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比我还会苟活[穿书]》 1、落安村 李念舟气喘吁吁地站在木桥上。 草帽有些湿了,缘因天阴下起小雨来。她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草帽,心里直叹气。 桥面因烟雨蒙蒙而有些滑,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青苔混合的浓郁气息。 木桥后就是落安村。 【宿主,男主如今就在落安村里,综合评定任务完成最优解是尽快攻略男主,请不要逃避。】 李念舟提起青色裙衫,小心翼翼穿过桥,对系统的话充耳不闻。 咔嚓——松滑的土地上多出一道脚印,李念舟顿了顿,回头望向不远处隐在含黛青山里的村落。 残月飘下山棱,一点、一点,沉下去,山底下的黑漆漆的村落里挂了零星油灯,像沉眠的怪物偶尔懒散张开几只红晕眼睛,鬼泣森森。 她的眼睛瞬间从这一副场景上移开,狠狠打了个寒颤,……简直是妥妥的鬼村。 说到鬼,这个世界是真有鬼,不仅有鬼,还有妖,这是一篇大男主捉妖文。 但她哪儿是捉妖的,原本她连这个世界的妖都没见过呢,就只是一个大学生,现在却要狼狈地躲妖魔鬼怪。 之所以在这儿,还不都是因为那个遭天谴的系统—— 是的她穿书了,系统给她安排个身份,一个专门坑蒙拐骗的捉妖师老头捡的徒弟,刚穿来人道士就寿终正寝了,临终前还煞费苦心对她讲:“徒儿啊,你师兄跑路了,你不会跑吧?” ……那时她脑子的系统还絮絮叨叨说这便宜师父是原书男主前师父,身份更有利于接近男主。 但根据系统描述,该书男主沈北寒做事杀伐果断,一心要做世界霸主,且一心只爱未婚妻,在这捉妖的世界里混的风生水起。 结果不知怎么后期人设崩塌,凡是看不惯得不到的那就一并毁掉,嘴上说着为替他轮回的未婚妻复仇一心一意都是为了她,结果一路上获得美人芳心,撩拨世家小姐,与来报恩的春风一度时还说等复活未婚妻后一起娶了…… 最后登上高位炼化天赋人才妻妾家人,按照系统所说结局是他操控妖掌控世界,生灵涂炭。 然而这位三十年河西河东的男主只有一件恨之入骨的事和一个恨之入骨的人—— 那就是反派谢不宿和他少年天才的能力…… 李念舟确实是恶心这种人,但是不代表她就要穿进来啊。 月落西山,白天快来了。 “你们是不是有病?我是来抓人回去,俗话说来伸张正义的,逃避?攻略?你们系统评定流程该优化了,” 李念舟边无语对轰,边紧张地望向身后的桥,生怕刚刚的村民追来。 她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等系统回答,一阵猛烈的凉风吹来,她眯起了眼。等睁开眼时,桥上就已经游荡了一个身影。 她猝然一惊,想起刚刚的一幕。 村民喘着气,眼珠子要突出来,看见刚靠近落安村的她,就像看见救命稻草,死命拦住她的路: “……姑娘,你是捉妖的吧,妖怪就在那河边!我们村的鸡尸体被那妖怪扔了一路,孩子也被妖怪抓去了!” 他呼哧呼哧地叫着、吼着,甚至伸手去扯她的衣裙。 当时的她一个箭步急忙跳开,“呃,我不是……” 她尚未说完,抬眼观察对面,宛如丧尸般的神色,她被吓得顿时紧急咽下自己的拒绝的话,她不说了对面渐渐乌青的脸色才好转。 村民手臂整个焦黑像是砍柴久了,整个人僵硬地向村南指去:“妖怪就在那边,我带你过去。” 她只能点了点头,而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确实是有一条隐隐约约的河。 她假意答应,趁着村民向前引路转身就跑。 如今这个村民又追来了。 “……这人是鬼吗。”李念舟不敢多停留,继续跑,一边跑一边往后看村民的位置。 她沿着山脚的路绕了几分钟,最后在一个偏僻的亭子里停下来,亭子缠满了青绿的藤,高大的树枝叶完美遮蔽了视线,这里离附近的河边只有几十米。 她疯狂敲击系统,吐槽为什么一点捉妖的能力都不给她,她死了怎么完成任务? 【请宿主放心,我们是正规的,会保证您的生命安全,任务完成会将您遣送回家并奉上丰厚奖励;当判定成功几率不足1%会将您安全送回,您不会死在这个世界】 李念舟:那也挺折磨的,全是鬼啊妖啊的…… 过了大概两分钟,刚刚一直催她捉妖的村民晃晃悠悠地从一旁缓缓走过来,似乎在嗅气味,像木偶一板一眼地转悠,眼看就要朝她的方向顺过来。 她瞬间下意识屏住呼吸,咽口水都不敢,整个人僵硬到希望自己最好是一块不会动的石头。 好在这位村民改变方向,并未看见她,目不斜视,走到河边,低头望着河边,应该是在望着自己的倒影。接着在她隐蔽的视线下直挺挺,僵尸般倒入河里,一瞬间如同进了乌黑棺材,遇水即溶。 李念舟背后发凉,一阵后怕。 “你听过水鬼吗,系统?” 水鬼惯会拉人下水,找人当替死鬼,如果不是刚才她突然反应过来,村民手指上的焦黑哪里是砍柴砍的,分明是火烧黑的。 ……这个村里在反派来之前曾经被一把火烧了,死过人。 书里剧情细节快忘光了,但是她还记得这落安村是一个重要的剧情点,反派这个时间点在这个村里蛰伏,男主从皇城千里迢迢来这里就是为了让反派再无翻身余地,所以她才来这个村。 【没有,但这个世界是有的,宿主。……宿主!男主在对面!】 李念舟回过神来,眼睛看向对面,站着一个玄色身影。 还没等她看清这位男主的面容,就被他手中的动作吸引—— 一道黑水在他手上凭空冒出,紧接着好像看见在亭子里的她,一挥手就朝她袭来——黑水破空,箭般锋利。 李念舟惊了,男主的捉妖术化人骨……他要杀她?她望着已经临近的黑水,心跳加速,肾上腺素飙升,一个大跨步,就朝亭外跳,黑水已经碰到她的后背,最后她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没注意自己腰间闪了一道微弱的光又消失了。 疼…… 李念舟头冒冷汗,迅速又爬起来,警惕地望向对面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她又向四周环视了一圈,没见人,顿时心里松了口气。 她开始忍不住质问系统:不是,你不是说保证我的安全吗???怎么还这么疼? 【系统在宿主受攻击后已开启疼痛屏蔽……】 李念舟伸手摸了摸背后,背后确实什么都没有受到损伤,只留有一丝法术残留,但只能说明这男主法术在她已经开启保护之后不能让她化成一摊血水,却还能让她感到一些疼痛。 她如今整个人都乱糟糟的,草帽上也沾染上泥,她拍了拍身上的泥灰,听见系统又说: 【经系统扫描确定,刚刚水鬼身上有男主法术的能量残留。】 李念舟皱起眉,这水鬼是男主安排来杀她的,没杀成就来亲自动手了?为什么?他是知道她的目的吗? 【……不确定。】 李念舟:“……呵呵。” 凉风从她身上吹过,忽然,她想到了什么。 她猛地抬头,眼睛亮的如月光。这个时间男主来这个村子里——是因为反派啊…… …… 李念舟确定现在村里暂时没危险后又绕回到村口,天已微微亮。 距离村口最近的一家房屋把门打开了,陆陆续续整个村仿佛死寂的湖水沸腾一般活了,吱吱呀呀的木门如同刺耳的交响曲奏乐。 从屋里出来一个又一个直挺挺的活人,凌晨天微亮,光照到他们青白的脸上和灰黑的头发上。 村民在村口聚集。李念舟犹豫了几秒,最后决定凑上去问问话。 谁知村民跟没看见她一样,从她身侧掠过,把她创得东倒西歪,朝她身后边跑边热烈招呼: “大师!这边请这边请!” 李念舟:…… 她扭过身朝身后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后不远处多了三位大师,两男一女,身上挂着一圈又一圈的黄符纸,腰间别着几把镶嵌旧铜钱的桃木剑,一身装备。 就村民而言,总归是比她更受欢迎。 听村民说,这原本安居乐业自给自足的村里,最近混进了妖,一开始村里已经丢了十几只鸡鸭,鸡圈里上上下下全被涂了一层污血,之后就是村里的小孩失踪了两个,他们被无言的恐慌笼罩,怀疑是妖所为。 村里见多识广的里尹报官无用之后,薅光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无奈之下请了几位大师准备除妖。 “天色不早了,几位随我过来吧,我们这儿时刻给捉妖人备着好吃好睡的地方。” 三位大师颔首,昂首挺胸朝村里走。似乎没人发现一旁自己琢磨的李念舟。 村里尹污浊的眼睛尖的很,他咳了咳嗓子,几步走到她身旁,不满的声音传到她耳边:“这位外乡人来我们村做甚?” 李念舟笑了笑,问:“里尹,请问最近村子里有没有什么人来过?男人,丹凤眼,眉骨上有一道一指长的浅疤,身长大概有七尺半。” 这一男主外貌是她看系统给的书上描述的,刚没看清。 里尹原本就眉头紧皱,一脸看不惯外乡人,一听她是来找人的,更是不耐烦,但里尹觉得自己还算一个文化人,于是脸上使劲挤出带着褶子的笑容: “没见过没见过,赶紧走啊,我们这里不太欢迎外乡的,姑娘家家的别到处瞎跑……” 李念舟看了他一眼,接着低头在腰间摸了半晌,掏出了一张木牌,正面用金线刻着一个字“墨”。 她把这个木牌递给对面的村里尹看,口中斟酌着语句:“我是墨家派弟子,正宗捉妖人,不信你可以看看这张身份牌的。” 村里尹狐疑地拿过去木牌,顿时被震了一下,他迟疑地在上面捣鼓了一顿,一刹那间,这平平无奇的木牌爆发出一道紧接着一道的金线,就类似于全息投影一般的信息就展现在众人面前。 李念舟目瞪口呆。 周围的人群纷纷停驻,脖子咔嚓咔嚓地扭头紧盯着人群边缘的女子。 其他三个捉妖师听闻动静也莫名看她一眼。 “这,这确实是真的,姑娘……哦大师,哎呦失敬失敬,我老糊涂喽!” 里尹看她的目光的都不一样了,郑重地将木牌还给她,话不多说也为她准备了一间屋子。 李念舟把木牌塞进腰间,瞧着其他三位捉妖师进屋了,她暗自松了口气,默默跟上将要离开的里尹,在村中断桥边拦住问: “既然你没见过刚刚我说的人,那有没有见过长的跟仙人一样的人,就是就是,那种外表上有一种如松似鹤的气质的……” 她还没描述完她对书里反派的印象,对面就激动一拍手,打断她。 村里尹义愤填膺道:“小姑娘,我倒是知道你在找谁了,哎呦——你可别被这人的外表骗了啊,这人就是一个魔鬼,蛇蝎心肠不近人情的,一张嘴能把你毒死,你找他做甚……” 里尹心有余辜地朝他后面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接着说,“姑娘你还是悬崖勒马及时回头吧何必吊一棵树上呢?” 村里尹对捉妖师不敢怠慢,极力想让她别去找她口中的人。 李念舟:? …… “大师,您可别被迷惑了,我就先走了。” 据里尹描述,反派就住在后山山腰上。 李念舟有些怀疑这村村民的话,但目前也就只能信一信闯一闯,朝后山赶。 后山浓雾缭绕,明明是月亮刚下去的白天,天却阴得像是被吞进口中一样。 青烟朝山高处走,风却呼呼地朝她身下吹,往人气最多的山脚吹。 原本想着利用这个师兄妹身份接近男主好暗中下手抓人,结果这男主先对她有杀意了,任务难度直线上升…… 不过,她仰起脸,眼里倒影着群山,仔细思索书中内容。 这个时候男主来追杀反派谢不宿,而且还在这一次重创了反派,虽然反派比较顽强,但是还是落下了伤,一直到结局都没好全。 如果她现在救反派一把,找反派一起对付原书男主,那么任务完成就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她简直就是天才,这强大助力。 现在,立刻,马上找到反派!《 》 2、落安村 来到后山山脚时,她抬起腿,眼神坚定,一鼓作气准备跑上山——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猛地从她身后绕道,迅速捂住她的嘴,将她拦下。 措不及防。 “唔!!” 她第一反应就是挣扎。 然而身后的人动作太快,他的发尾与风一并扫过她脑袋,带过一阵草药清香。不重的重量掠过她肩膀,她一时发怔,痒意从肩膀,到手臂,再直冲心头。 高大身躯距离她越来越近,她头皮发麻,一边挥舞着手一边将目光垂到底下,只见一道阴影覆盖了她的影子。 她眼都瞪大了。 “唔!!!” “别出声。”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李念舟脑子里一片空白,脑袋死命敲响警钟,可惜没人听到她内心的呼叫,系统也不应她,她冷汗都要下来了,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顺着这人。 她身后的人挟持着她往山的西面走,直到她视野里出现了一片树林,身后的人停住脚步,她忍不住想往后看这人长什么样,绑架她是想劫财还是劫色,还是说想要她的命啊! 直到她看见他掀开一连片的杂草,她已经顾不上瞧人长啥样了,一个劲儿地瞳孔地震。 这竟有一个仅通一人的小山洞。 “喂,进去。”身后的人又发号施令了。 李念舟被松开了,她呼出一口气,眼睛一转,转身就想跑。 “呵。”一道笑声,带着威胁。 李念舟顿住,心里颤了一下,整个人都不敢动了。 她的草帽早就在路上丢了,现在正在狼狈地往这个小洞里爬,头发乱七八糟缠起来,古人就是头发长,她真的要抓狂,于是有先见之明地给编了个粗粗的麻花辫,如今经此一遭也乱了。 她爬着爬着,忽然眼前一阵光明,她不禁朝上看,过了狭窄的通道,在她前面有一个足够宽敞的空地,空地再往里走有一口湖水,青苔爬满残石。 这洞里面竟别有一番天地。 很快这片光明就被一片阴影完全遮蔽,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后的人踩着枯叶烂泥,悄无声息站在她面前。 她顺着这人微微反射绿波的白衣下摆视线缓缓向上移,直至对上略显凌厉的眉眼下的,一双如同深潭水的眼眸,这双眼眸低垂着,正在打量她,见她抬头和他对视上,明显顿了顿,后漫不经心转过身。 李念舟呆在原地,看着朝那一汪湖水走去的青年……他脑袋后扎着一个小辫儿。 【宿主,是反派!快跑!】 李念舟终于回过神,她刚站起身就听见对面威胁的声音, “在这儿待够半刻,别做蠢人偷跑出去,否则……” 李念舟见人转过身,俊美的面容,扑面而来锋芒毕露的气质不由得让她心惊胆战,白衣通常被赋予温和内敛,但他却完全相反。 这是反派,谢不宿,书中写的残暴冷艳贵公子的反派,谢不宿。 她总算知道村里尹一开始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 系统让她跑,她根本不跑好不好? 她一向直觉挺准,这原书反派应该对她没多大杀意。 听系统去攻略男主的话才算是闹鬼了。 书中对反派的事迹描写得很细致。可能是要写出主角逆袭的爽感,所以对反派的设定极尽堆砌,前期十分骄矜谁也不在乎,衣着华贵,浑身上下透露着世家贵族的气质,实力强大谁也打不过他,捉无数的妖以及有无数的人追捧他等等……后期这个反派就要开始黑化,最讨厌和男主一样的道士,开始各种阻碍主角们的路,主角的逆袭之路首当其冲的就是把这个男主的最大对照组给打败。 李念舟把自己脏兮兮的裙摆绑起来,坐在一块石头边稍微干净的地方,看着离她十万八千里的反派,心想,这书里的描述倒是一点都不假。 不过奇了怪了,这反派把她一同抓进这里干什么,这是在躲?躲什么,男主角吗? 那男主应该就在附近,按照系统的说法那男主算她亲师兄。 但是……她猛地一拍脑袋,该死……她忘了——男主师妹这身份对她现在要联合反派的计划不是很有利。 千万不能让反派知道。 她四处张望,最后看了一眼闭眼假寐的谢不宿,她咳了咳,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那个,谢……这位公子,好像已经半刻了?” 差点喊出反派的名字,李念舟及时改口,吓得她一瞬间魂都飞了,浑身都清醒了。 谢不宿睁开眼睛,蹙起眉毛,随后嗤笑道:“怎么,姑娘这是一刻都不想与我多待?” 滴答滴答的雨声打在绿苔上,沉闷无声。 李念舟懵了一秒,连忙摇了摇头:“没没,” 还没等她辩解完,对面的人就松了口:“你走吧。” 自从李念舟穿过来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和书中的关键人物正面交锋,心里竟然有些激动,不过刺激之余她才真的对这个世界的人有了些许实感。 还没等她如何与反派合理交流,就听见对面的放行,顿时一惊,现在就走?走了还怎么拉拢你。 她尴尬一笑,手撑着坐着的石头,结果摸了一手青苔,触感柔软,冰凉,潮湿。 她顿时讪讪收回手,身体一动也不动,丝毫没有要逃走的自觉,反而是四处观望,看天看地,看花看树,就是不看反派。 谢不宿开口了:“腿没长身上?” 李念舟被突然开口的反派吓了一大跳,她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面露不虞的人,内心一堆疑问,明明是反派将她抓过来,现在却是与她互相平安无事地待了半刻钟,到目前还要将她赶走…… 她脑袋转了转,有点不可置信,犹豫了一下,想问反派是不是知道男主刚要杀她,她望着谢不宿幽深的眼睛,又默默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依照书中反派的骄矜性子,他凭什么帮她?更别提现在的反派被男主磋磨过,已经不是从前的佼佼者了。 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让一个经历过背刺和极度不相信别人的人相信一个陌生人,这不是做梦吗? 还没等她想出什么绝妙的主意时,对面的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在李念舟的注视下,慢条斯理站起身,整个人散发着残暴的气息,好像她再不从他眼前消失就要把她宰了一样。 李念舟蹭地站起身,又离反派远了几步,隔了老远开始打哈哈:“哈哈,公子,那个,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面不是有妖嘛,”她把心一横,越说越眼神坚定, “我坚信像您既好看又心善的人,我猜您应该是为了救我才带我一同来这里的,那您好人做到底,就让我继续跟着您出去吧!” 李念舟面不改色,目带期翼地看着反派,心里暗想,她没说谎啊,反派就是很好看啊,根本就是实话。 “哦?” 谢不宿神色冷淡,仿佛看出她在满嘴跑火车,对她的话没有一点触动:“是你自己走,还是需要我请你?” 李念舟这个人,就是一个极其反骨的货,俗话说越让她干什么她偏不干,越不让她干什么她还非要去试一试,反派莫名其妙将她绑过来她还没跟他计较呢,现在又让她莫名其妙地走,她要怒了! 一个冲动,她仗着反正自己有系统不会死就开始从老虎头上拔毛了:“这位公子,您搞清楚,是您将我绑过来的您还记得吗,我要公子给我个说法,要不然我就一直缠着您。” 她这截然不同的态度,突然变脸让谢不宿顿住,他意味不明地望着她。 李念舟可怜的衣衫历经三番周折已经乱七八糟,如今还被它的主人粗糙扯着绑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现在也乱糟糟的,上面不知什么时候别了几根草。而她的视线却并未关注这些,反而一直望着导致她这样的罪魁祸首。 谢不宿扫过她头上的枯草,又将目光对准她,问道:“你既知道外面有妖,为何还要过来?” 李念舟仔细琢磨反派这话,琢磨来琢磨去,还是有点不明白到底什么意思,直到又听见对面的人冷冷的声音:“你腰间的东西是什么?” 她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手就伸向自己腰间,将那硬硬的、代表她男主师妹的身份木牌又往下藏了藏,不让它露出一丝真面目。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一番动作就在反派眼里显得万分可疑了,她手还在捂着木牌的轮廓,眼睛却对上对面谢不宿的视线。 李念舟:…… 谢不宿:…… 他忽然冷哼一声。 李念舟把手松开,她目光闪烁,莫名有些心虚,不过……她余光打量起谢不宿,要不然还是先走吧,被反派怀疑和男主有关系就遭了,她先去处理一下这个身份…… 她理直气壮对反派道:“这……这是我重要的东西,怎么了?既然公子让我走,那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走了。” 她余光拼命找合适的位置准备钻出洞,两只眼警惕地盯着不远处的反派。 反派不看她了,反派抬头了,反派低头了,反派拿出一把刀了,反派……紧接着她就看见,反派好看的眉眼紧紧皱起了,视线再次回到她的方向了…… 在她愈发惊恐的眼神里,他高大迫人的身影逐渐逼近她。 “我去!” 反派怎么还慢半拍发怒,难不成自己刚刚的一番话彻底惹恼了反派,她不断地后退,手不停地朝后摸,终于摸到她来时的路。 !!!!! 雀跃的心情让她动作更迅速了,她调转个方向,在心里拼命呼唤系统,让系统给她看着反派,她好加速跑。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沉寂的系统喜闻乐见,帮她盯着向她迫近的反派。 【宿主快啊!距离你被抓的长度只有三米】 李念舟一惊,脑海里浮现刚刚反派拿刀的身影,顿时一激灵,又往前爬了几步,结果就爬不动了。 客观上的爬不动,她的腿被人拽住了。 头上的山洞不知什么原因竟然也在颤抖,外面似乎轰隆轰隆,她有点分不清是她自己在抖还是山洞要塌。 她使劲爬,纹丝不动,她试图与身后如铁掌箍住她腿、滚烫的手对抗,可惜没扯过。 她欲哭无泪,怪她一时冲动竟忘记系统给她安排的身份了,现在那个木牌不仅上面还有她货真价实的身份信息,而且扔都没处扔。如果被反派发现,她的计划百分百失败不说,还要多个敌人,到时候不止男主要杀她,反派也要杀她怎么办,又是一阵纠纷……真是钱难挣屎难吃。 “你害怕什么?难不成我是吃人的鬼?” 谢不宿将她拎起来,眼神嘲讽中夹杂一丝疑惑。《 》 3、落安村 山洞塌了。 在仅剩的唯一一片空地上,被反派拎在手中的李念舟心有余悸。 她看向已经死无全尸的入口,又望着凌空中的黑色身影……再晚一点她就要被坍塌的石块砸回现实世界了。 阴沉的白天,山洞上赫然多了个狰狞的大口子,碎石块哗啦如雨般滚落下来,一道水龙粗如柱子,乌黑发暗,伴随的潮水声如闷雷滚动,在这巨龙其中露出了一道健壮的身影。 那身影正是原书男主。她终于看清要杀她的人长啥样了……瞧他的模样已然是实力又大增,并对谢不宿一击毙命很胸有成竹。 这男主的样子怎么看也和前期杀伐果断的性格不太像啊,怎么回事? 谢不宿将她放在地上,在男主沈北寒的水龙即将冲刷到他们的时候,束袖压腰,动作快地让人看不见残影。 但由于李念舟就在他身旁,所以隐约看见,一把短弯刀从他的衣领口窜出,破空而上,搅碎了漫天水雾,在黑龙的脊背上开辟一道路,尖刃直逼男主方向。 还有一把剑,从虚空当中冒出,被谢不宿握在手中,满天水珠之中,这把剑刃折射出无数的色彩,令人眼花缭乱,但明显没有上一把刀那么的有破风的气魄,不过劈开一面墙足够了。 李念舟亲眼目睹谢不宿将这把剑反手狠狠刺向他右手边的岩壁。 骤然间,她脚底下的地面开始晃晃悠悠,头上也时不时掉落微小石块,她只能在原地躲来躲去。 李念舟皮肤白,额前碎发被她推至两侧,露出光洁的额头,现如今真是方便了小石头,一块小拇指大小的碎石“嘣”地落在她脑门上。 “哎呦!” 她揉了揉已经红了的额头,心中一阵吐槽,这前来的男主好大的阵仗。 刚吐槽结果又有石块袭来,她连忙靠近反派,想看看现在的局势他该怎么做。 她刚走近,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凭空多出来一个地道,她一个不留神脚底一滑,顺着地道就出溜走了。 身下阴冷潮湿,泥土味从各个角落窜进她鼻腔中。 李念舟:…… “公子救命啊!” 地道里传来李念舟的绝望呼喊,谢不宿看了一眼上空和他唯一的一把弯刀纠缠的沈北寒,他的刀抵抗了不一会儿,就被融成一摊铁水,紧接着沈北寒咬牙冷笑着就要再次袭击,他不再看,而是收起手中的剑。 地道黑黢黢的,李念舟在快要接近出口的地方自动停了,很快她又自己从出口爬出去,外面是落安村后山的一处偏僻小路。 李念舟从没有过这么大的运动量,也没见过这么大的世面。 她狼狈地扶着一旁的树干,转头看向身后,没喘过气来,就被已经赶上她的一道白影一把掳走。 李念舟一口气卡在喉咙,整个人被颠的天旋地转,她头一点一点,默默地盯着谢不宿的后脑勺,深呼出气,思考人生,反派带她飞了…… “公子,慢……慢点……” 这天她过的很充实,比过去十九年都要充实,从未如此充实过。她咬牙切齿地想。 深山雾气蒙蒙,高矮树丛乌乌一片,风顺着她袖口和衣领灌进她嘴里,她连忙紧紧闭住嘴,悄悄将头偏向谢不宿脑袋旁躲风。 直至李念舟看见这环境越来越熟悉,地面越来越眼熟,一张木牌赫然出现在她眼前——落安村,三个大字再次倒影在她眼底。 李念舟满头雾水地望着这三个熟悉的大字,暗中思考谢不宿是不是要带她跑出村。 她看着不远处她一开始走过的木桥,心道:这里是她来到落安村之后一切悲剧的起点,她将会永远记住这座桥,再见了! 想着想着,她所“搭载”的反派却猛地停站,李念舟被迫停止发散思维,整个人眼神发懵,这一刹那,她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脑袋里一片空白,仿佛空气中都是致使她眩晕的气息。 忍不住想要询问反派:不是哥们,忽然停下来做甚? 谢不宿瞧她天旋地转的模样,迅速将她放了下来,冷淡的声音试图让李念舟瞬间清醒: “不是要我请你走么,走吧。” 李念舟终于落地了,她蹲在地上手撑着地,听见这话,愣住了。 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仰头下意识瞧向谢不宿。当她朝反派的方向看去的时候,反派早没影了。 卧槽。 李念舟也不管难不难受了,蹭地站起身,在空荡荡的木桥边,听着树叶沙沙的声音,一脸生无可恋。 她是安全了,但……她不能走啊! 【宿主……男主正在后山和反派打架】 “闭嘴。” …… 【……宿主系统空间里面有食物哦】 李念舟:…… 她看着手中的干粮,叹了口气,休息了没一会儿,就又回到了落安村。 落安村的人不见了,整个村与清晨截然不同。 她站在村口,朝里望,现在是中午,太阳高高挂起,照的四周阴影无处遁形。 据她所知,这次在落安村的剧情作者着墨不多,主要剧情点落在男主如何将谢不宿重创上面,对于这个村具体并没有过多描写,她只知道这个村两年前失火了,整个村都葬身火海,之后又再次重建,从此不再欢迎外乡人。反派也是两年前才在这里蛰伏的,一直到男主将他重创之后反派才离开这里。 李念舟在村里走,明明是白天,但原本还有一点人气的村却鬼气森森,而且那三名捉妖师现在是否还在村里面她还无从得知。 从房屋飞过的喜鹊叫声呕哑嘲哳。 她差点原地蹦起来,脚步虚浮,看着这愈发诡异的村子,犹豫的情绪直冲心脏,最后她咬牙,闭眼,捧着还剩一半的干粮就朝后山飞奔,一路上没见到一个人。 路过村南河边,看见河水上方黑气肆意,她打了个寒颤,不敢多看,只能赶紧去找反派。 “呼……” 她弯腰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终于到了,抬头一看原本的山洞已经惨不忍睹,一个人也没有,万分安静,静的像是从未有过人一样。 她警惕地扫视四周,确实什么都没看见。然而她耳朵动了动,似乎听见虚无缥缈的雾林之中传来一道又一道的轻声呼唤。 