢谢。”曲白伸手去接,刚到嘴边顿住。 在这乱世,干净的水源跟粮食一样稀缺。 他摸摸怀里,空空的,最后的两个钱在茶楼花光。 曲白眨了眨大大的眼睛,眸子一转,悄咪咪往萧戟那边挪。 萧戟垂眸,似乎早已察觉。 被发现后,曲白眨眨眼,笑得无辜,开始堂而皇之地去掏他的袖口。 两人的距离很近,几乎能听见对方的呼吸。 萧戟反手一握,指尖冷硬地扣住他的手腕,眼神沉下去。 曲白身体一僵,双眼笑成了月牙,眼底亮光潋滟,无声地张了张嘴:“别这么小气嘛,人家好歹帮了我们。” 萧戟盯了他两秒,把他手甩了回去。 什么意思?不舍得钱? 曲白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刚准备狠狠谴责。 下一刻,萧戟放了更多的钱在他手里。 他愣了愣,唇角扬起个笑:“谢谢。” 萧戟面无表情的转开视线。 曲白把钱给小男孩,“别拒绝,就当是我们今日的感谢还有借宿的钱。” 许三刚张开嘴还没说话,曲白直接道:“若不要,我们立刻走。” 许三只得连声道谢。 见他收下钱,曲白继续啃饼。 干得难受,他一边吃一边喝水。谁知刚咽下一口,嗓子一阵辣,他呛得猛地咳起来。 咳嗽太剧烈,他几乎有些坐不住。 “咳,咳咳!” 萧戟眉头一拧,伸手扶住他。 曲白被他半搂着,整个人微微蜷起,咳得眼角泛红,泪光在睫毛下颤了颤。 他脸颊带着薄红,声音沙哑:“是,酒!”《 》 22、出招 酒意上头,曲白晕乎乎靠在破旧的床榻边,他手指搓了搓自己的脸,心里还惦记还有活没干完呢。 屋外,萧鸣领着亲卫跪下,低声请罪:“世子,使我们擅自借了灶房,想热些酒驱寒。” 萧戟神色不变,只淡淡道:“明日带许家人去后山,若再饮酒军法处置。” “是。” 萧戟转身进屋。 屋内灯火昏暗,茅屋家徒四壁,几根木桩支起的床板吱呀作响。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带着冷意。 他目光扫过去,见曲白正趴在床边,脸颊带着酒色的薄红,眼睛水光潋潋,一只脚挂在床边轻飘飘地晃悠。 手里握着笔,歪歪斜斜,在竹简写着什么。 脚步声落,曲白抬头,眸光迷蒙。见是他来,神情先是呆呆的,随即想到什么,忙不迭地将竹简往怀里一塞。 曲白此地无银三百两:“我没干什么。” 萧戟走近几步,“酒量真差。” “哪有!”曲白脑袋一团浆糊,他争辩道,“我可是千杯不醉!” 萧戟挑眉,语气淡淡,“千杯不醉?是我萧家军的酒烈?” 曲白眨了眨眼,飞走的脑子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不是在阴阳我?” “我告诉你,”他蹭的站起,气呼呼说:“我没醉!” 刚站起来,头一晕,身子就歪了出去。 萧戟一把扣住他手臂,把人拎回原位。床板不堪重负,咔了几声。 没抱稳的竹简散落在地。 竹简上密密麻麻写着字,本以为他在抄录《管子》,竟不是。 “你别看!”曲白忙去抢,一把将东西藏到身后,板着身子挡住,“我还没写完。” 他不允许自己不完美的汇报展示给老板。 “我还需要几天时间,才能给你。”曲白眨巴眨巴眼。 “哦?”萧戟挑了下眉,“你写的东西与萧家军有关?” “嗯嗯,是关于整个萧家军土改,后勤,粮草等等的东西…” “曲先生,对萧家军精心竭力,”他慢慢靠近过去,气息压了下来,语调低沉:“为什么?” “我…” “曲白,你到底在隐藏什么?” “没,”曲白总觉得他好像不是在问偷藏竹简的事。 曲白心头慌了,手忙脚乱想把人推开,拿回竹简。没想到脚下滑了下,整个人直接朝萧戟扑过去他。 两人双双倒在床上。 床板“吱呀”一声,摇摇欲坠。 二人都没注意到这声音。 曲白晕晕乎乎砸进萧戟怀里,他坐在萧戟的腹部,手掌撑在男人的胸膛上。 温热的触感隔着衣料传来,掌下是结实的肌肉,手指不自觉蜷缩一下。 萧戟呼吸一顿,眸色沉了几分。 曲白被那目光一盯,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干什么,他脸颊绯红,“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起来。” 他话还没说完,床板再也撑不住,彻底塌下去。 下落的瞬间,曲白本能扑进萧戟怀里,姿势暧昧,鼻尖几乎贴在一起。 萧戟薄唇抿成一条线,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起来。” 曲白愣了两秒,缓缓抬头,眼底带着被吓出的水光,唇瓣微颤:“世子,” 他小声道,声音发涩,“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萧戟的眼神阴沉得能杀人。 