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的咒灵妹妹在排人梦中乐不思蜀》 1、第 1 章 夏油真季子已经连着第七天,在睡前看见了那只大概是叫【咒灵】的怪东西。 也是哥哥连着不回家的第七天。 小孩子这么晚不睡觉是会长不高的,虽然爸爸妈妈总说哥哥是特殊的,但是哥哥也是小孩子啊。 他还是男生,男生要是长不高没有女孩子会喜欢的。 他吃的还越来越少了。 爸爸说他是在外面偷偷吃零食了,让真季子放心,不要学。 可是真季子不小心看到过,哥哥在吃怪东西,还管怪东西叫做【咒灵】。 这种东西真的好吃吗?能有营养吗? 夏油真季子愁的快要睡不着觉了。 别的小孩子不好好睡觉就会有坏人把他们抓走,可是到了真季子这里,却是怪东西出现在她的床边,叽里咕噜好像是让她去睡觉。 真季子本来不打算理它。 但是今天晚上她实在睡不着,于是把哥哥的事跟怪东西说了一遍。 […………] [……你哥哥……不要你了……] 怪东西的话把真季子气到从床上蹦起来。 她还不敢惊动爸爸妈妈,只能气呼呼地抱着枕头,坐在床上看着怪东西认真反驳:“我哥哥才不会不要我!我是哥哥最重要的妹妹!他只是有事!哥哥是超人要拯救世界!!!” 怪东西只是重复[你哥哥……不要你……],中间还叽里呱啦一堆听不懂的话。 夏油真季子快气哭了。 怪东西乌拉哇啦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忽然换了话。 [你……跟你哥哥……不一样……] [你……异类……远离他……活着……] “我和哥哥明明长得特别像!” 真季子选择性忽视了她哥那双小眼睛,纠正:“我们都是黑头发,紫色眼睛,都是人!” 怪东西又开始重复[不一样][不要你]之类的话了。 说多了之后,虽然真季子仍然坚信自己和哥哥一样,但也开始反思自己和哥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他们长得像,都好看;性格也都很好,还很聪明;人缘也不错,大人们都喜欢他俩……真季子数了一堆优点之后,发现只剩一点不一样了。 哥哥会吃怪东西,她不吃。 夏油真季子盯着怪东西:“……” 她抱着枕头,面色极其纠结:“你真的能吃吗?” 虽然某种与生俱来的本能让她觉得这是不能吃的,可是哥哥吃了,爸爸妈妈也没说过不能吃会说话的东西……可是哥哥吃了! 为了和哥哥一样,夏油真季子下定决心,她也要吃! 说不定其实很好吃呢! 吃怪东西之前,夏油真季子咬了自己一口,好疼,她立马皱起脸,又开始纠结地看着怪东西:“我吃你你会不会很痛啊?” [……吃掉……你……吃掉……吃掉……不疼……] 夏油真季子听不懂它想说疼还是不疼,想到自己刚刚下的决心,小脸严肃起来:“那个,我先吃你一口试试啊,你要是痛就说出来,说不出来就躲一下啊。” 说着,她揪了一块怪东西,小心地往嘴里塞——好像没什么感觉,空气一样。 她真的吃了吗? 夏油真季子懵了下,盯着自己的手正看反看都没看到那一小块怪东西,但是嘴里又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又看了眼怪东西。 跟刚刚一模一样的状态和话。 夏油真季子想不明白了,她有点不想吃了,但是刚刚的决心还在。 真季子没办法,双手捧起了怪东西:“我要和哥哥一样吃你了哦,嗷呜——的一口,你不想被吃,你痛的话,就躲开一点。” 说完,她闭上眼睛,张大嘴巴。 虽然感觉自己吃了一团空气,还是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夏油真季子倒在被窝里,黑发像海藻一样散在白色的被单上,连着整整一周都没有醒过来。 …… 真季子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周身是一片星空。 既不知道从哪里也不知道尽头在哪里,照亮她和周身的光芒似乎来自于闪烁的星星,又似乎来自于她和另外一双明亮的眼睛。 夏油真季子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和一个年轻帅气的叔叔大眼瞪大眼。 这个叔叔还有点眼熟。 好像,在妈妈的杂志封面上看到过。 她记得是叫…… “黑羽盗一!” 夏油真季子下意识指着男人,眼睛亮晶晶、脸蛋红扑扑地喊出了“真相”! “您是那个天、天才魔术手黑羽盗一叔叔对不对!” 黑羽盗一静静看着她,停顿了两秒,仿佛在思索些什么。 而他思索的结果,就是朝着大约正在上幼儿园,或者小学低年级的小小姐,行了个优雅的绅士礼:“是的,很荣幸能被这么漂亮的小小姐记住……请问,这是什么情况呢?” 黑羽盗一明明记得,自己前一秒还在自己的卧室里准备睡觉。 夏油真季子一下子卡了壳。 一般来说,她被这么问的时候,多数情况是她在家里或者学园里做了什么……比如说一时兴奋,玩闹过头,导致房间一团乱遭。 所以夏油真季子其实本能有点心虚。 但是很快,真季子记起来自己最近并没有捣蛋——吃怪东西不算,哥哥也吃了。 她立马理直气壮起来,聪明的大脑开始转动,转而去思索问题本身,凭借直觉回答,并且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情况……我好像进入了你的梦里?” 黑羽盗一不动声色,反问:“你要怎么证明这是梦呢?又怎么能断言,是你进入了我的梦,而不是你把我拉进了你的梦?” 真季子……其实并没有记住他长长一串是在说什么。 这对于才上小学的小朋友来说,未免有些太绕口。 小女孩思维宕机,只能呆呆地看着男人,满脸写着“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茫然。 黑羽盗一:“……” 男人轻轻咳了一声给自己找补:“如果未曾思索过的话,这种涉及到哲学的问题确实不太适合问幼年期的人类……话说你是人类吗?几岁了?喜欢看魔术吗?” 其实这个时候他已经多少信了几分“梦”的说法。 尽管十分罕见,但黑羽盗一是知道的,这个世界的确存在奇人异事。 只是就像人类社会存在需要遵守的人情社会潜规则,那些奇异当中也存在一定的规则,并且二者大多情况下,是不会交涉的。 即使某一刻从本不该相关的平行线变成相交线,也需要一定程度上遵守双方间默认的规则。 比如说,稚子何辜。 在非战场和危险局面,黑羽盗一并不吝啬稍微夹那么一点嗓子请求为幼崽表演。 尤其是一个知道他名头、并且相当兴奋的幼崽。 他最后问的直白,真季子听懂了,高兴又不太高兴地回答。 “我是人哦!我的名字叫夏油真季子,今年七岁了!喜欢看魔术但是现在就算啦——叔叔你是不是人呢?” 她相当礼貌地一问便一答。 “是……算了,咳咳,小真季子,既然你说这是我的梦里,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呢?” 黑羽盗一认真地试探着。 “当然是你的梦啊。” 然而真季子小脸皱巴巴的,无法理解。 “我怎么知道叔叔你的梦里会发生些什么。” 要让小孩子来理解眼下的异常显然有些困难吗……但黑羽盗一莫名能确认,眼下这一期和他面前的小孩子脱不了关系。 “……” 他又沉默、或者说沉思了一会儿,才谨慎地询问:“既然是我的梦,那我想梦见我的未来,真季子小姐你觉得可以吗?” 被认认真真称呼的真季子有那么一点点高兴了,不明所以但是一本正经地回答。 “应该是可以的吧!” 于是下一秒,两人出现在一栋摩天大厦的楼顶,月色高悬,整座城市的灯海闪烁如星。 风很大,真季子虽然有直觉,她旁观别人的梦是不会受影响的,但还是下意识抓住了魔术师叔叔的白色披风一角,大声问:“这是哪啊?” 黑羽盗一静静俯瞰着这座城市,一寸寸观察判断后,准确回答出地点:“巴黎。” 真季子听说过巴黎:“所以我们是在国外吗?” 话音刚落,一声巨响,隔壁的大厦玻璃突然炸裂,一个纤细的黑色人影在漫天的玻璃碎片后飞了出来。 真季子看呆了:“那是谁啊?也是人吗?” “是的,我们在距离东京一万公里三千公里之外的法国。”黑羽盗一不紧不慢地回答,微笑着戴好单片眼镜,检查装备,“那是怪盗淑女……真季子小姐,你说,这是我的未来是吗?” 夏油真季子歪了歪脑袋:“是吧?” “天才的魔术之手在属于他的未来里,在巴黎的夜晚和怪盗淑女命中注定又奇迹般地相遇……” 黑羽盗一优雅地行了个单手鞠躬礼,起身的时候手里忽然出现了一只洁白的鸽子,在女孩子惊喜又小心地接过时,鸽子展开翅膀,魔术师的披风也在刹那的飞舞后直直向下,猎猎作响。 真季子惊呼一声。 她下意识伸手,眨眼之后,身体已经随着天才魔术师的动作往下坠了。 在魔术师惊讶了那么一下又了然的微笑中,真季子漂亮的紫瞳炯炯发光,红扑扑的脸上写满了兴奋:“哇哦——叔叔你的梦超超超——级酷!!!” 她喜欢这个梦!她现在也好酷!!!《 》 2、第 2 章 梦境里的时间并非和现实一样的逻辑。 上一秒魔术师先生和怪盗小姐还轮流牵着她,在无人的巴黎天桥下散步,下一秒,真季子就变成了这两人的婚礼上的小花童。 哇——哦—— 夏油真季子兴奋不已地转了一圈漂亮的粉白色小裙子,收到黑羽叔叔的眼神示意后,一本正经清了清嗓子,又深感骄傲地朝黑羽叔叔递过手里的婚戒。 尽管脑海中有正常的时间逻辑,她和黑羽盗一都没觉得哪里不对。 现实这样的确很怪诞……但这是梦耶! 梦不就是这样一个一个片段跳过去的吗! 更何况,中间这对新婚夫妇的感情交往,虽然两人都没看到,但两人脑海中都有“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现在不用去仔细回忆”的模糊概念。 就像人们做梦的时候偶尔也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但很少有人觉得,既然是做梦就没必要继续做梦、应该立马醒过来一样。 是不是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梦要怎么发展,人生亦如此——夏油真季子偶尔会从黑羽叔叔深深望向自己的眼神中,模模糊糊捕捉到这样的念头。 七岁的真季子还不能理解很多“绕口的话”当中的深意,只是懵懵懂懂又兴奋不已地接受着,这对于她而言仿佛新世界一般的他人的人生梦境,不断丰富着幼小的自身。 随后不久。 夏油真季子跟着这位魔术师先生,和他的怪盗妻子,一起去全世界各个地方[大型巡演]——这个词还是盗一叔叔告诉她的! 好多人欢迎他们!即使去不同的国家也要坚持跟在他们身后追他们!!! 她还看了特别多漂亮的宝石,黑羽叔叔和千影姐姐——这是怪盗淑女用一颗说是和她眼睛一样漂亮的紫宝石,换来的“姐姐”的永久称呼——教了她许多鉴赏宝石的知识,还教她用不同语言打招呼! 梦里的时间依旧不按现实来,没人觉得不对,没人会戳穿不对。 许多不重要的事、无聊的时间往往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学习的部分倒是过得格外慢。 真季子有时候不想学了,气鼓鼓地让黑羽叔叔快点跳过这一段,却被黑羽叔叔反问。 “这是小真的能力,为什么小真不尝试控制一下呢?” 随着梦境时间的跳跃,两人都对这个不断发展着的梦有了更清晰的[常识]。 比如说,黑羽盗一是梦的主人,这个梦是围绕着他展开的,梦境的一切都受到黑羽盗一这个人当下或此前此后的影响。 真季子的能力让她参与了这个梦,也是两人此时能意识到这是个梦、并且在梦中以清醒又沉浸的态度对话相处的原因。 梦境完全基于现实,发展也在一定程度上基于现实的逻辑。 比如真季子在路上乱跑不看路会摔跤,摔跤虽然没现实痛,还是有点痛感的。 比如真季子不想上课的时候,课程时间不会加快,知识也不会凭空飞到她脑子里。 …… 总之,这些逻辑对于梦的主人以及梦的呈现者这两人而言,是都只能接受而不能改变的[常识]。 但如果遵循梦的发展,也就是说,把梦当成梦,把自己也当成梦境的自己,那么,梦境偶尔就会出现[梦想成真]的现象。 像是重复且无意义的日常会被跳过,真季子前一秒还痛的哇哇大哭,但画面一转她的脚就一点也不痛了。 还有,黑羽叔叔和千影姐姐牵手之后生了个小孩出来。 真季子小心翼翼地抱着这个叫快斗的小婴儿,被尿了一手崩溃地嚎啕大哭后,叫快斗的小婴儿转眼就跟真季子一样大,一起上学了。 不光是真季子觉得学习时间太过煎熬,快斗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经常撺掇真季子一起逃学,然后就被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的爸爸抓住后颈,被迫增加了许多作业量与讨厌的训练。 小男孩绝望地接受考验时,看入迷的真季子会脱离学校环境,站在黑羽叔叔旁边幸灾乐祸。 黑羽盗一有时候会让她回到和快斗一样的环境中学习,有时候会专门在这种时候,单独教她变魔术。 他不教她怎么变成一名优秀的魔术师,只教她手法,以及魔术的底层原理。 因为看不清,真季子经常会思考:“这真的不是魔法吗?” 黑羽盗一只是微笑着让她不断练习,熟能生巧。 夏油真季子只能照着自己“看”到的反复(瞎)练。 不管怎么说,真季子在这段梦境中的各种学习一直都是以正常时间度过的,非常充实。但也因为太过充实,回过神来好像过了好久,好像也是一眨眼。 黑羽盗一忽然说他有一件大事要办。 他没头没尾开口,他的时代暂告一段落,真季子要去属于她的时代——然后真季子醒了过来。 夏油真季子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 刚从梦里回到现实,她虽然能分清二者,却难免觉得落差和别扭。 尤其是看到仿佛跟她一样大的哥哥——梦里的她比现实中要大几岁来着? 夏油真季子想要回忆,但是很快围了一堆医生过来,个个都拿着本子,边问她问题边记录着什么。 “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身体里有哪里不舒服吗?” “你记得你的名字和学校吗?” “今年是哪一年?” “……” 夏油真季子差点以为又是个什么稀奇古怪的梦。 直到一个医生问她:“你睡了一周,有做梦吗?做了什么梦还记得吗?” “记得……”夏油真季子说完忽然卡了一下,再回忆梦却发现只剩下零星几个片段,人和事都变得模模糊糊,女孩子也就不是很确定,“好像不太记得了?” 医生并没有在意这个转变。 你问我答结束之后,医生都走了,爸爸和哥哥也都跟着医生走了。 妈妈陪在她身边,一会儿问她饿不饿,一会儿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夏油真季子觉得脑袋顿顿的,嘴巴也干干的,想说什么,不知道说什么。 她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 直到回到家后,牵着哥哥的手,夏油真季子突然有点惊恐地想到——她吃了怪东西后进医院了?! 牵着她的夏油杰感觉到她动了一下,偏过头去看:“怎么了?” 原本呆呆傻傻状态的小女孩坐立不安,像是有点心虚,又古灵精怪地边说边瞥他的神色。 “哥哥好久没回家,我、我之前,乱吃空气……” 真季子以为自己会被骂,结果只是被摸了摸头。 夏油杰怜爱地安抚:“下次我会早点回家的,不要乱吃东西了,好吗?” 真季子忙不迭点头。 哥哥都这么说了,那就是原谅她了! 吃怪东西这事就算过了! 夏油真季子心下松了一口气,回家之后把梦的内容又想起来了些,于是兴致勃勃拉着哥哥分享。 “哥哥哥!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可以穿到其他人的梦里哦!” 夏油杰顿了顿,似乎不是很想提这个话题,但还是语气温柔地询问:“……你做了什么梦?” “不是我的梦啦!是别人的梦!” 夏油真季子认真纠正了他说法中错误的部分,又敏锐察觉到少年温柔语气下的紧绷和疲惫:“哥哥你不高兴?是在外面吃得不开心吗?” 夏油杰:“……没有。” 他揉了揉疲惫的眉心,试图让自己的表情更真实一些。 然而脑子里一部分是那个自称咒术高专老师的男人,跟他说的那些[你这个能力测试出来结果很强]、[你能帮助更多的人]、[你是特殊的]之类的; 另外一部分,则是爸爸妈妈说[你妹妹得了睡美人症,医生说治不好]时,痛苦而抗拒的复杂表情。 这几天里,夏油杰已经问了所有他有联系方式的咒术师,能否依靠咒术手段治疗妹妹的病。 得来的结果却都是—— “做不到”。 咒术师很强大。 咒术师救不了普通人的病。 而他呢,他能做到些什么? “……我没有不高兴,只是想到一些有点复杂的事。” 还是小学生的少年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包容的笑容,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耐心询问:“你说别人的梦,是谁的梦呢?” 夏油真季子很相信自己的哥哥。 虽然感觉不太对,但是哥哥都这么说了,还笑了,肯定就没事了! 她乐颠颠地拿出回家后就藏在身后的杂志,指着封面上的魔术师,解释:“这个人!我到他的梦里,发现他和怪盗淑女结婚了,生了个小怪盗,然后我和小怪盗就跟他一起学怎么变魔术……” 很丰富的想象力。 夏油杰记得电视上最近正在放一部魔术师戴上假面后惩恶扬善的动画片。 他认真地想了想:“你想看魔术表演吗,我带你去看好不好?还是说想学魔术?我可以去试着学一下然后教你,但是可能要一点时间。” 夏油真季子故作矜持地摇了摇头:“我已经会啦!哥哥想学的话我可以教哥哥!” 把梦境当成现实了吗? 夏油杰不想让她发现她自己不会之后失望,随便找了个借口:“下次吧,我这段时间还有事……” “你又要去吃空气吗?” 夏油真季子有点纠结:“真的有味道吗?感觉没有营养也填不饱肚子,还可能坏肚子。” 像她就是进了医院。 “……” 夏油杰知道自己吞掉院子里那只咒灵的时候有人在看,但是没有人出来。 他理解,毕竟在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眼里,他只是在吞一团空气,有什么可说的呢。 只是夏油杰之前一直以为是爸爸妈妈,他们知道他有[特殊能力],他也不想详细解释,就当做没看到了。 结果,是妹妹啊。《 》 3、第 3 章 真季子还小,对很多事的认知都没有定型,大概如此,虽然看到他在吞“空气”,也只是保持着对哥哥的信任,相信哥哥这么做一定有道理。 即使——哥哥是在空无一人的地方吞“空气”。 可是夏油杰又要怎么解释呢? 跟妹妹说,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看不到咒灵,其实哥哥是咒术师,哥哥是在消灭坏咒灵? 但是身为咒术师的哥哥却没办法解决普通人妹妹的病。 夏油杰默了默,笑容有些无力:“是啊,填不饱肚子,也没有营养,真季子不要学我哦。” 夏油真季子呆了呆。 不要学哥哥——可是她已经学了哥哥啊! 但、但是她跟哥哥报备过了,应该没事吗?还是说哥哥压根没意识到她说的空气就是那个叫什么【咒灵】的怪东西?……好吧,她承认她刚刚是故意说是空气的。 毕竟这样挨骂的可能性低一点,而怪东西的确是空气味道的。 她没有说谎,也坦诚地说了自己做的好像不是很好的事,两全其美……可是哥哥一点也没领悟到她的意思,还让她不要这么做!!! 要更坦诚地说一遍吗? 夏油真季子又心虚地打量着哥哥的神情……呜哇,看着确实很抗拒很不好的样子! 一鼓作气,再而衰。 夏油真季子拉了拉哥哥的衣服,小声询问:“我以后不这么做了,行吗?” 夏油杰想起来她刚刚突然的坦白,了然,真季子一定是已经模仿着他吞过“空气”了。 想到一向自认聪明可爱的妹妹学着他吞空气,他就又觉得好笑又觉得莫名难受。 夏油杰故意板着脸:“小孩子吞空气容易拉肚子哦。” 夏油真季子嘀咕:“可是哥哥不也这么做……” “哥哥只做过那一次。”夏油杰面不改色,“然后拉肚子了,就再也没做过了。” 反正下次他不会让妹妹再看到了。 夏油真季子闻言惊恐不已。 她从小爱美,当然长得也的确玉雪可爱,还活泼爱笑爱干净,对外是公认的天使般的形象。 然而小天使第一天上幼儿园就破防了,丝毫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 因为真季子那个始终流着鼻涕的同桌一边拉裤兜,一边不好意思地红着脸给她递巧克力吃。 后面老师一再解释,那个小孩只是生病拉肚子,不是故意的,妈妈也说小孩子控制不住生理反应很正常,真季子还是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她从此把巧克力列为自己最讨厌的食物之一。 拉肚子则是她最害怕的病,没有之一。 听到哥哥这么说,夏油真季子下意识摸向自己肚子,小脸皱巴巴的,毫不掩饰隐隐的崩溃:“那那那、那我不会也拉臭臭吧?” 说着,大概是心理作用的原因,真觉得肚子有些痛起来。 ……不行! 真季子狠狠瞪了一眼看到她表情后失笑的哥哥,总之十分忐忑地跑去了卫生间。 她已经完全把吃怪东西的事忘掉了。 准确来说,是忘了告诉哥哥,吃完空气一样的怪东西后,她好像可以穿到别人的梦中这件事。 夏油杰看着一向自认从容的妹妹,难得火急火燎的小小背影,终于有种恶作剧成功的轻松感和掌握感。 也为糊弄过去松了一口气。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和妹妹说她得了睡美人症的事情。 睡美人症实在太特殊了。 即使医院有过前例,真季子住院观察了整整一周,医生也只能确诊她是得了睡美人症,而不能确定会有什么并发症或者其他不良反应之类的。 至于治疗,目前似乎只能通过药物,但真季子又太小了,尚且不能服用那些药物。 好在目前只有嗜睡的症状,尝试强制叫醒让她进行正常生理活动也是成功的,仪器显示一切正常。只是她本人醒来的时候状态非常恍惚,之后也完全不记得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医生和爸妈商量过后,协商一致,继续住院也是浪费钱,不如让她回家好好休息,免得继续浪费钱,说不定住家里还能舒服一点。 想到这里,少年的神情微微暗了暗。 他压下那些糟糕的想法,打算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好在真季子已经上了小学,他们俩的教室只隔了几层楼,下课时夏油杰可以随时去看妹妹的状况,有异常就打算立马带她回家。 于是第二天,夏油真季子终于看到自己旷了一周课的哥哥也去上学了。 她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但很快又想起之前的事,一脸不在意地噘着嘴阴阳怪气:“原来哥哥再特殊也还是要上学的啊。” 夏油杰当然看出妹妹的不满,觉得有点好笑:“什么特殊?” “连着一周都不上学,也不给我发信息,晚上也不回家睡觉……”真季子一条一条数着哥哥的不对,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有些忧愁,语出惊人,“哥哥,你是到叛逆期了吗?” 夏油杰揉她的头发:“……小孩子别想太多。” 这可是妈妈精心给她做的造型! 真季子顾不得自己对外的乖巧形象,张牙舞爪地反抗:“但是你也是小孩子!” 可恶,哥哥力气好像变大了,她怎么挣扎居然都撼动不了一下! 夏油杰看她真的要生气,便若无其事松了手,还顺手丢给她一部手机:“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发信息都可以,我发信息记得回。” 真季子白了他一眼,塞口袋里,认认真真整理了一下形象,才好奇地拿出来看。 “哥哥给我的吗?” “嗯。” 真季子想到这是自己的手机后,看着都觉得顺眼了一点,随口道:“所以哥哥之前不回家是出门赚钱去了吗?” “……可以这么说。” 夏油真季子皱了皱鼻子,故作成熟地叹气:“那确实很特殊了。” 夏油杰听她这种模仿大人的口吻就觉得好笑。 到了低年级教室的楼层,真季子在楼梯口跟哥哥挥了挥手,然而到了教室门口发现哥哥还在身后。 她有点狐疑地看着自家哥哥:“还有什么事吗?” 兄妹俩关系一直很好,但意外的事,两人都不是那种喜欢在外面展现什么兄妹情深的类型。 有时候彼此都在和朋友一起,碰到的时候甚至不会打招呼。 更别说没事的时候到对方教室了。 夏油杰:“认个脸。” 真季子:“?” 夏油杰:“没什么,去上课吧。” 真季子:“……” 最讨厌话都不说明白的人了。 夏油真季子微微鼓着脸,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正想赶窗外的少年快点走,平时玩的还不错的同学们一个接着一个把她围了起来。 “真季子你身体好点了吗?” “这是这周的学习笔记和作业,夏油同学你要看吗?” “……” 再看外面哥哥已经不在了。 课间的时候他倒是没来,但是给她发了消息问她在干嘛,还让她看到了立刻回消息。 ……莫名其妙的。 夏油真季子回倒是回了,只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好像是忽视了什么,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总之一如既往的又上了两周的课。 