她当即竖起耳朵仔细倾听,这声音又像是呼呼的秋风,带着一股森冷的雾气,仿佛是她听错了。 李念舟猛地心跳加速,脑门一凉,直觉这空寂的深山好像要冒出什么东西来,于是逃荒似的赶紧跑到一大树干处蹲下,将自己蜷缩一团,目光紧盯着周围,生怕漏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果不其然,她的直觉没有出错—— 这浓郁的雾气渐渐聚拢在一起,凝成比绿藻还黑的乌油油的丝绸,在深林里飘荡,却不轻盈,而是一大坨重的发麻的血肉,从山上滑下来,滑累了就在李念舟的正前方化成一个人形,发油的黑绿缓缓变成肉色。 如同她在现代社会看不进去专业书,闲来无事翻看的聊斋当中,那人皮的质感。 她忍不住想疯狂尖叫,反派他们都去哪儿了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这里变得如此恐怖!村里面的人呢!但她面上却不敢发出任何动静,死死捂着自己的嘴。 这初具人形的妖似乎没发现她,朱唇轻泄,眼若秋水,声音鲜艳凄怆:儿郎……好儿郎……何时月圆,何时相见…… 李念舟见这妖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清丽的人皮挂着朦胧的丝绸带子,头上别着一支素簪,转过身时身姿摇曳。 转身了……好机会! 跑! 跑跑跑跑啊! 李念舟见妖背对着她,脑海里拼命闪过一长串逃命的声音,她想赶快逃但是伸直了脑袋,稳住手脚,蹲着的身子像一个螃蟹一样朝树后灌木挪去。 眼神始终没离开妖,暗自深呼吸,就在对面的妖怪即将靠近她的方向的瞬间,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弯腰转身就狂奔。 深山里遮蔽物很多,但在妖的眼里却连一只鸟的行踪都无处遁形,更别提李念舟这么大的一个会蹦会跳的活物。 李念舟显然知道这么一个道理,但她没有旁的法子逃命,只能尽己所能地跑,妄想可以让妖怪饶她一命,再不济就向这个世界说滚蛋重开吧! 妄想就是妄想,没可能彩票中大奖,她的肩膀上渐渐多出一股凉意,仿佛一只沾了水的手严丝合缝地贴着自己,她忍住回头的欲望,不停地跑。 她的脚步越来越重,李念舟觉得自己跑得特别吃力,身上像是背了一块石头山,她纳闷了,怎么这么累? 突然间,一个诡异的念头窜到她心底,她顿时冒了一身冷汗,脚底发麻。 妖怪难道会看不见她?当然看得见……若是懒得理她,她身边早就没雾了,为何雾气越来越浓…… 她的体力虽然在跑八百米上差到吐血,但不至于连这一段路就累得像是登泰山,现在这一情景实在是似曾相识,堪称恐怖片的标配啊。 “妹妹跑什么?妾身只是想问个路……” 她的声音轻柔擦过李念舟耳边,像是趴在她的身后附身凑过来一样。 李念舟半边身子都发麻了,她不敢扭头。 “妹妹不介意帮妾身一个忙吧,”一双柔若无骨的青葱指节划过她的脸,咯咯的笑声穿透她的耳膜,“韶颜稚齿、青枝绿叶,妹妹唇红齿白,相比于妾身,吾已是容颜易老……”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轻,她身上的重量也越来越小。 就当她疑惑,眼睛看向一旁的瞬间,对上一双无瞳孔的眼睛。妖的整个脑袋扭成半个弯,直勾勾盯着她,垂涎欲滴。 “不如妹妹将你的皮借给妾身好了……”《 》 4、落安村 ! 李念舟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她连连摇头,眼睛里都快泪流成河了,脸上还挂起假笑:“姐姐,那个,我的皮不好看……” 要她皮的妖咯咯一笑,一副叫她放心的温柔模样,雾气却缓缓缠住她的身体,丝带掠过她的眼、鼻、唇,又回到妖怪的手中反复缠绕:“妹妹放心好了,妾身……是画枝姐姐,会点儿丹青水墨,绝对将妹妹顶顶貌美年轻的模样,给完整地剥……哦不,画下来。” ……演都不演了。 李念舟心想如果从这叫画枝的妖手中逃出去她一定要学一门捉妖手艺,这么欺负她真是让她火冒三丈,该死的世界!……但是现在她还是先想想怎么脱困吧。 画枝姐姐这时已经忍不住要下手了,长长的指甲划过她的肩膀,在她锁骨处停留,一瞬间在皮肤上按下一道红痕。李念舟没感觉到疼但也知道这不是啥好事,这妖想从她这里开刀。 李念舟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拼命推开黏在她身上的妖,想跑,下一秒,腰腹处多了一道力量,紧紧收缩,她有点喘不过气,脚下灌满铅一般丝毫动不了。 妖真正开膛破肚的时候是不顾自己已经幻化的人形的,肉色中透露着一片青绿,好似某刻本体就会从里向外破开,而这时候是最具妖本性的,欲望透露得淋漓尽致。 妖锋利的指尖抵住她的脖子和腰间,像是一开始就确定好位置,要将她劈开撕开。 李念舟挣扎不了,侧头感受到一股凉意,努力镇定下来:系统不会让她死,她得想法子逃命……但她怎么逃啊!!! 【抱歉宿主,经判定目前您的成功几率不足1%,系统即将带您返回现实,倒计时10,9,8,7……】 李念舟:……原来你说的是真的,那我有点不想走了,我想要钱啊啊啊啊啊谁来救命!!! 妖的指尖深入了她皮肤,她感受到一股痒意,紧接着下一秒,一道又一道闪着金光的线如护主的灵器从她腰间冒出,声势浩大,刹那之间,将妖的手指削掉一排。 【倒计时暂停,宿主请继续完成任务】 李念舟隔着金线朝妖怪望去,妖的手指只剩半截,腐绿色血肉淌了一地,画眉手一动,残留在手指上的碎肉就哗啦往下掉。 画枝惊疑地盯着她,眼里竟是不可置信和恼羞成怒,手一抖又长出齐整的指尖,并拉伸到不像人的地步,淬了毒一样变成本体,而后恶狠狠地朝李念舟抓去。 当妖碰到环绕她的金线的一瞬间,金线灵活地浮动起来,如世间最细藤蔓顺着妖的手臂缠,组成了一副美妙绝伦的画面,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从其中溅出泼墨的绿。 妖没料到这金线如此大的威力,嘴里发出凄惨的刺耳叫声“啊啊啊啊啊啊”,为避免危险,只能带着自己的残缺的躯干不断向后撤。 李念舟激动不已,她低头将腰间的救命恩物拿出来——一块刻着她名字的木牌,没想到她师父给她的身份牌竟然有这样的力量,这是把家底都传她了吧? 保命神物啊,保命神物啊!这才是真的好东西!不能丢啊,男主不要,她不能不要。 她轻轻拍了拍这木牌,将它更牢固地塞进腰间。 “区区人类竟有如此强的法力,难不成你是捉妖师?!”对面的妖不敢靠近,试图从她四周找弱点对她下手。 李念舟瞧这画枝姐姐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对她做鬼脸,嘴里哈哈哈个不停:“拜拜了您嘞,我要走喽!” 太爽了。 她快速从妖怪身边溜走,继续找反派。 画枝被她气得硬生生折断了自己的指节,满脸抓狂。在李念舟走后,画枝慢慢压住气愤的情绪,眼珠子一转,朝刚刚李念舟跑的方向飞去。 谢不宿握着剑的手掌里渗出鲜红的血,染了剑柄,同样这相同深度的血也在闪烁着寒光的剑锋上蜿蜒流淌。 他将鲜血饲养给手中的剑,才堪堪抵抗住对面沈北寒的攻击。 沈北寒居高临下地望着底下的谢不宿,讥笑道:“要不是你还没死,我还不至于跑到这穷酸的地方,要多谢谢我知道吗,留了你这么长时间。” 谢不宿泛绿瑰丽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丝光,如果看了原著的李念舟在旁边的话,就知道反派估计又在找新断尾逃生的法子了。 沈北寒见谢不宿一句话都不说,瞬间皱起眉,回想起从前这假清高的人打败他之后连一丝眼神都不施舍给他,分明是看不起他,现在成丧家狗了还看不起他,这贱人有什么资格?财富、美人、权力……什么都有的人是他沈北寒,不是他谢不宿! 谢不宿瞧一股冒着黑气的如同暴雨梨花针的法力猛烈地朝他袭来,他躲闪不及,撑着剑半跪在地上,猛吐了一口血。 “你的死期到了。”沈北寒的声音愈发狠毒,平静的话里略带一丝得意,正在他要继续攻击的时候,他身后冒出来一身影,定睛一瞧正是画枝。 她精美的指甲划过沈北寒的胳膊,语气甜美:“沈郎,需要我帮忙吗?” 沈北寒没回头,却拂开她的手,只是口中回道:“当然,和我一起杀了他。” 李念舟越过一座小山丘,依稀听见在山的南边有打斗的动静,料想谢不宿他们应该是在那边。等她扒开遮挡视线的矮树杈子时,就见她心心念念的、对她任务有益处的强大助力——反派谢不宿,要被天上的两个打死了!!! 她瞪大了眼睛,低头看了看身上还环绕着的金线,又看向半死不活的谢不宿。 不管了。 让这反派对她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呸呸,成她小弟! 李念舟想通了,一个箭步跳下小坡,撒丫子狂奔到谢不宿面前,朝天上看了一眼,慌乱回头,接着轻轻按住他的肩,重重扑倒地上的人。 “锵——”李念舟紧闭双眼,只能听见一声噼里啪啦的重击落在她身旁,把她耳膜都快震碎了,还没等她松口气,便觉得有一道让她直起鸡皮疙瘩的视线在扫视她,她狠狠打了个寒颤,慢慢睁开眼。 她身下的人自打她扑倒之后就紧绷着身体,她一睁开眼,就和一双意味不明的眸子对上视线。 李念舟眨了眨眼,对着反派尴尬一笑。 谢不宿没说什么,只是移开在她身上的视线。 落在李念舟身上的粘腻视线还在,她真受不了,朝源头望过去,只见沈北寒一直在上下打量她,而后对她笑了笑。 她皱起眉,心想这主角想干什么。 她回过头,一边朝反派伸出手,想拉他起来,一边四处暗中寻找逃跑的路线。 这时候,一股冰凉的触感搭在手中,刺激到她差点缩回去手。 她回神,望着出现在上面的修长手指,有些愣住了。 其实她就是走个过场,礼貌礼貌,没指望谢不宿真拉她手…… 谢不宿见她没下一步动作,呆在原地,颦起眉头,冷哼道:“怎么,你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什么后悔? 李念舟连忙拉谢不宿起来,悄悄问他:“公子,我们怎么跑啊?” 谢不宿没回答,倒是一直望着他们没再出手的主角沈北寒搂着画眉朝他们逼近。 画枝和主角不知为何一直盯着她,李念舟反瞪回去,脚下却暗自往后挪想离他们远一点。 这时沈北寒忽然笑了,他喃喃自语,说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听的一清二楚:“……师妹?” 李念舟心里突然一咯噔,她没说话,拒不承认,但很显然,对面的主角并未饶过她。 沈北寒不是对着她说的,眼睛一直盯着谢不宿,笑得很春风得意:“谢不宿,原来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啊,既然我的好师妹想陪你玩,那我今日就饶你一命好了,日后再遇到我你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说完还意味深长地对李念舟笑了笑,如沐春风温和道:“小师妹,守好自己的身份牌哦,师兄先走了。” 李念舟:我靠,咱俩认识吗???给我滚好不好? 沈北寒带着笑吟吟深深望着她的画枝在她气愤的神色中一个转身就不见人影了,来无影去无踪。 李念舟脑子嗡嗡的,见人走了还没回过神。 “就这么舍不得他?如此芳心投连。” 谢不宿幽幽的声音从她背后传过来,回头就能看见他正挑眉望着自己。 ……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难走,更别提秋天快入冬,太阳下山早,山上又奇怪地阴冷。 谢不宿身上明明负伤,却走得驾轻熟路。李念舟默默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穿过树丛,眼见走在她前面的人距离拉远了,赶紧加快速度,一个不小心差点撞上谢不宿,她急忙刹住车。 默默跟了一路,她看见前方半山腰露出一小屋,小屋前还整整齐齐晒着几筐草药。 这应该就是谢不宿的屋子,难怪他身上有股很好闻的清香。 李念舟趁谢不宿在收草药,一边顺手帮忙拾装草药,一边暗戳戳问:“那个你的伤还好吗?” 谢不宿看了她一眼,继续收:“还好。” 李念舟想着他应该可以自己治好自己,就又满怀期待地问:“你不会真信了那个人说的话吧?” 谢不宿收完草药了,推开自己屋子的门,没进去,反而转过身,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看着她,却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既然你不走,那就去住村里尹给你安排的地方。” 说完就当着她面将门关上了。 李念舟望着紧闭的门,一时之间有些沉默,她挠了挠脸颊,村里尹安排的?他怎么知道的? 行吧。 天不早了,她明天再来找他! 她一路不敢四处看,趁还没天黑一路狂奔到村子里,却见屋子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村里尹还有那三个捉妖师冒出来了。 原本村里一个人也没有。 她下意识握紧腰间的牌子。 村里尹笑眯眯道:“你回来了?”《 》 5、落安村 李念舟看着他脸上的微笑,顿了顿,点点头。 “伯伯,那我先回屋子去了。” 她说完就越过他们向自己屋子里前去,在经过这四个人的身侧时,村里尹连忙挡在她身前,满脸不容拒绝、嘴上客客气气对她说:“小师父,为了感谢你们不顾危险来捉妖,我们村今晚上特意安排了一场接客宴,就等着你们前去呢!好酒好菜招呼着,你可一定要跟我来啊。” 他说的真挚,好似发自肺腑要好好招待他们,不去就不让其离开一样——主要是妖怪杀人真的令人恐惧,就指望捉妖人赶紧解决。 这话让李念舟看向村里尹旁的三个捉妖师,这三位抱臂似乎在等她,其中有一人一副等不及、不耐烦的站姿……看来大家都要前去。但她脑中浮现出刚刚谢不宿对她交代的话——“既然你不走,那就去住村里尹给你安排的地方。”这话的意思应该是让她待在一开始村里尹安排的屋子里。 权衡利弊,她自然是听谢不宿说的话比较稳妥,这个村目前不知道什么情况,贸然前去接客宴应该会出事。 她定了定神,看着面前等着她答复的几人,其中隐隐的期待从村里尹长满皱纹的脸上渗出,她莫名有些不适,就像一开始在村口遇到的水鬼村民,与其一样被紧紧窥伺的难受感。 李念舟抱歉道:“我有点累,想一个人休息,恐怕要辜负了村民们的好意了。” 村里尹听闻她这一番话,倒也没强求她:“哎呦瞧我,大师一路奔波来此,是该好好休息,”他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了什么,“要不,这宴就向后推推,半个时辰之后我再来亲自请大师们接风洗尘?” “啧,”他身后的几位捉妖师不满的走过来,其中的络腮胡男敲了敲身上挂的铜钱,拿手指着李念舟,“你这姑娘事怎么这么多,爱去不去,别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能不能捉到妖还不一定呢。” 三人行中的剩下两位比较年轻,行为举止像是一对的,那位女生皱起眉为她解了围,让络腮胡男闭嘴。 李念舟抓住机会,连忙感谢帮她的捉妖师,紧接着对村里尹笑盈盈道:“不必这么麻烦,是我自己的事,你们照常进行就好。” 在她再三推脱之下,村里尹终于不再让她前去,和三位捉妖师一同前去接客宴了。 站在原地的李念舟看着快走远的几人,转身就回了屋,关上房门。 “吱呀——”陈旧的木门咯吱咯吱响,她扑通一声靠在门上,缓缓松了口气。 …… 这一夜,发生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 在她洗漱完,准备修养精神,明日继续实施她的计划,结果屋外传来动静。 李念舟轻巧巧走向窗边,趴在窗户上的小缝隙向外看。 这间村里尹给她安排的屋子位于这个村子布局的中间,离最宽的乡道很近,村里沿途一半的环境几乎一览无余。 因为今天晚上开设了接客宴,所以不少村民从这条道上,陆陆续续,那边吵嚷声也开始隐隐约约弥漫在村里,时间过了不一会儿,这条路上人也就不剩多少了。但现在,这条无人的路上忽然传出……敲敲打打的声音,似锣鼓、如钟铃,以及齐刷刷的马车颠簸声。 这些声音愈发接近,并越来越清晰。 李念舟甚至还听见了人交流的声音,可她透过窗户却什么都没看见,外面空荡荡。 一开始她以为是窗户的局限,所以又噔噔噔跑到另一边的窗户朝外看,结果依旧是什么都没看见。 “什么情况?”她嘟囔着,仔细地找声音源头,但无所获。 声音像是有一支驾着马车的车队前来又渐渐走远。 “……大哥,我们这批货物真金贵!我是一点都不想继续赶了,累死爷了!”一道粗矿的男人声音清晰可闻。 另一道声音随即传来:“安生点儿吧,发牢骚有屁用!你说说你敢不送吗!小心掉脑袋!” “吁——再走一段路就是驿城,先不赶路了,在这村里修整修整。”对话声越来越模糊遥远。 …… 无人的乡道上,从哪儿传出的对话声? 夜半,这个村子的接风宴结束了,村民早已各回各家,关紧房门。 李念舟却猛地从床上惊醒,她扭头,瞪着一双微微发懵的眼睛瞅向外面,一股浓烈的、烧焦的烟味钻入她的鼻腔当中,瞬间把她呛得不停咳嗽起来。 “咳咳咳!!!”她赶紧用袖子捂住口鼻,起床,来到窗边,朝外看,希望看到发生了什么事。 ……无事发生。 李念舟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看过去,寂静的乡村,关紧的木门,挂着日复一日的陈旧红灯笼,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渐渐的,浓烟味消失了,她没法,只能洗了把脸,返回床边,静静等待明天的到来。 第二天一大早,迎着熹微的晨光,李念舟穿戴整齐上后山,敲响谢不宿的门。 山林晨雾,朦胧湿气。 她敲了三声,朝里面问:“公子你在家吗!” “公子!”没人应。 “谢不宿你在家吗!” 李念舟心想:这么震天响的敲门声都吵不起人吗…… 还没等她再喊谢不宿的名字,身后就飘过一道声音,“你过来做什么?”如冷玉的声调不禁让她朝源头望去—— 只见远山近墨,山林野灌,一道挺拔的身影浮现在眼前,黑色劲装,外衣领处绣一株栩栩如生的如云似草银丝,束腰上朱丝绣花旁别一枚白玉佩。往上瞧,长发向后扎半截,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庞,发丝垂到眉眼旁,一双璀璨的幽幽眼眸正目不转睛望着她,手里还拎着一只滴血的野兔。 李念舟一惊,原来这人上山了,并没在屋里。她赶紧朝谢不宿跑去。 谢不宿从山间缓步而来,掠着草木,眨眼间就和李念舟碰上了,他们一前一后又走回他门口。 在此途中,李念舟绕着谢不宿边说边走,她客套地问了一句:“公子,你这是上山打野味去了?” 谢不宿瞧她一眼:“嗯。” “……你今天特别好看!”李念舟打量起反派的穿着,结果又瞧见他后脑勺扎的小辫子,于是笑眯眯夸了谢不宿一句,拿出继续拍马屁的气势,准备开口。 谢不宿仿佛被气笑了打断她,扬起眉,冷哼:“哦,所以你想做什么?” “呃,”李念舟被问住了,她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 一方面她还没解释清楚男主给她挖的坑,一方面是她在思考如何说服谢不宿跟她联盟。首先,和男主有关系牵扯的身份牌现在是她的保命神器,不能丢;接着这反派可能有不信任她的嫌疑,真麻烦…… ……算了!最简单的还是要靠威逼利诱才行。 她看着谢不宿干脆利落将手中血淋淋的野兔快速处理掉,又打了盆水清洗野兔,完全不在意她是否在身旁,专注做自己的事。 于是她走到他面前,不动声色地问:“你和那个人有深仇大恨?我看他挺想杀掉你的。” 谢不宿细微顿了下,然而并不搭理她。 她又靠近了些,像与人耳语,压低声音却挡不住有些兴冲冲的语调:“说实话吧,其实我确实是沈北寒的师妹,但是!是前师妹,我跟你说,我特别讨厌他,还有我师父也讨厌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谢不宿再次扬起眉,放下手中的活儿,侥有兴致看向她:“为什么?” 李念舟兴奋了,反派理她了,计划有希望,于是原地开演,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半个月前我才拜师,就撞上这个早就失踪的师兄归来,你说他走就走吧,为什么又返回来把我师父毕生所存的珍奇法宝全偷走了,还打伤了师父,导致师父将仅剩的墨家身份牌交于我之后就撒手人寰了,唉!” 谢不宿拧起眉,脸上凝重起来,沉默了一会儿,说:“竟是这样么?” 李念舟连连点头,一脸坚定:“嗯嗯嗯!” 谢不宿垂下眼,拿起一旁的刀,在手中转了转,抬眼,在她期待的眼神里开口:“这么可怜……可你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甚至知道我也在此?” 李念舟懵了一下,脑袋像被钝刀砍了一个口子,除了男主,没人知道反派在落安村,如果她知道,就意味着和男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她摇摇头:“我不知道啊,路过而已。” 对面的人眼神瞬间变冷,眼底隐隐约约带着一丝杀意:“是吗,”他轻声道,“……真是个骗子。” 啊? “什么?” 李念舟心里“咯噔”一下,骗子? 骗子……该不会是……她忽然想起来,她一进村子就问男主在不在,反派在哪里……难道当时他就在附近看着?! 不会吧。 哎呀……早知道不说自己不知道了,她默默悔不当初。 没事,她提起神来,这应该是一个好机会,解释道:“那是因为沈北寒要杀我,是他先动手的。我真是路过,结果被他看见我手中的身份牌,他想抢走没成功,我一怒之下想报仇才来这个村的。” “我身上还有他打伤我的证据呢!” 李念舟说着说着就怒火中烧,说着说着便有些真情实感,想她20岁生日才过,来到这鬼世界,她不命苦么。 她眼睛明亮明亮地望着谢不宿, “就在我后背上,你要检查吗?”《 》 6、落安村 ……实话说,她并不觉得反派会检查,就赌他不屑的样子。 果不其然,对面的谢不宿听了之后冷笑一声,并未采取任何行动,看样子像是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她乘胜追击,直截了当,进入正题:“我可以帮你复仇,因为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说着说着,她看了谢不宿一眼,又羞涩地低下头,佯装扭捏道:“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嘛。” 这理由已经够充足了,第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一箭双雕的好事,她想应该不会有人拒绝的;第二,反派两年前被男主一剑穿了琵琶骨,元气大伤差点死了,前不久又和男主来了一场大战,现在应该特别虚弱,没理由拒绝她啊……除非一点不信她说的话。 山上雾风严重,李念舟见谢不宿把刀插在矮木桩上,拎起兔子就要进屋,半个眼神没给她。 “赶紧离开落安村,别再过来。” 细数这话,谢不宿已经说了不下三次,一直在赶她走,让她离开落安村,前几次她以为反派不待见她,但经历过昨天中午和晚上的诡异事迹,她不确定了,但能确定的是反派一定知道这个村是怎么一回事,李念舟估摸着,反派这是在保护她……良心未泯? “欸欸,别关门,我是真的能帮你复仇,你先听听我的话不成吗?” 李念舟下意识贴上即将要关上的门,“拜托了,你先听听,先听听嘛?” 她使劲抵住,真诚地说。 谢不宿关门时用的力较大,大概是木门太陈旧,吱吱呀呀不用力有时候关不上,这时候李念舟冲上来,就差一点点将她的手指头夹住,倘若不小心挤到手,可能瞬间就紫肿,手指头都不能要了。 他猛地拉开门,皱起眉望着李念舟:“你要说就说。” 李念舟一个踉跄,直冲人的胸膛,在离谢不宿宽阔的胸口不到咫尺处,凭借她惊人的平衡力稳住了, “……公子我能救你,你也看见了,将我带在身边没有一点坏处,而且只要你能抽空教我捉妖的法术,一起打败沈北寒就不是事。” 谢不宿斜斜睨过来,“说了半天,结果只是来学法术?”他自嘲道,“我可没什么能教你。” 她急得直跺脚:“那你不教也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帮你复仇,我们一起复仇,复仇!” 凉风吹散了屋子旁的落叶,也扬起了屋前两人的发尾。 谢不宿站在门口,望着李念舟焦急的脸,忽然扬起一边的眉,笑了。 李念舟望着他笑着的眼眸和勾起的嘴角,有些不知所措,莫名脸热:笑什么。 谢不宿抱臂,认真盯着她,幽幽道:“哦,不过我对你下了血咒,还帮?” ……? 血咒是什么,什么时候对她施诅咒了,李念舟望着谢不宿的脸,默默看了一会儿,莫名觉得这反派从开始就一直在逗她玩,刚还让她走永远不回来,现在又诅咒她。 她与反派对视数秒,顿时装起虚弱来:“公子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谢不宿沉默了,缓缓凝起眉头,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看。 “我好心帮你,你怎么这样?” 李念舟呜哇一声大哭,顺便悄咪看了一眼对面的人,然后接着喊疼。 谢不宿无动于衷,他冷笑一声,叫她离开。 李念舟自然是不行啊。 她颤颤巍巍道: “现在你还下血咒了,那不正好,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了,不用担心我会出意外。” 李念舟提起苦涩的脸,可怜兮兮地望向谢不宿。 谢不宿似乎是没见过这种死皮赖脸的人,一时间语气有些不稳:“你!” 他后退准备再次狠狠关上门,不给她好脸色。 李念舟默默望着他不说话。 谢不宿:…… “咣——” 门关了。 李念舟有些失望。 良久,屋里传来一声:“随你便。” 她猛地抬起头,高兴趴在门上,往里面向反派介绍自己:“我叫李念舟,平时叫我名字就行。” 她一副已然认为与反派已经成功结盟的模样。 屋里的谢不宿:…… —— “我们要离开这个村子吗?”她见反派转身进屋,赶紧粘上去,见他收拾起生活杂物,想起来这个时间点的情节,于是道,“那你等等我,我包袱没拿,还放在我屋子里。” 她让系统盯着反派,别让他跑了,自己又返回村子里去。 来的时候她把包袱放在系统空间里,结果昨天晚上换衣服之后没放进去,……她迟早要改掉这个丢三落四的坏毛病。 她一溜烟从谢不宿身边飞奔回去,谢不宿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到窗边,望着她的背影,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 果不其然,消失不见的一抹月白色又原路返回,她原本挂着高兴的脸上,现在全是惊恐的神色,头也不回地朝他这里冲了过来,他忍俊不禁。 “公子,”李念舟最后一个大跃步,一把抓住门边,气喘吁吁,一个转身向他指了指不远处,整个人差点摔过去:“村里一个人都没有,这怎么回事?” 谢不宿闻言赶过来,手伸向她,手指勾住她衣领,将摇摇欲坠的她拎正了,又松开手,淡淡问:“你不是要帮我复仇吗,这么怕?” 