正欲开口,门却在此时被推开。 “殿下!”萧鸣冲进来,一眼就看见地上乱成一团的两人。 空气凝固三秒。 他沉默的退了出去。 片刻后,曲白被丢出屋外。 衣袍随之扔出,正好搭在他身上。 他裹紧衣服,抬头与萧鸣对视,讪讪笑道:“还是外面凉快。” 萧鸣:“...” 没了床,曲白只好在茅屋的桌上趴着睡会。 曲白中途迷迷糊糊醒了会,看到萧戟就坐在对面。 烛光下他俊美的眉目肃然,不断地批阅公文。 曲白盯了几秒,心道好惨啊。 再睁眼时,天已经亮了。 曲白伸个懒腰。 又把萧戟给他的衣袍裹紧几分,可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茅屋空无一人。 他揉揉头,醉意彻底消失后昨晚的事逐渐在脑海浮现。 “你别看!” “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最后他竟然把男主扑倒在地,还把人家的床弄塌了! 曲白猛地起身跑进房间,只见那张床已经轰轰烈烈塌成了一片。 真的不是梦! 他扶额,完了,赔钱吧。可现在他的兜比脸还干净。 “萧戟啊萧戟,你能不能在统一天下后,直接跨步到手机支付时代啊。” 窗外传来动静。 曲白出门,见萧戟正在练剑。 晨光洒在他肩上,剑势凌厉,衣袍翻飞。而他身形笔直如松,出招如行云流水。 曲白看得目不转睛,他不懂招式,就是觉得很帅。 他情不自禁鼓掌。 萧戟回头,目光冷得像刀。 曲白手顿住,摸摸鼻尖,他又想到昨晚的事。 至少他升了司马后,萧戟对他态度好多了。他不用随时担心脑袋落地了。 他左右张望,没见到亲卫,也没见许三。 只好鼓着勇气没话找话:“那个,他们都出去了?” “嗯。” 好冷淡啊。 “那个,我……昨晚,”曲白对着手指,努力找话题,“那个床,好像塌了。” 萧戟抬眼看他,神情更冷。 曲白嘿嘿笑了两下,硬着头皮凑过去,却被萧戟毫不留情拉开距离。 小气鬼,原本想抱怨几句,但转念想到自己有求于人。 “世子殿下,”他双手合掌,眼巴巴看着萧戟,“那个床,能不能借我点钱?看在都是同僚的份上?”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密集的马蹄声,萧鸣领着大部队回来了,许三也跟在后面。 曲白可怜兮兮望着萧戟,对方仍不为所动。 此时萧鸣带人下了马,几大箱被抬上来,比昨晚的可是多多了。 曲白没有立刻去查,见到许三走进后,他赶紧上前道歉:“抱歉昨晚把床弄坏了,多少钱,我赔你。” 许三挠挠头,老实巴交笑道:“没事,床不值几个钱,您昨晚给的钱已经够多了。 “不行,”曲白严词反驳。 悄悄看了眼不远处的萧戟,他眼里露出几分尴尬,“只是我现在没钱。待我回城,让人把钱送来?不然我打个欠条也行。” 他话还没说完,萧鸣走过来,双手奉上一袋钱。 “二十钱。” 曲白愣了下,惊喜抬头回看,对上萧戟擦拭剑身的身影。 他没有看这边,但曲白知道只能是萧戟让他送过来的。 男主不愧是男主,风光霁月。 “谢谢世子殿下。”曲白跑过去,冲他笑眯了眼。 萧戟面无表情:“莫让人说我萧家军司马,连钱都拿不出来。” 曲白弯了弯眼睛,高高扬起嘴角:“世子殿下放心,我这个司马可有用了,不会让你吃亏的。” 他拍拍胸口,立刻就朝堆放的箱子走去:“这就去看看今早的情况。” 萧戟抬眼,看他蹦蹦跳跳跑远,才收回视线。 萧鸣打开竹简递上,“东山二百亩,北山三百亩...” 曲白低头看着数据,眉头蹙起,方才轻松的情绪彻底没了。 一般人家十亩地都算富足,世家不过上百。袁家上报也只有一百多亩。 如今竟查出如此庞大的数字,这是强占了多少百姓的命根子! 难怪原著里说,世家横行,百姓饿殍遍野。 他握紧竹简,眼中含着怒意。 好啊袁家等着吧! 如今人证已有,至于物证,他心里也有了打算。 忽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世子!曲先生!”一骑快马疾驰而来,喘着气禀报:“萧参军遣人来报,袁家协同世家,故意大张旗鼓向萧家军送粮,参军担忧激生民怨,盼速归!” 曲白与萧戟远远对视一眼。 他暗道不好,袁家怕是知道他们的动作,出招了!《 》 23、威胁 赶到袁府的路上,街头巷尾全是议论声。 “听说现在的粮价已经涨到三十钱。” “还不都是萧家军!跟之前的雍州军没什么区别,我们饿死了他们也不会管的。” 街头巷尾的声音全带着怨气。 原本敬重的萧世子,如今成了害人的权贵阶级。 曲白神色有些冷。 短短一日,风向全变了。其中必然少不了世家的推波助澜。 他俯身拍了拍阿黄的脑袋,“快点。” 阿黄哞哞一声,四蹄疾奔。 