最近的课程内容都简单的要命,夏油真季子越听越觉得无聊,某节午睡后的数学课,班里已经半数人在昏昏欲睡了,然而数学老师压根不管。 真季子觉得上课睡觉很不尊重老师,于是戳了戳前桌,找他随便要了本课外书看。 接过手一看——《福尔摩斯探案集之四签名》。 夏油真季子沉默了两秒,很担心自己没看两页就睡着了。 她抱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心态,翻开了扉页,一张便笺贴在空白的地方,写着工工整整的“工藤新一”四个字。 真季子:“?” 真季子戳出前桌:“你什么时候叫工藤新一了?” 前桌:“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别人给我的?” 真季子想想也是,继续翻,不过稍微稍微小心了那么一点。 刚看完第一段,她眼前一黑——字面意义上。 世界再亮起来的时候,一个有点像模特的池面高中生优雅地站在她对面,像念诗一般轻轻道出刚刚看的书扉页的那句话。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即使再令人难以置信,那也是真相。’” “凶手就是,第一个发现死者并报警,死者的亲妹妹——大田池子小姐!” 他自信地指向了真季子……身后跌倒的女人。 夏油真季子:“?” 她呆呆地环顾左右,完全不明所以,轻轻呢喃了句:“什么情况?” 这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黑发少年眼睛一亮,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兴致勃勃道:“看来还有位迷路的小小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由我这个经历了一切的侦探来说明吧——” 就像是电视里的侦探剧一样,世界开始回溯,场景不断切换。 穿着西装的黑发少年双手插兜,姿态优雅地领着她往舞会大厅走去,边走边开始介绍:“这是全球知名珠宝设计师大田女士举办的舞会,她以将会展示为外国皇室设计的最新作为由,邀请了许多名流参加,我妈妈也被邀请了,不过我爸这两天忙着赶稿没空,她就带我来了……” 半个小时里,真季子听他介绍了一切的开端,在场主要人物身份和错综复杂的关系,案发过程和结果,现场的种种线索……涉及到血腥部分,他还好心地挡在真季子面前。 伴随着舞会音乐的结尾,少年说出了最后的推理。 刚刚被他指着的女人半趴在地上,痛哭流涕,不断忏悔。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以一个很乖的姿势半蹲在她面前,露出一个安抚又期待的笑容:“你听懂了吗?” 真季子也沉默了一小会儿,不确定地回答:“……人不要随便干坏事,会被侦探抓住?” “……” 少年哑然失笑,抓了抓头发,随性了一些:“能让小孩子这么想也不错啦,虽然我是想让误闯其中的小小姐了解真相……也不是很重要哈哈哈。” 真季子沉思片刻,一本正经道:“整个推理过程是听懂了的,你讲的很清楚——大哥哥你很聪明,不愧是侦探!我长大以后也想变成和你一样的大侦探!” 少年原本自然扬起的唇角不断往上咧,又努力压制着上扬:“是吗?我其实还不算什么大侦探了哈哈哈……” 真季子:“但是有一点我还不是很清楚。” 少年表情认真了些,挺直身体:“什么?” 真季子盯着他:“你是谁?” 少年的神情僵了一瞬,顿了几秒之后,弱弱地询问:“我没有做自我介绍吗?” 夏油真季子摇头,如实道:“我一进来你就再跟我讲这个案子有关的事。我只知道你是个侦探。” 少年默默用手打了下自己脑门,深吸一口气,随后才重新露出满是朝气的笑脸,伸出手:“工藤新一,我的名字,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侦探。很高兴认识你,让我在梦中模拟现实,找到不合理之处的真季子小姐。” 自认已经经历了很多的真季子:“……?” 她满脸震撼地憋了半天,最后终于憋出来一句:“要做到这个程度,才能说是个普通的侦探吗?”《 》 4、第 4 章 “我的意思是,跟真季子这样能影响别人的梦的特殊人士比起来,我只是个普通人类啦。” 工藤新一说着普通,但神情中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哪里普通,自然而然接着解释。 “我坐飞机的时候听到后面的乘客在这场舞会的事,有点好奇,搜了一下信息。虽然案子已经有了判处结果,但我总觉得哪里漏了点什么。能问的人刚好都没空,在网络上查到的信息不足……还好这个梦境完全模拟出了现实,真相只有一个!” 说起案件,这个高中生侦探整个人好像都在闪闪发亮。 虽然自己才是小学生,但真季子忽然有种,这人也像个小孩子的感觉。 夏油真季子想了想,还是很直白地提醒:“但是这是梦,梦不能代表现实。” 工藤新一平视她,平静道:“梦境本质是潜意识信息加工,这是我的梦,我的梦里不会出现虚假的线索和错误的信息——当然,回到现实之后,我会去继续求证的。” 真季子:“可是梦醒了之后你不一定能记得的。” 工藤新一对这个倒是无所谓:“我能推理一次就能推理第二次。” 真季子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工藤哥哥,你真的好自信——不过你确实厉害啦,自信也是应该的。” 工藤新一又有点压不住笑了。 倒也不是受不住夸奖,毕竟平时被夸都习惯了。 只不过,在梦里被自己唯一的观众、还是有着特殊能力的小朋友夸,确实蛮好玩的。 他清了清嗓子,笑意温柔:“怎么样,现在不无聊了吧?” 真季子:“……你知道我刚刚很无聊吗?” 工藤新一如实回答:“有那么一点感觉,可能是因为在梦里潜意识会被放大?” 真季子听的不是很懂。 但是她想起了之前盗一叔叔教过她的那些话。 真季子眨眨眼,虽然若有所思,但仍然有几份懵懂,学着此前的经验故作成熟口吻:“工藤哥哥,你想知道你的未来会怎样吗?” 工藤新一坦诚回答:“不是很想。” “为什么?” 工藤新一:“大部分的人生其实没什么逻辑,从现在推理过去能得到线索。从更远的未来推理不久后的未来,对我来说可能很莫名其妙吧。” 真季子:“……推理狂。” 工藤新一坦然接受,语气有一点臭屁:“谢谢你肯定我对推理的热爱。” 真季子不知道说什么了。 字面意义上。 从他们对话开始,这个梦好像就已经结束了,工藤新一也没有继续“做梦”的想法。 夏油真季子感觉她马上就要回到现实,也就是说和眼前这个人毫无交集了……等等。 真季子眼巴巴望着面前的少年:“你是侦探的话,能推理出我穿进别人的梦的规律吗?” 工藤新一沉思片刻。 “现在已知的线索太少了,你应该只这样过一两次吧?不过像这种特殊能力,发动条件总要有一个接触的。可能是在现实中路过、碰到过,也可能是你接触到有关的物品……” “你还想问会有什么样的梦是吗?根据目前信息来看,梦的主题应该不是固定的,可能是做梦的人最近在想的事,也可能是做梦的人的未来。不管怎么说,梦境本质是潜意识信息加工,一定是和潜意识有关的。” “……时间不是很够了。真季子,给我你现实中的信息,不要太具体。如果我在现实中主动联系上你,也就是说明我会记得这个梦,相反说明我完全不记得这个梦。” “如果是后者,真季子要自己尝试一下掌握自己的能力哦,不知道怎么做的话,就利用自己的潜意识——比如说,你可以试着对着镜子,在心中念一下你想做什么梦之类的。” “不管怎么样,记得区分现实和梦境,现实才是最重要的……期待下次的见面!” “……” 夏油真季子睁开眼睛。 ……又是医院的天花板。 夏油真季子想起来她遗忘什么了。 她偏了偏头,看着坐在病床边的哥哥和父母,神情有些迷茫:“我又睡多久了?——我得什么病了吗?” “……” 知道自己是睡美人之后,真季子惊呆了。 她第一反应:“这不是童话故事吗?就算是童话故事,我不是天使吗?” 夏油杰看她完全没意识到严重性,原本的沉重和伤感被打散了点,没好气道:“这是一种病,只是名字叫症状是沉睡所以取名叫[睡美人症]。你自己想叫天使症也不是不行。” 夏油妈妈轻轻拍了下自家儿子。 看向女儿时又努力挤出了笑容:“没事的,真季子,只是会陷入沉睡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爸爸妈妈看起来都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真季子沉默了几秒,很快决定坦白:“其实,我不是沉睡,我是穿进了别人的梦里……” 话音未落,夏油爸爸已经开始了录音。 在真季子停下后他还安抚地笑笑:“目前[睡美人症]还属于比较罕见的症状,真季子的补充我待会儿会发给医生,也许可以为这种病的攻克做出一些贡献。” 夏油妈妈用力拧着丈夫腰侧的软肉,微笑:“怎么这么说呢亲爱的,不是为了更快治好真季子吗?” 夏油爸爸还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吃痛又茫然:“对啊,怎么了?” “……” 夏油真季子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她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得了什么[睡美人症],她的“病状”也丝毫没办法当做参考。 想要“治好”,现代医学手段是做不到的。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盗一叔叔和那位侦探所推断的,努力去掌控自己的能力……这又是谁告诉她的呢? 真季子茫茫然地想到——她好像是特殊的。 忽然想到这一点时,夏油真季子呆呆地看向了哥哥。 少年也在沉静地望着她,脸上无悲无喜,只是眸色有些晦暗。 真季子忽然注意到——他好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理过头发了,头发已经比一般男生要长了。 “……我没病。”夏油真季子不自觉抓紧床单,表情难得严肃,“我只是做了个很长的梦。”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为我操心……哥哥,你也是。” 梦只是梦,梦不是真实的,不管怎么说,爸爸妈妈不会信她是穿进了别人的梦。 哥哥也不会放在心上。 夏油真季子想要证明自己。 受梦境里他人思想潜移默化的影响,她思索之后,知道自己只有两种选择。 一是找到入梦的触发条件和规律,控制自己不再入梦,或者找到梦境和现实的时间规律并作出控制。 二是进入她的家人的梦。 夏油真季子选择了两管齐下。 再次沉睡后,她进入了哥哥的梦境。《 》 5、第 5 章 夏油真季子睁眼时对上了一双有那么一丁点熟悉的狭长眼睛。 真季子:“……” 她呆呆地睁着眼睛,其实还不自觉地眯了那么一小下,还是感觉眼前的眼睛小小的。 这个动作毫无疑问挑衅到了眼前躺在床上的黑发男人。 他没好气地在女孩子脑门上弹了一下,真季子下意识去躲,结果却感觉到男人的手像穿过水面一样穿过她额头……呕,好奇怪好别扭的感觉! 为什么她在哥哥梦里是这种幽灵一样的形象啊?! 为什么哥哥眼睛变得更小了,头发还这么乱啊?! 夏油真季子用力瘪嘴,虽然知道,但还是试图听到不一样的回答:“其实你不是真季子的哥哥夏油杰吧?你只是一个长得和真季子的哥哥有点像的男的是吧?” 夏油杰有点气笑了,懒得回答,只是冷嘲一声就无视她起身。 洗漱,然后慢条斯理套上袈裟,梳了梳凌乱的长发之后扎成半丸子头,最后清理耳钉,戴上。 夏油杰看着镜子里的男人微微垂眸,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模样,自顾自开口:“你看,你这幅模样真季子都觉得恶心,但是那些猴子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夏油真季子:“……!!!” 她急匆匆跑到哥哥身边扒拉着他的衣摆,大声反驳:“我没说!这是哥哥自己说的才不是真季子说的!!!” “真季子没有这么想吗?” “没有!——顶多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嫌弃!但是我才没有那么觉得!哥哥你这是污蔑!!!” 夏油真季子还没意识到夏油杰说话时压根没看她。 就算注意了,也只是觉得这人变大之后更目中无人了……或许只是眼睛更小了看不到? 夏油杰略微思索了一会,笑了下:“确实,真季子才不会这么说,她一直觉得我是全天下最好最优秀最厉害最帅气的哥哥,即使现在这样,她也只会觉得很酷。” “……” 真季子无语了那么几秒钟,没忍住吐槽:“我说就算了,哥哥这话你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夏油杰听着女孩语气中的自然而然的那点小嫌弃,难得语塞了下,随即有些失神地扶了扶额头,自顾自道:“幻觉越来越严重了,真季子,你也觉得我的计划不行吗?” 夏油真季子:“……?” 真季子试探:“哥哥,你不会疯了吧?” “果然是不行吗……”夏油杰无奈地笑了一声,神情中却没有丝毫犹豫,“即使如此,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了,我不能中止,祈本里香很重要,不能放弃,如果乙骨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能把祈本里香从他手中夺走……” 居然不理真季子?!——完了,这人彻底疯掉了。 夏油真季子慌了起来。 虽然之前她就觉得哥哥说话有点奇奇怪怪的,但是总体还算正常,没想到长大之后不仅没变好,连脑子也变得奇怪了。 真季子陷入沉思。 虽然她知道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后,告诉哥哥自己的特殊能力,再和哥哥一起想办法在现实中证明自己的能力。 可是……哥哥说的感觉好劲爆耶。 毫无疑问,祈本里香应该是女孩子的名字,乙骨好像是个男的?从他手中夺走……指的是电视剧里两个男的争一个女生的那种情景吗!!! 夏油真季子立马捂着双眼小小地叫了一声:“呜哇——” 夏油杰:“……” 夏油杰虽然知道这是幻觉,但还是忍不住关心,有些生硬地皱着眉问:“你怎么了?” “哥你的潜意识居然是要跟别的男的抢女人,太变态了!这是大人的场景,我不能看对吧?什么时候开始?我会捂住我的眼睛的!” 夏油真季子边说边偷偷张开指缝,悄咪咪观察。 夏油杰:“?” 理解了她脑回路的夏油杰脸一黑:“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祈本里香是特级过咒怨灵,不是人,我要收服它是为了大义……” 意识到自己正在和幻觉解释的夏油杰顿了好一会儿。 他喃喃:“不行,光是和那个笨蛋解释都要花好久时间,再沉溺幻觉下去,什么正事都干不了了。” 夏油真季子不服气地反驳:“谁是笨蛋?!把真季子当幻觉的人才是最大的笨蛋!!!” 然而这次夏油杰是真的不理她了。 不管她怎么说,怎么去扯他,成年的哥哥都不理她了。 夏油真季子:她真的生气了!!! 梦里的哥哥怎么比现实的哥哥更难搞,她完全无从解释就算了,他还完全不把她看在眼里——什么嘛,她也要不理哥哥了!!! 真季子下定决心之后,发现自己现在的状态可以小幅度飘起来而不倒之后,她每天都气鼓鼓地坐在哥哥的肩膀上,一声不吭。 接受了侦探大哥哥的教育之后,她决定要靠自己的眼睛和脑子,推理出哥哥内心的真相! 夏油杰对此只是装聋作哑。 在他的梦里,夏油真季子似乎的确变成了幽灵一样的存在,即使如此光明正大坐在哥哥的肩膀上,也没人注意她。 只是有些大概是她哥哥下属的人,偶尔会问。 “夏油大人肩膀……是受伤了吗?” “没。” “如果是不舒服的话,我其实还挺会按摩的,要不……” “不用,别过来,别碰。” 虽然在梦里总是呆呆的样子,夏油真季子实际上是个从小就是个相当细心的小女孩。 对着下属明明很温柔的哥哥难得的强硬态度,以及他看似不管不理、实际上却有相当小心地保护着她所在的那一块的态度,让真季子后知后觉,哥哥好像不是不理自己,而是……在躲避自己? 他明明好像很想和她说话,却又好像不想承认他想和她说话。 唔……梦里的真季子是和哥哥吵架了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冷暴力?《 》 6、第 6 章 这个梦奇奇怪怪的,没有显示来龙去脉,她的状态也奇怪。 最重要的是,夏油真季子在这个梦里没有[一切应该理所当然如此]的感觉。 夏油真季子丝毫参与感都没有,像个完完全全的旁观者。 就像是她无法参与进哥哥的未来那样……实在奇怪。 但夏油真季子更清楚这只是个不现实的梦了。 原因很简单——现实中的哥哥是绝对不会这么对她的。 既然如此,其实也已经单方面出了气的夏油真季子决定,勉为其难原谅一下哥哥吧。 她收起带了一点点小任性的小脾气之后,重新开始思考。 首先,依据种种线索……可以判断,她在这个梦里,依旧是[夏油杰]的妹妹[夏油真季子]。 其次……梦里的[真季子],还是人类吗? 幽灵一样的状态,是因为就是仅哥哥可见的灵魂,还是因为是她变成了别的什么东西?——当然,不管怎样肯定不是活人,这点真季子还是能确认的。 梦可以不讲逻辑,但她不可能穿到一个完全不讲逻辑的梦里。 她现在这种只能被哥哥看到的状态,要么,就是哥哥梦境的这个时间她本来就不存在;要么,就是哥哥不想让她存在。 善于思考、从小就聪明只是有点懒的夏油真季子,凭借伟大的直觉,得出了让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天才的结论。 小女孩学着电视里的场景,得意洋洋地拨了拨自己漂亮如绸缎般的黑发,然后迫不及待跑、或者说飘到了自家哥哥对面,和他大眼对小眼。 真季子:“你梦里的我是什么?” 夏油杰:“?” 夏油杰:“……” 真季子叹了口气,怜悯地看了眼自己的笨蛋哥哥,换了种问法:“哥哥,现在的真季子,是已经死了?还是本来就是幽灵?” 夏油杰还想装成没看到也没没听到的状态。 真季子气鼓鼓地做了个鬼脸,故作凶恶道:“哥哥要是不回答,我就要一直这样挡在你面前了!” 夏油杰:“……” 黑发男人终于直视她,原本无悲无喜的假面似乎裂了一道缝,透出些挣扎的、诡异的阴森来,只是脸上还带着虚伪的假笑: “真季子,你已经死了,死得不能再死,死很久了——别再来缠着我了。” 小女孩一本正经为自己辩解:“你怎么确认呢?说不定我又复活了,或者说我没死透,只是灵魂飘了出来,变成鬼怪的状态。” 夏油杰微妙地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起来——比起刚刚而言很真实的笑,但是一点也不开心的样子。 他语气带着怜爱,更阴森了:“我当然能确定,因为就是杀死真季子的人……就是我呀。” 他大笑起来。 “……?” 夏油真季子看着发癫了似的哥哥,面露惊恐,小心翼翼问:“你疯了吗哥哥?” 夏油杰依旧直视着她,嘴角翘起:“没有哦。” “……” 完蛋,哥哥在梦里变神经病了!!! 侦探大哥哥好像说过,梦是潜意识的投射什么的——现实中的哥哥压力这么大的吗? 夏油真季子有些忧愁地叹了口气,捧着自己的小脸开始回忆。 现实中,兄妹俩虽然避免不了吵吵打打什么的,但哥哥对她大部分都挺温柔的。就算是装模作样的笑里,对她也会多一点真实的纵容。 但他从来不会把最真实的一面展露给真季子看。 因为——他身为哥哥的形象包袱超严重的! 严重为了以身作则让她不准挑食,能面不改色在她面前吃最讨厌的香菜的程度!! 超虚伪!!! 真季子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世界里,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气愤填膺的,表情像个调色盘。 本来还以为这家伙会黯然神伤的夏油杰:“……” 夏油杰不得不加重音:“我说——真季子,我亲手杀了你。” 夏油真季子头也没抬:“你做梦。” “……这是事实!” “嗯嗯,我知道你不想在梦里看到我了。” 夏油杰面色唰得沉了下来:“……真季子,你要沉浸在[梦]的借口中逃避吗?” 真季子慢吞吞抬起头来,有点后知后觉地问:“这本来就是梦……哥哥,你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夏油杰看着她的神情里只有漠然:“如果你非要这么想,那你就一直沉睡下去,直到面对现实再醒来吧。” 说着,重新端起一副无喜无悲佛祖似的面孔,转身离去。 真季子看了几眼他的背影,嘟囔:“一点话都听不进去,完全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难怪察觉不到这是梦。” 她哥真是个难搞的人。 这么想着的小女孩完全没察觉到,自己也丝毫没听进哥哥的话。 夏油真季子没有再跟上哥哥。 她静静等了几秒,再一眨眼的功夫,她又出现在哥哥身边。 就像绑定了哥哥一样。 在这个完全就是哥哥的中二幻想世界里,真季子既不能跟哥哥正常聊天,也不能体会到世界的新奇之处,无聊顶透,还要不断安慰自己被哥哥气到的小心脏。 ……夏油真季子想回家了。 她尝试着脱离这个梦,或者至少改变一下自身的状态,免得继续做没有人看得到的幽灵。 嗯……这些都没能成功。 真季子唯一成功的是,给自己变出了一身和哥哥同款的袈裟。 于是,夏油真季子发现一件很神奇的事。 在除了哥哥没人能看到她的这个世界里,真季子无论是大吵大闹还是大笑,是走路还是飘在哥哥肩头,都不会有人注意。 同理,真季子是穿小洋裙还是穿和服,又或者穿南瓜裤也都没人注意。 只要其他人看不到,不会觉得异常,看得到的哥哥又假装没看到,真季子就能随时随地对着镜子——是的,她居然还能照镜子——给自己玩换装小游戏。 这极大程度地激发了夏油真季子的兴趣。 她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日常,都是缠着哥哥给她买时尚杂志,然后给自己变各种各样的衣服尝试。 开始还算正常。 直到某天夏油杰起床之后,睁开眼,穿着洁白长裙、顶着天使光环和羽翼的黑长直小女孩,握着十字架,满脸慈悲地对他伸出手:“好孩子,我带你去天堂。” 夏油杰:“……你再说一遍。” 真季子把十字架砸他脑袋上,双手叉腰仰天大笑:“我要用天使光环净化你哇咔咔咔——” “……” 一直都当她不存在的夏油杰,终于没忍住准备上手教训熊孩子了。 夏油真季子看他伸手一点不慌:“哥哥你忘了吗,我可是幽灵,你碰不到我……诶?!骗人的吧!?” 她不是幽灵吗? 哥哥为什么还能碰到她?! 她居然被哥哥用她的光环打屁股了???!!!《 》 7、第 7 章 被揍了一顿的真季子老实了……才怪。 她飘得离哥哥远远的,捂着自己的屁股含泪控诉:“凭什么啊?我不是幽灵吗?” 夏油杰皮笑肉不笑:“就凭你只是我的幻觉。” 小女孩含泪震惊,宛如看到了变态:“哥哥你心中一直都在幻想这么对真季子吗?!” 夏油杰:“……”不行了,再跟幻觉打下去他真的会被觉得是疯子的。 夏油杰决定重新忽视自己的幻觉。 然而,已经打开形象改造大门的夏油真季子,为了反抗冷暴力——这次她还是从时尚杂志里学到的,第二天,换了一身地府鬼怪的形象。 “夏~油~杰,我~来~收~你~了~” “……” 第三天,是拿着剑的勇士。 “我要从恶龙手中抢回公主的自由!!!” “……” 第四天,是辉夜姬。 “我要回到月亮之上了。” “……” 第五天,是美少女战士。 “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 “……” 每天早上,夏油杰都不想睁开眼睛。 每天早上,夏油真季子都在琢磨今天变什么玩。 有一说一哥哥真的很能忍。 除了第一次天使装让他破防之外,之后不管变成什么,就算踩在哥哥的头上蹦跶,他也是一副眼神涣散面无表情的样子。 反正就是坚决不再跟她对视,更别说开口说话了。 所以当夏油杰突然在她什么也没做的情况下,叫她的名字时,真季子第一反应是哥哥病的更深了。 “真季子,明天有大事要做,你别跟着我了。” “哥哥你要去看医生吗?” “……” “好吧好吧——你说得简单,但是我又没办法离开你。” 夏油杰沉默了一小会居然跟她道了歉:“抱歉,真季子,你待会儿可以闭上眼睛吗?” 真季子睁大无辜的圆眼睛,毫不掩饰好奇:“哥哥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夏油杰垂眸微笑:“杀人。” “……” 夏油杰:“和杀真季子一样。” “……” 夏油真季子拼命在心中劝自己:这是梦这是梦这是梦—— 直到她看见已经是大人的哥哥和一个看着就很虚弱的高中生哥哥打起来了。 夏油真季子:“……” 真季子拼命锤哥哥脑袋,惊叫:“不要欺负未成年啊!!哥哥你彻底变成肮脏堕落的大人了!!” 听了自家哥哥要抢人家高中生的对象,还在对面的[纯爱]回复下,说这是他的什么大义之后的夏油真季子沉默了一会儿。 “放弃吧。” 真季子诚恳道:“哥哥,大义打不过纯爱的——而且哥哥你面对这人倒是注意一下表情管理啊,从颜值上我们就输了啊可恶!” 夏油杰本来就严肃的脸色又是一黑。 就在真季子以为哥哥又要忽视自己的时候,夏油杰居然边打边直视着她的双眼,郑重其事开口。 “这才不是什么纯爱,真季子你给我记住,让自己的女人遇见危险,要靠着女人来实现自己目的……这种玩弄女人感情、欺骗女人利用女人的,不管脸怎么样,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给我离得远远的!” 真季子:“……?” 真季子不明所以下意识点点头,随后立刻回过神来大喊:“哥哥你们不要再打了——” 然而无人在意。 看着就很虚弱的男高冷脸,警惕地看着夏油杰突然的对话:“你在跟谁说话?” 他顺着夏油杰的目光,看向了真季子的方向。 然而下一秒,夏油杰就用咒灵从身后偷袭,一击得手后,他不紧不慢挡在真季子面前,居高临下地微笑:“这点把戏就骗到你了吗?悟还是没好好教你呢。” “……” 两人边聊边打了一会儿,前面真季子看得虽然有点忧心忡忡,觉得她哥变得太怪了,但也还好。 因为她哥哥很明显是更厉害的那一方。 以大欺小,就算被打了也活该,而且看着也没什么事。 然而,随着那个看着就很虚的男高不知道怎么的,变得越来越厉害之后,真季子越看越觉得不对。 “为什么?这个人喊着朋友、恋人和活下去的理由什么的之后,就变厉害了?” “哥哥,这就是你说的玩弄女人的感情、利用女人吗?” “哥、躲开!我不生你气了——哥!!!” “……” 看哥哥被打得那么惨后,真季子明明在心中已经决定了,要原谅哥哥这段时间的冷暴力。 但哥哥没有感恩。 被撕扯下一条手臂的哥哥用只是另一只手去捂住她的眼睛。 她眼前一片猩红。 夏油真季子喊了半天,用尽全力也没办法推开困住自己的那片混沌的红,但她依旧没有放弃,不断挣扎、挣扎—— 从梦中醒来的女孩出了一身汗,气喘吁吁地抓紧被子,漂亮纯净的紫瞳失焦,全是惊恐和后怕。 夏油杰恰好在家,听到动静之后立马推开门:“真季子……” 话音未落,猛得坐起的妹妹连滚带爬站起,匆匆跑向他,带着满脸的担忧恐惧,死死抱着他的手臂不放,一向精致可爱的小脸上眼泪哗啦啦流。 “哥哥呜呜呜——” 夏油杰摸着她的脑袋轻柔地安抚,没察觉到有其他的危险,心中有了猜想,低声询问:“做噩梦了?” “……哥哥!” 真季子哭了一会儿,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想起来形象管理,临时用哥哥的袖子擦了擦脸,不顾哥哥的僵硬,可怜巴巴地急切道:“你以后不要打搞纯爱的好不好?” 夏油杰:“?” 夏油真季子:“打着搞纯爱名义实际上是欺骗女人感情的也不要打!” 夏油杰:“?” 前面他还可以理解,后面的问题……他妹妹这是做什么噩梦了? 他艰难地询问:“我可以不管,但是,为什么不能打呢?这种不应该要深恶痛绝吗?” 夏油真季子诚恳道:“因为哥哥你打不过啊!” 夏油杰:“……” 谁说的? 搞什么? 真季子满脑子都在做什么梦啊?梦里的自己这么弱???《 》 8、第 8 章 穿到哥哥的梦之前,夏油真季子想着一定要证明自己。 穿到哥哥的梦之后,她正视了自身的问题,跑去图书馆吭哧吭哧查了关于[睡美人症]和[梦境]的资料。 夏油杰按照她的要求陪着她。 真季子此时正处于一个刚做了“噩梦”、相当不安的时刻,隔一小会儿就会下意识去看自家哥哥。 夏油杰精准地捕捉到了她每一个眼神,并耐心地做出了安抚的回应。 真季子安心感爆棚——这才是她的哥哥嘛!梦里那个绝对是不正常的!! 随后继续拜托图书管理员帮忙找资料。 管理员是个温柔的大姐姐,看小朋友这么认真的样子,张口就是细声细气的夸奖。 “这么小就认识那么多字啦,真了不起。” 夏油杰也看,听到后顺着话看向自家妹妹,神情有些疑惑。 真季子听到大姐姐的话本来没在意,看到哥哥好奇的目光后,说出来的话下意识换了换:“都很简单……就算有不认识的,也能根据前后猜出来。” “真是聪明的小朋友!” 图书管理员忍住捏捏她脸蛋的冲动,继续夹着嗓子问:“你们怎么对这个感兴趣呀,我们这图书馆关于这些的资料不是很多——姐姐有个在医科大学读书的朋友,你们要是好奇的话我可以帮忙问问。” 俩小学生一致看向她,神情感激,都是又礼貌又可爱。 简直一对天使兄妹! 夏油杰认认真真道:“如果可以的话,麻烦您了,谢谢!” 真季子也眼睛一亮:“姐姐,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然后想起来大姐姐一开始的问题,顿了下,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地如实回答:“因为医生说我得了这个[睡美人症],然后我最近老是做些奇奇怪怪的梦,就想知道有没有什么解决方法。” 才知道自家妹妹目的的少年抿了抿唇,神情闪过一丝郁气。 管理员:“啊……?”啊?! 她愣愣地看了眼一脸平静寻常的小女孩,又看了眼神情不自然的男孩,后知后觉——她这是往人伤口上戳吗?! 情绪一时复杂到哑口无言的大姐姐,半天才缓过神来,一腔内疚和心疼,跟真季子保证一定会好好让自己的朋友帮忙找的。 夏油真季子浑然不察,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又平静地继续去查了。 查了好几天,不算坦然地发现——她以为的穿进别人的梦,其实可能就是单纯的梦。 只是她受那个[睡美人症]的病影响,睡眠时间尤其长,做的梦也格外多格外丰富而已。 梦本来就是梦,真季子本来是知道这一点的。 可是大概是因为人都希望自己是特殊的哪一个,真季子也不例外,梦境太真实,回忆起来的内容太具体,她就忍不住有点当真了。 又或者她确确实实觉醒了什么特殊能力,确实能穿到别人的梦里。 但是梦只是梦。 综上所述——断手的哥哥只是一个梦而已,才不会是哥哥的未来! ……虽然能确认,夏油真季子还是不太敢独自一人睡觉。 她半夜突然睁开眼,对着天花板半天也没有半点睡意,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抱着自己的枕头和小被子,敲响了哥哥的房门。 夏油杰收回了正在练习用的咒灵。 他把后脑勺随手扎的小辫松开,理顺头发,又用毛巾擦干练习出的汗,这才若无其事地地开门,温文尔雅而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笨蛋妹妹:“真季子又做噩梦了吗?” 是的,尽管已经做好了成为一名强大的咒术师的心理准备,还是个小学生的夏油杰,还是会为妹妹的梦里自己孱弱不堪的形象而生闷气。 尤其是查询了梦境相关的资料,得知梦和人的潜意识有关后。 夏油杰更耿耿于怀了——他在真季子梦里,连那种骗人感情的人渣都打不过? 不行,真季子的潜意识里绝对不可以存在这种无稽之谈! 就算是做梦也不可以!! 夏油杰暗暗下定决心,首先做的就是就是加强对自己的训练,连在家的时间都不放过了,真季子不赖着他的时候,他就回自己房间,私下训练新收服的咒灵。 与此同时,他还开始说服爸妈把真季子之后的成长和治疗交给他…… 少年扫了一圈妹妹雪白柔弱的细胳膊细腿,脑海中自动继续制定起了锻炼计划。 是的——他要好好锻炼一下真季子。 无论如何,健康的身躯总能帮普通人更好地抵御疾病。 同时,锻炼过程中,夏油杰也可以让妹妹看看,她哥哥真正的实力——至少不是她这个软绵绵的弱仔可以质疑的! 夏油杰微笑:“一做噩梦就想起哥哥,真是乖孩子。” 他平静语气中暗藏着的那点看似讥讽的炫耀,夏油真季子半点没察觉到。 真季子只是仍然沉浸在失眠的困扰情绪里,抱着枕头,葡萄似的剔透圆眸含泪,信任而委屈地望着自家哥哥,带着点鼻音地乖乖回复:“嗯,睡不着,要看到哥哥才安心。” 可爱又惹人怜爱得如同从云朵里落下来的纯洁小天使。 前一秒还在得意,笨蛋妹妹虽然误解他“弱”,但害怕的时候还是会想到他的夏油杰:“……” 少年默默闭了闭眼睛,拍了下自己的额头:他真该死。 真季子想和哥哥一起睡觉。 两人一个七岁一个十岁,其实已经不太适合一起睡觉,但看着妹妹这么患得患失、忧心着失去自己,这么依赖着自己的样子……夏油杰还是妥协了。 夏油家家境不算优越但也不算差,至少在经济上兄妹俩从来没受挫过,算是中产家庭。 作为哥哥,夏油杰并没有什么家产或者地位要继承,却也没有真的被散养。 都算半公职人员的父母对他的希望,一直都是他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哪方面都行,只要对社会有用,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反正不能无所事事、碌碌无为,也不能走歪。 对小女儿的期望低一点,只要不走歪,开开心心碌碌无为也没事。 作为父母,这样的思想不能算错,也不能算完全正确;无论如何,夏油夫妻俩都心气高是确切的。 在父母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本就聪明的兄妹俩其实心气也都蛮高的。 更何况他们还有这个条件。 无论是外形还是双商从小都很优秀,对自己即使不算严苛、也比常人自律得多。 夏油兄妹俩从来都没觉得,他们长大后会变成普通人。 不仅这么认可自己,也同样认可着对方。 直到夏油杰发现自己能看到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也就是【咒灵】——包括妹妹也没办法看到。 意外地半步闯入咒术界、模模糊糊中确定了自己将来会成为一名咒术师后,夏油杰的心态和妹妹产生了些许不自知的差别。 不多,因为他本质不是那种认定自己是特殊的、优越感十足的孩子。 比起自己一个人是特殊的,夏油杰其实蛮希望妹妹也和他一样,这样兄妹俩长大之后能一起惩恶扬善、保护普通人,他作为哥哥,还能带一下妹妹——也能让妹妹多崇拜一下自己。 事不遂人愿,真季子一直都没能看到【咒灵】。 而不算好的是,得知他的[异常]的父母,一边茫茫然而尊重他的一切选择,一边完全不自觉地带着真季子对他敬而远之。 更糟的是,他的特殊能力,也就是术式,并非小时候幻想的那样能轻易上天入海放大招,而是需要时刻和丑陋的咒灵打交道,甚至收服的方法是吞下去。 虽然知道强大是有代价的……还是蛮恶心的。 亲身接触一段时间后,小小的夏油杰其实有想过,[成为特殊的那一个]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而且并不能让他很开心。 他知道这样不对,可是还是会有落差感。 最开始发掘他能力的咒术师,察觉到他的闷闷不乐,把他从夏油家带走了一段时间,教他怎么训练,带他出去执行任务,去见那些深受咒灵之苦的普通人的遭遇。 十岁的夏油杰其实第一反应不是悲悯,而是恐慌和烦躁。 直到那个咒术师说:“如果你不够强大,你的父母、妹妹,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就会变成这些人的样子。” “……你是特殊的,但你的亲人、朋友都是普通的;他们或许不能理解你,但他们绝对需要你的帮助。” 仍然茫然的小少年逐渐接受了自己的[特殊]和[要付出许多代价后变得强大]的使命。 回了第一次离开这么久的家,心心念念的妹妹却得了普通人的病症。 看到病房里,如同平躺在棺材里的脆弱妹妹,夏油杰的茫然被重重抛下,他想也没想找了之前接触过的所有咒术界有关的人,去问他们有没有办法。 [没有]。 少年的茫然化作了痛苦和不甘。 他觉得不应该这样,有什么不对——他把这份不对和异常承担在了不寻常的自己身上。 即使父母在知道特殊能力也不行后,都选择原谅了他,即使妹妹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怼,一如既往的满怀信任。 夏油杰仍然强烈地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 他没有别的办法,太过年幼也无法厘清责任和关心,他只想变得更强。 妹妹在跟他兴致勃勃讲自己的梦的时候,夏油杰没有告诉她,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 》 9、第 9 章 夏油杰从小就比同龄人成熟一些。 虽然他妹妹经常称之为耍帅。 但无论是见到常人不能见到的咒灵,还是面对妹妹得了普通人鲜少出现的[睡美人症]。 夏油杰第一反应都是想应对方法。 前者他一开始只能自己茫然的思索,后者却是根据医生和父母的讨论、以及父母的态度,渐渐察觉出来的。 真季子这种病显然让她无法再和常人一样生活了,无论是吃饭上厕所还是运动,都可能需要有专人护理,之后上学也是,只能请家教上门。 现在她年龄还小,这种病症似乎也不是很严重,所以还好。 但等她长大了……无论如何,想要维持正常生理和心理状态,所需要的开销肯定不会少。 爸妈的工作都还算高薪,但他们很显然不会为了妹妹把存款都用掉,甚至……他们会像苦恼怎么对他一样苦恼怎么对真季子。 无论如何,夏油杰绝对不允许最糟的事情发生。 咒术师治不好妹妹的病,但报酬似乎很高,养活妹妹还是可以的。 他的妹妹由他来负责就好。 少年暗暗发誓,下定决心走好这一条路。 刚确诊[睡美人症]的时候,由于还摸不清状况,医生并没有直接说让真季子退学。 一切都有待观察。 所以夏油杰恢复了和妹妹一起上学的日常,给她买了手机,并在每一个课间观察妹妹的状况。 周末的时候他尤其温柔。 “真季子有什么想吃的?或者什么想玩的?我这两天都有空哦,可以陪真季子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当时尚不知真相的小女孩捧着脸,歪了歪脑袋:“哥哥你怎么跟交代后事一样?你不会生病了吧?” 夏油杰:“……” 他无奈地弹了弹真季子的额头:“乱说什么呢?这不是这几天都在外面,爸妈说我不在你睡觉都睡不着,作为弥补,这两天我的时间全是真季子的——你要是不想我陪着我就出门了哦。” 真季子捂着额头小声嘀咕:“你个小孩子天天出什么门啊,尽装大人耍酷……” 夏油杰捏着她还肉乎乎的脸,微笑:“说什么呢声音大一点,女孩子说话太细声细气会被欺负的。” “……” 真季子一个激灵,大声表态:“我哥哥是全天下最酷最帅最厉害最最好的哥哥——哥我想吃红豆奶油大福!” 夏油杰笑了下,伸手要牵住她:“走吧。” “我想骑妈妈刚给我买的小车!” “你要多走走路,不然脑子会变笨的。” 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让她骑车,医生都说了她随时会睡过去,夏油杰开始胡编乱造:“而且女生骑车不好,不能打伞,会被晒黑的。” “明明是哥哥想牵我的手吧!” “嗯?” “……哥哥你不要放开我的手哦,你不能丢下我,我会找不到你的!” “乖小孩,”夏油杰满意地拍了拍妹妹脑袋,“我不会丢下你的,你可是我最重要的妹妹,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听我的话,不要乱跑,有事随时跟我联系……” 似乎察觉出哥哥的过度关注,真季子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得重病了,或者变异了。 夏油杰没有生病。 生病的是她的妹妹真季子。 但夏油杰也很难受。 没有任何人催促的情况下,他每天都在拼命想着要怎么增强自己的实力,暗暗努力。 他表现得若无其事,心理上却长时间保持紧绷的状态。 尤其在真季子梦到他被渣男暴打之后。 明明知道那只是梦话,夏油杰还是异常地无法平静下来。 烦得不行的时候夏油杰一整晚都睡不着。 真季子久违的一起休息的请求,不止让她安心,其实也误打误撞让夏油杰放松下来。 很难想象,原来蜷缩起来还是一小团的、软乎乎的妹妹,在经历了种种事后,还能如此信任又依赖地靠着他。 夏油杰想保持警戒、想思考未来,但听着妹妹规律的呼吸声起伏,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一夜好梦的少年完全不知道。 躺在他旁边真季子一晚上都在假睡。 这孩子只是仍然后怕地边抱着哥哥温热的手臂,边数着心跳边数着时间,和现实一一对照,直到天亮。 连着几天,确认眼前才是现实,此前只不过是一场梦之后,确实熬到极限的真季子这才沉沉睡去,隔天早上叫了好几下也没醒。 夏油杰差点以为她提前病发了。 好在真季子在他把她送医院检查前醒了过来,边揉眼睛边喊饿,看着有气无力的。 夏油杰想着这孩子最近因为噩梦的事,天天缠着他,出去也是去图书馆,都没怎么玩,正想着要带她去哪里玩一下,夏油家的门铃被敲响了。 第三次没有任何规律、突然睡美人症发作陷入沉睡后,夏油父母给真季子办理了休学手续。 她这样的症状很显然不能再继续上学了。 就算父母同意学校也不会同意的。 夏油父母并不想给学校添多余的麻烦。 真季子被告知自己有睡美人症的时候,其实没在意很久。 因为她在别人的梦里玩得其实很开心,无法确切地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睡着后醒来的现实,对真季子来说,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晚上。 但她被告知不能去上学,不能和刚成为普通朋友的同学们一起玩后,一下子就伤心了。 小女孩柔顺的黑长发乖巧垂在脑后,紫色宝石一般的大眼睛愣愣睁着,很快笼上一层朦胧的雾气。她也不说话反抗,就这么眼巴巴地坐着,谁看了不觉得可怜得要命。 至少夏油父母一下子就心碎了。 他们原本的坚持开始动摇。 “要不然和老师沟通一下,醒的时候去上学……” “不行。”夏油杰不容置喙地反对,“那样只会让所有人都知道真季子的不同,刚开始或许还好,时间久了之后,好奇质疑和同情的目光会淹没真季子。真季子只是个普通孩子,我不会让她承受那么多恶意。” 夏油爸爸有点被说服了。 夏油妈妈欲言又止,想问他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又不太敢问。 真季子的以退为进并没有被理会——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耍小心机没能成功。 夏油父母想请假陪她的时候,生着闷气的真季子拒绝了。 但真季子没法拒绝在梦中怎么也碰不到的哥哥。 所以最近几天都是兄妹俩在家。 门铃响的时候,夏油杰去开门。 好巧不巧,是真季子学校里的小伙伴们来找她。 尽管夏油杰一直觉得自家妹妹可爱是可爱,但是过分自恋,而且想一出是一出,常常让人无奈之类的,但在其他人眼里,真季子的的确确是个小天使一般的好孩子。 从小就一副天使般的外表就不说了。 脑子聪明身体健康,性子活泼还不失乖巧——大人也好小孩子也好,这让他们怎么抗拒? 所以,真季子有很多喜欢她的老师和长辈们,还有很多很多小伙伴。 大人们各自有各自的思量,不会在真季子面前多说。 至于小孩子们……听说真季子因为身体原因,再也不能来学校上学之后,她的小伙伴们很快约好,要至少一起来看真季子一次。 看望的时候还不约而同带上了他们各自最喜欢的宝物。 夏油杰不打算让真季子继续上学,却没打算阻止她和朋友继续相处。本来想着带真季子出去玩,看到真季子见到同学们后惊喜的神情,还是搁置了原本的计划。 面对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鬼头们,出于对妹妹的爱,还夏油杰是礼貌地招待了那么一下。 随后迅速找借口溜了。 他一走,小伙伴们关心的关心,难过的难过,不明所以地还在问真季子什么时候能去上学。 真季子相当兴致勃勃地给他们变起了魔术。 等小伙伴们惊呼的时候,就骄傲地说自己是在梦里学的。 真季子按照自己的理解认认真真解释:“因为这些要学很久,所以我要做很久的梦,就没办法去学校啦!” 不去学校还能学魔术?! 小伙伴都震惊了,从一开始的担心变成了羡慕,吵着要和真季子学。 真季子又继续解释:“正常的小孩子不能睡这么久,缺乏锻炼会长不大的,只有睡美人才可以这样做哦。” “要和真季子一样漂亮吗?” “那我们当不成睡美人了……” 真季子捧着脸叹气:“可是你们可以去学校耶,可以和朋友们一起玩,还可以自己出门。我就不行了,我要大人陪在我身边才能出门,还得定期去医院。” “啊?我不想去医院!去医院要打针,好痛的!” “我也不想让大人陪在我身边玩,那样一点也不好玩,他们幼稚死了。” “……” 等夏油杰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妹妹把小伙伴们哄得高高兴兴的,一群幼稚的小鬼们专心致志折着纸,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他们走的时候他才知道那是这群小鬼们给妹妹折的千纸鹤。 [希望真季子不用再去医院]。 看着这些稚嫩的笔触,夏油杰第一反应是,以后他们不来看真季子的话,真季子会很难过吧。《 》 10、第 10 章 陪真季子一起收拾被小孩子们弄乱的房间时,在满满一瓶千纸鹤和祝愿下,夏油杰找到了一本泛旧的漫画书。 封面是一个正在打排球的橘发男生。 夏油杰问真季子:“他们落下的还是专门送你的?” 真季子看了一眼,想起来是谁拿出来的:“落下的吧,我待会儿打个电话问问。” “……我也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我哥哥那一堆旧漫画呢,能放我房间应该就不是重要的,你很喜欢的话就给你了。” “我没有,”真季子纠正道,“我不喜欢运动!” “但是真季子刚刚不是看了封面半天吗?” “我只是突然觉得好和平,太正常了,忍不住多看两眼而已。” “啥?” “……” 其实真季子也不理解自己油然而生的感慨,现在的世界有这么不正常吗?……好吧好像还是有点的。 总之书还是送给她了。 听完全过程的夏油杰把妹妹的感慨当成了少年惆怅,没怎么在意。 真季子的确对运动漫画不感兴趣,但是看到这本书之后,她莫名其妙想起了自己的前桌。 这次来看望真季子的人当中没有她的前桌。 夏油真季子恰好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她问哥哥:“我在学校睡过去那会儿是谁把我带走的?” 夏油杰:“怎么了?” 真季子于是知道是哥哥。 她想了想问:“你看到我当时放在桌上的书了吗?” 其实真季子只是随口一问,但是夏油杰出乎意料的回答了出来:“那本福尔摩斯吗?我回去给你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因为书上写的不是你的名字,我问了一下你的同学,他们说可能是你前桌的。” 真季子:“你还给他了?” 夏油杰:“很不巧,你前桌在那几天转学了,我只能给你的老师让他帮忙转交。” “好巧啊。”真季子喃喃,“怎么会这么巧。” 夏油杰揉了揉眉心,随口问了句:“他是你的好朋友?” “不是。” 真季子立马否认,她的好朋友可不多,然后又回忆似的忽然问:“书上写的是谁的名字来着?” “不就是你前桌的名字吗?”夏油杰一边反问一边回答,“应该是……''''工藤新一''''吧。” 夏油真季子愣了几秒钟。 “……不是,应该不是吧?——我也不记得我前桌叫什么了,以前没怎么关注他来着。” 真季子几乎是自问自答地喃喃,神色有些古怪:“工藤新一?……工藤新一怎么会是他呢,工藤新一应该是个侦探。” 她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个侦探哥哥陪她玩解谜游戏,还教了她很多听不太懂的道理。 他还说……会来找她? 夏油真季子微微蹙眉,发觉自己关于梦境的记忆在不断模糊——但想起这一点之后反而又浮现出一部分清晰的“记忆”。 比如说,在梦里待久了她对现实的记忆也会模糊。 唔,也就是说,只是模糊而已,不是淡忘……管他呢,只是梦而已。 真季子带着点逃避心理地甩了甩脑袋。 夏油杰看妹妹自说自话半天,神情也怪怪的,有点在意地问了下:“真季子,你在想什么,露出那种表情?” “梦……没什么。” 女孩子脱口而出又摇摇头,否认了自己的在意:“我只是觉得太巧了点——我听说工藤新一是个很有名的高中生侦探,哥哥你知道吗?” 夏油杰沉默了几秒,身体力行告诉她他知不知道。 打开手机谷歌,搜索[工藤新一]。 第一条:[著名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重磅新作第一期将在……] 点开下滑就是配图。 真季子歪头一看,满脸疑惑:“这不是盗一叔叔吗?” “什么盗一叔叔?” “那个天才魔术师黑羽盗一呀。” 真季子边说还去边找之前的杂志,放在一起对比后,夏油杰也觉得很像:“但是姓氏不一样,可能是表兄弟?” “也有可能就是双胞胎兄弟,”真季子随口道,“要么一个随爸爸一个随妈妈,要么这个工藤新一是笔名不是真名。” 她觉得很巧,但是也不算很在意,退出第一条往下翻。 翻了两页也没看到什么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的新闻。 再翻就没有必要了。 夏油真季子盯着手机屏幕,突然有种自己被骗了的感觉,鼓起腮帮子:“什么侦探,都是骗子!” 夏油杰已经有点跟不上自家妹妹的思维了。 他正常思考后反问:“你真的在意的话,为什么不找你前桌问问呢?虽然转学了,老师应该是知道地址和联系方式的吧。” 真季子望了他一眼,反而释然了,一本正经叹了口气,慢慢摇着头:“哥哥你不懂,一个梦而已,有什么可在意的。