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我屡献毒计,老李劝我收手》 第1章 魂穿亮剑,开局李云龙拼刺刀 新一团,小参谋, “我……穿越了?” 贾栩趴在冰冷的泥地里,费力地撑起上半身,环顾四周。 入目所及,是地狱般的景象。 被炮火削平的山坡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冒着青烟的弹坑。 刺鼻的硝烟味混合着血腥气,熏得人阵阵作呕。 他身上穿着一套根本不合身的灰色八路军军装,宽大的袖口里灌满了冷风。 更远处,黑压压的日军正从四面八方涌来,步枪、 机枪的火舌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将他们死死地压缩在这片小小的山岭上。 “突突突……” 一串机枪子弹扫过来,打在贾栩身前不远处,激起一溜烟尘。 他吓得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缩到一个土坡后面,心脏狂跳不止。 结合脑海里混乱的记忆和眼前这标志性的场景,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名字浮现出来。 苍云岭! 这里是亮剑世界的苍云岭战场! 那正在围攻他们的,就是坂田信哲和他那个号称精锐的坂田联队! “妈的,穿到哪不好,偏偏是苍云……等等!” 贾栩的瞳孔猛地一缩。 苍云岭之战,李云龙违抗上级命令,拒绝从俞家岭突围,而是选择了从日军的正面撕开一道口子。 虽然最后成功突围,还一炮干掉了坂田,但新一团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几乎被打残。 而李云龙本人,更是因为这次抗命,被一撸到底,发配去了被服厂。 现在这个时间点,李云龙岂不是正要下那个命令? 不行! 贾栩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作为国防大学最年轻的鬼才导师,他推演过无数次绝境战役, 深知在这种四面合围的情况下,选择从敌人最强的一点进行正面突击, 纯粹是匹夫之勇,是拿战士的命去填! 那不是亮剑,那是送死! “团部!指挥部在哪?” 贾栩抓住一个从旁边跑过的战士,大声吼道。 那战士被他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最大的弹坑: “那儿……团长就在那儿!” 贾栩松开手,猫着腰,顶着横飞的流弹就往那个方向冲。 他脚下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都差点被尸体绊倒,但他顾不上了,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 刚冲到弹坑边缘,一声雷鸣般的怒吼就传了出来。 “滚!都他娘的给老子滚!” 贾栩探头一看,正瞧见一个身材粗壮的汉子一脚踹开身边的通讯兵。 那汉子正对着步话机的话筒咆哮: “什么俞家岭?我不管什么俞家岭!老子不去!” “告诉旅长!我新一团,有自己的打法!” 说完,他一把将话筒摔在地上,但是还是不解气,又狠狠地踩了两脚。 李云龙! 是他! 贾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李云龙“呛啷”一声抽出腰间的大刀片,刀尖直指正前方火力最凶猛的日军阵地,对着周围一圈干部嘶吼道: “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 “坂田联队?狗屁的精锐!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从哪个方向突围不是突围?到了这个份上,多说无益!全团听令,准备进攻!从正面给老子冲出去!” 贾栩的内心在狂吼。 正面是坂田联队的主力,装备精良,火力密集,这么冲上去,新一团今天半数的人就得全交代在这儿! 自己这个刚穿越过来的小参谋,也得跟着一起完蛋! 周围的干部们一个个面露难色,嘴唇翕动,却终究没一个人敢站出来反驳。 李云龙的威望太高了,他此刻的疯狂也点燃了战士们骨子里的血性。 “全体上刺刀!” “准备冲锋!” 弹坑周围,一个个战士开始检查手里的武器,将明晃晃的刺刀装上枪口, 李云龙一把将望远镜摔在地上,摔得粉碎,接着抽出腰间的盒子炮,准备亲自带头冲锋。 “弟兄们!” 李云云高高举起手里的盒子炮,深吸一口气,正要吼出那句决定全团命运的命令。 “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猛地从旁边扑了过来,死死抓住了他高举的手臂。 “团长!不能冲!” 贾栩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李云龙粗壮的胳膊里。 “这是拿人命去填,去送死!” 他嘶哑着嗓子,用尽全力吼出了这句话。 霎时间,整个指挥部,乃至周围准备冲锋的战士们,都安静了下来。 狂热的战前动员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愕地聚焦在贾栩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面生的年轻人身上。 李云龙缓缓转过头。 “你他娘的……是谁?” “敢拦老子?” 第2章 毒士献计!火烧苍云岭,绝他坂田后路! 李云龙另一只空着的手,已经缓缓摸向了腰间,手背上青筋暴起, 似乎下一秒就要掏出枪,把这个胆敢在阵前“扰乱军心”的小子给毙了。 周围的干部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有的人甚至下意识地想上来拉开贾栩。 可贾栩没有退缩。 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也是新一团唯一的机会。 贾栩迎着李云龙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毫不畏惧地直视过去, 用一种比李云龙更混不吝的口气,语速极快地说道: “团长!硬仗不是这么打的!” “你小子不能光凭着一股愣劲瞎打,得学会动脑子!” “这么冲上去,没打着人家,先把自己给搁进去了!赔本的买卖,咱不干!” 这几句话,简直就像是直接钻进了李云龙的脑子里。 什么“硬仗”、“愣劲”、“搁进去”,尤其是最后那句“赔本的买卖咱不干”, 每一个词都精准地戳在了李云龙的痒处。 他李云龙打仗,什么时候吃过亏?什么时候干过赔本的买卖? 正准备暴怒甩开贾栩的动作,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 那股滔天的怒火,虽然还在冒着烟,但火头却矮了三分。 他瞳孔不易察察地收缩了一下,眼神中的暴戾和疯狂,悄然混入了一丝诧异和审视。 “嘿!” 李云龙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咧了咧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 “小子,胆儿不小啊!口气还挺对老子胃口。” 他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半分,但依旧抓着贾栩的衣领,将他提溜到自己面前。 “说!不赔本的买卖,该怎么干?” “你有法子让老子不赔本,还能占着便宜,把坂田这老小子给收拾了?” 机会来了! 贾栩心中一喜,强压着激动,迅速整理思路。 “有!” 他斩钉截铁地回答。 “放屁!”李云龙眼睛一瞪, “老子打了半辈子仗,都没辙,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参谋能有法子?” “团长,打仗不能光靠经验,还得靠科学!” 贾栩挣脱开李云龙的手,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了,直接蹲下身,抓起一根树枝就在泥地上划拉起来。 他飞快地画出了苍云岭的简易地形图,一个代表新一团的圆圈被好几个代表日军的三角死死围住。 “团长你看!” 贾栩的手指重重地戳在地图上,指向坂田联队包围圈的侧后方。 “坂田把我们围在山上,他以为这是瓮中捉鳖,但他也把自己摆在了一个绝地!” 李云龙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也跟着蹲下身子,死死盯着地上的草图。 “这片山,秋冬时节,天干物燥,满山的枯草败叶,就是最好的引火物!” 贾栩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让周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现在刮的是什么风?”贾栩抬头问道。 旁边一个干部下意识地回答: “西……西北风。” “对!西北风!” 贾栩的手指在地图上画出一条长长的箭头,从新一团阵地的侧翼,直指坂田联队的后方和侧翼山林。 “我们只要派一小队人,带着火种,悄悄摸到上风口,点燃这片山林!”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到时候,整个苍云岭都会烧起来!” 随着贾栩的描述,一幅恐怖的画面在李云龙的脑海中展开。 熊熊烈火席卷山林,形成一道无法逾越的火墙,彻底封死坂田联队的包围圈结合部。 更致命的是那滚滚的浓烟! “大火一起,浓烟滚滚,熏都能把小鬼子熏得阵脚大乱,睁不开眼,战斗力至少减一半!” “他们待在山上,要么被烧死,要么被熏死!唯一的活路,就是从山上退下来!” 贾栩的树枝在地图上重重一点,点在了山脚下唯一一条可供大规模部队通过的狭窄山道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所以,咱们的主力根本不用去冲锋送死!” “我们就在山下这条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以逸待劳!” “到时候,就不是咱们想办法突围,而是坂田联队哭着喊着,自己往咱们的口袋里钻!” “瓮中捉鳖!” 贾栩说完,整个指挥部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个天马行空、却又歹毒无比的计策给震住了。 火烧苍云岭? 这……这他娘的是人能想出来的法子? 李云龙嘴巴越张越大,脸上的怒气、暴戾、疯狂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兴奋、狂喜和难以置信的复杂表情。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发出“咕咚”一声,拿起另一根树枝,顺着贾栩的思路在地上疯狂划拉,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 “烧山……浓烟……伏击……” 他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几个词,眼睛越来越亮,亮得吓人! 他娘的! 这小子……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这计策也太他娘的毒了! 老子打了半辈子仗,怎么就没想到这么损的招? 这要是干成了…… 李云龙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贾栩,那眼神, 不光能突出去! 还能反过来把坂田这老小子给囫囵个儿吞了! “砰!” 李云龙猛地一拍大腿,从地上一跃而起。 巨大的兴奋让他来回踱着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你他娘的……人才啊!” 他一把冲过去,抓住贾栩的肩膀,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他的骨头。 “小子!你给老子说实话!这法子,有几成把握?” 贾栩迎着他灼热的目光,平静地吐出三个字。 “九成以上。” “哈哈哈哈——!”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就这么干!” “他娘的,人要是倒霉,放屁都砸脚后跟!坂田这小子碰到咱们,算他倒了八辈子血霉!” 李云龙猛地转身,准备下达命令,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而就在他转身,采纳了这个计策的瞬间。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提示音,突兀地在贾栩的脑海中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献上绝户毒计:火烧连营,断敌归路。】 【正在评估计策毒辣指数及可行性……】 第3章 毒辣指数爆表,你管这叫参谋? 【绝户毒士系统】 下方,则是对刚才那条计策的详细评估。 【计策名称:火烧连营】 【核心思路:火攻断路,烟熏扰敌,伏兵待兔,瓮中捉鳖。】 【毒辣指数:★★★★★★(六星满星)】 【计策成功率:95%】 【预计战果评估:大概率全歼坂田联队主力,高概率击毙联队长坂田信哲!】 看着那一行金光闪闪的“六星满星”毒辣指数,贾栩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六星! 这系统,果然是以计策的“毒”与“狠”作为评判标准的! 他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根本。 想要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就必须将后世那些经过无数次推演、 被证明为最高效、最不讲武德的战术,统统搬到这个战场上来! 计策越毒,评价越高! 奖励,也必然越丰厚! 他强行压下内心的狂喜,目光迅速扫过系统面板下方那几行小字说明。 【系统核心:宿主通过构思、献上并成功实施“毒计”,系统将根据计策的毒辣指数、完成度、最终战果进行综合评判,奖励“毒士点数”。】 【毒士点数:可在系统商城中兑换科技图纸、特殊技能、战略物资等。】 坂田,你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块垫脚石了! 贾栩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 只是眼神的深处,闪过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精光和野心。 “……他娘的,让一营和二营的火力组,都给老子拉到山下去!找好位置埋伏起来!等老子的命令!” 李云龙还在手舞足蹈地下达着命令,唾沫星子横飞。 贾栩从系统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立刻上前一步,在他话音的间隙,冷静地补充道: “团长!” 李云龙回过头,看到是贾栩,脸上的表情立马从凶神恶煞变成了喜笑颜开: “哎!贾栩兄弟!你瞧我这脑子,光顾着高兴了。你快说说,还有啥要注意的?” 他现在看贾栩,简直比看亲爹还亲。 “团长,光用干柴烧,火势虽然大,但烟不够浓。” 贾栩的声音沉稳而专业,与他年轻的外表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命令弟兄们,多找些湿柴、绿叶,甚至把咱们多余的、浸了水的棉被都混在干柴里一起烧!” “这样烧起来,保证浓烟滚滚,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呛得小鬼子眼泪鼻涕一起流,别说开枪了,站都站不稳!” 李云龙听得眼睛一亮,猛地一拍脑门: “对啊!老子怎么没想到!湿柴火烧起来那烟才叫一个地道!好!就这么办!” 贾栩点点头,继续说道: “还有风向。我刚才观察过,今晚的西北风会很稳定。 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必须准备至少三个备用引火点,分布在不同的位置,确保万无一失。” “一旦某个点被鬼子发现,或者风向有变,立即启用备用点!”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他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不光能天马行空地出奇谋,更能脚踏实地地将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极致。 “最后,是伏击阵地的选择。” 贾栩的树枝又在地上划拉起来,在山道两侧画了几个交叉的火力点。 “阵地不能离山道太近,容易被鬼子冲出烟雾区后第一时间发现并反扑。” “也不能太远,远了我们手里的家伙够不着,火力覆盖不到位。” “最佳距离,要确保鬼子冲出烟雾、视线恢复的那一瞬间,就一头撞进我们交叉火力的核心覆盖区!让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贾栩一条条地补充着,每一条都精准、专业、致命。 他将一个原本听起来有些疯狂的计策,硬生生打磨成了一台结构精密、严丝合缝的杀人机器。 李云龙听完,彻底不说话了。 他愣愣地看着贾栩,嘴巴半张着,过了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他用力地拍了拍贾栩的肩膀,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丝毫的怀疑,只剩下由衷的赞叹和欣赏。 “唉,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 李云龙心里感慨万千。 乖孩子往往没出息,淘气的孩子,也许能干大事! 眼前这小子,比自己当年还能淘气,这计策损到家了!将来指定是个能干大事的! 在贾栩的辅助下,一条条清晰、高效的命令,被迅速传达到了新一团的各个角落。 原本已经抱定决心,准备用血肉之躯去和鬼子硬碰硬的战士们,在得知了这个“神仙计策”后,一个个全都懵了。 短暂的错愕之后,是冲天的狂喜! 火烧苍云岭? 烟熏小鬼子? 山下打埋伏? 这打法,也太他娘的过瘾了! 全团的士气瞬间从悲壮的低谷,被直接拉到了兴奋的顶峰。 战士们不再沉默,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一个个摩拳擦掌, 带着一种看好戏般的戏谑和期待,分头行动起来。 有的去收集干柴湿柴,有的去挖陷阱,还有的则仔细地擦拭着武器, 检查着每一颗子弹,准备给即将到来的“兔子”们,送上一份热乎乎的大礼。 黄昏时分,夜幕即将降临。 李云龙和贾栩并肩站在山坡上,看着全团上下忙碌而有序的景象, 一扫之前的阴霾,只觉得豪情万丈。 他把贾栩拉到身边,指着山下已经亮起点点灯火的鬼子阵地, 扯开嗓子,对身边的战士们进行最后的战前动员。 “弟兄们!都给老子听好了!” “知道我李云龙喜欢什么吗?我喜欢狼!一群嗷嗷叫的野狼!” “从今往后,我李云龙就要让坂田那老鬼子知道,碰到了我们新一团,就是碰到了一群野狼!” “狼走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今天晚上,就是咱们野狼团开荤,改善生活的时候!”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随着他话音落下,上风口处,数个火把被同时丢进了早已准备好的柴堆里。 呼——! 火借风势,橘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迅速连成一片火海,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紧接着,滚滚的黑烟如同苏醒的巨龙,在西北风的驱使下, 朝着山岭上坂田联队的阵地,排山倒海般地席卷而去! 第4章 你他娘的意大利炮呢?不,用不着了! 山脚下的伏击阵地,十分安静。 远处山脊上的大火,把半边天都烧红了。 浓烟顺着山坡往下滚,什么都看不清。 李云龙趴在土坎后头,拿着望远镜,嘴咧得老大。 他一动不动,就等着鬼子被烟熏出来。 旁边的战士们都抱着枪,手指头扣在扳机上,手心全是汗。 没人吭声,只有喘气声和远处山火的爆响。 贾栩蹲在李云龙身边,脸色很平静,耳朵动了动。 他正在心里估算着鬼子冲出来的时间。 “咳……咳咳……” “八嘎!这烟……” 一阵咳嗽和叫骂声从烟里传了出来,越来越近。 来了! 所有战士的心都提了起来。 黑烟的边缘,人影晃动,一个个鬼子兵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被熏得眼泪鼻涕直流。 他们张大嘴喘着气,眼睛又红又肿,根本看不清前面。 一个,十个,一百个…… 越来越多的鬼子冲出浓烟,挤在狭窄的山道上,乱成一团。 李云龙身边的警卫员虎子急了,小声说: “团长,打吧!再不打他们就跑了!” 李云龙放下望远镜,瞪了他一眼。 “打个屁!让这帮孙子再往前走走!” 他眼睛里冒着光。 “等他们挤成一堆,老子让他们跑都没地方跑!” 贾栩点了点头,李云龙这家伙,天生就会打仗,抓机会的本事跟野兽一样。 又过了十几秒。 山道上已经全是黑压压的鬼子,后面的人还在从烟里出来,往前挤。 他们刚缓过劲,就发现情况不对,鬼子军官们开始吼叫着,想重新整队。 就是现在! 李云龙把望远镜往地上一摔,从土坎后头跳了起来。 他扯开嗓子吼道: “给老子狠狠地打!” “哒哒哒哒哒——!” 埋伏在山道两侧的十几挺机枪同时开火。 子弹瞬间就封锁了整条山道。 冲在最前面的鬼子连叫都没叫出来,胸口爆出血雾,成排地倒下。 子弹钻进人群,带起一串串血花。 鬼子们全懵了。 他们刚逃出火场,又一头撞进了机枪阵地里。 “有埋伏!” “卧倒!快卧倒!” 军官的喊声被机枪声盖了过去。 山道上人挤人,连卧倒的地方都没有。 他们就像被赶进屠宰场的牲口,只能等着子弹打过来。 新一团的战士们打疯了。 之前被坂田联队压着打的憋屈,这会儿全发泄了出来。 “狗娘养的小鬼子!尝尝你爷爷的厉害!” 一个机枪手吼着,死死按住扳机,滚烫的弹壳跳了一地。 步枪手们则冷静地瞄准射击,每拉一次枪栓,就有一个鬼子倒下。 战斗从一开始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手榴弹!给老子往下扔!” 李云龙吼道。 阵地上,战士们抡圆了胳膊,把拉了弦的手榴弹扔进山道。 轰!轰!轰! 爆炸声不断,火光在鬼子人群里炸开。 弹片乱飞,惨叫声连成一片。 混乱中,李云龙又举起了望远镜。 他的视线在混乱的人群里飞快地扫着,找一个重要目标。 很快,他找到了。 在人群后方,一个鬼子军官正挥着指挥刀,拼命想组织抵抗。 火光下,他肩上的军衔一闪而过。 大佐! 坂田信哲! 李云龙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口白牙。 “找到你了,老小子!” 他兴奋地骂了一句,转身就想喊: “炮……” 话到嘴边,他又停住了。 用炮轰死他,太便宜了。 而且天这么黑,一炮打不准让他跑了,自己得后悔死。 李云龙眼珠一转,从警卫员虎子手里抢过那支三八大盖。 “嘿!还想找炮兵?老子亲自送你上路!” 他低声说了一句。 虎子还没反应过来,枪就没了。 李云龙熟练地拉动枪栓,子弹上膛。 他没找掩护,就这么半蹲在土坎上,举枪瞄准了远处的黑暗。 整个阵地枪声震天,喊杀声一片。 但李云龙的注意力全在枪上。 他呼吸平稳,眯着眼,准星、缺口和远处那个挥舞指挥刀的身影连成一线。 就是你了! 李云龙的手指轻轻一扣。 “砰!” 一声枪响混在战场上,一点也不显眼。 子弹呼啸着跨越几百米,正中坂田信哲的胸口。 望远镜里,那个鬼子联队长身体一僵。 他低头看了看胸口扩大的血洞,手里的指挥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然后,他像根木头一样,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李云龙没有欢呼。 他长长吐出一口烟,随手把枪扔回给发呆的虎子。 脸上是得意的笑。 指挥官一死,剩下的鬼子彻底垮了。 他们丢下武器,哭喊着四处逃窜。 可他们根本跑不掉。 迎接他们的是新一团黑洞洞的枪口和刺刀。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枪声停下后,整个苍云岭除了山火燃烧的声音,就只剩下战士们的欢呼。 “赢了!我们赢了!” “坂田联队完了!全完了!” 战士们从阵地上跳出来,互相抱着又蹦又跳,很多人笑着笑着就哭了。 这场胜利来得太快,太轻松了。 伤亡报告很快送到了李云龙手里。 全团伤亡不到三十人! 而歼灭的,是坂田联队几乎全部主力! 李云龙拿着那张纸,手都在抖。 他打了半辈子仗,从没打过这么顺的仗,从没见过这么离谱的战损比。 他猛地转身,一把抱住旁边的贾栩,差点把人勒断气。 “兄弟!贾栩兄弟!” “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李云龙的声音有点抖,眼神里全是狂喜和欣赏。 他知道,新一团要不一样了。 贾栩被他勒得直翻白眼,好不容易才挣脱。 看着眼前的战果,他心里很平静。 这就是信息和战术上的降维打击。 坂田,你输得不冤。 就在这时,一个机械音在贾栩脑海中响起。 【叮!苍云岭之战任务完成!】 【计策评级:完美!】 【正在结算奖励……】 【恭喜宿主获得“毒士点数”1000点!】 【恭喜宿主!完成首杀成就“联队长之殇”,额外奖励毒士点数500点!】 【恭喜宿主!达成奇迹战损比,解锁“零的艺术”成就,额外奖励毒士点数500点!】 【综合评定,本次共获得毒士点数2000点!】 【叮!检测到宿主首次完美执行毒计,系统激活新手大礼包X1!】 【新手大礼包已存入系统空间,是否立即打开?】 第5章 旅长震怒!功过相抵,这小子是个危险分子! 贾栩打开系统面板,目光落在“新手大礼包”的图标上,正准备用意念将其点开。 “快!快给老子接旅部!老子要亲自给旅长报捷!” 李云龙的大嗓门在旁边炸响,打断了贾栩的动作。 一个通讯兵手忙脚乱地摇着手摇电话机,很快,他把话筒递了过来,脸上带着压不住的兴奋。 “团长,接通了!” 李云龙一把抢过话筒,清了清嗓子,身体站得笔直,扯开嗓门就吼了起来。 “旅长!是我,李云龙!” 他的声音里全是藏不住的得意,像是吃了蜜糖一样。 “我向您报告!坂田联队,没了!全他娘的让老子给包了饺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过了几秒钟,旅长有些不确定的声音传了过来。 “什么?李云龙,你小子说什么胡话?再说一遍!” “我说!坂田联队,被我新一团全歼了!” 李云龙一字一句,咬得特别重,生怕旅长听不见。 “坂田信哲那个老鬼子的脑袋,也让老子给拧下来当夜壶了!怎么样,旅长,这仗打得漂亮吧?”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死寂。 这一次,寂静持续了更久。 指挥部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竖着耳朵听着话筒里的动静。 他们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急促又沉重的呼吸声,像是有人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李云龙……” 旅长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你给老子说清楚,战果到底怎么样?你们团伤亡多少?” “报告旅长!” 李云龙腰杆挺得更直了。 “此战,我新一团全歼坂田联队主力!缴获步枪一千三百多支,轻重机枪九十多挺,九二式步兵炮一门!我团伤亡……” 他故意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 “伤亡不到三十人!” 这个数字一报出来,电话那头的呼吸声瞬间就停了。 周围的干部们也全都挺起了胸膛,脸上全是骄傲。 “胡闹!” 旅长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一声炸雷。 “李云龙!你当老子是三岁小孩吗?全歼坂田联队,自己伤亡不到三十人?你以为你在唱戏呢?!” “你是不是又给老子捅了什么娄子?老实交代!你们到底是怎么从正面突围的?!” “嘿嘿,旅长,您这就冤枉我了。” 李云龙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谁说我们是从正面突围的?老子有更好的办法!” 他看了一眼旁边神色平静的贾栩,越发得意起来,把整个作战计划添油加醋地吹嘘了一遍。 “……您是没瞧见那场面!一把火烧起来,那黑烟滚滚的,小鬼子在里面哭爹喊娘,跟没头的苍蝇一样往咱们的口袋里钻!咱们的机枪就架在山口,哒哒哒……跟收麦子似的!” 李云龙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星子乱飞。 “这计策,全是我们团新来的参谋,贾栩兄弟想出来的!这小子,是个天才!真正的天才!” 他毫不吝啬地把功劳全推给了贾栩。 电话那头,又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一次的沉默,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收敛了,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突然。 “李云龙——!” 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从话筒里喷涌而出,声音大得像是要掀翻整个山头。 周围的战士们吓得一哆嗦,全都惊恐地看着李云龙手里的电话。 “你他娘的胆子比天还大!!” 旅长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遏制的怒火。 “烧山?!火烧苍云岭?!亏你他娘的想得出来!谁给你的权力?!谁给你的命令?!” “那是八路军的打法吗?那是作战条例里允许的吗?你这是土匪!是军阀!是无法无天!” 李云龙被骂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地想辩解。 “旅长……这……反正是突围,从他娘的哪个方向突围不是突围?再说,咱不是打赢了嘛……” “你给老子闭嘴!” 旅长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打赢了?你还有脸说打赢了?这一把火放下去,你知道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吗?你知道这周围有多少老百姓的田地和林子?你这是要断了根据地的根!” “你李云龙,就是个惹祸的精!一颗定时炸弹!” 李云龙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巴张了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打了胜仗,歼灭了坂田联队,到头来却换了一顿臭骂。 电话里传来旅长来回踱步的声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口上。 过了许久,旅长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语气里带着一种疲惫和无奈。 “李云龙,这次的仗,你打得很好,战果辉煌。” 李云龙眼睛一亮,刚想说话。 “但是!你犯的错误,比你的功劳还大!功过相抵,老子还得罚你!” 李云龙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现在!立刻!马上!你给老子滚到被服厂去!当你的厂长去!” “什么?”李云龙跳了起来,“旅长,您不能这样啊!我刚打了胜仗,您就让我去绣花?这不是逼张飞绣花吗?” “张飞?你还敢自比张飞?!” 旅长又吼了起来。 “老子让你去被服厂,是让你给老子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给老子滚回来带兵!” “还有!” 旅长话锋一转。 “你那个‘宝贝’参谋,那个叫贾栩的小子,也别想跑!” “他一个参谋,不想着怎么执行上级命令,竟出这种歪门邪道的馊主意!心思太野了!是个危险分子!” “让他跟你一起,滚去被服厂!给老子好好写检查!写不深刻,就一直在那待着吧!” 说完,旅长“啪”的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指挥部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李云龙,大气不敢出。 李云龙拿着已经没了声音的话筒,愣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娘的!” 他猛地把话筒摔在地上,气得来回踱步。 “老子不服!打了胜仗还要挨罚?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 他骂骂咧咧,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弹药箱。 战士们都低着头,不敢劝。 只有贾栩,从头到尾都站在原地,脸上没什么表情。 去被服厂? 也好。 正好可以避开风头,安静地研究一下自己的系统。 李云龙发了一通脾气,最后也只能认命,他走到贾栩身边,用力拍了拍贾栩的肩膀,一脸的郁闷。 “兄弟,对不住了,连累你了。” “没事,团长。”贾栩摇了摇头。 “他娘的!被服厂就被服厂!” 李云龙又恢复了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等老子在被服厂干出名堂来,旅长还得请老子出山!” 他骂骂咧咧地安排着部队打扫战场,收拢部队,准备交接工作。 贾栩则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 他将意识沉入脑海,看着那块幽蓝色的光幕。 【新手大礼包X1】 【是否立即打开?】 贾栩的念头微微一动。 “打开。” 第6章 金丝眼镜!被服厂长?不,是战略储备官! 前往被服厂的土路颠簸,一辆破旧的边三轮摩托车在路上跳动。 李云龙坐在挎斗里,一张脸黑得像锅底。 “他娘的!让老子去当被服厂厂长?这不是逼张飞绣花吗?” “老子不去!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去!凭什么?老子刚打了大胜仗!全歼了坂田联队!不给嘉奖就算了,还给老子撸了?” “这叫什么事?功过相抵?我功是功,过是过!功是灭了坂田,过是烧了山,那也该功大于过!” 他一路骂骂咧咧,唾沫星子喷了开车的警卫员虎子一后脑勺。 虎子缩着脖子,不敢吱声,只能把车开得更快一些,想早点结束这趟旅程。 贾栩坐在李云龙身边,身体随着摩托车的颠簸而起伏,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他根本没听李云龙的抱怨,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脑海里的那块幽蓝色光幕上。 【新手大礼包X1】 【是否立即打开?】 贾栩的念头确认了“打开”的指令。 光幕上的礼包图标“啵”的一声碎裂,化作一团柔和的金色光芒。 光芒散去,两样东西静静地悬浮在光幕中央。 【恭喜宿主获得:金丝眼镜(初级数据分析)X1】 【恭喜宿主获得:毒士点数X500】 贾栩的目光落在那副眼镜上。 那是一副看起来很斯文的无框金丝眼镜,镜片干净透亮,带着一种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精致感。 他心中一动,那副眼镜便从虚拟光幕中消失,下一秒,一副实体眼镜出现在他的手心,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 贾栩没有犹豫,直接将眼镜戴在了脸上。 就在镜腿搭上耳朵的一瞬间,眼前的世界变了。 他看向旁边还在破口大骂的李云龙。 一行行淡蓝色的数据,如同瀑布般在李云龙身上流淌。 【目标:李云龙】 【身体状态:健康(轻微疲劳)】 【情绪:愤怒(92%),郁闷(75%),不甘(88%)】 【军服材质:粗棉布】 【纤维密度:78/平方厘米】 【磨损率:17.4%(主要集中于手肘及膝盖部位)】 【综合评价:一件质量尚可,但亟需修补的八路军团级干部军服。】 贾栩眨了眨眼,数据流消失。 他又看向警卫员虎子手里的那支三八大盖。 【武器:三八式步枪】 【状态:保养良好】 【枪管剩余寿命:约4500发】 【膛线磨损度:轻微】 【潜在故障点:枪机复进簧存在金属疲劳,预计在连续射击80-100发后有15%几率出现卡顿。】 贾栩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微光。 这个能力,有点意思。 “……老子不干!回去就跟旅长说,这厂长谁爱当谁当!老子宁可回家种地,也不受这份窝囊气!” 李云龙的咆哮把贾栩的思绪拉了回来。 “团长。” 贾栩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摩托车的引擎声。 李云龙的骂声一顿,扭过头,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看着贾栩。 “干什么?你小子也想劝老子?” “团长,目光要长远。” 贾栩扶了扶眼镜,不紧不慢地说道。 “硬仗打完了,也得歇歇脚,磨磨刀。” “放屁!老子这把刀,是在战场上磨的,不是在娘们的针线堆里磨的!”李云龙吼道。 “被服厂不是针线堆。”贾栩摇了摇头,“那是咱们的战略储备库。” 李云龙愣了一下,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旅长让你去当厂长,不是罚你,是让你去管仓库钥匙的。” 贾栩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引导性,让李云“龙暴躁的情绪不由自主地平复了一些。 “管钥匙?”李云龙皱起了眉头,“一个破被服厂,能有什么好东西?” “团长,你想想,被服厂有什么?”贾栩问道。 “还能有什么?布,棉花,缝纫机,还有一群老娘们!”李云龙没好气地回答。 “对,有布,有棉花,有缝纫机。” 贾栩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这些东西,难道就只能做军装?” 李云龙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好像抓住了什么,但又没完全抓住。 “上级下拨的料子,是有定数的。一套军装用多少布,一件棉衣用多少棉花,都有标准。” 贾栩继续说道。 “可是,团长,你是厂长。怎么裁剪,怎么缝制,用什么工艺,是不是你说了算?” “咱们稍微优化一下裁剪方法,从一匹布上多裁出一两件衣服的料子,这不过分吧?” “咱们稍微改进一下棉衣的填充工艺,用更少的棉花达到同样的保暖效果,这叫技术革新,应该被表扬吧?” “上级一个月让你生产一千套军装,你技术好,手下人勤快,生产了一千二百套。多出来的两百套,怎么办?” 贾栩一连串的问题,敲在李云龙的心坎上。 李云龙不说话了。 他那双小眼睛里,愤怒和郁闷正在飞快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闪闪发亮的光芒。 那是一种狼看见了肉,地主看见了余粮的光芒。 “多出来的料子,多出来的军装,那不就成了咱们自己的了?” 贾栩最后抛出了致命的诱饵。 “这叫不叫家底?以后咱们的部队扩编了,新来的战士没衣服穿,你还用得着舔着脸去跟旅长要?从咱自己的仓库里拿就行了!” “别的团冬天冷得直哆嗦,咱们团的战士人手一件新棉袄,两双棉鞋,那是什么光景?” 李云龙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他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 别的团长眼巴巴地看着他,求他匀点被服,他李云龙翘着二郎腿,爱给不给。 那感觉,比打个大胜仗还舒坦! “他娘的!” 李云龙猛地一拍大腿,巨大的力量让整个挎斗都震了一下。 他一把搂住贾栩的肩膀,力气大得像是铁钳。 “我说的嘛,旅长不能就这么罚我!这厂长我不能白干!” 他脸上的怒气一扫而空,换上了一副占了大便宜的得意笑容。 “他娘的,你小子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走!上任去!给老子开快点!” 李云龙对着虎子吼了一嗓子。 “老子倒要看看,能从这被服厂里,抠出多少好东西来!” 虎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一头雾水,但还是下意识地加大了油门。 摩托车发出一阵咆哮,朝着前方的独立团被服厂冲去。 半小时后,摩托车停在了一座破败的大院门口。 李云龙脸上的兴奋笑容,僵住了。 大门是两扇木门,一扇歪斜着,几乎要掉下来。 门楣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的“独立团被服厂”几个字油漆剥落,几乎看不清楚。 院墙上长满了杂草,几处地方已经塌了半边。 李云龙和贾栩走进院子。 院子里,稀稀拉拉地站着几十号人,大多是妇女,还有几个看起来老弱病残的男同志。 他们身上的衣服打着补丁,一个个面黄肌瘦,无精打采地看着新来的两位“领导”。 院子的一侧是厂房,说是厂房,其实就是几间连在一起的大泥屋。 屋顶的茅草稀稀疏疏,几缕阳光从破洞里照进来。 厂房里,十几台老掉牙的缝纫机摆在那里,一半上面落满了灰尘,另一半旁边,几个女工正有气无力地踩着踏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音。 墙角堆着几匹布料,颜色暗淡,看起来质量很差。 这就是独立团的被服厂。 李云龙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黑了下去。 他想象中的那个堆满布料和棉花的宝库,根本不存在。 这里,就是一个烂摊子。 一个彻头彻尾的烂摊子! 就这副光景,别说抠出油水了,能按时完成上级的生产任务都得烧高香! “他娘的!” 李云龙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刚压下去的火气又一次冲上了天灵盖。 旅长这老小子,果然是在耍我! 就在李云龙即将暴走的边缘,身边的贾栩却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 他的视线扫过那些破旧的缝纫机。 【目标:老式脚踏缝纫机】 【型号:仿制胜家15型】 【磨损度:87%】 【故障率:65%(核心部件传动轴严重磨损,润滑系统失效)】 【升级方案:可消耗毒士点数,兑换‘滚珠轴承’、‘高强度合金连杆’、‘自动润滑系统’图纸进行改造,预计可提升效率400%,降低故障率至1%……】 贾栩的嘴角,再次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他无视了李云龙即将喷发的怒火,在脑海中,不紧不慢地打开了那个刚刚解锁的系统商城。 第7章 效率翻倍!你管这叫改良?这是印钞机啊! 贾栩的念头在系统商城里一扫,直接锁定了一个选项。 【飞梭纺织机简易改良图纸】。 【兑换所需毒士点数:500】 【确认兑换。】 