前线战报送来,萧戟在入城后便与他分开。 他带了几个亲卫兵赶往袁家。 按照萧参军的传信,袁家正在家门口大张旗鼓装粮要送到军营。 为的就是挑起民怨,居心叵测! 快到袁府门口时,曲白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小斯躲在巷子里探头探脑。 “少爷!”见到曲白的身影,他连忙招手。 曲白翻身下牛,走过去:“怎么样?” “果然不出少爷所料,”小斯笑眯眯地道,“他们一开始死活不肯,我就把少爷吩咐的东西拿出来,还按您教的话说。他们马上就同意了。” 曲白点头,心里稳了几分。 让随行的人把准备好的几大箱抬好,他带着小斯,衣袖一挥,跟在后面朝袁府而去。 袁府大门口,门庭若市。 门前排列十几辆粮车,被一群身披软甲的世家私兵严密看守,衣着不俗的袁家管事站在门前清点。 两边是饥饿的百姓,有的扶老携幼,有的瘦骨嶙峋,眼巴巴盯着车上的粮袋。 “求求你们,给点粮吧,家里孩子都饿昏了...” “求你们赏一碗粥也行啊。” 哀声四起,有些人甚至直接朝管事跪下,祈求一点吃的。 袁家管事见状非但没有怜悯,反而指责百姓,“你们干什么,这可是给萧家军的粮食。” “这可不能怪我们袁家不给啊。”他语气虚伪的叹气,“是萧家军要征粮,我们也没办法。要怨就怨他们去。” 此言一出,围观的百姓炸了锅。 “打仗归打仗,凭什么让我们挨饿!” “找他们算账!” 人群躁动,有些沉不住气的直接冲起来就要去找萧家军算账,但更多人还在求袁家施舍。 有几个想趁乱从袋子里偷些粮食,没料想被私兵发现,棍棒将他们打翻在地。 管事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大声喊:“各位记住,不是我们不救你们,是萧世子不让你们吃饭啊!” “放肆!” 冰冷的声音压过所有的喧闹,全场安静下来。 曲白一步步走上前,他模样虽年轻,气场却很足,眼神如刀般扫过全场。 最后看向被打的百姓,“扶起来。” 小斯照办。 曲白收回目光,冷冷落在袁家管事身上。 “萧世子何等身份,可是你能随意污蔑的?” 管事被他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但仍强撑气势,“这可是袁家,你哪里来的小白脸,也敢来闹事?” 他抬手,“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几名私兵顿时朝曲白冲过来。 曲白眼底一沉,直接举出令牌,“萧世子令在此,见令如见人。你胆敢无礼?” “把他给我扣起来!” 训练有素的亲卫二话不说当即上前,将管事死死按住。 管事还不服,脸色涨红喊:“你是谁?凭什么在这指手画脚!” “混账东西!”门口一道声音插进来。 袁承快步走出,看也没看被扣押的管事,满面笑容迎刀曲白面前行礼。 “原来是曲司马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他笑着开口,“您可是过来代萧家军催粮?我们也正在装车,马上就送去。” 这是故意说给百姓听的,果然这话一出,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人群有多了些吵闹声。 全然未听到般,曲白笑道:“袁家主真是有心,送粮一事不着急。” 他转身看向那群饥饿的百姓,表情严肃,声音也拔高几分:“我们萧家军从不剥夺百姓口粮!诸位且放心,关于粮价情况我已悉知,此番带了些厚礼,正欲与袁家主好好商议。” “这,曲司马的礼,我们怎敢收?” “愣着干什么?”曲白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他手一挥:“抬进去吧。” 亲卫们齐声应诺,将一箱又一箱东西抬入袁府,被架起来袁承脸色也难看几分。 门外百姓,已经开始小声议论:“看来萧家军也不是不管我们?” “说不定过不了多久粮价就降下来了。” 袁承狠狠瞪了地上的管事一眼,走了进去。 再入袁府,一切如旧,只是这次曲白拿了袁家的把柄,他大方坐在正厅的主位。 袁承进来后,见此,脸色又不好看了。 “曲司马这是何意?”袁承冷声问。 曲白抬了抬下颌,“袁家主自己看看吧。” 袁承打开其中一个箱子,翻看竹简。 翻阅完毕后,他丝毫未有慌张之色:“曲司马这是什么意思,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口供和田地统计账目,来袁家对峙?” 袁承故作难堪,“萧家军这是欺我世族无人吗?” 