我们要着重现实生活才对。” 夏油杰:“……” 这是亲妹妹,亲的,妹妹,不能随便揍! 大概是和朋友们一起玩了大半天,耗空了精力,真季子晚上倒是睡了个好觉。 之后就没再继续黏着哥哥了。 夏油杰一边安心地松了一口气,一边又有些许情绪不高。 想着妹妹总归还是很活泼的性子,他虽然不太喜欢,却会在放学后或者假期,带着真季子去小孩子多的地方玩,让她多认识一点朋友。 为了不打扰到妹妹交友,夏油杰大多情况下是在周围找个地方坐着,随便拿本书翻着,时不时装作看累了抬头观察一下。 偶尔周围有咒灵,他就会去稍微清个场。 基本上没出什么岔子。 除了妹妹偶尔异想天开,会在回来的路上思索着要怎么飞起来、怎么拥有超能力之类的,夏油杰一边当作小孩子的戏话,一边把收服飞行系咒灵列入目标。 夏油真季子不知道哥哥的行动力和实力,只知道默默在睡前许愿自己拥有超能力。 和新认识的小伙伴——虽然有点她单方面决定——一样真正能漂浮起来的特殊能力。 什么?她怎么一点也不奇怪? 夏油真季子又不止一两次碰到,哥哥指挥怪东西打怪东西、而其他人一点都看不到的状况了。 再说,爸妈早就说过哥哥有特殊能力,她也亲眼见到那什么【咒灵】是个什么东西……真季子当然不会对有小孩能飞起来大惊小怪。 即使那个小孩看起来很普通。 其实真季子之前还想和哥哥一样来着,但她学着哥哥吃了那个讨人厌的怪东西,除了做梦没半点变化——做梦多好像还是因为那什么睡美人症。 再学着哥哥的姿势召唤命令小咒灵,小咒灵也丝毫不动、压根不搭理她后,真季子就觉得,和咒灵打交道一点也没意思!她才不感兴趣!! 然而不管怎么在睡前许愿,醒来的时候,真季子依旧没法飞起来。 直到她再度沉睡—— “勺子变弯!” “飘起来!” “幽灵现身……呜哇!” 明明自顾自在房间里尝试了半天,看到出现在身后的真季子时,面容清秀的黑发小少年还是吓了一跳。 他还记得这个女孩子,最近几天经常在他家附近的公园玩。 因为长相可爱很受欢迎,但是会主动跟他哥哥聊天,注意到他哥哥的超能力也只是觉得新奇,没有被吓到也没有奇怪的想法。 是个好人。 影山律试探开口:“……夏油君?” 对着才认识没几天的超能力好伙伴的普通人弟弟,真季子淡定地打了招呼:“嗯,我现身了,律君。” 清秀少年眼前一亮:“真的吗?我把你召唤出来了吗!?” 真季子:“或许是吧。” 少年:“那我也有超能力了吗!!!” “就算有也是在梦里啊。”真季子捧着小脸平静道,“不过,现实中做不到的话,在梦中做到也不错——律君要试试让我飘起来吗?” 影山律:“……” 意识到是梦之后,他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来,神色有点丧气:“梦里做到有什么意义,我就想和哥哥一样,在现实中也能那么强大……夏油君怎么会在我梦里出现?” 真季子摇摇头:“不知道耶,我穿进别人的梦的原因很随机的,有可能是因为白天和律君见面了?” 影山律后知后觉:“夏油君,是有能穿进别人的梦里的超能力吗?” “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 夏油真季子叹了口气:“后来发现,这可能不是超能力,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者恰好梦到而已。而且,就算是真的穿进梦里又能怎么样呢,梦又当不了真。” 影山律下意识思索着回答:“但是梦总能反应一部分现实吧,这样的话,夏油君不就能了解做梦的人的一部分内心……” 话音未落,真季子难得这么没礼貌地直接打断:“才不是呢,梦本来就是混乱无序的,就算有现实的影响,也有可能是反着来呢!” 她坚决不同意哥哥那个乱七八糟的梦是和现实有关的。 影山律被打断了倒没生气。 他本来对这样的状况就不熟悉,只是因为哥哥是个超能力者,才会经常想着相关的内容。 比如说设想自己有超能力后要怎么用。 “夏油君说得很有道理,两种都有可能,”影山律附和着她的话,又慢慢提出自己的思考,“不过,判断是哪种应该蛮简单的吧。”《 》 11、第 11 章 夏油真季子好奇地歪了歪头:“怎么分辨?” “如果和现实完全不一样,那就是反现实;如果……”小少年望了眼有在听他解释的女孩子,犹豫了下,还是小声道,“如果像现在这样,我们能正常讨论,夏油君甚至能看到、看到我梦见我有超能力……那就说明是做梦的人的真实内心吧。” “……?” 真季子有点蒙,不是不理解,只是奇怪:“你怎么会这么好心告诉我?” 影山律这人无论是外表还是性格,都跟她哥哥有点像。 她跟她哥哥也很像。 真季子很能理解,影山律在哥哥有超能力而自己是普通人时的落差感,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好心帮她这个不管怎样也不普通、还不熟悉的人探索特殊能力的用法? 在影山律茫然的眼神中,夏油真季子发自内心开口:“你是个好人耶。” 影山律:“……?” 捋清真季子的逻辑后,影山律有点哭笑不得,脸微微涨红地也如实道:“我只是好奇真季子的能力能不能给我带来什么改变……或者能不能进入哥哥的梦?” 真季子条件反射:“我不想再进我哥哥的梦了!” “唔,夏油君,我说的是我哥哥……” “哦——律君,我劝你也不要。”真季子认真道,“万一茂夫君正在做什么不好的梦、而我们又改变不了呢,还不如不去看,反正只是个梦。” 至少她肯定是看到哥哥梦里发生不好的事了。 影山律不想戳她伤疤,也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说的情况,就顺着她的意思转移了话题。 他端正地坐在地上,开口问出了接下来聊天的关键:“夏油君一直在强调这是梦,那么我们今天说的这些,梦醒之后还能记得吗?” 怎么会有人在梦中还能这么认真地想梦和现实的区别啊。 影山律明明受到了梦境的影响,接受了“这是梦境,发生什么都不奇怪”的前提,和她自然而然地聊着天却不会觉得奇怪。 但他还能忽略掉这是他的梦,保持着清醒去思考梦境之外的现实…… 真季子觉得这人有点不太常规地敏锐。 受他的影响,她被梦境影响的思维也清晰起来:“我能记得大概吧,细节可能会模糊,不主动去想的话记忆也可能会模糊。你的话我就不知道了。” 她坦白:“我之前进入过我哥哥的梦,梦里很可怕,我也没怎么跟哥哥聊天,醒来之后,哥哥一点印象也没有。” 影山律:“那你梦里的哥哥知道那是梦吗?” “……” 真季子没回答,影山律也就知道了答案,没继续问下去。 “为了验证这段对话的真实性和有效性,最好是……”影山律又犹豫了一会儿,很努力地让自己保持镇定,继续道,“我告诉你我的一个秘密,如果我不记得这个梦的话,你也可以来问我是不是事实。” 夏油真季子看他泛红的耳垂,想了想,拒绝了:“秘密的话就算了,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或者怕什么,总之是没告诉我的事就行了。” 她解释:“毕竟如果现实中的你没有这段记忆的话,不一定配合我验证真假。” 影山律怔了一下,想着这倒也是。 现实中两人关系挺普通的,夏油君感兴趣的人是他有超能力的哥哥,他也对夏油君仅仅处于感官不错的印象。 只是在只有两人的梦里,一切都明知是虚假的情况下,他才会对唯一真实的、也是让他能保持自由清醒意志的夏油君产生亲近的感觉。 “我怕蟑螂。” “……这大概验证不了,我也怕。”真季子瘪嘴,“这个怕的人应该不少吧。” 影山律呆了呆:“好像也是。” 他又提了几点,都被真季子否决了,不是不方便就是不合适。 影山律没办法,只好指着耳后:“我哥这有两颗痣你应该没注意过吧?” 真季子还真不知道。 “他脖子这也有。” 影山律继续道:“我哥喜欢原味的牛奶和章鱼烧,不喜欢吃香菜还有红辣椒,买水的话一般会买矿泉水不买净化水和纯净水,不喝茶,吃棒冰的喜欢吃上面的……”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哥哥的喜好。 “……总有一个能看出来!” 夏油真季子用惊叹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律君是真的对哥哥了如指掌,比对自己还了解了耶。” 影山律若无其事略过这个话题:“等在现实确认,这的确是我的梦之后,夏油君再想想要怎么利用自己的能力吧。” 夏油真季子会在睡前许愿自己能和哥哥一样控制咒灵,许愿自己拥有漂浮的超能力,但是,要怎么利用自己这个好像没什么用的能力……真季子其实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没有天赋的人才会渴望拥有。 即使是再弱小的能力,也会想着要怎么最大化利用。 真季子意识到这一点后,稍微有些许羞愧,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顺着他的话:“那接下来律君打算做什么呢?” 既然知道了这是梦,没有任何情节发生的情况下,接下来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在梦里睡觉吗? 还是继续刚刚的尝试在梦里幻想自己有超能力。 影山律沉默了一下:“我们还是继续思考一下夏油君的能力能做到哪一步吧。” 真季子也发觉她问的不合适。 她本来想问,要不要看看他的未来之类的,但又担心不仅看不到正确的未来,还是相当讨厌的画面——去过哥哥的梦里之后,真季子难免不想到这个问题。 真季子也沉默了下。 好在影山律没有多想,只是认真地思索着:“还有个问题,夏油君,你进入我的梦是随机的,那之后能再进入我的梦吗?” “这个应该可以的。” 夏油真季子回答的很快:“我之前——我之前尝试过成功了。” 影山律点了点头,又突发奇想问道:“现在呢?现在可以再进入别人的梦吗?” 真季子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想到了尝试一下也不是不行。 真季子看了眼影山律:“你的床借我躺一下?” 得到许可之后,她在影山律梦里的卧室的床上,端端正正躺着闭上了眼睛,默念着要去影山律的哥哥,影山茂夫的梦里。 身体和眼皮的渐渐沉重,好像过了很久好像也就一瞬间,夏油真季子刚居高临下地看到漂浮在空中的身影,还以为自己成功了,结果,锅盖头少年忽然抬头。 夏油真季子悚然对上一双猩红的旋涡,眼前白光一闪,下一秒,再睁开眼的时候,影山律正静静在床边看着她。 梦中梦中梦回到梦中梦……好奇怪的感觉。 夏油真季子有点头疼:“好像成功了一下,但是茂夫君看了我一眼,我就被排出去了……我有点不舒服,律君,我要去睡觉了,祝你好梦。” 她第一次尝试在梦中主动离开。 很顺利。 但是醒过来之后却像是一整晚没有睡一样,而且头疼,很痛很痛。 夏油真季子艰难地从床上起身,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她睡下过了两天。 做梦?沉睡? 真季子搞不清先后因果,只是忍着头疼赤着脚走出卧室,想找哥哥。 但找遍了整个家,一个人也没有,她发消息也没人回。 爸爸妈妈应该是在上班,真季子没有打电话过去,但是哥哥就算在上学,看到她的消息应该也会回的,难道在回答问题? 夏油真季子趴在沙发上等到大概是午休时间,直接给哥哥打了电话。 [您所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请稍后……] “……” 真季子死死盯着手机,好像能把手机盯出一个洞来。 很显然不能。 女孩子生了好半天的闷气——从小到大这还是她第一次给家人发消息却半天没收到回复——还是肚子咕噜咕噜叫打破了室内颇有些沉寂的氛围。 冰箱里没什么吃的,厨房也是,夏油真季子翻了半天,最后打算回卧室拿零花钱出门买吃的。 然后她惊奇地发现,她卧室里的吃的尤其多。 不止是糖果饼干薯片等零食,还有相当多可以当饭吃的各种三明治、速食粥和饭团等。 桌面上还有好几个装满水的保温杯和杯子。 真季子不明所以,但知道这肯定是家里人准备的,随便翻了个三明治填饱肚子,又习惯性溜溜达达跑到哥哥的房间里去看看。 很不好,什么好玩的也没有。 和上次她来相比,甚至都没多出什么来,跟这段时间没人住过一样。 家里无聊顶透,夏油真季子都要怀疑这是不是梦里——她掐了掐脸颊,疼痛感很真实,蹦了两下也不是轻飘飘的。 确认了不是梦。 真季子倒是想起来上一个梦——其实才过去两个小时,她的记忆好像已经有点模糊了,还在她还记得在梦里反复念叨着什么重要的事要做。 夏油真季子努力想了一下,终于想起来那个姑且算是和影山律的约定。《 》 12、第 12 章 今天是上学日,这个时间点小学都还没放学。 好在影山律在梦里连同学校和家庭地址都告诉了她,真季子努力回想一下也能想得起来,然而想起来之后又不免觉得怪异。 明明只是个梦……但就算只是个梦,此时此刻并不想留在家里的真季子还是跑了出门。 太阳很大。 夏油真季子刚出门就觉得眼睛被晒化了,热得喘不上气,腿也没什么力气。 没办法,她回家拿了顶大大的遮阳帽,又在便利店买了瓶冰饮,这才慢吞吞走到影山兄弟俩的学校。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她来的巧,大概是第一节课下课时间。 但也不巧,校门口有门卫叔叔正在巡逻,一眼就看到她。 一整条道就真季子这么一个小孩,门卫也怕出什么事,直接走过来问:“你是这个学校的吗?” 真季子习惯性摇了摇头。 门卫打量了一下她的身高,语气有点不确定:“还没上学?那也上幼儿园了吧?” 说着就摸出手机,似乎准备给她家长打电话。 真季子大脑飞速运转,急中生智解释:“已经幼儿园毕业了。不过老师说出生月份比较小,明年才能上一年级……来找哥哥!” “我想也是——能记住还能说得这么清楚,你好聪明呀。”门卫先夸了她一句,又追问,“你哥哥是哪个班的?” 真季子犹豫了一下,还没想清楚是直接说影山兄弟俩的一个,还是不撒谎说自己的亲哥哥,然后假装找错了学校。 从学校栅栏里面磨磨蹭蹭探出了半边身体,锅盖头少年抿了抿唇,小小声道:“真季子,来找我的吗?” 影山茂夫! 也可以来找他,夏油真季子眼睛一亮,连忙点了点头。 门卫看他俩认识,放下心来,走到一边继续巡逻,免得挡着小朋友们聊天,只是走之前还提醒了句:“还有十分钟就上课了。” 真季子满脑子都是影山律念叨的那些他哥有关的,正想着去看看影山茂夫耳后的特征。 小锅盖头已经脾气软软地开口了:“真季子,昨天是到我的梦里来了吗?” 夏油真季子:“?!” 她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盯着眼前普普通通还有些忸怩的小孩,有点不可置信:“你能感觉到吗?” 影山茂夫乖乖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前天睡觉的时候没感觉,醒来之后,总感觉好像是真季子来过;昨天睡觉的时候突然就明白了,我好像无意识把真季子排斥出梦里了,抱歉。不过,真季子怎么到我的梦里去啦?” 难怪她那么头疼——!!! 真季子就要生气起来时,突然想到一件事,怔了下:“那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间要来?” 影山茂夫指着她解释:“真季子身上有我的能量,很熟悉。” 啊? 夏油真季子呆呆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没感觉到任何异常,她甚至不顾形象地揪着胸口的衣服嗅了几下——什、什么叫有他的能量? 影山茂夫不应该只是个普普通通能飘起来的超能力者吗? 怎么听起来什么都能做到啊? 想到自己竭力忽视的,梦里那双如猩红旋涡般的眼睛,夏油真季子本能后退一步,第二次真真切切感觉到了恐惧。 感觉她态度的变化和退缩的动作,影山茂夫愣了愣,还没想明白呢,就听女孩子难得弱气地开口。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到你的梦里去的。” 真季子别扭又从心的迅速解释:“我不是想偷看你的梦,只是想试试我能不能到别人的梦里去,这个你弟弟也知道的。” 影山茂夫其实没明白她为什么要道歉,但看她好像有点害怕的样子,还是收敛了难过,为了安抚,还露出一个呆呆的笑来:“啊,没事的。” 夏油真季子眨巴眨巴眼睛,追问:“你不生我的气?那你不会再打我吧?” “不、不会!肯定不会的!”影山茂夫不明所以,但是连忙解释,“我不打人,真的!我……” 他意识到什么,忽然干巴巴询问:“我、我把你排斥出我的梦,让你受伤了吗?” 夏油真季子诚实地点了点头。 “我头疼。”她看小锅盖头对比梦中可怖的身影,异常可怜又弱小的样子,还心软了一下,“不过现在已经好一点了。而且,我现在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就行。” 这下换影山茂夫道歉了。 他看起来有点丧气,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发现自己嘴笨笨的,更难过了。 明明梦里那双眼睛给她的感觉那么强,现实中还能察觉到什么什么能量、能察觉到她的靠近,性格居然真的这么软乎乎的诶。 夏油真季子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才压下本能的恐惧,姑且还算好心地安慰。 “我已经不生气了,茂夫君你可以不内疚的。时间差不多了,你回去上课吧,我也回家休息了。” “……” 影山茂夫却仍然眼巴巴望着她,期期艾艾才问出来以后还能不能一起玩。 恰好来找哥哥回去上课的影山律也到了。 虽然搞不清什么状况,但很显然,夏油真季子一定说了什么让他哥哥难过。 影山律微微蹙眉。 真季子没有立刻回答影山茂夫的问题,而是笑着对影山律打了个招呼:“律君,又见面了。” 影山律看向她的眼神更警惕了:“……又见面了,夏油君,你跟我哥哥说了什么吗?” 真季子于是明白了这人一点也不记得了。 她其实一直都说着梦就是梦、梦不能当真,也知道影山律这人的性格——毕竟和哥哥和她都有点像。 但因为今天家里人第一次不理她,真季子本来心情就不好,又头疼,被这么冷淡和警惕的语气一激,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 当然,她没迁怒影山茂夫。 真季子终于回他:“如果以后碰到的话那就一起玩吧,不过我生病了——不是因为你,比较罕见的[睡美人症],会不定时陷入沉睡,所以不一定能经常碰见。” 影山茂夫还想说什么,夏油真季子装作没看到,礼貌地鞠躬道别,转身往回走了。 其实她猜到影山茂夫想让她再去他梦里。 但是真季子确实不敢。 这人看起来过于普通,性格也是,能力又的确强大。 从他无意识把她从梦里排斥出去就让她头疼不已可以看出——很显然,他不能控制自己能力。 真季子才不要用自己的生命安全,来证明别人的强大善良什么的! 她回了家,依旧空无一人。 夏油真季子蹙了蹙眉,总觉得很沉闷,正好已经不怎么头疼了,她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一边看电视一边等待着家人回来。 ……结果直到又睡着了,也没等到有人回家。 * 夏油真季子再次看到影山律时面露警惕。 没吭声。 影山律却一脸了然,歉意地先开了口:“抱歉,看来在现实中我是不会有梦里的记忆的。现在的我只能为现实中对你不好的态度道歉——夏油君,对不起。” 真季子有点意外,却又很快接受了在梦里的记忆是继承现实与梦境的这一点规则。 她大度地挥了挥手:“没事,你也是帮我验证。” 想想之后又补充:“以后在梦里,律君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也算是区分了。” 影山律没看出小女孩那点细微的计较心——就算梦里和现实中的人只有些许记忆的区别,真季子也要给同一个人不同态度——还以为自己被亲近了,感觉有些许奇妙。 他没多在意内心的感受,点点头之后又认真道歉:“哥哥跟我说了,他无意识伤害到真季子的事,他想向你道歉……” “茂夫君已经道过歉了。”真季子叹了口气,坦白道,“反正现实中的你也不记得,我就直说吧,我真没生你哥哥的气,但是他的能力太强了,还不能完全受他控制,我不可能在这个情况下再进入他的梦的。” 影山律哑口无言。 再怎么理智他也是个小孩,更何况某种程度上这人其实蛮兄控的,但他偏偏又知道真季子说的是对的——影山律也体会到哥哥那种想说又说不出口的感觉了。 真季子没吭声,并不主动给台阶下,只是观察这人的反应。 好在影山律最后还是跳过了这个话题,继续讨论起她的能力来。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真季子的确能穿进别人的梦——这是一种特殊能力,而不是普通的做了个奇怪的梦这种说法。真季子,你不是普通人。” 夏油真季子点了点头。 她一直是这么想的。 就算之前因为搞不清这个能力有什么用,她不觉得自己很特殊,在发现不能和哥哥一样控制咒灵时更不觉得特殊了。 但她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普通——至少大部分人都看不见咒灵,而她和哥哥能看得见。 影山律继续道:“如果要加以利用的话,我一开始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就是去了解他人的内心,甚至可以了解他人心底的秘密……说不定真季子你很适合当间谍?”《 》 13、第 13 章 影山律很认真地思考着并提出了建议。 夏油真季子沉默了一小会儿,很委婉道:“律君,我应该说过我得了睡美人症,正常的工作我应该胜任不了。” “这是我一开始想的嘛——其实还有心理治疗师这种职业好像?不过,抛开以后能做什么不提,真季子,我查了一些你这种病的资料。” 男孩解释着,清秀的小脸上逐渐严肃起来:“你有设想过,你的病是因为你的能力产生的吗?” “……” 真季子其实蛮好奇的:“律君这么小是怎么想到这么多的?” 影山律被岔开话题也不生气:“要这么说的话,真季子才是吧。” “好像是这样……不过还是律君更早熟一点,”真季子想了下,“我的话,可能因为在梦里经历的多了吧。” 大概是因为在梦里,影山律也坦诚了一下:“那我应该就是因为,哥哥是超能力者,而我不是,难免有落差吧——不过我很喜欢我哥哥哦。” “这么说我也是,我哥哥能召唤非人生物战斗来着!……我只能穿进别人的梦里。” 夏油真季子鼓了鼓脸,还戳着自己的脸嘀咕:“不仅如此,说不定还因此在现实中陷入沉睡,被判定睡美人症。” 共同的经历让两个内心其实都很独立,又有些孤独的小孩子,关系拉近了那么一点。 影山律沉思了片刻,真诚道:“如果真季子不喜欢这个能力的话,要不要试试控制一下,不穿进别人的梦里呢?如果可行的话,或者不能完全控制、但能控制频率的话,至少在现实中就不会被当做生病了。” “我待会儿试试吧。” 真季子扯了扯自己的头发,难得也有点不好意思:“我想在这里继续和律君聊一会儿……我家里人还不知道我真的能进入别人的梦里。” “……”影山律别了别目光,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替她解释,“很正常。你之前应该说过吧,但是没人信,你自己也是今天才完全确信这是你的特殊能力。” 夏油真季子用力点点头。 想到这里,她微微叹了口气,脸有点丧气:“我都不知道怎么和我哥哥说……” 她把自己获得了这份能力的来龙去脉,一口气全部告诉了面前的小少年。 影山律有点意外地发现,正如她刚刚对她早熟的解释,在获得这个能力之前的真季子,行为处事都要比现在幼稚得多——她的确是因为在梦里的经历成长起来的。 真季子倒没想到这点,只是没怎么说这么多话,总觉得想喝水。 虽然是梦里直接变出来水也可以,但真季子还是习惯性问了句影山律:“你家里有水吗?我想喝。” 影山律也习惯性去客厅找:“你想喝什么?” “苹果汁。” 影山家里其实没有苹果汁,但是真季子这么说了他就会觉得有,果然也找到了。 看到女孩子一个人喝了一整瓶1l的苹果汁,影山律忽然道:“其实在梦里也没什么不好的,一般来说,人讨厌梦是因为讨厌噩梦,讨厌在梦中不受控制,讨厌做了好梦却突然醒过来……真季子其实是可以避免这些的吧。” 夏油真季子歪了歪脑袋:“可能?”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瓶盖,出神了一小会儿:“……可是,就算我可以,但意识到这只是个梦之后,会很无聊吧?” 她用一个很简单的例子说明了:“现在律君想要有超能力的话,我可以帮助律君做到哦,只要我和律君在梦里再会,律君可以一直有超能力——律君愿意吗?”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他们知道对方的答案和自己一样。 愿意,也不愿意——如果只是一时尝试一下当然可以,但一直这样,对两人的性子而言,不免显得有些可悲。 影山律稍微有点刻意地喃喃了句:“如果可以意识不到这是个梦就好了。” 真季子望着他,忍不住感慨:“律君真的有点过于早熟了。” 影山律无奈:“你这么说在我看来也很早熟。” 两个看着和听着都像假小孩的小少年互视一眼,不约而同笑笑,没再继续说下去。 影山律担心真季子在梦里待久了,现实中也会沉睡久了,想让她先退出去。 