她狠狠地倒吸了一口气,回忆起刚刚的情景—— 村子上方一群乌鸦低空盘旋,村子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消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糊掉的味道。 回去时,路过别的客房,那三个捉妖人明明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动静很大,早上起来的时候却一丝声响都没有,起初她以为是熬夜第二天起不来,可是她斜挎包袱,小心翼翼推开他们屋子的门时,却发现里面一点人住的痕迹都没有。 一切的一切,都和昨天中午的情况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心脏如雷鼓声,扑通、扑通、扑通。 站在宛如鬼村的乡道上,她不敢四处望,喉咙像被堵着,任何话都说不出口。 “怕!太怕了,怕死我了!” 她哽咽住,浑身战栗,颤颤巍巍终于憋出这几句话。 谢不宿难得正经询问:“都看见什么了?” 听着面前唯一活人平静的话,李念舟逐渐镇定下来,大脑开始转动,仔细梳理起自己这两天没怎么注意到的细节。 结合她所了解的原著内容,一开始要拉她当替死鬼的烧焦村民、中午无人的村庄、夜半传来的铃铛声、还有要抓妖的村里尹…… “谢不宿,你是知道什么吗?” 反派待在这落安村都两年了,那位村里尹还认识他,至于名声好坏,嗯……他指不定知道些什么,但这不重要,还是拉着反派赶紧离开为妙。 可她面前的人一点也不急,修长的手指挟出一张沾了血的黄纸,盯着她,颔首示意。李念舟眨眨眼,愣是在谢不宿皱起眉抖了抖手中的纸时才领悟,连忙伸出手。 谢不宿将黄纸折了折,塞进她手中,“拿着它,不许弄丢。” 李念舟握着手中干燥的纸,低头,小心翼翼捏了捏这黄纸的边缘,最后紧紧攥起来,生怕它脱手掉在地上。 “这是?” 谢不宿并不回答她,她还想说些什么,结果这时候,一道声音在这个小屋子里回荡。 “咕噜噜——”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两人环顾四周,看向声音的来源。 李念舟:…… 是她的肚子在叫!好尴尬,她饿了……她抬头和谢不宿对视,缓缓露出一个略显局促的假笑,哈哈,哈哈。 谢不宿:…… —— 闹鬼的落安村空而荒芜,枯黄落叶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弯曲、落寞的弧线,最后跌落在地上,被碾成泥。明明是大白天,却成了阴气最重的时辰,阴风呼呼吹,衣衫撩起又吹落。 家家户户都挂着一盏红色小灯笼,每家高度参差有别,一条路上起起伏伏,装饰着深山里的村子。 路上多了两个人,并肩走着。 其中的李念舟两根手指捏着兔腿,眼睛亮晶晶,吞了下口水,举起香喷喷的肉,填进口中,咬了下去。 好吃!她眯起眼,一脸满足,咽进去之后,对身旁的谢不宿直竖起大拇指:“这做的也太好吃了,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兔肉!” 没想到反派这么会做饭,从他开始处理野兔时,她就不停地在膜拜他。 原本在看她的谢不宿转过头,“行了,有那么好吃么?” 李念舟连连点头,见人看不见她的动作,于是又开始夸:“那当然。” “……” 李念舟正夸人呢,一阵风吹过来,一转眼,她就看见村口驾着马、马后拉着堆满货物的车、向他们奔来的一群人,这群人大多都是络腮胡,壮硕肌肉,身上裹了几张布,粗矿的嗓音喊着“驾——”“吁——” 谢不宿拉着她往路边靠,看着这群人“踢踏踢踏”路过身边。 李念舟心有所动,低头,看见自己腰间的身份牌冒出微弱金光,一闪一闪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一开始她有点懵,但很快就想明白了—— 身份牌原来除了能当盾牌,当它有反应的时候应该总是和妖有关……那么这些人是什么?是妖?看起来不像啊? “他们是妖怪吗?”李念舟悄悄问谢不宿。 “不是,”谢不宿摇了摇头,向她漫不经心解释,“只是两年前的残魂而已。” “啊?”李念舟瞪大了眼睛,盯着快要远去的车队,只见他们停在了村里其中一户比较大的屋子前。这些人看起来并不像鬼啊,很像真人。 她脑子里忽然灵光乍现,既然反派给她的黄纸可以让她看见鬼,那么昨天晚上她听见的对话声大概率就是这帮人,听他们说,他们在运送什么丢了会让他们掉脑袋的宝贵东西?但现在只剩残魂了,她估摸着没送成,没被看脑袋反而在这荒山野村丢了性命。 反派现在还不走,拉着她在这村里闲逛,是想要这个宝贵东西吗,难道这东西对他很重要? 李念舟:“你,”还没说完就被专注于思考的谢不宿打断。 “跟上。” 谢不宿没听见她说话,略微停顿就朝村南边赶去。 “欸?!”《 》 7、落安村 这一群络腮胡男驾车停靠在几颗树下面,将带着货物的马匹好好拴着就跳下了车。五六个人,其中一个略微年轻一些的,小跑到一户门前摆着货物摊子的人家,重重敲了几下门:“有人没!” 他们熙熙攘攘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终于开了。 从门缝处探出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睁着两个黑漆漆的大眼睛胆怯地望向门外高大的人群,小女孩颤抖着声音,小手紧紧扒着门边:“你们是谁?” 这群人见出来迎客的是一个毛头小孩,全都顿住了,看起来比较面善的脸上笑出一个菊花似的褶子,慢慢靠近:“小孩,你家大人呢?” 小女孩盯着她前面的男人好久好久,眼眶忽然开始红起来,一个转身就往屋子里跑,一边跑一边哭喊着,显然是怕到了极点:“爹!娘!外面有坏人!” 络腮胡们:…… 在这伙人不远处的一棵树下面,李念舟试图努力看清门前发生了什么,她隐约记得这户人家明明已经没人了,路过这里的时候她还看见建筑甚至都年久失修,放在这村子更是荒凉中的荒凉、破败中的破败。现在怎么还有小孩子,而且又有人住了? 她身旁的谢不宿一身劲装,负剑抱臂,凝视着这一场面。 “他们进去了!”李念舟扭头低声对谢不宿说。 …… 两年前一场大火将落安村上上下下烧得几乎神焦鬼烂,当年,不少的村民因措不及防而葬身火海,即使没死也因治病技术等原因没熬过来,李念舟在村口遇见的就是当年的冤魂,两年后变成替死鬼了……而导致这场大火的原因,原书剧情并没写,在反派离开之后书里也没有再提到落安村这个地方。 现在看来,还有隐藏的剧情? 李念舟跟在谢不宿后面一边走着,一边微微沉思,很快就走进这户人家的院子里,站在那群人身后。 这户人家曾经是开客栈的,生意不景气,就出门买卖货物为生,外面堆放的就是经常出摊的家伙式。这群人还挺会找地方的,目前来看,这个村里确实这户人家房间多,好过夜。 “你们两个是谁?忽然冒出来想做什么!” 一个络腮胡转身瞧见身后多出来两人,顿时怒斥,脸上青筋尽然暴起,眼珠子都要突出来,眼底暗暗藏着一丝警惕。 这话让在场的所有人看向她和反派,大概是这番指责的话让络腮胡们对他们有一种微妙的敌意,眼神很像是在看强盗的目光。 空气在这一瞬间安静下来,两两对视之间,一刹那,剑拔弩张。 李念舟被多双眼睛盯着,心中惴惴,忍不住望向谢不宿,他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好像是真的不高兴。剑出鞘,速度之快让众人没反应过来,只听见清脆剑摩擦声音之后,就是血溅满地的噗嗤声,还有一道惊天动地的粗犷嚎叫。 她顺着这个痛苦的声音源头瞧去,顿时升起一身鸡皮疙瘩,原来她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摸站着一个拿短刀的人,而这个人下一秒就要砍过来,而如今半跪在地上颤抖地捂着腿不敢动,惊恐地望向谢不宿。 ……搞偷袭?是觉得他们来偷东西的就直接先伤人了? 这世界这么疯狂的吗……不对,不对,李念舟仔细瞧了瞧地上的人,却发现他眼睛都是空洞的、红色的,惊恐的神色背后是偏执的怨恨与不甘。 谢不宿手中拎着闪寒光的剑,剑上还沾染血,一滴一滴往下滴落。他抬头,环顾四周,眼神冷地像是掉进冰冻住的深潭窟窿,整个人如同煞神一般,难怪原书里称他残暴呢,这样看来的确有点可以让小儿啼哭的架势。 这群残魂好像开始怕他了,顿时三百六十度态度大转弯,她和谢不宿什么话也没说,他们就一股脑替其解释起来了,这户人家也开始询问:“你们是过路的,还是也来这个村过一夜的?” 谢不宿淡淡道:“过夜。” 话音刚落,原本躲屋子里不出来的小女孩,这时候忽然冲出来,踉踉跄跄穿过一群男的,而后一把抱住李念舟的大腿,哭喊道:“我要这个姐姐住我家!我不要坏人!” 李念舟整个人猝不及防被抱住,脑袋差点没转过弯来,她下意识低头,却只能看见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但她没觉得萌,反而浑身汗毛倒竖,鬼…… 她弯腰想把这小孩扯开,但这小孩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撕都撕不动,黏在她腿上了。 她欲哭无泪,这都是鬼吧,这个小鬼抱她干什么? 这小鬼的爹娘是一对普通的农村夫妇,本来在人群角落毫无存在感,这一下看见孩子惹祸上身,连忙绕过一脸懵的络腮胡们冲到李念舟面前,额头上都是虚汗,连哄带骂,想把自己孩子抱走。 至此,这个院子里一片狼藉,被小鬼缠上的李念舟低头看向泪眼汪汪的小女孩,耳边又是争吵和劝阻声,她脑瓜子嗡嗡响。 身旁的谢不宿见此情景也是没预料到,顿时收剑,扬起眉,开口,说了一句放开手,这鬼小孩就听话的、识趣地松开了。 还在和小鬼作斗争的李念舟:……? 小孩爹娘抱住小鬼之后,擦了擦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询问李念舟:“两位大人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们这儿还有空房。” 李念舟正在整理衣裙,听闻后,瞧了一眼谢不宿,想了想对他们说:“那麻烦给我们准备一间房吧。” 她笑着对这户人家说的,说的内容却让一众络腮胡心里暗暗震撼,他们想起刚刚的血腥的一幕,暗暗惊叹真不愧是一伙的,但却不敢表示出来,生怕她身边那位伤人。 谢不宿顿了顿,皱起眉,好似她说的话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正要反驳,衣角就被什么东西拽了拽,他低眉看去,就见李念舟悄悄对他挤眉弄眼,疯狂摇头。 谢不宿:…… 李念舟见人瞥了她一眼,终于发发善心同意了她的要求,顿时松了口气。开玩笑,全是鬼,她自己一个人怎么住?无论如何,这次她都要有、人、陪…… 所有人安排妥当之后,这一天到了晌午,阴天却没有因为大中午而变晴,反而加深了灰色。 但院子里倒是热热闹闹的,这伙人正在从外面搬运东西进屋,搬的是三个深红色带锁箱子,四人抬,两人守。 李念舟靠在栏杆处,支起头,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们:难道这箱子里面就是“宝贵东西”,已经过了两年了,这东西还会在吗,这些残魂不知道在这村子里循环往复重演了多少遍。 反派说他要取一样东西,让她先待在这里,到现在还没回来。 【宿主,反派这是丢下您了,您还是赶紧跑吧。】她脑海里的系统忽然出声,机械的声音让她差点不适应。 李念舟摇了摇头,在脑海里道:“你什么时候去优化,攻略男主这能是任务的最优解吗你告诉我,先让我自己干行不行,你别捣乱。” 【好。】系统没声了。 李念舟抱臂,又等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这伙人,就走出门了。 门外摊子旁,小女孩蹲成一团,李念舟扫了一眼,发现她正用小树枝在地上画丑丑的鬼画符,见她出来之后,小女孩抬头扬起脸对她傻笑,笑得跟小花一样。 她挠了挠脸,脸上也挂起了笑容,小女孩又去玩了。 那伙人货物搬完了。 李念舟在门口转来转去,最后走累了,蹲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根农村常见的狗尾巴草绕来绕去,支起头,眺望远方。 结果,没见到归来的反派,反而看见已经消失的那三个捉妖师。 这三个捉妖师还保持着与她见面的样子,没出什么事。 她噌地一下子跳起来。对面的三个人也看见她了,快步朝她走来。 “你怎么在这儿?村里面的人呢?”这三人里面的女生见她一个人,就温声地问起来。 李念舟一开始没说话,因为她要看看这三个人是不是妖鬼,但她身份牌没反应,才回答:“我也不知道村里面的人去哪儿了,你们也没见到?” 女生叫邓铃,她向李念舟解释道:“昨晚上我们跟着村里尹去赴宴,回来的时候却一点印象都没有,等一睁眼发现我们三个躺在村南河边,于是连忙赶回来,结果村里没人了。” 邓铃刚说完,她身边的那位身上挂着铜钱的中年男不满地嘀嘀咕咕:“告诉她有什么用……” 三人中的另一位青年立刻敲了敲中年男身上的铜钱,好似在威胁什么,中年男不说话了。 邓铃抱歉地向李念舟,向她介绍身边的人,先指了指那位青年,“这位是我的道侣,”又指了指中年男,“请多包涵,这位是蟾蜍精,曾被皇城的一位浪荡子捉去,沾染了一些陋习,我们会教育好的。” “这是一些治伤的药,作为赔礼,还请收下。”她从包袱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双手递给李念舟。 李念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并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 但是治伤的药还是收了,嘿嘿。 邓铃向她解释,原来蟾蜍精身上挂着的铜钱是她师门的宝物,可以隐蔽他妖的气息,难怪她的身份牌没反应。 她也向邓铃说了她的猜测,她指了指身后的屋子还有小女孩,道,两年前的残魂还飘荡在这个村子里,他们现在见到的不是真人,而是两年前的人和事。至于村里尹和其他村民,她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说着,李念舟往乡道上一瞥,谢不宿按剑朝这边赶回来了。 她不免一阵兴奋,朝他不停地招手。 三人见她如此行为,也扭头朝反派看去,这一看不得了。 邓铃看着谢不宿那张熟悉的脸越来越近,一向镇定的脸上竟然浮现了前所未有的慌张,她顿时示意身旁的两人全副武装,拔剑拿符,警惕拉满。 李念舟回过头才发现原本与她其乐融融的三人,这时却离她十万八千里,她目瞪口呆:“啊??” “你们这是干什么?” 她朝他们走过去,结果他们不停后退,就这样……距离更远了。 不是,怕什么,难道她身后有……鬼??李念舟被自己的想法猛地吓一跳,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肩膀上忽然多出一份不轻不重的东西,她瞬间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回头,昨天画枝给她的心理阴影还没过去呢,但天不遂她愿,身后的人倒是自己走到她身旁了。 她看过去,瞧见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微风吹过,发丝垂到眉眼,谢不宿蹙眉,湖底一般的眼眸望向她,“你在和什么人说话?”《 》 8、落安村 李念舟呼出一口气,轻轻拍拍自己的胸口,庆幸地闭上眼睛,最后又睁开:“你回来了?” 谢不宿“嗯”了一声,还在盯着她看。李念舟转头看向不远处警惕的三个人,又把视线移到谢不宿脸上, “我和那边的三个捉妖师说话呢。” 谢不宿“哦”了一声,迈步朝门内走去。 邓铃三人很戒备,而这戒备的人,李念舟心想,大概率就是她前面的谢不宿了,瞧着他们的架势像是知道谢不宿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虽然原书剧情没细写,但大概就是反派虽天才但不择手段残害无辜最后被主角战胜,前期在书里落得个残暴的名声也是无可厚非的,难怪他们怕他。 不过,系统给的剧情太笼统,具体的细节还是需要她自己摸索,比如主角为何崩人设搅乱世界,反派后期如何黑化,包括这个村子怪事频频都是书里没写的,况且反派救了她几次,也算知恩图报,不太像书里说的那样,因此所有的所有还是需要她仔细甄别才行。 谢不宿走到屋前,停下步子,扭头,朝还站在原地的李念舟招了招手,示意她赶紧跟上,就又走了。 李念舟小跑跟在谢不宿身后,路过邓铃他们时,神色复杂,朝他们小声道:“我说的情况你们都知道了,这个村子很诡异,你们走应该还来得及。”说完她就离开了。 留下邓铃和其他两个同伴面面相觑。 蟾蜍精挠了挠头道:“你们说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邓铃沉吟道:“应当是真的,昨天晚上的事就足以证明。” 她道侣询问:“那我们走么?” 邓玲对他摇了摇头,“我们的目的就是除妖,既然这个地方真有妖,先查明情况,如果情况不妙再走也不迟,况且……”她有些担忧地望向刚刚李念舟走过的方向,“谢不宿居然还活着,当初师父他们将他逐出沈家时他只剩下一口气,没想到如今竟出现在这个偏远的村子里。” 她道侣点了点头,“好。” 他们三人瞧了一眼这里,就又去村子里调查去了。 李念舟在院子里晃荡,这户人家的不远处有一片竹林,像是自己种的,但没打理过一样。她问一旁正在整理杂物的夫妇两个,“这竹林你们种的?” 这对夫妇,男方沉默寡言,女方倒是愿意与她说道说道,她说这片竹林曾经是几个村子里的青壮小年轻种下的,竹子生长的很快,卖竹笋卖了不少价钱呢,后来年轻人走了,这片竹林成了整个村的了,但随着村里人越来越少,也就不再管就荒废成野生竹林了。 李念舟心想这个村之前还挺正常的,现在到底怎么了? 傍晚,六个络腮胡男围着院子里的桌子吃这户人家做的饭,唠家常和讨论他们接下来的路程怎么走。 谢不宿靠在屋子的窗前,漫不经心朝络腮胡们的屋子门口望。 李念舟坐在茶桌的一个凳子上,闻见外面飘来的饭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低头看向桌子上多出来的新鲜果子,这是谢不宿回来之后放在这里的。 他什么也没说,李念舟也不好意思拿,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去自己摘,但是她不敢出去。 可恶的残魂,为什么都是鬼了,还要吃鬼饭……她泪流满面地心想。 谢不宿转过身,走到她对面坐下,看着桌子上纹丝不动的果子,拧起眉,道:“你不想吃我摘的果子?” “野兔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抓到,不要得尺进寸。” 李念舟看向谢不宿,在他不满的目光下连忙摇头,还没等她有什么反应,一个果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最后落在她怀里。 李念舟抱着差点掉地上的果子,抬头,就听见对面说, “快点,今晚有事要做。” 李念舟道了声谢,低头啃了一口,非常清甜,好吃。 今晚上要做什么? 半个时辰之后,夜黑人静。 李念舟终于忍不住问谢不宿:“我们要做什么?”她现在还一头懵,不太清楚谢不宿要做啥,问明白也好让她心里有个底。 谢不宿挑起一边眉,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喜欢憋着不说,如今知道问了,不怕我把你卖了?”最后一句话他似乎特意压低声音,营造出一副要吃掉她的架势。 李念舟笃定道:“你不会。” 谢不宿不说了,他收起笑容,道:“今晚我走后,你先去竹林,听见有人叫你不要理,见到火光之后朝村南河边跑。” 听到他这么说,李念舟顿时有点心慌慌,他要干什么,不会丢下她一个人走吧,说实话应该不会,但她真的想确认,要不然总是心里不踏实,不能让盟友跑了。 “那你要去哪儿?”她不禁问反派,斟酌语句,“我们在什么地方汇合呢?” 谢不宿推开门,顿了顿,“村口汇合。” 李念舟看着谢不宿推门离开之后,自己也准备好出门,她背上包袱朝门口走,却瞧见桌子上仅剩几颗的果子,她的视线停在上面一秒,下一刻,不假思索地,她趴在桌子上伸手搂过来,把它们塞进包袱中,最后拍了拍有些鼓鼓囊囊的包袱,一个大跨步就出了门。 外面很寂静,对面的房间一丝声响都没有,夫妇二人和小女孩住在东边的房间里,她悄悄走过去,同样的一声没有声音。 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落安村的路两旁长满了草,踩上去沙沙作响,李念舟朝竹林走去,余光却瞧见屋子附近一处隐蔽的地方埋伏着几个人,仔细一瞧,那不是邓玲他们吗? 她摇了摇头,移开视线,走进竹林里,没注意到当她加快速度进入竹林之后,邓玲他们发现了她。 “我去追上她,你们在这里守着伺机行事。”邓玲沉着地对另外两人道。 李念舟心里默念,死不了死不了,黑夜有什么好怕的,鬼怪都近不了身,她没必要怕……她吊着心脏往竹林深处走,手里紧紧攥着包袱带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来,脸上逐渐恢复平静,脚步却悄悄加速跑起来。 “李念舟,李念舟。”她身后传来一道道轻飘飘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声音有些熟悉,让她不禁毛骨悚然,脑子里尽然浮现出谢不宿对她说的话,有人叫她不能理。 加上夜晚,她脑子里不断蹦出来午夜凶铃半夜叫她别回头山村老尸僵尸片……现实里是假的放在这个书里面都是真的,她疯狂摇头想要把脑子里的画面倒出去。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她冷汗都要流干了,火光什么时候出现,她忍不住要跑了。 “李念舟,我是邓玲,别害怕。” 直到身后的声音贴近,李念舟才在纷繁的思绪里回过神,听出是邓玲的声音。 她一时之间松了口气,回过头,邓玲正温和地注视着自己,果然是人,她笑起来,想同邓玲说话,忽然间,一个毛骨悚然的念头划过心底,她抖了抖身子,整个人都僵住了。 会不会……这是引诱?为什么邓玲来找她时带着微笑,完全没有今天见到反派之后对她的态度,就像,就像笃定她会回头会搭话一样。 她猛地捂住嘴,转身就跑,该死,差点上当。 月光下,李念舟躲在一团竹子后,劫后余生地拍了拍胸口,结果还没躲多久就又听见邓铃的声音, “李念舟,” 李念舟:……不是吧,阴魂不散?能不能让她喘口气。 她怒了,一整个人都不说话,纯扭头看,试图用眼神让恶灵退散,反正杀不死我。 邓玲似乎被她的眼神震住了,一开始有些疑惑,紧接着压低眉峰,迅速背手按住铜钱剑,却温声地道:“你做什么?” 很敏锐很活人,李念舟饱含热泪,她的第六感告诉她,面前这人应该是真的! 她突然听见一声巨响,爆炸声瞬间要震聋在场的所有人,以及爆炸之后的狂风呼啸,带着鬼叫的嘶吼顺着这风传遍整个落安村。 眼前顿时迸发出一道刺目的火光,将前路都照亮了,宛若白日拂晓。 她朝原本的方向望过去,目睹了一幕巨大的火场,熊熊燃烧的火舌舔舐着这村子,房屋、小院子、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数道人影…… 这人影好像一开始她遇见的被烧焦的村民,陆陆续续、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仿佛瞧见了她,一部分正朝竹林赶来。 “快走!”李念舟跑过邓铃时,扯了扯她的袖子,并喊道,“跟我去村南河边。” 邓玲虽不清楚目前的情况,但眼看冒着黑气的残魂太多了,只能暂时收起疑惑的心,跟在李念舟身后。 由于邓玲的捉妖师身份,体魄必然强健,很快就甩李念舟好远好远。 李念舟目瞪口呆,这就是学捉妖术的好处之一吗,羡慕这一个词她已经说够了…… 她努力跟上,尽力逃命,直到空气中的水雾越来越充沛,她们快要到村南河边了。 这条河正是那位替死鬼要她险些丧命的地方,如今河岸上空多了几缕黑气。 邓玲斩了几个即将靠近的残魂,问赶过来的李念舟:“谢不宿为何没和你在一处?” 李念舟拉着邓玲来到她之前藏身的亭子前,“他有自己的事要做。” 说完,她看着逐渐靠近的残魂大军,福至心灵般,从包袱里掏出那一张反派给的黄纸符,她想起反派威胁一般的嘱托,眨了眨眼睛,笑起来。 “啪——”她捏着黄符纸,跳起来,一把将这符紧紧按在亭子的一根柱子上,随后拉着邓玲跑进去。 她眼睛亮起来,仰起带着早已知晓的小表情的脸望向亭子外。 越来越多的残影如同有知觉的丧尸一样转变方向朝她们奔来。 但却丝毫不敢越过这贴着符的亭子,只能满目垂涎地渴望着她们,气氛在一分一秒之中凝固起来,最后残魂只能不满地嘶吼着人声齐刷刷排队朝河边去。 “这是什么符……” “不知道,是一个特别嘴硬的人给的好东西罢了。”《 》 9、落安村 这场火是两年前的重演。 这群残魂也是。 李念舟两人趁着村民往河里赶想要回落安村。邓玲担心她的同伴,李念舟也害怕她盟友带伤又负伤,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邓玲原本因她跟反派过近的距离对她实在警惕,但李念舟试图蒙混过关: “姐姐你不知道,那是他把我绑在身边的,要不是我还有点用,指不定……” 她长吁短叹,掩面而泣,实则睁开一只眼悄咪咪观察邓玲的表情。 邓玲好似动容了,但并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话,首先她们才认识,是陌生人。其次,就今天下午,肉眼可见,她跟谢不宿的关系挺铁的样子呢…… 李念舟也知道对面不可能信,她狠下心,心底对谢不宿道了无数的歉,然后不忍直视,双眸苦涩道:“我其实一点都不想跟他走,奈何,唉,他这人就喜欢强取豪夺……” 她说完就发现,听到这番话的邓玲整个人仿佛裂开了一般,跟天打五雷轰劈中了似的,满脸不可置信。李念舟迟疑地闭上了嘴,大脑飞速旋转,为什么邓玲这么大反应,难不成她漏掉了有关反派的重要事情?她只造谣了这一件污蔑他的清白名声的事啊?虽然造谣并不好就是了。 邓玲确实被她的谎话忽悠住了,喃喃自语:“师父说的难道是真的,……虽骄矜傲慢但不近女色专注捉妖是假的,亏我们还想着他那般自律上进的天才,当年的事或有隐情,如今看来,” 李念舟:??? “欸不是,不是,”她连忙想要挥散邓玲被她不断带偏的思绪,没想到邓玲他们不是相信沈北寒他们的人,甚至还有可能知晓当年事的细节,不过,她转而又说, “其实他挺痛苦的,他,你看他都受伤了快要死了,之后我不忍心救了他,于是他对我苦苦哀求爱而不得也不是强取豪夺啦,哈哈,对。” 李念舟磕磕绊绊圆过来了这个谎,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要想接近男主,她自认为还是牵反派这条线来的快。当年主角和反派之间有着多么大的血海深仇,而她却在反派眼里疑似和主角扯上了关系,所以—— 加深一下外人对她和反派的印象也不是没有好处,作为盟友就先委屈一下他的名声吧…… 但也不能树敌,她抹了抹额头,对着邓玲露出一丝不失尴尬的笑容。 