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他手里确实只有人证。 而袁承必然也已知晓他们昨晚在城外的动作,想打个出其不意难,但,也不是毫无对策。 “这么说,你不认这些多出的田地是袁家的?”曲白问。 “自然。”袁承得意洋洋看着他,以为连夜找了人证又能怎么样。曲白一个弱冠都没有的毛头小子,真以为凭借这个能拿捏他? “没有人可以诬赖袁家。” “好啊。”装作没有听到他的阴阳怪气,曲白漂亮的脸上露出笑,“既然这样,那不就好办了吗?” 袁承自以为拿捏住他,开始赶人:“曲司马若无事,我便不久留了。毕竟萧家军强制征税,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办。” 曲白稳坐不动,抿了口茶,“袁家主留步,小斯可记好了。” “记好了。”小斯朗声道:“袁家主,今日承诺:我们所统计的田地均与袁家无关,我萧家军可自行处置。” 小斯写好后将竹简捧到曲白面前。 “糊涂,”曲白看也不看,“自是请袁家主签字。” 小斯转头把竹简丢到袁承面前。 早在听完小斯的话后,袁承就咬牙切齿起来,脸色铁青,“曲白,你这是何意?分明是在辱我袁家!” 曲白睁着大大的眼睛,表情无辜,摊手道:“袁家主哪里的话?这不是顺你的意思?” “我请你签字,无非是怕袁家主又如今日一般,转头不认,那萧世子岂不是要问我的责?”他做出请的手势。 气氛一时间凝固。 过了好一会,袁承忽然仰头大笑,“曲白啊曲白,你莫非真以为我袁家是任人拿捏的不成?” “来人!” 铁甲私兵们从廊下冲进来,十几柄刀尖直对着曲白,仿佛下一刻就能取了他的性命。 察觉到杀意,几名亲卫当即挡在曲白身前。 曲白站起身,面色冷了几分,“袁家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袁承冷笑,“曲白,要么把这些东西留下,要么就把你的命留下!”《 》 24、中计 曲白环顾四周,持刀的私兵紧握着刀剑,把他们团团围住。 他缓缓开口,“袁家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袁承负手而立,仰头大笑起来。 “曲司马,我方才已经给你留了面子,是你自己不要。” 不过是个有几分小聪明的破落户,还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 他脸上满是居高临下的轻蔑,“赶紧把东西留下。” 曲白盯着他片刻,姿态不急不慢重新坐回主位。 “你要杀我?” “曲先生,”袁承像条毒蛇般紧紧盯着他,“若你不交,我袁家也有别的法子解决这件事。” 曲白挑眉,“哦?比如?” 袁承笑容彻底放肆起来,“比如你,身为司马,在我袁家打人行凶,强逼我签署这份不合规的协议...” 他假模假样叹了口气,“而我袁家为了自卫,不小心误伤了你,或者死了?” 话音拖长,他的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曲白的脸,洋洋得意:“曲先生,你要知道,这里是袁家我说了算。” 气氛逐渐紧张起来。 曲白原本漂亮的眼睛露出冷色,“袁家主我的到来可是世子亲批。” 他顿了顿:“我若出了意外,袁家主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他抬眸,眸光如利刃般紧盯着袁承:“挑衅萧家军,谋害萧家军司马。袁家主,是准备让袁家一起陪葬吗?” “哦?是吗?” 袁承手一抬,一名侍从从门口跑了进来,俯身禀报:“家主,世家的人已经当着百姓的面把粮草送进了军营,百姓堵在军营门口了。” “什么!”曲白霍地站起,眉头紧缩。 袁承转过身,冷笑道:“曲白看到了吗?这下我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增长粮价,这一切罪责都该归到萧家军头上。” “而你曲白为了平息民怨,竟然私自逼迫我袁家签下契约,试图霸占我袁氏田地!” “被我袁家斩杀。”袁承负手而立,语气轻飘飘说着精心安排好的结局。 看来袁家联合其他世家早有准备,曲白心里冷道,不过这样正好,省得他一家家跑催他们交税了。 袁承眯起眼,想看看曲白临死前慌张的神色,没想到他依旧端坐不动,姿态平稳。 “曲白,你已经怕到不敢动了?好啊,现在你可以说遗言。” 他提着刀向曲白一步步走近。 “袁承,”曲白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弧度,“雍州任你们世族为所欲为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这就是你的遗言?”