毒士点数少了五百,一张图纸出现在系统空间里。 贾栩关掉光幕,推了推金丝眼镜,走向那几间破厂房。 李云龙跟在后面,踩着坑洼不平的泥地,嘴里骂个不停。 “他娘的,你看这叫厂房?风大点都能给吹塌了!” “还有这机器,比老子年纪都大,嘎吱嘎吱的,生怕它下一秒就散架!” “旅长这老小子,就是存心给老子穿小鞋!” 贾栩没理他,径直走进最暗的一间车间。 一股霉味混着机油味。 十几台旧纺织机零散放着,几个女工有气无力地踩着踏板,机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贾栩的目光扫过这些机器。 镜片下,一行行数据浮现出来。 【目标:老式手摇纺织机】 【磨损度:91%】 【故障率:72%】 【动力损耗:45%(传动结构老化)】 【评估:已达报废标准。】 他一路看过去,每台机器的数据都差不多,全是红色警告。 工人们的头上也飘着数据。 【情绪:麻木(85%),疲惫(92%)】 【身体状态:营养不良(轻度)】 这些数据说明,这个被服厂已经烂到了根子里。 李云龙跟了进来,看到这景象,脸更黑了,一拳砸在门框上。 “这还干个屁!拿什么完成任务?拿嘴吗?” 这时,贾栩在一个角落停下脚步。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蹲在一台不动的机器旁,拿着小锤子轻轻敲打一个零件。 贾栩的眼镜对准了老人。 【目标:王全有】 【职业:纺织技工(八级)】 【技能:机械维修(专家级),纺织工艺(大师级)】 【身体状态:健康(关节劳损)】 找到了。 贾栩走上前,摸出一包缴获的烟叶递了过去。 “老师傅,歇会儿,抽一根?” 王师傅抬起头,看了看贾栩,又看了看烟叶,摆了摆手。 “新来的领导吧?这玩意金贵,我抽不惯。” 他低下头,继续跟零件较劲。 “王师傅,您是厂里的老把式了,这机器,还有救吗?”贾栩蹲下身问道。 “救?”王师傅自嘲地笑了声,“零件都磨平了,拿什么救?除非有新家伙换上,不然就是一堆废铁。” 李云龙在旁边听着,火气又上来了。 “新家伙?老子去哪给你弄新家伙?旅部那帮抠门的,能给咱们一匹布就不错了!” 贾栩没理李云龙,看着王师傅手里的动作。 “王师傅,我以前看过一些外国玩意,有些想法,想跟您请教请教。” 王师傅停下手里的活,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你说。” “您看,”贾栩指着传动杆,“咱们这是硬推,费力还损耗大。我看过洋人的画报,他们在这加个轮子,用绳子拉梭子。人一踩,轮子转几圈,梭子来回跑,又快又省力。” 王师傅的眉头皱了起来,放下了锤子。 他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思索。 “轮子……带动绳子?”他喃喃自语。 “对,”贾栩继续说,“而且,您看这齿轮,咬得太死,磨损快。要是把小齿轮换成更小的,再多加两个联动,转速不就上去了?还省机器。” 贾栩说的每个字,都敲在王师傅的心坎上。 这些话,不是外行能说出来的。 王师傅盯着贾栩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你……你说的那个,能画出来看看不?” “能。” 贾栩捡起一根木炭,就在满是灰尘的地上画了起来。 他没画完整的图纸,只勾勒出几个关键的改动。 王师傅越看眼睛越亮,一把抢过木炭,在地上修改补充,嘴里念叨着。 “不对,这个地方的角度要改……这里,加一根弹簧,能让它自己弹回来……” 李云龙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老王,这小子胡咧咧的,能行吗?” 王师傅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 “团长!行不行,得试了才知道!这法子要是真能成,咱们厂就有救了!” 他站起身,转身就往废料堆跑。 “小张,小李!都别愣着了,过来帮忙!找块好点的铁,给老子拿个锉刀和锤子来!” 整个车间的工人都被惊动了,围过来看王师傅带着两个徒弟,在一堆废铜烂铁里叮叮当当地忙活起来。 李云龙抱着胳膊,将信将疑地看着。 “贾栩,你小子要是把这机器给拆坏了,老子扒了你的皮。” 贾栩笑了笑,没说话。 一小时后,几个用废料改出来的零件被装到了那台报废的纺织机上。 整台机器看起来更破了。 围观的工人里,有人小声嘀咕。 “瞎折腾,这还能用?” “我看悬,别到时候响都响不了了。” 王师傅擦了擦汗,深吸一口气,坐回机器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 他把脚放上踏板,缓缓踩了下去。 预想中刺耳的“嘎吱”声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顺滑的嗡鸣。 “嗡——” 王师傅的脚只是轻轻一点,整个传动系统就流畅地运转起来。 紧接着,木制飞梭“嗖”的一声,化作一道虚影,从纺织机的一头窜到了另一头! 速度快得让所有人都没看清! 王师傅自己也愣住了,脚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那飞梭在惯性带动下,又自己“嗖”地一下弹了回来! “动了!动了!” “天哪!这梭子怎么跑这么快!” 王师傅回过神来,脸上涌起狂喜,脚下开始有节奏地踩动。 “嗡嗡嗡嗡——” 机器发出了连贯有力的轰鸣,飞梭快得只剩下一道道模糊的影子,在经线中疯狂穿梭。 在机器的另一头,白色的棉布以惊人的速度不断被编织出来,缓缓堆积在地上。 一个女工下意识上前,拿起布头,开始往后退。 她越退越快,最后几乎要小跑起来,才能跟上机器的出布速度! 整个车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这哪里还是那台半死不活的老爷机?这简直就是一台怪物! 李云龙手里的烟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他瞪圆了眼睛,嘴巴张得老大,一步步挪了过去。 他伸出粗糙的手,摸了摸那飞速吐出的温热棉布,又颤抖着去摸那台发出强劲轰鸣的机器。 机器在震动,充满了力量。 “咕咚。” 李云龙狠狠咽了口唾沫,猛地转身,一把抓住贾栩的肩膀,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他。 “他娘的!” 李云龙的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唾沫星子喷了贾栩一脸。 “这哪是纺织机?这他娘的是印钞机啊!” 他扯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 “老贾!你……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短暂的寂静后,整个车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天哪!真的成了!” “快!快把我的机器也这么改!” 工人们一拥而上,围着那台新生的机器,眼神里全是狂热和希望。 几天后。 被服厂的仓库里,一匹匹崭新的白棉布已经垒起了半人高,而且还在以惊人的速度增加着。 李云龙背着手,在仓库里来回踱步,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他一会儿摸摸这匹布,一会儿又拍拍那匹布,爱不释手。 他转过身,搓着手凑到贾栩身边,压低声音,眼睛里闪着精光。 “老贾,你看,咱们这产量,一个月下来,除了交任务,能多出不少啊。” “这么多好东西,咱怎么才能把它变成咱自己的?” “总不能一直堆在仓库里,等着上级来拉走吧?” 第8章 瞒天过海!这玩意比军装金贵! 李云龙搓着一双大手,在堆积如山的白棉布前来回走动,脚下像是踩了风火轮。 他脸上放着光,那双小眼睛里全是算计,嘴巴咧开就没合拢过。 “老贾,你说得对!这被服厂,还真是个聚宝盆!” 李云龙凑到贾栩跟前,压低了嗓门,声音里带着一股子藏不住的兴奋劲。 “这么多布,这么多棉花,咱们做两本账!一本给旅部看,保质保量完成任务。另一本,咱们自己记!” 他用手指比划着,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 “多出来的这些料子,咱们偷偷藏起来!到时候,我拿去找丁伟、找孔捷换东西去!他娘的,这一仓库的布,怎么着也得给老子换回来几十挺机枪,万八千发子弹吧?” 李云龙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一箱箱崭新的弹药摆在了自己面前。 “团长,这买卖太小了。” 贾栩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平静地开口。 李云龙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瞪着贾栩。 “小?这还小?老贾,你小子别是发烧说胡话吧?几十挺机枪,那能装备一个营了!” “用布换枪,是拿咱们的金疙瘩去换人家的土坷垃。”贾栩摇了摇头。 他从随身的布包里,不紧不慢地拿出两张画得有些潦草的图纸,在李云龙面前展开。 一张图上,画着一个奇怪的白色袍子,带着一个兜帽,宽袍大袖,看起来像唱戏的。 另一张图上,画的是一件普通的坎肩,但在胸口和后背的位置,画了几个方块,还标注了尺寸。 李云龙凑过去看了半天,满脸都是疑惑。 “这是什么玩意?唱戏的行头?还有这个,打补丁的破坎肩?” “团长,这叫雪地伪装服。”贾栩指着那件白袍子。 “咱们北方的冬天,动不动就下大雪,地上一片白。战士们穿着灰军装在雪地里动弹,跟黑夜里的灯笼一样,鬼子离着八百里地就能看见。” 贾栩的声音很平稳。 “可要是穿上这个,往雪地里一趴,只要不动,五十米之内,鬼子的眼睛就算看瞎了也发现不了咱们的人。” “你想想,要是咱们的侦察兵穿着这个,大白天都能摸到鬼子炮楼底下,想怎么收拾他们,不就是咱们一句话的事?” 李云龙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他脑子里立刻出现了画面,自己的兵穿着这身白衣服,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鬼子的眼皮子底下。 那场面,光是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那这个呢?”李云龙的手指戳向那件画着方块的坎肩。 “这东西能挡子弹?” “子弹挡不了。”贾栩直接否定,“但是能挡刺刀。” 李云龙撇了撇嘴,刚想说挡不了子弹有屁用。 “团长,你跟鬼子拼过刺刀,你知道那有多凶险。” 贾栩的声音像是带着钩子,一下就勾住了李云龙的心神。 “咱们的战士,特别是那些新兵,训练时间短,手上没多少劲,拼刺刀的时候很吃亏。一个不留神,鬼子的刺刀就捅进来了。” “可要是他们在军装里面穿上这件坎肩呢?这几个位置,都是咱们找铁匠用上好的钢片打出来的,再用厚棉布包上,缝在坎肩里。” 贾栩的手指点在图纸上那几个方块上,那里正是人体的要害部位。 “鬼子一刀捅过来,捅在这上面,顶多就是一个趔趄。可咱们的战士,就因为这一挡,多出来一口喘息的功夫,就能多一次出刀的机会。” “一次机会,就是一条命。” 贾栩说完,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 李云龙不说话了。 他伸出粗糙的手,拿起那张画着坎肩的图纸,手指在上面画着的方块上反复摩挲。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 他带了半辈子兵,亲眼见过太多年轻的战士,就因为拼刺刀的时候慢了那么一分,就倒在了自己面前。 要是……要是当时他们身上有这么个玩意…… “老子攒这点家当容易吗?这得用掉多少布料和棉花?” 李云龙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拿去换手榴弹,能换回来多少箱!” “团长,换手榴弹是一次性的买卖,扔出去就没了。” 贾栩看着李云龙的眼睛。 “可这件雪地服,能让咱们的侦察兵,在冬天里变成雪地里的鬼魂,来去自如。这件背心,能让一个新兵蛋子在白刃战里,有第二次挥刀的机会。” “你说,是一条命金贵,还是一箱手榴弹金贵?” 李云龙猛地抬起头,那双小眼睛里,算计和贪财的光芒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灼热。 他打了半辈子仗,什么时候像今天这样算过一笔账。 一箱手榴弹,换不回一个弟兄的命。 可一件不起眼的坎肩,能。 “好是好东西……”李云龙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可这玩意,怎么偷偷摸摸地干?要是让旅长知道了,非扒了老子的皮不可!这可比克扣布料的罪名大多了!”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贾栩吐出八个字。 “什么意思?”李云龙没听懂。 “咱们明面上,还是按照旅部的要求,生产标准军装,账目做得清清楚楚,漂漂亮亮,谁也挑不出毛病。” “暗地里,咱们从工人里挑出最可靠、手艺最好的一批人,单独成立一个小组。白天跟着大家一起干活,到了晚上,就用咱们省下来的料子,秘密生产这两样东西。” “再找个隐蔽的地方,挖个地窖当秘密仓库。神不知鬼不觉,除了咱们自己人,谁也不知道咱们藏了多少家底。” 贾栩的计划,每一个环节都考虑得清清楚楚。 李云龙听完,彻底不说话了。 他愣愣地看着贾栩,就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个年轻人一样。 这小子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不光能想出这么歹毒的计策,还能把这偷鸡摸狗的事情,安排得跟打仗一样滴水不漏。 “砰!” 李云龙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响声在安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他一把抓住贾栩的肩膀,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干!就他娘的这么干!” 他扯着嗓子,声音里充满了力量。 “这玩意,比军装金贵多了!老子要让咱们独立团的兵,将来人人都穿上这个!拼刺刀的时候,腰杆子都比别人硬!” 李云龙的眼睛里,燃烧着一团火。 那团火,是对未来强大战力的憧憬和渴望。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警卫员虎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全是惊慌。 “团长!不好了!旅部……旅部的通讯员来了!紧急命令!” 话音未落,一个风尘仆仆的通讯员已经冲到了门口,他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手里高高举着一封电报。 “李……李厂长!” 通讯员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要站不稳。 “旅长急电!孔捷的独立团……在杨村让鬼子给端了!部队……部队几乎被打残了!”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旅长命令,让你和贾参谋,立刻清点所有人员物资,火速赶往杨村,接手独立团!” 第9章 临危受命!孔二愣子,你这团长咋当的?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一把从通讯员手里夺过那张薄薄的电报纸,眼睛死死盯在上面。 “孔捷的独立团……在杨村让鬼子给端了?” 李云龙的声音很低,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旁边的警卫员虎子大气不敢出,办公室里刚刚还火热的气氛,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 “他娘的!” 李云龙猛地将电报纸攥成一团,狠狠砸在桌上。 他转身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扯着嗓子吼。 “虎子!备车!不,备马!全厂所有战斗人员,五分钟内集合!立刻出发去杨村!” 命令下得又快又急,带着一股子压不住的火气。 贾栩拿起那件还没完工的防刺背心,将里面的钢片取出来揣进怀里,跟上了李云龙的脚步。 前往杨村的土路上,尘土飞扬。 李云龙骑在马上,一言不发,脸黑得能拧出水来。 走了不到十里地,迎面过来一辆独轮车,车上坐着一个垂头丧气的汉子,旁边跟着两个同样没精打采的兵。 李云龙勒住马,眯着眼睛一看,顿时火冒三丈。 他翻身下马,几步冲过去,一巴掌就拍在那汉子的后背上。 “孔二愣子!” 李云龙的嗓门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你小子行啊!老子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把一个主力团带成这样了?你这团长咋当的?” 被叫做孔二愣子的孔捷,猛地抬起头。 他看到是李云龙,一张布满灰尘的脸先是错愕,随即涨成了猪肝色。 “老李?” 孔捷从独轮车上跳下来,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我对不起党,对不起旅长,更对不起独立团牺牲的弟兄们!” 他说着,一个快四十岁的汉子,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像什么样子!” 李云云又是一巴掌拍过去,骂归骂,手上的力道却轻了不少。 “说!到底怎么回事?坂田联队都被老子收拾了,什么鬼子能把你打成这样?” “老李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孔捷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满肚子的委屈和憋屈全都涌了上来。 “这次的鬼子跟以前不一样!他娘的跟鬼似的!” 孔捷比划着,声音都有些变调。 “我们刚进村,连口水都没喝上,枪声就响了。那枪声又冷又脆,跟咱们的枪不一样。” “隔着几百米,一枪一个!专门打咱们的干部和机枪手!我一个营长,刚喊了一句卧倒,脑袋上就开了个洞,就这么没了!” 孔捷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弟兄们想还击,可连鬼子在哪都找不着!机枪手一露头,人就没了!火力根本组织不起来。不到半个小时,部队就乱了,就垮了!” 李云龙的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 他打了一辈子仗,从没听过这么邪门的打法。 “查清楚了没有?是鬼子的什么部队?” “不知道。”孔捷颓然地摇了摇头,“从头到尾,我们就没看到几个鬼子的人影。他们打完就撤,快得像一阵风。等我们收拢部队,村子里除了尸体,什么都没留下。” 李云龙沉默了,他抓了抓后脑勺,也觉得这事透着一股子诡异。 “走,去战场看看。”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李云龙和孔捷同时回头,看到贾栩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 “去战场?那都打扫完了,还有什么好看的?”孔捷不解地问。 李云龙却摆了摆手。 “走,听他的,去看看。” 一行人调转方向,朝着杨村赶去。 黄昏的残阳把整个杨村都染上了一层血色。 村口还散落着带血的绷带和扭曲的弹壳,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村里的民房墙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弹孔。 孔捷指着村口一处开阔地,声音沙哑。 “当时,我的团部就设在村里的祠堂,一营就在这片空地上集结,准备埋锅造饭……” 他的话没说完,就哽住了。 李云龙看着地上那些被血浸透变成黑色的泥土,脸色阴沉。 他能想象到,就在几个小时前,这里是怎样一副人间地狱的景象。 贾栩没有理会两人的感慨。 他径直走到一堵土墙前,蹲了下来。 墙上有一个非常圆滑的弹孔,周围没有多少龟裂的痕迹。 贾栩伸出手指,在弹孔的内壁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感受着弹道留下的轨迹。 接着,他站起身,目光扫向村外远处的一座小山包。 他的视线在弹孔和那个山包之间来回移动,仿佛在空中测量着什么。 李云龙和孔捷看着他的动作,满头雾水。 “老贾,你看什么呢?墙上还能看出花来?”李云龙忍不住问。 贾栩没回答,又走到另一处。 那是一个鬼子留下的射击位置,地上有一枚黄铜弹壳。 他弯腰捡起弹壳,放在指尖缓缓转动。 这枚弹壳比三八大盖步枪的子弹要短,也更粗壮一些,底火的位置有特殊的标记。 他的动作专业而专注,与旁边两个吹胡子瞪眼的老战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金丝眼镜提供的数据流飞速闪过。 【弹头:7.7mm口径,船尾型设计,弹道稳定。】 【射击距离初步测算:450-550米。】 【射击角度:俯角5-8度。】 【弹着点分布:高度集中于人体胸部及头部,目标选择优先级:军官>;机枪手>;通讯兵。】 【脚印分析:三人,标准军靴,步态沉稳,行动路线经过精确规划,利用了所有视觉死角。】 十几秒后,贾栩睁开眼,将那枚弹壳揣进口袋。 他站起身,平静地拍了拍手上的土。 李云龙和孔捷都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这不是普通部队,甚至不是精锐。” 贾栩的语气平淡,但说出的结论却让两个老兵心里一震。 “从射击距离和弹着点分布看,对方人数不多,最多不超过一个班。” “他们受过专门的远程精准射击训练,而且有明确的战术分工。” 贾栩顿了顿,吐出了一个他们从未听过的词汇。 “我们遇到的,是一支日军的狙击手小组,或者说,特种部队的雏形。” “狙击手?” 李云龙和孔捷面面相觑,这个词对他们来说太陌生了。 “就是神枪手,专门在远距离上打冷枪的鬼子。”贾栩解释道。 “他们不参与正面冲锋,任务就是敲掉我们的指挥官和重火力点,用最小的代价,造成我们最大的混乱。” 孔捷的脸瞬间白了。 贾栩的描述,和他亲身经历的战斗场面,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他娘的!”李云龙一拳砸在旁边的树上,“我说怎么会败得这么惨!原来是遇上了这种阴损的打法!” 他猛地抓住孔捷的胳膊。 “部队现在在哪?” “在……在村西头的破庙里休整。”孔捷答道。 “走!去看看!” 李云龙大步流星地朝着村西走去。 独立团的新驻地,与其说是驻地,不如说是一个临时的收容所。 几百名战士或坐或躺,挤在破庙和周围的空地上。 没有喧哗,没有交谈,只有一片死气沉沉的寂静。 很多人的武器都丢了,身上带着伤,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像一群斗败了的公鸡,彻底没了魂。 李云龙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这支丢了军魂的部队,拳头捏得死死的,胸口剧烈起伏。 一股怒火直冲他的天灵盖。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扯开嗓子,把这帮不争气的兵骂个狗血淋头。 一只手,却轻轻地按住了他的胳膊。 李云龙回头,看到贾栩正对他摇了摇头。 “团长,光喊口号没用。” 贾栩的声音很轻。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现在,得先治将,再治兵。” “要用攻心计!” 第10章 攻心为上!三言两语,引爆全团狼性! 李云龙双手叉腰,胸口呼哧呼哧地响。 他看着眼前这群耷拉着脑袋的兵,一口气憋在胸口,就要炸了。 “团长。” 贾栩的声音不大,但李云龙听见了,火气顿时消了不少。 “骂解决不了问题。” 李云龙扭过头,瞪着身边的年轻人。 “那你说怎么办?看着这帮兔崽子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老子看了就来气!” 贾栩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李云龙喉结动了动,把到了嘴边的脏话又咽了回去。 他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贾栩在脑海中,对光幕下达了指令。 【兑换:心理学专精(初级)】 【所需毒士点数:1000】 【确认兑换。】 一股信息流进脑海,士兵们的表情在他眼里,立马变成了一串串情绪数据。 【群体情绪:绝望(78%),恐惧(65%),羞耻(82%)】 贾栩推了推眼镜,往前走了几步。 他走到队伍最前面,目光扫过一张张没了血色的脸。 战士们都低着头,没人敢看他。 “打了败仗,心里不痛快,觉得没指望了?” 贾栩的声音很平淡,却清楚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死气沉沉的队伍里有了点动静。 “觉得跟着我们没前途,怕了?” 贾栩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嘲弄。 “怕死的,现在就能走,我跟李团长不拦着。” 他指了指村口的方向。 “把枪留下,回家抱老婆孩子去,独立团从今往后,不养孬种!” “孬种”两个字,狠狠刺痛了战士们。 队伍里,几个老兵猛地抬起头,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住贾栩,拳头捏得发白。 他们是独立团的老兵,是团里的骨干,这次败得最惨,心里也最难受。 贾栩的目光就落在他们身上,镜片下的数据在快速变化。 【目标:王大力,班长。情绪:羞耻(95%),愤怒(88%)】 【目标:刘二柱,机枪手。情绪:不甘(92%),愤怒(90%)】 贾栩嘴角勾了勾,他要的就是这效果。 他盯着那几个老兵,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扎心。 “怎么?不服气?打了败仗,连当爷们的种都没了?” “以后见了鬼子就得绕道走?听见枪声就得尿裤子?” “要是这样,赶紧滚,别在这丢人!” “你他娘的说谁是孬种!” 一个满脸胡茬的老兵忍不住了,猛地站起来,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他叫王大力,是三营二连的班长,昨天,他的排长就死在他怀里。 “老子当兵八年,杀了十一个鬼子!你凭什么说老子是孬种!” 王大力这一吼,队伍一下就炸了。 “就是!老子也不是孬种!” “老子要给营长报仇!” “杀光这帮狗娘养的!” 之前的死寂没了,羞耻和憋屈全都变成了愤怒。 一个个士兵站了起来,通红的眼睛里,又有了光。 李云龙看着这一幕,眼睛越来越亮。 他抓住机会,跳上旁边一个半塌的土台。 “好!” 李云龙的声音很大,一下就压住了所有声音。 “都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 “我李云龙喜欢什么?我喜欢狼!” 他的声音里满是野性。 “一群嗷嗷叫的野狼!狼走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吃肉的,都是好样的!” “从今往后,我李云龙要让小鬼子知道,碰上我们独立团,就是碰上了一群饿疯了的野狼!” 他伸出手指,狠狠地指向远方。 “什么是狼?狼,就要有狼性!凶!狡猾!不怕死!” “就算只剩一个人,也要从敌人身上,给老子活活撕下一块肉来!” “我们野狼团什么时候改善生活?就是碰上鬼子的时候!” “他们身上有枪,有炮,有罐头,有皮靴!那都是咱们的!” “打了败仗,不可怕!可怕的是没了胆,没了魂!” 李云龙一拳砸在自己胸口,发出闷响。 “今天,老子就把独立团的魂,重新给你们找回来!” “都给老子记住了!我们是野狼团!我们的牙,是用来吃肉的!我们的爪子,是用来撕开鬼子喉咙的!” “现在,都给老子大声说!你们是什么!” “野狼团!” 王大力第一个扯着嗓子吼了出来,声音嘶哑,但很有劲。 “野狼团!” “野狼团!” 几百人的吼声汇聚在一起,震得破庙的屋顶都在掉土。 战士们的眼神彻底变了。 麻木和绝望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杀气。 他们丢掉的魂,回来了。 李云龙站在土台上,看着台下这群兵,满意地笑了。 贾栩站在他身后,平静地推了推眼镜。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从人群后面响了起来。 “这位同志,请问你是哪个部分的?” 声音很清亮,带着点书生气,跟周围的气氛完全不搭。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一个穿着崭新军装,身形挺拔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他大概二十七八岁,脸很白净,一脸正气,但风尘仆仆的脸上,明显带着不高兴。 李云龙从土台上跳下来,皱着眉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 “你是谁?老子教训自己的兵,关你屁事?” “我叫赵刚,是上级派来独立团的新任政委。” 赵刚不卑不亢地回答,同时递上自己的任命文件。 他没看李云龙,目光直接看向李云龙身后的贾栩。 “这位同志,部队刚打了败仗,士气低落。现在最重要的,是总结经验教训,安抚战士们的情绪。” 赵刚的语气很严肃。 “而不是像你刚才那样,用粗暴的语言进行人身攻击,煽动这种没有纪律的个人英雄主义和土匪习气!” “这不符合我们人民军队的原则!” 现场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李云龙一把抢过任命文件,看也不看就塞给旁边的虎子,他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赵刚。 “政委?知识分子?” “我毕业于燕京大学。”赵刚挺直了胸膛。 “哟,燕京大学,高材生啊。” 李云龙的语气里全是嘲讽。 “我说赵政委,你是在北平的课堂里念过书,还是在山西的战场上杀过鬼子?” “你跟老子讲原则?老子的原则,就是打胜仗!就是从鬼子身上挖肉吃!” “刚才那套,管用!能让弟兄们重新拿起枪,嗷嗷叫着上战场!这就够了!” “你那套总结教训,能把鬼子说死吗?能让牺牲的弟兄们活过来吗?” 李云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赵刚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李团长,你这是强词夺理!军队不是土匪窝,必须要有纪律和正确的思想引导!” 赵刚争辩道。 “我不管什么思想,能打胜仗的就是好思想!” 李云龙一挥手,不跟他多说。 他转身看向贾栩,脸上又露出那种占了便宜的得意样。 “老贾,你瞧瞧,旅长给咱们送了个宝贝来。” “一个能把死人说活的秀才。” 就在指挥部里气氛尴尬到极点的时候,一个侦察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报告!” 侦察兵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 “团长!丁伟的部队传来消息,万家镇的伪军骑兵营,昨天刚从鬼子那领了一批新马!个顶个的膘肥体壮!” 李云龙的怒火瞬间消失了。 他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侦察兵的领子,眼睛里冒出绿光。 “新马?有多少匹?” 第11章 零元购!团长,抢劫太low,咱们去“视察”! “新马?有多少匹?” 李云龙的眼睛里冒出绿光,一把抓住侦察兵的领子。 “报告团长!估摸着有三百多匹!全是好马!” “他娘的!” 李云龙松开侦察兵,一巴掌拍在旁边那张破桌子上。 桌子发出一声哀鸣,晃了两下,差点散架。 “一个骑兵营!三百多匹马!这要是弄过来,咱独立团腰杆子就硬了!” 李云龙在破窑洞里来回踱步,脚下的泥地被他踩得砰砰响。 “一营!让一营长立刻到我这来!还有侦察连!都给老子带上家伙!今天晚上,咱们就去万家镇走一趟!干他一票!” 他扯开嗓子,声音在窑洞里回荡,震得顶上的尘土簌簌往下掉。 “团长,不行。”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李云龙的吼声戛然而止,他猛地扭过头,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看向贾栩。 “你说什么?不行?” 李云龙的火气又上来了。 “三百多匹马!送到嘴边的肥肉,你说不行?老贾,你小子别是读书读傻了吧?” 贾栩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在油灯下闪了一下。 “万家镇驻扎着伪军一个骑兵营,他们是骑兵,机动性比我们强。 我们两条腿去打,就算打赢了,他们想跑,我们也追不上。” “更何况,万家镇离鬼子的县城不到三十里地。 枪声一响,鬼子的援兵半个小时就能到。到时候,马没捞着,咱们自己得陷进去。” 贾栩的声音不紧不慢。 “硬抢,是伤亡大,风险高,收益没保证的赔本买卖。” “赔本的买卖”这五个字,浇在了李云龙的火头上。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贾栩说的都是实话。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赵刚站了起来。 “贾栩同志说得对!我也同意!” ”但是.....“ 贾栩却再次开口,打断了他, “我们不抢。” 贾栩的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看着目瞪口呆的李云龙和赵刚。 “团长,硬抢是土匪干的,太lOW了,掉价。咱们是八路军,是正规军,得讲究个师出有名。” 李云龙愣住了,没明白贾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贾栩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我们不去抢,我们是去‘视察’工作。” “视察?” 李云龙嘴里叼着的烟屁股“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呆呆地看着贾栩,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赵刚也皱起了眉头,满脸不解。 贾栩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万家镇的位置。 “这个伪军骑兵营,既然是鬼子扶持的,那必然要接受鬼子的管辖。鬼子派个上级军官去视察他们的战备情况,合情合理吧?” “你的意思是……”李云龙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我,再带一个精干的战士,两个人。” 贾栩伸出两根手指。 “我们化装成从华北方面军总部派来的高级督导官,坐着缴获来的边三轮,大摇大摆地进城。” 贾栩在脑海里,飞速打开了系统商城。 【日语(商务级会话),兑换所需毒士点数:500】 【高级伪装技巧,兑换所需毒士点数:500】 【确认兑换。】 一千点数消失,两股庞杂的信息流瞬间涌入脑海,贾栩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嘴里的话语依旧流畅。 “到了伪军营部,我以‘检查皇协军夜间紧急出动能力’为名,命令他们全营紧急集合,人穿甲,马备鞍,拉到城外去演习。” “等他们到了城外,咱们的主力部队,早就在外面等着了。” “到时候,咱们的人一围,机枪一架,我再亮明身份。 你说,那帮伪军,是跟着咱们八路军干革命,还是给小鬼子陪葬?” 贾栩说完,窑洞里一片寂静。 李云龙愣愣地看着地图,嘴巴越张越大。 他脑子里反复回想着贾栩的计划。 冒充鬼子军官……大摇大摆进城……命令伪军自己出城…… “咕咚。” 李云龙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他娘的!” 他猛地一拍大腿,巨大的力量让整个窑洞都震了一下。 “妙啊!真是他娘的妙计!” 李云龙的脸上爆发出巨大的光彩,他兴奋地在窑洞里来回踱步,搓着一双大手。 “不费一枪一弹,让伪军自己把马给老子送出来!这他娘的是什么脑子才能想出来的招?!” 这个计策的胆大和无耻,完全挠到了他的痒处。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一收,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什么骗子不骗子的,能弄来马就是好法子!” 李云龙转身,一把搂住贾栩的肩膀,眼睛里全是欣赏。 “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玩的仗!” “行!就听你的,老贾!” 李云龙的决定不容置疑。 “我倒想看看,你怎么把几百匹马给老子‘视察’回来!”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他娘的,你还真是个天才!” 李云龙一挥手,直接拍板。 “老贾,这事就交给你了!人手你随便挑!要什么给什么!” 他现在对贾栩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贾栩点了点头,目光转向窑洞外。 战士们还在破庙前的空地上休整,听到团长的咆哮,都好奇地朝这边张望。 贾栩的视线从一张张年轻或沧桑的脸上扫过。 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一个角落。 那里,一个身材不高但站得笔直的年轻人正默默地擦拭着手里的步枪。 贾栩推了推眼镜,径直走了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 贾栩在那名年轻战士面前停下。 “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人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 “段鹏。” 声音很简短,没有多余的废话。 贾栩看着他的眼睛。 “小子,敢不敢跟我去鬼子窝里走一趟?” 第12章 紧急集合!八嘎!你们的,纪律太差! 挎斗摩托的引擎发出单调的咆哮,在通往万家镇的土路上扬起一道黄龙。 贾栩坐在挎斗里,身板挺得笔直,一身崭新的日军大尉军服没有一丝褶皱。 白色的手套握着一把马鞭,腰间的指挥刀随着摩托的颠簸轻轻晃动。 目光平视前方,仿佛路边的农田和远处的村庄都不存在。 段鹏穿着一身普通日军士兵的服装,专心驾驶着摩托,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 镇口的哨卡,两个伪军哨兵懒洋洋地靠着沙袋。看到摩托车过来,他们直起身子,其中一个上前,准备盘问。 摩托车在哨卡前停下。 贾栩没有动,甚至没有看那个哨兵一眼。 段鹏跳下车,几步走到哨兵面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八嘎!” 段鹏用生硬的中文吼道。 “太君的车,你也敢拦?你的,眼睛瞎了吗?” 那哨兵被打懵了,捂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另一个哨兵吓得赶紧把路障挪开。 镇子里,伪军骑兵营的营部。一个伪军军官连滚带爬地从屋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系着领口的风纪扣。 他叫钱伯钧,是这个骑兵营的营长。 钱伯钧一路小跑到摩托车前,顾不上喘气,立正站好,对着挎斗里的贾栩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报告太君!皇协军骑兵营营长钱伯钧,前来迎接长官!不知长官驾到,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贾栩的视线终于从前方收回,缓缓落到钱伯钧的头顶上。 他没说话,只是抬起马鞭,轻轻敲了敲挎斗的边缘。 “貴様の部隊は、軍紀というものを知らないのか?” 一口流利的日语从贾栩口中吐出,语调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钱伯钧听不懂,但他能感觉到那股子寒意,头埋得更低了,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鼻尖滴到地上。 段鹏上前一步,站到钱伯钧身边,扯着嗓子翻译。 “太君问你!你的部队,难道没有纪律吗?” 段鹏的语气充满了呵斥。 “长官到达镇口五分钟,你才出现!你的军装,像刚从咸菜缸里捞出来!这就是皇军麾下模范军的军容吗?简直是帝国的耻辱!” 钱伯钧的身体抖得像筛糠。 “是是是!卑职该死!卑职该死!请太君恕罪!” 他不停地鞠躬道歉,腰都快折了。 贾栩这才从挎斗里下来,动作不紧不慢。他绕着钱伯钧走了一圈,马靴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案内しろ。” 贾栩吐出三个字。 “太君说,带路!他要视察你们的营地!”段鹏立刻翻译。 “嗨!嗨!太君这边请!这边请!” 钱伯钧如蒙大赦,哈着腰,在前面小跑着引路。 贾栩和段鹏跟在后面,走进了伪军的军营。 营地里一片混乱。鸡鸭在路上乱跑,几个士兵靠在墙根底下晒太阳,看到钱伯钧带着两个日本兵进来,才手忙脚乱地站好。 贾栩目不斜视,马鞭在手里有节奏地敲打着。 他走到一个岗哨前停下,岗哨里的伪军紧张地挺直了胸膛。 贾栩用马鞭的末梢,轻轻挑了一下那伪军手里的步枪。 “銃の持ち方がなってない。” “太君说!你的枪都快戳到自己下巴了!你想自杀吗?!”段鹏的呵斥声随之响起。 那伪军吓得脸都白了,赶紧调整姿势。 贾栩没再看他,继续往前走。 他走进一间营房,一股汗臭味和霉味扑面而来。 贾栩立刻皱起眉头,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他的目光扫过营房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床铺,被子揉成一团,衣服扔得到处都是。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马鞭指了指墙角一个倒掉的痰盂。 钱伯钧顺着马鞭的方向看过去,魂都快吓飞了。 “混账东西!” 他冲进营房,一脚踹在离他最近的一个伪军屁股上。 “你们是猪吗?住的地方比猪圈还脏!太君面前,你们也敢这么放肆!都给我滚起来!立刻整理内务!三分钟整理不好,全部拉出去枪毙!” 整个营房的伪军像被捅了的马蜂窝,瞬间炸开,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东西。 贾栩看也不看他们,转身走出了营房。 钱伯钧赶紧跟了出来,用袖子不停地擦着汗。 “太君,这帮畜生平时疏于管教,让您见笑了。我马上就整顿!一定让他们脱胎换骨!” 