夏油真季子想到现实中家里人都不一定在,有点不情愿,但不想表现出来,于是顺口问道:“你说你这个时候会不会也在沉睡?” 影山律怔了怔,随后眼睛一亮:“这说不定也是个验证方法!” 他改变主意,想让真季子再在他的梦里多待一会儿。 影山律并不怕自己如果真的在现实中沉睡,会被父母送进医院。他哥哥白天刚知道真季子能入梦这件事,他俩还一起查了睡美人症,所以哥哥一定能想到的。 即使有什么意外也没关系,现在的影山律的确更希望能利用自己,帮助真季子更快适应她的能力。 然而一直讨论梦境和特殊能力什么的,真季子觉得有点无聊,影山律也觉得干巴巴的,好像有点尴尬。 他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端坐着重新道:“其实也可以试试超能力。” 这个真季子其实也想试试。 眼睛亮亮的女孩配合地举起手:“律君能让我漂浮起来吗?” 影山律清秀冷淡的小脸上一下子溢出了笑意,他努力压着嘴角,谨慎道:“我来试试——” 小少年不断在心中暗示自己拥有这份能力。 真季子也在想。 某一刻两人视线交错,下一秒夏油真季子就再度飘了起来:“哇!!!” 影山律的卧室还是小了点,真季子有点不满足于这么点距离,于是跳下来,拉着影山律往外跑。 打开门是草绿色疯长的旷野。 由于两人都完全心知肚明这只是个梦,虚假而自由的梦,所以这个世界除了他们俩一个人也没有。 影山律用他临时得来的超能力让真季子飘了起来,从柔软的草地到广袤的天空,他能看清真季子渺小而纤细的身影,自己想飘起来的时候却差了一点感觉。 于是真季子又跳下来,拉着他的手腕,带着他一起穿过云层去俯瞰这个仅属于他们的世界。 在轻飘飘的空气中,夏油真季子眯着眼睛,问身边的小少年:“律君得到了超能力之后会想做什么?” 影山律反而问她:“真季子觉得人拥有无所不能的超能力后会怎么样?” 真季子:“保护世界吧?” “怎么保护世界?”影山律不自觉凝视着她,“用超能力把坏人抓起来吗?” 真季子反而一脸第一次想这个问题的样子:“也可以吧。” 她知道影山律的意思,很快解释道:“只是就现实而言,一般来说也不可能只能一个人有超能力吧?而且,特殊能力一般不都是为了应对特殊的危机吗?” “唔……” 这些说法她是和盗一叔叔聊天中记下来的。 好像很有道理,但说起来的确绕口。 “简单点来说就是,有超能力人类应该也有超能力怪物,比如咒灵……” 真季子想了想决定直接演示。 地面的各个角落里出现了一只只形状怪异可怖又庞大的咒灵。 “这是我哥哥每天要面对的坏东西,他们会对人类造成坏影响。” 当然,真季子看到的实际上没有这么恐怖,只是她觉得哥哥要面对的应该有这么恐怖。 鉴于她还吃过小小一只怪东西,底下的咒灵一个比一个大。 夏油真季子绷紧小脸,一本正经指着那些咒灵道:“有多大的能力就有多大的责任,律君,身为超能力者,从这些咒灵手中保护人类、保护世界,你不觉得很伟大吗?” 能力代表的不应该是强大吗? 影山律其实不这么觉得——至少他不觉得他哥哥有这么多的责任——但是他觉得真季子说的话也有道理。 尤其是他现在是那个足够强大的超能力者、可以如她所说的那么伟大的前提下。 影山律伸出手,面容同样严肃板正:“是的,我会消灭这些咒灵!” 如同动画片里那样强大又闪亮的光芒从他手里直直射出,又在空中化作无数箭矢,精准地炸向城市中阴暗角落里,下一刻,咒灵门在痛苦的哀嚎中,如烟花般化作点点光芒消散。 影山律淡定地收起手,神情镇定。 [好酷好酷好酷——!!!] 夏油真季子目光炯炯,神情坚毅:“律君的超能力一下子消灭了大部分咒灵!很了不起!不过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我们去面对真正的敌人吧——冲呀!!!” [好装,但是太帅了!我也要来!!!] 两个小学生从天而降,带着满身布灵布灵的特效,拿着宝剑法杖和漂浮在空中的无数精良武器,勇敢地打向了boss! 当然boss也没有那么容易打,即使是英雄也需要受挫后成长。 这个时候,两个小勇者的同学、亲友们和身边各种各样的人出现,虽然每个人的脸都是模糊的,但他们呼唤着勇者的声音,鼓励与祝福,都是无比清晰的! 在后援团的呼唤下,两位勇者终于使出合力技,击败boss!! 所有人都在为他们欢呼、献上花束!!! 脸蛋红扑扑的勇者真季子,望向眼睛亮晶晶的勇者律,笑容灿烂地伸出了手:“律君,期待下次见面!” 勇者律压制着唇角,微笑而从容地开口:“下次见!” 两人心知肚明——再不下线就要绝对要尴尬了! 但是好玩,真的好玩,下次来还来!!!《 》 14、第 14 章 夏油真季子梦醒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床上。 记忆慢慢回笼,小女孩眼睛一亮,踢开被子蹦起来就往外跑。 “哥——” 她跑出房间发现家里一片静悄悄的漆黑。 回头,真季子才注意到自己床头柜边上静静亮着的小台灯——灯罩下莹莹的暖光明亮柔和,笼罩着整个房间,这才让她错觉还是白天。 虽然自己一点也不困,夏油真季子看了眼客厅时钟的指向,知道家人们应该都在睡觉。 要悄悄去卧室看一下吗? 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家人们的真季子有点纠结。 不过也没纠结多久,她刚刚兴奋的那一声,已经惊醒了其他卧室中沉睡的人,房间的灯先后亮了起来,夏油杰的房门很快打开。 “真季子?”看到她脸颊上微微的红晕,夏油杰的困意被驱散。 他走过去,拍拍女孩子有些凌乱的脑袋,想起她一醒就喊的自己,少年下意识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刚刚醒的吗?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真季子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有点饿了。” 父母的房门也打开了,身上披着外套的两人互相靠着,看着儿子和女儿如此温馨的相处,不管想了多少,面上还是会笑。 妈妈主动道:“正好我也饿了,一起吃顿饭吧,你们想吃什么?” 夏油真季子好久没吃妈妈的饭了,一下子馋了起来,开开心心举手:“咖喱咖喱!我想吃咖喱!” “好。” 夏油妈妈应得很快,打开所剩无几的冰箱时才想起来,家里其实已经不怎么做饭了,自然也没怎么买菜。 现在这个点出门,餐厅肯定都是关的,只有一些速食店和24小时便利店。 她犹豫了一下,放轻了声音问女儿:“吃番茄意面可以吗?” 真季子下意识瘪嘴——她不爱吃这个,又被哥哥拍了拍肩膀。 夏油杰的手放在她肩膀上没有挪开,温和但隐约有些强硬地开口:“就这个吧,做得快一点,真季子不是饿了吗?” 真季子想说自己其实也不是很饿了,但看着父母都沉默而疲惫的脸色,感觉不太对劲,也就老实地顺着点头。 “哦,好吧。” 妈妈去厨房忙活了。 爸爸无事可做,坐在沙发上,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最后打开了电视,特意调到一节动画频道。 但是他忘了这是深夜档。 点开,全身上下只穿了件t恤、身材饱满的双马尾萝莉妹妹,坐在正在睡觉的哥哥身上甜腻腻叫他起床——“咳咳咳咳……”在连着两人剧烈的咳嗽声中,夏油爸爸连忙更换了频道。 也在放动画片,好在大概是科幻类,身为新人的主人公正第一次操控机甲在宇宙中遨游,一旁略显年长的女性面带微笑,耐心讲解着这片宇宙的神奇。 虽然可能也没那么适合小孩,但比起刚刚那个好了不知道多少。 夏油爸爸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神色,挥手招呼着真季子坐他旁边。 真季子这时并没把注意力放在电视上,还没看到画面,就被哥哥一边咳嗽一边挡在面前。 另一边爸爸也在咳。 小女孩想的很简单:“你们都感冒了吗?” 随后还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爸爸和哥哥再三解释没有,她才出于对家人的信任,勉勉强强坐到了爸爸旁边。至于夏油杰,他摸摸鼻子坐到了爸爸另一边。 坐下之后夏油爸爸就开始关心女儿的身体状况。 老是被问同一个问题的真季子有一点不耐烦,于是开始敷衍回答,眼睛慢慢被电视吸引。 这部动画片节奏很快,不过两句话的功夫,敌人就出现了,被主人公称之为老师的女性角色把主人公丢进逃生舱,独自面对庞大的敌军。 夏油真季子看着看着就蹙起眉。 她没发现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没再开口,只是沉默地陪她一起看,但夏油杰注意到了。 少年的目光扫过妹妹稚嫩的脸蛋、爸爸困倦的眉眼,以及厨房里正靠在门上盯着锅发呆的妈妈,张了张口,突然拿过遥控器,换了新闻节目。 穿着西装的主持人和嘉宾面容板正地讨论着时事。 夏油爸爸听了一两句,就觉得不是小孩子该听的内容,正想换过来,夏油杰按着遥控器不放。 夏油爸爸:“?” 夏油杰若无其事:“爸爸最近工作辛苦了。” 夏油爸爸:“啊,哦哦,嗯……嗯?”他儿子这是什么意思? 真季子也没明白,她还在想着刚刚动画片里看到的一换一所谓传承,总觉得怪怪的,再看两个不认识的聊着什么社会新闻深度分析,更怪了。 她没看到是哥哥换的节目,只看到爸爸满脸沧桑的拿着遥控器,再听哥哥这么一说,忽然恍然大悟。 真季子纠结了下,还是乖乖地问:“爸爸,你最近工作很辛苦吗?” 被儿女俩用担心和肯定眼神注视着的夏油爸爸:“……是的。” 电视里刚好在播放,“随着社会系统性压力的上涨,社会失踪人口也在不断增加,其中,小部分是中年社畜群体,三口老师是怎么看的……” 夏油爸爸沉默了一下,夏油杰也没想到这么巧,干巴巴地说了句:“那您注意休息。” 只有真季子:“!” 她表情严肃起来:“爸爸你要做的工作有这么危险吗?” 夏油妈妈刚好煮好一整包意面,包装上写着两到三人的量,煮出来每个人碗里都不少。 真季子的碗里还多加了一个煎蛋。 夏油妈妈听到女儿的话,一头雾水:“什么危险?你爸爸要失业了?” 夏油爸爸大惊失色:“不不不——看新闻呢!” 夏油妈妈随便看了眼标题,皱了下眉:“这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又不是那些临时工。” 电视被妈妈关掉。 一家四口坐在餐桌上,要么不想吃要么睡前才吃过夜宵,除了夏油杰,都在和盘里的食物慢吞吞较量着。 真季子很快觉得无聊起来,翘着脚下意识说:“妈妈,我昨天做了个特别厉害的梦哦!” 夏油杰打断了她兴致勃勃的阐述,把她的头掰正:“好好吃饭。” “哥哥你好扫兴!” 真季子气鼓鼓的,心理在“听一下可怜的哥哥的话吧”和“对讨厌的哥哥重拳出击”之间不断挣扎。 夏油妈妈食不知味吃了几口,心中忽然一动,有些复杂地柔声问:“真季子在梦里很快乐吗?” 夏油爸爸下意识停住动作听回答,没看到儿子晦涩的神情。 真季子没注意到这些,她只是很听妈妈话的乖宝,有问必答:“昨天很开心!一般也还不错啦,主要是经常会在梦里认识不同的人……” 她很少有机会光明正大说这些,以至于说得很开心,没有此前那么细心。 回过神来发现餐桌上除了她一片死寂时,真季子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说了些什么,才导致大家的沉默的。 她生出了一点陌生的情绪,顿了顿,拉了下哥哥的衣服,小声询问:“哥哥,我说错了什么吗?” 夏油杰余光瞥了眼父母,对着真季子耐心安抚:“没有,爸爸妈妈只是困了,他们上了一整天的班,明天还要继续上班。” 真季子迫不及待开口时还结巴了一下:“那、那爸爸妈妈快去休息吧!” “哥哥,你——” “我陪你。”夏油杰若无其事笑笑,“待会儿出去走走,看看月亮怎么样?” 夏油妈妈下意识道:“你们两个小孩子还是太……” 夏油杰微笑:“我会保证真季子安全的。” 他的笑有点像是假面,夏油父母自然都看得出来他那份强硬。 他们家老大不是普通小孩。 这点早在真季子有问题之前,夏油父母就知道了。但在异常表现出来之前,当父母的总没办法放心孩子,也没办法信任。 直到真季子也出问题,杰这孩子迅速露出了以往没有的锋芒,成熟而冷静的语气,偶尔会闪过警惕的眼神,以及对他们这对父母越来越客气的态度。 又偶尔,很偶尔的时候,夏油父母在下了班一起买菜的时候,会突然提起。 “是我们先疏远的那孩子还是那孩子先疏远的我们呢?” “……谁知道呢。” 最开始夫妻俩是想好好对待小女儿的,她聪明可爱,还乖巧懂事,没有正常人能不喜欢她。 得了睡美人症后,小姑娘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时候,真的如同童话里的那个睡美人一样,有幸获得了世上所有的优点和期盼,也不幸患上了诅咒不得不沉睡。 但现实比童话残酷的多。 童话里国王和王后可以把睡美人安放在密不透风的屋子里,等带着她心爱之人让她醒来,现实中的他们要无时无刻不担心自己的女儿。 担心她睡过去,担心她醒过来。 真季子很乖,毫无疑问,即使得了睡美人症,她也绝对是最不给人添麻烦的那个——即使睡着了,她也会梦游似的,短暂起身自主解决基本的生理需求。 就像养一只猫,上班前准备好食物、水,下班后回来看一眼没出问题就行,其他的都不用操心。《 》 15、第 15 章 但养人又没养猫那么简单。 养猫只要解决猫咪的生理需求,给予猫咪稳定温和的情绪反馈就可以了。 而人,不仅需要食物来解决生理需求,还需要阳光、需要朋友,需要爱与迷茫,无数的养分供给才能换来一个人的成长,换来人光明璀璨的未来。 可是真季子肉眼可见已经没有未来了。 她会随时随地沉睡,她无法正常上学和工作,她没办法一个人活着……她能活多久? 夏油妈妈靠在丈夫的肩头上闷闷落泪时,常常想不通,她上辈子是犯了什么错吗?为什么要想给她一双可爱而未来坦荡的儿女,又要剥夺他们的正常。 夏油爸爸没法回答。 尤其是发现自己的儿子,在女儿的问题上,对他和妻子的愈发警惕。 这才不到三个月——不到三个月,他们怎么可能会想要放弃治疗?抛弃自己如数珍宝的女儿?! 不住院完全是按照医生的建议,也是不想让真季子长期待在医院那种环境。 休学、不主动办理休学手续又能怎样呢?等着老师和校长上门说,你的女儿被劝退? 没时刻陪伴在真季子身边——他们要工作啊!他们只是普通人,需要努力不被公司裁掉,需要普通的工作报酬供养一家人……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能时刻陪伴在女儿身边。 他怎么会不希望能在女儿摔倒在地上的时候,第一时间察觉,第一时间请假回家把她抱回床上呢?! 但他们只是普通人啊! 夏油爸爸自认自己做的并没有问题,但那天加班晚了,回家后却被自己的儿子质问,为什么真季子躺在地上没有人管的时候,他的确不可自控地产生了一些烦躁。 “……我不知道。” 妻子的疑惑,儿子的质问,夏油爸爸能给出的却只是这样的一个回答。 还能怎么办呢。 他只有眼睁睁看着,面带微笑若无其事的儿子带着一无所知、依旧欢快兴奋的女儿出门。他则是草草吃完盘里的食物,把妻子那份吃不完的也吃掉,洗碗,握住沉默的妻子的手。 “……睡吧。” “相信杰那孩子,一定能保护好真季子的。” 夏油父亲露出了安抚而无奈的笑容。 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样。 “……” 夏油真季子的兴奋止步于夜晚巡查的警察灯光照到脚前的那一刻。 虽然哥哥把她拉到树后躲了过去,第一次这么干的真季子还是不可避免陷入了怀疑和丧气。 她认真问向和自己最亲密也最信任的哥哥:“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 夏油杰毫不犹豫:“没有。” 真季子知道了答案:“那就是我本身对于家里来说已经是麻烦了。” “……” 她蹲在路边,一只手揪着地缝里的草,一只手垫着下巴,小声嘀嘀咕咕:“其实我也知道,我沉睡了很久对吧,好像什么也没做,但也给爸妈造成麻烦了吧……” “没有,你很乖。” 夏油杰平静地解释:“真季子比世界上大多数小孩都乖,即使生病了陷入沉睡,也会自己醒来解决生理需求,自己刷牙、吃饭,一点也不麻烦。” 真季子神情惊讶:“真的吗?我一点也没意识——对哦,我还要刷牙吃饭……我自己,每天都会做的吗?” “嗯。”夏油杰摸摸她的脑袋,“所以我说你很乖。” 有开着远光灯的车辆驶来,真季子被刺眼的灯光刺得眼睛眯了一会儿,再睁开时无意瞥见哥哥眼底微微的眼袋。 夏油真季子沉默了一会儿。 她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强大的内疚,嗓音都有些哽咽了:“哥,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我一定给你造成麻烦了——你熬夜都要熬成金鱼了!” 夏油杰:“……金鱼?” 真季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金鱼!丑丑的那种,有气没力吐泡泡然后翻肚子……嗷!” 夏油杰面无表情着锤了她脑袋一下:“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在说我变丑了。” 真季子眼泪汪汪捂着头,小声嚷嚷了一句:“可是是真的啊,哥你再这么熬夜下去,长不高又变丑,真的没有嫂子要的……” 夏油杰莫名想起了她之前哭着让她不要打渣男的画面。 他微笑,本来就落了些树隙阴影的脸更加阴森:“在真季子心里,哥哥的形象就这么又弱、又矮、又丑——是吗?”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询问。 夏油真季子莫名打了个战栗,直觉再说下去不太妙,难得装傻充愣:“什么?怎么会!我哥在我心里永远是最高大最帅最强最厉害的不是吗!” “……” 夏油杰冷着脸盯了自家妹妹一小会儿,看她稍微有点发怵,这才揉揉眉心,收起了冷意,无奈地解释:“别想太多,是熬夜了,但是不是因为你——当然今晚的确是因为你。” “你不是麻烦,这辈子都不是,如果哪天有人说你麻烦,只会是因为我没用,和你无关。” 在静谧的月光下,树影婆娑,少年难得直白袒露。 被人完全偏向维护的感觉的确很好。 夏油真季子也有了点直面最近一直逃避之物的勇气,紫色的眼瞳里蒙上些许怯弱的雾,她小小声重复:“我这辈子都不会是哥哥的麻烦,对吗?” 夏油杰俯视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的小女孩,觉得她活泼闹人的样子还是比安静脆弱的样子可爱一些。 “嗯。”少年郑重其事,“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妹妹。” 真季子又重复问:“所以,哥哥永远也不会不要我、丢下我对吗?” 夏油杰耐心十足地重复:“永远不会。” 真季子张了张口。 她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又闪过许多人的教导,问出口时,自己也觉得意外地丧气:“永远能有多久?……哥哥,我会死吗?” 夏油杰这下无法立刻回答了。 他顿了一会儿,蹲下来和真季子平视,慢慢解释:“这世界上唯有生死,这是每个人都无法自主避开的。爸爸妈妈总有一天会死,我总有一天也会死……真季子,死亡并没有什么可怕的。至少在真季子死的时候,哥哥就算是腿断了的老头子,也陪在你身边,好吗?” 真季子望着他这个时候至少还不算小的眼睛,默了几秒,还是如实道:“不太好。” “……?” “那会我肯定也是个老太太了,老死算什么死,有什么可怕的,我是怕我年纪轻轻漂漂亮亮早死……”真季子其实也害怕被打,慢吞吞往后挪,手随时准备护着脑袋,还是坚决开口,“两个老东西待一块等死有什么好看的,真到那会儿,哥你让你孙子孙女——算了,我自己的孙子孙女吧,年轻好看的,陪我……呜哇!” 果不其然被打了。 但是不疼,真季子于是泪眼朦胧口齿清晰地补充强调:“还有就是,哥你现在这样年轻帅气就很好,记得保持,要是以后长残了还不顾形象管理,我是不会吹捧你的……啊啊啊!” 这一下是痛击——指夏油杰把胆大包天、还不长记性妹妹倒着抓住脚腕,吊了一路。 虽然又无语又气,总算摊开聊了一次,夏油杰多少还是轻松了些,好好睡了一觉——或许也有睡不好被叫起来吃了又活动了一下身体的原因。 本来就没有睡意的真季子,则是躺在床上乱七八糟想了一晚上。最后还是决定不要继续这样下去。 她愿意舍弃穿进别人梦的能力,换来不沉睡,没有其他能力也行,反正就普普通通正常生活。 不麻烦家人就好! 第二天早上,夏油杰神清气爽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去看了眼妹妹——非常好,没有沉睡,正在床上胡乱打滚。 一家子又难得吃了顿早餐。 爸妈要赶着上班,匆匆吃完就走了。 真季子吃得很认真,扭头看哥哥还慢吞吞吃着,催了一下:“哥你不去上学吗?” “我今天可以留在家里陪你……” 夏油真季子却一口拒绝:“我知道哥哥你一直以来都在偷偷忙什么,那些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你是说叫【咒灵】对吧——哥哥你一直在对付那些家伙,很辛苦吧。” “……” 夏油杰完全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么多,一时怔住。 真季子继续认认真真解释道:“我没办法和哥哥一起对付那些东西,也没其他什么能做的,至少现在,我可以选择不要哥哥陪着我——所以哥你去上学吧,有时间的情况下,多体验一下正常生活,对于哥哥你这种有着特殊能力的人来说是很重要的。” 这也是魔术师叔叔一开始给她的建议。 她之前没能做到,被办了休学手续,没办法继续上学了。 但是哥哥可以——等她恢复正常后应该也可以! 夏油杰在意的却不是这个,反应过来后,他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急切询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看到了什么?真季子,你……你,你想和我一起吗?” 真季子觉得被他握着的地方,就像以前被爸爸扎的辫子一样,紧的快要不能呼吸了。《 》 16、第 16 章 小姑娘两眼晕晕:“哥、哥哥,我有点听不懂你想问什么,先松开我可以吗?” “啊,抱歉……” 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之后,夏油杰慢慢松开手,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心跳仍然快速。他抿了抿唇,不死心地问:“真季子,不觉得……那样的我很奇怪吗?” 夏油真季子给自己顺着气,突然听这么一句,下意识:“嗯?什么奇怪?” “哦哦,你说那个啊,啊……” 想起哥哥吞咒灵的事,真季子没敢说自己也模仿了,有点心虚,但装作若无其事:“还好吧,嗯——好吧是有点奇怪,但是谁让你是我哥哥呢。” 不是她哥哥的话,真季子只会嘲笑哪个笨蛋乱吃东西。 是她哥哥就不一样了——真季子会模仿笨蛋哥哥。 想到这里她又不心虚了,反而有些哀怨地望着自家哥哥,故作成熟道:“哥,有点个人癖好是很正常的,虽然你的癖好奇怪了点,但你也不要自卑呀。” 夏油杰:“……” 他有一次有种,妹妹是个普通人也挺好的感觉。 要是她真能看到,嘴估摸着会更毒一点——也不知道还能说得出什么话。 夏油杰面无表情解释:“我的能力就是需要吞服咒灵来操控它们。” 真季子头一回知道,眼睛一亮:“那我——” 夏油杰一下子就想起她还学着他,干过吞空气的傻事,无情地打断了妹妹的想法:“你不可以,这是只有我才能做到的,其他人模仿的话只会肚子疼。” 被明着阴阳怪气的真季子:“……我才没有肚子疼!” 哥哥可恶! 知道哥哥不愿意教自己后,夏油真季子迅速把哥哥和书包推向门外,微笑:“别以为你恐吓我就不用上学了——快去上学!不然我会告诉爸爸妈妈你逃课的!” 夏油杰无视她的抗拒,用力把小姑娘的脑袋摸成鸡窝,然后才心满意足往外走。 真季子喜欢吃学校的牛奶面包,已经很久没吃了,他今天可以带两个回家。 满心以为妹妹会在家等自己的这人,并不知道,他刚一出门,夏油真季子也很快出了门。 依旧是戴着一顶大大的遮阳帽,不过这回因为时间还早,真季子直接在影山兄弟俩校门口等着。 没过多久,影山茂夫就像游戏里找npc接任务的玩家一样,自动凑了过来。 有着强大超能力的笑锅盖头依旧脾气好好,依旧不自信:“早上好,真季子……你是来找我的吗?” 他的兄弟影山律依旧保持着警惕,但不知为何多了几分无害的探究。 夏油真季子这次学聪明了,主动打了招呼,才热情地问:“你们最近睡得怎么样?” “还好……真季子又到我的梦里来了吗?我、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影山茂夫回答完,真季子立马看向影山律。 影山律似乎感觉到是冲他来的,不过也礼貌回答了:“还好——最近没有异常。” 这话没什么问题。 