袁承皱眉,刚准备动手,一仆从慌慌张张闯进来。 “家主!不好了!柴家,柴家刚刚降低了粮价,现在只有八钱一石。围在军营的百姓都去抢粮了!” 袁承脸色霎时一白,猛地回头瞪着那人,“你胡说什么!柴威那个老东西怎么可能如此糊涂!” 他狠狠拍了下桌子,正厅内鸦雀无声,无人再敢说话。 曲白偏过头,与小斯相视一眼,慢慢抿了一口茶。 这次攻守易型了。 “是你!”袁承反应过来,怒指曲白,声音嘶哑,“是你搞的鬼!你做了什么!” 曲白站起身,衣袂微扬,眼底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 “袁家主,你觉得是我?” 他站起身,慢条斯理走到袁承面前:“那柴威呢?袁家主就这么笃定柴家对你忠心不二吗?” 袁承脸色僵硬,呼吸一滞。 “袁家主,你说我带的人证口供确实没办法定你的罪。”曲白低声道,步步紧逼,“只是你如何确定刺客萧世子的案桌没有柴家递交的物证?” 他微微一笑,“要知道他可是多次出入袁家啊。” 曲白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袁承脸色沉了下去。 袁承看向曲白。 模样虽依旧漂亮,此刻举手投足间却透着逼人的气势。声音不疾不徐,每一个字直戳他的要害。他咬着牙,不得不承认自己真是小瞧了这个破落户。 “哪又怎样?”袁承气得身体微颤,“我袁家树大根深,雍州世族无一不是唯我马首是瞻,没了柴家又如何?百姓依旧吃不起粮。” 曲白冷笑:“袁家主当真以为世家是与你一心的?你猜他们把粮送到军营,同萧世子说了什么?” 他不再废话,抬手示意小斯上前。 “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与萧家军合作。” 这一次,小斯恭敬捧上两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书协议。 全都在袁承面前铺陈开来。 “这一份,是袁家同意按照萧世子颁布的土改制缴纳赋税。” “这一份,是袁家承诺按低价售卖粟米。” “第三份,”他目光一转,“就是方才你不承认那些土地的口供。” 袁承脸黑如炭,几乎要喷出火,“曲白,你简直是欺人太甚!” 可很快,他像是想到什么,又冷静下来。 阴狠的笑意重新爬上嘴角,“你说袁家与萧家军合作是吧?” “只不过袁家与萧家军合作的条件,是你曲白的命!” 他咬牙切齿,“你说,萧戟会不会舍得你这个无权无势、毫无背景的小东西?” 曲白没吭声,只是静静看着他。 以为他被吓住,袁承仰头大笑:“被我说中,你怕了?” 曲白摆摆手:“袁承,你可真是个蠢货。” “你说什么!”袁承怒吼出声,他紧紧捏着拳头,怒意让他再无法忍受,他举起刀就要朝曲白砍去。 这时,大门砰地一声被撞开,十几名亲卫鱼贯而入,脚步整齐如一,训练有素。 为首的正是萧鸣。 他们动作干净利落,不过几息就将袁家私兵制伏。 “司马大人,今日世家缴纳赋税,世子正等着您回去堪核。” 萧鸣面无表情地从亲卫群走出,身形笔直立在门前,恭敬地朝曲白行礼,眼神丝毫没分给袁承。 “你们!” 看着倒了一地的袁家私兵,再看向在袁家如过无人之境的萧家军,袁承气得发抖,“你们敢动手!” 曲白神色淡然,朝他微微一抬手,“请签字,袁家主。” 此刻袁承成了被围困的人。 柴家叛变已成定局,萧戟手里说不定真有对他不利的证据,可以名正言顺对自己动手。而世家又有多少人叛变,他也不知道。 现在不能莽撞,袁承再三思量后,咬着牙签下协议。 “多谢。” 曲白衣袖一拂,命小斯拿上协议,头也不回地带着所有人离开。 就在他们刚出门,门外急匆匆跑来一个侍从。 “袁家主,家主命我来向您回禀,萧家军来人要求,望柴家在今日将粮价下调一日,所致损失萧家军自会赔偿。” 话音一落,袁承什么都明白了。 他中计了! 袁承气得脸色铁青,他发疯般的将桌上的茶具全都摔在地上,杯盏碎裂的声音衬得房内死一片寂静。 “叛徒!柴威为何听萧戟的话?你们是在背叛我!”他厉声咆哮。 被责问的仆人瑟缩身体颤抖,连连磕头:“家主,家主恕罪。我只知道,曲司马身边的小斯拿了一个粉色的东西,家主见到便应了。” 袁承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怒火更盛,他拔出腰间佩刀,逼近那名侍从。 侍从不住磕头求饶:“袁家主饶命,饶命!我不敢...啊!” 话未说完,袁承手起刀落,杀掉了他。 厅内瞬时静得可怕。 袁承眼神冷了下来,目光如刀般扫向厅内众人,冷声自语:“曲白,你不过一个破落户,竟敢用计害我。”