邓玲望着她,脸上神色复杂,但也没说什么。 两人返回落安村,火势在她们眼底逐渐变小。 李念舟望着已经被炸毁的房屋,黑气冲天,带着熏烟,呛得人直咳嗽。 邓玲呼唤着她的那两位同伴,顺便斩灭几个剩下不多的残魂。 李念舟视线掠过那户人家时,一道黑影从她眼底划过,她顿时将头一扭,审视着刚才黑影飘过的地方。那地方是原本屋子一处坍塌的墙角。 “姐姐,救救……” 她听见一句细微的喊声从坍塌中传出,这声音……是那个小女孩! 李念舟皱起眉,但并没有走过去,而是停在原地。 “姐姐……” 李念舟叹了口气,想起来小女孩小花一样的笑脸,于是转身将邓玲请过来,并对她解释了一通。 邓玲沉吟:“这个村子里的残魂都是不能超度轮回的,完整的、正常的魂魄才符合条件,这个村子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所有死去的魂魄全都有沾染一股邪恶的黑气,所以只能斩杀。” 李念舟莫名想起男主攻击她的黑水,不过这个村子的是黑气,应该不会这么巧,但这异常或许应该也和之后主角灭世有关系。她暗暗记下细节之处。 “不过这个小鬼魂魄上只有妖气,并无黑气。” 李念舟瞪大眼睛,妖气? 邓玲站在原地施展法术,将小女孩从废墟下面拎出来浮在空中,小女孩脏兮兮的脸上挂满不安的神色,她低头,滴溜溜的眼睛一会儿看看李念舟,一会儿看看邓玲,半天不说话,邓玲将她放在地上。 李念舟扯出腰间发出微弱金光的身份牌,沉思片刻,询问邓玲:“我这个身份牌是只对妖有反应么?” 邓玲疑惑地看着李念舟,“当然,这不是你的么,你怎么会不知道……” 李念舟尴尬一笑:“这是我师父临终前给我的,我真的不知道。” 她说的倒是真的。 邓玲一听这话,连忙按住她的肩膀,严肃地、低声在她耳边道:“快收起来,这身份牌世间只有五个,是等级高的法器,可要好好保管。” 这么宝贵? 李念舟决定要更加保护这个身份牌了,保命神器还是高等法器,赚了。 如果身份牌只对妖有反应,那群络腮胡却都是残魂,不应该有反应才对,除非……他们运送的东西和妖有关! 邓玲将浮在空中的小女孩放下来之后,小女孩就一直泪眼汪汪地望着李念舟,李念舟注意到了,于是弯腰平视她的眼睛,温声道, “怎么了,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小女孩听到询问的话,顿时憋不住了,存在眼眶里的眼泪哗哗往下流,带着哭腔小声道:“姐姐,我爹娘是不是死了?” 李念舟想了片刻,伸手拉住小女孩的手,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但小女孩并不需要她的安慰。 “我早知道我爹娘已经死了……但是有时候他们还活着,对我很好,只是每天都是一样的饭、一样的话、一样的坏人来家里又被烧,我讨厌坏人。” "姐姐,你来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很亲切的味道呀,让我好想……"小女孩不说话了,只是又嘀咕了一句。 李念舟没听清她说的什么。这时候,地上一阵震动,李念舟稳住身子,抬头,若有所感地望向远处的山棱,那里好像有什么动静? 月光上枝头,青山如黑坟。风吹开乌云,将天空破开一个洞,露出地上乌泱泱的黑气,方圆几座小山都被黑气掩盖。 谢不宿的衣袍鼓动,一部分发尾落到肩膀上。在他面前,成团成团的黑气下面是无数的残魂,残魂在撕扯着黑气、在呼喊着解脱。 “你这个怪物,”从黑气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形生物,声音判断是中年男的,等这人形完全化成人之后,仔细一瞧原来是村里尹,“当初我们全村人的死都是因为你!” “死了两年,还是没长脑子的蠢货。”谢不宿冷哼一声,原本按住剑的手掌,在一瞬间松开了。他垂下眼,似乎在地上搜寻什么东西,这一举动在这些残魂眼里,像是这人褪下杀意,俯首称臣一般。 “外强中干,你迟早要死,死之前连夫人都讨不到!哼哼哼!”村里尹在黑雾里飘来飘去,语气气急败坏又得意洋洋。 谢不宿:…… 其他残魂:……? 谢不宿在这山里别无所获,他摇了摇头,准备下山,然而他身后的残魂并不打算放他一马,原本就是追着他来的,现如今还能让他跑了不成。 “你跑不了了。”村里尹阴森的声音传遍这座山头,残忍而恶劣。 登时一刹那,狂风大作,浓郁的黑气席卷谢不宿身边,所有残魂叫嚣着,哭喊着,暴涨着,最后朝他猛烈冲击,烧焦的人肉味儿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好似永生永世不能超生。 谢不宿笑了一下,“跑得了。”这话犹如挑衅一般,黑气激起一阵战栗。 李念舟瞧着山上动静越来越大,便有些猜到谢不宿在哪里了。 “邓玲!我们在这儿!” 这时候,邓玲她的两个同伴灰头土脸地朝她们这边赶来了,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团又一团的黑气。 邓玲凝重的脸色在夜色中特别明显,李念舟瞧着山里的雾气越来越多,且蔓延到山底下了,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牵着冰冰凉凉的小手。 没注意到小女孩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一眨不眨。 “……这个村子两年前失火,整个村子都丧命了,我们瞧见谢不宿往山上走,于是就悄悄跟上,结果一不注意就跟丢了,但抓住一村民用催问符询问才知道,两年前失火是由于谢不宿的到来,他带来的妖怪让这个村子覆灭且永生永世不能轮回。” 李念舟听的眉头紧皱,但她没做反应,反而问:“那黑气是从哪里来的?” 邓玲道侣沉吟道:“应当是那妖物的,”蟾蜍精抢答,“那妖怪一直都没死,一直都在村子里。” 李念舟自然是对谢不宿让这个村子覆灭的说法持有怀疑态度,但当务之急还是捉住这个妖怪要紧,既然这个妖怪还在村里,那……她猛地低头,顺着手臂往下,和一张笑脸对视上。 小女孩身上有妖气。 邓玲显然注意到李念舟的异常。李念舟对她说了一句:“我们现在上山。” 李念舟缓缓松开拉着小鬼的手,只停顿了一秒,又被小手狠狠攥住。 很冰很凉,像握着一团无骨的冰冻的腐肉。《 》 10、食人骨 两年前,沈北寒加入由世族幕后掌握的捉妖组织,然想一飞冲天就必然要有非凡能力和一个机会。当时名声大噪的当属谢不宿,降妖无数却骄矜自负,背后之人对其态度不明,……对于沈北寒来说,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正巧过半月有余,皇城当中诡事不断,其妖实力不详,谢不宿被派遣捉妖,最后却任妖逃脱,遍地死人,城中人心惶惶。沈北寒自荐请命重新调查,仅三日将妖捉拿,并带回一个震惊的消息,谢不宿乃故意放走妖物任其残害百姓,其目的不知,但证据确凿。 此事一出,顿时惊起滔天巨浪,坊间传闻众口不一,说什么的都有,其中最合理但也最难以置信的就是从前杀妖时手起刀落眼都不眨,现如今如何让一个连堪堪无名小卒都能捉住的妖物,从他手中溜走,除非他受伤了…… 但之后与沈北寒的决斗当中谢不宿受伤的言论不攻自破,从此越来越多曾经遭受谢不宿伤害却不敢发声的人站出来指证,天才也就此遭人唾弃,宛如过街老鼠。 最大的捉妖组织在主角的参与下,查明谢不宿的种种罪行,最终念其曾经捉妖时积累的功劳,只收走法器将他囚禁起来。 然而他死性不改,终于认下罪行却试图逃脱,后被沈北寒一剑捅穿琵琶骨,法力尽失,奄奄一息。捉妖组织当中有人于心不忍,悄悄将他放入南沁河的一艘小船中,第二日群情激愤的人赶过去时,黑云密布,江上波涛滚滚,船中已空无一人。 没人知道他在哪。 直到远方一处群山连绵,村落重重叠叠、分散四居之地,出现了他的身影。两年后刚与叶家大小姐订婚的沈北寒才发现他在这里。 原书之中才出现了落安村这一个深山小地方的少量描写。 此时此刻,谢不宿正在山上和村里尹及村民们对峙。 他垂眸,从手边折下一根树枝,树枝绿而发青,与秋丝毫不占一丝关系,在他手中打了个弯。他颠了颠,转眼间,这尖锐的枝条破风而去,一下子就刺在村里尹的脑门儿上。 “啪嗒”一声,树枝落地。 村里尹抬手摸了摸脸,又和一旁的村民缓缓对视,一个大黑窟窿赫然出现在他眉心……他脑子没了。 …… 等他的一张大菊花脸望向谢不宿的时候,这人已经从围困他的残魂之中硬生生劈开一条路,跑了。 捉妖之人有他们独有的法子探寻行踪轨迹以及隐藏自己的气息,法子嘛无非就是天赋、法器、或者借助妖物的力量…… 虽然李念舟见识少,但瞧着邓玲三人驾轻熟路地牵引着残魂带路,她的心里啧啧称赞,这捉妖之术当真是妙不可言啊。 “果然没错,山上确实是妖气最浓厚的地方。”邓玲注视着手中不停骚动的令牌,停下来沉吟道。 “妖物是不是就在附近了?”李念舟拉着小女孩的手一边慢慢踩过潮湿的泥土,一边忍不住问。 山上黑气弥漫。依照风水堪舆图,落安村所在的地方应当是风生水起,人杰地灵,现如今竟成了这副鬼魅之地。 邓玲点了点头,他们脚下的土地,是被妖气浸染最深的。 “小雨,不要乱跑知道吗?” 李念舟牵着小女孩走到邓玲面前,她瞧着邓玲将一根沾满朱砂的细线,在小女孩手腕处缠绕几圈,细线的另一边系在她手中的令牌上。 令牌颤颤巍巍转了好几个弯儿才停,之后他们又布下几个陷阱。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们就松了一口气,但并没有轻敌,依旧提心吊胆,随时准备应战。 李念舟心想,两年前反派来到这个村子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村民会说这不可名状的妖物与他有关……要说和妖怪有关系的应该是与那群络腮胡手里运送的东西,不过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现在一时半会也知晓不了,毕竟是两年前的。 陷阱被破了!有人中招了!捉妖三人布下的陷阱是禁锢妖物的铜钱网,网一落地蟾蜍精就会有感应。 邓玲的道侣叫沈安,他和小女孩留在原地。 李念舟跟在邓玲身后,按住身份牌,难免激动地朝陷阱方向望过去,是妖怪吗,他们要捉妖了? “护好自己。”邓玲低声道。 “好的好的!” 李念舟视线顺着铜钱网往深处瞧……一瞬间,她脸上的神色呆住了。 怎么会是???谢不宿! 唯一的一束月光偷溜进深山里,风吹过,最后落在谢不宿微微摆动的发尾上。 “李念舟?”他冷脸蹙眉,手中拽着一把铜钱织的线,漫不经心地站在他们布置的陷阱旁,眼底深不见光。 “你怎么在这儿?”李念舟听见他叫她名字,下意识问了一句,结果被邓玲按住手后退几步离他更远了。 谢不宿随手将铜钱网丢在地上,视线落在她身上,见她们逃似的退后几步,没回答,反而问,“这话该我问你,不是叫你往村南河边跑么?” 李念舟脑袋里串联起这人略微口是心非的谜语话,首先他给了她一张黄纸符,已知可以护着她,其次让她往村南河边跑,残魂会一头扎进河里面,因此他就是想让她待在河边,等到事情结束了再出来…… ……不过,她要是一直待在那里,原书剧情当中存在的谜团她就不能知道了,她还要完成任务呢,况且,她暗自吐槽,这位盟友,是不是忘记自己身上有伤,这里可是有妖啊。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所以来找你了呀,你还没说你要干什么?” 李念舟安抚地拍了拍邓玲的手,对着对面的人说道。 “过来。”谢不宿淡淡道。 “啊?”李念舟指了指自己,见对面神色无常,便道,“行。”她对邓玲使眼色,示意自己没事,就朝他走过去。 岂料,小女孩不知从什么时候冒出来,直冲李念舟身后,小手狠狠拽住她的手,下一秒,张开嘴就要咬下去。 这真是出乎意料,几乎没人发现。 这时候,一把剑抵在了小女孩的脑门上,将她从李念舟身上拨开。 谢不宿颔首示意急匆匆赶来的邓玲将小女孩压制住,之后,便拎着李念舟的后衣领将她放在身边,冷冷道:“下次别瞎跑。” 李念舟虽然早有预感,但没想到是这时候。她歪头从谢不宿身后冒出,盯着小女孩陷入沉思,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对她发起攻击,什么原因。之前她喃喃自语说自己身上有股亲切的味道,那是什么意思,她身上有妖气,妖气……难不成是沈北寒身边的画枝???她只接触过那一个妖。 可倘若是亲切的味道,为什么会对她攻击呢?李念舟缓缓抬头,谢不宿优越的下颚线映入她眼帘,似乎找到原因了,原来是旧仇,目标不是她,是这位反派啊。 为了印证她心中想的究竟正确不正确,她将视线凝聚在小女孩黑漆漆的眼睛上,再顺着她眼睛的方向扭头,看向了谢不宿……她眼睛里触目惊心的恨意,是真心恨着反派呢。 谢不宿没在意,他走向被邓玲和蟾蜍精压制着的小女孩,垂眸,目光投向她手腕上的细线。 李念舟紧随其后,她看向细线的另一头,令牌晃晃悠悠,最终指向了一个方向。 她感觉很眼熟,这地方,这地方不是她被画枝追着杀的雾林吗??她记性不好但事关人命她肾上腺素飙升,自然记得她死里逃生的出生地了……哈哈。 “你想做什么!”邓玲带有敌意地望向谢不宿,视线又隐晦地扫视了一下李念舟,刚刚这人态度恶劣,她不由得想起李姑娘曾说这人对她强取豪夺,顿时担忧起她来。 李念舟和眼底暗含忧虑的邓玲对视上,脑海里噼里啪啦灵光乍现,记起她跟人说的豪情壮志,眼睛缓缓瞪大,心里默默心虚,她对邓玲摇了摇头,希望对面能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别管她…… 邓玲貌似接收到了,她迟疑地点了点头,很显然她明白了。 李念舟满意地对她投出赞许的目光。 谢不宿似乎不清楚身边的暗潮汹涌,他拉着才眼神交流完毕的李念舟,朝令牌所指的方向而去。 “欸?!” 沈安摇了摇昏厥的脑袋,走到神情凝重的邓玲面前,一脸歉意地道:“抱歉,一阵雾气袭过来,我不设防晕了过去,让这小鬼逃脱了。” 邓玲眼睁睁看着谢不宿带着李念舟朝令牌的方向追过去,便用铜钱网捆住小女孩,闻言摇了摇头,“我们也追上去,要快,也不知这姓谢的找到妖物要做什么,还有李姑娘也深陷他的魔爪,方才她用眼神向我求救,我得救她。” 李念舟蹲在地上,支着头,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反派在雾林里四处找东西。 “公子啊,你在找什么,我们不是来捉妖的么?” 谢不宿瞥了她一眼,停下手中的动作。 李念舟浑身一激灵,她连忙站起身,挥挥手打哈哈:“公子你这是什么眼神,别这么看着我,我是很想帮你的,但你不跟我说,我咋帮?” “对不对?”《 》 11、食人骨 “谁告诉你我来捉妖的?” 谢不宿驳回她的话,扬起眉,勾起嘴角:“你不是挺聪明的么,你想怎么帮,就怎么帮。” 李念舟:…… 瞧你说的,我还不是很想帮呢。 她含着微微的怒气,语气不是很妙地呛过去:“那公子你是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来采蘑菇的!” “采蘑菇?”谢不宿听不懂她说的话,但也能听明白言外之意是指他闲的没事干,他顿了片刻,敛起眉,眼底漫出一片幽深,不紧不慢地逼近她,投落的影子缓缓包裹住李念舟。 李念舟望着他有些捉摸不透的眼眸,心中莫名有些紧张,两人距离就差咫尺,她猛地退后一小步:“你,你有话对我说?” 谢不宿在这时候挺像一个大反派,如若是一个不顺心似乎下一秒就要杀人灭口。 李念舟又悄悄往后挪了那么一点点,不过反派并没像她预料中的那样凶残,反而只是笑了一下,放过了她, “我在找食人骨,你不是要帮我吗,那就一起找。” 她愣了一下,随后仰起脸桀骜地点了点头,“找就找。” 她面前的反派真的不是来捉妖的,而是来找东西?嗯……李念舟一路小跑,跟在正忙忙碌碌寻宝藏的谢不宿身后,真诚发问: “……什么是食人骨,是长的骨头的形状吗?” “嗯。” “什么样的骨头,人骨头还是妖骨头?” “妖的。” “哪个部位的?” “……全部。” “谁的啊?” “……” 谢不宿停下脚步转过身,跟在后面认真低头记笔记的李念舟措不及防,一整个没刹住车,一脸惊恐地,一头扎进人怀里。 她连忙想要起身,结果这人却忽然掐住自己的腰,紧紧搂住她。 他身上有一股晨露草药的清香,又掺了些阳光浸染后的干燥气息,给李念舟的感觉像是扑进了温暖又扎实的被子中,但由于这怀抱过于紧了,她有点喘不过气。 “不是,你干嘛呀,快放开我!”李念舟不明所以,脸色不妙,伸出手抵在他肩膀上,使劲想要将人推开。这反派真的是,没有一丝礼仪羞耻之心——卧槽,那是什么! 只见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天空下,成群结队的一团又一团黑气渐渐浮现,铺天盖地的黑气之下,漫山遍野的残魂如同蝗虫过境,正朝他们逼近,为首的残魂甚是眼熟,李念舟定睛一瞧,那不是村里尹吗,脑门上还有个洞,不知是什么时候搞的。 这时候她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哦,绝对是反派弄的,她猜的。 下一刻,谢不宿带着她向后闪,最后无声无息地躲在林木茂盛的小坡下,紧接着他掐了个决,顿时在他们之间形成一道白光又消失了。谢不宿背抵在坡下,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两人又分开的距离给填补上。 “别动。” 李念舟眨了眨眼睛,听着附近的动静,审时度势地微微动了动脑袋,点了点头。 隔了几米远的地方,脸色黑青的村里尹带着村民四处巡视,村民身上已经焦黑,有时候走着走着就掉了几个发霉的小块皮肉。发霉是因为当时原本被烧了之后就剩一口气,想着活下去,于是拖着深陷地狱的身体爬到河边,如同鳄鱼一般慢慢没入河里,直到河底不再冒出咕噜咕噜的小气泡为止。 村里尹是在找谢不宿,但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前不久,他发现这里不知什么时候埋着的东西,居然可以滋养他身上的黑气和……他逐渐恢复的记忆,他们不想投胎,也不愿轮回,他们要……“复仇。” “复仇。” “复仇。” 李念舟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跟蚊子一样一直不停地重复着复仇两个字,她不由自主望向正在沉思的谢不宿,村民们说的复仇,指的应该就是邓玲他们从村民口中得知的,反派两年前来落安村,带来妖物让村子覆灭的事。 是他带来的吗?恐怕不一定吧。 李念舟眯起眼,根据原书剧情,反派蛰伏在落安村的剧情点出现在沈北寒与叶家小姐叶兰订婚之后,沈北寒通过叶兰家的法器搜寻珍奇异宝时,无意发现反派还活着,因此才暗中亲自来此想要解决掉反派。然而她还记得,不久前想要杀她的妖怪画枝,明明就在沈北寒身边,见他们二人的相处模式,好似认识很久了,但原书这一剧情点之前却从未提到她,反而是他们回到皇城之后,在众人眼里,沈北寒身边却突然多了一个红颜知己。 ……现在她知道了,这红颜知己就是画枝,是一个妖,而且是从这落安村出去的妖。 毕竟已经被妖气浸染的小女孩觉得她身上的气息很亲切,她又不是妖。 那么那群一直徘徊在落安村的络腮胡们,运送的东西同样也有妖气,这妖气又是谁的? 她忽然有了一个奇妙的想法,但不知道对不对,难不成他们要运到皇城的货物,其实是……妖?是这群人带来的妖?而这妖就是逃掉后又跟着沈北寒的画枝? 不对不对,如果是这样,那为何村里尹会恨上谢不宿,这和谢不宿又有什么关系,而他又在找什么食人骨,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脑袋要不够用了,上大学之后都生锈两年了,转不动转不动,实在转不动。 还是跟着反派搞吧,既然都结成盟友了,暂时信他一把,如果信错了人……反正她死不了,到时候苟着一条小命干任务得了。 不管了。 她正全神贯注地思考着,脑袋一垂一垂地,下意识靠在人肩膀上,呼吸时不时打在谢不宿胸口上。 谢不宿蹙眉垂眼,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抵住怀里女子的额头,固定住不让她再乱动。 李念舟顿时回过神来,她半眨眼向上望,通过宽大修长的手指缝,她和谢不宿俊美的脸上那沉沉的眼眸对了个视。 ! 李念舟才惊觉自己把反派当人形抱枕了…… 她对反派尴尬一笑,缓缓抬起手,谄媚地拉着他的手指离开了她的脑袋。 谢不宿:…… “跟上。” 谢不宿松开人,刚触碰过她的手指蜷缩了一下。随后他神色淡定地扭头看向村里尹,并对她丢下两个字后就朝还在叽叽喳喳的那群鬼跟了过去。 李念舟马不停蹄地跟在他身后,最后他们二人蹲守在残魂后面。 在村里尹和村民们没察觉的地方,他们二人默默看着浑身冒黑气的众鬼掘地三尺挖东西。 瞧着村里尹哼哧哼哧的模样,李念舟心想,反派要找食人骨,这村里尹估摸着也是在找这个东西,而且看起来这鬼似乎更能找着这玩意,……好有手段啊大反派。 她忍不住偏头瞅谢不宿,先前村里尹头上那缺口就是你小子干的吧,故意惹怒他们让其替你找食人骨…… 她摇了摇头,又将视线移到村里尹身上,只见他侧身趴在某一处地上,整个身体忽然剧烈抖动,双目赤红,倏忽顿住,紧接着死死盯着手掌按住的地方,最后仰天长笑,甚是疯狂: “找到了,成了!” 成了。 身旁的人起身的动作让李念舟仰头看过去,她发现反派的脸上忽然变得很凝重。 “李念舟?你们在那里吗?”远远的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李念舟被吓了一跳,不好!她扭头看到村里尹停止了癫狂的举动,咔嚓咔嚓转过头,与她一同看向了向此处奔来的邓玲等人。 邓玲看着眼前黑气冲天的场景,余光里又发现在角落里藏着的形影不离的李念舟两人,她顿时明白了眼下的危险境地,她和身后的几人与残魂中央村里尹空洞又偏执的眼珠子对视上。 村里尹也被妖气腐蚀了,就和她手中牵着的小女孩一样,前不久还是残魂,能看出来也就是恶作剧骗骗他们捉妖的,现如今已经被完全失控了。 黑气和妖气混在一起,这里充斥着一股喘不上气的粘腻。 为什么失控,谢不宿强压着李念舟待在这里,她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了谢不宿身上,难不成真是沈安他们调查的那样,是他…… 李念舟朝她挤了挤眼睛,悄悄向邓玲他们挥手,压低声音,尽量用唇语:“过来!” 就在这时,谢不宿再次拎起她,打断了她的话:“不用这么麻烦,走。” 邓玲瞧着不远处的谢不宿把一脸懵的李念舟状似粗暴地拎起来时,便开始皱起眉了,直到他们闪到自己身前,她把李念舟从谢不宿手里抢过来,暗自翻了反派一个白眼,嘴上还貌似骂了一句。 这一幕正巧让李念舟瞧见了,她心里直冒汗,该死,她还是等事情结束了告诉邓玲实情吧。这就是她说谎的代价,人果然不能做坏事,要不然可能会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还回来…… 对面的村里尹见到谢不宿出现在眼前,顿时怒火直升三丈高,本能让他更加快速地吸收掉从食人骨上散发的源源不断钻进他身体的妖气,甚至他已经不再满足于此。 当一旁的村民兴致冲冲挖出地下埋着的食人骨并递过去的时候,他一个大掌按在村民头上,手指狠狠一勾,可怜见的,村民的脑袋被捏爆塞进他嘴里。 村里尹彻底失控了。 “邓玲姐,现在这一切都跟村里尹手上的食人骨有关,我们先一起把它夺过来再说吧。” 李念舟抓住了关键,先不纠结当年谁对谁错,现在要让村里尹恢复,还得是把那个玩意抢过来再说。 李念舟着急地往谢不宿腰上戳了好几下,“谢不宿,是不是是不是,听我的。” 谢不宿倏忽绷直了身体,猛地攥住她作乱的手,“好了!”《 》 12、食人骨 李念舟没听到反派拒绝的语句,眼睛瞬间亮起来,下一刻,立马转头跟邓玲他们传达。 谢不宿:…… 村里尹见对面的几人对他视若无睹,歪了歪头,嘴角勾起大大的、诡异的笑容,他感觉他的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是充盈的无尽的力量,他还想继续,继续吃掉……就、就拿那几个捉妖师先开始吧。 残魂被卷入膨胀的黑气当中,在这铜钱半月之下的雾山里,沉眠的怪物终于彻彻底底苏醒了,鬼泣森森,原住民不再是原住民,而是被妖气操控的怪物,雾气破了,取而代之的是翻涌的粘腻的黑气。 所有的残魂都消失了,只留下最中央孤零零的村里尹,狰狞地暴起,带着不知何时起的恨意,朝他们席卷而来。 按理说,村里尹这种情况属于低等妖物,甚至他们还达不到妖物的范畴,顶多算是怨念深一点的地缚小鬼,但是由于食人骨上浓厚的妖气加成,村里尹看起来像是一个百年修为的老妖怪。李念舟觉得,负伤的谢不宿实力应该还没恢复,那三个捉妖师实力也不清楚,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不过她可以打不过带着所有人溜……多亏了保命神器! 谢不宿和邓玲抄起自己的剑,从两边包抄,在空中划出两道凌厉的残影,直冲村里尹的面门,黑雾瞬间包裹住两人身影,任谁都看不清,如同羊入虎口,有去无回一般。 沈安将小女孩交于一旁的蟾蜍精,手里蹭地一下,冒出一灯芯,照亮了他的下巴和担忧的眉眼。一瞬间,灯芯从他手中迅速飞去,穿过黑雾。 李念舟顺着飞速的灯芯望过去,双眼不停地寻找两人的方向。 下一刻,无数粘腻的黑气颤抖着晃动着,最终从里炸开,火山喷发似的从天空砸落,但像有意识一般,互相推搡着朝他们的主人飞去。 铺天盖地,如黑蜂群。 李念舟终于看见了黑雾里的谢不宿。 在村里尹距离他只有一个手指头大小的命悬一线之时,他手中的剑疯狂战栗,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啸—— 他抬起指尖,随意抹去脸上的一点血渍,右手按住长剑,握紧,冲了上去。 邓玲拿到了沈安给她的灯芯之后,在已经牵制住村里尹的谢不宿眼神示意下,她将灯芯用力一抛,正巧砸在村里尹脑门儿那个洞里。 刹那间,白光乍现。 李念舟被光刺地微微眯起眼,睁开眼时却看见被痛苦折磨的村里尹正要朝邓玲发动最后一击,她暗道不好! “小心!” 扭过头和沈安猛地对视一眼,李念舟来不及解释,只能大喊提醒邓玲,并步履匆匆朝那边疯狂地跑。 邓玲听见了李念舟的声音,但方才黑雾暂时眼盲导致她不小心负伤,这时候已经来不及躲了……她尽量镇定地用身上的法器试图抵挡铺天盖地的罗刹黑气,额头上全是虚虚的冷汗。 忽然,她眼前闪过来一道黑影。 “邓玲姐你没事儿吧?” 邓玲睁开眼,恍惚中竟觉得李念舟身上一圈好像带着光芒,衣衫都发着光。 “你好亮啊……” 李念舟咧着嘴笑,当然亮了,她身上有好几个灯芯呢! 就在方才,她才跑两步陡然觉得,……以她的速度过去救人堪比徒步登月,于是她把视线放在同样赶着救人的邓玲道侣沈安身上,没想到他看起来挺弱鸡书生的,结果人不可貌相,一个来回,她成功地闪到了邓玲面前,救了人顺便还顺来了几个灯芯。 李念舟将邓玲交给随后赶来的沈安手上,接着转过头,看向被她身份牌爆发的金线弹飞的村里尹,才发现了一旁提着剑的谢不宿 原来他已经赶来救人,不过由于她挡在前面,于是他转过身干脆利落,根本没给村里尹机会,挥剑封喉,收剑入鞘。 黑气瞬间像泄了雨的云,一下子缩小,又蹿升,最后猛地炸开,变成一片又一片碎屑,缓缓向上飘去,最终消散而已。 