但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夏油真季子的脸上肉眼可见几分困惑和茫然,站在原地直接怔了怔,喃喃:“为什么……” 影山律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反应,顿了顿,还是主动问:“夏油君,有什么不对的吗?” 真季子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虽然笑了下但很显然是勉强挤出来的。 “没,对于律君而言没什么不对的。” 心情不是很好的真季子压根不打算和无关的人多说,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匆匆离开了。 望着她仓促的背影,影山律沉默几秒,试图问自己哥哥:“哥哥,你能看到她有没有穿进我或者你的梦吗?” 影山茂夫呆呆想了半天,还是丧气摇摇头。 “我不知道要怎么看……” 夏油真季子回到家的时候表情还是很难看——她想不明白,同样是在梦里,为什么她陷入了沉睡,而影山律就不会? 难道她梦中的影山律只是梦不是真人? 但现实中的影山兄弟俩的特征的确对得上梦里的描述,那个超能力者也说过她闯进了他的梦……不,一定有哪里不对! 真季子学着侦探哥哥说的方法,一条一条在纸上分析。 假如这其中没有人撒谎,出现眼下这种状况的原因,要么是影山律出了问题,要么是她出了问题。 然而影山律只是个普通人——他在梦里都只敢幻想自己有超能力,甚至看都看不见咒灵,而她和影山茂夫就可以。 相比影山律,她的情况显然特殊得多。 又是和哥哥一样看得见爸爸妈妈看不见的咒灵,又是在能力和哥哥不一样的情况下吃了咒灵,还有什么睡美人症,穿进别人的梦里…… 很好,可以确认有问题的是她了。 然后呢? 夏油真季子陷入了无尽的迷茫——这种事为什么轮到她一个小孩子来想啊?不应该让哥哥那种就爱故作沉思装大人或者爸爸妈妈来想吗?可恶!不要为难她一个才上小学的孩子啊! 真季子有些抓狂地啃着笔尖,瞪着眼前被自己画得乱七八糟的白纸,再次确认。 她当不了侦探!……总之先做自己能做的吧。 女孩子真情实感叹了声气,神情中多了些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惆怅。 夏油杰一如既往拒绝了同学们放学后去哪里玩的邀约,也没有去再私下进行自主训练,而是带着一书包的点心,以及参考了女同学们最近流行的喜好买的发卡发绳等等。 到家门口的时候少年心中其实有点忐忑,放慢了脚步,做了下心理准备才打开门。 “哥哥哥哥哥哥——欢迎回来!!!” 小女孩活泼又喜悦的嗓音让他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在学校里总被认定成熟可靠学长的少年,情不自禁露出了真实的笑容,只是嘴上依旧不愿承认自己对妹妹的纵容,故作平静:“怎么了?在家学习了吗?是哪里不会吗?” 夏油真季子:“……” 她表情一下子变得一言难尽:“哥,你好装。” 夏油杰一边面颊发烫一边坚决不承认:“说什么呢,那你怎么突然叫我,有什么事找我帮忙?” 真季子不可思议地瞪圆眼睛:“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个形象?!” 夏油杰表情有点撑不住,但出于对妹妹的了解,坚定道:“你就说有没有事找我。” 真季子叉着腰,说得相当理直气壮:“我是你妹妹诶,找你问点问题算什么有事,哥你非要说的这么生分吗?不行我就去找别人了!” 夏油杰:“……行,所以是什么?” 真季子重新展颜一笑:“你能不能让我不做梦了?” 夏油杰:“?” “……” 真季子眼巴巴望着他,夏油杰花了一点时间才想清楚,她指的是她沉睡后会做很多梦的事。 夏油杰沉默了下,指着自己:“……你在问我?” “不然呢?” 夏油杰委婉地解释:“这种事不应该去问医生吗?” 也就是说哥哥也没有办法——爸妈连咒灵都看不到,那就更没有办法了。 真季子的表情垮了下来。 虽然现在还没有证据,她穿进别人的梦是因为吃了那个怪东西,但即使不是,也应该多少有点关系;要实在没关系,她也找不到别人可以问。 夏油真季子压根没想过,她哥到现在都不知道她能看见咒灵,没想过自己明明都坦诚了——虽然是分开坦诚的——哥哥到现在还不相信。 她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和哥哥是一个阵营、只不过哥哥比自己厉害而已。 看小女孩忽然闷闷不乐的样子,夏油杰有点不舒服,想也没想,把书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分散她注意力。 “你看这些,有没有你喜欢的?” 确实是有的。 尤其是那些五颜六色的漂亮小饰品。 真季子一边拿出一个还温温热的牛奶面包嚼嚼嚼,一边惊奇地看着笨蛋哥哥:“你居然想得到给我买这些?……我该不会有嫂子了吧?” 夏油杰轻轻敲了下她额头:“说什么呢,我才多大,怎么可能早恋——你也是,没上大学之前不准早恋。” “大学是多少岁来着。” 真季子在脑内换算了下,沉默,看在好吃的和好看的份上,倒是没鄙视自家哥哥,只是委婉劝道:“哥,恋爱要趁早谈,小学也没事,我不会告诉爸妈的。” “不,你不行。” 真季子吃到了奶油馅,说话也含糊了一点,敷衍道:“好好好,我不行,你行就行了。” 这个话题不好多谈,夏油杰也不想激起妹妹的叛逆心。 他倒是突然意识到真季子对外表也是追求的,回忆了下发现她这几个月都没穿过新衣服,终于响了起来:“要不要去逛街?” “去!” 真季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今天就算了,等周末吧,妈妈有空了就能可以陪我们啦,到时候我也可以帮哥哥买两件新衣服~” 夏油杰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直接问:“要是你到时候又沉睡了,可就要错过了哦。” 真季子信誓旦旦:“不会的!” 然后在晚上撑不住睡着前,一边掐自己但不忍心用力,一边默念不要做梦不要穿进别人的梦!!!《 》 17、第 17 章 神奇的是,夏油真季子这天晚上真的没有做梦。 她早早醒来,活力满满地和家里每个人都打了招呼——客观来说,比不上学的时候活泼多了。 夏油爸爸一边想着,是不是因为没上学精力没消耗出去,一边又忍不住为女儿的活力而扬起笑容。 “真季子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真季子这下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吃着早餐,自信满满道:“很好!我觉得我之后都不会沉睡、可以去上学了!” 这话让一家三口都忍不住看向她。 真季子略显苍白的小脸上扬着莫名得意的笑。 虽然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家里许久没有这样和乐轻松的氛围了,夏油妈妈也就笑着随口道:“下个月去医院复查的时候,医生说真季子病好了就继续送你去上学。” 夏油爸爸来了兴致,主动道:“那到时候就算我要请假也要亲自开车去接送。” 女孩子高举双手欢呼:“说好啦!” “……” 夏油杰没搞懂他们在装什么,微笑着旁观,一言不发。 周末的时候夏油真季子依旧没有沉睡,妈妈很开心,时隔许久又带着一双儿女去商场大买特买,爸爸也确实请了假,就为了给他们开车。 一家子氛围格外和谐,度过了一个充实的周末。 第二周夏油真季子依旧没有沉睡,她出乎意料的没有得意,嚷嚷着要立刻去上学,而是乖乖拿出了以前的课本认真学了起来。 看书的过程中她觉得有点不舒服,但也没多想。 第四周去复查——其实一开始就查不出来什么异常结果,顶多能看看小孩的健康情况。 听说了真季子将近一个月没有沉睡后,医生既没表示乐观也没刻意悲观,用礼貌平淡的语气表达了祝福,以及小孩的健康状况似乎有点下降,平时需要补充营养。 走之前他还说,如果没有再沉睡的话,三个月后再来复查一次就行。 在父母情不自禁的喜极而泣中,拿着医院有待观察的证明,夏油真季子得以继续上学。 恰好碰上期中考试。 同学们还没来得及好奇,就不得不集中注意力于期中考试。 第一场考试结束,班里一片哀声或嘘声,真季子倒是没什么其他的反应,以前玩的不错的同桌提前安慰她:“你请了这么久的假,要是考试失误也情有可原。” 夏油真季子“不是很简单吗怎么大家都这个反应”的话咽下,转而有些茫茫然的点了点头。 下一场考的是数学。 真季子看着题目,总觉得更简单了,甚至模模糊糊总感觉都做过。 她迟疑了一小会儿,在同桌眼里就是她一点不会。 想到以前从来没掉出年级前十的优秀美少女沦落到考试一题都写不出来的结果,同桌一下子又怜爱又有些隐隐的窃喜。 她压了压嗓子,装作不舒服的样子。 吸引来真季子的视线后,就相当刻意地把做好了的那面试卷往女孩那边挪,几乎全挪了出去,悬空在课桌上,轻飘飘的一扭头就能看到。 夏油真季子:“?” 她想了想,以为是对方有题目不会在问自己答案,视力不错地瞥见同桌正做了一半的题目,思索了几秒就开始自己的卷子上先把那题做了出来。 给别人抄嘛,又不是抄别人的。 真季子做这种事倒是相当心安理得。 两个人于是就这么互相把卷子往对方那边挪,显眼到监考老师能当瞎子也不能当聋子的地步,不得不沉着脸走过来。 看到桌前停下的严肃身影,两个小女孩一个面色涨红、一个脸色苍白,看着都有点可怜巴巴的。 监考老师知道这两个孩子平时学习都不错,可能是有什么意外——比如说这个因病休学三个多月又突然来上学的孩子,本来想着警告一下就算了。 却发觉原本皮肤就过于白皙的黑□□亮小孩,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白……“砰”得一下巨响,吸引了正低头写试卷的全班同学视线。 同桌唰得站起身,惊慌失措地尖叫:“真季子晕倒了!” 一片嘈杂。 这是夏油真季子彻底昏迷前最后的印象。 “……” 夏油真季子再睁开眼的时候,是陌生的天花板和熟悉的病床环境。 她张了张嘴唇,心中充斥着不安,无声地打量了一圈——最近住院的病人似乎有点多,她待的是多床病房,周围全是不认识的人。 “咳咳咳……你是谁?” 隔壁床的刺猬头小孩即使咳的满脸潮红,依旧目不转睛盯着她。 真季子心情不是很好,语气也不算多礼貌:“我还没问你呢。” 刺猬头一边喘着气,水润的双眼一眨不眨,嗓音沙沙的:“忧太,我的名字是,乙骨忧太。” “哦,我是……忧太?” 夏油真季子怔了怔,想起之前在哥哥梦里的那个虚弱纯爱人渣男高,怀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虚弱小不点。 虽然觉得可能是巧合,毕竟这名字也不算小众,谨慎的真季子还是多问了一句:“你认识祈本里香吗?” 小乙骨呆呆地看了她一眼:“你叫里香吗?” “才不是,我是夏油真季子,你是不是笨啊!” 真季子没好气道,扭头又瞥见病床前的名牌里的[4岁],再看看瘦削得骨头都突出的小男孩,礼貌家教和善良都后知后觉赶到。 “……” 真季子握紧床单,干巴巴转移话题:“你叫我真季子就好了——你看见我爸妈或者我哥哥了吗?” 小乙骨又呆了一下,摇了摇头,憋了憋还是有点好奇地问:“你也有家人吗?” 真季子:“?” 他在说什么废话?该不会真的是个白痴吧? 道德和家教在打架,夏油真季子勉强笑了笑:“……你有我肯定也有啊。” 然后也懒得跟这个智力似乎有问题的小孩废话下去,直接按响了床边的呼叫铃。 护士很快赶了过来,温柔地弯着腰问她:“小真季子有什么事吗?” 隔壁床的小男孩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真季子搞不懂他在震惊些什么,只当他是白痴忽视,和护士姐姐礼貌打了招呼,又问:“我现在醒了过来,可以出院了吗?” “要等你的父母过来才能办理出院手续哦。” 真季子已经有点习惯了这个流程:“那麻烦姐姐您帮忙联系一下我的家人好吗?” 她刚看了一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多人病房,这里没有她的私人用品,她找不到手机,只能拜托医护人员了。 “好的,请稍等。” 护士离开后,乙骨仍然用那种吃惊又呆愣的眼神望着夏油真季子,真季子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又不想和傻子说话,往床上一躺捏着被子就要装睡。 小少年喃喃:“难道我刚刚是在做梦……?” [做梦]这个词就像是能触发真季子情绪的一个关键,她噌得一下起身,板着脸,目光有些不善,也懒得管什么爱护弱智了:“你很吵知不知道,这里是公众场合!” 乙骨:“对、对不起!我只是,咳咳咳——我只是——” 看小孩咳的那么费劲,夏油真季子有点不舒服了:“你感冒了吗?不会传染我吧?” 乙骨咳凶了,一时说不出话,涨红了脸,用力摇摇头。 真季子叹了口气,干脆从床上蹦下去,别别扭扭学着妈妈的样子,给他轻轻拍着背顺气。 “好了好了,别急着说话,我没嫌弃你,只是没看到我家人有点烦……对不起哦。” 虽然她其实只是随手拍一下,心里也清楚,这种动作的心理作用大于实际作用——妈妈也只用在她做了坏事被抓到心虚咳嗽的场合,但神奇的是,小乙骨的咳嗽很快就好了。 他脸颊还泛着红,眼睛满是水光,感激又脆弱的样子。 “谢谢你——没关系的,是我有点吵了。” 嗯?好像不是智障,能沟通? 夏油真季子顺便试探着问了句:“你说刚刚是在做梦,做了什么梦? 小乙骨现在对她好像很信任,听话地如实回答:“我好像梦到真季子你在这里躺了很多天,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看到你,你一直在沉睡,我问医生我隔壁床的姐姐生了什么病,他让我不要乱说。” “我指着你问,但是每个人都说,我只是在指着一张空床,我隔壁床没有人。” 小孩子脸上是天真无邪的迷茫:“真季子,所以我刚刚是在做梦吗?” “……” 大白天的,夏油真季子硬是吓出一身冷汗。 她像个木头桩子一样坐在小乙骨的床上半天,才用余光极限往身后瞥——一切阳光明媚,她的床上只有她刚刚乱蹬的凌乱被单。 真季子狠狠松了一口气,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又有些生气:“你为什么要吓我?” 小乙骨神情无辜:“我没有,我以为只是个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梦见这样的梦。” 真季子认定他是在恶作剧,有点不信邪:“要是真的梦见这种内容,你一点都不害怕吗?” “有点。”小乙骨真诚地点点头,又解释,“但是也没有那么害怕,更多的是好奇。真季子好歹是个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人形的——哦,那是我的梦,真季子你是个人。”《 》 18、第 18 章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夏油真季子有点烦躁,回到自己的床上时,光线忽然暗了一点。 她下意识往窗户那看,一只书包大小的咒灵正慢悠悠路过,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忽然停住,一点点转过橡皮泥一样的脑袋来。 真季子连忙收回目光装作没看到。 咒灵都有一种特性,只要看到了就有可能被缠上。就算是哥哥可以控制的咒灵也一样。 真季子对小的咒灵并不害怕,毕竟只是像个丑丑的玩偶。 大一点就不一样了,不仅丑而且恶心,还可能会发出尖锐的声音,吵的不行,要很用力才能丢出去,丢了之后说不定还会跑回来。 只有哥哥在的时候才能被真正消灭。 但是眼下哥哥又不在,真季子才不想增加多余的麻烦呢。 “你也看得到那些东西呢。” 小少年带着笑的含糊嗓音响了起来,真季子抬眼的时候他仍然满脸的无辜。 真季子:“你也看得见咒灵?” “原来那些是叫咒灵啊,”小乙骨感慨了一声,“之前只有我能看到,别人都看不到。所以大家都说真季子的床上没有人、是个空床时,我还以为真季子也是呢。” 夏油真季子怒瞪双眼:“我怎么会是这些丑不拉几的咒灵!?” 小乙骨连忙纠正:“嗯,我知道了,真季子是真人,刚刚只是我的一场梦而已!真季子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真季子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护士也迟迟不回来……她想到这里时,护士姐姐恰好过来了,面带歉意:“小真季子,我联系了你父母和哥哥,他们都有事不能来,你可能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真季子:“啊?” 她虽然觉得很奇怪,但也不是第一次醒来之后联系不到家人了,挥了挥手:“没关系,我自己回家也行,我知道怎么坐车的。” “没有监护人办出院手续,我们不能放你独自出去的。” 真季子:“那你陪我一起回去?” “我们都要工作哦。” 真季子皱眉,开始怀疑起来:“你们真的联系了我家人吗?一边说我家人不能来一边说我不能走——你们不会是什么不正规机构吧,故意把小孩子关起来等着卖掉?” 护士满脸无奈:“真季子不相信的话,也可以去导诊台打电话给家人亲自去问。” 夏油真季子就是不相信,从床上直接跳下去,拉着护士的手就匆匆往外走。 小乙骨也想跟着走,但他没力气,只能躺在床上,颇有些泪眼朦胧地望着真季子。 “真季子,你还会回来陪我吗?” “会的会的。” 真季子敷衍地挥挥手,到导诊台后,她迫不及待按响了座机,却怎么也打不通——她一下子想到种种社会案件,身后的护士姐姐也变得可怖起来。 还没等真季子转动聪明的大脑思索逃生之路,护士看了眼她拨的号码,提示:“拨打东京的号码前面要加区号哦。” 她还帮真季子按了一下示范。 这下打是打通了,电话那头传来爸爸熟悉的声音:“真季子是吗?抱歉啊,我最近工作太忙了,不能来接你……” 真季子没听下去。 她只是陷入了巨大的困惑,扭头不知道问谁,只能喃喃:“这里不是东京吗?” 另一个护士随口解释:“这里是仙台第一医院。” 真季子知道仙台——好歹是国内,但她仍然困惑:“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爸妈把你送过来的。” 真季子:“为什么?” “你一直没陷入沉睡,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东京的医院治不了你的病,所以转院到了我们这。” 真季子:“你们能治我的病?” “这个不能保证哦,”抱着一堆资料的拿着实习证的医生趴了过来,满脸沧桑地摸了把她的脑袋,小声嘀咕,“但是你的身体的确越来越差了嘛,那边治不了只能转院——哎,小真季子你不懂啦,这都是基本操作。” 真季子一动不动,视线扫过每一张陌生的脸,心中的困惑愈演愈烈,重复:“我没陷入沉睡,身体越来越差?” “对啊!很奇怪吧!” 实习医生语气激动了一下,左环右顾后神秘兮兮地附耳小小声道:“其实我在想,会不会是得了这种病的人本身存在什么问题,然后呢,为了自保,身体才主动陷入休眠,所以不沉睡看起来是好事,实际上反而让真季子的身体越来越差……” 一直沉默伫立着的女孩子忽然用力扯住了凑过来说话的那个实习医生的领口。 用尽全身力气。 夏油真季子尽可能凶狠地质问:“你是那个怪东西对不对!” 实习医生满脸震惊:“你说什么呢真季子,别扯乱我衣服,我待会儿还要上班……” “逻辑完全不对!那才不是我爸爸——这里到处都是破绽,不可能是现实!”真季子大声反驳,“我陷入沉睡是进入梦里……这是那个叫乙骨忧太的梦里对不对?!” 实习医生的脸逐渐模糊起来。 刚刚围着各做各的事,但都能及时给她解释的护士们的脸也模糊起来。 所有的人脸一点点化作果冻一般的质地,又散发着宝石般的光泽,若有若无的五官软趴趴地晃动,似乎在模仿人类笑着开口。 [真季子……真季子你真聪明……] [真季子……你在梦里,开心吗?] 夏油真季子像是脑袋被重重锤了一下,骤然发蒙。 如果一切都是梦——如果一切都不是梦。 她吃了一只小咒灵。 小咒灵消失了? 她有了能进入别人梦里的能力。 代价是沉睡? 乙骨忧太以为她是咒灵,真正的咒灵——那个怪东西,在想方设法告诉她,她必须陷入沉睡——必须去别人的梦里,才能不让身体变差。 夏油真季子心中都是带着些痛苦的茫然和挣扎:“……我真的只是穿进别人的梦里吗?仅仅只是穿进别人的梦里为什么能让我身体变好?为什么穿进别人的梦里,只有我一个人沉睡?” [真季子,异类……结界……非人,会被赶出去] [时间、空间……不一样的……梦,不会伤害人类。] [好孩子……好好活着,长大,幸福……] 被看穿真相后,梦里构建的世界一点点褪去色彩,唯有面前面容模糊的人,散发着熠熠生辉的宝石一样的光芒笼罩着真季子。 真季子这次奇异般地听懂了怪东西断断续续话语的意思。 吞下怪东西后,她不再是完全的人类了。 具体是什么怪东西也不清楚,因为还在不断变化,总之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会被她原本世界的某个结界排斥出去——或许就像影山茂夫那样?——总之这也是她身体越来越差的原因。 为了让她不被排斥,大概是诞生于梦的怪东西,又将她送去了产生关联的、不同时空的人的梦中。 因为时空不同所以她会陷入沉睡,而她所在的世界的“梦境主人”却不会沉睡。当然,真正沉睡的那个人也只是做了个梦,不会沉睡很久。 真季子沉默了一会儿:“……那我需要在梦中获得什么,才不会被排斥?” [能量,幸福……真季子,幸福,长大……] 怪东西又开始重复刚刚的话,并且一点点丧失光芒,医院在加速坍塌,转而无尽的黑暗。 直到它消失,真季子重新找回了之前在梦里的掌控感。 对,这是梦里。 乙骨忧太的梦,虽然他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这是个梦。 但她只要直接告诉他,这个梦就会迅速走向虚无,完全只剩下在梦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既觉得神奇又觉得虚假没什么意思的两人。 虽然这样也可以——怪东西对最后一个问题的回答,是什么也不需要,只要待到觉得可以离开为止;怪东西也说了,它——现在已经是她的一部分了,希望她在梦里开心、幸福长大。 具体要怎么做,现在的真季子并不知道。 怪东西、她、这份能力,以及梦里的这些人,都还存在着种种暂时还未解开的谜。 然而她需要做的,仅仅只是推理一样,开开心心顺着出现的线索慢慢往下找……直到她幸福长大。 这一刻夏油真季子是震撼的。 为已知的真相所震撼,为年幼的她偶然瞥得世界瑰丽又黑暗的真实一角而震撼,为怪东西和她所深深牵扯的密切命运震撼……也为人所不能预见而忽然预见的未来震撼。 夏油真季子冥冥之中感应到什么,侧过头,目光尽头的地方,是小乙骨所在的那个病房——他还什么也没看见,但好像什么都感觉到了,隐隐露出恐惧之色。 隔着墙壁和种种障碍,两个小少年虚虚对视上。 夏油真季子此刻正懵懵懂懂地知道。 乙骨忧太已经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 也许他现在还太年幼,不足以窥见真相一角,但人在面对宇宙层次的世界和真相时,总会留下恐惧与探索的本能……他醒之后,会害怕吧。《 》 19、第 19 章 人在受了太多刺激后很难立刻反应过来。 最后想起来的也就是目光所及之处。 所有种种复杂且深刻的念头被压下,夏油真季子长叹一口气,脑子乱到已经说不上来还记得些什么、又要做些什么。 反正目前的状况唯一明白的是——她穿进了乙骨忧太的梦。 他正在害怕。 夏油真季子抬手,所有深不见底的黑暗被封住,医院的地面和墙面重新在原本的黑暗之中长了出来。 她无视周围一点点恢复清晰面容的医护人员和病人,直直走向这里另一个真实所在之处。 在少年骤然欣喜的潮红面容中,黑发紫眸的漂亮小女孩矜贵地仰起头,带着点高高在上却不傲慢的怜悯或是怜爱,还有一点懒洋洋的包容,露出一个总之比刚刚不知道温柔平和多少倍的笑。 “我回来陪你啦!” 乙骨:“吚吚呜呜咳咳咳咳——” 刚刚还像是矜贵小猫的真季子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你你你——你千万别咳死过去啊!!!” 不能戳穿这只是个梦的情况下,真季子也需要遵守乙骨忧太的认知。 也就是说,她可没办法让他死而复活。 夏油真季子忙上忙下——指从床上蹦下来又爬上去——一阵兵荒马乱后,朴实无华的拍背顺气还是成功拯救了一条可怜又单纯的生命。 她累的出了汗,瘫倒在自己的床上,仰望着天花板稍微发了会儿呆。 缓过来的小乙骨慢吞吞爬下床,走到她床边,犹豫了一下还是戳戳她温热的手臂:“真季子,你是因为什么住院的啊?” 真季子思索片刻:“大概是[睡美人症]吧。” 反正这下是真的成了睡美人症了。 小乙骨试图从字面上理解:“所以你才会沉睡那么久吗——哦哦,那好像是个梦。” “大概是你记错了吧,”真季子随口敷衍,“不过我的病的确会让我不定时陷入沉睡,就像睡美人一样,所以叫睡美人症。” 小乙骨眼睛亮晶晶的,用力点头:“原来如此!” 真季子不得不在心中重复——这就是个小孩,她得耐心点,就跟哄笨蛋同学一样就好了。 