雍州的世家看来是没用了。 “来人,把司州那位请到书房。” 萧戟、曲白,这次我要你们自相残杀!《 》 25、军师 曲白回到太守府时,天色尚早,阳光亦佳。 他心情大好,脚步轻快,一路小跑往书房去。沿途的侍从、护卫纷纷停下行礼。 “曲大人。” 曲白摆摆手,笑着应了几声,倒也注意到,府里的人似乎比往常多了,还有好些穿着软甲的军士。 他扫了一眼,也没多在意。 “萧戟!”他推开书房大门,兴冲冲进去。 “萧世子!” “我拿到了,你是不是该好好谢谢我啊?” 话音未落,他顿在门口。 房间里除了萧戟外,还多了一个男人。 那人看着与萧戟同岁,身着深青长袍,眉目清隽。 与萧戟的成熟冷冽不同,他眼尾略挑,看着总像是带着几分傲意。 此刻,他正与萧戟对坐,案几铺着棋盘。 察觉到曲白进入,萧戟棋子在指尖停住,抬眸。 见少年原本弯着眼闯进来,语气里是止不住的雀跃。 直到发现房内的其他人后,立刻维持自己形象般,收回喜色,站得笔直。 萧戟唇角微勾。 “军师,这位是军营新来的曲司马,曲白。” “曲白,这是李司马。” 曲白微愣。 李苍,李仲远? 他心底微微一沉。 原著中此人一直戍守前线,怎么突然回营,还与萧戟惬意地下棋? 李苍慢悠悠地放下手中棋子,抬眸望他。 那一眼,仿佛在审度,一副把他看得透透的样子。 曲白后背发麻。 早在被封为司马时,他就担心李苍。这人恃才傲物,锱铢必较。一旦知道有人与他平起平坐,势必来找麻烦。 李苍起身,微微拱手,声音不急不慢:“曲司马,早闻你力除军中贪弊,年少有为,令人敬佩。” 敬佩两字,说得不冷不热,一点都不真切。 得,真是冲自己来的。 心里腹诽,曲白面上掩下神色,还礼:“李军师,久仰大名。” 李苍只是看了他一眼,便重新坐下,指尖轻轻捻起白子,继续与萧戟对弈。 就好像方才只是鉴于萧戟介绍才勉强起身行礼,现在压根没再分个眼神给他。 好一个下马威,没想到他连演都不演一下的啊。 曲白愣了好一会儿,鼓鼓嘴,转而看向萧戟,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萧戟眸光扫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但侍从很快给他端上茶,放好软垫。 曲白挑挑眉,乖乖冲他笑了笑:“谢谢世子。” “不必。”萧戟淡淡道,目光依旧停在棋局上。 倒是李苍终于多看了曲白两下。 两人对弈的节奏极快。 曲白看不懂,但发现萧戟神色虽冷淡,却落子利落;而李苍时而停歇,且沉思时间越来越长。 半炷香后,李苍的手悬在棋盘上方,久久未再落子,他轻叹:“我输了。” 放下棋子,他朝萧戟拱手行礼:“世子棋艺精湛,佩服。” 这语气,明显比刚刚对自己要恭敬得多。 “军师不必自谦,”萧戟淡声道,“你在前线劳苦功高,带回的战报我已阅过。军中整肃,士气高涨,皆是你的功劳。” 李苍收起棋子,唇角微勾,语气倒极为谦和:“职责所在,世子谬赞。” 他指尖轻轻转动着一枚棋子,话题忽而转向曲白:“曲司马,不知可否赏脸,与在下手谈一局?” “我?”曲白怔了怔,心里有些无语。 他都已经尽量降低存在感了,怎么还被找了茬? 曲白默默放下茶盏,笑得有点无奈:“我不善棋艺,军师还是饶过我吧。” 李苍神色微动,眼中闪过疑色,“这就奇怪了。” 他挑了下眉,“我与曲先生的本家也有些交情。曲家人人擅棋,怎么到了曲先生这里,倒不善棋艺?” 曲白被噎住。 没想到李苍与原身的本家还有联系呢,都这样说了,那他更不能下棋,以免露馅。 曲白保持着笑意:“李军师过誉,我在曲家确实棋艺不佳。” 他刚说完,李苍唇角勾起冷笑:“曲先生莫不是看不起在下?” 这次的语气明显咄咄逼人。 曲白抬眼看他,从见面起李苍的敌意就几乎写在脸上。 他才不惯着。 “抱歉李军师,”曲白笑着道,语气淡淡的,“我今日还有其他事宜需要同世子汇报,手谈之事,下次再说吧。” 李苍显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眉梢一挑:“既然是萧家军之事,曲先生不介意我也听听吧。” “当然。”曲白冷冷扯了下嘴角,不再理会他。 将三份竹简放在萧戟面前:“世子殿下,这是今日袁承签下的三份协议。第三份关于粮价的条款,已经由人抄录张贴在长安城各处。” “长安城各地百姓均可阅览,其余世家效仿袁家,应当不会再涨粮价。” 萧戟依次翻阅三份竹简,点了点头:“辛苦。” 辛苦归辛苦,可不能这样把他打发了。 曲白仰着头,眼中闪着光,笑嘻嘻道:“好说,世子准备给我什么奖励呢?” 萧戟抬眸,似笑非笑看着他。 曲白想得很好,干脆让萧戟再从萧家私库拿点钱出来充军,也好解解他任务缺的钱啊。 