李念舟见谢不宿屈膝,从倒地的村里尹手上拿走食人骨,那边似乎吹过一阵微风,她看见他的发梢随风吹了一下又落在原处。 她走过去,瞧见地上的村里尹还睁着眼,只是眼睛里的空洞与偏执在缓缓消失,她又看向谢不宿手中的食人骨。 这下看仔细了,食人骨真的是骨头……还是一副完整的人类骸骨,不过特别小,大概有一节手臂那么长。 “是画枝的。” 谢不宿倏忽开口。 李念舟懵了一下,“什么?” “你的问题。” 我的问题?什么问题……哦!李念舟一下子记起来那时候她问的一连串问题,最后她还问这食人骨是谁的骨头,她都快忘了,没想到这大反派还记得。 这是画枝的妖身吧,难怪妖气这么大,而且见到她的第一面就是在这个雾林里面,实力比较强悍,要不是有身份牌她差点挂了。 这么一说,她猜的差不多都对上了,但关键是谢不宿怎么牵扯进来的。 谢不宿带着食人骨起身,李念舟跟着他,恰逢蟾蜍精带着小女孩走向邓玲他们。 邓玲和沈安貌似吵起来了。 “你为何不同我商量就独自上前?” “我想速战速决……”邓玲握紧了沈安的手,沈安一脸生气眼底却全是自责,被拉手之后气消了但还是想要张口。 邓玲瞧见李念舟过来了,连忙转移话题,“李姑娘过来了。”沈安被堵了,不说话了但没松手。 李念舟看着手拉手的小情侣,心酸了一下,哇,欺负单身狗呢…… “村子里的事就算解决了吧?”李念舟问一旁的谢不宿。 大反派估计是知道村子的事最多的人,问他准没错。 “李姑娘,食人骨和屠村的事还没有说法,”邓玲松开手,再次举起剑,“虽然是你救了我,但是我们捉妖人有捉妖人的江湖规矩,不杀人,不欺负弱小,渡好妖,除邪祟,” “今日这村子的狼藉你也看见了,想必谢公子也心知肚明,我们虽实力抵不上谢公子,也没有李姑娘这般普世救人的能力,但有点技俩傍身还是可以的,” “谢公子,两年前这村子究竟出了什么事?” 李念舟点了点头,虽然她百分之八十的概率相信不是谢不宿干的,感觉他也不屑于干这种龌龊事,但她的确也猜不到为什么村里尹会将那群络腮胡带来的画枝妖,归结到谢不宿身上。 谢不宿没回答,反而是走到小女孩身边。 李念舟有先见之明地拦下邓玲他们阻拦的手,“等等等等,先观望观望,以谢公子之前那骄矜样子,应该不屑于干这种勾当的吧。” 邓玲看在李念舟的面子上点了点头。 小女孩还处于妖气污染的状态,瞳孔黑黑大大,里面闪过一丝诡异的妖纹,又瞬间消失,她死死盯着谢不宿的脸,像是想从上面咬下来一块肉来,但她被铜钱网框住,只能费力地将头向前伸,却无济于事。 谢不宿将食人骨贴在她背后,又在其上画了一道符咒,一道红光闪过,从小女孩的头顶冒出一道豆粒大小的碧绿玉,谢不宿伸手将它取回。 过了没一会儿,小女孩到腰的头发脱落了一大截,半截头发落在地上,随后竟幻化成一张轻飘飘的人皮,小女孩当场晕了过去。 “这人皮不会也是画枝的吧?”李念舟忍不住问。 “是的姑娘,”这时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过身,发现不远处的村里尹爬起来晃晃悠悠朝他们走过去了。 村里尹尚未走到他们面前,停在了一棵树下面,当场下跪,老泪纵横,声音有些飘渺和说不清的绝望:“大师们,对不住了,让我这个罪人来说当年的事吧,” “……落安村是一个安居乐业的山村,出了山总有人说我们这儿人杰地灵,不过总有远走的青壮年,到最后我们这村啊……只剩老老少少了,也有人宽慰年轻人以后会出一个光宗耀祖的,不过对于我们老老少少那真是冒青烟也不足过了。 两年前,几乎就要落败的落安村,一位带着好消息的年轻人回来了,只要完成了他说的事,我们这村以后会更富足。谁不想富足啊,当即整个村开坛设宴,迎接那位年轻人所说的运货的人群。那晚来了一群高高壮壮的络腮胡,押送了一车又一车东西。 不让我们瞧也不让我们看,我们自然是诚惶诚恐答应,可是夜半我们听见一声接着一声的女子哭泣,我们好奇又惊恐,连忙把那位年轻人叫过来旁击侧敲地问,年轻人似乎知道什么但却不同我们说,我们只当是没听见,熬过了一夜。 第二夜,那女子的哭泣声又呜呜咽咽地响了,声音就好像在窗边、在耳边,我身为村里尹,总要为全村人着想,于是我们瞒着年轻人想要瞧一眼那群人运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于是就趁着那伙人不注意,将货物掀开来…… 我真是老糊涂了,竟然没注意小雨,就是这个小女孩就跟在我身后,当我们鬼迷心窍把货物上的符纸撕开,盖子掀开之后,里面竟是一具没有腐烂的女子尸体,这尸体当场坐了起来,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小雨就被这妖物捉去了。” 村里尹说着说着,对着他们连连磕头,当他抬起脸的时候,脸上全是焦黑的烧痕: “我们不敢暴露,不敢让这伙人知道妖物跑了,把一切恢复原状之后,我们一直都在找小雨,谢公子那时候出现了,站在村口,手里拎着小雨,他问我们发生了什么,可我不敢说啊,不敢说啊!” 李念舟可算知道为什么谢不宿把这村里尹的脑门儿砸了个洞了……纯属是嫌他没脑子吧,为什么不说呢…… “为了报答谢公子找回小雨,我们给他安排了屋子住,可是谢公子说他要在后山山腰暂居一阵子,我们自然是不敢怠慢。不过谢公子被我们瞒了半天之后,还是发现了端详,原来是小雨原本活不久了,但他将法器放在她身体里维持了生命,法器一出问题他就知道了” “那一晚,被我们放出的妖物悄悄返回用妖火把村子烧了个干净,我们没能逃走,小雨被他父母护在怀里但依然被烧死了,谢公子的法器最后让我们得以在死之后还能维持魂魄,但终究是浑浑噩噩什么也不记得,” “最后还怪起了我们的恩人。” 村里尹痛苦地说完,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问他们:“能把小雨交给我么,村子的人都没了,我想,或许我们也不该存在这世上……” 背后的故事竟然只是这样,村里尹的忏悔飘荡在山里。 李念舟瞧了一眼谢不宿,他没说话,只是神色淡淡把小女孩递给了村里尹。《 》 13、食人骨 村里尹记忆陆陆续续恢复,也记起来几个月前发生的事,当时外面来了一位捉妖人。 那人问他们可曾见过谢公子,但丧失记忆的他们谁也不认识,于是那位捉妖人把黑水灌进他们身体里,逼问出来妖屠村的事和谢公子的去处,他们就是从那时起开始恢复记忆的,不过他们的记忆也因此扭曲了,之后渐渐地把仇人和恩人弄错了。 谢公子应当是躲了起来,那位捉妖人没找到他,但是捉妖人把妖带走了。 村里尹牵着刚苏醒没多久的小女孩下了山,一老一小的背影看起来格外落寞,现在落安村大概只剩下这两个人的魂儿,但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落安村真的成了完全意义上的空村。 李念舟理清楚了,原来几个月前沈北寒就来过一次,原著并未提到。 东方既白,日光穿破不远处的烟波飘渺,又让深山稍微亮了些。 邓铃他们信了村里尹最后的话,深感自己误会了反派于是坦坦荡荡、就事论事地向谢不宿道了歉,不过介于反派两年前在皇城的风波,几人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决定在记录这里发生的事之后就离开。 谢不宿拿着食人骨回到他的后山小屋,李念舟被邓玲拉过去谈话。 “邓玲姐,你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啊?”李念舟打了个哈欠,眼尾挤出来困觉的泪水,有些好奇地问。 邓玲她道侣好像是带着蟾蜍精去摘果子了,她原本也想跟着去,但是被邓玲拦了下来。 “你跟我们一起走吧。”邓铃语气中带着凝重又认真的腔调,眼神坚定地望着她。 李念舟呆住,她挠了挠头,“邓玲姐是不是担心我啊,没事的,其实……”她刚要把她其实是跟反派结盟复仇的真相告诉邓玲,她对她撒谎了,这反派没那强取豪夺的一回事,而且邓玲姐也挺好的,况且刚刚他们对反派有所改观,估计是可以理解她的。 “李姑娘,你难道要跟着一位冷血无情、劣迹斑斑的人?” 李念舟摇了摇头,邓玲真是为了让她远离反派操碎了心,明明之前还觉得反派的事或有隐情。 “邓玲姐,其实我和谢公子的目的地是一个地方,我也想跟着你们,但是,但是,” 她完全不知道怎么说,咋委婉拒绝啊啊啊啊头疼…… “李姑娘,你别执迷不悟下去,” 李念舟知道她要说什么,尴尬瞬间涌上心头,急急忙忙打断她的话,好丢脸……还没等她继续绞尽脑汁告诉她真相。 这个时候反派却过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她们的对话,隔着老远,来了一句嘲讽: “她要跟着谁是她的事,邓姑娘这样咄咄逼人,是不是,有失分寸?” 李念舟转过头,看着不远处脸上布满寒霜的谢不宿,抱臂斜靠在树干旁。 看见他的第一秒,她的大脑就开始飞速运转起来,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你要跟他们走?正巧,那你走吧。”谢不宿把视线移到她脸上,神色淡淡地说道。 李念舟顿时打了一激灵,那可不行,她目前还没有能力可以单独对付男主,这人怎么说让走就走,真的是,没有一丝契约精神! 不过她造谣反派的事还没解决呢,邓玲到现在还觉得她是被逼的,这算不算她自己造的孽? 邓玲听着谢不宿说的话,顿时不爽的情绪直冲心肝,她一把拉过李念舟,将她挡在身后,还是一如既往地警惕着反派: “谢公子在威胁她?呵呵,真是恩将仇报,有这么对待恩人的么?” 原本听着邓玲的话心惊胆战的李念舟当场松了一大口气,没毛病,她就是反派的恩人。 “我如何报恩,自然轮不到别人插手。” 李念舟飞速地从邓玲身后钻出来,对着两边摆手,略微有些心跳加速:“等等等等,那个,我们一起吃顿野炊吧!” “反正都要分开了,就当做一起患难过的离别宴。” 说完她这边笑笑,那边笑笑,最后抱住邓玲姐的胳膊,“拜托拜托。” 谢不宿站在远远的对面,冷笑一声,“我可不答应。” …… 沈安刚带着一兜果子回来,就被邓玲拉着又去山上打猎,准备食材。 落安村对面的木桥下有一条河,河岸有一处松软的地方,上面架起了木柴。李念舟撩起衣裙,蹲在地上用手戳了戳河水,扭过头问一旁还在冷着脸的谢不宿,“谢不宿,这河里面真的有鱼吗,这鱼真的能吃吗?” 虽然这河不是落安村村南那条河,毕竟那条河里有无数的残魂,但是这条河也离村里挺近的,真的没有被污染吗…… 谢不宿没理她,自顾自走到河边,从腰身“唰”地抽出剑,直直朝河面上劈去—— 一瞬间,刀光剑影,水波粼粼,河边溅起几米高的水花,直迷了她的眼。 在她愣神的时候,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朝她砸过来,最后摔进她怀里,紧接着,陆陆续续地,不停有鱼朝她面前的地方扑来。 “哎呀!”李念舟慌里慌张地一边接着一边躲着,她捏着手里的一条滑不溜秋、不停挣扎的鱼,欲哭无泪。 终于,在收集够好几条鱼之后,她连忙大声喊“停!” “噗通——”李念舟把手里的鱼丢在鱼堆里,拍了拍手,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盯着谢不宿不说话。 看着谢不宿把剑擦干净收进剑鞘,看着他转身,看着他抖了抖衣袖。 终于,谢不宿问:“你看着我做什么。” 李念舟把有些湿漉漉的衣衫展开,恨不得扯到他面前,让他好好看看:“谢公子,你说说。” 谢公子瞥了她一眼,原本顺着她的话下意识看去的视线,顿了顿又移开了。 他皱起眉,随手捏了个符咒,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转身拎着鱼就去河边处理去了。 李念舟感觉自己的胸口温烫烫的,她低头一看,衣裙干掉了,而且还干净了一些。 ……好厉害啊,这是捉妖术的一种吗,难不成以后都不用洗衣服了?好想学! 她抬起头,朝谢不宿的方向兴冲冲地跑过去,“谢不宿,你是在处理鱼吗,我来帮你!” …… 邓玲他们三个回来了,蟾蜍精一脸气愤,本来就像一个中年油腻大叔,现在略显扭曲的脸更加不忍直视了。 李念舟看着他们手里拎着的野兔和野鸡,挥了挥手里还在烤的鱼,“我们在烤鱼,”刚说完,她就看见蟾蜍精那幽怨的样子,于是就问邓玲, “邓玲姐,蟾蜍怎么了?” 邓玲摆了摆手,向她解释:“方才上山的时候,这蟾蜍精说他闻到了一股十分讨人厌熟悉的狗味,非要顺着气味跟上去。我们用识妖术查看了一下,气味远着呢况且没有作恶的臭味,应当是这附近的山中精怪,没必要赶过去。” 李念舟笑了笑:“蟾蜍精讨厌狗吗?”一直都是小狗要提防着蟾蜍吧,毕竟舔一口估计就要中毒了,而且还戒不掉蟾蜍对它们的吸引力…… “就他自己讨厌狗,之前在皇城的时候跟狗有过渊源,如今连带着讨厌所有小狗。” 李念舟点了点头,小狗很可爱的,不过尊重蟾蜍精的喜恶吧。 谢不宿似乎看了她一眼,她转过头,他就扭过去了,可能是她的错觉。 …… “应该都烤好了,可以吃了吧?” 李念舟忐忑地问了一句。 左边坐着捉妖组,两个捉妖师和一只妖;右边坐着一个浑身冷气十足的大反派,她就杵在这中间,只有她和邓玲若有似无地闲聊了几句,之后整个场面就陷入了静默的尴尬。 火苗下的树枝被燃烧地噼里啪啦,火舌舔舐着他们的脸,倒影在李念舟的眼中,像一团明亮的琉璃。 “李姑娘,你决定好了吗,跟我们走还是留在他身边。” 邓玲扯下一根鸡腿递给她,正巧,谢不宿漫不经心地递过来一条鱼。 李念舟有些受宠若惊了,她下意识瞧了一眼谢不宿,……嗯,反派把鱼收回去了。 鸡腿很诱人,她不好拒绝邓玲的好意,连忙接过来道谢。这时,她的余光看见反派顿了顿,她心里暗道,反派放心吧就,他们可是好盟友…… 李念舟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腰间,对邓玲说:“没事的邓玲姐,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你们尽管去做自己的事,完全可以放心的,而且我跟谢公子其实是有事要一起的。” “对吧,谢公子?” 李念舟轻轻怼了怼谢不宿的肩膀,示意他赶紧说话。 就在这时,她的脑袋里久违地传来了一声机械的声音:【宿主,你的计划真的能成吗】 李念舟惊了一下,她还以为系统挂机了呢,现在出来啥意思,她的计划怎么不能成,不能成也比它那攻略男主强,那男主还想杀她呢,又不止一条路能走,非觉得那是最优解…… 系统又没音了,她在脑子里呼唤了几声。系统没回,这回真挂机了。 谢不宿扬眉,吐出一句:“随便你怎么说。” 李念舟:…… 邓玲有些失望,但还是尊重她的选择。李念舟朝她笑了笑,邓玲也释然地笑了。 之后野炊结束了,邓玲他们要先离开落安村,他们说,他们要南下,南边有更多的珍奇异宝,还有许多没见过的妖物。 李念舟心里一直惦记着她欺骗邓玲的事,直到他们要走了,她将邓玲拉到一边,语无伦次地解释了一番。 但听完之后邓玲姐先是惊讶,而后思索了好久,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李念舟忐忑,但邓玲并没有生气,反而是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脑袋。 在临走前,邓玲悄悄塞给她一沓子符纸。 两日前烟雨蒙蒙,如今明朗青天,溪溪流水,潮湿的桥边是茂密草丛,目及的远处是重叠群山,三人吱呀吱呀跨过小桥,回过头朝李念舟他们挥了挥手。 江湖再见。《 》 14、青石板 李念舟把符纸仔细收好,她的包袱里零零散散收集有好多捉妖用的东西,几枚灯芯、一沓子黄纸、还有之前邓玲姐给的伤药,以及当时当时在亭子里使用过的符纸…… 之前塞进去的果子已经被她咔嚓咔嚓吃掉,那时空瘪的包袱,到现在又满满当当的。 包袱里的灯芯暂时灭掉了,沈安跟她解释过,灯芯是他家祖传的,包括但不限于探物、追踪、照明、还有驱散迷药的功效……效果根据使用的人而定,相当于一个容器,捉妖术法力量越强效果就越大,所以耗费的材料不多,差不多是一次性的。 不过就她目前的能力,这个灯芯只能用来照明…… 人走远了,再也看不见了。 良久。 李念舟倚在桥边,直直打了个哈欠,头一点一点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秋天天晴,凉爽的风拂过李念舟已经闭上的眼睛,她深吸一口气,很舒服,舒服地想要躺在地上,永远不起来。 李念舟已经困得走了一会儿,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大反派。 谢不宿面无表情,掀起眼帘,墨中泛绿的眼眸上下打量着一无所知的李念舟,眼底的深潭不见底,叫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李念舟若有所感,忽然浑身一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却只看见转身离去的反派背影。 她惊醒了,当即追上去,没几步,就撵上了。 李念舟有些抑不住高兴的心情,于是她刻意压低自己的声调,自以为特别冷静地问,实际上早暴露了: “我们这是要走了吗?” 反派顿了顿,非人似仙的脸上半笑不笑,却没吭声。 奇怪……李念舟跟在谢不宿身后,一步一步踩着泛红的枫叶,山风总是凉的。 路过一棵银杏树,像一朵嫩黄的蘑菇云。 眼见就要走回他的山腰小屋,李念舟一个大跨步,赶到谢不宿身边,与他并肩,没等继续做些什么,她又一次控制不住地流眼泪打哈欠。 “这么困?”谢不宿终于说话了,他淡淡道,“睡一觉再走。” 李念舟抹了抹眼泪,听到后第一反应是不对劲,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她顿时脑子里疯狂敲起警钟,谢不宿什么时候嘴上这么好说话了? “村子都烧没了,我睡哪里啊?”她紧张地询问,试不试偷看一下大反派的脸色,结果什么都看不出。 “过来。” 李念舟跟着谢不宿进屋,她看着虽寒酸但整洁的房间,朴素的床边挂着一盏小灯,床的右前侧是案台书桌,上面寒灯素纸旁摞着一堆书。 谢不宿向她指了指床,示意她睡在那里。 “那你怎么睡?” 李念舟连忙摇了摇头,说道。说的话看似好心为他着想,实则是悄咪咪试探这人的反常之处。 谢不宿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又恢复他一如既往的骄矜样子,嘲讽道:“你以为谁都像你,我不困。” 李念舟心里一咯噔,这反派该不会是想提前跑吧,不会吧,他们都做好约定一起了……应该是看她太困了影响他们赶路。 “原来是这样。” 话虽如此,但她依旧紧紧盯着反派,反派颔首,她迟疑地在谢不宿的目光下缓缓朝床边走。 “你真的不困?” 李念舟最后尝试挣扎一下,不死心地问。 “快睡吧。” 空气中好像有迷药,日光透过窗户,在案台上洒下斑驳温暖的痕迹,李念舟望着门口处背光分明的负剑身影,阳光在秋日确实温暖,温暖到让人睁不开眼睛。 有微微的风,床边的小灯轻轻一晃,纸张哗啦一响…… 床上的李念舟眼珠子乱转,倏忽睁开眼睛,头顶上的布如河流轻轻波动着。 “谢不……谢公子!”她一个翻身惊起,掀开被子,跳下床。 她怎么就真的睡了,还睡到了下午。 没人应声。 李念舟连忙背起自己的包袱,急急忙忙朝外面赶。 果不其然,她在小屋附近没找到人,而且山上也没有动静,于是她沿着下山的路边走边喊。 “谢公子!”“谢公子!” “谢不宿!” 他跑了??? 空寂无人之地,她喊了无数遍,没人应。 难怪今天她隐隐约约感觉谢不宿的反应奇奇怪怪,阴晴不定,原来是根本没想带着她走!她果然没猜错……是不是早就预谋好了? 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她得赶紧跟上反派。 她背着包袱,皱起眉,脸上有些为难,嘴里念叨有词:“人会跑哪里去?” 她从包袱里掏出一枚灯芯还有谢不宿给她的符纸,邓玲和沈安不是说灯芯有寻踪的功能嘛,她试一试用沾有谢不宿气息的符纸能不能找到谢不宿离开的方向。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渐渐亮起来的灯芯,带着紧张和期待,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儿。 结果灯芯只是亮了亮,并没飞起来,也没有其他反应,李念舟的心碎了一地,不是,她的能力真的只能照明啊,不甘心!可恶…… 就在这时,灯芯在她手里忽然动了动,像是要飞起来的架势,结果只是朝一边晃了一下就蔫了。 她眼睛瞬间亮了,低头又抬头。 灯芯指的好像是离这里最近的驿站的方向! 也是……原剧情里,说反派十恶不赦,主角惩恶扬善,于是反派要报复回去,那必然是要去找主角在的地方。 落安村又很偏僻,沿河的渡口无疑是最快的方式。 她要完成任务,也得前往渡口。 ……费劲啊,明明是一个目标,反派是一点没相信她吗? 李念舟头疼,但是也得追上去,单凭她一个人怎么可能搞得了男主,反派想跑,她还不乐意了呢。 李念舟紧了紧手里的包袱带子,捏着灯芯一口气就朝右边跑过去,暗暗祈祷,希望能在天黑之前找到人,如若找不到……那她顺着他的行踪追也有利于自己苟任务。 离落安村十几里外,她快走不动了,出了山,全是乡野小道。 路边有坟。 小土丘,不几个,坟头草,黄青碑,风一吹,顶上飞。 耳边窸窸窣窣,草丛里时不时传出一丝不起眼的动静,不远处林间鸟鸣风动,哗啦哗啦。 李念舟有些汗湿后背,加快速度往前走,她总觉得这里让人不舒服,直觉被恐惧和寒意吓得炸了毛,让她不得不更加精神抖擞…… 话说,那渡口也远着呢,单靠走路怎么走过去。 很快就接近傍晚了。 李念舟蹲在地上,喘着气,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灯芯,还在指着前面。 她休息了好一会儿,从包袱里拿出之前的果子,啃了一口,站起身继续追。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隐隐约约看见前面有建筑。 李念舟原地跳了几步,鼓足力气,朝那建筑跑过去。 离得近些了,她才看清这建筑是什么,原来是一座破庙。 她有些失望,破庙应该没人,那也不会有吃的也不会有交通工具,什么都没有。 但是李念舟累了,走到破庙前,看着里面。 破庙虽破,但是曾经想必辉煌过,庙前高大的柱子顶起了前门,跨过门槛,立在正前方的是一尊大佛,慈眉善目,端坐其中,垂下的眼睛宛如有神降临,栩栩如生。不过如今,石佛的头顶挂满肮脏的蜘蛛网,灰尘肆意。 石像正下方的供奉台的供奉物早已腐烂,灰尘覆盖在上面,无人打扫。 她走进去,绕过佛像,后面有一大块空地,柱子交错分布,地上有几张草席。 空地上,有一个已经熄灭的柴火堆,她凑近,找了一个木棍,扒拉几下,发现是刚刚才熄灭的。 顿时乐了。 果然啊,谢不宿就是经过这里了! 她转身就要出去,却听见地面在震动,有马蹄声还有人驾车的动静。 她皱起眉,通过窗户朝外看去。 一队人马正朝破庙奔来,马车里的人大概是富贵人家,枣红色车厢上四角悬挂鸽血红坠子,车帘子半掩露出里面略显华丽的内衬,马匹个个毛色油亮,宝马雕车香满路,马车前后分别还有十几个护卫。 这些人看起来要停在这里,这荒郊野岭的,李念舟不免谨慎一些,无意去招惹,于是她就要从庙里离开。 结果,几只箭破风而出,钉在她身旁,她顿住脚步,惊愕地朝这一支马车队望过去。 “前面是谁!”好像没看见她? 李念舟惊魂未定,只觉得这些人有毛病,是个人就射箭? 她没办法出去了,出去就被射成刺猬了,她在庙里晃悠,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她来到庙后面,借着破布柱子四处跑,希望能找到什么绝佳之地。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破庙挺大,居然没有一个地方是能完美藏身的,而且连后门都没有。 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还有护卫向一个人汇报的声音。 “大人,前面似乎有贼人,方才射了几箭没射死。” 被护卫汇报之人似乎是位年轻的男子,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阴魂不散,竟然追到这里了么?” “宁错杀不要放过一人。” “是。” 李念舟听的冷汗直流,外面哪个达官贵人,今天要死翘翘了不成? 她找不到藏身的地方,最后靠在佛像背后的一个柱子上,仔细思考该怎么办。 目前,她的身份牌只遇到过要杀她的妖,不知道会不会保护她不受人的伤害,如果她要死了,系统会当场送她回去,如果没死那她还要和这些神人纠缠,浪费掉追人的时间……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做? 心脏快要震破耳膜了,她又往后撤了撤。 身后的佛像阴影里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朝无知无觉的她袭来。 李念舟还在想,想着想着,一道大力将她拖着向后。 她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 而身后多了一个人。《 》 15、青石板 惊魂未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如同猎物被咬住喉咙,她被禁锢在阴影怀中。 外面是逐步靠近的脚步和刀剑碰撞的声响,而里面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李念舟没说话,也没挣扎,她的目光放在外面地上带着火光的影子上,外面的人在搜寻,带着火把。 “找到人了吗?” 交谈的声音距离她只有几步。 “找不到就直接烧了这里。” 李念舟心里一跳,想要后退,但已经和身后的人前胸贴后背,再无间隙。 烧了这里,这么狠。 外面的人似乎注意到佛像,慢慢朝他们走过来,并凭直觉朝佛像射了几箭。 “咻咻——” 李念舟亲眼看见一支箭破空穿过她身旁,只差一丁点就要射中她身后人的肩膀。 她屏住呼吸却发现,咫尺之间,外面的人又远离了。 没等松口气,身后的人动了。 她猛地拽住他的袖口,低声道:“你……” 身后的人没吭声,反握住她的手臂,黑暗里谁都看不清,她总觉得这人……这人,她压低了声音,却抑制不住震惊,“你!” 手臂被握紧了,她紧急停止了话语,这时候她听见外面的声响,“咣当——”“咣当—” 火把跌落在地上,咕噜噜朝这里过来,一旁的破布被烧的卷了个边,外面传过来一股浓烈的烟味,整个破庙全被忽然烧了个精光。 李念舟迅速用手捂住鼻子,她下意识看向变得亮堂的佛像外,兵荒马乱,外面的人是要这破庙里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多大仇多大怨也跟她没关系,只不过现如今,她成了那个达官贵人的素未谋面的仇人。 “我们快出去!”李念舟眼见火势越来越大,再不走就要被烧死,连忙对身后的人喊道。 她转过身,在这逼仄的角落里,她瞧见一道寒光,仔细一看原来是这人拔剑捅向佛像背面时,剑锋与石像碰撞上了。 ——佛像背面猛地破裂开。 李念舟被吓了一跳,悄咪咪躲到他身后,看着眼前的光景,目瞪口呆。 在一片尘土碎石之后,她看见佛像后面有一条往下的石头阶。 