贾栩走到营地中央的操场上,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气喘吁吁的钱伯钧。 “貴官の部隊の即応能力を、私は非常に疑問に思う。” (我非常怀疑你部队的应变能力) 贾栩的声音依旧平淡。 段鹏立刻翻译,声音却提得很高。 “太君说!他对你的部队的反应能力,非常怀疑!” “从军容到内务,一塌糊涂!这样的部队,能打仗吗?能为帝国尽忠吗?” 钱伯钧的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太君明鉴!卑职的部队,绝对是忠于皇军的!随时可以为帝国效死!” “口说无凭。” 贾栩的马鞭指向空旷的操场。 “现在,进行紧急集合演习!我要亲眼看看,你们的反应速度到底怎么样!” 钱伯钧一愣,随即大喜过望。 这是个表现的机会! “嗨!全听太君吩咐!我马上就吹哨!” “待て。” 贾栩抬手制止了他。 “演习,就要有演习的规矩。” 贾栩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马厩。 “马匹嘶鸣,会影响口令的传达,也会干扰部队的集结速度。” “所以,这次演习,所有士兵,只带武器,徒步在操场集合。马匹,全部留在马厩里,一匹也不许带出来!” 这个理由荒唐到了极点。 钱伯钧却连一丝怀疑的念头都没有。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讨好这位喜怒无常的“小林大尉”。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日本军官特有的吹毛求疵和怪癖。 “是!是!卑职完全明白!” 钱伯钧点头哈腰。 “我马上就传令下去!保证让太君您满意!” 钱伯钧转身,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大吼。 “传我命令!全营紧急集合!所有人,只带步枪,三分钟之内,在操场中央集合!谁他娘的敢把马牵出来,老子扒了他的皮!” 他生怕手下人领会错了“太君”的意思,特意又强调了一遍。 尖锐的集合哨声,瞬间划破了军营的宁静。 “哔——哔哔——” 整个军营彻底乱了套。 士兵们从各个角落里冲出来,有的刚提上裤子,有的嘴里还叼着半个窝头。他们抓起靠在墙边的步枪,一边跑一边扣着纽扣,乱哄哄地朝着操场涌去。 军官们的叫骂声和士兵们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 “快点!都他娘的快点!” “二排的!跟上!” 不到三分钟,三百多名伪军士兵,歪歪扭扭地在操场上站成了一个个方队。 他们手里都拿着步枪,脸上带着紧张和茫然。 而原本喧闹的马厩方向,此刻却安静了下来。几百匹膘肥体壮的战马,正安安静静地待在马槽边,甩着尾巴,打着响鼻。 钱伯钧跑到队伍前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子,然后转身跑到贾栩面前,再次立正鞠躬。 “报告太君!皇协军骑兵营集合完毕!请您检阅!” 他的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像一条摇着尾巴的狗。 贾栩满意地看着操场上站得整整齐齐的伪军,又抬头看了看天色。 时间,差不多了。 他转过头,看着面前的钱伯钧,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很奇怪,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意味。 钱伯钧心里咯噔一下,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发毛。他还没来得及细想那笑容代表着什么。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从军营大门的方向传来。 那不是三八大盖的声音,也不是中正式的声音。 那声音,很特别。 钱伯钧惊愕地猛然回头。 军营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撞开。 黑压压的人群,如同潮水一般,从大门和坍塌的围墙外涌了进来。 他们穿着灰色的军装,手里端着黑洞洞的枪口。 为首的一个大汉,手里拎着一把大刀片,正咧着嘴,对着他笑。 戏,收场了。 第13章 兵不血刃!赵刚目瞪口呆:仗还能这么打? 枪声就是命令。 钱伯钧惊愕回头,只看见军营大门被几根圆木撞得四分五裂。 黑洞洞的人影从大门外,从坍塌的院墙缺口,一窝蜂地涌了进来。 为首的大汉扛着一把雪亮的大刀,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那笑容在钱伯钧看来,比恶鬼还可怕。 操场上的伪军彻底乱了。 他们手里的步枪大部分连子弹都没上,许多人甚至连枪栓都没拉开过。 “哒哒哒——” 几挺机枪在营门和制高点架了起来,枪口喷吐着火舌,子弹全部打向天空。 那声音是对他们的最后警告。 “缴枪不杀!八路军优待俘虏!” 李云龙的吼声盖过了所有嘈杂,在操场上空回荡。 操场上的伪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胆小的先“哐当”一声把枪扔在地上,双手抱头蹲了下去。 这个动作像是会传染。 “哐当!” “哐当!” 扔枪的声音响成一片,不过十几秒的功夫,整个操场上就蹲满了抱头鼠窜的伪军。 钱伯钧脸色煞白,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到死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把部队拉出来,亲手送到了八路军的包围圈里。 孔捷带着另一路人,根本没看操场一眼,直奔马厩。 马厩里的马匹正不安地嘶鸣,踢踏着蹄子。 战士们冲进去,脸上全是狂喜,一个牵一匹,有的技术好的,一个人就牵了两三匹。 那些膘肥体壮的战马,温顺地跟着战士们往外走。 李云龙大步流星地走到钱伯钧面前,用脚尖踢了踢他。 “钱营长,别在地上坐着了,凉。” 李云龙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烟,塞到钱伯钧嘴里,还亲手给他点上。 钱伯钧哆哆嗦嗦地吸了一口,差点被呛到。 “兄弟,谢了啊!” 李云龙拍了拍钱伯钧的脸,力道不轻不重。 “你这三百多匹马,我替你收下了。以后还想请我们‘视察’,随时言语一声!我李云龙随叫随到!” 钱伯钧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想死的心都有了。 李云龙站起身,不再理他,转身对着那些蹲在地上的伪军,扯开了嗓门。 “都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咱们八路军有纪律,只要你们老实点,保证不伤你们一根毫毛!” “吃的、穿的、枪炮、弹药……老子我什么都要,就是不要你们的命!”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独立团的战士们兴高采烈地清点着战利品,枪支弹药堆成小山,几百匹高头大马更是让他们合不拢嘴。 贾栩站在原地,不紧不慢地摘下手上那双白手套,仔细地对折,放回上衣口袋。 仿佛刚刚结束的不是一场武装劫掠,而是一场无聊的戏剧演出。 夕阳西下,一支庞大的马队浩浩荡荡地向独立团的新驻地开去。 几百匹战马汇成的洪流,在土路上扬起漫天尘土。 留守在破庙的战士们听到动静,纷纷跑出来查看。 当他们看到那望不到头的马队,看到队伍最前面骑在马上,咧着大嘴笑的李云龙时,整个驻地都沸腾了。 “天哪!是马!全是马!” “团长他们发财了!” 震天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破庙的屋顶。 赵刚听到外面的动静,皱着眉从窑洞里走了出来。 当他看到眼前这副景象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看着那些高头大马,看着马背上堆满的武器弹药,看着战士们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狂喜。 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他抓住一个从身边跑过的战士,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完之后,赵刚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震得粉碎。 他找到正在马群里来回穿梭,像个地主一样检阅自己财产的李云龙和贾栩。 “李团长!贾参谋!” 赵刚的声音有些发颤,脸色铁青。 李云龙看到他,得意地一拍马脖子。 “老赵,怎么样?咱这趟出去,收获不小吧?这下,咱独立团也能组建一个骑兵营了!” “你们……你们这是土匪行径!” 赵刚的声音陡然拔高,他指着那些战马,手指都在抖。 “你们是冒充小鬼子,是坑蒙拐骗!这完全没有一个革命军人应有的荣誉感!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八路军的脸往哪放?” “荣誉?” 李云龙从马背上跳下来,走到赵刚面前。 “老赵,我问你,是战士的命重要,还是你那点可怜的‘面子’重要?” “我用这三百匹马,能组建一个骑兵营,能让我的兵在战场上跑得更快,活下来的机会更大!你跟我谈面子?” 李云龙凑近了些,盯着赵刚的眼睛。 “再说了,咱也没伤人啊,这叫风水轮流转!他伪军能给鬼子当狗,咱们就不能教他们怎么做人?” “你这是强词夺理!”赵刚气得脸都白了,“我们是人民的军队,不是江湖骗子!我无法认同这种做法!我必须向上级报告!” 李云龙一听,脖子一梗,刚要发火。 “赵政委。” 贾栩平静的声音响起。 “荣誉是打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贾栩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目光落在赵刚因为激动而紧握的拳头上。 “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拯救更多战士的生命,避免不必要的牺牲。在我看来,这,就是最大的荣誉。” 赵刚的身体僵住了。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贾栩的话,像一把锥子,扎进了他心里最矛盾的地方。 是啊,原则,纪律,荣誉……这些难道比战士的生命还重要吗? 他看着周围那些兴高采烈的战士,看着他们抚摸着战马时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甚至看到几个老兵,抱着马脖子,眼泪都流了出来。 赵刚的嘴唇动了动,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挣扎。 就在窑洞里的气氛尴尬到极点时,一个通讯员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手里的电报高高举过头顶。 “报告!” 通讯员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要站不稳。 “总部急电!” 李云龙和贾栩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刚才还在斗嘴的三人,立刻围了上去。 通讯员咽了口唾沫,用嘶哑的声音读着电文。 “日军山崎大队孤军深入,已连续突破我军多道防线,正高速向我军腹地穿插!” “山崎大队?” 李云龙一把抢过电报,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个名字他听说过,是鬼子的一支精锐部队,以作战凶悍,行动迅速闻名。 “他娘的,这帮鬼子想干什么?一个人数不过千把人的大队,就敢往咱们根据地的心脏里钻?他们疯了不成?” 刚才的喜悦和争吵,瞬间被一股紧张的气氛所取代。 赵刚也顾不上争论了,他凑到地图前,表情凝重。 “山崎的部队装备精良,火力很强,而且全是步兵,没有辎重拖累,行动速度非常快。他们这是想在我们根据地里,捅一把刀子,制造混乱!” 贾栩的目光落在地图上,山崎大队前进的路线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指他们后方的指挥中枢。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后停在了一个叫“关家垴”的地方。 那是一个地形极为险峻的区域,易守难攻。 “他们想干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贾栩的声音很轻,却让李云龙和赵刚同时心头一紧。 “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必须想办法,把这支部队,永远地留下来。” 李云龙抬起头,看着贾栩,那双小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狼一样的凶光。 “老贾,你又有主意了?” 第14章 关家垴危机!总部震怒,拿命去填? 八路军三八六旅前线指挥部,设在一座被炮火削掉半边的民房里。 李云龙和贾栩刚跳下马,一股呛人的烟味就扑面而来。 指挥部里,人影晃动,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旅长他背着手,在地图前走来走去,脚下的地板被他踩得咯吱作响。 他的军帽扔在桌上,头发有些乱,一张脸黑得能拧出水。 一个参谋长快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电报,声音发紧。 “旅长,总部急电!” 他猛地停步,转身一把抢过电报。 他的目光在纸上飞快扫过,捏着电报纸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混账!” 他一拳砸在旁边的桌子上,桌上的搪瓷茶杯跳起来,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屋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手里的动作都停了。 “兵工厂!咱们在太行山唯一的家底,让山崎这狗娘养的给端了!” “枪炮、弹药、机器,全他娘的让鬼子一把火烧光了!” 指挥部里,电话铃声和脚步声瞬间都消失了, 他将那张电报纸狠狠拍在地图上,指着一个叫“关家垴”的地方。 “山崎大队现在就在这!一个不到五百人的大队,就在咱们根据地的心脏里横冲直撞!这是奇耻大辱!”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屋里的每一个人,那眼神像刀子。 “总部首长发了火,措辞严厉!命令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全歼山崎大队!”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电报的最后,是四个字,不计伤亡!” “不计伤亡”四个字,砸在每个人的心口上。 李云龙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命令!”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要求七七二团,从东面给我堵死!命令七七一团,从北面包抄!命令补充团,从南面给我顶上去!” “告诉程瞎子,告诉丁伟,告诉孔捷那小子剩下的部队! 都给老子动起来!把关家垴围成一个铁桶!一只苍蝇也不许给老子飞出去!” 传令兵们大声应是,转身跑了出去。 “李云龙!” “到!” “你的独立团,刚缴获了三百多匹马,机动力最强!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天黑之前,必须给我赶到关家垴西侧!作为总预备队,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是!”李云龙立正敬礼。 “还有!”他走到李云龙面前,压低了声音。 “这次,谁要是敢给老子掉链子,放跑了山崎!老子不管他是什么英雄,什么主力!一撸到底,滚回去种地!” 李云龙没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转身走出指挥部,翻身上马。 “走!去关家垴!” 傍晚,关家垴战场外围。 独立团的临时观察所,就设在一个小山包的背面。 枪声、炮声、爆炸声,还有人的惨叫声,从山的那边传来,搅成一锅滚开的粥。 空气里全是硝烟和血的味道。 李云龙举着望远镜,趴在土坎后面,一动不动。 望远镜里,关家垴的地形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个四周高,中间低的土岗, 鬼子就守在碗沿上,居高临下。 七七二团的战士们,正一次又一次地从山坡下往上冲。 他们弯着腰,端着枪,呐喊着冲锋。 山岗上,鬼子的机枪喷出火舌,在冲锋的人群里来回扫过。 冲在前面的战士,一排一排地倒下, 一颗炮弹落在人群里,泥土和人的肢体一起飞上天。 李云龙的腮帮子鼓动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看见一个连长挥着驳壳枪,带着人冲到离山顶不到五十米的地方。 然后,一串子弹打过来,那个连长的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后面跟上来的战士,也被密集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最后只能连滚带爬地退下来。 山坡上,到处都是八路军战士的尸体,一层压着一层。 “他娘的!” 李云龙放下望远镜,一拳砸在身边的泥地上。 担架队一刻不停地从前线跑过,担架上躺着一个个浑身是血的伤员,许多人连哼都哼不出来。 赵刚的脸色很白,他没有看战场,只是看着那些被抬下来的伤员,嘴唇紧紧抿着。 一个通讯兵猫着腰跑了过来。 “报告团长!旅部命令,七七二团伤亡太大,已经撤下来了!命令我们独立团,接替主攻位置!” 李云龙一把抓过地图,在地上铺开。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狠狠一点。 “到了这个份上,没别的办法了!就是拿人命去填!” 李云龙的声音沙哑。 “一营、二营,从正面给老子挖交通壕!一米一米地往前拱!三营,从侧面佯攻,吸引鬼子火力!” “告诉战士们,把手榴弹都给老子捆成集束!只要能靠近,就给老子扔上去!炸死这帮狗娘养的!” 李云龙抬起头,眼睛里全是血丝。 “他娘的!老子就不信了,这关家垴是铁打的?老子拿牙也要给它啃下来!” 他正准备让通讯兵去传令。 一只手,按在了地图上。 那只手很干净,手指修长,挡住了他刚刚点过的位置。 李云龙猛地回头,看见贾栩正看着他,摇了摇头。 “团长,不能再这么打了。” 贾栩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观察所都安静了下来。 李云龙胸口剧烈起伏,一股火直冲脑门。 “不这么打怎么打?!” 他扯着嗓子吼了出来,唾沫星子喷了贾栩一脸。 “你小子给老子说清楚!不这么打,难道你有办法让部队飞上去不成?!” “你看看下面!那躺着的都是咱们的弟兄!程瞎子都打成这样了,你让老子的兵上去送死?” “现在除了拿命换命,还有别的法子吗?!” 周围所有干部的目光,都聚焦在贾栩身上。 他们看着这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眼神里有疑惑, 有不信,还有一丝连他们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盼。 赵刚也看着,他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贾栩迎着李云龙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神色没有一点变化。 “我有一个计策,能让关家垴,变成山崎的屠宰场。” 第15章 辣椒水催泪弹!毒士开口,山崎必须死! 李云龙通红的双眼盯着地图,拳头捏得死紧,正准备下达命令。 “团长,不能再这么打了。” 贾栩的手按在地图上,挡住了李云龙的手指。 李云龙胸口起伏,一股火气冲上头顶。 “不这么打怎么打?!” 他扯开嗓子吼,唾沫喷了贾栩一脸。 “你小子给老子说清楚!不这么打,难道你有办法让部队飞上去不成?!” 李云龙的手指着观察口外面的山坡。 “你看看下面!那躺着的都是咱们的弟兄!程瞎子都打成这样了,你让老子的兵上去送死?” “现在除了拿命换命,还有别的法子吗?!” 李云龙的声音嘶哑,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赵刚站在一旁,脸色发白,嘴唇抿成一条线。 洞外的炮火声停歇了片刻,伤员的呻吟声就清晰地传了进来。 “团长,请示什么?师部离咱们几百里,等请示完了,黄花菜都凉了。” 贾栩的声音平静,他没有挪开按在地图上的手。 “但这么填人命,不行。” 李云龙正要发火,贾栩压低了声音。 “硬攻是拿咱们战士的命换鬼子的命,赔本的买卖咱不干。” 李云龙的火气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泄了三分。 “我想把他们从乌龟壳里熏出来,再慢慢收拾。” “熏?” 李云龙愣住了,他看着贾栩,眼神里全是疑惑。 “拿什么熏?总不能让战士们往上撒尿吧?” 贾栩在脑海中对系统下达指令。 “兑换【简易化学刺激剂配方】。” 他脑中闪过一行文字,毒士点数消耗,一份新的配方出现在记忆里。 “让炊事班把根据地所有能找到的辣椒、生姜、石灰全给我弄来,越多越好。” 贾栩看着李云龙和赵刚。 “咱们做一批特殊的‘炮弹’,我管它叫‘催泪弹’。” 李云龙和赵刚同时呆住。 李云龙嘴巴张了张,半天没说出话来。 赵刚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往前走了一步。 “贾参谋,你说的这个……是什么东西?” “就是字面意思。” 贾栩的手指在地图上关家垴的位置画了一个圈。 “把辣椒磨成粉,生姜捣成烂泥,再混上生石灰,用布包起来,做成一个个小包。” “进攻的时候,不用步枪,不用机枪,就用掷弹筒,把这些‘宝贝’,全给老子打到鬼子阵地上去。” 贾栩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李云龙的心上。 “这些东西炸开,粉末和烟雾会布满整个山顶。我保证,小鬼子在阵地上待不住,个个哭爹喊娘,眼睛都睁不开,自己从阵地上滚下来!” 指挥部里安静得可怕,只有油灯的火苗在跳动。 李云龙呆呆地看着贾栩,嘴巴越张越大。 他脑子里出现了那个画面。 满天的辣椒粉和石灰粉从天而降,鬼子在阵地上捂着眼睛乱滚,咳嗽着,尖叫着。 “辣椒水?还能当炮弹使?” 李云龙的声音有些发干。 他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的肌肉因为兴奋而抽动。 “他娘的,你还真是个天才!” 他搓着手,在小小的指挥所里来回走动,嘴里不停念叨。 “这招……是不是太损了?” 他停下脚步,看着贾栩,咧开嘴笑了起来。 “嘿嘿,不过,我喜欢!” “胡闹!” 赵刚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贾参谋!你这是在做什么?这是化学武器!是违反国际公约的!” 赵刚的脸涨得通红,他指着贾栩,手指都在抖。 “我们是人民的军队,怎么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这和鬼子有什么区别?” “区别?”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他转过身,瞪着赵刚。 “区别就是,他们是畜生,我们是人!对付畜生,用得着讲什么规矩?” “老赵,你那套读书人的道理,跟鬼子讲去!看他听不听你的!现在是咱们的弟兄在下面流血!在送命!” 李云龙指着洞外,吼声震得泥土簌簌往下掉。 就在这时,一架担架从指挥所门口抬过,上面躺着一个年轻的战士,他的半边脸都被炸没了,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呻吟。 赵刚的身体僵住了。 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可看着那个战士血肉模糊的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的拳头握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贾栩看着赵刚,平静地开口。 “赵政委,对付畜生,不用讲仁义道德。我们的目标是胜利,不择手段的胜利。” “山崎必须死,但独立团的兄弟,能少死一个是一个。” 赵刚的肩膀塌了下去,他缓缓地闭上眼睛,没再说话。 李云龙不再理他,一把抓住贾栩的胳膊,眼睛里冒着绿光。 “老贾,这事有几成把握?” “九成。” “好!” 李云龙猛地转身,对着外面的警卫员大吼。 “去!把炊事班长给我叫来!还有!通知一营二营三营,让他们把所有掷弹筒和炮弹都给老子集中起来!” “他娘的,今天晚上,老子要请山崎这帮狗娘养的,好好吃一顿大餐!” 深夜,独立团的后勤区域灯火通明。 几十口大锅架了起来,底下烧着火,但锅里没煮饭,而是用来烘干辣椒。 刺鼻的辣味弥漫在空气里,呛得人睁不开眼,眼泪鼻涕直流。 几百个战士围在一起,有的用石头砸生姜,有的用磨盘磨辣椒,还有的在筛石灰粉。 整个场面乱哄哄的,像一个巨大的作坊。 贾栩站在中间,亲自指导着战士们调配比例。 “辣椒粉三包,石灰粉一包,姜泥加进去搅匀!” “布袋子扎紧了!别漏出来!” 一个炊事班的战士不小心吸了一口扬起的粉末,当场就趴在地上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脸都紫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旁边的人想去扶他,自己也吸了一口,跟着一起咳。 那战士一边哭一边笑骂。 “他娘的,这玩意还没打出去,就先把自己人给放倒了!” “这要是打到鬼子头上,那可太过瘾了!” 周围的战士们听了,也都跟着笑了起来,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李云龙背着手走了过来,他用一块湿毛巾捂着口鼻,但还是被呛得直眨眼。 他走到贾栩身边,兴奋地搓着手。 “老贾,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等鬼子被熏出来,咱们怎么打?” 贾栩把他拉到旁边一处临时的沙盘前。 沙盘上,关家垴的地形被简单地堆了出来。 贾栩指着沙盘上关家垴西侧的一处缓坡。 “团长,咱们围三缺一。” “什么意思?”李云龙没听懂。 “到时候,正面、东面、南面,所有部队,所有火力,都给我往死里打!机枪、步枪、手榴弹,有什么用什么!” 贾栩的手指在沙盘上重重一点。 “但唯独这个西侧的缓坡,我们让出来,给他们留一条‘生路’。” “所有部队都往死里打,就这个方向,不放一枪一炮。” 李云龙的眉头皱了起来。 “老贾,你这是什么意思?把口子让出来,那不是放鬼子跑了吗?” “放跑了怎么办?” 贾栩抬起头,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 油灯的光芒下,他的镜片反射出一道光。 “团长,放心吧。” “那条路,是黄泉路。” “我保证,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李云龙看着贾栩,看着那双平静的眼睛,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寒意。 他不知道贾栩在那条路上准备了什么,但他知道,山崎大队要倒血霉了。 “好!” 李云龙再也没有疑问,他猛地一挥手,转身对着传令兵大吼。 “传我命令!全团听令!” “这次,没有助攻,全他娘的是主攻!” “给老子把山崎这帮狗娘养的,往西边那条‘活路’上逼!” 第16章 绝户陷阱!定向雷图纸,让鬼子走上黄泉路! 凌晨,天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关家垴西侧,那条预留出来的缓坡山道上,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声。 几十个黑影猫着腰,在山道两侧的林子里悄无声息地忙碌着。 他们是独立团的工兵连,此刻,他们手里的工具不再是修桥铺路的铁锹,而是杀人的利器。 贾栩蹲在地上,借着身后警卫员用手遮挡的微弱手电光,在泥地上画着一个又一个奇怪的图形。 他的旁边,工兵连长张大彪瞪大了眼睛,嘴巴半张,满脸都是看不懂。 “参谋长,这……这是啥?” 贾栩没有抬头,手指在地上画出最后一个交错的线条。 “黄泉路的路标。” 他站起身,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听我命令。第一组,从这里开始,每隔三米,挖一个陷坑。” 贾栩用脚尖在地上画出一个范围。 “坑深一米二,宽八十公分,长一米五。坑底,给我铺满这个。” 他从身后的一个布袋里,拿出一根削尖了的竹签。 竹签的尖端,在微光下泛着一层诡异的乌光。 一个工兵凑近了闻了闻,一股苦涩的怪味钻进鼻子。 “所有竹签,尖头向上,倾角七十五度,三排交错布置,不留任何空隙。” 贾栩的命令简洁而精确,不带一丝感情。 “第二组,在陷坑之间,给我拉上绊索。高度离地二十公分,用细铁丝,多绕几圈,确保结实。” “绊索后面,连接手榴弹的拉环。手榴弹用石头压住,埋进土里,只露出拉环和引线。” 工兵们听得脊背发凉。 这陷坑加上绊发手榴弹,一环扣一环,但凡有一个鬼子踩进去,后面的人就算不被炸死,也得被吓得魂飞魄散。 张大彪咽了口唾沫,他感觉脚下的这条山路,已经不是路了,而是一张准备吞噬生命的巨口。 “第三组,跟我来。” 贾栩带着十几个人,走到了山道拐弯处的一片灌木丛后。 这里,已经按照他的要求,摆放了十几个拆开的炸药包,还有几大筐从手榴弹里倒出来的钢珠和铁砂。 贾栩在脑海中,对系统下达了指令。 【兑换:高级陷阱图纸合集。】 【兑换:克莱莫定向雷设计图。】 一千点毒士点数瞬间消失。 无数精巧、阴狠的陷阱构造图和一种形似铁簸箕的爆炸物设计图,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里。 贾栩捡起一块缴获来的薄钢板,用石头在上面画出一个扇形的轮廓。 “找几个人,把这些钢板,都给我敲成这个形状。要快!” 几个力气大的战士立刻拿起锤子,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 贾栩又拿起一个空弹药箱。 “把炸药按照一层炸药、一层钢珠、再一层铁砂的顺序,给我紧紧地压实。记住,一定要压实!” 战士们看着这些闻所未闻的布置,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不知道参谋长要做什么,但他们能感觉到,一个极其恐怖的东西,正在他们手中诞生。 半小时后,十几个丑陋的铁簸箕做好了。 它们被牢牢地固定在木桩上,隐藏在灌木和岩石后面,黑洞洞的凹面,静静地注视着山道。 贾栩亲自上前,调整每一个铁簸箕的角度。 他戴着金丝眼镜,蹲在地上,伸出手指,仔细地测量着每一个“簸箕”的俯仰角和朝向。 他要确保,这些“簸箕”爆炸时喷射出的钢珠和铁砂, 能形成一片交叉的、没有任何死角的死亡扇面,将整条山路完全覆盖。 一个工兵在搬运竹签的时候,手指不小心被签尖划了一下。 一道细小的口子出现在他的指尖。 他没在意,想用嘴去吮一下。 旁边的同伴一把拉住他,指着他的伤口。 “别动!你看!” 那个工兵低下头,只见那道小小的伤口周围,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黑紫色,并且在迅速蔓延。 他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乖乖……这要是鬼子踩上去……” 他不敢想下去了。 周围的战士们看着这一幕,再看看那些黑洞洞的陷坑和铁簸箕,看向贾栩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单纯的敬佩,而是混杂着一种深深的畏惧。 张大彪看得目瞪口呆,他凑到贾栩身边,压低了声音。 “参谋长,这玩意……这铁簸箕,真能行吗?” 贾栩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行不行,天亮就知道了。” 他转过头,看着张大彪。 “记住,等鬼子进了这个口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 张大彪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是!参谋长!” 他挺直了胸膛,声音有些发颤。 “我……我感觉这比跟鬼子拼刺刀还他娘的刺激!” 黎明前夕,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关家垴主攻阵地,死一般的寂静。 贾栩回到了这里,李云龙立刻迎了上来。 “老贾,都弄好了?” 贾栩点了点头。 李云龙朝着西边那条山路的方向看了一眼,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阵地上,几十个掷弹筒已经调整好了角度,炮口斜斜地指向山顶。 每个掷弹筒旁边,都堆着一筐刚刚做好的“辣椒催泪弹”。 负责操作的战士们,全都用湿毛巾捂着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眼睛里,有紧张,有兴奋,更多的是一种看好戏的期待。 李云龙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空气里还残留着血腥味。 他转过身,走到贾栩面前。 他解下腰间那把他用了多年的驳壳枪,连同枪套一起,塞到了贾栩手里。 “老贾,今天这仗,你来指挥。” 李云龙的声音很沉。 “你说什么时候打,咱就什么时候打!” 贾栩没有推辞,他接过那把还带着李云龙体温的枪,别在自己腰间。 李云龙又把自己一直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摘下来,挂在了贾栩的脖子上。 “我李云龙打了半辈子仗,还没打过这么邪乎的。” 李云龙拍了拍贾栩的肩膀,退后一步。 “今天,老子就当回看戏的,瞧瞧你这个毒士,怎么唱这出大戏!” 一直沉默的赵刚,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紧握的双拳显示着内心的不平静。 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 贾栩举起望远镜。 他观察了一下风向,今天的风很小,是从东边吹向西边。 正好。 他放下望远镜,镜片上反射出一道冰冷的光。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贾栩缓缓举起右手,然后猛地向下一挥。 “开始!” 命令下达。 阵地上,几十名掷弹兵几乎在同一时间,将一个个布包塞进了炮筒。 “砰!砰!砰!砰!……” 一连串沉闷的发射声响起。 几十个黑乎乎的布包,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抛物线,越过几百米的距离, 精准地落向关家垴的山顶阵地。 第17章 中心开花!鬼子哭了,漫山遍野的惨叫! 几十个黑点划过黎明前灰蒙蒙的天空,带着尖锐的呼啸声,一头扎进关家垴的山顶阵地。 布包砸在坚硬的岩石和工事上,瞬间破裂。 黄白色的粉末,如同炸开的烟雾,迅速在阵地上弥漫开来。 正在工事里打着哈欠,准备迎接新一轮进攻的鬼子兵,还没反应过来,就把那带着辛辣味道的粉尘吸进了肺里。 “咳!咳咳……” 一个鬼子兵刚张开嘴,想喊一句什么,剧烈的咳嗽就堵住了他的喉咙。 他丢掉手里的三八大盖,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脸涨成了紫色,眼珠子向外凸出。 这只是一个开始。 几秒钟之内,整个山顶阵地,彻底被这黄白色的浓烟笼罩。 “啊!目が!我的眼睛!” 一个机枪手发出凄厉的惨叫,他感觉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自己的眼球。 灼烧般的剧痛让他疯狂地用手去揉,可越揉越痛,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狂涌而出,瞬间就糊满了整张脸。 他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感觉到一片火辣辣的红。 机枪手惨叫着在地上翻滚,撞倒了旁边的弹药箱。 沉重的九二式重机枪,被他撞得翻倒在地,黑洞洞的枪口无力地指向天空。 阵地上,再也没有了枪声,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咳嗽、干呕和撕心裂肺的哀嚎。 鬼子们丢掉了手里的武器,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浓烟里乱窜。 有的捂着眼睛,一头撞在工事的墙壁上,撞得头破血流。 有的跪在地上,拼命地用头撞击地面,试图减轻那无法忍受的痛苦。 喉咙里像是被灌进了一勺滚烫的辣椒油,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刀片。 山崎大队的指挥所里,山崎信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呛得连声咳嗽。 他用一块湿毛巾死死捂住口鼻,但那无孔不入的辛辣粉尘,还是钻进了他的呼吸道。 “咳咳……八嘎!这是什么东西?!” 山崎信武嘶哑地吼道,声音因为剧烈的咳嗽而变得扭曲。 他透过指挥所的观察口向外望去,外面的景象让他浑身冰冷。 他那些引以为傲的、训练有素的帝国勇士,此刻正满地打滚,像一群被开水烫了的蚂蚁。 阵地,已经名存实亡。 “大队长阁下!我们……我们无法呼吸了!” 一个通讯兵连滚带爬地冲进来,他没有戴防毒面具,一张脸已经肿得像个猪头,眼睛里全是血丝。 “八路的……八路的新武器!咳咳……太可怕了!” 李云龙在山下的观察所里,举着望远镜,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手里的烟卷烧到了尽头,烫了手指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他娘的……” 李云龙放下望远镜,喃喃自语。 “这玩意,比他娘的意大利炮还好使!” 他看着山顶上那片混乱的景象,感觉自己打了半辈子的仗,今天才算是开了眼。 山顶上,山崎信武终于做出了决定。 再待下去,不用八路军进攻,他这几百号人就得活活被呛死在这里。 “命令部队!” 山崎信武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咆哮。 “放弃阵地!放弃所有重武器!向西……向西侧的山道突围!快!”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个人间地狱。 尖锐的哨声和军官们嘶哑的命令声,在惨叫和咳嗽声中响起。 几乎在同一时间,关家垴的东面、北面和正面,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冲啊!” “杀光这帮狗娘养的!” 七七二团和新一团的战士们,从各自的阵地上一跃而起,朝着山顶发起了冲锋。 但这一次,他们的冲锋更像是一场武装游行。 机枪只是零星地响着,战士们一边跑,一边朝天放枪,声势造得很大,却没几颗子弹真正打向山顶。 被熏得神志不清的鬼子兵,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喊杀声,最后一丝理智也崩溃了。 他们只知道,东面、北面、正面,全都是八路。 只有西面,一片寂静。 那里,是唯一的活路。 “西边!往西边跑!” “快!从西边突围!”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这群已经丧失战斗力的鬼子,连滚带爬地涌向西侧那条看起来无比安全的下山小路。 他们互相推搡着,踩踏着,争先恐后地奔向那个唯一的出口。 山崎信武也在几个卫兵的搀扶下,混在混乱的人群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西侧山道逃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被黄白色烟雾笼罩的山顶,眼睛里充满了怨毒和恐惧。 山下的观察所里,贾栩举着望远镜,冷静地看着这一切。 在他的镜片里,那股溃败的洪流,正准确无误地涌向他预设好的那条死亡走廊。 “老贾!打不打?” 李云龙在一旁急得直搓手。 “这帮孙子全跑出来了!再不打,就真让他们溜了!” 贾栩放下望远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团长,别急。” 他的声音很平稳。 “让他们再跑一会儿。” “跑得越深,死得越透。” 赵刚站在一旁,看着望远镜里鬼子的惨状, 又看了看身边这个平静得有些可怕的年轻人,脸色复杂。 他想说些什么,比如这种手段是否有失光明, 但看着远处山坡上那些还没来得及掩埋的、自己同志的尸体,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李云龙听了贾栩的话,愣了一下,随即嘿嘿笑了起来。 “乖乖!这帮孙子,还真就一门心思往咱们的口袋里钻啊!” 他重新举起望远镜,看着那群奔向死亡的鬼子,嘴咧到了耳根。 “老子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省心的仗!” 第18章 死亡走廊!欢迎来到屠宰场! 溃逃的人群最前方,一个鬼子兵的脚踝被一根不起眼的细线猛地一绊。 他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扑倒。 他脚下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塌陷下去。 那名鬼子兵连一声完整的惊叫都没能发出,整个人就垂直掉了下去。 黑暗中,他只感觉到身体被数十个尖锐的硬物刺穿,一股撕裂的剧痛传遍全身,随即意识便陷入了永久的黑暗。 他身后紧跟着的另一个鬼子,亲眼目睹了同伴的消失。 他惊恐地张大了嘴,一声凄厉的惨叫终于撕破了山道的寂静。 这声惨叫,像一根被点燃的导火索。 “有陷阱!” “八路的埋伏!” 恐慌瞬间在混乱的队伍中炸开。 一个鬼子军曹刚想拔刀呵斥部下,维持秩序。 他脚边不远处的草丛里,另一个被踩中的绊索猛地绷紧。 “轰!” 一枚被埋在土里的手榴弹被瞬间拉发,爆炸的气浪将三四个鬼子兵掀飞出去,滚烫的弹片撕开了他们的身体。 这条看似安全的下山小路,在这一刻,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冲过去!不要停!冲过去!” 一个鬼子军官挥舞着手枪,嘶哑地咆哮着。 他话音未落,侧方的树林里突然弹射出一根削尖了的粗大木桩,带着破空声,狠狠地贯穿了他的胸膛。 