他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旁边传来一声冷嗤:“身为谋士,怎可主动向王上邀功?” 声音不大,却极为不客气。 这真是他在萧家军遇到的第一个一点面子都不给的人。 曲白沉思一番,觉得若他再礼貌下去,那还真是有些不礼貌了。 曲白眼珠一转,漂亮的眼眸闪过一丝委屈。他轻轻咬着下唇,垂了垂睫,怯生生靠向萧戟,再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世子,我之前在袁府可是差点被杀啊,难道不该有点奖励吗?” 萧戟低下头与他对视。 那双眼太亮了,溢满水光,像小鹿般湿漉漉的,黑眸映出自己的倒影。萧戟指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棋子。 二人距离极近,气息相融。 李苍看着这一幕,眉心一紧,刚欲出声:“你这是...” “坐回去。”萧戟冷声打断,手中棋子一抛,清脆一声落入棋罐。 他语气平淡,“要什么?” 曲白刚坐直身体,就听见这话,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扬起一个灿烂的笑,眸光晶亮。 他偷偷冲李苍飞了个得逞的眼神,声音轻快:“这个嘛,我想单独和世子说。李军师,麻烦了。” 李苍眼皮狠狠一跳。 竟觉自己方才与这般稚气的人斗法实在过无聊。 他压着郁气起身,朝萧戟行礼,转身退出书房。 门掩上的瞬间,他脚步一顿。透过门缝,正好瞧见曲白凑近萧戟,笑盈盈地说着什么,手还顺势碰了碰萧戟的手。 李苍气到揉了揉眉心,暗暗咬牙,狐媚惑主! “李军师。”身后一名侍从匆匆走来,双手捧着一卷竹简,低声禀报:“门口有人递来竹简,自称是曲家旧侍,言有事与您相告,” 侍从顿了顿:“说,是关于曲司马的。” 李苍接过,眸光迅速扫过。 越往下看他眉头越皱越深,直到看到最后一行,神色骤变。 “曾于前州牧府久居,乃皇帝陛下之男宠矣。” 他死死盯着那行字,心中生出一个骇人的念头:曲白,竟是皇帝的细作?!《 》 26、衣裳 曲白从书房出来,骑着阿黄,一路朝军营而去。 军营烟火袅袅,大营门口一片忙碌。 世家派来的人和萧家军的军士正在交接粮草,绵延不断的粮车整齐排在道路两侧。粮官低头清点完毕后,军士再将粮草拉进军营,储存在后方守备严密的粮仓。 他刚到,就有人看见,立刻高声喊道:“曲先生来了!” 笑声与喧闹响成一片,许多军士放下手中的活迎了上来。 “曲先生吃饭了吗?世家今早送了不少粮,萧参军还拨了钱买了几十头彘,今日中午大家可以喝肉汤!” “对啊,您可得一起吃。萧参军都跟我们说了,要不是您去找那群狗屁世家的麻烦,我们怕是还得喝粥呢!” 曲白被围在人群中,笑道:“这哪是我的功劳,还是萧家军威名远播,世家才不敢找我麻烦。”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已用过饭,曲白谢过他们的好意。 走到登记处,查看新送来的账册。 竹简上密密麻麻,几乎整个雍州的世家都送来了粮草。 他心里忍不住偷乐。 这帮人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原本想当着百姓的面借机诬陷萧家军,如今倒好,袁家先低了头。这群世家只得赶紧巴结萧家军,怕是后面几日还有钱粮过来。 军士见曲白马不停蹄开始查看账目,有些感动。 想当初曲先生没来那会,军营遍地伤员,哀声不绝;如今有了钱,他们个个做了冬衣,还吃上肉了。 照这情势看来,司州之战定然不会如攻打雍州那般艰难。 因着这几日世家不断送来钱粮,萧崇忙于前线攻城器械监造,所有账务与税粮清点都落到了他身上。 曲白这几天都没离开军营,白天黑夜的干活。 生怕一个不小心算错了。 【系统你这次行不行啊?不是说触摸萧戟的手就可以,这都好几天了,怎么数据出来得这么慢?】 【他们每天都拉粮送钱过来,数据还没出来就要更新,定然是慢的。宿主莫急,系统这几天也给宿主福利,你不必每隔三天触碰一次男主了。】 【我这几天一直在军营,根本见不到萧戟,当然不用做任务!这算什么福利。】 【正在分析数据。】 曲白咬牙,装死是吧。 抽空鄙视了系统一下,他又继续干活。 忙得昏天黑地,压根没注意,一场针对他的阴谋正悄然蔓延在整个长安城。 三日前,江南曲家上书朝廷,言明曲家世代将效忠大楚皇帝。 可他们的曲司马呢?同样出身曲家,怎么留在萧家军? 传言一出,坊间众说纷纭。 有人私下猜测:那位笑盈盈的曲司马,怕不是忠于萧家军,而是奉了皇命潜入的细作。 但这一切,忙到只剩睡觉时间的曲白全然不知。 