怎么感觉似曾相识……果然是你吧…… “走。” 身旁的人丢下一句话,示意她下去。 她感觉到身后越来越灼烧,没有犹豫,反拽起这人的袖子,朝破裂的出口奔去。 他们弄出的动静引起了还未走远的侍卫注意,因此,李念舟头上的石块和泥土一直震动,恐有坍塌的风险。 身后的追逐和头顶的危机,让她不得不加快脚步,但体力和速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爆发出超常力量,所以—— 她被人拎起来了。 李念舟整个人都懵了,刚想挣扎,就听见上面噼里啪啦的声音……她不动了,任由这人将她拎走朝出口逃。 算了,他跑得快。 佛像里竟然有密道,出口通往破庙的背面不远处的竹林一条青石阶路。 到了晚上,竹影斑驳,黑暗笼罩,人影自然看不清楚。 身后的那群人举着火把,黏上他们一般,在附近不停地寻找,护卫一身玄色,踩在地上时沉稳有力,全是练家子。 马车上的人在一片火光中下了车,一副书生打扮,手里怀抱着一条小黄狗,他向下抚了抚狗脑袋,狗温顺地呜呜几声。 灰黑短褂的马夫对着人拱了拱手,轻声喊道:“赵大人。” 那人停住手中的抚摸,抬起头,面相很年轻,整个人都一副柔弱书生公子模样,但嘴里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死绝了么?” “大人,并未发现可疑的尸首。” 这位大人微微叹气,“也是,捉妖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 他说着说着,不小心拔掉小狗背上的毛。 “嗷嗷——呜呜” 叫声刺耳,小狗痛苦地叫,挣扎着从他手中掉下去,落地就跑进草丛,转眼间消失不见。 马夫看见了,有眼力地弯腰,示意自己去给大人捉回来。 赵大人拍了拍有些皱的衣角,缓缓道:“算了,叫他们回来,渡口的人等得不耐烦了。” 马夫不敢多问,低着头答:“是!” …… 李念舟躲在一团竹子堆里,她一直拉着的人站在她旁边,露出半个身体在外面。 每当不远处的火把晃三晃,她心脏都要跳好几下,连忙拽着这人使劲往竹子里藏,把他塞进来。 她小声地控诉:“你能不能认真点儿藏,等会被找到就完了。” 他沉默了好半会儿,才顺着她的拉扯挤了进去。 感觉到有点胸闷气短,李念舟这才发现好像位置小了一点儿…… 直到她看见那伙人似乎听见了回去的号令,举着火把就离开竹林。 片刻,她透过树影,瞧见他们跟着跑起来的马车,行色匆匆却整齐划一,朝一个方向奔去,没过多久就瞧不见影子了。 这伙人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他们也是要去渡口的吗……遇见他们真是无妄之灾,她松了一口气,从竹丛里出来。 月亮挂上树梢,李念舟仰起脸,瞧着身边的人。 “谢公子,你不是跑了么,跑了你又回来干什么!” 她有些生气了,气话一箩筐就吐露出来,为了控诉大反派言而无信的行径,说好的一起复仇,结果抛下她自己先走了。 谢不宿低着头,李念舟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他似乎被气笑了:“自然是回来看一眼中了我血咒的人是否还活着。” 莫名其妙,明明是他背着她跑了,到头来怎么还反过来生她的气…… 又拿血咒恐吓人,要真下咒的话她早被系统传送走了,不过她用不着告诉反派。 她当即呛过去:“当然活着了,我怕死。” 没听见谢不宿的回话,她疑惑地看过去,发现他还站在竹子边,用剑抵在地上。 鉴于方才他带着她逃出火灾现场,她有些迟疑地朝谢不宿凑过去,想看看他怎么不说话了。 “谢不宿?” 听见她的声音,谢不宿好像回过神来,把剑收起来。微弱的月光,照的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鬼里鬼气的跟濒死的妖一般,但他却又表现得很自然。 李念舟只能归结为谢不宿他太好看了太白了。 不过生气归生气,还是任务为重,她对谢不宿说:“我们赶紧去渡口。” “我们之前都说好的,一起复仇,你怎么言而无信?” “承诺呢?信用呢?谢公子。” 李念舟抱臂,细数种种,最后落脚在催促谢不宿一起去渡口。 谢不宿不吭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说的羞愧难当,所以不说话了。 结果这个反派竟然接下一句话:“我从未承诺过。” ??? 李念舟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听听,听听,听听他在说什么。 没说过吗? 那之前她一直强调要一起复仇是给鬼说的……她仔细回想,她说自己是男主师妹但很恨男主,之后又说可以一起复仇,他还对她讲下血咒的恐吓,然后,然后,然后真的没有对她有回应…… 所以,既然没有答应她, “所以,为什么要回来?所以,为什么在落安村的时候,为什么,” 她冷静下来,一想就能想明白了,因为他要尽快解决落安村的事,只是顺便保证她的安全而已。他要找食人骨,他解决完之后就要自己去复仇, 他不相信她。 “谢公子,无论你相不相信我,我都是要找沈北寒报仇的。” 不止是任务,还是一开始男主要杀她,她不报复回去真的不甘心。 不过反派不信她,她也没办法,只能再争取一下,再不济她还能想别的计划去阻止男主黑化和将他踢出书里世界。 挺难的,按照原著剧情,完全是彻头彻尾的大男主爽文,就算黑化崩坏对于男主来说也是纯爽文……难归难,她还是要找到男主人设大变的原因,找切入口去解决。 她一直在想,但自己不知道的是,在别人眼里,她浑身都散发出一股萎靡不振的气息,看起来有些要崩溃了。 尤其在谢不宿眼里。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承诺起一件事需认真考虑,我并非不信你。” “况且,”他似笑非笑,“你真的考虑好了么?” 李念舟抬起头,听到这一番话,怔住了。 ……她自然是考虑过的,系统说,完成任务最容易成功的方法就是,攻略男主,但是为什么要攻略。 据她所知,那男主有一个心爱之人,心爱的人都阻止不了他,当然是击败他更方便快捷。 她找谢不宿,一方面是他的实力,一方面……她考虑得很多了。 “既然你问我,我就再说一次,我考虑好了,就是要和你一起。” 李念舟信誓旦旦。 面对她紧紧盯着的眼神,谢不宿移开视线,又扭过头来,似乎是要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她穷追不舍,紧接着问:“可是你为什么要跑,你去哪儿了?” 谢不宿撇她一眼,转过身走上青石板路,对于她这个问题,却死活不说。 李念舟无奈,一起走在他身边,只能重拾起之前的话题。 “之前的问题考虑的怎么样啊谢公子?” 谢不宿随意道:“你都这么说了,我勉强答应好了。” ! 真的假的? 李念舟看向转过头的谢不宿…… “那,谢公子我们接下来去找赶路的工具吧!” 渡口,接近南沁河,而这里离河远着呢。 夜色里,路还不好走。 …… “谢公子,你饿吗?” “……不饿。” “哦。” “……”《 》 16、青石板 李念舟蹲在竹子下,在地上捣鼓,前几天下雨,竹林里肯定有竹笋,可以吃烤竹笋。 有烤竹笋这个美食吗…… 她扒拉来扒拉去,全是已经老了的。 失望而归。 李念舟灰溜溜跟上谢不宿,继续往前走。 夜晚不好走,谢不宿手中的火折子被风一吹,地上颤颤巍巍的影子晃了晃。 林中时不时鸟叫一声。 他们停在一处林中空地上修整。 捡树枝生火是当务之急,李念舟和谢不宿分头行动,在附近捡干燥的树枝。 李念舟不敢走太远,就在附近转悠,看见了就捡一根,没看见就继续找,很快手里也积攒一些了。 她抬起头,发现距离原驻地有些远了,正准备返回—— “咔嚓——” 她转过头,朝声响来源看去。 没料到,窸窸窣窣的草丛里忽然蹦出来一个小东西,直直朝她蹿了过来。 她被吓了一跳,下一秒就要掏出符纸扔过去。 等她冷静过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小黄狗,还是很温顺的、干净的小黄狗,一边围着绕圈圈,一边摇起小尾巴。 哪里来的小狗? 她盯着地上摇尾巴的小狗看了有一会儿,觉得应该不会咬人,才放下手中的树枝,蹲下来,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它的头。 见它不排斥又揉了揉,作为安抚。 “你怎么在这里啊?” 她说着说着便仔细观察这只狗……不对,这狗很干净,怕是有主的狗。 但这荒山野岭,哪儿来的人? 她盯着小狗,狐疑道:“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小黄狗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依旧疯狂摇尾巴。 李念舟拿出腰牌,没亮,不是妖……可能是别人不要,把小狗扔在路边了。 她站起身,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安置这条小狗。 不过由不得她的想法,她站起身时的动静惊扰了它,只有她小腿高低的小狗被吓了一跳,窜进草丛里。 当她去扒草丛的时候,已经没影了。 她搜寻无果后,只能拿起树枝回去。 谢不宿已经生起火,火苗爆炸的噼啪声时不时传来,柔和的火光倒映在他的眼睛里,像墨绿色的琉璃。 他的手边放着一个包裹着的方方正正的油纸,不晓得里面是什么。 李念舟走过去,把树枝放在一旁,坐在了旁边。 晃眼间,旁边抛过一个东西,从空中直直落在她怀里,李念舟生怕落在地上,紧紧抓住,感受到手中的触感,她才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这是啥?” 谢不宿早已移开视线,“得寸进尺,只此一次。” 李念舟把油纸打开后,一瞬间,香味扑鼻。 在这有折痕的油纸里,有一只完整的烤兔子,摸起来还是温热的。 “谢公子你好好啊!!!” 无以言喻的感情充斥着她的心脏,一时间都说不出话了,还有就是饿了。 谢不宿:“……” 李念舟膜拜膜拜他,扯下一条腿,凑近正在扒拉火堆的谢不宿, “谢公子,一起吃。” 谢不宿瞥了她一眼,将她手中的东西接过去。 李念舟又扯下一条腿自己啃,她坐在地上,对谢不宿提起刚刚遇到的事。 “刚刚那边突然冒出来一条小黄狗,把我吓一跳,那条狗好像是别人的,因为它怪干净的,不过它跑掉了。” “你说,那条狗是从哪里来的啊?” 李念舟思考着,嘀嘀咕咕。 谢不宿有闲心搭理她,漫不经心道:“哪个孤魂野鬼的吧。” 听到这话,她疯狂摇头:“可别说了,狗摸起来是热的。” 谢不宿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又道:“行了,休息会儿。” “哦。” …… 夜半,蚊虫不是很多,但还是有的,李念舟是夜猫子,原本在现实世界就整天熬夜,况且今天还睡了好久,现在根本睡不着,精神得很,她眯着眼挥蚊子。 嗡嗡嗡,烦死了。 靠在谢不宿旁边的石头上,她将惹人烦的蚊子轰走后,肩膀忽然一沉。 她眨了眨眼睛,扭过头,看到了落在她身上的侧边长发,和谢不宿藏在脑后隐隐约约的小辫子。 谢不宿睡着了吗,才不小心靠在她的肩上。 很近,她近距离看他,情不自禁多停留了一会儿才移开目光,渐渐放松自己的身体,尽量让她自己舒服一点,调整好之后她就顺势同样抵着他休息。 面前的火堆噼里啪啦,火星子忽闪忽灭,很快就成灰烬了。 林中凉风习习,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急奔而来,惊扰了原本寂静的地方。 李念舟听到动静睁开眼睛,发现谢不宿已经站起来,背对着她朝声音的源头看去。 她顿时低下头,不知何时身上多了一件外衣。 谢不宿的声音这时候传过来:“醒了?” 李念舟连忙将身上的衣服抱着,站起身,快速走到谢不宿身侧,将衣服递给他:“醒了醒了,我好像听见有什么声音再靠近我们,哦哦还有这个衣服,谢谢你。” 谢不宿没接,斜了一眼她手中的外衣,又转过身,颇为骄矜的声音飘到她耳边:“不用还了,我先去查看情况。” 李念舟:“啊?” 她抱着沾染着谢不宿冷香气息的外衣,看着他按着剑去到马蹄声的方向。 一时之间,她愣了一会儿,嫌弃我啊,哼。随后她将衣服狠狠裹在自己身上,朝谢不宿跑过去。 “谢公子等等我!” 林中马蹄声来自一个将要把货物运送至渡口的马队,她和谢不宿半路将领头的马车拦下。 “吁——” “你们要干什么?!” 为首的是大概是名管事,语气很冲,看起来着急赶路,应该在运送什么重要的物件。 怎么感觉自己像拦路强盗…… 李念舟摇了摇头,向管事拱了拱手,用十分抱歉的语气道:“实在对不住,事出紧急,您看能不能捎我们一程到渡口啊?报酬好商量的。” 管事横眉瞪眼,自是不愿意了,耽误他回去赶‘河灯会’不说,荒山野岭从哪儿冒出的两个人。 “你们是什么人,去渡口干什么去?” 管事警惕地、不是很客气地对着她问。 李念舟顿住,挠了挠脸,朝一旁的谢不宿看了一眼,结果不得了—— 这人一言不发,脸冷得很,手里还按着剑,莫不是要硬来啊? 她下意识拉住谢不宿的衣袖,抬起头,和正好停住动作的人对视上,笑了笑。 她又转过头对管事连声道:“那个,我们是逃难的表兄妹!” 管事狐疑地重复她的话:“逃难?” 李念舟一拍脑袋,伤心地嗷嗷哭,边哭边说:“对啊,你是不知道,妖怪把我们村都屠了,我们躲在后山才逃过一劫,一出来人都没了……” “我们跑了好久,就是不知道如今妖怪是不是在后面追,是不是……” 她捂着脸哭,说着说着透过手指缝悄悄看管事的反应。 管事和其他人脸色大变。 “妖怪,” “可你们,这穿的看起来也不像……” 李念舟顺势打断他们的疑问,“那可不,妖怪太强了,我们村还找了捉妖师,但是他们,他们都被……唉,我们太害怕了,就把衣裳和物件儿扒了,顺着小路跑下来了。” 她故意说的瘆人,说的跟难民一样,还把身上谢不宿的外衣展示给他们看。 展示完,她总觉得有道强烈的视线正注视着自己,于是若有所感地转过头。 哈哈。 谢不宿交叠双臂抱着剑,面无表情盯着她。 哈哈。 李念舟迅速收起自己口中已经沦为死人衣服的外衣,看着管事和其他人有些惊恐的脸色。 管事已经相信了,寂静的夜里阴森可怕,是会影响人的情绪的,更别提还说什么妖怪在追,未知的危险大概率让他们对她的话信了一大半。 管事身旁的马夫侧身对他说:“管事的!就搭他们一程吧,趁妖怪还没过来,我们快些离开这里,而且我们耽误不起了。” 管事环视了一圈林子,又转过头上下扫视了一下李念舟两人,最终点了点头,朗声道:“你们快点上来,我们要走了!” 李念舟顿时高兴地连连道谢,伸手拉了拉一旁还在盯着她面色难辨的谢不宿。 “走啦。” 说完,她戳了戳他的腰,拉着他的衣袖,原以为不好拽动,结果没有一点阻碍就跟着她走了。 特别顺利。 管事派马夫对后面的驴车传话,让他们注意点货,检查一番没缺没漏,就又启程,马不停蹄朝渡口赶过去。 “驾——!” 前面的马车里坐着三个人,后面的驴车拉了一堆货。 管事的说他们后面拉的货是南边一个镇上产的河灯,质量上乘。他们每三年渡口镇举办的河灯会,所需的河灯和其他物品都是从那一片产地进的货。 他们镇的河灯会驰名远扬,这几年有可能会把河灯会搬出去,今年是关键的一年,于是上边派人来巡查,有不少从南沁河下来的贵族官宦游玩顺带着质检。 地方官可重视这次河灯会,所以管事的如此着急要提前布置好,不能出差错。 管事把车上帘子掀开,对着外面喊:“再快点!” 马蹄声加快了。 他们坐在管事的对面。 “你们到渡口干什么去?” 管事忽然问。 谢不宿淡淡来了一句:“去皇城。” 李念舟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句:“找厉害捉妖师报仇。” 管事认可地表示:“那确实,皇城厉害的捉妖师多了去了,最近那边又在招能人奇才了,听说是出了一个天才捉妖师去管理组织的。” 管事似乎是个爱八卦的,絮絮叨叨。 李念舟一听就知道这个捉妖师就是沈北寒,现在的男主事业上升期,忙着自己的大业,难怪一开始那么轻易就放过他们…… 地面不平,起起伏伏,马车时不时被震起落下。 李念舟和谢不宿挨着坐,偶尔颠簸的时候,腿总是碰在一起。 她掀开身边的帘子,朝外看,雾山映在她眼中,愈发地遥远。 她放下帘子,闭上眼睛靠在车上。 “呜呜……” 后面的驴车夫拉着车,紧赶慢赶跟上队伍,没注意堆满货物的车上多出一道微弱的狗叫。 杂物堆砌在一起,缝隙中露出一个小口子,朝里看,一抹黄色窝在其中。 车队出了林子,大行其道,渐渐的,道上行人便冒出来了。《 》 17、青石板 三江衣襟,衣带五湖。 过了一天一夜,渡口青色天凝结着云烟,雾色里江面上船只络绎不绝,岸边商客行人喧闹。 南沁河边,多有外地人交易买卖。 远处山连山,忽而从商路上窜出好几匹急匆匆的马车。 其中一辆马车差点撞上因躲避而逃窜的小孩,行人多有颇词。 “吁——” 李念舟一个不小心,头猛地撞到马车内部的木栏上。 她“嘶”了一声,瞬间清醒过来,在一阵颠簸之中,听见对面的管事赶他们下去: “到了到了,别耽误我时间,快下车!” 谢不宿听见她吸溜吸溜暗声叫疼的声音,睁开了眼睛,朝她看过来。 而李念舟则掀开帘子,发现他们停在了一个巷子口前。 “驾——” 下车的二位,望着丝毫不停歇的一行人和车着急忙慌地消失在他们眼前。 李念舟挠了挠下巴,沉思了一下,对谢不宿说:“河灯会什么时候开始啊?” 谢不宿瞥了她一眼,静默了一下,接着为她答疑解惑:“三日后。” 嗯……确实值得管事他们着急。 不过不关她的事。 接下来他们要去坐船出发了,她的任务终于有救了! 李念舟按耐不住兴奋的心情,仰起脸眺望,试图找到船只停渡的地方,四处观望。 渡口要塞处,这里形成了一座小城,名为柳城,雾气游荡在江河面上,岸边多是垂垂柳树,名字倒是应景。 岸边码头大船小舟遍布,她瞧准了,一溜烟就要飞奔过去。 “等等。”谢不宿紧急拉住她,阻断了她的行踪。 她转过头,顺着自己手臂朝上看,最后疑惑地望着谢不宿:“怎么了?” 还不赶紧走吗……她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比复仇的本人还着急。 谢不宿无奈地说:“如今渡口管辖甚严,三日后鱼龙混杂时,我们再去。” 李念舟扫视了一下谢不宿,说的确是这么一个道理没错,但她看着他的脸,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过直觉却在这时失灵了,可能是她的错觉吧,于是,她只能点了点头,扯了扯身上背着的包袱,有些略微失望道: “行,这里应该有店家客栈之类的吧?” “嗯。” 柳城白天游客云集,店铺向外敞开着,街边吆喝声络绎不绝。 他们两人找了几家旅店客栈,无一不是客满没房,生意特火爆,直到路过一家开在偏僻巷角的,门前有些冷清,他们决定前去看看。 刚来到店前,措不及防,一个酒蒙子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熊扑创开李念舟,要不是谢不宿及时将她拽过去,她就要摔个大马哈了。 “小二!给老子上酒!” 生意较为冷清的前台边,店小二原本瞧见李念舟两人,正高兴着呢,心心念念的生意送上门了……于是他放下手里的活计,紧赶慢赶,还没走过去,半路就来了个拦路虎。 这还是一位熟悉的爷。 “哎呦喂!狗爷您怎么来了,还是百里香?” 店小二连忙上前,搀扶过这摇摇晃晃的酒蒙子,结果被人狠狠甩开, “老子这次要烧刀子!” 店小二撞到了残桌,上面的饭渣子撒他一身,他却没在意,只是朝里面挥了挥手。 顿时,从后面出来几个腰上捆着粗布条的人,这些看起来粗壮的壮汉将浑浑噩噩的酒蒙子抬走,目测,方向是二楼。 店小二将身上沾了污渍的衣裳脱了,露出较为干净的衣衫,就又朝李念舟他们走过去了。 正巧,李念舟和谢不宿已经走到他跟前了。 “两位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李念舟抢着回答:“住店,你们这里可有好的客房?” 店小二眼睛都亮了:“有哇,有的客官,别的不说,就我们这儿,可是津渡柳城最舒服的旅店!” ……骗谁呢,就属你们这里人最少,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 李念舟附和地笑笑,不多说,让店小二赶紧带他们安排房间。 “姑娘,你们是要一间,还是两间?” 店小二迟疑地望着看似关系不一般的他们二人,发出疑问,说实话,两间能赚更多钱,但一间更是让他无聊的生活里增添了一丝丝八卦的风采。 店小二年轻小伙的脸上藏不住一点事儿,李念舟抽了抽嘴角,说道:“两间——” “一间。”一道淡淡的声音掐断了她的话头,轻描淡写地向店小二表示。 李念舟:? 这对吗。 行。 反正之前也不是没住过。 而且……真的没其他问题吗。 李念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谢不宿都一副漫不经心,仿佛随口说说的样子,于是她只能移开了视线,跟着店小二就要去结账。 站在柜台前,没等她摸索完自己的包。 “当啷——” 一枚银子就从身后砸在她和店小二的面前。 李念舟下意识回头,瞧见谢不宿收回手重新抱着剑,一副不管他的事的模样。 她又回过头震惊地望着完整的银子,久久不能回神……因为她只有师父给留的铜板和碎银,还没见过这种大银子。 她的眼睛目不转睛地跟着银子跑,看着店小二兴高采烈地捧着银子,把玩了一番又一番。 ? 还玩? 她不禁幽幽说道:“哥,该找钱了。” “哦哦,见谅见谅,这就找这就找。” 他这么一说,李念舟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等待,直到捧着一把碎银巴巴回到谢不宿身旁。 她把银子双手递给谢不宿, “谢公子你不仅人长得俊美,心地也特别好,多谢您的银子。” “哦,知道了。” 谢不宿颔首。 她听见他声音的同时,手中温暖的钱就被人薅走了,并且还听见一句冷冰冰的命令。 “上来。” 谢不宿丢下句话就接过店小二给的锁和钥匙上楼了,徒留她待在楼下。 ……我也好想要钱! 李念舟疯狂摇头,任务,她势在必得。 “谢公子等等我,我来了!” 李念舟上去的时候,谢不宿已经不见了。正要追过去,听见了窃窃私语,隔着纱窗,就在她跟前。 她耳朵动了动,仿佛抓到了几个词,让她鬼使神差停下脚步,龙吟锁? “……都办好了吗……”“差不多,但……” 隔着纱窗,隐隐约约她瞧见方才那个酒蒙子,并未瘫软在地,也并没胡言乱语,反而端端正正坐在屏风前,不知道在做什么。 “谁在外面?!” 她被吓了一跳,提起心脏就死命跑,趁他们还没出来,侧身窜进隔了几个房间后敞开的门里。 正巧谢不宿站在门口,似乎是要出去,她直直撞上宽阔的胸膛,没等人反应过来,就听见外面的脚步声—— 她连忙推着身前的谢不宿往里走,反手就将门关上,心脏砰砰跳几乎要震碎耳膜。 谢不宿的声音从上面传过来:“怎么了?” 她还没说话,紧接着外面就有人敲门了,咚咚咚敲个不停,一间接着一间地开门,一间一间地敲,很快按照顺序就到他们跟前了,如暴雨猛烈,势必想让他们开门一般。 “快开门,方才是不是有人溜进去了,这人偷听其他客人,快开门!” 李念舟不停地思索,脑子里飞快转动,终于想起来‘龙吟锁’是什么了,难怪听起来熟悉,这不是男主沈北寒的法器吗,后期和他异能结合之后,威力很大,堪称无敌了,最后一战的时候,就是这个法器穿透了反派,和其余与他作对之人的心脏…… 现在没落到原书男主手中吗?听说还是一个比较厉害的法器,不过还没有后期大开四方的传说…… 原本乱七八糟的脑子里,总算梳理出一条明线来。 外面还在敲门,谢不宿这时淡淡地开口: “没有,滚。” 由于特硬气特不好惹,外面的人不敲了,不知道是被语气迷惑住了,还是想之后另找手段,总之过了一会儿,就走了去敲其他人的房间询问去了。 李念舟松了口气,背靠在门上,拍了拍胸口。 不过虽然外面没人了,可谢不宿还堵在她面前没离开。 她抬起头,和垂下眼的谢不宿对视,这一时间,两两相顾无言。 良久。 “哼,” 谢不宿俯身,微微眯起眼,盯着她的脸,笑了:“李念舟,你惹什么人了?” 他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缠绕着、包裹着,眼里倒影越来越近,李念舟忽然想要后退,可她忘了,身后是门,自己退无可退。 直到距离只剩几寸——李念舟推开了谢不宿,并摇了摇头: “谢公子,听我跟你说个大事!” 听到她神秘兮兮的话,谢不宿站直了,李念舟趁机从他身下溜出去,一溜烟跑到茶桌前倒水,猛灌了一口。 谢不宿坐在一旁椅子上,支着头,等着李念舟的下文,结果没回音了。 他蹙眉,问道:“喂,什么事?” 对面的李念舟被点到了,她确实想说,但没想好怎么说。 ……不管了。 “谢公子……知道龙吟锁吗?” 谢不宿没理解她要说什么,不过还是回答了:“不知道,法器?怎么,你想要?” 李念舟原本想委婉劝他将法器夺过来,结果听见这么一句话,顿时眼睛都亮了:“法器,我可以要吗?” “想要自己去抢,不必问我。” 李念舟:…… 这话说的,她要有这能力还至于这么狼狈? 谢不宿:“这就是你偷听别人的目的?想抢法器没抢成。” 李念舟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是好吧!” 她拍桌子抗议:“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听我说,我们确实需要先把这个法器夺过来。” 她正在组织语言,还在纠结要不要说这是男主沈北寒未来的法器,而且这法器还和反派心脏亲密接触过…… 如何说得更合理? 要不然实话实说但不暴露自己是穿书的,就说自己知道沈北寒要收了这法器,他们可以截胡了。 没错就这样。 很好。 没有逻辑漏洞。 如果谢不宿问她怎么知道的,她就说沈北寒曾经告诉她的,反正沈北寒师妹身份都有了,不用白不用。 谢不宿没表态,示意她接着说。 李念舟咳了咳:“这个,我师兄,也就是沈北寒,他的人之后会拿走这个法器,既然我们是要复仇,当然是把它抢过来。” 谢不宿顿了顿,神色莫辨地望着她,过了一会儿,他扬起眉,说道:“好啊。” “那你说怎么抢?” 反派没问。 没问。 直接说好!! 李念舟忐忑,但是既然都同意了,他们就大胆去做。 “我想想。” …… 谢不宿在收拾屋子,李念舟拿着沾了水的抹布擦灰,将包袱放下,一边干活一边想。 好累,她瘫坐在卧榻上。 这时,外面又传来敲门声。 “客官,晌午了,要点什么菜?下楼还是送到房内?” 店小二的声音在门外。 谢不宿站起身,说了句:“下楼。” 店小二兴奋地声音飘起来:“好嘞!” 李念舟扭过头朝窗外看,日头都升天了。 谢不宿推开门,却停住了,他转过身,眼睛落在瘫软的李念舟身上: “还没想好么?” “吃完饭交代一下。” 李念舟从卧榻上弹射起来,无声哀嚎,就让她自己一个人想啊?别啊! 没注意的是,她正在控诉的人出门时,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 18、青石板 晌午,酒楼客栈里满是飘香。 桌上全是美酒佳肴,招牌菜一个接一个被送到客人的桌上,这家似乎酒很出名,上酒的声音总是此起彼伏。 偏僻酒楼绮窗,几缕日光露过,投向靠窗的人身上。 谢不宿坐在那里,垂下眸,阴影洒在脸上,修长的指尖捏着手中的酒杯,转了转,倒是没入口。 酒挺香。 李念舟闻了闻手边的酒,顿时眼睛都亮了,闻着真的不错,好香好香。