那军官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道带着向后飞去,钉在了另一棵树上,眼睛瞪得滚圆。 后面的鬼子根本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听到接连不断的惨叫和爆炸声,只看到前面的人像被割倒的麦子一样倒下。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们更加疯狂地向前拥挤,踩着倒地同伴的身体,推开挡在身前的战友。 “啊!” 又一声惨叫响起,一个鬼子兵的小腿被一个伪装在落叶下的铁制捕兽夹死死咬住,锋利的锯齿瞬间嵌入骨头。 骨骼断裂的清脆响声,在混乱中显得格外刺耳。 山崎信武在两名卫兵的簇拥下,被混乱的人潮推搡着向前。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那些帝国勇士,一个接一个地掉进坑里,被炸飞,被木桩刺穿。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圈套……这是一个巨大的圈套!” 山崎信武的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 八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狡猾,如此恶毒。 这不是战斗,这是屠杀。 就在这时,前方的山道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长约百米的开阔缓坡,没有任何树木和灌木的遮挡。 陷阱似乎到此为止了。 幸存的鬼子兵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发疯似的冲出了狭窄的山道,涌向那片开阔地。 他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回头看着那条刚刚走过的黄泉路。 短短几百米,他们至少丢下了一百多具尸体。 残余的三百多人,此刻全都挤在了这片不大的空地上,人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山顶的观察所里,李云龙的拳头捏得死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死死地盯着下方的山道,连呼吸都忘了。 “老贾!打不打?狗日的都挤在一块了!” 李云龙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他恨不得现在就下令开火。 贾栩举着望远镜,镜片后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他的视线没有停留在那些的鬼子兵身上,而是在人群中冷静地搜索着。 “再等等。” “还等?!” 李云龙急得直跺脚。 “再等这帮孙子就跑进山里了!到时候上哪儿找去?” 贾栩的望远镜,突然停住了。 在他的视野中心,一个穿着大尉军服,被两个卫兵死死护在中间的鬼子军官,踉踉跄跄地挤到了开阔地的正中央。 虽然狼狈不堪,但那身军服和肩上的军衔,清晰地暴露了他的身份。 山崎信武。 贾栩缓缓放下了望远镜。 他没有回头,只是对着身边那个抱着引爆器的通讯兵,平静地开口。 “引爆。” 两个字,轻得像风。 那名年轻的通讯兵身体一震,眼中闪过一丝狂热。 他毫不犹豫地将连接着十几根电线的起爆器手柄,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按了下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山道两侧的林地里,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了十几声沉闷而密集的爆炸声。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下一秒,开阔地上,那三百多个刚刚喘过一口气的鬼子兵,看到了他们生命中最后的景象。 十几道由无数钢珠、铁砂和碎石片组成的黑色扇面,从他们两侧的地面上喷涌而出。 那黑色的死亡扇面,以超越声音的速度,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横扫了整个区域。 血肉之躯在这钢铁风暴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最外围的鬼子兵,身体在一瞬间就被打成了筛子,红白之物四处飞溅。 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变成了一堆模糊的血肉。 钢铁风暴毫无阻碍地向内推进。 撕裂,穿透,肢解。 拥挤的人群,反而成了这片死亡扇面最完美的靶子。 没有任何死角。 没有任何躲避的可能。 山崎信武脸上的庆幸刚刚浮现,就被无尽的惊恐所取代。 他只看到一片黑色的浪潮向自己扑来,然后,整个世界就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爆炸的轰鸣,惨叫的哀嚎,奔跑的脚步声…… 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观察所里,李云龙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再次举起望远镜,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看向那片开阔地。 刚才还挤满了人的地方,此刻,空了。 不,不是空了。 是那片土地,被一层厚厚的红色覆盖了。 再也看不到一个站着的人,甚至看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 李云龙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打了半辈子仗,见过尸山血海,可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赵刚在爆炸响起的那一刻,就猛地闭上了眼睛,脸色煞白。 他不敢去看,也不想去看。 那沉闷的爆炸声,和瞬间消失的惨叫,已经告诉了他一切。 硝烟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顺着风,慢慢飘了上来。 贾栩拿出一方洁白的手帕,不紧不慢地擦拭着刚才被李云龙喷上唾沫星子的镜片。 他的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刚刚结束的,只是一场无聊的戏剧。 “结束了。” 第19章 山崎全歼!伤亡为零?旅长电话又来了! 爆炸的余音在山谷里回荡,硝烟和血腥味混在一起,钻进每个人的鼻孔。 独立团的战士们端着枪,小心翼翼地走下观察所,踏上了那条通往西侧缓坡的山路。 脚下的泥土是湿的,黏糊糊的,踩上去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 一个年轻战士低头看了一眼,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扶着旁边的一棵树就吐了出来。 山道上,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人。 到处都是扭曲的肢体和破碎的内脏,把黄色的土地染成了暗红色。 几个还没死透的鬼子兵躺在血泊里,发出微弱的呻吟,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着。 老兵们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枪口向下,扣动扳机。 “砰。” “砰。” 几声零星的补枪声过后,山道上彻底安静了。 战士们开始打扫战场,他们把那些还能用的三八大盖从黏稠的血肉里捡出来,堆在一起。 一个战士在尸堆里翻找着,很快,他直起身子,对着不远处的连长大喊。 “连长!找到了!是个大官!” 几个人围了过去。 那具尸体上半身几乎被打烂了,但下半身还算完整,军服上的大尉领章和一把镶着金边的指挥刀,证明了他的身份。 “是山崎!” 确认了目标,战士们干活的劲头更足了。 李云龙背着手,慢悠悠地从山上走了下来。 他路过那些陷坑,看到里面插满竹签的鬼子尸体,眼皮跳了一下。 他走到那片开阔地,脚下的土地像是被犁了一遍,到处都是弹坑和碎肉。 他捡起一颗变形的钢珠,在手里掂了掂,又扔掉了。 赵刚跟在他身后,脸色苍白,他尽量不去看地上的景象,目光一直落在远处的山峰上。 一个通讯兵拿着一份刚统计出来的报告,快步跑到李云龙面前,手都在抖。 “团长!伤……伤亡报告出来了!” 李云龙一把抢了过来,凑到眼前。 纸上只有短短几行字。 “此战,全歼日军山崎大队五百二十四人,缴获步枪、机枪、掷弹筒若干……” 李云龙的目光直接跳到了最后一行。 “我团战斗伤亡:零。” “非战斗减员:三人。一人布设陷阱时崴伤脚踝,两人搬运‘特种弹药’时被粉尘呛伤,均无大碍。” 李云龙的呼吸停住了。 他把那张纸翻过来掉过去看了好几遍,又凑到眼前,一个字一个字地确认。 零。 真的是零。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身边的赵刚,又看向周围那些正在打扫战场的战士。 “哈……” 一声干笑从李云龙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仰天大笑,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震得整个山谷嗡嗡作响。 他一边笑,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眼泪都笑了出来。 “零伤亡!他娘的!零伤亡全歼一个鬼子大队!” “老子打了半辈子仗,就没打过这么阔气的仗!神了!他娘的真是神了!” 周围的战士们听到团长的笑声,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跟着咧开嘴笑了起来。 赵刚接过那份报告,看着上面那个刺眼的“零”字,手指微微颤抖。 他沉默地看着报告,又抬头看了看那片血腥的战场,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就在这时,一支部队从山路的另一头开了过来。 是七七二团的团长程瞎子,他带着人过来协同打扫战场。 程瞎子一过来,看到李云龙在那疯笑,皱着眉走了上去。 “老李,你吃错药了?打了胜仗也不至于疯成这样吧?” 李云龙止住笑,把手里的伤亡报告往程瞎子脸上一拍。 “你自己看!” 程瞎子疑惑地拿起报告,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伤亡零?老李,你这玩笑可开大了。这上面是不是少写了几个数?” “写错了?”李云龙一把抢回报告,宝贝似的揣进怀里,“老子亲自点的数,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程瞎子呆立当场,他看看李云龙,又看看那片还在冒着血腥气的屠宰场,嘴巴张了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带来的那些七七二团的战士,昨天还在这山坡下用命去填,此刻看着独立团的人喜气洋洋地收缴着战利品,一个个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 一个年轻战士茫然地问身边的老兵。 “班长,这就……打完了?” 李云龙没再理会呆若木鸡的程瞎子,扯着嗓子大喊。 “贾栩呢?老子的参谋长呢?给老子找!把咱们的大功臣给老子找出来!” 独立团临时指挥部。 贾栩正坐在一个弹药箱上,用一块干净的布,不紧不慢地擦拭着那副金丝眼镜。 他脑海中,冰冷的机械音正疯狂响起。 【叮!绝户毒计“关家垴屠宰场”完美执行!】 【计策核心:中心开花,围三缺一,死亡走廊,瓮中捉鳖。】 【毒辣指数评定:★★★★★★★(七星)!突破上限!】 【战果评定:完美!】 【正在进行综合结算……】 【恭喜宿主获得“毒士点数”8000点!】 【恭喜宿主完成超凡成就“无伤全歼”,额外奖励毒士点数2000点!】 【恭喜宿主达成七星毒计成就,解锁特殊奖励:克莱莫定向雷(正式版)全套设计图纸!】 【综合评定,本次共获得毒士点数10000点!】 贾栩擦拭镜片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原样。 李云龙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一把抓住贾栩的胳膊。 “老贾!走!跟我去旅部!老子要亲自给你请功!” “团长,电话响了。” 旁边的通讯兵指了指那台手摇电话机。 李云龙眼睛一亮,松开贾栩,一把抢过话筒。 “喂!老子李云龙!”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旁边的贾栩和赵刚挤了挤眼睛,脸上全是得意。 “旅长!我向您报告!山崎大队,没了!一个不剩,全让老子给报销了!” 电话那头传来旅长陈赓惊喜的声音。 “好!打得好!李云龙,你小子总算给老子争了口气!快说说,你们团伤亡怎么样?” 李云龙故意拉长了音调,卖起了关子。 “伤亡嘛……嘿嘿,倒是有那么几个。不过都是擦破皮的小伤,不碍事。”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一分钟的死寂。 指挥部里的人都能听到,话筒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突然。 “李云龙——!” 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从话筒里喷涌而出,声音大得像是要掀翻整个窑洞。 “你他娘的当老子是傻子吗?!全歼山崎大队,自己就几个擦破皮的?你以为你在说书呢?!” 旅长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遏制的怒火。 “你给老子说清楚!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法?!是不是又给老子捅了什么天大的娄子?!” 李云龙被骂得一愣,赶紧把话筒拿远了一点。 “旅长,您别发火啊!这仗打得漂亮,您该表扬我才对……” “表扬个屁!”旅长根本不听他解释, “我告诉你李云龙!你少给老子耍花样!你那点花花肠子,老子比谁都清楚!” “我不管你用了什么办法!你给老子记住了!看好你那个宝贝参谋! 别让他再给老子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又干了什么出格的事,老子扒了你的皮!” “啪!” 电话被狠狠地挂断了。 李云龙拿着没了声音的话筒,愣在原地。 他转过头,对着贾栩和赵刚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奈。 “你瞧瞧,官大一级压死人呐!打了胜仗还挨骂,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 他嘴上抱怨着,脸上的得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就在这时,一个情报员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神色慌张。 “团长!紧急情报!” 情报员将一份电报递了上来。 “日军华北方面军组织了一支高级观摩团,即将抵达晋西北地区进行‘战地考察’!” 李云龙接过电报,不屑地撇了撇嘴。 “考察?考察他娘的怎么被咱们打得屁滚尿流吗?” 第20章 鬼子观摩团?不,是冲着总部来的! 李云龙把那份电报纸往桌上一拍,哼了一声。 “考察?考察他娘的怎么被咱们打得屁滚尿流吗?” 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屁股叼在嘴里,划着一根火柴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他娘的,这帮鬼子还真是不记打。刚报销了山崎,又送个什么观摩团上门。这不成心给咱们送装备来了吗?” 李云龙吐出一口浓烟,眼睛里又冒出那种看到肥肉的光。 “老子没指示,就想告诉你,我李云龙不喜欢窝窝囊囊的死法!这要是让老子碰上,非得扒他一层皮下来不可!” 旁边的赵刚眉头紧锁,他没有李云龙那么乐观。 “团长,不能大意。情报上说的是‘高级观摩团’,规格很高,说明鬼子很重视。这次的阵仗,恐怕小不了。” “怕什么!”李云龙把腿往桌子上一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什么团,到了咱独立团的地盘,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指挥部里,只有贾栩没有说话。 他的手指,轻轻点在了电报末尾的一个名字上。 那行字很小,写的是护卫部队番号。 山本一木特种工队。 贾栩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在油灯下闪动了一下。 李云龙还在那吹牛,唾沫星子横飞,畅想着怎么把这个观摩团一口吞下,能缴获多少好东西。 “团长。” 贾栩的声音不大,却让李云龙的话头停住了。 李云龙扭过头,看着这个总是能给他带来“惊喜”的年轻参谋。 “怎么了,老贾?你小子是不是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贾栩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 “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奇怪?”李云龙没反应过来。 “杀鸡焉用牛刀。”贾栩的目光从李云龙和赵刚脸上一一扫过,“一个观摩团,说白了就是一群坐办公室的文官,出来看看风景,镀镀金。需要动用一支在整个华北方面军都挂了号的特种部队来护卫吗?” 指挥部里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李云龙脸上的得意,慢慢收敛了。 他把腿从桌子上放下来,坐直了身体。 赵刚的呼吸也停顿了一下,他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山本一木……我听说过这个人。”赵刚的声音有些发沉,“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专门研究特种作战,手段极其毒辣。他的部队,从不执行常规任务。” 李云龙没说话,他伸出手,把桌上那张电报纸重新拿了起来,展开,眼睛死死地盯着“山本一木”那几个字。 窑洞里只剩下油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这个观摩团是假的。” 贾栩一句话,让李云龙和赵刚的身体同时一震。 “它是个幌子,是摆在明面上的一块肥肉。”贾栩走到地图前,手指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圈,将几个主力团的防区都圈了进去。 “鬼子把这块肉扔出来,就是想把我们所有的主力部队,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李云龙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 他是个战术大家,贾栩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已经完全明白了。 “当我们的主力全都被调动起来,去围剿这个根本不存在的‘观摩团’时,我们的防区,我们的后方,就会出现巨大的空档。” 贾栩的手指,顺着地图上的山脉,狠狠地插向根据地的腹地。 他的手指最后停在了一个点上。 “到那个时候,山本一木的特工队,这把真正的尖刀,就会趁着夜色,绕开所有的预设战场,直插我们的心脏。” 贾栩的指尖,稳稳地停在地图上两个字上。 旅部。 不,甚至更远。 总部。 “嘶——” 赵刚倒吸一口凉气,他下意识地看向地图上总部大夏湾的位置,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个推论太大胆,也太可怕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娘的!” 李云龙猛地站起身,一脚踹在旁边的凳子上,凳子翻滚着撞在墙上,散了架。 “你小子别吓唬我!这帮鬼子,有这么狡猾?”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慌。 贾栩转过身,平静地看着暴怒的李云龙。 “唱戏的不累,看戏的腰疼。咱们不能哭了半天不知道谁死了。” “团长,这个山本不是善茬,我们必须按最坏的情况做准备。” 李云龙在窑洞里来回踱步,脚下的地面被他踩得咚咚响。 他烦躁地抓着后脑勺,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 过了许久,他猛地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贾栩。 “那你说,怎么办?” …… 深夜,万籁俱寂。 贾栩一个人坐在自己临时的住处里,那是一间稍微好点的窑洞。 他没有点灯。 黑暗中,他闭着眼睛,在脑海里对那个冰冷的系统下达了指令。 “查询系统商城,是否有关于山本特工队未来二十四小时内的精确动向情报。” 一行行金色的文字,在他脑海的光幕上浮现。 各种道具和图纸琳琅满目。 他的意念飞速翻动,很快,一个被置于顶端的特殊商品,吸引了他的注意。 【情报U-DiSk(加密):内含未来24小时日军华北方面军A级加密电文破译版。】 【兑换所需毒士点数:8000点。】 八千点。 关家垴一战,他总共获得了一万点。 这一个情报,就要花掉他绝大部分的积蓄。 贾栩的意识在那个选项上停留了不到半秒。 “确认兑换。” 没有任何犹豫。 【毒士点数-8000,兑换成功。】 【情报正在传输……】 一股庞大、冰冷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他的脑海。 无数的电文、代号、坐标、时间表,在他的记忆里飞速闪过,然后被他的大脑自动整理、归纳、分析。 几秒钟后,信息传输完毕。 贾栩缓缓睁开眼睛,黑暗的窑洞在他眼中,仿佛亮如白昼。 一切,都清清楚楚。 他的推测,完全正确。 日军的作战计划,代号“利剑”,分为A、B两个部分。 A计划,就是那个所谓的“高级观摩团”,由一支二线部队护送, 大张旗鼓地进入晋西北地区,路线明确,行踪暴露,目的就是吸引八路军主力围剿。 而真正的杀招,是B计划。 山本一木特种工队,总计八十七人,全员德式装备,配备冲锋枪和最新式的电台。 他们的任务,就是在A计划开始后的十二小时,也就是今天午夜, 利用夜色和对地形的熟悉,化整为零,绕过所有八路军的防线和哨卡, 在黎明之前,对八路军总部所在地——大夏湾,发动斩首突袭。 情报中,甚至有山本特工队详细到每一分钟的行进路线图,以及他们准备在总部外围集结的具体坐标。 证据,确凿无疑。 贾栩的脑海里,甚至浮现出山本一木那张冷酷的脸。 “山本一木,你想玩特种斩首?” “在我这个国防大学的教官面前,你还只是个学生。” “我等你很久了。” 贾栩站起身,走到窑洞的窗口。 他看着外面漆黑如墨的夜色 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他现在手握着足以改变整个战局,甚至能救下总部所有首长性命的铁证。 可问题是,这份情报的来源,根本无法解释。 直接告诉李云龙,告诉旅长,他们缴获了鬼子未来二十四小时的作战计划? 谁会信? 生性多疑的旅长,恐怕第一个就会把他当成奸细抓起来。 李云龙或许会信他几分,但面对这种关系到总部安危的军国大事, 他也不敢凭着一个来历不明的情报,就擅自调动部队。 “阳奉阴违吗?” 第21章 阳奉阴违!团长,这次咱们玩票大的! 独立团指挥部里, 李云龙把那份电报拍在桌上,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他烦躁地在窑洞里来回踱步,脚下的泥地被他踩得咚咚响。 赵刚的脸色很不好看,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在总部大夏湾的位置上点了点,又缩了回来。 “团长,贾参谋的推测,不是没有道理。山本一木这个人,我听说过,行事诡诈,从不按常理出牌。” “这事太大了,必须立刻向旅部汇报!” 李云龙猛地停下脚步,他看了一眼地图,又看了一眼旁边神色平静的贾栩。 “好!” 李云龙一咬牙,抓起桌上的手摇电话机,对着话筒大吼。 “给老子接旅部!快!” 通讯兵手忙脚乱地摇着摇把,过了片刻,他把话筒递了过来。 “团长,接通了!” 李云龙一把抢过话筒,清了清嗓子。 “喂!旅长吗?我李云龙!” 电话那头传来旅长陈赓带着笑意的声音。 “李云龙,你小子可以啊!零伤亡全歼山崎大队,长本事了!说吧,又打电话来要什么奖赏?” “旅长,奖赏的事先不提,有天大的事要向您汇报!” 李云龙的语气严肃起来。 “我估摸着,鬼子那个观摩团是假的,是冲着咱们总部去的!护送部队是山本一木的特工队!” 电话那头的笑声戛然而止。 过了几秒钟,陈赓的声音传来,变得冰冷。 “你估摸着?李云龙,你当打仗是菜市场买菜,还能估摸着来?” “山本特工队的情报,总部也掌握了。 可他们的目标是观摩团,这是经过多方情报确认的! 你的任务,就是给我盯死这支部队,配合兄弟部队,把它吃掉!” 李云龙急了。 “旅长!这不对劲!杀鸡用牛刀,一个观摩团,用不着山本亲自出马!这是鬼子的阴谋!” “阴谋?” 陈赓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 “李云龙!你小子是不是刚打了个胜仗,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开始质疑总部的命令了?” “我告诉你!总部自有警卫部队,固若金汤!用不着你一个团长去操心!你的任务,就是执行命令!” “可是……” “没什么可是!” 陈赓粗暴地打断了他。 “李云龙!我再警告你一次!管好你的人,特别是你那个宝贝参谋!别再给老子整什么幺蛾子!” “打观摩团是总部的命令,你要是敢擅离职守,放跑了目标,老子扒了你的皮!” “啪!” 电话被狠狠地挂断了,话筒里只剩下忙音。 李云龙举着话筒,愣在原地。 过了半晌,他把话筒往桌上重重一摔。 “他娘的!” 他一脚踹在旁边的火盆上,火盆翻滚出去,炭火撒了一地。 “官大一级压死人!官大一级压死人呐!” 李云龙气得在窑洞里转圈,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老虎。 赵刚走上前,捡起地上的火盆,声音沉稳。 “团长,既然是上级的命令,我们就必须执行。我们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 李云龙猛地回头,瞪着赵刚。 “执行?怎么执行?眼睁睁看着山本那小子去掏咱们的老窝?到时候总部首长出了事,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这只是贾参谋的推测,没有证据……” “证据?等有了证据,黄花菜都凉了!” 李云龙吼完,又觉得一阵无力。 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烦躁地抓着头发,整个人都蔫了下去。 “他娘的,你贾栩咋就不敢跟旅长干一架呢?在上级面前跟个熊瞎子似的!这下好了,没咒念了!” 整个指挥部里,没人再说话。 贾栩从头到尾都站在地图前,看着地图,没有出声。 李云龙在椅子上坐立不安,他抽出一根烟,点了几次都没点着。 他猛地把烟卷扔在地上,站起身,几步走到贾栩面前,死死地盯着。 “老贾,你给老子交个底。” 李云龙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颤抖。 “这回,你到底有几成把握?” 贾栩没有看他,目光依旧落在地图上。 他伸出手,指着地图上山本特工队可能穿插的路线。 “团长,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这句话,不用我教你吧?” 李云龙的身体一震。 贾栩转过头,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如水。 “咱们来算一笔账。” “打掉一个给鬼子壮门面的观摩团,旅长最多在电话里夸你一句‘打得不错’,回头给你记个功,发几箱子弹。” 贾栩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一下敲在李云龙的心上。 “可要是……咱们救了咱们的旅长,救了师长,甚至救了总部所有的首长。” “你说,这功劳,有多大?” 李云龙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他的眼睛里,那团刚刚熄灭的火,猛地重新燃烧起来,并且越烧越旺。 风险越大,收益越高。 这才是他李云龙的买卖! 他盯着贾栩,看着那张平静的脸,仿佛想从上面看出花来。 “好小子……” 李云龙的嘴角,慢慢咧开一个弧度。 他猛地一转身,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 “砰!” 桌上的地图和茶缸都跳了起来。 “他娘的!干了!” 李云龙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听你的!天塌下来,老子顶着!” 赵刚脸色一变,急忙上前。 “团长!三思啊!这是违抗军令!”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李云龙把贾栩的话原封不动地扔了回去,“老赵,这次你就听我的!出了事,跟你们没关系,老子一个人担着!” 他走到地图前,一把将地图扯了下来,铺在地上。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李云龙的手指在地图上飞快地移动,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老子,亲自带二营、三营,还有新兵连,去跟那个狗屁观摩团‘亲热亲热’!” “咱们把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机枪、迫击炮,都给老子拉过去!让旅长,让鬼子,都以为咱们独立团全扑上去了!” 李云龙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贾栩。 “你!” 他一指贾栩。 “带着一营,还有咱们团所有压箱底的好东西, 刚组建的骑兵连,炮兵连,还有我的警卫连!全部归你指挥!” “老子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挖坑也好,埋雷也罢,你必须把山本那小子的特工队,给老子死死地按住!” “我要让他知道,咱们中国的地界,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李云龙的决定,不容置疑。 赵刚张了张嘴,看着已经陷入某种狂热状态的李云龙,最终化为一声叹息,没有再劝。 李云龙一把搂住贾栩的肩膀,力气大得像是要把他捏碎。 “老贾,人手你随便挑,要什么装备你开口!全团的家底都给你!”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你去放手干!老子在正面给你唱戏,吸引鬼子的注意力!” “我倒要看看,是你贾栩的计谋更毒,还是他山本的刀更快!” 第22章 请君入瓮!特种作战?在我面前只是笑话! 夜色如墨,山风在峡谷间穿行,发出呜呜的声响。 贾栩带着一营的战士,悄无声息地抵达了一处名为“一线天”的狭长山谷。 山谷两侧是陡峭的石壁,中间只有一条勉强能容纳两三人并行的崎岖小路。 一营长张大彪喘着粗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他绕着谷口走了一圈,用脚跺了跺坚实的地面。 张大彪快步走到贾栩面前,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股子兴奋劲。 “参谋长,您这地方选得真绝了!两边高,中间低,简直就是个天然的口袋阵!” 他用手比划着,唾沫星子在夜风里飞舞。 “我马上带人到两边山顶上挖战壕,再把炮连那几门宝贝疙瘩架上去。 只要鬼子敢从这儿过,保证让他们连人带马,都变成一滩肉泥!” 贾栩摇了摇头。 “不行。” 张大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挠了挠后脑勺,满脸都是不解。 “参谋长,这……这打伏击,不都这么打吗?” “硬碰硬的仗,你这法子没错。” 贾栩的声音很平静,他指着黑漆漆的山谷深处。 “但山本的特工队不是普通的鬼子,他们是狼,不是猪。你在这里挖战壕,等于在山谷口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此地有埋伏’。” “他们看到战壕,会立刻绕路,或者直接呼叫炮火覆盖山顶。咱们的炮一开火,位置也就暴露了,到时候谁是猎物,谁是猎人,就说不准了。” 张大彪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说。 贾栩没有再解释,他闭上眼,在脑海中对系统下达了指令。 【兑换:诡雷制作手册(精通级)】 【兑换:陷阱大师实战心得】 【确认兑换,消耗毒士点数2000点。】 两股庞杂而精妙的信息流瞬间涌入脑海,无数种阴狠毒辣的陷阱布置手法,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贾栩睁开眼,看着面前一脸困惑的张大彪和一营的战士们。 “今天,咱们不挖战壕,不打阵地战。” “咱们当一回猎人,把整个山谷,变成一个巨大的捕兽夹。” 张大彪更糊涂了。 “参谋长,啥叫捕兽夹?” “山本的部队,贵在精,贵在快,擅长渗透和协同。” 贾栩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带着一股子让人心头发凉的冷静。 “我们要做的,就是打掉他们的‘精’,拖慢他们的‘快’,割裂他们的‘协同’。” “我要让他们每个人,都感觉自己是孤身一人,在跟整个山谷的鬼魂作战。” 张大彪似懂非懂,但他从年轻参谋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把胸膛一挺,大声说道。 “参谋长,俺听不来这些弯弯绕,您就直接说,让俺们咋干吧!俺们一营,没有一个孬种!” “好。” 贾栩点了点头,转身走进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所有人,跟我来。” 后半夜,整个“一线天”山谷都活了过来。 但这种活,不是喧闹,而是一种悄无声息的忙碌。 贾栩亲自选定了第一个陷阱的位置,那是一处不起眼的草丛。 他从一个战士手里拿过一颗拔掉保险销的手榴弹,用一根近乎透明的丝线,一头小心翼翼地缠在拉环上,另一头系在一棵小树的根部。 他又拿起另一颗手榴弹,埋进小路中央的浮土里,同样用丝线将拉环和旁边的一块活石连在一起。 他做完这一切,站起身,对旁边的战士们讲解。 “这叫连环雷。鬼子踩中第一个,会被炸倒。他后面的同伴上来救他,扶住这棵树,就会触发第二个。” “记住,丝线的高度,离地面不能超过二十公分,要用落叶和浮土盖好,不能留一点痕迹。” 战士们看着参谋长那熟练得有些可怕的动作,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是打老了仗的兵,可这种阴损的布置,他们连听都没听过。 很快,在贾栩的指导下,一个个精心伪装的诡雷,布满了山谷的每一个角落。 树后,岩石缝隙,倒下的枯木下,甚至是小溪的浅水里。 整个山谷,变成了一个一触即发的火药桶。 “光有这个还不够。” 贾栩走到一片松软的土地前,用脚画了一个圈。 “在这里,挖坑。不用深,半米就够。” 战士们立刻动手,很快就挖出了十几个不起眼的小坑。 贾栩从一个特制的布袋里,拿出几根削尖了的木刺。 那木刺的尖端,在月光下泛着一层油腻的黑光,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把这些,插在坑底,尖头向上。” 一个胆大的战士凑近了闻了闻,差点吐出来。 “参谋长,这……这是啥玩意?” “从茅房的粪坑里捞出来的污泥,混上牲口的血,晾了三天。” 贾栩平静地回答。 “鬼子踩上去,扎不深,死不了。但用不了两天,伤口就会流脓、溃烂,发高烧说胡话,最后在床上活活疼死。” 周围的战士们听得头皮发麻,一个个都感觉后背直冒凉气。 伤员的惨叫,比十具尸体更能摧毁一支部队的士气。 这招,太毒了。 布置完这一切,贾栩又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 “一营所有战斗小组,两人一组,分散隐蔽!” 他指着山谷两侧陡峭的石壁和密林。 “每组之间,间隔至少五十米。你们的任务,不是集火,是打冷枪。” “枪响人倒,打了就换地方,绝不许在一个地方开第二枪。” “我不要你们打死多少鬼子,我要你们让每个鬼子,都感觉自己身边, 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有无数个枪口在瞄着他。” “我要让他们崩溃。” 命令传达下去,几百名战士像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山谷两侧的峭壁和黑暗中。 整个山谷,再次恢复了寂静。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一个年轻的战士在找好自己的狙击位后, 低头看着脚下那片被伪装得天衣无缝的山路,忍不住对身边的同伴小声嘀咕。 “乖乖……这要是踩上去,神仙也得脱层皮。” 他的同伴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步枪,手心里全是汗。 第23章 雾谷迷踪!山本君,欢迎来到百慕大! 山谷恢复了寂静,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贾栩站在山谷入口的一块高岩后,身旁是举着望远镜的张大彪和一名负责警戒的侦察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山风吹过,带着草木的湿气。 突然,侦察兵身边一块平放的石头上,几颗不起眼的小石子轻微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一阵细碎的声响。 侦察兵猛地回头,对贾栩打了个手势。 张大彪放下了望远镜,压低声音。 “参谋长,鱼进网了。” 贾栩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夜空,又感受了一下风中的湿度。 “张大哥,你看这山谷地形,像个罐子,两头窄,中间宽,水汽进来就散不出去。” “我估摸着,后半夜准起大雾。咱们的机会,来了。” 张大彪听得一愣,他看看天,又看看黑漆漆的山谷,心里犯嘀咕。 这书生还能看天象? 他将信将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参谋长您说咋办就咋办。” 贾栩没再看他,背过身,面向着深邃的山谷, 他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于心中默念。 【启动:天气控制器(小范围起雾)】 【目标区域:一线天山谷】 【确认启动。】 几乎是瞬间,山谷底部最潮湿的溪流边,一缕缕白色的水汽开始升腾。 起初只是淡淡的,像清晨的薄纱。 但很快,那些水汽仿佛有了生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汇聚、翻滚。 张大彪瞪大了眼睛,他看到那白雾如同涨潮的海水,从谷底向上蔓延,先是吞没了溪流,然后是路边的灌木,接着是半山腰的岩石。 短短几分钟,原本还能看清轮廓的山谷,就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海洋。 能见度,迅速下降到不足三米。 山风吹过,那浓雾只是翻滚了一下,没有丝毫散去的迹象。 张大彪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他打了半辈子仗,从没见过这么邪乎的雾。 “他娘的……还真让您说着了。” 贾栩转过身,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他拿起步话机,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各单位注意。” “‘捉迷藏’,现在开始。” “按原计划行动,记住,只出声,不开枪。” 浓雾深处。 山本一木猛地抬起右手,整个队伍瞬间停下,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机器。 几十名队员悄无声息地散开,背靠背组成了一个环形的防御阵。 山本伸出手,五指在眼前晃了晃,却什么也看不见。 白色的浓雾像棉花一样包裹着一切,队员们只能通过彼此间拉着的绳索,来确认同伴没有走失。 “队长。” 副官小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惊疑。 “这雾太不正常了。我们的指南针……失灵了。” 小野摊开手掌,那枚德制的精密指南针,指针正在毫无规律地疯狂打转, 山本一木没有回答。 他摘下作战手套,将耳朵贴近潮湿的岩壁,闭上了眼睛。 雾中,开始传来各种声音。 很远的地方,传来“铛…铛…铛…”的声响,有节奏地敲击一个铁器,时断时续,敲得人心慌。 左侧的密林里,传来模仿夜枭的叫声,但那声音比真正的夜枭更高,更尖利,在寂静的山谷里显得格外刺耳。 右侧的山壁上,有石子滚落的声音,哗啦啦一阵,然后又归于沉寂,根本听不出是从哪里来的。 一名年轻的队员终于承受不住这种压力,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闭嘴!” 山本一木低声喝止。 年轻队员的呼吸声立刻消失了。 山本一木站直了身体,他知道,这不是自然现象。 他们走进了一个为他们量身定做的陷阱。 一个八路军战士,正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缴获来的日军牛肉罐头,又拔出腰间的刺刀。 他按照参谋长之前的吩咐,用刺刀的刀背,不轻不重地在罐头上敲击。 “铛…铛…铛…” 敲了十几下,他立刻收起东西,猫着腰,悄无声息地转移到几十米外的另一处隐蔽点。 山谷的另一侧,两名战士蹲在灌木丛里,双手拢在嘴边。 “呜——嗷——” 他们学着狼嚎,声音在山谷里来回飘荡,显得空旷而阴森。 嚎了几声,两人相视一笑,同样迅速转移。 他们严格遵守着贾栩的命令。 枪响人倒,打了就换地方。 不,现在连枪都不用开。 只制造声音,绝不暴露位置。 每个人都用各种奇怪的声音,撩拨着敌人最脆弱的神经。 山本一木缓缓拔出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 他冷静地举起枪,对着天空。 “砰!” 一声枪响。 