今日他如常到了军营门口,只觉气氛有些异样。 往日看见他热情迎上来的士兵,这次只远远点了头,神色闪烁,似有什么话未尽。 曲白纳闷,转头就被送来的粮车打断。 太守府,书房。 “我不同意。”萧崇脸色不虞,他抚了抚胡子,摇头:“不管外界如何说,曲白那孩子对我萧家军忠心耿耿,我不相信他是皇帝的细作。” 他看向上面的萧戟。 书房内鸦雀无声。 良久,李苍起身,对上首的萧戟行礼:“世子,曲白确曾由前州牧举荐为皇帝男宠,只是尚未来得及送往洛阳,皇帝便逃了。” 他顿了顿,又道:“如今江南曲家生变,我萧家军大战在即,此事不得不防。” 萧戟未应,依旧批阅公务。 李苍咬牙:“世子,还请三思!” 萧戟手中笔一停,只抬手让李苍坐下,抬眸望向门口。 正此时,外头侍从急匆匆禀报:“世子,袁家来了人,说,说。” “怎么回事?”萧崇皱眉,沉声问,“慢慢说。” “他们说,是给世子送礼来的。” 萧戟声音低沉:“让他进来。” 一名侍从捧着盒子入内,跪下叩首:“参见世子殿下。” 他双手高举盒子,恭声答道:“家主说,先前与萧家军有些误会,一切皆为误会。此物是特地赠与世子的赔礼。” 一旁侍从上前接过盒子,捧到萧戟面前,他将盒盖揭开。 里面是一套女子衣裳。 李苍神色一变,拍案而起:“你这是何意!莫不是在羞辱我主?找死!” “慢。” 萧戟开口。 他目光停留在那件衣裳,眸光深沉如墨。 此正是那夜州牧府之人所穿的服饰。 “袁承让你带此物来致歉?” 他语气虽淡,气势却如寒锋,叫人不敢直视。 传话的侍从不敢抬头,声音发颤:“家主说,此衣为信物。若世子想见那位一直在寻之人,家主愿以此为引,与您做一桩交易。” 书房内气压骤低,李苍与萧崇对视一眼。 找人一事世子一直是告知世人的,难道如今被袁家捷足先登? 萧戟唇角缓缓勾出冰冷的弧度,“袁承,也配同我谈交易?” 侍从一个激灵,连连叩头:“请世子息怒,家主说,说他与曲白有些过节,如今曲白涉嫌通敌,若世子愿将人交给袁家,届时您自能见到那人。” 萧戟收回视线,语气没有半点起伏:“拖下去,杀。” “世子,我只是传话的!我无罪啊!” 护卫出手干净利落,侍从惊恐的喊声即刻被堵住,带了下去。 李苍冷嗤一声:“竟敢干涉我萧家军之事,袁家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萧戟未接他的话,李苍小心翼翼往上望了眼。 只见他面无表情,唇线绷直,眼眸深邃,让人看不出喜怒。 半点看不出才有问题。 “世子,在下先去查看兵械战甲打造进度,前线大战在即,不敢懈怠。”李苍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忙借口告辞。 萧崇亦起身道:“我去看看攻城器械的修整情况。”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书房顿时安静下来。 萧戟阖目坐在椅上,指节轻叩桌面。 “你有话要说?” 不知何时,萧鸣立在门口,他手中拿着一卷竹简,上前行礼。 “世子,曲先生为萧家军鞠躬尽瘁。那日袁家之事,我亦亲眼所见。” 萧戟语气淡淡:“你在替他求情?” 萧鸣咬牙,“是。” 他在外面听到不少风言风语,大多都在说曲先生如何潜入萧家军,又说曲白本就是江南曲家特地派过来的棋子。 他偏不信。 “你可知怀疑种子埋下,再难拔除。” 萧鸣惊愕地抬头看他。 他自然知道世子的意思,治军之道,一旦生出怀疑,便再难服众。 “可!” 萧戟抬手打断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手里拿的是什么?” “是亲卫刚刚交过来的情报。”他双手奉上:“正如您所料,那件衣服在昨晚被袁家买走,当铺掌柜险些被灭口,我们救下他后,他总算说了实话。这是他的供词。” 萧戟神情未变,目光淡淡落在那竹简上,“念。” “是。” 萧鸣展开竹简,一字一句念道:“戌时二刻,袁家人购得女子衣裳一件,钱三十...” 他念到着念着,声音忽然止住。目光在字里行间迅速游移,神色渐渐僵硬。 “世子,这...” 萧鸣把竹简摊在他面前,指着最后一行。 那里赫然写着:半月前,此衣由曲家姚小斯典入,签字画押为证。 萧鸣整个声音都在发抖:“您出事那晚,曲先生就在州牧府!” 烛火轻跳,映得屋内明暗不定。 光影衬着萧戟深邃的面容,他抬眸,凝视那行字良久,神情深沉,唇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曲白。” 衣裳竟是他典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