不过她不喜欢喝酒,容易难受,就放下了。 方才点完菜,店小二额外送他们一壶酒,说是送给新客的,听到他这么一说,李念舟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客人,有些桌上有,有些没有。看来是客人第一天才能被赠送。 “你们这里的酒挺不错。” “那是!” 店小二自吹自擂之后又被人叫去布菜去了,这几日客流量比往日多,虽说在外人看起来冷冷清清,但其实往日一个客人也瞧不见,这酒楼大概是神龙不见尾的掌柜开着玩儿的,客人没几个可这福来酒楼照样开……可真让平头老百姓羡慕。 不过该干还得干。 这不,外边来新客喽。 福来酒楼外边站着一位衣着华贵的捉妖师,朱红衣衫,背上背着一形状奇异的箱子,一脸无语的仰头盯着面前的牌匾。 看起来不是很满意接下来要住的地方,不过还是在店小二的热情招呼下勉强进去了。 “菜来喽!”“客官请慢用!” 热气腾腾的饭菜精致有序地摆放在桌子上,饿了好久的李念舟动起筷子。 她瞧了瞧桌上的菜,心神一动,夹起一个点心,笑眼弯弯地对谢不宿说:“这个长的好像谢公子你。” 谢不宿下意识瞧过去,……一个状似撅着嘴气鼓鼓的狸奴的点心。 ? 面对他的视线,李念舟疯狂点头。 谢不宿移开视线:“……” 李念舟又笑了。 美味佳肴真的可以抚慰人的心灵,她埋头苦吃,仿佛世间所有的事都不复存在,只剩下香喷喷的美味。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喧哗。 “只剩一间最好的?给我。” “你谁啊,先来后到没听过!” “我!你管我是谁,店小二,把这房间给我,我给双倍的赏钱!” 李念舟转过身凑热闹,伸头去看发生了什么,结果有人比她更快,把她前面的视线挡的严严实实。 谢不宿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快吃。” 她实在看不见,只能转过来,看着似乎是要外出的谢不宿,她快速解决残局,跟上他的脚步。 他们从前面拥挤的人群绕过时,李念舟顺着缝隙瞧见里面正在争吵的一个背影,红彤彤的高马尾少年说道:“给三倍的钱,要不要,还要先来后到吗!” 天。 …… 外头日光照的人暖洋洋的,街道上贩夫走卒,人声鼎沸,有打鼓的、卖饼的、杀鱼的、还有卖丝绸的……李念舟脑子都不动了,跟在谢不宿身后沉浸式享受热热闹闹的古代风景。 走着走着,离客栈越来越远,街道上的人也越来越少,直到来到一处隐秘街角,地上睡着几位脏兮兮的人。 她瞬间清醒过来,看着反派垂下眸,修长冷白的指尖捏着几枚碎银,精准扔到每个人怀里。 这几人察觉到自己面前多了两个人,连忙坐起来,攥着刚反派给的东西,一句话没说,在一旁的篓子里扒来扒去,最终拿出一枚碎玉递过来。 李念舟看着谢不宿用黄符纸接住碎玉,心里暗想,莫不是这碎玉有什么血光之灾,或者接触了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待反派接过之后,地上的一个男人忽然开口:“大人们可明日再来!” 谢不宿没理他,转过身就走。 明日?李念舟沉思,她目光落到再次蜷缩在地上不说话闭上眼的人身上,眼神闪烁。 “李念舟。” 谢不宿在前面叫她,李念舟赶紧追上去。 落叶知秋,风吹过,日光下地上的影子模糊在一起。 “接着。”谢不宿将用黄纸符包住的碎玉扔给她。 李念舟连忙摆手:“我不要,我害怕,这玉上面有什么玩意伤到我怎么办,你是捉妖师你拿。” 谢不宿:“……不会伤到你。” 李念舟指出:“那干嘛用黄纸符包住它?” 谢不宿顿时扬起一边眉,颇为矜贵道:“脏。” 李念舟:“???” 原来是洁癖。 “行。” 做完这件事之后,他们又拐回去了,李念舟顺便在街上买了几个新鲜小玩意儿。 回去的时候原本闹事的人不见了,凑热闹的人也都散开了,不晓得那俩人谁住进了最后一间上等房。 上楼的时候,酒蒙子健壮的身影从酒楼后院门前一闪而过,李念舟侧身瞧过去,等她看见的时候人已经健步如飞,消失了。 跑的真快……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到厢房里去。 回去后她就啪叽瘫在床上,骨碌滚一圈之后长叹一口气。 “哎——” 好累。 出去一趟就没劲了,好想一直瘫到床上永远不起来,可能这就是像她这样低精力的人最期待的事了吧。 她躺了一会儿,忽然,头顶上一片巨大的阴影投过来,压迫感十足。她没闭眼,和微微弯腰看向她的谢不宿对上视线。 她眨了眨眼,看着这一副俊美到具有冲击力的面容,一时之间不知道反派想做什么。 谢不宿垂下的眼睫投下一小片阴影,他问她:“想好要怎么抢龙吟锁了么?” 李念舟闻此,足足愣了几秒之后,立即紧闭双眼,装死是现在唯一的选择,她选择装死。 “哼……” 她耳朵动了动。 谢不宿笑了……声音似低沉的琴音。她不用睁眼就能知道现在的反派大概什么表情。 不过,她是不会睁眼的。 良久。 她都快睡着了。 最后听见门关了之后“吱呀”一声。 差点惊醒,迷迷糊糊中,不知何时被盖上被子的自己眯起眼睛试图睁开,结果又闭上了。 ———— 申时。 李念舟在客栈周围转悠一圈,交代店小二烧两个人的热水,又跑去打听了过几日的河灯会,黄昏很快越过远处山丘,夜幕降临。 酒楼客栈到处亮起灯笼,澄黄的光晕渲染檐角,偶有人影投在地上,影影绰绰。 酒楼后院厢房前天井下,有一处假山池子,池子里布满莲花,香气怡人。酒楼的众人大多都回屋去了,后院没几人。 李念舟站在栏前,瞧着酒楼小厮从矮后门抬进来两个半人长的河灯,和几个盖着黑布的笼子。 “都注意点啊,今晚上干完活掌柜的少不了你们好处。” “知道了知道了哥,放心吧!” 店小二念叨完,终于跑过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李念舟:“喏,姑娘你要的火折子。” 李念舟一手交钱一手拿货,瞧着小厮还在搬的东西,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店小二羞涩一笑:“三日后就是河灯会了,旧时柳城地瘠民贫,多有走北谋生者,流亡丧命的多得都成孤魂野鬼了,放河灯也算是追悼他们的一种方式,况且,我们掌柜的觉得河灯越大,塞的魂儿越多,”他指了指黑布下的笼子,又说, “用来祭祀的呢。” 夜里虫鸣多,蟋蟀蛐蛐窸窸窣窣,凉风习习,李念舟眼睛一花,觉得那笼子似乎动了动。 有些瘆得慌。 她不多说了,和店小二说再见后就转身赶紧走了。 之前她听见酒蒙子和其他几个人说要带着龙吟锁去卖,但是没听清要去哪。 结果今天下午她起来趴桌子上,仔细观察用黄纸符包着的碎玉的时候,原本出门办事的谢不宿回来了。 回来时,她总觉得反派的脸色不是很对劲,但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只能再次归结为错觉。 见她正在研究碎玉,他便对她解释,三块碎玉是地下拍卖行的通行证,三日后卯时鬼门开。 三日后是地下拍卖行开启的日子,也是河灯会开始的日子,怎么这么巧,渡口的活动都放在一起的吗? 地下拍卖行……原来龙吟锁要拿去这里卖。 可是反派怎么知道的,她想了想,算了,反派就这个世界的人,知道也无可厚非。 李念舟摇了摇头,一边走一边瞧着自己手里的火折子,新奇的不得了,可是自己不会用,这世界也没个百度和ai。 系统跟断网了似的,只能传达任务,啥也干不了。 她噔噔噔跑上楼,准备请教一下大师谢不宿。 回去的时候,热水已经送到厢房里面,而里面热气腾腾,颇有些云雾缭绕。 她有点不敢进去。 谢不宿已经沐浴上了吗?要不然等会儿再进…… 嗯。 说等就等,她真等了好一会儿。 终于,感觉差不多了,她朝里喊了一声:“谢不宿?” 也没个人应。 “谢公子?” 李念舟疑惑了,她缓缓推开门,把头探进去瞧,发现升腾着雾气的热水在屏风后。 她又喊了一声反派的名字,但并无人应。 “吱呀——” 李念舟将门关上,朝里面走过去,说实话她有点担心,今天谢不宿回来的时候脸色就很苍白,但是他又看起来没多大事一样,很似曾相识。 大概在他跑路之后又回来,在竹林里似乎就有这么一次。 真不会是受重伤了吧?难道又和原剧情一样了? 她沉思着,慢慢绕过屏风,来到后面,朝热水桶里看去。 雾气蒙蒙,谢不宿靠在一边,闭上原本深潭幽深的眼眸,头发全放了下来,遮了半张脸。 他的唇很红,看起来有些水润。 李念舟凑近些,想要查看他的情况。 她迟疑地伸出手,一时之间不知怎么碰人……由于太过紧绷,她没注意身下的人眼睫毛抖了抖。 终于她一咬牙,就要戳上他的脸—— 谁知这时,谢不宿忽然睁开了眼睛。《 》 19、青石板 遍处落地烛光,夜里厢房内昏黄朦胧。眼前的谢不宿处在阴影中,纹丝不动。 李念舟手还未触碰到人,咚咚咚的心跳已经穿过胸膛,传到指尖了。 忽然,她在半途中停住……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谢不宿?” 他没应。 由于实在心急,于是她不再犹豫,探上他鼻息……嗯,有生命体征。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她又盯着自己的指尖,对准反派的脸颊肉,就要掐过去,微弱水声当下,她碰到了温软的、被热气熏出来的脸。 忽地,只听哗啦一声,溅起来水滴,她眼前一花,下意识闭上眼,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有一股力气让她不受控制地倒下去。 “!” 扑面而来的热气腾得令人脸红,她因失去平衡而条件反射地抓住身边的东西。 不可避免的,身边也没别的,于是她只能直挺挺扑向眼前的人,搂住了谢不宿。 闪着光泽的水滴,这时顺着他修长的脖颈溅向她…… 她忍不住呼出一大口气,另一只手下意识抵着身下宽阔结实的肩膀,头脑一片空白。 水声逐渐停了,空气里很安静,安静到连窗外的虫鸣都有些燥人。 李念舟终于舍得回神,抬起头的刹那,她就瞧见一双眼睛、正安静地一瞬不瞬盯着她。 挂在人身上的她属实被吓一跳,她悄悄咽下口水,问道:“你……你醒着的吗?” 谢不宿原本脸上没丝毫表情,不过现在,他笑了,笑的有些惑人:“我若再不醒来,某人可要一直占我便宜了。” 李念舟:……… “没有,瞎说!” 谢不宿似乎翘了一下嘴:“那你怎么还待在我身上?” 连李念舟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扑过去,又怎么回答谢不宿的问题,她甚至觉得是这位提问的人自导自演的。 她说:“我这就起来,并没有很想待在你身上。” 她说完就要起身,一只湿润的手掌紧接着握住她的手腕,谢不宿凑近她,具有压迫的影子投落在她身上。 李念舟望着近在咫尺的脸,略有些窒息的气氛,她竟然情不自禁视线下移,不由自主地盯着他水润糜红的唇出神了。 谢不宿启唇,似乎要说什么,又闭上了。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李念舟才回神,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连忙挣脱开,并急急躁躁站起身。 她望着还在水里的谢不宿,终于问起来他的情况:“你刚刚怎么了,受伤昏迷了吗?” 没等她听答复。 门外被店小二派来的小厮大声喊:“客官需要添水么?” 李念舟扭头回喊:“暂时不需要,要的时候我去叫你,谢谢!” “好嘞!” 门外脚步走远了。 李念舟“啪”地一下子双手撑在浴桶边,深深凝视着支着头的谢不宿。 她说:“还是说,你都是装的,我叫你你故意耍我?” 李念舟盯着他,势必要看看反派怎么说。 不过……反派没说,因为他起来准备穿衣了。 正质问着的李念舟目瞪口呆,脸没有预料腾得红了,她连忙转过身,脸红心跳地懊恼。 “怎么不看了?” 谢不宿揶揄的声音从她身后飘过来。 李念舟皱起眉,突然站起来她看什么啊,看……她眼睛一转。 她转过来,看!光明正大地看! 谢不宿漫不经心露着个宽阔的胸膛,似乎没预料到她忽然转过来,迅速把领口扯住,咳了一声。 “刚看都看完了。”李念舟幽幽的声音在昏黄欲滴的房内响起。 谢不宿的耳朵似乎诡异地红了,也可能是她的错觉。 …… 反派洗漱完毕下楼了。 李念舟叫了人,在另一个桶洗完了澡,洗漱一番之后,穿了一身浅蓝衣裳,湿润的、披着的头发发尾浸透了自己的后背,不过挺凉快的。 她坐在窗边的茶桌上,适时,从楼下上来的谢不宿推门而进。 手里拿着一叠书页,走过来坐她对面。 夜风袭人,纸张哗啦。 李念舟支着头,对着烛光,观察手里的碎玉。 需要三块碎玉才能进去,今天却只拿了一个,难道要每天都去疑似是乞丐的人手里获得……这是通行证,既然是通行证,酒蒙子他们也需要这个吧。 “你是看见他们去,才跟着去的吗?” 她举着碎玉问对面的人。 谢不宿掀起眼帘,颔首。 对于她提出的此类问题,反派可谓是有问必答。 李念舟趴在桌子上碎碎念:“问你这个你答的挺快,问你是不是伤没好你一个字不说。” 谢不宿扬起眉,“你就这么在乎我?” 她:…… “哎呀谢公子我不在乎你在乎谁啊,你要是死掉了我一个人斗不过沈北寒的。” 谢不宿缓缓蹙眉,在她视线下,不久又舒展开,笑了:“放心吧,死不了。” 他放下手里的书籍,窗外透月光,如玉的面孔垂下眸,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一身白衣扫过地面,对她说: “行了,时辰不早了,快去睡觉。” “哦。” 李念舟望着他走向卧榻,顿时眨了眨眼睛。 他铺床结果不睡,她躺过的卧榻变成他的了,真是……太棒了! 那她去睡大床了! 李念舟跑过去,张大了双臂“啪叽”一下瘫在床上,骨碌骨碌滚在柔软的床上。 放松了一下,她躺在床上睁着俩大眼,毫无睡意。 熬夜给她熬习惯了,有点想刷手机……她想东想西,想她家人和她闺蜜了,这里这么刺激,等回去了跟闺蜜说说,有福同享。 哎…… 她疯狂摇头,无聊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忽然碰到了床尾的一个东西。她坐起身摸过去,发现是自己的火折子。 黑暗里,她扭过头,看向卧榻上的人,眼里闪了闪,谢不宿睡着了吗? 如果睡了,那就算了…… 好像能听到她心声一般,卧榻上的人闭着眼,却在她失望躺下时,冷不丁开口:“怎么还不睡?” 李念舟惊喜,默默掀开被子,跑到他跟前半蹲着,手里握火折子,说:“睡不着,谢公子你能教教我怎么弄这个吗?弄完我就睡。” 说完她瞧见躺着的人起身,身上的被褥滑下来,一丝月光衬得他脸色冷冷。她一时之间有些忐忑,结果这人一把就将自己手里的东西夺了过去。 “咔嚓——” 暗室里腾得亮起一抹火光。 “学会了么?” 月色被暖晕驱散开,李念舟盯着他手上的动作,听见谢不宿问话,连连点头:“嗯嗯!” 谢不宿:“睡觉。” 李念舟爬回床上,隔着不远的距离,闭上了眼睛。 …… 第二日。 他们从乞丐手里又拿到了碎玉,回去路上,谢不宿去渡口了,李念舟在一处装饰河灯的摊子边瞧见了一抹眼熟的家伙。 她凑近了有些拥挤的人群,两个纤夫交流着。 一个黑膀子的神秘兮兮地说:“这次河灯祭祀主持的禾老爷家……” 还未说完,就被他对面的人低声打断:“小声点吧!就你知道的多。” “哎,哥你不也看见了么……那禾老爷悄摸从府邸后门招不少捉妖师嘞,不说了不说了别瞪我了。” “快买几个河灯回去吧,好和我妹儿交代,把我妹儿交给你我成天都不顺心!” 李念舟瞧了一眼这两个纤夫,暗想,主持河灯会的禾老爷? 她摇了摇头,将视线放到藏在河灯里面的小黄狗身上,左看右看,就是那只在林子里跑没影的狗。 见她盯着它,这小狗窜了起来,惊了周围一众人,然后朝繁华街道蹬得挺快。 李念舟也惊了,但她惊的是方才小狗朝她看过来的眼神,成精了一样强烈地想让她跟过去。 小狗跑的路上尽是行人的惊呼,甚者有人恼怒要打死它,不过它很灵活。 等她追的时候,小狗已经在一家典当行前没影了。 她抬头看着典当行的金牌匾,又朝里面瞧,在一小尊火神像旁,站着一个红衣高马尾少年,他似乎正将身上值钱的一件一件扒下来,一只手“啪”地拍向桌台上。 有什么活物在他怀里乱动弹,惹得他不停地摆弄,一个手没压住,活物露出一个毛绒绒的小耳朵角。 叫外面的李念舟瞧见了,……小黄狗被人逮住,难怪一溜烟就没影。 小狗扑腾地太厉害,一下子从人身上蹦下来,直冲冲朝她跑过来。 李念舟从它脸上看见惊恐和一丝死马当活马医的无奈,真成精了??? 对于要向她扑过来的残影,她下意识躲避,可是自己一个两条腿的速度哪儿比得上四条腿的! 还有急匆匆跟着要扑过来的少年…… 她忍下要跑的心思,猛地搂住飞扑过来的小狗,一个转身,朝后跳着跑了几十步。 那位看起来十几岁的少年扑了个空,抬起脸时怒气冲冲:“你抢我的狗干什么!” “快还给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李念舟一脸无语,她什么时候抢这小孩儿的狗了? 她准备将怀里的小狗放下,结果这小狗拽着着自己的领口,死活不下来。 李念舟:“……”《 》 20、青石板 “快还给我!” 李念舟和怀里的小狗对视,这狗似乎一脸生无可恋,她仔细想想,这个世界是一个捉妖世界,那这狗可能真是精怪了,不过,和她有什么关系,她面前的人可是一直叫她还还还。 李念舟:“你自己看,这是我抢走的吗?它不想跟你走就赖上我了,还有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你的小狗?” 对面的人被她气得怒火中烧:“你这人怎么回事,这我哥的狗,你抢走还不承认,谁知道你干了什么才让阿黄缠着你。” 李念舟一听这话,顿时无话可说,和小孩没什么可辩论,转身走就行。 她抽了抽嘴角,抱着小狗朝酒楼回去。 少年被她的态度惹毛了,见人转身走了,马不停蹄跟上去。 这少年叫赵泗,年方十六,自个说来自皇城,没说具体,含含糊糊表明自己家厉害着呢让她小心点,围着她时而低声下气讨要阿黄,时而威逼利诱讨要阿黄。 不过由于阿黄不鸟他,他也没强夺,只是跟个蜜蜂一样嗡嗡嗡围着李念舟,一直走到酒楼客栈下面。 赵泗才停下快要累死的嘴巴,看见面前熟悉的福来楼,然后发出一声疑惑:“你也住这里?” 李念舟点了点头,“对啊。” 说完,扒拉着她不松爪子的阿黄从她身上跳下来,在二人的目光下,溜进酒楼就消失了。 她措不及防,而她对面的赵泗比她更惊,张口要说的话没来得及吐出来,就急匆匆追上去跑了。 李念舟拍了拍身上的褶皱,摇了摇头,踏进酒楼门口时,瞧见之前那个酒蒙子神色张扬要从另一扇门离开,手里拿着一张模糊的告示,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她想了想,决定跟上去看看,毕竟龙吟锁就在他那里,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卖,要比男主先买得时刻注意着点儿。 而且这人和这酒楼总有一种神秘的感觉,来历不明,不知是好是坏,就那天她偷听被发现后,雷厉风行的抓人能力也可彰显出他们不简单。 渡口江河渺渺,水雾弥漫在临江的板子上,几艘船舱浩浩荡荡,吱呀摇晃,最终停靠在一处较大的岸边码头。 上面陆陆续续下来一群衣着华丽的达官贵人。 站在岸边等待的禾老爷以及众家仆迎了上去。 “各位公子小姐,鄙人已经在信中得知,你们今日大驾光临我们这小小柳城,我深感荣幸,鄙人已在寒舍设宴,快快请!” 禾老爷一副东道主模样,将这些贵人请到他府上。 禾家宅院,红漆黄钉,悬个匾是鎏金色的,最上方刻上“财源广进”四个大字,很是符合众人对贾商富丽堂皇的刻板印象。 禾老爷身边的一位仆人悄无声息地从一行人背后溜走,顺着弯弯曲曲的巷口小道,走到酒蒙子面前,低眉顺眼道: “爷,禾家说好的一分钱都不会少您,两日后河灯会您可不要食言了。” 酒蒙子横眉竖眼:“要你这小人提醒老子么?钱我要拿到手,人和东西你也自然可以摸得着,哼!” “禾老爷早就为您搭好了桥,只要您带的人将那恶妖除掉,好处多着呢。” 酒蒙子眼神闪烁了一下,眼皮抽搐了几下,凶狠怒骂:“怎么,禾老爷不相信我们?” 仆人平静道:“自然不是,喏,这是给您的鬼市上等房牌子。” “还有,今晚还请爷来禾府,我们老爷大设宴席好好招待贵客。” 不远处藏在货物后的李念舟,心里一惊,禾家和这酒蒙子有什么交易? 鬼市上等房……今晚去禾府? 她正听着,那边默不作声了。 这时,仆人的声音透过货物幽幽传到她耳畔:“爷,恐怕有小老鼠追着您呢,小人先行告退了。” ! 李念舟手一紧,心脏咯噔一下。她屏住呼吸,没人说话了,脚步声也未曾响起。 空气里只有不远方飘过来的江风声。 情况不对。 她咽了下口水,转身就想离开。 若有所感,回过头时,和缝隙里一双突出来的眼珠子对视上,戾气满满。 她差点尖叫出声,忍下惊恐,原地跳了两下起步就朝人群多的地方跑。 “小娘们给老子站住!” 李念舟不想让这人抓住她,于是跑的飞快,一边往更多的人里面挤,一边时不时回头看。 酒蒙子对她穷追不舍。 前方似乎有喷火表演,人头攒动,她仗着自己窄,使劲往里走,酒蒙子在后面推推搡搡,凶恶怒骂。 “你这人干嘛呢!”“老子宰了你们,快让开!”“疯子!” …… 人越来越多,她四处张望,视线落在一间衣铺上。她又扭过头,瞧着酒蒙子还在挤挤让让,于是趁人不注意她如鱼一样溜进铺子里。 才从人群里冒出头的酒蒙子,瞧见浅蓝衣裳麻花辫的女子进了店铺,于是大步跟上去,但没注意,不远处绕着他、快走远的黄衣戴斗笠女子。 李念舟翻身靠在墙边,缓了一会儿,才探出头,酒蒙子顶着目呲欲裂的视线出来并四处扯人衣领搜寻。 照这架势,没多久就会发现她。 她得赶紧回去! …… 酒楼店小二收拾着桌子,眼前多出一颀长的阴影,他抬起头,谢不宿冷若冰霜的俊脸犹如阎王爷。 店小二隐晦地朝这人身边瞧半天,没发现那姑娘,于是问:“公子,您身边的那位姑娘去何处了?” 谢不宿蹙眉,似乎也不知晓。 方才和她交代早点回来,可没人。 他转身出了门。 门外熙熙攘攘,行人大多数是往繁华街上逛的。 他站在原地,思索着人会去哪里。 这时,一只手猛然拽向他的衣袖,即刻之间,他的剑已然横在来人脖颈处。 “是我,是我!” 李念舟差点被砍死,她伸出手谨慎捏住剑身,往她反方向缓缓移开。 抬起眼的谢不宿瞧见是她,默了,将手里的剑收回去。 他嘲弄道:“还知道回来?” 李念舟没功夫和谢不宿闲聊,她还在被人追着嘞,她拉住他的衣袖就往酒楼里跑。 “知道知道,你先跟我过来,快走快走。” 谢不宿眉间皱得可夹死一飞蚊,他顺着眼前着急忙慌的人,一起躲到了二楼。 李念舟走得急,一脚将门踹开,然后拉人进去再“彭”地关上,颇有些匪气路数。 楼下,酒蒙子回来了。 他来到店小二面前,问:“刚有进来一个穿着黄衣裳的女子进来么?” 店小二没正面回应,反而毕恭毕敬问:“爷,发生什么了?” 酒蒙子狠拍桌子,怒目圆睁:“问你话就给我答,你瞎问个什么劲儿。” 店小二连忙擦擦头上冒出的冷汗,仔细回忆,才对酒蒙子摇了摇头:“爷,我一直在这儿守着呢,没见着什么黄衣女子。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方才似乎在外面有一位身着黄衣裳的人路过,往附近归德巷那边赶,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拙瞅错了。” 酒蒙子撇了店小二一眼,又环视四周几乎无人的一楼,拂开袖子,转身豪横扬长而去。 店小二眨了下眼睛,对着桌子擦了擦,而后抬头望了一眼二楼,就又收拾去了。 二楼的厢房里。 谢不宿把剑丢在茶桌上,发出“当啷”一声响。 李念舟缩了缩脖子,她往窗户外看,发现酒蒙子貌似没看见她走进酒楼,反而往一个小巷子里追过去了。 她松了口气,啪地坐在茶桌旁。 转过头和谢不宿吐槽:“总算是暂时摆脱了,追了我一条街。” 谢不宿站在她身后,听此,一只手将人拎起来和他对视。 他扬起眉笑道:“累么?” 李念舟被人拎起来,还懵着呢,一张剑眉星目的俊脸就在她眼前凑近放大。 听到他说的话,虽然让人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但她还是赶忙点点头:“累!” 说完她就见人顿时冷脸,口出寒言:“累就别乱跑。” 李念舟:…… 我这是正经事,不是乱跑。 “谢公子我没有,你猜我听见了什么?” 李念舟得意洋洋地对谢不宿透露,摩拳擦掌准备交代刚得知的秘密。 “哦?” 谢不宿将人放下来,顺便将她头上不知何时沾的草叶子摘掉,漫不经心发出一声疑问。 李念舟拍了拍脑袋,然后对他全盘托出。 原本他们猜测龙吟锁二日后要在鬼市上拍卖,但今日她一听,似乎计划赶不上变化,今日这酒蒙子就要去禾府做些什么买卖交易。 而且今一早她就听说禾老爷家在暗自招捉妖师,如果他们要抢先交易龙吟锁,势必要紧跟着酒蒙子,并搞清楚禾老爷家发生了什么。 以及当时酒蒙子所说的要给禾老爷的“人和东西”指的什么,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谢不宿垂眸,对她说的话没表态,也没吭声。 李念舟就当他知晓得差不多了。 今晚就行动,看看禾老爷家发生了什么。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 李念舟耳朵一动,警惕地望向外面。 “里面有人吗!” 熟悉的声音从外面飘进来。 是赵泗。 “请开门,我的小狗似乎跑进去了!” 李念舟:…… 怎么又是他? 谢不宿视线落在门外,又望向李念舟,顿时皱起眉。 “你认识?”《 》 21、青石板 李念舟被问,但没回头,理所应当就回了:“算认识吧,刚认识。” 她说完,发问的人没声儿了,她不禁心里直嘀咕,放在门上的手停了停,扭过头—— 一片黑暗,眼前尽然是谢不宿充满压迫感的身躯。 什么时候,他就离她距离只有几厘米了? “呵。” 谢不宿从她身边越过,李念舟被挤开,她对此一头雾水,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 门外还在砰砰砰砸门,说着“再不开门我就把门踹开了!” 谢不宿将门猛地打开。 “开门!哎呦……” 门猛地从里面被拉开,赵泗跌了一跟头,差点栽倒地上。 赵泗抬起头,先看到的是一高大挺括的身躯,再往上看,是几欲冰冷如深潭的墨绿眼眸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他:??? 赵泗偏了视线,下一眼就看见这人身后的李念舟,顿时眼里放了光。 “是你!你住这儿?” 李念舟从快要将门外风景遮挡完毕的谢不宿身侧探出头,对他无语道:“我们屋里没有阿黄。” 赵泗一脸不信,他偏要硬闯。 没等他踏过来,谢不宿步子没迈,就将他掀至一旁。 踉踉跄跄的赵泗脸上布满不可置信,他又冲了过来,貌似是想动手。 李念舟扒拉住谢不宿的衣袖,从他身侧钻出来,抬手面向赵泗:“停停停,阿黄真没在我们这儿,让你进来瞧瞧行了吧?” 她说完,又眼巴巴看向谢不宿,毕竟这又不是她一个人的房间。 也不知道她说的话里有哪个字对上谢不宿胃口了,反正他收起了几乎凝成实体的目光,靠在一边,静静垂眸听他们交流。 同意了。 李念舟瞥了他一眼,又对赵泗说:“进来吧。” 赵泗明显很乐意,瞬间忘记方才被人掀飞的恼怒。 “好哇好哇,你俩人都还挺好的,真不愧是结为道侣的人,一看就是志趣相投的。” 谢不宿顿住。 李念舟:? 不是哥们? 她拽起一旁还在僵硬着的谢不宿进屋,就要把门关上。 她面无表情:“你还是别进来了,走开。” 