她被这么一提醒倒也想了起来:“那你呢,你是因为什么住院的?” “感冒?肺炎?”小乙骨不是很确定地歪了歪头,又连忙解释,“不过我这个不会传染的!——我问过医生,医生说不会!” 尽管如此,他还是微微往后挪动了身体,说话时也小心地捂着自己的嘴巴。 真季子倒是不担心:“没事啦。” 在乙骨的梦里,她怎么可能会得小小的肺炎——除非这小子想让她得。 就算真按照他的常识逻辑,她得了肺炎,也不会死掉的……真死了也就是在现实中醒过来! 真季子一边补全自己的思考一边有点恼了,她为什么要想这么多,简直就像是跟什么人解释一样——算了,想想也不费力气。 小乙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没过多久,他又捏着指尖,小心地问:“真季子,你想出去玩吗?” “你不是在住院吗?”真季子随口说完,也明白了过来,一骨碌爬起来冲他歪歪脑袋,“乙骨想出去玩吗?” 小乙骨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又补充:“真季子可以叫我忧太的……” 真季子才不要。 虽然这小子现在不认识什么里香,但长大了可不一定——真季子不认为自己会随便穿进毫无关系的人的梦里。 而且,就算此忧太非彼忧太,经历过哥哥的梦后,夏油真季子对所有的忧太都不太喜欢了。 考虑到眼前只是个老幼病残占了一半的小孩,她说话委婉了一点:“可是我觉得乙骨的名字好听一点。” “哦哦!”小乙骨又开心了一点,“那,那真季子,我们要出去玩吗?” “你想的话我就陪你呗。” 真季子无所谓道:“反正我现在无聊……反正我还没沉睡。” 等等,先说一下,她要醒着才能陪他玩,不然万一这小子记住了她随时会沉睡的病,梦里的潜意识让她真的随时沉睡就不好玩了。 夏油真季子对这人相当不看好地,见缝插针开始下暗示。 乙骨忧太完全没意识到,只是开开心心跑出去,真季子看他瘦的随便来阵风好像都能把人吹倒、颤颤巍巍的样子,纠结了一下,还是叹着气去握住了他的手。 “我总觉得乙骨你以后会蛮厉害的,”夏油真季子一本正经地强行瞎说,“只是你刚生了病,但你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之后也会慢慢健康起来。” 乙骨忧太受宠若惊:“真季子是这么觉得的吗?那、那我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 “嗯嗯!” 知道在梦里自己大概率是跟着他走的真季子真心实意点头——她才不想一直待在医院里呢,赶紧好起来出院吧! 她陪着幼稚的小乙骨,靠医院住院楼下的简陋小公园的无聊健身器材,消磨了大半天的时间,成功让虚弱的肺炎小孩出了一身汗。 在阳光下笑起来的时候,鼻尖的汗闪闪发光,是局促又明媚的奇怪违和感,但还好不算讨厌。 夏油真季子从小就受欢迎,不局限于性别。 但真季子从有意识起就更喜欢和女孩子们待在一块。 她不爱跟小男孩玩。 尤其是那些幼稚、脏以及粗鲁的男生。 有自己“珠玉在前”的哥哥的前提下——此人一边坚决不承认自己是隐藏款兄控,一边坚定地把哥哥当作衡量可以结交的男生标准。 学校里她愿意陪着聊天的男生,首要的是外表达到及格线,然后就是成绩不错、性格好以及见识多等等等等。 和哥哥相似是加分项。 和影山兄弟俩的有意交好尤其因为如此。 影山茂夫,和哥哥一样有超能力,通过;影山律,外表和性格都和哥哥有一半以上的相似度,通过。 前者听起来是理所当然,但就连夏油杰都不知道的是,如果他没有术式、他不是特殊的那一个,那真季子就不会喜欢特殊的人。 哪怕她自己就是特殊的那一个——当然她还是会很喜欢自己的。 如果不是作为梦境主人的身份,乙骨忧太这种小孩,真季子在现实中碰上的话,其实是压根看都不会低头看一下的,更别说聊天了。 他身上全是真季子不喜欢的缺点。 矮个子,反应能力慢,说话不好听……尤其是被动。 按朋友的标准来说,在他隐隐察觉到这个世界阴暗真相的、恐惧却只是坐在病床上隔空和她对视的那一秒,真季子就再也不会把他当朋友。 弱死了。 但谁让那么巧,他比她小那么多,这又只是他的梦,而她是偶然穿进来等待着幸福回家的呢。 看着相当容易满足的小男孩红扑扑的脸,自觉自己成熟稳重可靠大姐姐的真季子心情愉快地想着,不能当朋友,当小弟也不是不行。 陪着这人无聊地在医院待了几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这是个梦的原因,除了睡觉,每天的日常居然一点也没有跳过,和从前时不时会跳过无意义画面完全不一样。 真季子其实预感不是很好——以前跳过那么多她在现实中都要沉睡那么久,现在一点都没跳过,那她得沉睡多久啊? 但是既来之则安之。 真季子不喜欢杞人忧天,为未知的事情烦恼困扰,说好了要陪着乙骨,她就算觉得无聊,也不会把怨气和忧心表现在这人面前。 以至于小乙骨是很多天之后才发觉她的兴致缺缺。 好不容易健康开朗一点的小男孩又脆弱起来,两手局促不安地搅动着,声音也变小了:“真、真季子,你是不是不愿意和我玩啊……” 正揪着树叶研究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真季子:“?” 她漫不经心地转动着叶梗回头,神情平淡,语气也很实在:“就算说好了,我不愿意的话不会跟你玩的,别把我想的太好。” “那你……” “医院就是无聊啊,”真季子把叶子放飞在风中,仰望绿色飘远,“就算陪着你也很难有趣起来吧——哦,你倒是很开心。” “因为有真季子在陪我……” 说完小乙骨也觉得臊得慌——他怎么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小男孩声音越来越小,嗫嚅了半天,忽然目光炯炯看着她,脸颊通红:“真季子,我们逃出去吧!” 夏油真季子:“?” 小乙骨却觉得自己的主意很好,眼睛越来越亮:“真季子不是想回家吗?我陪你逃出去,回你家怎么样!” 真季子不得不提醒:“我家在东京。” “那我们就去东京!”对仙台和东京距离多远毫无概念的小孩子信誓旦旦,“比较远的话,我们可以坐车!我爸爸妈妈要照顾妹妹没时间照顾我,但是给了我很多零用钱,我都没有用……” 小乙骨认认真真把口袋里的钱都掏了出来,双手捧着给她看。 这也不够吧。 真季子望着那点钱,腹诽。 而且,他们两个小孩怎么坐车,买票的时候就会被问的一清二楚然后打电话给医院或者家长吧……等等,说不定真的可以呢! 乙骨的梦,那不应该顺着乙骨的心愿顺利发展下去吗?《 》 20、第 20 章 现实算什么,这可是梦! 一想到说不定真能在梦里看到不同时空的家人们,夏油真季子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眨眼间笑靥如花,语气也甜的不得了。 “好耶!” 她相当活泼地握住了乙骨的手,语气欢快地诱惑着:“那乙骨你带我逃吧!我家里有很多好玩的,我哥哥人也很温柔,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玩!” 小乙骨晕乎乎的,只觉得呼吸都是幸福的,头一次主动拉着真季子,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最近几天的观察。 “……我们可以趁这个时间段逃走。” “真季子你还有什么要带的吗?” 真季子头一次觉得这小子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至少观察力还不错,满意地点点头道:“我跟你走就好啦,不需要带什么——哦对,你记得带点口罩,这段时间飞絮很多,容易过敏。” “……嗯!” 两个年龄加起来才两位数出头的孩子就这么制定好了逃跑大计。 乙骨忧太人小胆子也小,跑出医院的路上随便碰到一个眼熟的医护人员,肩膀就颤了又颤,闭眼的时候紧张的要命。 然而他却始终挡在真季子面前,颤颤巍巍而快速平稳地带路着,被人叫住时,一边掐着自己让自己不要紧张,一边若无其事地主动撒谎。 夏油真季子看他的眼神多了些惊奇和欣赏,只可惜小少年一点也没看到。 真季子的那点兴趣,很快随着医院之外的风景而被吸引走。 出来了出来了! 完全逃离医院建筑所在那一条街后,真季子忍不住兴奋地跳了起来。 当然也只是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形象管理之后,小女孩很矜持地挺直胸背,双手背在身后,冲着小乙骨笑容弯弯:“乙骨,做得很好!” 乙骨忧太一边心满意足地傻乎乎笑着,一边又觉得真季子身上的住院服有点刺眼——她应该穿最好看的裙子才对。 但是直接这么说的话,会被真季子骂吧……小乙骨想了想,换了个理由开口:“真季子,我们穿这个有点太显眼了,要不然先去买件衣服吧?” 恰好真季子也想到了这点。 不过她还记得乙骨手里的钱大概不够,很贴心地打算去折扣商店买两件促销衣服就行了。 她主动说出来之后,更熟悉地形的乙骨忧太扭头就带着她,去了一家看装修就很贵的洛丽塔童装店。 真季子:“?” 乙骨满脸无辜:“?” 真季子不得不委婉道:“乙骨,我这里面应该只卖女装,而且,我们的钱大概买不起这里的衣服,就算买得起,车票可能就不够了。” 乙骨闻言,肉眼可见地紧张了一点,眼神闪动着:“是、是吗?我没事的……要不然还是先进去看看?” 这里又不是人多眼杂的折扣商店,看到他们身上的病号服,肯定会怀疑啊。 真季子一边忧心忡忡——这小子到底有没有这个常识,一边又不敢说——万一他真的一点常识都没有呢,她不说他不知道说不定真能行得通。 有条件的情况下,比起不知道有多少人试过的打折衣服,真季子肯定更喜欢店里空气都是香的漂亮小裙子。 但眼下嘛……真季子心中叹着气,握住了小弟的手,走进了店里。 她压根不信在这种场合乙骨会不紧张,主动拿出钱问:“姐姐,我们被医院赶出来了,现在只能去东京找亲戚,只有这么多钱,能在这里买衣服吗?” 真季子已经想好,待会儿被赶出来后,要怎么安慰乙骨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原本无所事事、打扮得很精致的店员小姐看了眼两人——主要是看到真季子的时候,瞬间就捧着心脏一副被戳中的表情。 “天呐好可爱——什么小天使你要在我们这当模特吗?” 店员小姐相当热情地欢迎着真季子往里走:“可以的当然可以的,你想挑哪件衣服呢?多挑几件也是可以的,只要让我多拍几张照片——我是说拍点宣传图让我宣传一下,衣服都可以当成报酬送给你!” 真季子难得如此不知所措:“……啊?” 这个走向真的对吗? 乙骨的潜意识到底有没有发挥作用啊? 夏油真季子第一次求助地看向梦境主人——小乙骨一脸虽然不是很懂但非常佩服并且理所当然的神情,亮晶晶地看着她。 看起来比得到了陌生人赏识的她还要满意和骄傲。 ……行吧。 实际上是第一次有这种体验的真季子昂起头,故作镇定,又习惯性装模作样的露出“没办法”的可爱表情。 任由店员姐姐给自己打扮、拍照好半天,本以为只是简单差事,结果摆了太久pose,晕头转向的真季子穿着崭新的漂亮裙子出门时,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了。 什么嘛,她都付出那么多努力了!——不过还是拒绝了其他多余打包好的裙子。 毕竟他们现在还是在医院大出逃呢,带着太显眼也不方便。 而且这些又带不到现实。 出了店门,夏油真季子不是很习惯地调整着这个荷叶蕾丝系带帽,歪了歪脑袋看向小乙骨:“总之我的衣服勉强是搞定了,现在去给你挑衣服吧。” 乙骨又露出了那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真季子没管,总之参考着自己的经历,打量了一会儿小少年,在他紧张地快要把袖口扣烂的神情中,沉思片刻还是慎重地开口问:“你平时穿尿不湿?” 乙骨震惊地瞪大眼睛,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手足无措地拼命摇头:“不不不!不要的!!!” 他大大的眼睛小心打量着女孩子的神情,没看出嘲笑之类情绪时,才松了口气。 原本有些青白的面色一下子红透了,耳垂也红的滴血,但还是努力又僵硬地挺直胸膛,闭着眼睛尽力大声道:“我、我早就不穿了!!” 夏油真季子知道这个问题不太礼貌,有点心虚地戳戳手指:“对不起哦,我是真的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不穿的,乙骨你又比我小那么多。” “我知道真季子不是故意的,不用道歉!”乙骨忧太急切道,“而且,也,也没有很多——” 他不在意就行。 真季子接下来又让乙骨带着自己去买他的衣服。 因为刚刚那戏剧性的一出,真季子本来以为这下又会是什么当童装模特送衣服/开业大酬宾/抽奖免单……之类的戏码,结果乙骨只是老老实实带着她去了折扣商店。 然后随便从一堆促销童装中找了套尺码合适的穿上。 效率相当快。 真季子有点摸不着头脑,总之让乙骨带着自己去车站后,本来想自己去窗口买票,想了想还是把乙骨推上前。 乙骨努力踮着脚尖:“叔叔、叔叔,请帮我们买两张到东京的票……” 然后,窗口人员联系安保,把两人带到单独的小房间里,从乙骨口中问出了他父母的联系方式,给他爸妈打了电话让人来接孩子。 一套连招之后被乙骨父母顺便接回家的夏油真季子:“?” 她看着被父母狠狠训了半天、怏怏不乐的小乙骨,纠结了一下,原本“你怎么回事”的质问还是被良心压了下去。 怪东西留下的意识中肯定了她之前的猜想——梦境发展是围绕着主人的意识进行的。 东京对于在仙台土生土长的乙骨而言,是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他才四岁,身体又不是很好,大概从来没想过离开自己的故乡去别的城市。 虽然愿意为了她一起去逃去东京,但他潜意识估计还是不愿意离开故土。 所以,不管他们有没有因为是小孩子被怀疑,又或者好运买到了车票,也可能在车上碰见乙骨父母……总之逃不开这座城市。 再说,她之前在乙骨心里还是咒灵的形象呢——虽然某种意义上好像也没错——万一乙骨潜意识里对她爸爸妈妈和哥哥的想象也是咒灵……那真季子是真的不敢想会是什么画面了。 留在乙骨家就留在乙骨家吧。 夏油真季子叹了口气,拍拍乙骨忧太的肩膀,安慰了句:“至少我们离开医院了。” 小乙骨委屈的不行,眼圈全红了:“可是真季子没能回家看看。” “没事没事,到你家也一样的。” 真季子无所谓道,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很正常的小孩子房间,就是旧了点,玩具什么的这磕一下那碰一下,就是缺斤少两;书架上很多绘本,床铺也是活泼的暖色;衣柜里的衣服对比她的不算很多,但从薄到厚从长到短摆的整整齐齐,一点不缺。 他家人对他应该还不错嘛。 夏油真季子随口问道:“你妹妹呢?你不是说有个妹妹?” 小乙骨指了指隔壁的房间:“阳佳才几个月,在隔壁的婴儿床。” “不和爸妈睡一起吗?” “阳佳睡觉不老实,很难哄睡,”小乙骨解释,“睡着了之后也很容易醒,晚上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吵到她,所以平时她都是自己一个房间。”《 》 21、第 21 章 夏油真季子看了乙骨眼下很明显不健康的泛红,有点怀疑:“几个月这么小,就这么放着吗?” “阳佳是很活泼健康的好孩子,现在应该是在睡觉。” 小乙骨浅浅笑着回答:“如果她醒了的话一刻都不会停止动静,也一定要有人在,所以爸爸妈妈不上班的时候,会轮流陪在她身边。” 所以没时间照顾他啊。 真季子理解又不是很理解,只觉得这小子看着更可怜了,微微叹了口气——可恶,在这家伙梦里她叹多少气了! 要是现实中真的长皱纹,她必定要在现实中找到这人,让哥哥揍一顿! 等等,要是他真的是那个忧太怎么办?毕竟现在看来无论是名字长相和性格都有那么一点相似……? 脑内闪过种种念头后,头都大了的真季子,第一反应是哥哥的那句“离得远远的”。 脚步刚往后退一步,面前没那么虚弱但依旧软弱的小刺猬头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不解茫然但是很自觉开始自我反省:“真季子,我、我说错了什么吗?” 他不知想到什么,很努力解释:“我没有埋怨阳佳的,她那么小,我要是爸爸妈妈我也会更关注她,这很正常,我一点都不讨厌她,真的……” “我知道你只是有点羡慕她啦。” 夏油真季子探身,摸了摸小刺猬头的脑袋,又叹了口气:“这很正常的,我晕倒的时候我爸妈也都是陪在我身边,我哥哥不舒服他们也没办法去关注他。” ……算了,就这么个小不点,现在能做什么? 反正只有她骗这小子的份,这小子绝对骗不到她头上。 以后真发生什么冲突,她也绝对不会帮助他去对付哥哥的——实在不行,离开他的梦里后,想办法避着他走。 “我其实也希望爸妈能对哥哥更关注一点,但是我哥哥是那种,很有主见的类型,很多他的事爸妈都决定不了,然后我爸妈就更喜欢我一点……哎,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真季子挠了挠头,感觉有点苦手,破罐子破摔似的直白开口。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啦,我在家里就是比哥哥更受关注的那个,但是我很喜欢我的哥哥哦——我对哥哥来说也超级重要!……反正我们兄妹俩关系很好,等你妹妹长大了,说不定也会很喜欢你呢。” 反正她也不知道她妹妹长大是什么样。 看到真季子对他小心又耐心的态度,感觉到自己正被担心着的乙骨忧太,完全无法因为女孩子话里习惯性的炫耀而难受。 好可爱——就像那个店员姐姐反复说的那样,真季子真的非常非常可爱。 尤其是想到,一开始除了自己谁也看不到的真季子,会把全部视线和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这一点,乙骨忧太心中就油然而生一股暖意。 真季子有时候说话不是那么好听——她声音总是好听的——可她一点坏心也没有。 她不怕被他传染、不嫌弃他,愿意陪着无聊的他,开心时还会用好听的声音哄他开心……真季子明明就是个善良温柔又超级可爱的好孩子! 他才不会讨厌她! 他喜欢她! 听到她说阳佳以后可能会喜欢他之后,乙骨忧太忽然升起一点勇气,努力镇定地问:“那,那真季子呢?真季子会、会、会……喜欢我吗?” 夏油真季子:“?” 夏油真季子:“!!!” 她慌忙后退,瞪大了眼睛,立马解释:“我才不会喜欢你!我顶多把你当成小弟,陪你玩安慰你一下就最多最多了!绝对不可能跟你谈恋爱、绝对绝对不会跟你搞什么纯爱的!” 真季子警惕拉满口不择言,然而对面的少年却只是呆呆重复:“谈恋爱?纯爱?是什么啊?为什么不可能?” 夏油真季子:“……” 完了这是个笨蛋。 虽然不记得她四岁的时候都在干嘛了,但这个时代的小孩,不是上幼儿园的时候就知道要找个好看的男/女朋友吗? 真季子在幼儿园的时候,一周平均要悄悄摸摸收到五六个告白,男生女生都有;直到大家都变成熟人了这种事才消停了点。 虽然有不少都是跟风说这种话,只知道谈恋爱代表关系很好,其实并不明白具体要干嘛。 以至于他们幼儿园受欢迎的人气角色,很可能同时有好几个对象,也跟她告白,然后当事人和每个对象都乐乎乎的。 真季子对此都是统统拒绝了。 不因为别的,幼儿园开学第一天,那个一边拉裤兜,一边给她递巧克力的鼻涕虫同桌,实打实让她留下了深刻的阴影——她可是知道谈恋爱是要亲嘴的。 大家大多知道她不喜欢巧克力,所以不会再送她巧克力吃,但因为她不喜欢巧克力就再也不吃巧克力的人基本上没有。 不管怎么说,其他人也就算了,真季子就是接受不了对象也这样! 到小学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更懂羞耻好面子了一点,还是大家普遍更喜欢高年级的,跟她告白的反而少了很多。 但是知道告白要送巧克力的人多了!!! 夏油父母和哥哥一直担忧自家小天使会被外面的黄毛拐跑,他们不知道,真季子不一定会被黄毛拐跑,但一定会因为黄毛递巧克力给她而崩溃踹黄毛一脚。 虽然乙骨是个笨蛋,压根不懂什么是谈恋爱,让真季子觉得有点麻烦。 但笨蛋乙骨不知道什么是谈恋爱,告白的时候也不会送巧克力。 对比以前那些令人崩溃的事,夏油真季子忽然看他就顺眼了一点:“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不知道就算了。” 她这么一说,乙骨好似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拒绝了。 小刺猬头拿了个玩偶抱着,低垂着脑袋,细长白皙的后颈突出,耳垂都红了点:“对、对不起,我不知道真季子是不喜欢我的,还让真季子陪着我玩……” “倒也不是那种不喜欢。” 真季子在解释和懒得解释之间纠结了一下,因为实在不想说什么她喜欢他,还是选择了耐心解释。 “你还小,不懂。到了我这个年纪之后,男生和女生之间的喜欢,不是人对喜欢的吃的那种喜欢,是要谈恋爱——就是以后有可能结婚,变成你的爸爸妈妈那样的关系。所以喜欢是不能随便说的。” 乙骨忧太不明所以但是好像知道自己想错了。 他有点怯怯抬头,不自觉捏紧抱枕:“那、那真季子……” “我有喜欢的人,所以不能跟你说。” 真季子想了想还是进行了全方位补充:“其实我不搞纯爱,但是你还太小了。等你长大之后就知道。不要喜欢我,不喜欢也可以一起玩。” 小乙骨两眼晕晕、稀里糊涂地点了头,不知道说什么就乱问:“真季子在跟喜欢的人谈恋爱吗?” 真季子看他大脑发蒙,有点可怜的样子,还是说了实话:“没有,我不早恋。” 小乙骨又不明所以地点头。 总之真季子不讨厌自己就好。 恰好隔壁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真季子一下子就看到,原本在客厅休息的乙骨父母跟接到任务的npc一样飞了过去,然后是什么手摇铃和拨浪鼓,以及父母温柔耐心哄孩子的声音。 小乙骨一副非常习惯的无奈之色。 真季子想了想:“你不去哄一下妹妹吗?说不定还能促进你们家人之间的感情呢。” 小乙骨脸色顿了一下,才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轻声解释:“我身体不太好,怕传染给阳佳,就不去了。” “你不是说不会传染吗……算了我懂了。” 被家人都这么嫌弃的话,确实有点可怜。 夏油真季子看着沉默的小刺猬头,顺手摸了一把他脑袋。 软趴趴的,手感还不错。 身体本来就不好、还被不会说话妹妹抢走宠爱,以至于住院的时候都没有人陪……大概率也没什么朋友。 现在想想,难怪这人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她时,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好奇又期待地问她是谁。 这样的人做梦会梦见什么呢? 认识新朋友吗? 夏油真季子边想边顺嘴问:“那你现在想做什么呢?” 小乙骨反而问她:“真季子有什么想做的吗?就是,再给爸妈打个电话什么的。” 到乙骨家之后,乙骨父母就给她爸妈打了电话,不知道是因为乙骨不想让她走,还是想象不到她父母带她离开的发展,她爸妈直接把她托付给了乙骨爸妈。 虽说给了生活费,乙骨爸妈居然真的同意了这一点……算了,梦里的发展就别太想着符合现实了。 真季子摇摇头:“我爸妈应该也在忙,我就不打扰了。” 乙骨忧太有些急切地追着问:“那其他的呢,真季子,你有什么想做的吗?我都可以陪着你的!” 然而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话,确实有点难倒了真季子。 她当然不是没有想做的——真季子从小主见就蛮强的,只是,想做的都是现实中的,和哥哥和爸爸妈妈还有其他朋友们一起。 并没有能让乙骨参与其中的事情。《 》 22、第 22 章 在乙骨忧太的梦里,不管做什么都要围绕着他,确切一点甚至是围绕他的潜意识和幻想,那能有什么好玩的? 但这话肯定不能直接说出来。 夏油真季子想了想,委婉道:“你不用总是顾虑我想做什么的,我这人就是,很想做什么会主动说出来,其他的时候只要没拒绝就是无所谓可以接受的类型。比起问我这个问题,不如问问自己。” “乙骨你现在回了家,有什么想法吗?想做什么?” 真季子看穿这个小刺猬头没朋友也没家人陪伴的孤独本质后,其实是有那么点看轻的。不算是歧视,只是感觉验证了自己一开始“这家伙不怎么样”的猜想。 感觉到自己看不起人后,又有一点明知不对却不想改的心虚和理不直气壮,真季子说话时也带了那么点转移人注意力的“过时不候”的引导意味。 “趁我现在还没回家,乙骨有什么想让人陪着的事都可以说哦。” 在真季子想象中,乙骨忧太应该会提出,一起去购物,去甜品店或者游戏中心,去家附近人很多的公园——毕竟从小,周围的大家都想让她陪着去人多的场合,很有面子。 虽然这样想的女生居多……有一说一,在真季子心中,小乙骨和小女生没什么区别。 结果,乙骨忧太支支吾吾了半天,第一句话居然是:“真季子……今天晚上,可以和我一起睡觉吗?” 夏油真季子:“?” 她微微眯起眼睛,直接问:“对一个女生这么说,你怎么想的?” 