但在浓雾中,这声枪响显得异常沉闷,声音仿佛被厚重的棉被包裹住,传出不远就消散了。 没有回音。 什么都判断不出来。 山本一木的眉头,第一次紧紧锁在了一起。 他经历过无数次残酷的战斗,面对过丛林、沙漠、雪山。 但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战术。 敌人没有开一枪,没有扔一颗手榴弹,却让他这支帝国最精锐的特种部队,寸步难行。 他们引以为傲的渗透能力、精确射击、小组协同,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和无处不在的诡异声响面前,成了一个笑话。 视野被剥夺。 方向被混淆。 通讯被切断。 “队长,我们怎么办?”小野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脱的颤抖。 山本一木沉默了片刻。 他将手枪插回枪套, “原地待命,保持警戒。” “所有人,不准发出任何声音,不准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试图用静默来对抗敌人的骚扰。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当山谷里只剩下他们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时, 那些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诡异声响,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恐怖。 “铛…铛…铛…” 那敲击铁器的声音,仿佛就在他们身后响起。 几名队员猛地回头,却只看到一片翻滚的浓雾。 “呜——嗷——” 狼嚎声又从左侧传来,这一次,听起来更近了。 山本一木能感觉到,他手下的士兵, 那些经历过严酷训练的帝国勇士,他们的身体正在变得僵硬。 第24章 无声猎杀!山本特工队,在此折戟! 山本一木的静默对抗,彻底失败了。 当山谷中只剩下自己人的心跳和呼吸,那些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诡异声响,反而变得更加清晰。 一名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尖兵,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他半蹲着身子,手中的冲锋枪随着视线缓缓移动。 脚下,他每一步都踩得异常小心。 突然,他的军靴尖踢到了什么东西,一根极细的丝线。 他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地雷。 可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发生。 他只感觉脚踝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上方传来,将他整个人倒着拽离了地面。 他喉咙里的惊叫刚要冲出,一块破布就狠狠塞进了他的嘴里。 他被倒吊在一棵大树的粗壮枝干上,眼前天旋地转。 紧接着,大腿根部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 一根削尖了的竹签,从下方一个巧妙的角度,深深刺入了他的肌肉。 一股恶臭顺着伤口涌入鼻腔。 他剧烈地挣扎,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在浓雾中无声地抽搐。 跟在他身后的同伴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异响,和一阵树叶的晃动声。 “田中?” 他压低声音呼唤。 浓雾吞噬了他的声音,没有任何回应。 他紧张地举起枪,向前挪动了两步,却什么也看不见。 仿佛他的同伴,被这片浓雾给融化了。 另一处,一名通讯兵正焦急地寻找着高地,试图架设天线联系总部。 他手扶在一块半人高的岩石上,想借力爬上去。 他的手掌刚刚压实,石缝里一根不起眼的绊索被触动了。 “轰!” 一声沉闷的爆炸在岩石后方响起。 爆炸的气浪将那名通讯兵掀翻在地,几块碎石打在他的钢盔上,发出叮叮当的声响。 他再也没能爬起来。 这些陷阱的动静都不大。 但在死寂的雾谷里,每一次声响都狠狠敲在幸存的特工队员心上。 他们引以为傲的战斗素养,在这样未知的攻击方式面前,开始瓦解。 队伍的阵型,彻底乱了。 山谷一侧的峭壁上,张大彪趴在一处天然的凹陷里。 他没有使用望远镜。 在这种浓雾里,望远镜就是个废物。 他靠的是耳朵,和野兽般的直觉。 雾气中,一个比周围环境更深一些的黑影晃动了一下。 那个黑影正在挥舞手臂,似乎在下达命令。 张大彪没有急。 他将三八大盖的准星,套在了那个模糊的轮廓上,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 他在等。 当那个黑影侧过身,露出了一个短暂而清晰的侧面轮廓时,张大彪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在山谷中炸响,显得格外突兀。 那个黑影猛地一顿,随即软软地倒了下去。 张大彪没有去看战果。 他甚至没有拉动枪栓,而是立刻手脚并用,沿着预先规划好的路线,迅速转移到几十米外的下一个射击点。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山本一木的神经猛地抽动了一下。 枪声! 终于有枪声了! 他立刻循着枪声的方向举起枪,可那边除了翻滚的浓雾,什么都没有。 “砰!” 又一声枪响。 这一次,是从山谷的另一侧传来的。 一名正在警戒的机枪手,头盔上爆出一团血雾,仰天倒下。 “八嘎!” 一名鬼子军曹怒吼一声,端起冲锋枪,朝着枪响的方向就扫了一梭子。 子弹“哒哒哒”地打在岩壁上,溅起一串火星。 除了回声,什么都没有。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恐惧。 “砰!” “砰!” 冷枪声开始毫无规律地从四面八方响起。 有时在左,有时在右。 有时在头顶,有时又像是在脚下。 开枪的人就打了就跑,绝不在一个地方停留。 特工队员们彻底乱了。 他们感觉自己被无数个看不见的枪手包围了。 他们开始胡乱地朝着可疑的方向开火,试图用火力压制那些幽灵。 子弹在山谷里乱飞,打得碎石草木横飞。 但他们打中的,只有空气和石头。 山本一木看着自己手下这些帝国最精锐的士兵,在雾里乱窜乱叫,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协同作战,已经成了笑话。 渗透突袭,更是天方夜谭。 他们甚至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摸到,就已经伤亡惨重。 再待下去,就是全军覆没。 山本一木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个特制的哨子,放进嘴里。 “啾——” 一声尖锐高亢,远超常人听力范围的哨音响起。 这是他们特工队专用的撤退信号。 幸存的队员们听到哨声,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停止射击,跌跌撞撞地朝着山本一木的方向靠拢。 “撤退!原路返回!” 山本一木的声音沙哑,他一把拽住身边的副官小野,带头向来时的路冲去。 然而,来时的路,此刻也变成了黄泉路。 一名队员在奔跑中,脚下一空,整个人掉进了一个被浮土和落叶覆盖的坑里。 “啊!” 一声短促的惨叫。 坑底,十几根削尖了的木刺穿透了他的身体。 跟在他身后的两人想去拉他,却踩中了坑边的另一处绊索。 两颗手榴弹被同时引爆。 “轰!轰!” 血肉和泥土混在一起,冲天而起。 第25章 名震华北! 李云龙带着满身的硝烟味,风风火火地冲进了临时指挥部的窑洞。 他刚在正面战场上把鬼子的一个大队搅得天翻地覆,正经打了一场击溃战,心里头正美着。 “老贾!老赵!都看看,老子这戏唱得不错吧?” 李云龙一屁股坐在土炕上,抓起桌上的大茶缸子就灌了一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 “小鬼子一个大队,愣是被我两个营追着屁股打,过瘾!你那边怎么样?山本那小子……” 他的话说到一半,停住了。 窑洞里很安静。 贾栩正坐在油灯下,用一块干净的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脸上的金丝眼镜。 张大彪站在旁边,腰杆挺得笔直,看见李云龙进来,上前一步,声音洪亮。 “报告团长!参谋长指挥我们一营,全歼山本特工队一部!” “初步清点,击毙鬼子特工队至少六十人,缴获德制冲锋枪二十七支,手枪十二支,还有一堆咱们叫不上名字的洋玩意!”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散开。 他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 “缴获不错!咱们伤亡多少?跟这种精锐鬼子干仗,伤亡大点不丢人!” 张大彪的胸膛挺得更高了。 “报告团长!我部重伤一人,轻伤三人!” 李云龙正要端起茶缸子的手停在半空。 “啥?你再说一遍?重伤一人,轻伤三个?” “是!”张大彪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还都是夜里转移阵地的时候,自个儿不小心摔的!没一个是鬼子打的!”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凝固了。 他缓缓放下茶缸子,站起身,几步走到张大彪面前,一把抢过那份手写的战报。 他的眼睛,在那张粗糙的草纸上来回扫了三遍。 每一个字都认识,可凑在一起,他就是不敢信。 他猛地把战报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窑洞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李云龙转过身,走到贾栩的身边。 他弯下腰,几乎把嘴唇贴在了贾栩的耳朵上,声音压得极低, “他娘的,你小子还真是个天才!” “老子在正面跟几百个鬼子拼死拼活,你倒好,在这黑灯瞎火的山沟里,请客吃饭就把事儿给办了?” 李云龙直起身子,看着贾栩那张平静的脸,眼神里混杂着震惊、狂喜,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畏惧。 “这富裕仗打得……老子八辈子都没这么阔过!” 旁边的赵刚听着张大彪的汇报,嘴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 可他看着桌上那份写着“战斗伤亡:零”的战报,又看了看贾栩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所有关于纪律、关于原则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最终,他只是抬手扶了扶额头,摇了摇头。 旅部指挥部里,电话铃声响得刺耳。 旅长陈赓一把抓起话筒,语气很不耐烦。 “李云龙,你那戏唱完了?有没有把鬼子主力给老子拖住?” 电话那头,传来李云龙得意洋洋的声音。 “报告旅长!何止拖住!山本特工队,让我给打残了!我估摸着,剩下的那几个也回不去了!” 陈赓正准备训斥他吹牛的话,瞬间卡在了嗓子眼。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凑近了话筒。 “你说什么?你把山本特工队打残了?你拿什么打的?你伤亡多少?” “伤亡?”李云龙在电话那头嘿嘿直笑,“没啥伤亡,就是有几个战士晚上没睡好,擦破了点皮。” 电话这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指挥部里,几个参谋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看着旅长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过了足足半分钟,陈赓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变得异常沉稳。 “李云龙。” “到!” “我警告你!管好你的人,特别是你那个宝贝参谋!别再给老子整什么幺蛾子!” “这次,算你立大功!下次再敢这么阳奉阴违,老子扒了你的皮!” “啪!” 电话被狠狠挂断。 陈赓拿着话筒,在原地站了许久。 他转身,对着身边的参谋长说道。 “给总部发报。” “就说,独立团参谋贾栩,有奇才,需重点关注。” 参谋长点了点头,正要记录。 陈赓又补充了一句。 “另外,想办法,查查这个贾栩的档案。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同一时间的夜里,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灯火通明。 第一军司令官莜冢义男面色铁青,看着桌上那份由山本一木发回的电报。 电报的内容很简短,只是报告了特种工队在“一线天”遭遇伏击,部队损失惨重,被迫撤退。 但附在后面的详细战败报告,却让在场的所有佐级军官,都感到了脊背发凉。 一名负责情报分析的佐官,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声音干涩。 “将军阁下。请看,从苍云岭坂田联队的覆灭,到关家垴山崎大队的蒸发,再到这一次……山本君的特种工队几乎全军覆没。” “苍云岭,他们用的是火攻。 关家垴,他们用的是我们至今无法分析成分的‘化学武器’。 而这一次,根据山本君的报告,他们甚至没有进行大规模的交火。” 情报佐官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带着惊疑。 “浓雾,陷阱,无处不在的冷枪,还有足以摧毁意志的心理骚扰…… 这三种战术,风格迥异,但核心思路却完全一致——用最小的代价, 造成最大的杀伤和最彻底的心理摧毁。” “可以断定,在八路军独立团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极其高明 ,并且手段狠辣的指挥官。他精通气象学,工程学,最可怕的是,他完全洞悉了帝国士兵的心理弱点。” 情报佐官停顿了一下,说出了山本一木在报告结尾处的用词。 “山本君在报告中,称此人为……‘毒士’。” “毒士?” 莜冢义男重复着这个词,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猛地一拍桌子,上面的茶杯跳了起来,摔在地上粉碎。 “一个‘毒士’,就让我们帝国最精锐的特种部队折戟沉沙!奇耻大辱!”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传我命令!从即刻起,将独立团的威胁等级,提升至最高!与方面军主力师团同级!” “另外,动用‘岩松机关’所有力量,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查出这个‘毒士’是谁! 我要他的照片,他的履历,他从小到大所有的一切资料!” 外界的风起云涌,丝毫没有影响到独立团驻地的一个普通窑洞。 贾栩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他的意识沉入脑海,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蓝色面板,在眼前缓缓展开。 【任务:反猎杀山本特工队。】 【任务评定:完美。】 【毒辣指数评定:五星。】 【奖励‘毒士点数’:8000点。】 看着那一长串的数字,贾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打开了系统商城,手指划过一个个琳琅满目的分类,最终停留在了【工业制造】那一栏。 一个个昂贵的图纸和方案陈列在上面。 【82毫米迫击炮改良方案(射程+30%,精度+25%)-兑换点数:4000点】 【7.92毫米毛瑟步枪弹生产线优化图纸(材料利用率+20%,生产效率+50%)-兑换点数:4000点】 “兑换。” 贾栩在心中默念。 【确认兑换,消耗毒士点数8000点。】 两份无比复杂的图纸,瞬间化作两道数据流,涌入他的脑海。 每一个零件的尺寸,每一种材料的配比,每一道工序的流程,都清晰地烙印在记忆深处。 贾栩缓缓睁开眼,窑洞里的油灯,在他的金丝眼镜上,映出两点细小的光。 光靠计谋,打掉的只是敌人伸出来的爪子。 独立团的装备,也该鸟枪换炮了。 接下来,就是要把李云龙这支“野狼团”,从骨子里,武装到牙齿。 第26章 楚云飞的鸿门宴!李团长,久仰大名! 独立团的驻地,尘土飞扬。 一辆绿色的威利斯吉普车,在土路上卷起一道黄龙,最终停在了团部大院的门口。 车身擦得锃亮,在太阳底下反着光,跟周围灰扑扑的窑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院子里正在操练的战士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好奇地围了过来。 他们看着那辆以前只在画报上见过的洋车,又看看车轮上崭新的橡胶轮胎,一个个伸长了脖子。 车门打开,一个军官从副驾驶的位置上下来。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呢子军服,领口扣得一丝不苟,脚上的马靴亮得能照出人影。 那人下车后,戴着白手套的手扶了一下帽檐,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 他的视线掠过战士们身上那些打了补丁的土布军装, 又在他们脚下的草鞋上停顿了一下,眉头不易察觉地动了动。 “他娘的,哪来的俊后生,穿得跟要去唱戏似的。” 李云龙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他光着膀子,浑身是汗,刚跟几个战士摔完跤,正用一件破褂子擦着身上的泥。 他大步流星地走上前,随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咧开嘴。 “哟,贵客啊!找谁?” 那个年轻军官看到李云龙这副模样,愣了一下。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双脚并拢,身体站得笔直,对着李云龙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请问,您就是独立团团长,李云龙李团长吗?” “除了老子,这儿还有谁敢叫李云龙?”李云龙上下打量着他。 年轻军官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硬壳的信封,双手递了上来。 “李团长,在下孙铭,是国军三五八团楚云飞楚团长的副官。” “我们楚座久仰您在苍云岭和关家垴的威名,特备薄酒,想请您明日过河一叙,交个朋友。” 孙铭说话不卑不亢,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 李云龙接过那份制作精美的请柬,用两个指头捏着,翻来覆去地看。 纸是好纸,上面还有股墨香味。 他嘿嘿一笑,把请柬往怀里一揣。 “行,替我谢谢你们楚团长。告诉他,老子明天准到。” 孙铭又敬了个礼,转身坐上吉普车。 吉普车发出一声轰鸣,调转车头,在战士们的注视下,绝尘而去。 团部窑洞里。 李云龙把那份请柬往桌上一扔,端起大茶缸子灌水。 “老赵,你看,这姓楚的还挺上道。知道咱们打了胜仗,赶着来请客了。” 他抹了把嘴,冲着刚走进来的赵刚嚷嚷。 “走,明天咱俩一块儿去,看看他那三五八团的伙食怎么样!” 李云龙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 “他娘的,听说中央军吃的都是白面馒头,顿顿有肉。咱正好去开开荤!他要是敢怠慢,老子连人带桌子都给他掀了!” 赵刚拿起那份请柬,眉头皱了起来。 “老李,你这张嘴就不能收敛点?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三五八团是我们的友军,你去交流是好事,可别给我乱来。” “乱来?老子是那种人吗?”李云龙眼睛一瞪,“我是去吃饭的!” 一直坐在角落里看地图的贾栩,这时放下了手里的铅笔。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团长,赵政委,这可不是简单的吃饭喝酒。” 李云龙和赵刚的目光,同时转向了他。 贾栩放下水杯,用手指在桌上沾了点水,画了一个圈。 “楚云飞,黄埔五期毕业,阎锡山眼里的红人。这种人,骨子里是瞧不上咱们这些泥腿子出身的‘土八路’的。” 他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 “他打听到我们用几乎零伤亡的代价,打残了山本的特工队。他想不通,也想不明白。所以,他这次请客,三分是结交,七分是试探。” 贾栩抬起头,看向李云龙。 “他想看看,能让山本一木吃瘪的李云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说白了,这就是一场鸿门宴,他想在气势上,先压我们一头。” 窑洞里的空气安静下来。 赵刚的表情变得严肃。 李云龙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收敛了。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砰!” 桌上的茶缸子都跳了一下。 “压老子一头?他娘的,他还嫩了点!” 李云龙眼中的那股悍气又冒了出来。 他几步走到贾栩面前,盯着贾栩的眼睛。 “老贾,你说,咱该怎么办?” 贾栩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 “团长,宴无好宴,但这个宴,咱们必须去。而且,要去得有排场,不能弱了咱们独立团的气势。” 李云龙一听,来劲了。 “排场?这个我懂!我把骑兵连拉过去,三百多匹高头大马,往他团部门口一摆,吓死他!” “不。”贾栩摇了摇头,“那是土匪的做法,不是军队。我们要让他看到的,不是蛮力,是实力。” 赵刚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贾参谋说得对。我们代表的是八路军的形象,不能让人看轻了。” “那你说怎么办?”李云龙又把问题抛给了贾栩。 贾栩站起身,走到窑洞的角落里。 那里堆放着一些从战场上缴获来的,稀奇古怪的零件。 他从一堆废铁里,翻找了片刻,拿起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步枪的枪机部件,看起来平平无奇,上面还沾着油污。 “团长,在去赴宴之前,我得给您准备一件小‘礼物’。” 贾栩拿着那个零件,走回桌边,用布仔细地擦拭干净。 李云龙凑过去,拿起那个零件看了看。 “这不就是个三八大盖的枪机吗?这玩意有啥稀奇的?” 贾栩没有直接回答。 “团长,您还记得我跟您提过的,兵工厂的改造方案吗?” “记得啊,你说能让咱们自己造的枪,比小鬼子的还好使。” “没错。” 贾栩将那个枪机放在桌上,用手指在上面轻轻敲了敲。 “楚云飞他们有美国人的援助,有兵工厂的支持,他们用的是好枪,开的是洋车。他们觉得,我们八路军,只会用缴获来的破烂,打仗靠的是人海战术。” “这件礼物,就是要告诉他,我们不仅会打仗,还会造东西。而且我们造出来的东西,比他们花钱买来的,还要好。”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哦?什么礼物?快说来听听!” 赵刚也好奇地看着贾栩。 贾栩拿起那个枪机,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明天出发前,您就知道了。” 第27章 特殊的礼物!团长,这件马甲你穿着! 赴宴当天的清晨,独立团的被服厂里一片忙碌。 缝纫机发出的轰鸣声汇成一片,女工们穿梭在堆积如山的布料和成品军装之间,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新棉布的味道。 贾栩带着李云龙和赵刚,穿过嘈杂的车间,来到了角落里一间单独隔开的小屋。 屋子里只有一张老旧的木制工作台,上面摆着一件刚完工的军官马甲。 马甲的样式很普通,土黄色的布料,针脚细密,看上去跟普通的军装没什么两样。 “老贾,这就是你说的礼物?” 李云龙走上前,一把抓起那件马甲。 马甲入手一沉,他掂了掂,分量比想象中重了不少。 “一件破马甲?除了沉了点,有啥名堂?” 贾栩从李云龙手里接过马甲,把它翻了过来,露出内衬。 “团长,名堂就在这里面。” 他用手指点了点马甲内衬的前胸和后心位置。 赵刚凑近了看,那两个地方的布料颜色,比周围要深一些,用手摸上去,能感觉到里面有硬物。 贾栩开始解释。 “前几天打扫战场,咱们不是缴获了鬼子几辆烧毁的九七式坦克吗?我让王师傅带人去把坦克前脸那块最厚的装甲板给撬了回来。” “那玩意是好钢,就是太脆。我让王师傅用土高炉把它融了, 往里头掺了些从鬼子炮弹壳里弄出来的铜和钨,然后带着几个铁匠师傅, 趁热用大锤反复捶打,打了三天三夜,打成了这么几块巴掌大的薄钢片。” 他指着马甲的内衬。 “这钢片就缝在这里头。外头这层布,也不是普通的棉布。 我让他们把缴获的鬼子汽车轮胎扒开,抽出里面的帘布线, 混着麻线一道织出来的。这种布结实,韧性好。” 李云龙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拿过马甲,用手指使劲按了按里面的钢片,硬邦邦的,根本按不动。 “你小子,把被服厂真当成兵工厂了?” 贾栩把马甲递给李云龙。 “这是个土办法,能不能挡子弹我也不敢保证。不过挡个弹片、流弹,或者在要命的时候卸掉点力气,应该不成问题。” 赵刚拿起马甲,仔细地摸了摸。 里面的钢片虽然薄,但质地坚硬,边缘打磨得很光滑,缝合得也天衣无缝。 他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老李,这东西靠不住!万一楚云飞真开枪,这不是拿命开玩笑吗?胡闹!” 李云龙没理会赵刚,自顾自地脱下外衣,把那件沉甸甸的马甲穿在了身上。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又跳了两下。 “嘿,还挺合身,不碍事。” 面对赵刚的质疑,贾栩笑了笑,他转向李云龙。 “团长,这就要看您怎么用了。” “楚云飞这个人,黄埔毕业,心高气傲,最喜欢在人前显摆两样东西。一样是他的枪法,一样是他那把德国造的勃朗宁手枪。” 贾栩凑近李云龙,压低了声音。 “等会儿到了地方,酒过三巡,他十有八九会提议打靶助兴。等他表演完了,你就拍着胸脯,让他对着你来一枪。”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贾栩继续说。 “你就说,‘云飞兄枪法如神,兄弟我今天想开开眼,亲身感受一下这德国神枪的威力到底有多大!’这话你得说得豪气,说得全场人都听见,让他下不来台。” 李云飞越听,脸上的笑意越浓。 他一拍大腿。 “这个好!这个玩法刺激!老子就喜欢看他楚云飞想发火又不敢发作的样子!” 赵刚的脸都白了,他一个箭步冲上来。 “老李!你疯了!贾栩,你也跟着他胡闹!” 李云龙把外衣重新套在马甲外面,整理了一下衣领,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 他转过身,对着赵刚一瞪眼。 “老赵,你少从我这瞪眼睛!我告诉你,老子干了,怎么着吧?你去向师长旅长打小报告吧!要杀要剐我李云龙一个人顶着!”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发出“砰砰”的闷响。 “再说了,赔本的买卖咱不干,我心里有数!” 赵刚气得说不出话,他指着李云龙,又转向贾栩。 “贾参谋!你是个知识分子,你怎么也……” 贾栩对赵刚安抚道。 “政委放心,我有分寸。这不光是为了出口气,更是为了让楚云飞掂量掂量我们独立团的份量。” “咱们跟楚云飞打交道,不能光靠嘴皮子。有时候,一次冒险的展示,比一百句强硬的口号都有用。咱们得让他知道,咱们独立团不光能打仗,还有他看不懂的家底。” 李云龙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 他走到墙边,对着墙上一块模糊的玻璃碎片,挺了挺胸膛,又换了个姿势,仿佛在预演接下来的场面。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对即将到来的“表演”的期待。 赵刚看着已经“同流合污”的李云龙和贾栩,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个敢想敢干,一个敢出阴招。 这两个人凑到一起,真是天作之合。 只希望别把天给捅破了。 第28章 当面打脸!楚兄,你的枪法不行啊! 晋绥军三五八团的团部,设在一座青砖大院里。 院子扫得干净,站岗的哨兵个个军装笔挺,腰间的武装带扎得整整齐齐。 李云龙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脚下的布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赵刚跟在旁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神情有些严肃。 楚云飞亲自在门口迎接,他今天也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军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云龙兄,赵政委,一路辛苦。楚某已备下薄酒,专候二位大驾。” 李云龙哈哈一笑,也不客气,伸出手跟楚云飞握了握。 “楚兄太客气了。咱们都是军人,没那么多讲究。” 宴会厅里灯火通明,十几张铺着白布的圆桌上,摆满了各式菜肴,鸡鸭鱼肉,一样不缺。 三五八团的军官们已经分席落座,他们看到楚云飞领着两个穿着土布军装的人进来,目光都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李云龙扫了一眼,径直走到主桌坐下,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大块烧鸡,塞进嘴里。 “嗯,不错,这手艺比咱独立团的炊事班强多了。” 他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评价,嘴角的油光在灯下闪亮。 周围的晋绥军军官们看着李云龙这副吃相,脸上都露出些许古怪的神色。 赵刚有些尴尬,他在楚云飞的示意下坐到了另一边,端起酒杯。 “楚团长,我代表独立团,敬你一杯。感谢贵部的盛情款待。” 楚云飞笑着举杯,跟赵刚碰了一下。 “赵政委客气了。你我两党,如今是友军,理应多走动,多亲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李云龙一个人就干掉了半只烧鸡,喝了三大碗酒,吃得满面红光。 赵刚则一直在跟楚云飞聊着当前的抗战局势,从华北战场谈到中原会战,言谈之间,引经据典,让旁边作陪的几个晋绥军军官暗暗点头。 楚云飞放下酒杯,拍了拍手。 副官孙铭会意,转身从后面捧上来一个长条形的红木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铺着红色的绸布,一把保养得油光锃亮的勃朗宁手枪静静地躺在里面。 枪身是纯黑色的,握把是深棕色的木质,每一个零件都像是艺术品。 楚云飞拿起手枪,用一块丝绸擦了擦,动作轻柔,像是在抚摸情人的皮肤。 “云龙兄,你看我这把枪如何?” 李云龙放下手里的酒碗,打了个嗝,眯着眼睛看过去。 “枪是好枪。德国货?” “云龙兄好眼力。”楚云飞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此枪乃兄弟的心爱之物,陪我出生入死,枪下亡魂亦不在少数。” 他站起身,对着众人朗声说道。 “今日有幸与云龙兄相聚,光喝酒吃肉,未免有些乏味。不如,兄弟我献丑一番,为大家助助酒兴,如何?” “好!” “团座威武!” 他手下的军官们立刻大声叫好,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众人簇拥着楚云飞,来到了宴会厅外的一片空地上。 空地尽头,已经摆好了一排酒瓶子,充当靶子。 楚云飞走到空地中央,也不瞄准,抬手就是一枪。 “砰!” 清脆的枪声响起。 五十米外,最右边的一个酒瓶应声碎裂,玻璃碴子四下飞溅。 “好!” 叫好声再次响起。 楚云飞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他手腕一抖,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砰!” 枪声连成一片,剩下的几个酒瓶也接连被打得粉碎。 楚云飞收起枪,吹了吹枪口的青烟,目光看向李云龙。 “云龙兄,该你了。” 孙铭端着另一把手枪,恭敬地递到李云龙面前。 李云龙却摆了摆手,没有去接枪。 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洪亮,把周围的喝彩声都压了下去。 “哈哈哈哈!”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李云龙身上。 楚云飞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眉头微微动了一下。 李云龙笑够了,他迈开步子,径直走到楚云飞面前,伸出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砰砰”的闷响,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楚兄好枪法!佩服,佩服!” 李云龙的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不过,打这些瓶瓶罐罐的死物,有什么意思?枪是拿来杀敌的,不是在堂会里耍猴戏的!” 这话一出,楚云飞身后的军官们个个变了脸色,好几个人都握住了腰间的枪柄。 李云龙像是没看见一样,他又往前凑了一步,几乎贴到了楚云飞的脸上,音量又提高了几分。 “要不这样!楚兄,你这枪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吗?” 他用手指着自己的心口窝。 “就对着兄弟我这儿,来一枪!” “让我也感受感受,这德国神枪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整个靶场,死一般地寂静。 赵刚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想去拉李云龙。 “老李!你喝多了!” 楚云飞握着枪的手,紧了紧。 他看着面前这个满身酒气,眼神却无比清亮的八路军团长,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云龙兄,酒喝多了。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 李云龙一把推开旁边的赵刚,眼睛瞪得像铜铃。 “怎么?楚兄不敢?”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 “还是说,你这枪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你要是怕了,就直说!我李云龙不笑话你!大不了,以后见了面,我让你三枪!” “李云龙!你休得无礼!” 楚云飞身后,一个年轻的军官终于忍不住,厉声喝道。 赵刚急得满头是汗,再次上前打圆场。 “楚兄勿怪,我们团长他……他真的喝多了,说话没个分寸!” 李云龙根本不理会,他依旧死死地盯着楚云飞,胸膛挺得更高了。 “楚云飞!你到底敢不敢开这一枪?给个痛快话!你要是真能一枪把我李云龙放倒,我算你是条汉子!” 楚云飞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握着那把冰冷的勃朗宁手枪,感觉手心全是汗。 开枪?对着一个友军的团长开枪?这事要是传出去,他楚云飞就完了。 不开枪?当着这么多部下的面, 被一个“土八路”指着鼻子骂是“银样镴枪头”,他这个三五八团团长的脸,往哪儿搁?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两位团长。 夜风吹过,靶场上空荡荡的,只有李云龙那充满挑衅的话语,还在来回飘荡。 第29章 毫发无伤!358团集体石化! 楚云飞握着枪的手,青筋毕露。 他看着面前这个浑身酒气,眼神却比狼还亮的八路军团长,脸上的肌肉在灯火下轻微抽动。 李云龙咧着嘴,又往前逼近一步,热气几乎喷到楚云飞的脸上。 “怎么?楚兄不敢?” 他的声音不大,传进在场每个三五八团军官的耳朵里。 “你要是不敢,就把这枪给老子,我自己来!省得你手抖,打歪了,那多没意思!” 这话一出,楚云飞身后的副官孙铭再也按捺不住。 “放肆!” 他“唰”地一下拔出腰间的配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李云龙的眉心。 “竟敢对我们长官无礼!我看你是活腻了!” “哗啦”一阵金属摩擦声。 孙铭一动,他身后那十几个三五八团的军官也全都拔出了枪,十几道杀气瞬间锁定了李云龙。 靶场上的气氛,一下子从对峙变成了剑拔弩张。 赵刚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一个箭步冲到两人中间,张开双臂,挡在李云龙身前。 “楚兄!孙副官!各位弟兄!有话好说,别动枪!” 他转头对楚云飞急切地说道。 “楚兄,云龙他喝多了,说的都是胡话!你千万别当真!今天这事要是传出去,对抗战大局不利啊!” 李云龙一把将赵刚扒拉到身后,像是拎一个小鸡仔。 “老赵,你给老子滚一边去!这没你的事!” 他重新看向楚云飞,眼神里的挑衅不减反增。 “楚云飞,你到底敢不敢?给个痛快话!你要是真能一枪把我李云龙放倒,我算你是条汉子!” 楚云飞没有看赵刚,也没有理会李云龙的叫嚣。 他只是缓缓抬起左手,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 孙铭和其他军官虽然一脸不忿,但还是听从命令,把枪收了回去。 靶场再次安静下来。 楚云飞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了一下。 他看着李云龙,眼神里的波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好。”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云龙兄既然有此雅兴,楚某就奉陪到底。”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清晰。 “刀剑无眼,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赵刚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他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在转筋。 “楚兄!老李!你们都疯了!不能这样!” 他想再次上前,却被李云龙一个眼神死死钉在原地。 那个眼神里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只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决绝。 李云龙脸上那副混不吝的笑容更盛了,他甚至还往前站了站,挺起了胸膛,用手在心口的位置拍了拍。 “这才对嘛!来吧!” 楚云飞缓缓举起了右手的勃朗宁手枪。 他的手臂伸得笔直,枪口稳稳地对准了李云T云龙拍打过的那个位置。 整个靶场,安静得能听到风吹过屋檐的声音。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三五八团的军官们瞪大了眼睛,他们想看李云龙被一枪打穿。 赵刚的脸色煞白如纸,他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接下来发生的一幕。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在寂静的夜里炸开。 子弹出膛的瞬间,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猛地一缩。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李云龙的身体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大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一震,脚下踉跄着退了一大步。 但他没有倒下。 他只是退了一步,然后就稳稳地站住了。 现场一片死寂。 预想中的鲜血喷涌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惨叫倒地也没有发生。 下一秒,李云龙站直了身子,然后猛地爆发出震天的狂笑。 “哈哈哈哈!好枪!好枪法!过瘾!真他娘的过瘾!” 笑声洪亮,回荡在整个大院上空,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在三五八团所有人无法理解的目光中,李云龙抬起手,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自己身上那件土布军服的扣子。 一颗,两颗。 他脱下外衣,随手扔在地上,露出了里面那件平平无奇的土黄色马甲。 马甲的胸口正中心,有一个向内凹陷的浅坑,周围的布料被烧得焦黑。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住了那个凹坑。 楚云飞握着枪的手,在半空中凝固了。 李云龙伸出两根粗糙的手指,像掏耳朵一样,伸进马甲的夹层里,摸索了片刻。 然后,他用力一抠。 一颗已经被挤压得完全变形的黄铜弹头,被他从马甲里抠了出来。 弹头还带着灼人的温度。 李云龙把它拿到眼前,吹了吹上面粘着的布料纤维,就像吹掉一块饼干上的渣子。 他随手一扬。 那颗变形的弹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主桌的桌面上。 “叮当!”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炸雷,在每个人的脑子里轰然响起。 之前还义愤填膺,准备随时为长官出头的三五八团军官们,此刻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 他们一个个张着嘴,脸上的表情凝固在开枪前的那一刻。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从难以置信到惊骇,再到一片空白的剧烈变化。 赵刚慢慢睁开眼睛,他看到李云龙安然无恙,又看到桌上那颗弹头,整个人都傻了。 