赵泗挠了挠头,拦住她,惊呼:“为甚?!!” …… 赵泗检查完,真的没有发现阿黄的痕迹,就又回到门口。 李念舟交叉双臂,催促赵泗赶紧离开。 “赵小公子,你继续找阿黄吧,我关门了。” “姐姐,你怎么老是赶我?” 赵泗终于忍不住问,并爆出一句令人陌生的称呼。 她没回答呢,谢不宿直接默不作声将人拎出去,“砰”地关上门。 “聒噪。” 嗯。 确实聒噪。 李念舟点了点头,跟着谢公子坐在茶桌旁,喝水。 可反派不想放过她,良久,放下手里的茶杯,朝她招了招手。 李念舟不解,但还是凑上前:“怎么了?” 谢不宿勾起嘴角,笑得瑰丽:“姐姐?” 懵了,懵了。 李念舟懵了。 “你……谢公子你怎么了?”她迟疑地眨了眨眼,冷静地发问,实则是心跳得太快需要缓缓。 “呵,刚认识。” 谢不宿又吐出一句话,后又不说了。 手上的茶杯小而巧,放置于茶桌时沉闷一声。 李念舟对天发誓,就是刚认识的小孩儿啊…… 望着已然扭头欣赏窗外风景,只有后脑勺对准她的反派,她无言以对。 …… 临近傍晚。 李念舟准备换上深色服饰,在夜里更隐蔽,但显然她对于因被系统设置的长发,只会扎方便的单边麻花辫,一个深色发带捆所有。 反之,谢不宿装东西的法器里衣裳服饰仿佛有点多,每天不重样,还华贵质感好,反派好有钱,究竟哪里来的钱…… 李念舟想不通,索性不想了,有钱的是大佬。 一身绸缎劲装黑长靴的谢公子负剑抱臂,扬眉望着还在捯饬头发的李念舟,状似不耐地等待。 李念舟坐在镜前好烦。 歪歪扭扭几次了,她实在放弃。 当她准备起身的时候,一双手将她按下,抚上她的发尾,一拉发带,将她搞的乱七八糟的发型拆了。 她有些痒。 她没动。 李念舟透过铜黄的镜子抬眼瞧了瞧身后无甚表情的谢不宿。 修长的手指停留在靠近脖颈的位置,指腹擦过她的耳边,稍稍凉意让她不自觉动了一下。 “别动。”低沉声音从她身后传过来。 她僵了僵,没动了。 谢不宿手指很会。 李念舟看着镜子里规整的发型,以及已经松开手站在一旁的谢不宿,速速起身,对着反派一顿夸。 “谢公子你怎么什么都会!” “我感觉我都要……” 似是想到了什么,李念舟不说了。 谢不宿没等到后文,也不追究她说了一半的马屁,只是淡淡道:“好了,快点收拾,我可不会再等你了。” 李念舟笑了笑,连连点头。 禾老爷府邸里。 从皇城远道而来的贵人,坐在宴席上交谈着。其中有一位达官贵人指了指身边自己雇的捉妖师,开始了畅谈。 “我这位,可是有名的斩妖组织谢家出来的,禾兄就放一万个心吧。” 禾老爷一惊,望着有些白净纤瘦的捉妖师,脸色似是大喜,礼貌追问:“可是当年谢家谢不宿所在的那个?” “那是自然,说起那罪人,当年差点可就是继任人了,只可惜做错了事伏诛,这大家族真是识人不清啊。” 说说笑笑,这群人又将此陈年旧事翻了篇。 几墙之隔,众人的话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李念舟握紧了腰间可以救她命的身份牌,趴在墙边悄咪咪观察府邸守卫。 过了一会儿,她紧急戳了戳身侧正在沉思的谢不宿的腰,有机会溜进去了! ——手被抓住了,下一刻,她就被拎起来,一个翻身就落地进禾府。 没缓过神来,就又迅速被拉进一旁无人的厢房,并被捂上嘴。 谢不宿低垂下眸,对她无声念道:“安静。” 她被压在门上,鼻息之间尽然是谢不宿身上好闻的气息,她望着谢不宿的眼睛,连忙点头。 窗外是走动的守卫,这厢房在禾府里较为偏僻冷清,莲花池子旁长满了草叶子,假山弯弯绕绕,守卫比较少,巡逻了片刻就很快离开了。 他们没出去。 没过多久,厢房外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以及低低的交谈声。 “这都一年半载没人打扫修整了,管事的又把杂活丢过来,唉。” “有钱拿就行了,快点干,夜里还能休息休息。” “哎你说,老爷今日招待的人是来自皇城的么,好不可置信,我们这柳城当真是富裕了。” “哈哈,富又富不到咱头上,况且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是来看河灯会的?年年都有河灯会,偏偏今年……” “……你是说……” “凑近些,别让人听见了,听管事的说,那些皇城的根本不是来柳城玩的,河灯会只是一个幌子,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今年鬼市传闻流露的一个宝物!” “什么宝物?”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有个藏宝图上写的宝物。” 外面的两位家仆头对头聊得起劲,根本不知道几米开外,躲着的李念舟二人也将他们的话听了去。 这捉妖的书里,到处都是机缘和宝物,李念舟心里默默说着。 话说沈北寒现如今就差娶了世家小姐当继任人了,反派和她却还困在这小边城,实在有些惨兮兮,之后还要和男主的势力抢法器,不敢想不敢想。 这时,谢不宿在她头顶幽幽道:“回神,现在出去把他们绑过来问一问。” 啊? 她才抬起头,却发现反派把门打开,忽然面露惊恐要叫人的家仆一人一手砍刀,闭了嘴直接被拖进屋。 “吱呀——” 门一关,厢房内没有一丝光亮,黑得看不见摸不着。 家仆对着两个黑影连连哆嗦,吓得不敢吭声,不敢喊人来救,因为脖子上架着闪着寒意的剑,万一一不留神就没了小命。 “大、大人,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我们什么都说……”“钱也行,我们有钱!” 两个都是惜命的主。 不过李念舟他们不是来索命要钱的。 反派把人绑了,李念舟实属意外不过也在预料之中,算了这样更快。 她问:“刚听你们说什么贵人,我想知道,这贵人的住所现如今在何处?” 一个家仆支支吾吾,另一个冷汗盯着面前的剑冷汗都要下来了,他抢着答:“就在前院西厢房,那几位贵客就住在那里面。” 李念舟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又问:“有没有哪位客人说要龙吟锁的?” 家仆咽了下口水,他摇了摇头,表示这个不知道。 李念舟笑出声,没说话。 家仆颤抖了一下,他看不清这二人的样貌,如雾一般让人止不住心惊,他赶紧补充道:“听说龙吟锁是我们老爷要从好友那里借过来,是不给客人的。” 好友? 她回想那酒蒙子的恶劣态度怎么也不像好友啊。 “你们家老爷准备在河灯会上做什么勾当?” 谢不宿冷不丁发问。 家仆被吓得扑通跪在地上。 李念舟被勾起好奇心,听谢不宿的意思难道他知道河灯会上要出什么事? 她跟着重复问:“对,要做什么勾当,快说。”《 》 22、府中人 禾府宴会上杯觥交错,今日贵宾酣畅。 尽兴之后堂上烛灭。 禾老爷让仆人将酒酣的贵客送至各自厢房,就站起身,朝后院前去,一位仆人卑躬屈膝在其前开路。 直到他们走到偏僻的一隅,走在禾老爷前的仆人将后门“吱呀”打开—— 门外靠着一位酩酊大醉的人,是少爷。 “爹!” 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府门前。 禾少爷眼未曾睁开,就知晓出来接他的人是他老爹。 禾老爷面色难辨,什么都没说,一旁的仆人便已了然,弯着腰将烂醉的人拖进来。 “将他关进西厢房旁的柴房里,明日去请大师来。” “好的老爷。” …… 夜里虫鸣窸窸窣窣,莲花香弥漫。 李念舟和谢不宿走在禾府弯弯绕绕的小路上。 李念舟瞧着淡定的反派,不禁回想起方才仆人死活不说,还差点将自己的舌头咬烂也没透露,或许是不能说出勾当…… 最终他们放过了这两个人,将其暂时迷晕关在了厢房里。 今日在外的时候,她偷听酒蒙子和禾府仆人的话,听见了禾府要将一个恶妖除掉,可是那妖在何处? 应该不在府内,因为她的身份牌并没有感应。 她正想着,听见前方来人的脚步声。 没等她慌,谢不宿就将她拎起来藏在假山后。 待人走远,她探出头,发现前面渐行渐远的人是当时他们在林中拦截的那位管事—— 原来他是禾府的人。 她摇了摇头,盯着管事背影发呆,低声感叹:“这个禾府要做的事好多啊。” 谢不宿屈起手指,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又收回去,“走了。” 李念舟瞬间捂住脑袋,点了点头:“哦。” 他们翻过后院,前往西厢房,据仆人透露,那所谓禾老爷好友——酒蒙子和贵宾一起暂住在西厢房。 空无一人的挂灯长廊,夜风袭人,细雾吹起朦帘。 李念舟赶上前方的大反派,悄咪咪凑近些。这禾府好看是好看,就是夜里有点阴。 谢不宿停下脚步,她跟着刹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问:“怎么了?” 谢不宿皱眉,低声道:“这附近有妖气。” 啊? 李念舟被吓一跳,她又凑近了些,张望着脸,四处观察,视线扫过身后长廊,略过柴房、走廊,最终仰头眼巴巴落到谢不宿身上: “在哪里?” 谢不宿垂眸沉思,最终摇了摇头,“不明显,继续走吧。” 说完他就迈开步子,她瞪大眼睛跟着加快走过长廊,最终来到西厢房酒蒙子住的一间前。 禾府所有人都睡了,连夜里巡逻的守卫也不见踪影。 谢不宿直接推开门,打量起屋内。 一旁的李念舟咽了下口水,总觉得气氛不对劲,按理说今日酒蒙子已经发现有人听了对话,为何现在没有一点防备,陷阱吧这是…… 不过,她没什么怕的,又不会死,而且还有大反派在呢。 她一边警惕,一边跟着谢不宿进房间里去。 屋内一片漆黑,她紧绷着神经不敢放松,生怕从角落里杀出一人来。 这时,谢不宿冷不丁道:“屋内没人。” 李念舟仿佛听错了一般,下意识歪头,指了指黑乎乎的屋子:“没人?” 难道那个仆人在骗她? 谢不宿来到桌前,视线落在还残留温水的茶杯上。 李念舟从身上摸出昨天买的火折子,回忆了一下当时教的使用方法,低头摆弄。 “咔嚓——” 她的手心亮了。 她连忙走到谢不宿身边,护着这一小团暖光,照亮他前面的路。 走到屏风后,床上确实没人,但能看出有人躺过的痕迹。 难不成是酒蒙子来过又离开了? “咻——” 谢不宿耳朵一动,冷眼钉向窗外,只见一枚暗箭冲刺而来。 他伸手拉住李念舟的胳膊,将她带过去,接着猛地反手扔出剑,狠厉刺向窗外忽然而至的人影。 窗外人影消失了。 李念舟下意识搂住谢不宿胳膊,她扭头看向人影,却并未看出什么。 然而下一刻——那个人影如鬼魅再次出现,顿时分裂成三个一模一样的,一瞬间冲进屋内,将他们团团包围。 拉长,再拉长,仿佛要填满整个厢房。 原来人影真是影子,只是影子,而非人。 不知在何处的口齿发出阵阵如同咀嚼模糊不清的声响。 李念舟眼里倒影着这庞大的鬼影,这时候,她腰间的身份牌才终于闪烁起来。 这是什么妖,难道这就是禾府说的要消灭的恶妖? 仿佛在说话,这些妖颤抖地围着他们,嘴里嘟嘟囔囔发出怪声,似乎不耐烦了,朝他们再度靠近,只一刻,就要将他们如数吞尽。 谢不宿上下打量这逼近的鬼影,千钧一发之际,划开指尖。 她看见,一滴鲜红的血瞬间溅落在剑身上,干脆凌厉,反派对这鬼影一剑封喉。 刹那,鬼影在她面前炸开,化作几缕青烟缓缓散开,又在下一刻迅速聚拢,在地上蠕动着飘向外面的某一个地方。 李念舟惊奇地指了指这一幕,“这鬼影又融在一起,要跑了!” 谢不宿蹙眉,还未等他们追出去,西厢房的其他人似乎被鬼影发出的动静惊醒。 纷纷朝这边赶来。 谢不宿毫不犹豫收剑,拎起李念舟迅速出门,可是还是晚了半步,其他人已经在外候着了。 守卫先行一步,将他们两个围起来,两位被他们迷晕的仆人站在守卫前指认他们是贼—— “就是他们两个,就是他们对小的们严刑逼供,可怜我们宁死不屈才没有透露什么!” 他的指控让所有人的目光对准这里的焦点——被围起来的尚未离开的两个人。 长廊的烛火陆续被赶来的守卫点亮,而那三个贵客带上两位捉妖师里,有人认出了二人其中谢不宿的脸。 “谢不宿?!” “你没死,竟然还活着!” 这话一出,顿时在这一方小天地激起惊涛骇浪,尤其是那位较为白净的谢家捉妖师,死死盯着谢不宿,似乎他们在找寻这人身上与当年那位罪人的不同之处。 可是并无不同,他,还是他。 李念舟顿时心里一咯噔,这些人怎么都认识谢不宿,只听说过他罪名的人可能没见过他的样子,但如果能认出谢不宿的,似乎都和他有仇来着。 对面的人皇城来的,估摸着是什么世家权贵子弟,三位贵客大概二三十岁,两男一女,衣着华贵,身边的捉妖师有两位,一位便是宴席上被夸的谢家捉妖师,一位似乎年岁四十有余,浑身铜钱符纸铜铃,应该经验老道。 如今这些人已经默认谢不宿已死几年,现在见到他出现在一个穷乡僻壤处,便惊觉如遇鬼了。 就在这边僵持的时候,有仆人匆匆从一侧赶来,边颤抖着边喊:“死人了!死人了……” 谁死了? 那位谢家捉妖师抓住颤颤巍巍的仆人问话,侧耳听了一阵,愣了一下接着转过头,边冷笑边用一副果不其然的语气,笃定道: “这屋里的人死在了柴房边,呵呵,谢不宿你竟还敢做出这等丧尽天良、抢夺法器之事。” 一句话就给他定了罪,就连一旁和谢不宿走得近的李念舟也没逃过。 这位谢家捉妖师白白净净,却毫不嘴软,他又将视线刺向她:“还有这位姑娘,你怕是不清楚眼前人究竟是人还是恶鬼,容我一句劝,今日死的是无关之人,明日死的可就是你这样的身边之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谢不宿微不可查地一顿,但并未对此做出反应,只是眯了下眼。 李念舟惊了一下,是酒蒙子死了? 就那么死了。 她根本没在意这人说反派是恶鬼啊什么的,她比他更清楚,原著都看完了,自然知道谢不宿是大反派,不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实际还是自己去感受最真切。 她最关心的是他口中的酒蒙子,死了。况且,怎么就判定是谢不宿搞的鬼杀的人? 他一直在她身边呢…… 都站在反派阵营了,她自然是回怼回去:“用不着你说!” 说完她就翻了个白眼。 看起来很是蛮不讲理。 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仰头,正巧和刚低头打量的谢不宿对视上。 她眨了眨眼,咧嘴一笑,又看向对面的众人。 这伙人被她无所谓的态度惹得议论纷纷,谢家捉妖师抽了抽嘴角。 他也不多说,身后的师父向他点了点头,他们的目的不在于这个忽然起死回生的犯人,而是死人手里的龙吟锁…… 如今人死了,那法器自然是谁最后拿到手便是谁的。 对面的李念舟看着这些人脸色都变了,她扭头悄悄扯了扯谢不宿的衣角。 谢不宿低头,听她在自己耳边悄悄道:“我们找个机会快跑吧。” 一直没吭声的他静静望着眼巴巴的李念舟。 沉默几秒后,在她眼中,反派蓦地挑眉,手忽然微微弯起手指,抚了抚她的脑袋,低声道:“不用,” 他漫不经心收回手,“不过是一群宵小而已。” 他没收着声调,对面的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原本气氛就紧绷,这下子更是剑拔弩张。 不过谢不宿说的不错,对面的五人一直没擅自动手,就是忌惮他,尚不清楚这早已死去的人又出现后的实力如何。 听到他这一如既往骄矜的话,更是极力想搞清楚这人身上的迷雾。 李念舟呆了:原来大反派还是大反派,这么有实力,她还以为反派受伤不想跟她说……既然他都说了,那她就放心了。 早告诉嘛,她一点都不担心。 她咳咳两声:“喂,你们这些人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人是我们杀的,在空口污蔑什么?” 对面的谢家捉妖师脸色很差,被他主人推出来,他站在最前面,冷冷讥讽:“死人身上可没有龙吟锁,还不是你们偷杀抢掠,将东西抢走后把人杀了抛尸。方才还想跑,莫不是心虚了?” “还是说……龙吟锁是藏宝图密山钥匙,而你想找我们复仇,所以你也去抢宝物?!” 这人越说越愤慨,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面色扭曲,被他师父拍了拍肩才停歇。 可是谢不宿根本不认识他,何来找他们复仇一说。 李念舟心想这人是个大漏斗吗……这么说真的可行? 原来龙吟锁是藏宝图密山钥匙…… 那男主沈北寒在原书中获得龙吟锁之后实力大增并不是因为这个法器,而是藏宝图背后的宝物? ……那更要找到龙吟锁了! 谢不宿面无表情,根本不搭腔。 对面的谢家捉妖师额头青筋暴起,只有他和他师父在意过往,而躲在他身后的贵客们却一心只想得到藏宝图,对恩恩怨怨没有想法。 就连谢不宿本人也对他的愤怒熟视无睹,他感觉到一种无力,无力回天。 这逐渐僵持的局面,最后被匆匆赶来的管事打破。 管事认出了李念舟两人正是当时拦截他的。 “怎么是你们?” “你们不是要去皇城——”管事顿了顿,转了转略显混浊的眼珠子,不说话了。 管事的朝那几位贵客拱了拱手,交代:“诸位,禾老爷今晚醉酒不宜出行,于是便由我来处理不幸的事务。” 他又朝贵客介绍李念舟二人,说道:“这两位我在之前偶遇时,发现有些本事在身,” 他转过身对李念舟两人恭敬道:“不知大师你们是否可以在此一展身手?” “方才老爷好友意外去世我们倍感难过,不过这实在是有太多谜团,多几个人就多几个找寻真相的帮手啊。” 谢家捉妖师猛地扭头,不可置信地望着管事的,管事传达的还能是谁的意思,不就是禾老爷的意思,这是让他们和谢不宿这种人冰释前嫌? 这管事的忽然为李念舟他们说话,还邀请他们一起捉妖。 事情中央的李念舟目瞪口呆,实在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好在,一直任由对面畅所欲言的谢不宿,在听到这邀请时,毫不犹豫地回绝,并朝一旁的她招了招手: “快些跟上。” 说完,瞧着将他们围的水泄不通的守卫,手持剑炳,轻巧地拨开人群,朝府外就这么走了。 李念舟愣了愣,没搞清楚状况,不过她目光追随着谢不宿,嘴上喊道:“等等我等等我!” 话毕,她就追了上去,临了她下意识朝后瞧,朦胧烛光晕下,阴影当中的众人注视着这边,没有追来,也没有拦下,只是看着他们离开。 她顿时扭回来头,加快速度,追上谢不宿,伸手,默默抓住了他的衣摆。《 》 23、府中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来追他们。 李念舟走在谢不宿后面,踩着谢不宿月光下的影子,一步一步思索着。 好奇怪。 如果龙吟锁已经被人拿走了,那么现在会在谁手中……大概率还在禾府吧? 酒蒙子竟然死了……是谁杀的,明明他看起来能力不差。 那妖现在逃到哪里? 为何管事态度转变,说他们是自己认识的捉妖师? 仔细想想,酒蒙子死后龙吟锁大概率会落入旁人手中,那就好理解了,恐怕还有人在惦记着这个法器,或者惦记着其背后的藏宝图。 这禾府内处处都是谜团。 李念舟走着走着,没注意前面的人停住脚步,还在往前走,结果差点撞上。 “!怎么了?” 她紧急刹车,看着谢不宿的背影,惊疑发问。 谢不宿淡淡的嗓音从前面飘过来:“回去。” “啊?” 李念舟一头懵,啥回去啊——“回禾府吗?” 谢不宿已经转过来身,点了点头。 见她还是不懂,谢不宿道:“不是要找龙吟锁么,忽然出现在厢房的妖岂不是最有嫌疑。那妖从始至终都没从禾府离开。” 李念舟问:“但是为什么那些捉妖师好像没反应,不是说禾老爷找人是为了除恶妖的吗?” 谢不宿朝她招手,李念舟凑过去,瞧着他从身上捏出一个小玩意儿。 李念舟低头,仔细一看,很是熟悉,嗯……这不是在落安村时见到的食人骨吗,还是缩小版。 已经被反派处理干净了,白净的骨头森森,骷髅样越来越显现,躺在手掌中央。 看久了,上面有花纹,像藤蔓缠绕着向上攀升,小而巧的骨骼泛红,时而闪时而暗。 李念舟看的入神,整个脑袋都要垂到他手心了。 谢不宿弯起根手指,敲了她脑瓜子一下。 李念舟仰过头,远离了他的手心。 她说:“是我们原本那个食人骨吗?” 谢不宿扬起眉:“当然,只不过是我缩小了而已。” 他收起食人骨,“禾府的这个妖特殊,气息不易被捉妖师捕捉,倘若有人故意遮挡,很可能捉妖师就发现不了。不过,这妖与我手中之物应当是有些渊源,因此有感应。” 李念舟脑子转了转,“难道,这禾府有两个妖,一个在暗处一个在明处,而在外传闻中的便是那个恶妖。” 谢不宿垂眸,“说不定。” 这时候,巷子街道上很寂静。 李念舟低声长叹:“好复杂啊!谁来救命啊啊啊啊!” 谢不宿拎着她往回走,面无表情:“谁也救不了。” 她被击碎了。 半夜就应该乖乖给我躺床上刷手机啊可恶! 李念舟哭泣。 李念舟无力。 …… 禾府内。 管事朝几位客人拱了拱手,示意他们可以接着去休息,并招呼下人处理今晚出现的烂摊子。 然而那位白白净净的谢家捉妖师拦住了他。 谢家捉妖师笑得瘆人:“管事,你说他们是你结识的捉妖师,那你可知对方到底是何人?” 管事一脸平静,他摇了摇头:“是何人与我们禾府并无关系,鄙人也不知晓对方是什么身份,只不过是偶遇捉妖师,见其法力高强想请帮忙罢了。” 谢家捉妖师抓住一旁直抖冷汗的两个仆人,推到管事面前,指着他们,冷声道:“那为何你们的人会说他们是贼,来逼问什么?” 他手放在下巴处,“问什么才会抵死不说?” 管事笑了笑,笑得有些诡异了,他摇了摇头:“大人,有能力的人总有些不可见人的癖好,干点小偷小摸的也是情有可原,我们禾府虽比不上皇城,可是也算是柳城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他们来这里岂不是情理之中?” 谢家捉妖师:? 不可能,那谢不宿怎么可能会干小偷小摸之事。 ……答非所问。 这管事算是撬不开嘴。 算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不甘,但是在管事面前还是一副懒得管的模样,在他视线下回自己厢房去了。 管事微笑地让人走了。 直到所有人走光了。 管事垂下头,看着地上的两个仆人。 两位仆人连忙摇头,诉说自己没有暴露任何和老爷有关的事。 “管事、管事,大人你要相信我们啊” 两位仆人惊恐地爬过来,伏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和乞求。 管事揣着手,老神在在地道:“真的没说?” 仆人们抖得跟筛子一样,其中那个爱财的发毒誓:“没说没说,说了小人一辈子亏钱” 管事混浊的眼珠子转了转,脚底下趴着两个跟□□一样的仆人,最终他迈开步子。 丢下一句:“自去领罚。” “哎!”“哎!小人们知晓了。” 仆人瞬间瘫在地上,自觉逃过一劫。 其中那个爱财的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钱袋子,抬头就要和对面的人一起过去领罚。 结果,却看见一双惊恐的眼睛。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抓住他的胳膊,“咋了!” 他对面的人僵住不说话,盯着他身后,一双眼睛害怕到露出大量眼白,嘴里呼着气似是说不出来话,只能呼哧呼哧。 他背后一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没有人说话,只有呼吸声。 他梗着脖子,始终没有向后望。 终于他受不了了,狠狠咽下一口水,猛地转过头—— 他的头好像掉了。 “啊啊啊啊!” 对面的仆人终于忍不住叫出声,裤子下面流了一地的污渍。 爱财的脑袋骨碌碌滚过来,凑的很近。 很臭。 …… 管事来到禾老爷房间前,敲了三声。 “老爷。” 屋内传来一道沙哑的中年男音:“……咳咳,进来。” “是。” …… 长廊上血迹斑斑,有两位新仆人拿着湿了的津布,趴在地上不停地擦拭痕迹。 没过一会儿,刚刚弄上去的污渍很快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李念舟和谢不宿来到禾府的后门前。 刚来这里,谢不宿手中的食人骨就隐隐有发烫的痕迹,几秒后就没动静了。 前门从没有这样过。 李念舟耳朵动了动,她似乎听见了什么人在尖叫,可是没过多久就没有声音了。 他们没有进禾府。 只不过站在距离几墙之隔的外面。 谢不宿沉思,李念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她倒是想到了,如果要引怪物出来,岂不是要用什么做诱饵。 那……她看向谢不宿。 反派这时候也看向她,他们对视了几秒。 一个想法。 李念舟则将身份牌拿出来护身,她有预感,这妖一定会出来。 谢不宿当即划开自己的手指尖,将血滴在食人骨上。 很快,食人骨上缠绕的红色渗入骨髓当中,那血不知是有何厉害之处,竟让这食人骨忽然从他手中挣脱,升到空中,荡起一圈涟漪,而那涟漪波及到禾府内。 李念舟仰头围观这有一点点壮观的场面,在这个世界真是涨了一堆见识。 这骨头发挥了神通之后,又晃晃悠悠回到谢不宿手中。 她道:“等会儿我们直接开打吗?” 她得出出力,这妖听起来很强大,连气息都可以让一般捉妖师察觉不到,这得多大的本领。 李念舟不敢想。 她等等反派的安排,至少她还能拿身份牌挡一挡攻击。 不过,谢不宿摇了摇头,“不用你,你站远点儿。” 李念舟:“啥?” 这反派这么狂?前不久刚重伤,现在疑似恢复了,虽然那些皇城来的捉妖师应该打不过他,但是这个妖不是很强大吗……果不其然,实力牌捉妖师。 李念舟顿时竖起大拇指,对他表示肯定,好好好,大捉妖师,你尽管上。 谢不宿瞥了一眼她,就将食人骨放回身上。 没过多久。 一阵阴风袭来,将李念舟的发尾吹了去,凌乱的和一旁谢不宿的长发接触、交缠。 李念舟眯起眼,从上空看见模糊的虚影。 那食人骨的气息真的引来了之前的妖! 谢不宿朝她沉声道:“还不快走!” 李念舟连忙点头,朝这里的反方向一溜烟跑走了。 她停在足够远的地方,但是还能隐约瞧见那边情况的地方,用墙挡住自己的身体,拿着竹棍守在角落里,透过杂物缝隙往外看。 谢不宿可以捉住妖吗,他会不会打不过,闹出动静来禾府的人会出来偷袭吗,还有他之前的伤好了吗……她胡思乱想,这一系列心理路程让她紧张得望向谢不宿那边。 妖是他们闯入禾府时遇见的,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同了,之前是黑的灰色的人影,会拉长但就是轮廓可以看出是一个瘦长的人形,现在似乎有所变化,好像变得更大更胖了,也更凝聚和发黑。 这妖真面目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你……你,该死,都怪你!”这一回这鬼影不再只发出阵阵如同咀嚼模糊不清的声响了,前不久的怪声现如今已经能吐人语。 怪谁? 怪他们? 还是怪谢不宿? ——鬼影选择最后一个选项。 它不再像之前那样分裂开来,而是一整个朝底下的谢不宿、如陨石般扑过去。 带着震破耳膜的奇异尖叫,和几乎凝聚到垂涎欲滴的黑色实体。 速度也很快,如同闪现。 李念舟见此,心一停。 她赶紧看向谢不宿。 然而,谢不宿依旧我行我素,在缓慢地拔剑后,朝要撞到脸上的鬼影挥了一道狠厉的剑气。 鬼影却只是顿了顿,又继续攻击。 李念舟吓死了。 她看着谢不宿的侧影,目不转睛。 妖怪用黑影缠绕谢不宿的剑。 “当啷——”剑震开黑气,空中猛地炸起黑雾。 雾散去。 李念舟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谢不宿,只见他脚尖点地,一个转身。 就利索轻功跑了。 用轻功跑了。 李念舟:? 鬼影也愣了一下,很快,“嗖——”地就追了过去。 二个物种就在她面前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