乙骨忧太手足无措几乎急到肢体都能开口解释的程度,真季子才听懂他的支支吾吾,指的是,如果她不和他一起睡的话,可能就要睡客厅的沙发。 真季子很想问一句“为什么是她睡而不是他睡呢”,忍住了,想着睡着了不过闭眼睁眼几秒钟的事,睡哪都一样,还是脸色不算很好地递了个台阶。 “没关系的,我可以打地铺。” 小乙骨愣了愣,眼睛一亮:“对哦,我打房间里打地铺就行了!” 夏油真季子没搞懂他脑袋里都在想什么,突然意识到这是别人家——就算是梦里也是别人的梦里之后,她心情就不是很好了。 乙骨忧太爱睡地上就让他睡呗,反正这是他的梦,他真的不愿意的话,她能干涉也没办法直接改变他的意愿。 在乙骨家的第一天度过得相当普通。 乙骨忧太的卧室里的玩的东西都很旧,也没什么好玩的;因为从小体弱多病,甚至连像样的运动器材都没有,真季子甚至没法靠这个打发时间;剩下的只有些无聊的绘本,大多真季子都读过了,剩下那么一点她很快就看完了。 睡觉前夏油真季子满脑子都是明天要怎么熬——不然还是她主动带乙骨出去找点什么玩吧,实在是太无聊了。 她刚闭上眼睛,静静等着第二天的到来,没过多久,安静的房间里传来微弱的呼唤声。 “真季子……” “嗯嗯我马上起来。” 夏油真季子习惯性回答完,睁开眼睛顺便直起上半身后,才发现房间内依旧一片黑暗。 真季子:“?” 乙骨忧太也愣了下,模模糊糊中意识到真季子转过头来幽幽看他时,回过神来连忙接受:“抱歉、我只是想问问你睡着没有。” 真季子想说没有,但是感觉这样自己刚刚的举动会有点蠢,于是幽幽道:“……大概有吧。” 小乙骨顿了顿,很小声地喃喃着:“……那就好。” 真季子甚至能从他轻松的尾音中看到他略显活泼又无辜的喜悦笑容。 真季子想不明白:“这哪里好了?” 她要是睡着了,那不就代表,他刚刚的举动是吵醒她了吗——无法理解。 “因、因为,这样不就代表,真季子在我家也能安心睡着吗?” 或许是看不清神情的黑暗助长了小乙骨的勇气,他居然坦然说了出来:“我很担心,真季子会因为想家睡不着觉。” 其实主要是因为知道想家也不能回去——等等,她哪里睡着了,不是刚闭上眼睛就他开口叫起来了吗? 真季子发现自己的思维差点被这小子带跑,她明明没睡多久……好吧,也有一种可能,感觉不到睡眠时间流逝的她,在乙骨眼里的确睡了很久之后,被他吵醒的。 这样的话不也代表她睡眠浅,睡得不安心吗? 不管怎么样,考虑的一点都不周全,这个笨蛋到底在得意个什么劲。 真季子仗着黑暗光明正大翻了个白眼。 然后咚一下往床上倒,硬巴巴道:“我要继续睡了,晚安。” 她闭上眼睛,又没过多久,小乙骨更加微弱的呼唤声在房间里响起。 这次学聪明了先睁开眼睛,发现依旧是密不透光的黑暗的真季子:“……” 她算是明白了,只要乙骨忧太这家伙没睡着,她就别想跳过这个晚上。 夏油真季子焦躁地抓抓头发,扭着身子扒拉到床边,长长的黑发滑落胸前,有几缕搭在鼻子边上也懒得管。 她宛如贞子一样,瞪着乙骨大概在的地方:“你睡不着吗?” 乙骨忧太听出她的不耐烦,嗓音都紧了紧,相当局促:“对、对不起……” 真季子有点恶作剧心理地探身,伸手去抓他的脖子,握住的时候却感觉不太对。 “真季子……你抓我的脚干什么?” 小乙骨听起来很不安地低声询问着。 真季子:“……” 她挫败地收手,颇有些摆烂地往床边上一趟,然后拍了拍床:“睡不着可能是认床,你上来睡吧。” “诶——?!” 夏油真季子懒得跟不安的小刺猬头玩什么谦让,虽然很想和哥哥一样,直接拎着他的脚甩到床上,却苦于没有那个力气。 真季子只好哄了哄:“你上来睡,我给你唱摇篮曲。” “真、真的吗?!” 小乙骨一边不可置信地问着,一边已经乖乖爬上了床的另一边,即使是黑夜里也能感受到他热烈的目光。 “假的……我不会唱摇篮曲。” 感受到一旁仿佛能把自己盯出个洞的视线,真季子摸摸鼻子,随口道:“给你讲故事吧,是你的绘本里没有的。” 这下小乙骨应得很快,似乎生怕她后悔:“好!” 真季子盯着乌漆嘛黑的天花板,从妈妈给自己的讲的睡前故事里,随便挑了一个记得清楚的:“从前,在一家经营了百年的团子店里,有个叫莉香的女孩……” 故事不长,小女孩甜而清的嗓音静静流淌着,在讲述中飘起了柔软的睡意。 幸福的结局落下的那一刻,真季子的声音放到了最低。 没人说话,只有两道不算平稳的呼吸,真季子知道小乙骨没睡,不管,只是盯着看不清的天花板。 倒是一旁的男孩,犹豫了半天后,轻轻地蹭了过来。 他小心翼翼握住真季子的指腹:“……过几天、再过几天,真季子的爸爸妈妈一定会来接真季子的。” 被这种家伙看穿自己想妈妈,当然并不算多愉快的事情。 真季子皱了皱鼻子,倒没说什么,也没拒绝他靠近。 她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这次仍然没过多久,乙骨忧太小声叫着她的名字:“真季子、真季子……” 夏油真季子睁开眼睛瞪过去:“你——” 天亮了。 小刺猬头眼下泛着常年堆积的红,隐约还能看出一点青紫——反正就是不太健康的眼圈。但是眼睛却是柔软的、亮晶晶的,眼里的神情始终那么好看懂,单纯又清澈地像个笨蛋。 “真季子,早上好哦!” “……早上好。” 七岁前的夏油真季子是个可爱乖巧又有那么一点自认为成熟的小孩。 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觉得这样很幼稚之后,她就不会活力满满地跟人打招呼,转而大多都是略显矜持地等着人和自己打招呼。 此前的她足够健康可爱且被偏爱,所以她总能等到家人、老师和同学们主动和自己打招呼,于是她也可以沉稳地,露出一个淑女般的可爱笑容。 逐渐意识到看似童话般的[睡美人症]改变了自己的人生后,夏油真季子实打实沉稳且乖巧了许多,反而开始主动和每一个人打招呼。 早上好、中午好、晚安。 在这次沉睡之前的一个多月里,真季子坚持了每一天都和父母还有哥哥这么说。 尽管只是相当日常的对话,没办法,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会稍微珍惜起来。 或许再稳定地度过一段时间的普通日常后,夏油真季子又会觉得幼稚,或者无所谓,但还没等到“稳定”,“沉睡”再度袭来。 在梦中,睡眠是失去意义的;睡眠失去意义后,早晨的清醒好像也失去了意义,紧接着新的一天也失去了意义。 直到或许对他来说还是很有意义的乙骨主动开口。 或许别人的梦里也不是那么无聊。 或许再无聊的人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真季子想,或许她可以对乙骨更耐心一点,好好观察一下,这个人——这个自己此前看不起的人,是否有资格成为她的朋友。 该用资格这种话来形容朋友吗?……算了,改成是否有可能吧。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 23、第 23 章 说着可以陪乙骨出去玩,实际上去了商业街广场后,相当自然开始找自己喜欢的店吃喝玩乐的夏油真季子,逛了一整天下来,得出了一个结论。 乙骨忧太是真的没脾气诶。 和影山茂夫那家伙更偏向不擅长表达、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相比,乙骨这人,就是纯粹的无所谓——他的视线大部分时间都是停留在她身上的。 仿佛除了她之外一切都无所谓。 说实话,真季子其实觉得有那么一点恶心,但看小刺猬头步步紧跟、生怕自己走丢,又非常有眼色主动上前付款的样子,她又觉得还行了。 这种没有半点攻击力的目光,对于过去常年是视线中心的夏油真季子而言,只要当成是来自周围的其他人目光,一下子就能适应了。 更何况她大部分注意力都在仙台区别于东京的风土人情上。 如果不是梦里的东西不能带到现实中,真季子的零花钱也都没带到梦里,她早就大买特买,给爸妈哥哥和朋友们一人一份特产了。 她尤其喜欢一家偶然找到的杂货店。 虽然看着旧了点,但是里面什么东西都能找到,而且店主奶奶人超级大方,只要不带出去不弄坏,里面的东西都可以随便看随便玩。 真季子甚至看到了之前在电视里才看到的最新款游戏机。 还有超多游戏—— 连续好几天,真季子吃完饭就想着去把之前没通关的游戏玩完,小乙骨好几次欲言又止,被她无视后就没吭声了,只是陪着她一起玩。 直到她最感兴趣的那款游戏通关,夏油真季子躺在小沙发上望着自己的游戏时长,陷入了沉思。 真季子:“……我其实不是很喜欢玩游戏。” 小乙骨不管她说什么都点头。 真季子:“你是笨蛋。” 小乙骨:“嗯嗯!” 真季子:“……” 夏油真季子忽然发起了小脾气,盘着腿盯着乙骨忧太:“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小乙骨一下子没跟上她的思维:“什、什么?” 真季子:“我就这么一直拉着你玩游戏,浪费了好几天的时间吧?你不去上学学习就算了,被我拉着也没办法去认识新朋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就一点别的反应也没有吗?” 她其实是想问,你不觉得这样很浪费时间吗?你都不劝劝我吗? 但她也知道,这些都只是她父母和哥哥会做的事情。 夏油家的每个人都自己都有着自己的要求,不一定多严格,但大多会严格遵守,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自律。 真季子也不例外。 她受欢迎,不仅因为她长相可爱,更是她对自己学习、体育,以及最近流行的事情都有所掌握的要求,并且确实做到了——别以为是小学生就可以凭借一张可爱的脸随随便便受欢迎啊喂! 所以她总能轻松给周围陷入困扰的同学们恰当的建议,在老师面前永远是不让人操心的那一个,不算没有缺点,也绝对不会给人增添不必要麻烦。 等她再长大一点,毫无疑问,会是学校里公认的女神角色。 真季子本来也是这么自信的,但日常完全被打破之后,她才发现,她所有的自律都是基于稳定的生活。 不去上学,没有足够的学习时间,没有课程和作业的约束,在梦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人会在乎的自由……回过神来,真季子才发现自己原来沉迷于游戏中。 这在以前的夏油家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夏油真季子过去的经历,让她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理由,所以当她意识到习惯、秩序被打破的时候,她忽然生气起来的时候,发泄的对象只能是一旁的乙骨。 这不太对。 但……应该也不算很错。 夏油真季子盯着乙骨忧太的眼睛,试图从那双单纯软弱的双眼里看到些别的什么,愤怒也罢不满也罢,委屈也好指责也好,她想要点不一样的反应。 然而乙骨忧太只是露出局促的、些许忸怩的软乎乎笑容,摇了摇头:“真季子说的那些,我都没想过——能和真季子一起玩,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无聊的回答,没有丝毫志向的小屁孩。 真季子用力瞪了一眼他,有点后悔没有一开始就坦诚这只是个梦了。 看她如此生气,憋了半天脸都涨红了也没想出来理由的小乙骨丧气的低垂着脑袋,道歉。 “不准道歉!” 真季子更生气了:“你就不能问问我为什么生气吗?” 乙骨忧太眼睛一亮:“可以吗?真季子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生气吗?” “……哼!” 夏油真季子深吸一口气,抱着手臂昂着脸,相当不情不愿地拉着脸道:“刚刚不该对你发脾气的,对不起!” “啊,我——?!” “你先别说话了,没脾气的笨蛋一个。” 真季子嫌弃地瘪着嘴,依旧不情愿但是好歹语气温和下来:“我不喜欢现在这么堕落的生活,如果不是因为……我在家里一直都是热爱学习的好学生的!” 这话要是被哥哥听到了肯定会被嘲笑——但是在乙骨面前说就没事了。 真季子理不直气也壮。 “堕、堕落?!” 如此严肃的词把乙骨砸得震惊又呆愣,好在他还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发呆下去,相当努力地运转着脑袋边思考要怎么回答边回答: “我觉得……偶尔的放松一下,应该也不算堕落吧?真季子、真季子平时都那么努力了,现在不是因为回不了家嘛,所以,在陌生的地方,玩玩游戏、放松下心情,应该很正常的?” 他极其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我觉得,真季子对自己要求很高——这、这不就说明真季子的确很优秀吗?优秀的人,不是一两天才优秀的,也不会因为一两天就不优秀了……对吧?” 这呆子居然也说得出这种话来? 夏油真季子对他稍微有点改观,但仍然觉得这人有点虚伪:“就算我的确优秀,但你就这么被我使唤,只能和我一起做我想做的事情,你就一点都不会觉得无聊吗?” “不会!” 这下乙骨忧太回答的相当利落。 他脸颊有些红扑扑的,目光清亮语气认真:“真季子,很有主见!能够轻而易举说出自己想做的!不管和谁都能很好地交流,性格很好,就算发脾气说话也很好听,而且还会道歉……这些都非常厉害!” “这样的真季子,对我提要求,让我去做什么,愿意让我陪着或者陪着我,都会让我觉得,我是一个有用的人!我很喜欢!” 真季子听着听着,小脸微微正色。 哇……换了个地方,在别人梦中她也丝毫魅力不减嘛。 而且,真季子发现了——这人说话其实居然蛮好听的耶! 还很真诚!是好孩子! “那、那,我也不是不能继续陪你,或者让你陪我……”好久没被这么大夸特夸的真季子晕乎乎又认真想了想,“但是和之前那样肯定不行了!” 她沉思片刻,环顾了一圈,意外又不意外地找到了课本之后,眼睛一亮,主动道:“你想认字吗?我教你认字吧!或者别的什么,我学习很好的!” 乙骨忧太很显然不是一个热爱学习的好孩子,听到她说这话,眼神飘忽了一下,戳着手指的动作也很像在心虚。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抵抗不了和真季子一起,被她一对一教学的诱惑。 总之,虽然没有那么想学习,小乙骨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两人就在店主奶奶笑呵呵的小点心投喂中,突然地进行了上课。 即使刚上小学没多久,也有自己独特的学习方法的真季子,对乙骨忧太这个目前压根没正儿八经上几天学的小文盲,教起来简直轻轻松松。 简单明了的教学加上带有奖励制度的提问过程,即使小乙骨一开始没进入状态,为了得到真季子小老师的夸奖,很快就全神贯注、几乎像是要打架的气势——对他来说就是警惕拉满又怂又硬着头皮不得不去做——开始学了起来。 不管这人之后记得多少,反正她提问的时候他是答得来的。 对自己的教学成果非常满意的真季子小老师,好心给即将脱离小文盲的乙骨,挑了一朵最漂亮的小野花作为物质上的奖励。 毕竟她没法带钱过来。 回家路上的夕阳像个橙灿灿的蛋黄,公园里有几个放了学的小孩在玩过家家,真季子看了一眼,还是觉得她的过家家最厉害,这些都幼稚的不行。 但她还是停住了脚步。 真季子看向小乙骨,对他指了指那边过家家的几个小孩:“你不跟他们一起去玩吗?” “我、我不认识他们。” “主动去搭个话就认识了,跟人一起玩很简单的。” 真季子说着就拉住了小乙骨的手,准备领着他去加入陌生小团体——正好对这小子来说也是一门课。却没想到,小乙骨难得没有顺着她的意思走,而是有点倔地站在了原地。 他大大的眼睛紧张而执着地望着真季子:“我不认识他们……我也不想认识他们……” 夏油真季子:“?” 这不太对吧。《 》 24、第 24 章 当了一天小老师,到现在还有些上头的夏油真季子,饶有兴致地把人拉到树边的长椅上坐着。 她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没事,你可以坐过来一点。” “……嗯。”乙骨忧太被她突然仿佛要促膝长谈的架势稍微唬到,一边怀疑自己一边又的确不想去找那些不认识的人玩。 他只能无助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真季子……” 真季子清了清嗓子,努力作出沉稳温柔可靠的样子,慢慢开口:“乙骨,你将来想做什么?” “啊?将来、将来……” 小乙骨冥思苦想,试探性问:“和真季子一起去上学?” 夏油真季子有点无奈:“更远一点,上学之后——毕业了你想做什么呢?” 小乙骨努力想了下,老老实实摇头:“想不出来。” 真季子哽住。 她当然对乙骨的过去和将来都没什么兴趣,只是看气氛到了顺口那么一问而已,但乙骨给出这么敷衍的回答——虽然不是他故意敷衍的——她就有点被激起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了。 “怎么会想不出来呢。” 真季子有点急切地开口道:“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你不想成为和你爸妈一样的人吗?或者,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老师、医生,再或者哪家店的店主你很喜欢,想成为那样的人……” “……” 小乙骨顿顿地顺着她的话一个一个思考,一边思考,一边一个一个摇头,到最后,他张了张口,因为思考眼球微微转动着,最后还是聚焦视线,凝视着女孩儿:“我……我想成为,和真季子一样的人……” 虽然得到认可很高兴,但在这种条件下还是免了吧。 看他思考这么艰难的样子,应该也确实想不出来了,就算硬要他给一个答案,估计也会为了回答她而随便给出一个和她有关的答案……真季子小脸上有点无奈。 这个开头提问失败,真季子索性直接切入正题:“你不想要朋友吗?为什么不想去跟他们玩?” “我是想要朋友。” 小乙骨只果断说出了这句话,剩下的却像是堵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眼睛也是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真季子。 夏油真季子也懒得代指了:“……所以为什么不主动争取呢?” 这下小乙骨沉默了很久。 在真季子耐心快要丧失之前,小男孩闷闷开口:“真季子知道我得了肺炎吧,虽说不是什么会让人死掉的病,但是,过敏的时候,咳嗽到肚子里的东西好像都要被呕出来的时候……我总会有一下感觉,嗯,我好像要死掉了。” “没有朋友、没有人在乎也挺好的,”眼圈红红的小乙骨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这样死的时候也不会有人为自己难过。” 真季子想也没想:“你说谎。” “……” 真季子盯着小刺猬头:“你压根不是这么想的,你压根不想回答这个。” 小乙骨肩膀耸动了几下,真像是竖起软刺的小刺猬蜷缩起来了,没吭声。 夏油真季子很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她知道听不到回答了,原本突然升起的好奇心消失,转而敷衍安慰了两句:“没事,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你以后会很厉害的,别担心,你能活很久的,也会有很多朋友。” 就冲他以后打她哥这事真季子就可以肯定——这家伙绝对是祸害遗千年。 小乙骨悄悄偏过头瞥了一眼她的神色,没看出来是在说反话还是单纯的敷衍,只确定她好像没刚刚那么在意自己了。 他胸口有点闷闷的,声音却不得不故作轻快:“那,真季子呢,你长大想做什么?模特吗?” 先问出这个问题的小女孩,被问到时,出乎意料地呆了很久。 “我啊?” 她的语气异常不确定,没了此前的种种果断和随意,眼睛像是在看一场浓郁的雾气,怎么也看不到另一头的风景。 “我不知道哦。”真季子说着,眼睛忽然盯着他,不过仿佛只是随便看看,也随口道,“可能会想成为一个医生吧。” 小乙骨心跳快了快:“……医生?治病的医生吗?” 夏油真季子奇怪地看了他一样:“不治病难不成还下毒啊?” 小乙骨有点懊恼地握着拳,涨红着脸开口,连忙转移话题。 “为什么会是医生呢?” “治病救人啊。”真季子漫不经心地晃动着小腿,继续随口道,“像你这样的,像我这样的,反正一切难治的病,要是我都能治,那不是很厉害吗?” “……” 听到啪嗒啪嗒响声的真季子第一反应是下雨了。 她抬手抬眼,天空依旧晕着橙金色,旁边小刺猬头的眼睛倒像是下起了雨,还是傍晚的雨,晚霞通红那种。 真季子看了几秒,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 她靠着椅背,单手支着脸颊歪过头,真的笑容弯弯:“这么容易被人随口一说的话感动吗?乙骨,你长大了一定会被骗的。” ……等等,按照哥哥的话,他长大了不是被骗,是骗女孩子感情。 真季子的神情一点点警惕起来。 乙骨哭得已经打湿了脑袋,完全抬不起头来看她,只是抽抽搭搭含糊开口:“真季子,你要好好活着,好好长大好不好?” 夏油真季子:“哇……我好像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她拍了拍小刺猬头,大概算是安慰吧:“谢谢你担心我,不过我会的,不用你多说。” 小乙骨只是又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哭了好半天。 回去路上天完全黑了。 他眼睛也肿了,真季子只能牵住他的手怕他一脑袋撞电线杆上。 路过电影院的时候,看着广告牌上贴着的恐怖片,真季子坏心眼冒了出来,心痒痒的想说什么——最后还真想起来一件事。 “你不是也能看见咒灵吗?那你的能力是什么?” 小乙骨噙着泪,呆呆地望着她:“什、什么,咒灵?” “就医院那时候,路过窗户的,你还说我也能看的见的那个——我还不确定我的能力所以不能告诉你。” “那个是叫咒灵啊……”小乙骨想了想,又沮丧起来,“我不知道我的能力。” 真季子以为他又不懂,耐心解释了下:“咒灵不是只有少数人能看到吗?那看到的人就是特殊的对不对?特殊的人总会有特殊的能力的——像我哥哥,他就能靠着吃咒灵来控制咒灵。” “吃、吃咒灵?!” 小乙骨大惊失色,震撼地睁圆了双眼:“为什么有人要吃咒灵啊?你哥哥,天生就这样、知道这样吗?” “那也不可能是吃完了才知道啊……” 真季子被自己的回答提醒了——对哦,哥哥也不可能是莫名其妙吃了咒灵才知道自己能力的,他肯定是知道自己能力才吃的。 也就是说,有能力的话大概率自己会知道是什么能力。 就像她知道她是穿进别人梦里。 乙骨什么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他还太小了? 那她也不能让他一下子变大啊。 真季子的新话题又以失败告终,有点不死心地盯了小刺猬头红彤彤的眼睛一会儿……算了。 到乙骨家的时候,小阳佳很巧正在睡觉,真季子松了一口气。 她其实不太喜欢听小阳佳过于活泼的嗓门,无论是哭和笑都觉得有点吵——对比一下乙骨忧太这家伙至少无论是笑着还是哭起来,都不麻烦,也不让人讨厌。 哄好小阳佳的乙骨父母也刚刚做好晚饭。 大人和小孩们客客气气打了招呼,前者礼貌地叫人来吃饭,后者礼貌地道谢。 有点怪,真季子正在慢慢习惯。 吃完饭后,真季子秉承着在别人家的礼貌,真诚地夸奖了乙骨父母的手艺,随后又对小乙骨哭过红肿的眼睛作出了看了电影《忠犬八公》作为解释。 乙骨父母恍然大悟。 “那确实很催泪。” “真季子也喜欢这部电影吗?” 因为乙骨忧太的肺炎以及小阳佳的活泼但喜静,并不适合养狗的夫妻俩,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了活跃的讨论和询问。 真季子大概猜到他们想听什么,用小孩子天真又单纯的口吻,纯粹的从画面和表面剧情角度夸了一番。 然后被聊的很开心的夫妻俩一起夸了一番。 其中包括真季子早就听腻了的“真是聪明可爱的天使宝宝”之类的夸奖。 夏油真季子本来不在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忍不住看了眼乙骨忧太——他正安静地望着她自己,被她抓包时还露出了有点不好意思的淡淡笑容。 完全没在意她和他爸妈的对话似的。 小阳佳的房间里又传来了声音,乙骨夫妇俩立马放下刚刚聊的一切就快步走过去。 真季子让乙骨搭把手,把碗筷拿到厨房洗了,顺手擦了擦台面——剩下的以她的力气目前是拿不动的。 然后嫌弃地在小乙骨面前摊开手,任他细细擦干,又被他牵着带去了房间。 没办法,乙骨家没有小号洗碗手套。 在乙骨房间里,真季子给乙骨布置了课堂作业,自己则是看了会儿绘本、又玩了玩旧玩具。 睡前真季子依旧给小乙骨讲了睡前故事,不过这次讲的是小学课本里的内容。 真季子闭着眼睛讲到一半,小孩子的手软软地捏了捏她的睡衣。 她睁开眼睛,婴儿肥还很明显的小男孩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含含糊糊地打了招呼。 “早上好,真季子。” 真季子这次对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早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