李云龙拍了拍胸口凹陷处的灰尘,对着已经呆若木鸡的楚云飞,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楚兄,你这枪的力道,看来还差了点儿意思啊。”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失望。 “没把兄弟我打穿。” 楚云飞的瞳孔,不易察觉地猛然收缩了一下。 他握着枪的手,开始轻微地颤抖。 他先是死死地盯着桌上那颗丑陋的弹头,又缓缓抬头,看向正谈笑风生的李云龙。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嘴唇开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征战多年,见过的奇人异事不在少数。 可眼前这一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那不是江湖术士的障眼法。 那是真枪,真子弹,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一个人的胸口上。 而那个人,毫发无伤。 孙铭还保持着戒备的姿势,可他的眼神已经散了,直勾勾地看着李云龙胸前那件普通的马甲,仿佛想把它看穿。 整个靶场,鸦雀无声。 只有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 李云龙捡起地上的外衣,重新穿在身上,把扣子一颗一颗扣好。 他做完这一切,走到楚云飞面前,伸出手,在他僵硬的肩膀上拍了拍。 “楚兄,承让了。” 第30章 毒士的獠牙!下一个目标,平安县城! 月光洒在返回的土路上,马蹄踩着碎石,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李云龙骑在马背上,身子随着马的节奏一晃一晃,嘴里哼着跑调的山西小曲。 他扭头看向旁边同样骑着马的赵刚,脸上还带着酒后的红光。 “老赵,你是没看见,楚云飞那脸,到最后都绿得跟他娘的军装一个色儿!” 李云龙一拍大腿,马匹受惊,往前窜了两步。 “我估摸着他这会儿还在想,我李云龙是不是铁打的呢!哈哈哈,过瘾!” 赵刚被马颠了一下,扶稳了身体,叹了口气。 “你呀你,就是喜欢玩火。” 他的语气里,没有了之前的严厉。 “不过,这次确实让他楚云飞知道了,咱们独立团不是好捏的软柿子。” 李云龙得意地仰起头。 “那当然!老子的人,什么时候吃过亏?对了,这都得谢谢老贾那小子。”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赵刚。 “他娘的,那小子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又阴又好使!” 赵刚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回到团部,窑洞里还亮着灯。 李云龙跟赵刚一前一后走进去,发现贾栩并没有睡。 他正独自一人站在那副巨大的军事地图前,手里拿着铅笔,不知道在看什么。 “老贾!还没睡呢?” 李云龙大步走过去,把宴会上的事当笑话一样,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他讲到自己拍着胸口让楚云飞开枪时,唾沫星子都飞了出来。 讲到最后,他重重地拍在贾栩的肩膀上。 “老贾,你这‘礼物’,送得好!老子给你记一功!” 贾栩没有笑。 他只是平静地转过身,拿起桌上的铅笔,在地图上一个位置,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李云龙和赵刚的目光,都顺着铅笔尖落了下去。 那个被圈起来的地方,是三个黑色的宋体字。 平安县。 贾栩的声音在安静的窑洞里响起,不大,却很清晰。 “团长,这次去赴宴,我让和尚去县城周边转了一圈。” 他用铅笔的另一头,点了点地图上的三五八团驻地。 “楚云飞的358团装备精良,兵强马壮,但他们是客军,根基不稳。” 铅笔又移回独立团所在的这片山区。 “而我们,在晋西北打了这么多胜仗,终究还是在山沟里打转,是无根之萍。” 窑洞里只有油灯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贾栩抬起头,目光扫过李云龙和赵刚。 “是时候,把这颗钉在咱们心口的钉子拔掉了。” “拿下平安县城,我们才能真正地在这里站稳脚跟,才能有一个能屯粮、能练兵、能自己造枪炮的家。”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 他走到地图前,伸出手,粗糙的指肚在那三个字上摩挲着。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呼吸也微微有些急促。 赵刚的眉头拧了起来。 “贾参谋,这太冒险了。平安县城是日军在晋西北的中心据点,城防坚固,驻军是一个满编联队,还有伪军一个旅。” 他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 “周围几个县城的日军,都可以在半天之内赶到增援。我们一个团,去打县城,这是拿鸡蛋碰石头。” 李云龙没有说话。 他只是盯着地图,一双眼睛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他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推演着这件事。 他想到了苍云岭的大火,想到了关家垴的毒烟,想到了“一线天”里那些让山本特工队崩溃的陷阱。 这些都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弄出来的。 窑洞里沉默了许久。 突然,李云龙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啪!” 桌上的茶缸子被震得跳了起来,里面的水洒了一桌。 他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转头死死地盯着贾栩。 “他娘的!你小子的胃口,比我李云龙还大!” 他顿了一下,咧开嘴,露出两排黄牙。 “不过……老子喜欢!” 他一把抢过贾栩手里的铅笔,用笔头狠狠地在“平安县”三个字上又戳了一下,力气大得几乎要戳穿地图。 “一个县城……好!这个目标,老子定了!” 赵刚的脸色变了。 “老李!你不能胡来!这事必须上报旅部!不,必须上报总部!擅自攻击县城,这是要掉脑袋的!” 李云龙把铅笔往桌上一扔,双手叉腰。 “上报?上报能批吗?旅长听了都得骂我李云龙疯了!” 他走到赵刚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 “老赵,我问你,咱们独立团现在有多少人?五千多人!五千多张嘴要吃饭!五千多个弟兄要穿衣!” “咱们的枪呢?还是万国造!子弹打一发少一发!手榴弹还得省着用!冬天战士们连件棉衣都穿不全!”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在窑洞里回荡。 “就靠上级那点补给?就靠咱们从鬼子手里抠的那点东西?够干什么的?塞牙缝都不够!” “不弄个自己的家底,咱们独立团永远都是穷光蛋!永远都得勒紧裤腰带打仗!永远都得看着弟兄们因为缺医少药死在炕上!” 李云龙的一番话,让赵刚哑口无言。 他知道,李云龙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李云龙看着赵刚的神情,语气缓和了一些。 “老赵,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老子不是莽夫。这事,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 他转头看向贾栩,眼神里充满了信任。 “老贾,你小子既然敢提出来,肯定有你的道道。说吧,怎么打?” 贾栩摇了摇头。 “团长,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走到地图前,指着平安县城周围的几个据点。 “打县城,不是一锤子买卖。我们得先把它周围的爪牙一个个拔掉,把它变成一座孤城。” “这需要时间,也需要装备。” 李云龙点了点头,他明白这个道理。 “装备……他娘的,又说到装备上去了。” 他一屁股坐在土炕上,又开始犯愁。 “咱们的兵工厂,现在连子弹壳都得省着用,顶多修修枪,造点土手榴弹,指望不上。” 贾栩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团长,我之前跟您提过的迫击炮和步枪弹生产线的改良方案,可以开始准备了。” “只要材料跟得上,一个月之内,我们就能自己造出比三八大盖还好用的步枪,还能批量生产炮弹。” 李云龙的眼睛又亮了。 “材料?需要什么材料?只要这山上有的,老子都给你弄来!” 贾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李云龙。 “这是清单。主要就是优质钢材、铜、还有一些化工原料。大部分,都得从鬼子那里想办法。” 李云龙接过本子,看着上面那些陌生的名词,头都大了。 “行!这事交给我!老子就是绑,也得把这些东西给你绑回来!” 第31章 兵工厂的革命 李云龙带着贾栩,一头扎进了后山那个烟熏火燎的兵工厂。 刚进洞口,一股铁锈、硝烟和煤灰混合的味道就呛得人直咳嗽。 几十个光着膀子的汉子在几个火炉边忙活,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此起彼伏,没有半点规律。 “老贾你看,咱就这点家当。” 李云龙随手从一个木箱里抓起一个黑乎乎的铁疙瘩,扔给贾栩。 那东西外形粗糙,像个大号的土豆,引信就是一根短短的导火索。 “拿这玩意去打县城,跟拿烧火棍捅天没啥区别。” 李云龙指着不远处几个工匠,他们正费力地用锉刀打磨一个歪把子机枪的零件,半天也锉不下来多少铁屑。 “王承柱!你给老子滚过来!” 李云龙朝着最大的一座炉子吼了一嗓子。 一个满脸黑灰,只露着两只眼睛的汉子小跑过来,他用袖子擦了把脸,结果抹得更花了。 “团长,你叫我?” 贾栩打量着这个叫王承柱的汉子,他的手掌宽大,指关节粗壮,上面布满了老茧和烫伤的疤痕。 贾栩没有回答李云龙的话,而是看向王承柱。 “王师傅,我问你,咱们现在最大的难处是什么?” 王承柱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白净的参谋长会问自己。 他叹了口气,指了指旁边一堆刚冷却下来的枪管。 “参谋长,难处多了。最大的有两个。” “一是没好钢。你看这些枪管,都是用铁轨融了再打的,脆得很。打不了几发子弹,膛线就磨平了,再打就得炸膛。” 他又指着另一边几个正在用小锤子和冲头,一颗一颗地敲打着复装子弹的工人。 “二是没法批量造子弹。咱们都是把缴获的弹壳捡回来,重新装火药。 可这火药配比不准,底火也得靠运气,十颗里头就有一两颗是哑弹, 还有一颗会炸膛。弟兄们都说,咱们的子弹,打鬼子之前得先看自己命够不够硬。” 王承柱说完,又是一声叹气,周围的工匠们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沉默地看着这边。 李云龙的脸拉得老长,一脚踢飞脚边的一块废铁。 “他娘的,净给老子说这些丧气话!” 贾栩听完,点了点头。 他从随身携带的皮质公文包里,拿出了两卷用麻绳捆好的图纸。 【兑换【60mm迫击炮简化生产图纸】。】 【兑换【7.7mm步枪弹生产线基础图纸】。】 【确认兑换,消耗毒士点数1500点。】 贾栩解开麻绳,将其中一卷图纸在满是油污的工作台上铺开。 “王师傅,你看看这个。” 李云龙和王承柱都凑了过去。 李云龙瞪着眼睛看了半天,只看到上面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数字,看得他头晕。 “这画的什么玩意儿?比姑娘绣花还复杂。” 王承柱起初也没在意,以为又是哪个土专家画的土炮图纸。 可他的目光落在图纸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原本叉着腰的手,不 自觉地放了下来,用指尖轻轻地抚摸着图纸上的线条,像是怕把它摸坏了。 他先是看整体结构,嘴里开始小声地嘀咕。 “这……这炮管的壁厚计算……不对,这个算法我没见过……” 接着,他的手指移动到炮架的部分,眼睛越睁越大。 “高低机和方向机……用齿轮咬合?天呐,还能这么干?这比咱们用螺杆拧省力多了,还准!”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炮弹的设计图上。 他整个人伸出手指,指着图纸上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引信结构。 “这……这是瞬发和延时双功能引信?怎么可能?就靠这么一个小小的转片就能实现?” 王承柱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贾栩,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参谋长……这……这图纸……是何人画的吗?” 李云龙看着王承柱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老王,你他娘的傻了?这玩意儿到底行不行,你给句痛快话!” 王承柱没有理会李云龙,他一把抢过贾栩手里的另一卷图纸,手忙脚乱地铺开。 那是步枪弹生产线的图纸。 这一次,他只看了不到一分钟,整个人就瘫坐在了地上,双手抱着那两卷图纸,像是抱着自己的亲儿子。 他仰着头,看着窑洞顶,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 “能造了……咱们能自己造子弹了……” 他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脸,指着图纸上的冲压模块,声音都变了调。 “参谋长,你看这个,弹头和弹壳是一体冲压成型,火药是定量装填, 还有这底火的自动压合……要是能照着这个造, 别说三八大盖的子弹,比捷克式的子弹还好使!产量一天能顶咱们现在一个月!” 李云龙听得云里雾里,但他听懂了最后一句。 他一把将王承柱从地上薅起来。 “你小子说的是真的?一天能顶一个月?” “不止!”王承柱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只要机器造出来,要多少有多少!”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一把抢过图纸,翻来覆去地看,仿佛那上面画的不是零件,而是一挺挺崭新的机枪。 可王承柱的兴奋劲很快就过去了。 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最后又变成了满脸的愁苦。 他指着图纸角落里一栏小字,那是材料标注。 “参谋长,图纸是神仙图纸,可……可是这上面要的东西,咱们听都没听过。”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造炮管要的锰钢,咱们这只有铁轨。 造发射药要的无水乙醇、硝化棉,咱们这连酒精都金贵。 还有这造底火的雷酸汞,更是剧毒的玩意儿,咱们根本没法子弄。” 刚刚还火热的窑洞,温度仿佛一下子降了下来。 李云龙脸上的狂喜,也变成了极度的失望。 “他娘的!” 李云龙一拳砸在工作台上,震得上面的零件叮当作响。 “有屠龙刀,没力气耍!憋屈!真他娘的憋屈!” 贾栩从头到尾都只是安静地看着。 等他们都说完了,他才慢条斯理地把两卷图纸重新卷好,用麻绳捆上。 他走到墙边那副巨大的军事地图前,拿起挂在墙上的铅笔。 铅笔的笔尖,在地图上一个被标记为仓库的地点上,轻轻点了点。 “团长,别急。” 贾栩转过身,窑洞里昏黄的油灯光,在他的金丝眼镜上反射出一点亮光。 “最好的钢材,最纯的原料,小鬼子都替咱们在仓库里存得好好的呢。” 李云龙顺着贾栩手指的方向看去。 他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 那股子憋屈劲儿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饿狼看到肥羊时的兴奋。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地图前,一把搂住贾栩的肩膀,压低了声音, “老贾,你小子是不是又有鬼点子了?” 他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快说说,这次咱们抢哪个倒霉蛋?” 第32章 代号“蛀虫” 李云龙的眼睛死死盯着地图,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老贾,快说说,这次咱们抢哪个倒霉蛋?” 贾栩的铅笔尖没有动,依旧点在平安县城的位置。 他摇了摇头。 “团长,打县城,饭要一口一口吃。在这之前,咱们得先把自己武装起来。” 他的铅笔在地图上划过一道线,最终停在了一个名叫“河源县”的地方,点在一个画着仓库符号的标记上。 “这里。” 李云龙和赵刚的脑袋都凑了过去。 “河源县城外的三号仓库。”贾栩的声音没有起伏, “鬼子的军服、被褥、药品、罐头,还有一部分造枪炮用的铜和特种钢材,都囤在这里。” “我让侦察兵摸过底,围墙三米高,上面拉着电网,四角都有探照灯和机枪炮楼,一个中队的鬼子守着。” 李云龙听完,刚升起来的火又被浇了一盆冷水。 他一屁股坐回土炕上,抓起茶缸子灌了一口。 “这他娘的是个铁王八!硬打,咱们一个营填进去都听不见响!” 他抬起头,看着贾栩。 “你就直说怎么干吧!” “不打。” 贾栩吐出两个字。 李云龙和赵刚都愣住了。 贾栩把铅笔放下,看着他们。 “我们‘借’。” “借?”李云龙把茶缸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怎么借?派人去跟鬼子说,兄弟部队周转不开,借点物资用用?” 贾栩没有理会李云龙的玩笑。 “我管这个计划,叫‘蛀虫’。” 他走到窑洞门口,对外面的警卫员喊了一声。 “去把段鹏叫来。” 没过多久,段鹏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团长,参谋长。” 他站得笔直,目光锐利。 贾栩指了指地图。 “段鹏,给你一个任务。我给你一个排的兵力,你们换上伪军的衣服,开着咱们缴获的那辆日式卡车,去把这个仓库搬空。” 这话一出,窑洞里安静下来。 赵刚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眉头紧锁。 “贾参谋,这不行!伪装成伪军混进仓库?鬼子又不傻!光是门口的盘查就过不去!哨兵一问话,口音、口令、番号,哪一样对不上都得露馅!” 李云龙也反应过来了,他摸着下巴上的胡茬。 “是啊,老贾。这可不是在万家镇,那是伪军的地盘。 这回可是鬼子的老窝,门口的哨兵精着呢!咱们的人装得再像, 一张嘴就得完蛋。还有,没文件,车都开不进去。” 贾栩像是早就料到他们会有此一问。 他转身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用油纸包得整整齐齐的方块。 他把油纸包放到桌上,一层一层地打开。 里面是几份文件。 李云龙伸手就拿了过来。 第一份是一张通行证,上面印着“皇协军第八混成旅运输队”,贴着照片,盖着钢印。 照片上的人,就是段鹏。 李云龙把通行证拿到油灯下,翻来覆去地看。 纸张微微泛黄,边角有自然的磨损,钢印的压痕清晰有力。 他用手指搓了搓,纸张的质感跟鬼子用的文件一模一样。 他又拿起第二份,是一张车辆调度命令,上面的车牌号,正是独立团缴获的那辆卡车的。 最下面的一份,是一张调拨令。 纸张的右上角,盖着一个鲜红的“特急”印章,印章的油墨微微渗开,像是刚盖上不久。 调拨令的内容是,要求三号仓库紧急调拨一批军服和药品,送往阳泉。 下面的落款和印章,是“华北方面军后勤部”。 赵刚也拿过一张文件看了起来,他看得更仔细。 他甚至把纸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油墨味。 他放下文件,看向贾栩的眼神变了。 “这……这是从哪弄来的?” 李云龙把那份调拨令拍在桌子上,两眼放光。 “他娘的!这玩意儿比真的还像真的!老贾,你小子还有这手艺?” 贾栩没有回答,他只是把文件从李云龙手里拿回来,重新整理好,递给段鹏。 “拿着。” 段鹏默默地接过文件,仔细地放进自己上衣的内口袋里,扣好了扣子。 贾栩开始交代细节。 “到时候,我会安排二营在仓库南边二十里的地方佯攻,制造动静,把鬼子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你开着车,直接到仓库门口。不用紧张,也别客气。哨兵拦你,你就把这份‘特急’调拨令摔在他脸上。” 他的声音很平淡,但每个字都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就告诉他,阳泉那边等着急用,耽误了军机大事,他担待不起。 记住,你的姿态要嚣张,要比真伪军还像伪军,要让他们觉得你是有后台的。” 段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李云龙越听越兴奋,他仿佛已经看到仓库里的物资在向他招手了。 他一拍段鹏的肩膀。 “听见没?就照老贾说的干!拿出你小子平时那股横劲儿来!谁敢拦你,你就用马鞭抽他!” 赵刚在一旁听着,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这个计划太大胆了,每一个环节都像是在走钢丝,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李云龙兴奋过后,也冷静了一点。 他搓了搓手,还是有些不放心。 “老贾,计划是不错。 可万一呢?我是说万一,要是点儿背,在路上或者在仓库门口,真撞上其他的运输队, 不管是鬼子的还是伪军的,人家一问,番号对不上,那不是当场就露馅了?” 赵刚也立刻补充道。 “对!这个可能性很大!日军的运输是有固定路线和时间的,一旦出现计划外的车队,他们肯定会起疑心。” 窑洞里再次安静下来。 李云龙和赵刚都看着贾栩,等着他的回答。 这个问题,是整个计划最致命的漏洞。 贾栩没有立刻回答。 他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昏黄的灯光在镜片上闪了一下。 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段鹏。 “放心。” 贾栩的嘴角动了动。 “我给你准备了‘第二套剧本’。” “到时候,万一真撞上了,你什么都不用想,也不用解释。” 他看着段鹏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只要记住八个字——” “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 第33章 政委,这叫战术 段鹏的身影消失在窑洞口,他带走了那几份足以以假乱真的文件, 也带走了李云龙和赵刚悬着的心。 窑洞里只剩下三个人。 油灯的火苗跳动了一下,把三人的影子投在土墙上,拉得长长的。 赵刚终于忍不住了。 他从土炕上站起来,腰杆挺得笔直,在窑洞里来回踱了两步。 他停下来,看着李云龙,又把目光转向贾栩。 “老李,贾参谋,我不同意这个计划。” 赵刚的声音很清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严肃。 “我们是八路军,是人民的军队。怎么能用这种偷鸡摸狗、冒名顶替的办法?” 他提高了音量。 “这要是传出去,根据地的老百姓怎么看我们?其他的兄弟部队怎么看我们?我们的军队荣誉何在?” 李云龙正端着茶缸子喝水,听到这话,他把茶缸子重重往桌上一顿。 “砰!” 水洒了一桌。 他眼一瞪。 “荣誉?老赵我问你,荣誉能当饭吃?能当子弹使?” 李云龙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铅笔都跳了起来。 “他娘的,只要能搞来东西,能让弟兄们吃饱肚子,能让弟兄们有枪有弹, 能让弟兄们在战场上少流血,别说伪装成伪军,就是让我穿上鬼子的兜裆布,老子也干!”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几乎凑到赵刚的脸上。 “我不管什么白猫黑猫,能逮住耗子就是好猫!咱们的荣誉,是打胜仗! 是把小鬼子赶出中国!不是穿着干净军装,饿着肚子讲道理!” 赵刚被李云龙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他没有退缩,反而迎着李云龙的目光。 “这是原则问题!我们跟国民党,跟那些土匪军阀, 区别就在于我们的纪律和原则!要是没了这个,我们跟他们有什么两样?” “狗屁的原则!”李云龙吼道, “弟兄们的命就是最大的原则!你跟快饿死的兵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他听得进去吗?你跟一个端着没子弹的枪冲锋的兵讲军队荣誉,他能把鬼子吓跑吗?” 两个人就这么顶在了一起,谁也不让谁, 贾栩伸手,轻轻按了按李云龙的胳膊。 “团长,稍安勿躁。” 李云龙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但他还是听了贾栩的话,退后一步, 一屁股坐回土炕上,端起茶缸子“咕咚咕咚”地灌水。 贾栩平静地看向赵刚,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政委,我理解你的顾虑。” “但请你算一笔账。” “三号仓库,围墙三米,有电网,四个角是机枪炮楼, 驻防一个中队的鬼子。如果我们强攻,你觉得,我们需要填进去多少人?” 赵刚沉默了。 他是政委,但他不是不懂军事。 以独立团现在的装备,强攻这种据点,伤亡会大到他不敢去想。 贾栩没有等他回答。 “我帮你算。一个营,打光了,都不一定能摸到仓库的墙根。 就算我们运气好,最后拿下了,至少要伤亡一个连,一百多个弟兄。” 他的目光透过镜片,落在赵刚的脸上。 “而现在,我们有机会兵不血刃地拿到我们急需的物资。代价,仅仅是一次‘欺骗’。” 贾栩停顿了一下,窑洞里安静得能听到油灯燃烧的“噼啪”声。 “用一次‘欺骗’,换一百多个战士的命,政委,这笔账,你觉得值不值?” 赵刚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无法反驳。 因为这个选择题,答案太明显,也太残酷。 贾栩继续说道,声音依旧平淡。 “战场之上,生死之间,没有那么多光明正大的选项。对敌人的仁慈,对敌人讲所谓的‘君子风度’,就是对我们自己同志最大的残忍。” “我们的战士,没有好钢造的枪,没有管够的子弹, 没有暖和的棉衣,甚至连双合脚的鞋都没有。” “这些东西,鬼子有。 他们从我们的土地上抢走,囤在仓库里,再用来制造武器,杀我们更多的人。” “我们现在,只是想办法把属于我们的东西拿回来而已。” 贾栩走近一步,看着赵刚的眼睛。 “政委,我们的荣誉,不是在用什么手段上显得比敌人更高尚。 我们的荣誉,是打赢侵略者,是保护我们身后的百姓,是让我们的战士能活到战争胜利的那一天。” “骗鬼子,那能叫骗吗?” 贾栩的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那叫战术。” “战术”两个字, 赵刚整个人都晃了一下,脸色有些发白。 他又转头看向李云龙,那个“土匪”团长正咧着嘴,眼神里全是赞同和欣赏。 一个敢想敢干,一个出谋划策。 这两个人凑到一起,配合得天衣无缝。 赵刚感觉自己是一个闯进了狼窝的书生。 他所有的原则,所有的理论,在“活下去”和“打胜仗”这两个最基本的目标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许久,赵刚疲惫地摆了摆手。 他没有再争辩,只是转身走回土炕边,重重地坐了下去。 他双手抱着头,把脸埋在手掌里。 窑洞里的气氛,因为这场辩论,变得有些沉重。 李云龙看着赵刚的样子,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一些。 他拿起桌上的烟袋,装上一锅烟,点着了,吧嗒吧嗒地抽着,没有说话。 最终,赵刚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看着李云龙,又看了看贾栩,声音沙哑。 “我保留我的意见。” “我只希望……你们的计划,不要玩火自焚。” 第34章 真假美猴王 河源县城外,土路被太阳晒得发白。 一辆日式卡车卷起黄色的尘土,后面跟着两辆四轮马车,朝着三号仓库的大门开过去。 段鹏把胳膊搭在车窗上,半个身子探出车外。 他嘴里叼着半截烟卷,眼睛眯着,看人的时候下巴微微抬起。 卡车在距离仓库门口二十米的地方停下。 两个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日军哨兵端着枪,拦住了去路。 一个挂着军曹军衔的日军小队长从岗哨亭里走了出来,他按着腰间的刀柄,眉头皱着。 段鹏从车窗里探出头,不等对方开口,就用一种带着山东腔调的日语吆喝起来。 “八嘎!眼瞎了吗?没看见是运输队的车?” 日军小队长被他这一下喊得愣住了。 他走到卡车前,打量着车头插着的那面小旗子,又看了看段鹏这副嚣张的样子。 “口令。” 日军小队长的声音很冷。 段鹏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份伪造的通行文件,连看都没看,直接从车窗里扔了出去。 文件掉在地上,扬起一点灰尘。 “口令?老子的通行证就是口令!阳泉那边等着急用,耽误了军机大事,你这小小的军曹担待得起吗?” 段鹏的嗓门很大,车斗里伪装成伪军的战士们,也都学着他的样子,歪歪扭扭地站着,有的还冲着哨兵吹口哨。 日军小队长的脸色沉了下去。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打开仔细地看了起来。 他先是核对上面的“皇协军第八混成旅运输队”的番号,又拿出岗哨亭里的一本册子,翻到其中一页,对照着上面的印章图案。 钢印的压痕、油墨的颜色、纸张的质地,他看得极其仔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卡车引擎还在“突突”地响着,车斗里的战士们手心开始出汗,手指不自觉地在藏着的驳壳枪机身上摩挲。 段鹏心里也敲起了鼓,但他脸上依旧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他用力拍了拍车门。 “喂!看完了没有?再磨蹭下去,天都黑了!” 日军小队长抬起头,又看了一眼段鹏,最后目光落在通行证照片上,跟眼前这张脸对了对。 他合上文件,脸上那种警惕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虽然眼前这帮人的做派让他很不舒服,但文件确实是真的,上面的调拨命令还是“特急”级别的。 他把文件递还给段鹏,正准备挥手放行。 段鹏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刚要落地。 就在这时,仓库外的土路尽头,又扬起了一大片尘土。 “突突突……” 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一支规模更大的车队,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同样是日式卡车开道,后面跟着四五辆马车,车头也插着一模一样的旗帜。 车上坐满了穿着伪军军服的士兵,一个个无精打采。 风不吹了,蝉不叫了。 段鹏车斗里的战士们,手都按在了腰间。 日军小队长刚抬起一半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看看段鹏,又看看那支刚开过来的车队,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警惕。 新来的车队在段鹏的卡车后面停下。 一个伪军队长从驾驶室里跳了下来, 他一路小跑,跑到日军小队长面前,先是立正敬了个礼,然后满脸堆笑。 “太君,辛苦了!我们是第八混成旅运输队的,奉命前来领取这个月的补给。” 这个伪军队长说话的时候,点头哈腰,跟段鹏刚才那副样子,完全是两个极端。 日军小队长没有理会他的问好。 他的目光在两支队伍之间来回扫视。 两面一模一样的旗帜,两个都自称是“第八混成旅运输队”的领队。 一个嚣张跋扈,一个点头哈腰。 场面诡异到了极点。 后来的那个伪军队长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看到了段鹏的卡车,也看到了段鹏那张陌生的脸。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指着段鹏,问日军小队长。 “太君,他们是……” 日军小队长没有回答。 他缓缓地端起了手里的三八大盖。 “哗啦”一声,子弹上膛。 另外两个哨兵也立刻举起了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段鹏的卡车。 后来的那支伪军队伍,看到这架势,一个个都吓得从车上跳了下来,举起了双手。 “太君!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是好人!” “我们有文件!有司令部的调拨令!” 日军小队长根本不理会他们的叫嚷。 他的枪口,在段鹏和那个伪军队长之间来回移动。 最后,枪口稳稳地停在了段鹏的眉心位置。 他厉声喝问:“怎么回事?!” “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喝问声在空旷的仓库门口回荡。 段鹏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 他能感觉到自己车斗里,弟兄们绷紧的肌肉和急促的呼吸。 只要他一个动作不对,或者一句话说错,下一秒,这里就会变成血肉横飞的屠宰场。 但他脸上那副嚣张跋扈的表情,没有变。 贾参谋交代给他的“第二套剧本”,那八个字,在他脑子里飞快地转了一圈。 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 段鹏没有回答日军小队长的问题。 他猛地一拍方向盘,从驾驶室里跳了下来。 他没有看日军小队长的枪口,而是径直冲向那个刚来的伪军队长。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扬起手,一个大嘴巴子就狠狠地抽在了那个伪军队长的脸上。 “啪!” 一声脆响。 那个伪军队长直接被抽懵了,原地转了半圈,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操你姥姥的!” 段鹏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用的是纯正的中国话。 “你他娘的是哪个部分的?敢冒充我们第八混成旅的人?活腻歪了是不是?!” 这一连串的动作和叫骂,把在场所有人都搞蒙了。 日军小队长端着枪,不知道该不该开火。 地上的伪军队长捂着脸,也忘了辩解。 段鹏骂完,还不解气,又上前踹了他一脚。 然后,他猛地转过身,指着日军小队长,用更加愤怒的语气,切换回了那口带山东腔的日语。 “还有你!” 他用手指着日军小队长的鼻子。 “你眼睛是出气儿的吗?!这么明显的假货都看不出来?还用枪指着我?你想造反吗?!” “我告诉你,今天这批药品要是晚送到阳泉一个小时, 筱冢义男司令官怪罪下来,我第一个就说是你耽误的!你给我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段鹏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唾沫星子喷了日军小队长一脸。 日军小队长被他这通抢白,彻底弄糊涂了。 他下意识地放下了枪口。 他看看手里这份盖着“特急”印章的调拨令,又看看眼前这个气势汹汹的“军官”,再看看地上那个抱着头不敢说话的怂包。 一个要去阳泉送紧急物资,一个说是来领月度补给。 从任务的紧急程度上,似乎前者更可信。 从气势上,眼前这个敢指着自己鼻子骂的,也比地上那个软蛋更像个带兵的。 段鹏看到日军小队长眼神里的动摇,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一半。 他没有给对方思考的时间,转身从自己的卡车上,拿下一根马鞭。 他拎着马鞭,走到那群举着手的伪军面前。 “都他娘的给老子转过去!抱头!蹲下!” 那群伪军被他这股凶悍的气势吓住了,一个个乖乖地照做。 段鹏走到那个被打的伪军队长面前,用马鞭的鞭梢抬起他的下巴。 “说!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部队的?谁派你来的?” 那个伪军队长被打怕了,哆哆嗦嗦地回答。 “长官……我……我叫李四……真是第八混成旅的啊……” “还敢狡辩!” 段鹏手起鞭落,“啪”的一声,又是一鞭子抽在他身上。 “第八混成旅的运输队队长是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做完这一切,段鹏把马鞭往肩膀上一扛,转身走向日军小队长,脸上带着一种“事情已经解决”的表情。 他伸出手。 “把他们的文件拿来我看看,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伪造的公文!” 第35章 参谋长神预判 日军小队长握着枪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了。 他手里的三八大盖,枪口在段鹏和那个瘫坐在地上的伪军队长之间,来回晃动。 段鹏没有理会那根指着自己的枪管。 他猛地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日军小队长面前。 他伸手,一把就从对方手里把那几份文件夺了过来。 日军小队长下意识地想往回抢,可段鹏的动作太快,他只抓到了一把空气。 段鹏捏着那份盖着“特急”印章的调拨令,几乎戳到了日军小队长的鼻尖上。 他用那口带着山东腔的日语,压低了声音咆哮。 “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 “这是什么?这是华北方面军后勤部的特急调拨令!” “阳泉的守备部队等着这批药品救命!你在这里磨磨蹭蹭,耽误了时间,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 段鹏的唾沫星子喷了日军小队长一脸。 日军小队长被这股气势顶得连退了两步,握枪的手也垂了下来。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一个有特急文件,气焰嚣张。 段鹏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机会。 他骂完日军小队长,又猛地转过身,拎着马鞭走向那群抱头蹲在地上的伪军。 他走到那个被打懵的伪军队长面前,用马鞭的鞭杆,重重地敲了敲对方的钢盔。 “当啷”一声。 “说!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部分的?谁让你来的?” 那个伪军队长捂着火辣辣的脸,哆哆嗦嗦地抬头。 “长官……我……我叫王麻子,真是第八混成旅的啊……” “我们旅长姓钱,钱伯钧……” “钱伯钧?” 段鹏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咯噔一下。 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手里的马鞭扬了起来。 “还敢胡说八道!” “啪!” 又是一鞭子,结结实实地抽在王麻子的后背上。 王麻子惨叫一声,趴在了地上。 段鹏把马鞭往肩膀上一扛,转身走向日军小队长,脸上带着一种“事情已经解决”的表情。 他伸出手。 “把他们的文件拿来我看看,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伪造的公文!” 日军小队长下意识地就把从王麻子那里收来的文件递了过去。 段鹏接过来,只扫了一眼,就“呸”的一声往地上啐了一口。 他把那份文件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王麻子的脸上。 “狗东西!伪造公文都造不明白!还敢冒充第八混成旅?我们钱旅长早就投靠了皇军,现在是维持会的会长!你们这群土匪,打着他的旗号出来招摇撞骗,败坏皇军的名声!” 这一番话,彻底把在场的所有人都说蒙了。 钱伯钧投靠皇军当了维持会会长? 王麻子和他手下的伪军们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不知道? 日军小队长也愣住了。 他只是个看仓库的,对上层的人事变动并不清楚。 但段鹏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像是假的。 就在这真假难辨,气氛诡异到极点的时候。 南边的天际线,突然传来了一阵声音。 “哒哒哒……哒哒哒哒……” 声音很远,但很密集。 是机枪的声音。 紧接着,又是几声沉闷的爆炸声。 “轰……轰隆……” 仓库门口的所有人,齐刷刷地扭头望向南方。 日军小队长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一把推开身前的段鹏,跑到岗哨亭里,抓起一部电话,手忙脚乱地摇着。 “喂!喂!司令部吗?我是三号仓库!南边!南边二十里外的赵家峪方向有枪声!对!很激烈!” 岗哨亭里的两个哨兵也紧张起来,他们端着枪,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炮楼上的探照灯也打了开,一道光柱在远处的田野上扫来扫去。 段鹏心里那块悬了半天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参谋长算的时间,一分不差。 日军小队长挂了电话,从岗哨亭里冲了出来,他的脸上写满了焦急。 他看了一眼还在对峙的两拨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别吵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吵!” 他的手指着段鹏。 “你!有特急文件的!先进去!” “快点装货!装完快点滚蛋!” 然后他又指着地上趴着的王麻子和他那群手下。 “你们!都给我滚到一边去!在这里等着!等我核实了你们的身份再说!” 段鹏强忍着心里的狂喜,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算你识相”的嚣张表情。 他冲着日军小队长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然后他转过身,对着自己车斗里的战士们一挥手。 “还他娘的愣着干什么?装货!” 卡车的引擎发出一声轰鸣,卷起一阵黄土。 在王麻子和他手下那群伪军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在日军小队长焦急的催促声中, 段鹏的卡车大摇大摆地绕过路障,开进了三号仓库洞开的大门。 车轮压过仓库门口的铁轨,发出“哐当”一声。 段鹏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仓库外那群真假难辨的“同行”。 他们还保持着抱头蹲防的姿势, 段鹏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扯了一下。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哪是打仗。 这简直是把鬼子和伪军的脑子,按在地上来回地踩。 参谋长那脑子,真不是人长的。 卡车开进仓库大院,一个穿着白衬衫、戴着袖标的日军仓库管理员跑了过来。 段鹏把车停稳,跳下车,直接把那份“特急”调拨令扔进了对方怀里。 “快点!阳泉等着救命呢!” 那个仓库管理员看到文件上鲜红的印章,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立正鞠躬。 “哈伊!” 他转身对着仓库里大喊了几声。 很快,十几个穿着工装裤的日本兵和几十个被抓来的劳工,推着小车从仓库里跑了出来。 箱子,一箱一箱的药品。 布匹,一卷一卷的卡其布。 还有几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沉重木箱,上面用日文写着“特种钢材”。 段鹏带来的战士们跳下车,也加入了搬运的行列。 他们专挑那些最沉的箱子往车上搬。 段鹏靠在卡车边上,从口袋里摸出半截烟卷,点着了,深吸一口。 他看着那些日本兵忙忙碌碌地帮着自己装货,感觉像是在做梦。 他想起出发前,在团部的窑洞里。 贾参谋把那份伪造的文件交给他时,说的话。 “记住,你的姿态要嚣张,要比真伪军还像伪军。” “万一撞上真的运输队,别慌,记住八个字——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 “南边的枪声,会在最合适的时候响起。” 当时段鹏还觉得,参谋长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现在看来,是自己太简单了。 参谋长不仅算到了鬼子的反应,算到了伪军的反应, 甚至连真的伪军会在什么时候出现,都像亲眼看见了一样。 不到半个小时,卡车和带来的两辆马车就装得满满当当,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 那个仓库管理员拿着一张签收单,小跑到段鹏面前,恭恭敬敬地递上笔。 “长官,请您签字。” 段鹏龙飞凤舞地在上面画了个谁也看不懂的符号,把笔扔还给他。 “行了,我们走了。” 他跳上卡车,发动引擎。 卡车和马车在仓库管理员和一群日本兵的鞠躬欢送中,缓缓驶出了三号仓库的大门。 门口,王麻子和他那群手下还蹲在路边。 日军小队长正拿着电话,不知道在跟谁大声地汇报着什么。 段鹏开着车从他们身边经过,还特意按了两下喇叭。 第36章 吃了我的,给老子加倍吐出来 傍晚的霞光给独立团的驻地镀上了一层金色。 段鹏的卡车和那两辆马车,在战士们震天的欢呼声中,缓缓驶入空地。 车还没停稳,李云龙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他扒着卡车的车斗,看着里面堆得冒尖的箱子和布匹,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 “好小子!干得漂亮!” 李云龙一巴掌拍在段鹏的肩膀上,差点把段鹏拍个趔趄。 战士们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七手八脚地往下卸货。 一箱箱贴着日文封条的药品,一卷卷厚实的卡其布,还有几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分量沉得吓人的大木箱,很快就在空地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李云龙抱起一卷卡其布,把脸埋进去闻了闻,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 “哈哈哈哈!他娘的!发财了!咱这回可发大财了!” 他抱着布卷,跑到贾栩面前,把布往贾栩怀里一塞。 “老贾!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这买卖干得值!赔本的买卖,咱说啥也不干!” 贾栩平静地接过布卷,随手递给旁边的战士,目光落在那几个沉重的木箱上。 段鹏抹了一把脸上的灰,走到两人面前,脸上还带着没褪尽的兴奋。 “团长,参谋长,你们是没看见当时的场面。” 段鹏开始口沫横飞地描述仓库门口的惊险一幕。 “我刚到门口,还没开口,他娘的,后面又来了一队伪军,跟咱们打着一样的旗号。那帮孙子才是真的!” 李云龙一听,眼睛就立了起来。 “那后来呢?没露馅吧?” “露馅?”段鹏一挺胸脯,“参谋长的计划,还能露馅?” “我当时脑子里就记着参谋长教的那八个字, ‘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我二话不说,跳下车,冲过去就给了那个带头的龟孙一个大嘴巴子!” 段鹏说着,还比划了一下扇耳光的动作。 “我指着他的鼻子骂,说他敢冒充我们第八混成旅的人。那家伙直接被我打懵了,坐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然后我又指着那鬼子小队长的鼻子,把他从头到脚骂了一顿, 说他眼睛瞎了,连真假都分不清,耽误了给阳泉送紧急物资的大事,要让他上军事法庭!” 周围听着的战士们发出一阵哄笑。 李云龙听得一惊一乍,最后乐得直拍大腿。 “好!有你老子当年的风范!就得这么干!对付这帮二鬼子,你比他横,他就怕你!” 段鹏嘿嘿一笑,继续说道: “最神的还是参谋长的安排。就在那鬼子小队长犹豫不决的时候,南边准时响起了枪炮声。 那鬼子一下就慌了,催着我赶紧装货走人,把那帮真的伪军晾在了门口。” 李云龙听完,扭头看着贾栩,眼神里全是佩服。 “老贾,你这脑子是咋长的?连鬼子什么时候拉屎都算到了?” 贾栩没有回应李云龙的玩笑。 他走到一个木箱前,用刺刀撬开一个角,看到里面泛着乌光的钢材,才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看向段鹏,平静地问了一句。 “我让你顺手‘卸’下的那几袋‘慰问品’,他们收下了吗?” 段鹏先是一愣,随即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收下了,参谋长。我跟那鬼子小队长说,这是我们队长的一点心意,感谢他们配合工作。那家伙还挺高兴,连连鞠躬,说我们讲究。” “慰问品?”李云龙好奇地凑了过来,“什么慰问品?你小子还给鬼子送礼了?” 贾栩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打开,倒出一些灰褐色的粉末在手心。 他把粉末凑到李云龙眼前。 “没什么,就是几袋掺了料的白面。我估摸着,他们辛苦了一天,今晚差不多该用这些白面改善伙食了。” 李云龙看着那粉末,皱着眉头闻了闻。 “什么料?闻着有点冲。” 贾栩把手心的粉末吹掉,淡淡地解释道: “一点本地土特产,能通肠润便。保证他们明天一整天,除了茅房,哪儿也去不了。” 李云龙呆住了。 他眨了眨眼,似乎在消化贾栩话里的意思。 周围的战士们也都安静了下来,看着贾栩,又看看李云龙。 几秒钟后。 “噗……” 李云龙先是没忍住,笑喷了。 紧接着,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声,从他胸腔里爆发出来,笑得他前仰后合,眼泪都飙了出来。 “哎哟……他娘的……哈哈哈哈……不行了……笑得我肚子疼……” 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贾栩,话都说不囫囵。 “你……你他娘的……真是笋到家了!哈哈哈哈!”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干脆蹲在地上,拍着大腿。 周围的战士们看到团长笑成这样,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一个个都憋不住,跟着笑成了一团。 赵刚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这群笑得东倒西歪的部下,又看了看那个一脸平静、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贾栩,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也忍不住勾起了一丝笑意。 笑了足足有两分钟,李云龙才缓过劲来。 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站起身,走到贾栩面前,重重地拍了拍贾栩的肩膀。 “老贾,我李云龙服了!彻底服了!” 他转过身,对着所有战士大声吼道:“都听见没有!以后都跟咱们贾参谋长学着点!” “这叫什么?这就叫从里到外,把鬼子给他掏空了!不仅要拿他的东西,还要让他拉得站不起来!” “他娘的,损!我喜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河源县城外的日军三号仓库,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此起彼伏的呻吟声和痛苦的嚎叫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一个个日军士兵捂着肚子,脸色发青,步履蹒跚地从营房里冲出来,目标只有一个——厕所。 营地里唯一的厕所,门口瞬间排起了长龙。 后面的人等不及,直接扶着墙根,或者随便找个角落,裤子一褪就开始解决问题。 很快,整个兵营里就弥漫开一股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酸爽气味。 那个昨天还耀武扬威的日军小队长,此刻也拉得双腿发软,脸色白得像纸。 他扶着墙,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是昨天那袋白面!那袋该死的“慰问品”! 他怒吼一声,挣扎着冲进仓库,开始盘点昨天的损失。 当他看到记录单上,不仅仅是军服和药品,还有整整三箱“特种钢材”和两箱“化学制剂”不翼而飞时,他的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那才是整个仓库里最宝贵的东西!是上面三令五申要严加看管的战略物资!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小队长的手扶着岗哨亭里的电话机,因为脱力和恐惧,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他哆哆嗦嗦地摇通了上级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报告……报告长官……三号仓库……三号仓库被不明身份的‘友军’洗劫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 “我部……我部全体人员因误食了被污染的食物……现在……现在已经全部丧失了战斗力……”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暴怒的咆哮,紧接着是砸东西的声音。 许久,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 “查!给我查!从苍云岭开始,所有与独立团有关的战例,全部重新分析!” “一个手段狠辣、精通心理和各种旁门左道的指挥官。” “从现在起,将此人的威胁等级,提升至最高。” 而在几百里外的独立团驻地。 贾栩刚刚走出自己的窑洞,准备去兵工厂看看那些钢材的成色。 一阵清风吹过,阳光正好。 他的脑海中,响起了那熟悉的机械提示音。 第37章 四星毒辣指数! 窑洞外,李云龙扯着嗓子吼的歌声和战士们的哄笑声,一阵阵地传进来。 贾栩坐在油灯下,面前摊着一张空白的纸,手指夹着一根炭笔,却迟迟没有落下。 脑海中,那熟悉的机械音准时响起。 【“蛀虫”计划已完成。】 【计谋评定:毒辣指数四星。】 【战果评定:五星。】 【综合评价:完美!】 【奖励结算:毒士点数8000点。】 贾栩的表情没有变化,似乎那串数字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符号。 他意念一动,调出了系统商城。 琳琅满目的兑换选项在眼前划过。 【60毫米迫击炮改良方案】、【步枪弹生产线优化图纸】,这些他已经兑换过的东西,旁边出现了可升级的标识。 再往下,是【掷弹筒精确瞄具制作图纸】、【野战电话线路加密技术】、【德式长柄手榴弹装药配方】。 这些东西,任何一样拿出去,都能让独立团的战斗力上一个台阶。 贾栩的目光没有在上面停留。 他直接翻到了商城的最后一页,那一页只有一个选项,价格高昂得吓人。 【未来一个月华北方面军A号作战计划(摘要)】 售价:7000点毒士点数。 贾栩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兑换。 【兑换成功,扣除毒士点数7000点,剩余点数:3500点。】 几乎在兑换成功的瞬间,一股庞杂到无法形容的信息洪流,冲进了贾栩的脑子里。 那不是简单的文字。 那是一幅幅动态的地图,上面布满了红色的箭头和番号。 是精确到小时的行动时间表。 是各个部队的兵力构成、装备配置、后勤补给路线。 “来!虎子!给咱们贾参谋长送一碗肉过去!他今天可是头功!” 李云龙的大嗓门清晰地传了进来。 贾栩的手指,第一次带上了些许颤抖,落在了地图上。 脑海中那份庞杂的情报,开始和眼前这幅粗糙的地图飞快地重合。 一个巨大的、血红色的包围圈,在他的脑中成型。 东面,正太铁路方向,日军第三十六师团为主力,配属独立混成第一旅团,沿正太线西进。 西面,同蒲铁路方向,日军第四十一师团为主力,配属独立混成第九旅团,向东挤压。 南面,白晋公路,独立混成第三旅团封锁。 北面,大同方向,独立混成第四旅团南下。 四个方向,总兵力超过五万人,全部是日军的甲级、乙级野战师团和精锐混成旅团,配有重炮、战车和航空兵。 像四面巨大的铁墙,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朝着晋西北根据地的腹地,缓缓合拢。 而独立团、七七二团、新二团……整个三八六旅,甚至八路军总部的所在地,都在这个巨大包围圈的正中心。 这是……铁壁合围! 是要把整个晋西北根据地的八路军主力,连同总部机关,一口吞下,彻底碾碎的歼灭战! 贾栩的手指顺着地图上的山脉和河流移动。 脑中的情报显示,敌人的穿插部队,甚至会伪装成八路军,深入到根据地内部,定点清除八路军的指挥部和后勤补给点。 这套战术,他在国防大学的战史课上见过。 一号作战。 不,比那更早,也更恶毒。 贾栩的呼吸变得急促。 额头上,第一次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 “咣当。” 窑洞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李云龙端着一个粗瓷大碗,满脸通红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同样面带笑意的赵刚。 “老贾,你一个人躲在洞里干什么?今天大胜,弟兄们都高兴着呢,来,陪我喝一碗!” 李云龙把手里的碗递了过来,碗里是炖得烂熟的猪肉,冒着腾腾的热气。 他看到贾栩站在地图前,脸色不对,有些疑惑。 “怎么了这是?看你这脸白的,跟见了鬼一样。” 赵刚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他走上前一步。 “贾参谋,是身体不舒服吗?” 贾栩缓缓地转过身。 他看着李云龙,又看了看赵刚,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一字一句地开口。 “团长,政委,别高兴得太早了。”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端着碗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了解贾栩,这个年轻的参谋长,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必然有石破天惊的大事。 “马上,通知所有营级以上干部,到团部开紧急军事会议。” 贾栩的声音不大,但在喧闹的背景音中,却清晰地传到两人耳朵里。 李云龙眉头皱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是那帮伪军找上门了,还是河源县城的鬼子有动静了?” “都不是。” 贾栩摇了摇头,他伸手指了指墙上的地图。 “是天塌下来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团长,我收到一份紧急军情。” “如果情报没错,从明天开始,整个晋西北,会变成一座屠宰场。” “而我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李云龙和赵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那幅粗糙的地图。 但他们从贾栩的眼神里,看到了那幅地图背后,隐藏的血海尸山。 李云龙手里的那碗肉,突然就不香了。 他把碗重重地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说清楚点,到底怎么回事?” 贾栩看着李云龙,又看了看赵刚,最后吐出几个字。 “鬼子的大扫荡,要开始了。” “这一次,是冲着把我们连根拔起的目标来的。” “搞不好,咱们都活不过这个月。” 窑洞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有外面战士们的喧闹声,还在不知疲倦地传来,像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李云龙脸上的酒意,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盯着贾栩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 赵刚的脸色也变得凝重无比,他握紧了拳头。 许久,李云龙沉声开口。 “虎子!” 警卫员虎子从门外探进头来。 “到!” “通知下去,除了岗哨,所有人都别他娘的吵了!熄灯睡觉!” “另外,让一营长、二营长、三营长,还有骑兵连、炮兵连的头头,马上到团部开会!” “告诉他们,谁要是敢迟到一分钟,老子扒了他的皮!” 第38章 摊牌了,我是预言家 独立团的窑洞作战室里, 刚从外面带进来的喧闹和酒气,被这屋里的气氛一冲,瞬间就散了。 一营长张大彪,二营长沈泉,三营长王怀保,还有骑兵连长孙德胜,炮兵连长王承柱,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站在地图的两侧。 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地图前那个年轻的参谋长身上。 贾栩手里拿着一根烧过的木炭,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伸出手,在墙上那副巨大的晋西北军事地图上,开始画线。 第一条线,从东面的正太铁路开始,向西延伸,像一把张开的钳子。 第二条线,从西面的同蒲路,向东挤压。 第三条线和第四条线,分别封死了南边的白晋公路和北边的大同方向。 四条粗黑的炭线,在地图上构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四边形。 一个巨大的、丑陋的包围圈。 独立团、七七二团、新二团……整个三八六旅的驻地,甚至更远处的八路军总部,都被这个黑色的框,死死地框在了里面。 作战室里,只剩下木炭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画完最后一笔,贾栩扔掉手里的木炭,拍了拍手上的黑灰。 他拿起一根细长的木杆,指向地图。 “我收到一份情报,来源无法透露。” 贾栩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日军华北方面军,启动了代号为‘A号’的作战计划。” “东面,正太线,第三十六师团,配属独立混成第一旅团。” “西面,同蒲路,第四十一师团,配属独立混成第九旅团。” “南面,白晋公路,独立混成第三旅团。” “北面,大同,独立混成第四旅团。” 他每说一个番号,手里的木杆就在地图上重重地点一下。 那些番号,对于在场的营连长们来说,每一个都代表着一场血战,代表着数不清的牺牲。 现在,这些番号全都凑到了一起。 “总兵力,超过五万人。” “全部是甲级、乙级野战师团和精锐旅团,配属重炮、战车,还有航空兵。” “分进合击,铁壁合围。” 贾栩的木杆,在那个黑色的包围圈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叉。 “他们的目标,是把我们,连同这片根据地,像碾虫子一样,彻底碾碎在这里。” 作战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张大彪的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孙德胜的脸色,变得和墙壁一样白。 李云龙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盯着地图上那个巨大的黑色方框,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过了很久,他突然动了。 他一拳砸在面前的木桌上。 “砰!” 桌上的茶碗跳了起来,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什么他娘的铁壁合围!” 李云龙的咆哮声,震得窑洞顶上的尘土簌簌往下掉。 他的眼睛都红了。 “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五万人怎么了?他就是五十万人,老子也敢跟他碰一碰!” 他一把抢过贾栩手里的木杆,指着地图上东面那条最粗的黑线。 “他想合围,老子就从他最硬的地方凿穿出去!” “告诉弟兄们,把裤腰带都勒紧了!准备跟鬼子拼命!” “咱们独立团,从成立那天起,就不会别的,就会进攻!” 李云龙的声音里带着一股疯狂的悍勇,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几个营长的眼睛也跟着红了,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对!团长!跟他们拼了!”张大彪吼道。 “咱们骑兵连,愿意当尖刀!”孙德胜也喊了起来。 整个作战室的气氛,瞬间从凝重变成了狂热。 就在这股狂热即将达到顶峰的时候,贾栩开口了。 “拼命?”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拿什么拼?” 贾栩伸手,一把按住了李云龙那根指着地图、微微颤抖的木杆。 他的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团长,这不是坂田联队,甚至不是山崎大队。” “这是方面军级别的战略行动,是五万武装到牙齿的精锐。” “我们这点人,冲上去,不够人家一个冲锋塞牙缝的。” “你管这叫亮剑?” 贾栩盯着李云龙的眼睛。 “我管这叫送死。” “用弟兄们的命,去给人家送战功。” “这种赔本的买卖,我们不能干!” 李云龙的身体僵住了。 他瞪着贾栩,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赔本的买卖……” 他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这几个字,从苍云岭开始,就像一道符咒,每一次都能精准地戳中他的软肋。 作战室里的狂热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军官都愣愣地看着贾栩,又看看他们的团长。 他们从没见过,有谁敢这样当面顶撞李云龙,还把李云龙说得哑口无言。 赵刚站在一旁,看着对峙的两个人,手心攥出了汗。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贾栩松开了按着木杆的手。 他重新拿起了那根木炭。 他在那个巨大的黑色包围圈上,画了一个箭头,一个向外的,逃离的箭头。 “鬼子要铁壁合围,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贾栩的嘴角,勾起一个奇怪的弧度。 “好啊。” “那我们就在他合围之前,跳出这个网。” 这个想法一说出口,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云龙也愣住了。 贾栩没有理会他们的表情,他继续说了下去,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我有一个计划,代号‘金蝉脱壳’。” “从现在开始,主力部队化整为零,带上足够七天作战的弹药和干粮,分批次,沿着我们事先勘察好的小路,跳出包围圈。” “各村的村干部,组织根据地的群众,携带口粮和必要的细软,连夜向西边的大山里转移。” “兵工厂,所有能拆的机器,全部拆成零件,登记造册,用油布包好,就地深埋。带不走的,全部炸毁,一颗螺丝钉都不能留给鬼子。” “后勤部,仓库里所有的粮食、布匹、药品,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一把火烧光。” “我们把一座空城,一座空荡荡的根据地,留给他。” “让他那五万大军,让他那些飞机坦克重炮,对着这片空山,去合围,去扫荡。” “让他们扑个空,围个寂寞!” 贾栩说完,扔掉了手里的木炭。 作战室里,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李云龙在内,都被这个计划镇住了。 这个计划,太大胆了。 这是一种他们从未听过,甚至从未想过的战术。 把整个根据地搬空,让敌人的重拳打在棉花上。 李云龙愣愣地看着贾栩,嘴巴半张着,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他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他戎马半生,信奉的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打了就跑,那是懦夫的行为。 可贾栩说的,又不是简单的跑。 是把家底全都卷走,让鬼子白忙活一场。 这听起来,怎么好像……比打一场胜仗还解气? 就在李云龙脑子里的两个小人天人交战的时候,赵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上前一步,指着地图,提出了一个最现实,也是最致命的问题。 “参谋长。” 赵刚的声音有些沙哑。 “计划的魄力,我佩服。” “但是,全团几千名战士,还有兵工厂那些重要的机器和技工,再加上根据地里上万的老百姓。” “这么多人,这么多东西。” 他抬起头,看着贾栩,一字一句地问。 “怎么可能在日军的重重眼皮子底下,就这么……凭空消失?” 第39章 你看这丫头,带劲! 赵刚的话,正中作战室最核心的问题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地图转移到了贾栩身上。 是啊,计划听起来天衣无缝。 可是,怎么执行? 几千人的部队,上万的老百姓,还有那么多坛坛罐罐。 这又不是变戏法,怎么可能说消失就消失。 李云龙也皱起了眉头,他看着贾栩,等着答案。 贾栩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拿起那根细长的木杆,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 “政委的问题,问到了点子上。” “我们确实不能凭空消失,但我们可以让鬼子变成瞎子和聋子。” 他用木杆点了点包围圈外围的几个县城。 “第一步,‘惊鸟’。命令骑兵连,带上我们所有的掷弹筒和缴获的九二式步兵炮,立刻出发。他们的任务不是打仗,是袭扰。” “今天晚上袭扰河源县,明天凌晨佯攻阳泉,后天再跑到榆县城外放几炮。动静要大,但打了就跑,绝不恋战。” “我要让这几个方向的鬼子指挥官,都以为我们要从他那里突围,让他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正面防线上。” 孙德胜的眼睛亮了,他猛地一挺胸。 “参谋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贾栩点了点头,木杆移动到根据地内部,画出数条蜿蜒的虚线。 “第二步,‘化整为零’。从现在开始,取消营连建制。全团以排为单位,分成上百个小队。” “每个小队,由本地向导带路,沿着这些我们早就勘察过,只有山羊才能走的小路,分批次、分时段,向西边的大山深处转移。” “老百姓也是一样,以村为单位,拆散了走。每一队人,都走不同的路。” “这样一来,就算鬼子发现了其中一两支队伍,也只是无关痛痒的小鱼小虾,根本影响不了大局。” 他最后用木杆重重地敲了敲地图上标注的兵工厂和后勤仓库。 “第三步,‘坚壁清野’。我刚才说的,烧光、埋掉,一颗螺丝钉,一粒粮食,都不能留给鬼子。” “我们要让鬼子花大力气合围之后,得到的只有一片被烧光的空山。 他们的后勤补给线拉得那么长,等他们发现扑了个空,光是饿肚子,就能让他们难受好几天。” 三步计划说完,作战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这一次,不再是震惊,而是恍然大悟。 李云龙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 他看着贾栩,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这哪里是打仗,这分明是把鬼子当猴耍。 “好!就这么干!” 李云龙一拍大腿。 “老子打了半辈子仗,就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也没想过仗还能这么打!” “传我命令!全团上下,所有单位,立刻按照贾参谋长的‘金蝉脱壳’计划执行!” 第二天,根据地里最大的一个村子,赵家峪的村口大槐树下,人山人海。 “金蝉脱壳”计划的第一步,动员群众转移,正式开始。 赵刚站在一张用门板搭起来的临时台子上,正在做思想工作。 “乡亲们,同志们!鬼子这次来势汹汹,是想把我们赶尽杀绝!” “我们暂时离开,不是逃跑,是为了保存力量!是为了将来更好地打鬼子!” 李云龙站在旁边,时不时扯着嗓子补充一句。 “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咱们回来,连本带利,让鬼子加倍吐出来!” 台下的乡亲们情绪很高,纷纷响应。 “听部队的!” “跟鬼子拼了!” 就在这热火朝天的气氛中,一个清脆又响亮的声音,突然从人群里传了出来。 “李团长!你说得轻巧!”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扎着两条乌黑大辫子,穿着一身蓝布褂子,脸蛋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红的年轻姑娘,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她径直走到台子下面,仰着头,看着李云龙,眼睛里一点惧怕都没有。 “我们都愿意跟部队走,也相信部队能带我们打回来!” “但是,俺们村里还有十几户走不动道的老人孩子,还有几家断了粮的,就等着秋收救命!” “你们光说得好听,按你们这个转移速度,他们跟不上!路上就得饿死、累死!” “你们得给个实实在在的办法!” 李云龙正说得兴起,冷不丁被一个“黄毛丫头”当着几百号人的面顶撞,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了。 他把眼一瞪,嗓门立刻粗了八度。 “你个女同志懂什么!这是打仗!打仗就得有牺牲!听指挥就行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那姑娘非但不怕,反而把手往腰上一叉,脖子一梗。 “我是不懂打仗!但我懂乡亲们会不会饿肚子!会不会死在半路上!” “你要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俺们赵家峪的人,就不走了!死也死在自己家炕上!” “嘿!” 李云龙气乐了。 他从台子上跳了下来,走到那姑娘面前,两个人就隔着一步远,大眼瞪小眼。 “你这丫头,胆子不小啊!敢跟老子叫板?” “叫板又怎么样?我们把粮食都给了部队,现在我们活不下去了,你这个当团长的就得管!” “老子管不过来!部队几千张嘴,我上哪给你变粮食去?” “我不管!你是团长,你就得想办法!”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吵翻了天。 周围的乡亲们大气都不敢出。 赵刚在台子上急得直搓手,不停地使眼色。 “李云龙同志!注意影响!” “秀芹同志,有话好好说!” 可这两人,谁也不理他。 吵着吵着,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李云龙脸上的怒气,慢慢地消失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激动而脸颊通红,为了乡亲们的利益,敢跟自己这个团长拍桌子瞪眼的姑娘,咧开嘴,嘿嘿地笑了起来。 那笑容里,没有了火气,反而多了点别的东西。 他突然凑到旁边一脸尴尬的赵刚耳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哎,老赵。” 他压低了声音,眼睛还盯着那姑娘。 “你看这丫头,带劲!” “比咱团里那些见了老子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的兵,有种多了!” 赵刚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 李云龙没再解释。 他转过身,重新面对那个还在气鼓鼓瞪着他的姑娘。 “行了!你别嚷嚷了,嗓门比老子的警卫员都大。”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那姑娘,也对着所有乡亲们大声宣布。 “你提的问题,有道理!是老子考虑不周!” “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愣了一下,还是叉着腰回答:“杨秀芹!赵家峪妇救会主任!” “好!杨秀芹!”李云龙一拍巴掌,“我问你,你敢不敢立军令状?” 杨秀芹有些疑惑。 “什么军令状?” “我把全根据地老弱病残的转移工作,都交给你负责!” 李云龙指着杨秀芹。 “我再给你一个排的兵力,配上咱们最好的骡马,专门听你调遣!” “粮食的问题,我从团部的储备粮里,先给你挤出三百斤!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 “你要是能把人安全送到地方,我李云龙给你请功!” “要是出了岔子,一个人也不能少,我就拿你是问!你敢不敢接?” 所有人都被李云龙这个决定惊呆了。 杨秀芹也愣住了,她没想到李云龙会来这么一出。 她看着李云龙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咬了咬嘴唇。 几秒钟后,她把胸脯一挺。 “接!有什么不敢的!” “出了问题,你枪毙我!” “好!” 李云龙发出一阵大笑。 “有种!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的!” 不远处的树荫下,贾栩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贾栩的嘴角,向上扯动了一下。 第40章 来吧,给你们留了座空城 夜色吞没了山峦。 整个晋西北根据地,在黑暗的掩护下,无声地运转起来。 后山兵工厂,平日里震耳欲聋的敲打声消失了。 几十个赤着上身的汉子,借着几盏马灯昏暗的光,用扳手和撬棍,小心地拆卸着每一台车床和冲压机。 王承柱的嗓子已经喊哑了,他拿着一本册子,挨个核对零件。 “慢点!那个主轴别磕了!” “三号车床的底座,用四号油布包好,上面做好记号!” 拆下来的零件,被涂上一层厚厚的防锈黄油,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再装进一个个大木箱里。 骡马队的蹄子上都包了厚布,驮着沉重的木箱,没入更深的山林。 被服厂的院子空了。 医院的病房空了。 风吹过空荡荡的营房,卷起地上的一片枯叶,打着旋儿。 赵家峪的村口,杨秀芹正指挥着最后一批老乡撤离。 “二爷,您腿脚不好,坐这头骡子上。” “张家嫂子,把娃抱紧了,跟上队伍!” 她分派给一个排的战士,有的在前头开路,有的在后面殿后,将几十个老弱妇孺护在中间。 队伍汇入夜色,像一条涓涓细流,消失在连绵的群山之中。 独立团的主力部队,已经看不出军队的模样。 他们换上了五花八门的衣服。 有的裹着破烂的棉袄,脸上抹着锅底灰,手里拄着一根木棍,混在难民的队伍里。 有的挑着货郎担子,担子里藏着拆开的机枪零件。 张大彪领着一营的弟兄,扮成了一伙逃荒的佃户。 出发前,贾栩把他叫到一边,塞给他一张手绘的地图。 “你们走这条路,地图上标了红圈的地方,是鬼子侦察兵的必经之路。” “明天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之间,必须绕开黑风口,那里会有鬼子的飞机侦察。” 张大彪把地图贴身收好,对着贾栩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队伍,被拆分成了上百支,从上百条不同的山间小路,向着包围圈外渗透。 他们像无数条泥鳅,滑进了日军即将撒下的天罗地网的缝隙里。 最后的临时指挥部,设在一个不起眼的山洞里。 洞里烟雾缭绕,几名通讯兵围着三部电台,满头大汗。 电台的滴答声,此起彼伏,构成了山洞里唯一的声响。 贾栩站在一张巨大的沙盘前。 沙盘上,用不同颜色的石子,标注着己方上百支小队和鬼子先头部队的位置。 李云龙在洞里来回踱步,脚下的地面都被他踩出了一条浅沟。 他手里的烟卷一根接一根,烟灰掉在军装上都浑然不觉。 “老贾,这都一天一夜了,弟兄们都散出去了,能行吗?” “万一有一支被鬼子逮住,不就全露馅了?” 赵刚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他看着沙盘前那个年轻的参谋长,眼神复杂。 这种把整个根据地当棋子,把几万条人命当赌注的下法,他还是无法完全接受。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 贾栩没有回头。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沙盘上。 “命令孙德胜,他已经到河源县外围了,让他把那门九二步兵炮架起来。” “不用打县城,对着城外的炮楼,给我打二十发炮弹。” “打完就走,天亮前必须赶到阳泉西边三十里的地方。” 一名通讯兵立刻记录,开始发报。 “是!” 贾栩拿起一根木杆,将代表孙德胜骑兵连的蓝色石子,从一个位置挪到了另一个位置。 “政委,你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 贾栩的声音传了过来。 “所以,我们不能被动地等鬼子来发现我们。” “我们要主动喂给他们一些东西,让他们去看,去追。” 李云龙停下脚步,有些疑惑。 “喂东西?喂什么?” “滴滴滴……” 电台又响了起来。 一名通讯兵抬起头,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报告参谋长!三营七连报告,他们在赵家坡北侧山谷,发现一支日军侦察小队,大约三十人,正向他们靠拢!” 洞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李云龙的拳头一下子攥紧了。 “他娘的!这么快就撞上了?” “命令七连,就地展开,干掉他们!” “不行。” 贾栩直接否决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 “命令七连,立刻放弃携带的所有辎重,留下五支三八大盖和一百发子弹,全连从山谷西侧小路撤退。” “动作要快,要留下明显的逃跑痕迹。” 这个命令让李云龙和赵刚都愣住了。 “老贾,你这是干什么?” 李云龙吼道。 “还没打就跑?还把武器弹药留给鬼子?你疯了?” 贾栩转过头,看了李云龙一眼。 “团长,你觉得,一支三十人的鬼子侦察队,碰上我们一个连的兵力,会怎么做?” 李云龙不假思索。 “那还用说?肯定是一边打一边跑,一边呼叫支援!” “没错。” 贾栩点了点头。 “那如果他们发现的,不是一个连,而是一伙丢盔弃甲,连武器都不要了的溃兵呢?” “他们会觉得,自己撞上了一条大鱼。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追上来,并且上报,他们咬住了八路的主力。” 贾栩的木杆,在沙盘上轻轻一点。 “然后,我们提前埋伏在他们追击路线上的八连,就可以舒舒服服地打一个伏击。” “这叫‘欲擒故纵’。” 通讯兵已经把命令发了出去。 李云龙愣在原地,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看着贾栩,感觉自己这半辈子仗都打到狗肚子里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半个小时后。 电台再次响起。 “报告!八连报告!已在预设阵地,全歼日军侦察小队,我方无一伤亡!” 李云龙长长地吐出一口烟。 他走到贾栩身边,拍了拍贾栩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又走回角落里,继续抽烟。 只是这一次,他踱步的频率,明显慢了下来。 “滴滴滴……” “报告!一营三连急电!他们前方两公里处,发现日军骑兵队,正高速通过!” 贾栩看了一眼沙盘。 “命令三连,原地隐蔽,不要出声。” “滴滴滴……” “报告!二营主力报告,7号路线被山洪冲断,请求指示!” 贾栩的目光在地图上一扫。 “命令二营,向西转移五公里,从13号备用路线渗透。” “滴滴滴……” 一道道命令,从这个小小的山洞里发出。 贾栩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而整个晋西北,就是他的棋盘。 他的每一道指令,都精准到分钟,精准到公里。 他甚至能提前预判出,哪条小路会被巡逻队封锁,哪片树林会有敌机经过。 赵刚坐在那里,看着贾栩的背影。 他终于明白,贾栩说“情报来源无法透露”是什么意思了。 这不是情报。 这是预言。 他根本不是在指挥战斗,他是在对照着一本已经写好了结局的剧本,告诉每个人该怎么演。 扫荡开始前的最后一晚。 最后一批人员,也撤离了临时指挥部。 山洞里,只剩下烧尽的灯油味和满地的烟头。 贾栩、李云龙、赵刚三人,站在根据地最高的一处山坡上。 山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远处,曾经炊烟袅袅的村庄,此刻一片沉寂。 曾经人声鼎沸的操场,如今空无一人。 整个根据地,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墓,安静地等待着它的敌人。 一名通讯兵从山下跑了上来,气喘吁吁。 “报告团长、政委、参谋长!” “总部急电!” 他递上一份电报。 李云龙借着月光一看,电报内容很简单。 日军四个方向的部队,已经全部越过封锁线,开始向根据地腹地,发起向心突击。 铁壁合围,正式开始。 李云龙看完电报,把纸条揉成一团,扔下山崖。 他回头,看着贾栩。 “老贾,鬼子上钩了。” 贾栩扶了扶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冰冷的月光。 他没有看李云龙,而是望着远处黑暗中,那些正一步步走进空城的敌人。 “团长,政委。” 贾栩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两人耳朵里。 “该我们看戏了。” 第41章 围了个寂寞 正太铁路上,一列军用列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宫野少将从车厢里走下来,脚下的皮靴踩在坚实的站台上。 他的身后,是整齐列队的参谋和卫兵。 远处,帝国的士兵如同蚁群,正源源不断地开下卡车,汇入进攻的洪流。 天空被九七式重型轰炸机的轰鸣声撕裂,巨大的阴影从山峦上掠过。 方面军司令部下达的“A号”作战计划,代号“铁壁合围”,正式拉开序幕。 宫野的任务,是作为南线主攻,从南向北,彻底铲平这片名为晋西北的根据地。 他要在这里,拧下李云龙的脑袋。 “报告少将阁下!”一名骑着摩托的传令兵飞驰而来,一个急刹停在面前。 “先头部队已推进十五公里,沿途未发现八路军主力。” 宫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跨上卫兵牵来的战马,马鞭在空中甩出一个脆响。 “前进。” 大军开拔,烟尘滚滚。 坦克的履带碾过田埂,将干枯的玉米秆压成粉末。 炮兵阵地上,一门门九四式山炮昂起炮口,随时准备发出怒吼。 一切都显示着帝国的威严与力量。 但宫.野少将的心里,却有一丝说不出的怪异。 太平静了。 除了外围几个村庄响起了零星的枪声,他的部队就像在进行一场武装游行。 情报里那个狡猾如狐、凶猛如狼的李云龙,似乎凭空消失了。 “报告!” 又一名传令兵赶来。 “我部在通过一处山谷时,遭遇地雷袭击,损失三名士兵,一辆运输车受损。” “继续前进。”宫野的眉头皱了一下。 “报告!” “左翼搜索队报告,他们遭到不明身份的狙击手袭击,一名小队长阵亡!” 宫野猛地勒住缰绳。 “狙击手的位置?” “无法确定,对方开了一枪就消失了。” 又是这样。 两天来,这样的报告他已经听了不下十次。 他的部队就像一个巨人,挥舞着拳头,却只能打中一些烦人的蚊子。 那些零星的抵抗,就像撒在滚油里的盐粒,噼啪作响,却无法对大局产生任何影响。 八路军的主力呢? 那个号称“野狼团”的独立团呢? 宫野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正毒。 他身边的作战参谋凑了过来。 “少将阁下,会不会是八路军收缩了兵力,想在他们的核心区域,例如赵家峪,与我们进行决战?” 宫野没有回答。 他用马鞭指着前方连绵的山脉。 “命令先头联队,加快速度,天黑之前,必须插到赵家峪!” “是!” 黄昏时分,血色的残阳挂在山尖。 日军的先头部队,在付出了十几人伤亡的代价,趟过了一片布满竹签陷阱和诡雷的区域后,终于冲进了赵家峪的村口。 带队的少佐举着望远镜,观察了足足十分钟。 村子里,没有任何动静。 没有枪声,没有炊烟,甚至没有一声狗叫。 “突击!” 随着他一声令下,上百名士兵端着三八大盖,呐喊着冲进了村子。 然而,预想中的巷战没有发生。 士兵们冲进院子,冲进屋子,里面空空如也。 有的屋门敞开着,风吹过,发出“吱呀”的声响。 有的灶台上,锅里还盛着半锅已经凉透了的稀粥。 墙上,用石灰刷着刺眼的标语。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少佐走进一间看起来像是指挥部的窑洞,里面同样空无一人。 一张破桌子上,用木炭画的地图还摊开着,旁边扔着几个烟头。 他拿起无线电步话机,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困惑。 “报告联队长,我们已占领赵家峪……村里,没有人。” 当宫野少将骑马进入赵家峪时,夜幕已经降临。 士兵们点起了火把,将整个村庄照得如同白昼。 他看着眼前这座空城,一言不发。 一名情报参谋快步跑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上是混杂着兴奋和惊恐的表情。 “将军!我们找到了独立团的仓库!但是……” 宫野跟着他来到村子后面的一排窑洞前。 窑洞的门大开着。 里面空了。 地上散落着一些破麻袋和打碎的瓦罐。 “所有的粮食、布匹、药品,全都不见了。” 情报参谋的声音在发抖。 “兵工厂也找到了,所有的机器都被拆走,带不走的,全部用炸药炸毁了,连一颗完整的螺丝都找不到。” 宫野的身体晃了一下。 他扶住身边的马鞍,才站稳。 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他耗费方面军无数资源,调动五万精锐,发动了这场惊天动地的扫荡。 结果,他只是带兵来参观了一座空城。 李云龙,连同他的部队,还有根据地里所有的物资和百姓,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蒸发了。 宫野缓缓地,摘下了手上的白手套。 他没有咆哮,也没有怒吼。 他只是将手套递给了身后的卫兵。 周围的军官和士兵,看着他的动作,连呼吸都停滞了。 宫..野抬起头,看着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 他扬起了手里的马鞭。 “啪!” 一声脆响,马鞭重重地抽在粗糙的树干上,留下一道白印。 “啪!” 第二下。 “啪!” 第三下。 马鞭的皮条,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断了。 鞭梢飞了出去,掉在尘土里。 宫野看着手里只剩下一半的鞭杆,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猛地将断鞭扔在地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给方面军司令部发电。” “我部已占领晋西北核心根据地。” “但……扑了个空。” 他转过身,面对着身后噤若寒蝉的部下们,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 “传我命令!” “把这片地方,给我像梳子一样,梳一遍!” “挖地三尺,也要把李云龙给我找出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在日军的五万大军,被分解成无数支小队,像无头苍蝇一样在空山里进行徒劳的搜索时。 在包围圈西边两百里外的一处隐蔽山坳里。 李云龙正蹲在地上,大口啃着一块压缩饼干。 一名通讯兵满脸兴奋地从山下跑了上来,手里挥舞着一份电报。 “团长!旅长急电!” 李云龙一把抢过来,就着火光一看,咧开嘴就笑了。 电报上是陈赓那熟悉的字迹,潦草中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李云龙!你小子带着部队跑哪儿去了?给老子一个准信!你这一手金蝉脱壳,玩得漂亮!总部首长都惊动了!” 李云龙把电报递给旁边的赵刚。 “看看,老赵,旅长都夸咱们了!” 赵刚看完,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看着不远处,那个正靠着一块石头,安静擦拭着眼镜的年轻参谋长,眼神复杂。 这时,另一名通讯兵也跑了上来,神情更加激动。 “团长!政委!总部急电!” 李云龙接过电报,这次,他的手都有些抖了。 电报的署名,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 内容很短。 “独立团‘金蝉脱壳’计划,堪称游击战术之典范。命令,嘉奖独立团全体将士。李云龙、赵刚、贾栩,当记首功。” 李云龙看完,把电报纸小心翼翼地叠好,贴身放进怀里。 他走到贾栩身边,一屁股坐下。 “老贾。” 贾栩戴上眼镜,看向他。 “他娘的,你真是个天才!” 李云龙一巴掌拍在贾栩的肩膀上。 “老子现在真想看看,那个叫什么宫野的鬼子,看着一座空山,是什么表情!” “那五万鬼子,现在满山遍野地找咱们,可真是……围了个寂寞!” 李云龙说着,发出一阵震天的大笑。 第42章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李云龙的笑声,还在山坳里回荡。 他把那份来自总部的嘉奖电报,像宝贝一样拍了拍胸口的位置。 “老贾,看见没,总部都给咱记首功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咱这步棋,走对了!” 赵刚脸上也带着笑,他走到贾栩身边,递过去一个水壶。 “这次,多亏了你。” 贾栩接过水壶,没有喝,只是看着远处黑沉沉的山。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兵连滚带爬地从山坡下冲了上来,脸上的喜色早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慌乱。 “团长!政委!” 通讯兵的声音带着颤音。 “出事了!” 李云龙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一把揪住通讯兵的领子。 “出什么事了?鬼子追上来了?” “不……不是……” 通讯兵上气不接下气,从怀里掏出好几份电报。 “是……是七七一团、七七三团,还有新二团……他们都在向旅部告状!” “说我们……说我们独立团临阵脱逃,擅自撤离防区,害得他们防线侧翼整个都空了,压力巨大!” 李云龙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娘的,这帮家伙!” 赵刚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接过电报,快速地扫了一眼。 “滴滴滴……” 山坳里的另一部电台,突然发出了急促的鸣叫。 负责译电的小战士猛地站了起来,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刚刚抄录下来的电文,额头上瞬间布满了汗珠。 他拿着那张薄薄的电报纸,走了几步,差点摔倒。 “团……团长……” 小战士的声音干涩,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旅……旅长……加急电报……” 李云龙一把夺过电报,还没看清上面的字,光是看到译电员那副见了鬼的样子,心就沉了下去。 赵刚凑过来,两人头挨着头,目光落在电报纸上。 洞里的几个营长,也都下意识地围了过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 电报的内容,由赵刚用一种没有起伏的语调,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 “李云龙!你他娘的胆子肥了是吧?谁给你的权力擅自脱离防区?!” “老子让你在东边顶着,你带着部队跑得比兔子还快!你想干什么?当逃兵吗?!” “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跑,整个晋西北的防线被你捅出多大的窟窿?!” “我命令你,立刻报告你的位置!立刻!马上!” “扫荡结束,老子要亲自把你押到军事法庭!扒了你的皮!” 念到最后,赵刚的声音也有些发颤。 山洞里,死一般的安静。 只有油灯的火苗,在“毕剥”作响。 几个营长,包括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张大彪,此刻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谁都听得出来,旅长这次是真的动了雷霆之怒。 “擅离职守”、“逃兵”、“军事法庭”,这几个词,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赵刚拿着那张电报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看向李云龙,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次,玩得太大了。 大到已经超出了他能承受的范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云龙身上。 出乎所有人意料,李云龙没有咆哮,没有砸东西。 他听完电报,只是沉默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卷,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浓烈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脸。 他就那么站着,一言不发。 山洞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过了许久,李云龙才把只剩下一个烟屁股的烟卷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灭。 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了沙盘前,走到了贾栩的身边。 贾栩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那封电报与他无关。 李云龙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贾栩的肩膀。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然后,李云龙转过身,对那个快要哭出来的译电员说道。 “拿纸笔来。” 译电员哆哆嗦嗦地递上纸笔。 李云龙接过笔,看了一眼旁边脸色发白的赵刚,又扫了一眼那些惴惴不安的部下。 他拿起笔,没有丝毫犹豫,在纸上唰唰地写下了一行字。 写完,他把笔一扔,将纸条递给译电员。 “就这么回!” 译电员颤抖着手接过纸条,低头一看,整个人都僵住了。 赵刚也探过头去。 纸条上,只有一行狂放不羁的字迹。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我部安好,勿念。” “另,正执行一项足以扭转战局之特殊任务,任务完成后,要人要枪,悉听尊便!” 落款,李云龙。 赵刚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看着李云龙,看着那张在烟雾缭绕中显得格外平静的脸。 他明白了。 李云龙这是把所有的责任,都一个人扛了下来。 他把整个独立团,连同他自己的脑袋,全部押在了贾栩身上。 这是一场豪赌。 赢了,一战封神。 输了,万劫不复。 译电员拿着那张纸条,不敢发报。 “团……团长……这……这么回……旅长会枪毙了你的……” 李云龙眼睛一瞪。 “让你发你就发!哪来那么多废话!” “出了事,老子一个人担着!跟你没关系!” 译电员一个激灵,再也不敢多说,转身跑向电台。 很快,代表着独立团命运的电码,消失在夜空中。 山洞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但气氛,已经完全不同。 李云龙发完电报,转身看着贾栩,沉默的脸上, 突然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 “老贾。”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透着一股天塌下来都不怕的豪气。 “旅长那边的雷,老子先给你顶住了。” “现在,该轮到你那‘足以扭转战局的特殊任务’登场了吧?” 李云龙走到贾栩面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不然,咱俩可真得手拉手,去被服厂报到了!” 第43章 猎人与猎物 贾栩扶了扶眼镜,没有理会李云龙的调侃。 他转身走到那张巨大的沙盘前,拿起一根细木杆。 “团长,你那个‘足以扭转战局的特殊任务’,自己送上门来了。” 贾栩的木杆,在沙盘上晋西北根据地东侧一片广阔的丘陵地带,轻轻画了一个圈。 李云龙凑了过来,有些疑惑。 “这地方怎么了?空荡荡的,鸟不拉屎。” 贾栩没有直接回答,他开口问道:“团长,你觉得宫野那个老鬼子,在赵家峪扑了个空,现在最想干什么?” 李云龙不假思索地回答:“那还用说?气急败坏,想找回场子!他现在肯定满世界找咱们主力,想咬咱们一口。” “没错。”贾栩点了点头。 “一个气疯了的赌徒,会押上他手里最值钱的筹码。宫野手里,最锋利、最快的一张牌,就是他的骑兵。” 贾栩的木杆,在那个圈里重重一点。 “根据我的推演,宫野已经下了死命令,让黑岛联队脱离主力,孤军深入,目标只有一个。” 贾栩抬起头,看向李云龙。 “在三天之内,找到并且歼灭我们的骑兵连。” 李云龙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山洞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燥热。 他非但没有紧张,反而一拳砸在沙盘的木框上,震得上面的石子都跳了起来。 “他娘的!黑岛联队?老子早就听说过这帮畜生,号称‘华北之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李云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嗜血的兴奋。 “他敢来?好!太好了!老子就怕他当缩头乌龟!他还真敢把他的骑兵联队单独派出来!” 李云龙猛地转身,对着洞口的警卫员虎子吼道。 “虎子!去!把孙德胜给老子叫来!让他跑快点!再晚一步,肉都赶不上热乎的了!” “是!”虎子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山下跑。 没过多久,一个高大壮实的身影,带着一身风尘,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山洞。 来人正是骑兵连连长孙德胜。 他脸上有一道陈年的刀疤,从眉骨一直划到嘴角,让他看起来有几分凶悍。 他一进洞,就对着李云龙和贾栩立正敬礼,声音洪亮如钟。 “报告团长!参谋长!骑兵连连长孙德胜前来报到!请指示!” 李云龙摆了摆手,指着沙盘。 “老孙,好事!天大的好事!” 他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 “鬼子的黑岛骑兵联队,冲着你来了。专门来找你的,要灭了咱们骑兵连。” 李云龙盯着孙德胜的眼睛。 “怎么样,怕不怕?” 孙德胜听完,那道刀疤下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他非但没有害怕,一双眼睛反而亮得吓人,就像饿狼看到了猎物。 “怕?” 孙德胜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 “团长,俺就怕他们不来!” 他上前一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团长!参谋长!给俺们骑兵连下命令吧!一个骑兵联队,上千号人!这块肥肉,俺们啃定了!” 孙德胜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战意。 “就算是全连都交代在那儿,俺孙德胜也保证,崩掉他黑岛联队一嘴的门牙!” “崩掉他几颗门牙?” 一直沉默的贾栩,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山洞都安静了下来。 贾栩摇了摇头。 “不够。” 他走到孙德胜面前,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张卷起来的图纸,递了过去。 “老孙,打开看看。” 孙德胜有些疑惑地接过图纸,在地上展开。 这是一张手绘的地图,比军用地图要详细得多。 上面用红蓝两种颜色的铅笔,画满了各种标记。 红色的箭头,标注着一条清晰的行进路线,旁边用小字写着“黑岛联队预计路线”。 路线上,每一个拐弯,每一个宿营地,都被一个红圈圈了起来。 “这是他们今天晚上的宿营地,大王庄。村子西边有条河,他们必然会去那里饮马。” “明天中午,他们会通过这条叫‘一线天’的峡谷,为了保持速度,队形会拉得很长。” “明天晚上,他们会在这里宿营,这里地势开阔,但四周缺少遮蔽,是夜袭的好地方。” 孙德胜看着地图,听着贾栩的解说,额头上慢慢渗出了汗珠。 这地图画得太详细了。 详细到,仿佛画图的人,就跟在黑岛联队的屁股后面一样。 贾栩的声音还在继续。 “老孙,团长说你是条好汉,我相信。” 贾栩的目光,落在孙德胜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 “但是,在我推演的各种可能性里,你和你的骑兵连,如果按照常规的打法,打得太憋屈了。” 贾栩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们会像英雄一样冲锋,然后像英雄一样倒下。 最后,黑岛联队会带着巨大的伤亡离开,而我们的骑兵连, 番号会从独立团的序列里,永远消失。” 孙德胜的呼吸一下子变得粗重。 贾栩说的,正是他刚才心里想的。 用一个连,换掉鬼子一个联队的门牙,值了。 “这一次。” 贾栩的声音突然拔高,眼神变得锐利。 “咱们不做猎物。” “咱们当猎人!” 他伸出手指,重重地戳在地图上那条红色的路线上。 “我不要你崩掉他几颗牙。” “我要你,把这个黑岛联队,连皮带骨,给我整个吞下来!” “轰”的一声。 孙德胜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浑身都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度的兴奋。 他看着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参谋长,感觉他比团长李云龙还要疯。 吞掉一个上千人的骑兵联队? 他想都不敢想! 李云龙在旁边听着,也是心潮澎湃,他一巴掌拍在孙德胜的后背上。 “听见没有!参谋长发话了!让你把他们整个吞了!” 孙德胜激动得脸都红了,那道刀疤看起来更加狰狞。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参谋长……鬼子装备好,马也好,一个联队上千人,咱们骑兵连满打满算不到三百人……这……这硬拼的话……” “硬拼?” 贾栩笑了。 “硬拼那是李云龙的打法。” 他拍了拍孙德胜的肩膀。 “我的打法,是让他连我们的马尾巴都摸不着,就被活活玩死。” 贾栩收起笑容,压低了声音。 “我给你准备了点‘新玩意儿’。”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画着几个奇怪的零件图。 “你去找王承柱,让他连夜给你打造一百个这东西,我管它叫‘马蹄钉’。 不是扔在地上的铁蒺藜,那玩意儿太笨。” 贾栩指着图纸解释道。 “这东西,用细麻绳连着,埋在土里。 鬼子的马蹄子只要踩进去,就会被两边的倒刺死死卡住。 马一挣扎,越卡越紧,神仙也救不了。” 孙德胜看着图纸,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玩意儿太阴损了! “还有。” 贾栩又说。 “我让炊事班给你准备了一批‘特制豆饼’,里面加了点料。你们沿路撤退的时候,‘不小心’地掉上一些。” “鬼子的马饿了,看见豆饼,一定会吃。吃了之后,保证拉得腿都站不稳。” 李云龙在旁边听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损!真他娘的损!我喜欢!” 贾栩最后看着孙德胜,下达了命令。 “你的任务,不是决战,是袭扰,是放血!” “利用地图上的信息,打了就跑。 今天晚上,去他们饮马的河里下毒。 明天中午,在‘一线天’峡谷两侧,用‘马蹄钉’给他们布个阵。” “我要让黑岛联队从踏进这片土地的第一分钟起,就活在噩梦里。 我要让他们的人和马,在找到我们之前,就先被折磨掉半条命。” “等到他们人困马乏,精神崩溃的时候……” 贾栩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才是我们收网的时候。” 孙德胜拿着那份详细到令人发指的地图,又听完这一整套阴损歹毒的战术。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孙德胜猛地抬起头,对着贾栩,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 “参谋长!我明白了!” “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他紧紧攥着那两张决定了黑岛联队命运的纸,转身大步走出了山洞。 李云龙看着孙德胜消失的背影,转过头,一拳捶在贾栩的胸口。 “老贾,你他娘的,真是要把我这独立团,变成一窝土匪窝啊!” 第44章 黑科技助阵 李云龙的笑声散去后,贾栩转身走出了山洞。 夜风吹过,带着山里的凉意。 贾栩没有停步,径直走向山坳深处的一片谷地。 那里,骑兵连的战马正不安地打着响鼻,不时用蹄子刨着地面。 孙德胜正领着几个老兵,一遍遍检查马鞍和缰绳,火把的光照在他那张带疤的脸上,明暗不定。 贾栩在脑中打开了系统面板。 毒士点数一栏的数字,让他有了足够的底气。 【兑换【马蹄铁防滑钉锻造工艺图】成功,消耗点数500。】 【兑换【军马用短效肾上腺素混合饲料配方】成功,消耗点数800。】 两股信息流涌入脑海,瞬间消化完毕。 贾栩走到孙德胜身边。 “老孙,把随军的铁匠都叫过来。” 孙德胜有些疑惑,但还是立刻吹了声口哨。 很快,几个满身油污、肌肉结实的汉子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铁锤。 “参谋长,有啥吩咐?”为首的老铁匠问道。 贾栩没有说话,蹲下身,用一根木炭在平整的石板上快速画了几个图形。 那是一个马蹄铁的剖面图,上面多了几个尖锐的凸起。 “连夜,把所有战马的马蹄铁,都给我改成这个样子。” 老铁匠凑过来看了看,皱起了眉头。 “参谋长,这……这不是瞎折腾吗?好好的马蹄铁,加这几个钉子,磨损快不说,还费铁。” 贾栩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炭灰。 他指着远处黑黢黢的山峦轮廓。 “鬼子的马,是东洋马,高头大马,习惯在平原上跑。咱们的马,是蒙古马,耐力好,但在这山地里,跑起来不如他们稳。” 贾栩的声音很平淡。 “这几个钉子,就是给咱们的马,安上几只爪子。有了它,咱们的马在山地里也能如履平地。” 孙德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他一把抢过老铁匠手里的铁锤,在自己手心砸了一下。 “都听见没有!按参谋长说的办!” 孙德胜的嗓门在山谷里回荡。 “谁他娘的敢偷懒,耽误了给马换新鞋,老子就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几个铁匠不敢再多问,立刻架起了炉子。 临时的铁匠铺很快就开张了。 风箱呼呼作响,炉火烧得通红。 烧红的马蹄铁被夹出来,放在铁砧上。 “当!当!当!” 清脆的锤击声,在寂静的山谷里传出很远。 火星四溅,映着战士们充满期待的脸。 贾栩又把孙德胜拉到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不起眼的粗布包。 “这是什么?”孙德胜问道。 贾栩解开布包,里面是磨碎的豆饼,混着一些黑褐色的粉末,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是马的‘断头饭’。” 贾栩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不到最后决战冲锋,一粒都不能喂。” 孙德胜的神情严肃起来。 “这玩意儿喂下去,马能在短时间内爆发出双倍的速度和耐力,一个时辰内不知道疲惫。但药劲一过,就得在马厩里趴上三天三夜。” 孙德胜倒吸一口凉气。 他接过那个布包,感觉手里的东西沉甸甸的。 这哪里是马料,这分明是黑岛联队的催命符。 孙德胜看着贾栩,那道刀疤下的肌肉跳了跳。 “参谋长……你这些法子……” 贾栩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打仗,不能光靠拼命。” 他平静地回答。 “脑子,有时候比刺刀更好用。” 一个时辰后,第一副带着防滑钢钉的马蹄铁,被钉在孙德胜的坐骑“黑风”的蹄子上。 孙德胜牵着马,在一段布满碎石的斜坡上走了几步。 马蹄踩在碎石上,发出的不再是打滑的声音,而是“咔、咔”的抓地声。 黑风刨了刨蹄子,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同,兴奋地打了个响鼻。 骑兵连的战士们全都围了上来。 他们看着那副造型奇特的马蹄铁,又摸了摸上面冰冷的钢钉,一个个眼睛里都在放光。 “连长!这玩意儿神了!” “有了这个,咱们在山上跑起来,鬼子只能在后面吃土!” “干脆叫‘狼牙蹄’吧!听着就厉害!” 战士们议论纷纷,之前的紧张和悲壮一扫而空。 孙德胜抚摸着“黑风”的鬃毛,感受着马蹄铁传来的那股稳当劲儿。 他终于明白了贾栩那句“玩死他们”的底气从何而来。 这已经不是一个层面的战斗。 他们是在用后世的特种作战思维,降维打击一群还停留在古典骑兵对冲思想里的敌人。 孙德胜猛地转过身,对着贾栩,双脚并拢,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信心。 “参谋长放心!” “保证完成任务!” 孙德胜此刻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就骑上马,去给黑岛联队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抓起挂在马鞍上的马刀。 “参谋长,我这就带一队弟兄,去他们饮马的河边转转!” 贾栩却伸手拦住了他。 “别急。” 贾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好戏,要慢慢唱。” 他指着孙德胜手里的那张地图。 “战斗还没开始。按照计划,明天上午,先送他们一份‘开胃菜’。” 第45章 闪电袭扰 第二天上午,晋西北山区的一处隘口。 这里的山路被当地人叫做“鬼见愁”,路面窄,布满碎石,两侧的山坡陡得能让山羊崴脚。 孙德胜带着骑兵连,就埋伏在隘口两侧的高坡上。 战士们牵着马,马蹄踩在碎石上,没有发出一点打滑的声音,只有“咔、咔”的闷响。 马蹄下的钢钉,已经深深抓进了土石的缝隙里。 一个年轻的战士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坐骑马蹄铁上凸出的钢钉,对着旁边的老兵小声说道: “班长,这玩意儿可真带劲,比咱脚上穿的草鞋还抓地。” 老兵瞪了他一眼:“少废话,检查家伙,别到时候卡了壳。” 孙德胜趴在一块巨石后面,举着望远镜,嘴里叼着一根干草。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隘口的另一头。 时间一点点过去,山风吹过,卷起一阵尘土。 终于,在望远镜的视野里,出现了一队移动的黑点。 黑点越来越近,变成了鬼子的骑兵。 他们队形严密,呈两路纵队,小心翼翼地搜索前进。 鬼子的东洋马很高大,但在这种崎岖的山路上,走得并不安稳。马蹄踩在碎石上,不时地打滑,让马匹烦躁地喷着响鼻。 队伍中间,一个骑着白色东洋马的鬼子军官,腰间挂着指挥刀,手里拿着望远镜,正四处张望。 他就是黑岛联队的联队长,黑岛森田。 黑岛森田放下望远镜,对着身边的副官撇了撇嘴,用日语说了几句。 副官立刻催马向前,大声呵斥着,让前面的队伍加快速度。 整个黑岛联队,拉成了一条长蛇,慢慢地钻进了“鬼见愁”隘口。 孙德胜吐掉嘴里的干草。 他看着鬼子的大部队已经完全进入了隘口,而黑岛森田的位置,正好处于山坡下方。 他举起手,又猛地向下一挥。 “弟兄们!给狗日的上一课!” 一声令下,埋伏在两侧山坡上的骑兵连战士们,同时翻身上马。 “驾!” 上百匹战马,如同出闸的猛虎,从近乎不可能通行的陡峭山坡上俯冲而下。 这一幕,让隘口里的鬼子全都看傻了。 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八路军的骑兵,能从那种地方冲下来。 战马在防滑马蹄铁的帮助下,稳稳地在乱石间飞驰,马蹄踏在碎石上,钢钉抓地,马身稳如磐石。 “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 骑兵连的战士们伏在马背上,手里的冲锋枪和驳壳枪同时开火。 密集的子弹,像两道交叉的铁风,狠狠地扫向鬼子拉长的行军队形侧翼。 鬼子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冲在队伍最前面的一个鬼子小队,瞬间连人带马被打成了筛子,翻倒在地。 后面的马匹受到惊吓,人立而起,将背上的骑手狠狠掀翻。 一个鬼子军曹挥舞着军刀,试图组织抵抗,他刚喊出半句话,胸口就爆开一团血雾,直挺挺地从马上栽了下去。 整个隘口,瞬间人仰马翻,队形大乱。 鬼子们惊慌失措地寻找掩体,但在这狭窄的隘口里,除了石头,就是同伴的尸体。 骑兵连如同一股黑色的旋风,从鬼子队伍的侧面一冲而过。 黑岛森田惊怒交加,他拔出指挥刀,正要下令还击。 孙德胜已经盯上了他。 孙德胜没有用枪,他催动坐骑“黑风”,从一块大石后猛地冲出,人借马势,手中的马刀划出一道寒光,直奔黑岛森田而去。 黑岛森田身边的两个护卫策马迎上,却被孙德胜左右两刀,连人带马劈翻在地。 黑岛森田的瞳孔收缩,他没想到对方的目标竟然是自己。 他仓促地举刀格挡。 “铛!” 一声巨响,火星四溅。 黑岛森田只觉得虎口一麻,手里的指挥刀差点脱手。 他坐下的白马也被“黑风”狠狠撞了一下,踉跄着后退几步。 孙德胜一击不中,没有丝毫恋战。 他哈哈大笑一声,调转马头。 “撤!” 孙德胜高喊一声,一拉缰绳,坐下战马人立而起,随即转向另一侧更加崎岖的山路。 整个骑兵连,没有丝毫停留。 战士们打空了弹匣,就换上新的,一边撤退,一边对着混乱的鬼子队伍继续射击。 他们跟着孙德胜调转马头,沿着另一条崎岖的山路,迅速冲进了一片密林,转眼就没了踪影。 整个突袭,从开始到结束,不到三分钟。 隘口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几十具鬼子的尸体,还有垂死挣扎的战马。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黑岛森田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他握着指挥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刚才那一刀,他的手腕现在还在发麻。 奇耻大辱! 他统帅的“华北之虎”,竟然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被一群土八路用这种方式羞辱了。 “追!给我追!” 黑岛森田对着身边的副官咆哮道。 副官连忙立正,转身传达命令。 幸存的鬼子骑兵们,重新整理队形,催动战马,向着骑兵连消失的方向追去。 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他们的东洋马,在平原上是王者,可到了这山地里,就变成了瘸子。 马蹄在崎岖的山路上不断打滑,速度根本提不起来。 有几匹马甚至在追击中崴了脚,悲鸣着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手留下的马蹄印,在山路上越拉越远,最后只能吃了一嘴的灰。 一个鬼子大尉跑到黑岛森田面前,气喘吁吁地报告。 “报告联队长阁下!敌人……敌人的马太快了,我们追不上!” 黑岛森田一鞭子抽在那个大尉的脸上。 “八嘎!废物!” 他看着地上躺着的几十具尸体,又看了看骑兵连消失的方向,胸口剧烈起伏。 他猛地拔出指挥刀,指向前方。 “懦夫!只会偷袭的懦夫!” 黑岛森田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带着无尽的愤怒。 “传我命令,全速追击!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跑到哪里去!” “今日之内,我必将他们的头颅斩下!” 第46章 被激怒的鬼子 “鬼见愁”隘口恢复了寂静。 空气里飘着一股血腥气和火药的呛人味道。 一个日军医务兵正跪在地上,试图按住一个骑兵胸口喷血的伤口,但那血怎么也止不住。 几十具帝国骑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山路上,旁边是他们同样被打成筛子的战马。 黑岛森田的脸色铁青,他站在一块沾满血污的石头上,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的副官快步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声音有些发颤。 “报告联队长阁下!初步清点,我方阵亡三十七人,重伤二十一人,损失战马五十二匹。” 副官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黑岛森田的表情,硬着头皮继续说。 “阁下,敌人的马匹似乎经过了特殊改造,在山地里行动速度极快,远超我们的东洋马。他们打了就跑,我们根本追不上。” “属下建议,我们应该稳扎稳打,呼叫后方的步兵协同搜索,否则……” 话还没说完,黑岛森田猛地转身,一巴掌扇在副官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 副官手里的册子掉在地上,他捂着脸,不敢出声。 黑岛森田一把夺过旁边士兵手里的望远镜,狠狠地砸在地上。 望远镜在石头上摔得粉碎。 “懦夫!” 黑岛森田的胸膛剧烈起伏,他的咆哮声在整个山谷里回荡。 “你让我稳扎稳打?你让大日本帝国最精锐的骑兵, 被一群只会偷袭的土八路打了脸之后,停下来等步兵来救?” 他指着副官的鼻子。 “这是耻辱!是对我‘华北之虎’荣誉的极致羞辱!” 黑岛森田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完全听不进任何劝告。 他猛地翻身上马,抽出腰间的指挥刀,刀尖指向骑兵连消失的方向。 “传我命令!”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疯狂。 “全军轻装!丢掉所有帐篷、多余的口粮和重装备!只带武器、弹药和一天的水!” “我不要战利品,我只要他们的头颅!” 副官大惊失色。 “阁下!不可!这样我们的后勤会……” 黑岛森田用刀背狠狠抽在副官的肩膀上。 “执行命令!” 他环视着周围那些惊魂未定的士兵,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 “我要在太阳落山之前,把这群土八路的脑袋,全都挂在我的马鞍上!” 整个黑岛联队,在他的命令下,迅速行动起来。 士兵们扔掉了行军背囊,丢掉了帐篷,把沉重的备用弹药箱也弃之不理。 整个联队从一支装备精良的搜索部队,变成了一群只为复仇的疯狗。 他们变成一条长长的队列,沿着孙德胜留下的清晰蹄印,疯狂地开始了追击。 在追击的路上,一个日军骑兵看到路边的草丛里,散落着一些黄褐色的豆饼。 他的马跑了一上午,早就饿了,不停地打着响鼻。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跳下马,抓了一把豆饼,塞进了马嘴里。 他觉得这只是土八路慌不择路时掉下的马料。 他不知道,他亲手给自己的坐骑喂下了一剂毒药。 几里之外的山脊上,一处被灌木丛遮蔽的观察点。 孙德胜举着望远镜,嘴里叼着一根草根。 他身后的骑兵连战士们,正靠着石头休息。 一个年轻的战士正在用布擦拭自己的驳壳枪,他旁边的一个老兵拍了拍马蹄铁上的钢钉,低声说。 “这‘狼牙蹄’真他娘的好用,要不是参谋长,咱们今天非得在那个鬼地方栽个大跟头。” 年轻战士咧嘴一笑。 “何止是跟头,咱们现在说不定都下去见阎王了。参谋长这脑子,真是神了!” “都闭嘴!” 孙德胜放下望远镜,回头瞪了他们一眼。 “有聊天的功夫,多检查两遍子弹!” 战士们立刻闭上了嘴,但脸上都带着一股兴奋劲。 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痛快的仗。 孙德胜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道刀疤跟着抽动了一下,看起来有些狰狞。 在望远镜里,他清楚地看到,黑岛联队已经完全放弃了搜索队形,变成了一条疯狂追击的长蛇。 他们正全速向着自己这边赶来。 “他娘的,这帮鬼子还真不禁逗,这就上头了。” 孙德胜吐掉草根,对着身后的通讯员一招手。 “发报!” 通讯员立刻摇动了发报机的摇柄。 孙德胜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压抑不住兴奋。 “给参谋长发报!” 他口述电文,一字一句,清晰有力。 “鱼已上钩,正全速游向渔网!” “我部将按计划,将其引入狼牙谷!” 电报发完,山谷里再次恢复了寂静。 没过多久,电台的耳机里传来了回电。 通讯员一边记录,一边念了出来。 “参谋长回电:按计划行动,沿途抛洒‘礼物’,保持距离,消耗其体力与耐心。务必将他们的人和马,都拖到极限。我在狼牙谷,等你们凯旋。” 孙德胜听完,脸上露出了猎人般的笑容。 他翻身上马,对着身后已经集结完毕的弟兄们,猛地一挥手。 “弟兄们!遛狗的时间到了!” 他一夹马腹,坐下的“黑风”发出一声嘶鸣,率先冲了出去。 “跑起来!别让狗追丢了!” 上百名骑兵紧随其后,再次消失在连绵的群山之中。 他们就始终与黑岛联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时而在山顶出现,对着追击的鬼子放几枪冷枪。 时而又在某个转角,扔下几个绑着麻绳的“马蹄钉”。 追击的鬼子不断有人中枪落马,也不断有马匹踩中陷阱,发出一声悲鸣,轰然倒地。 黑岛森田的眼睛越来越红。 不断地催促着队伍加速,完全不顾及部队的伤亡和马匹的体力。 黑岛森田只想追上前面那群该死的苍蝇,然后把他们撕成碎片。 没有发现,他的队伍正在被一点点地放血。 更没有发现,他的战马,在吃了那些“特制豆饼”后,开始变得越来越烦躁,奔跑的姿态也开始变得不稳。 太阳慢慢偏西。 黑岛联队追了一整天,人困马乏。 他们终于追到了一处开阔的河谷。 而孙德胜的骑兵连,就在河对岸的山坡上,不紧不慢地整理着队形。 黑岛森田看到这一幕,以为对方终于跑不动了,准备决一死战。 他抽出指挥刀,刀尖指向河对岸。 “冲锋!杀光他们!” 第47章 欢迎来到狼牙谷 黑岛森田的指挥刀向前一指,嘶吼声在河谷回荡。 “冲锋!” 他身后的副官立刻挥动信号旗。 尖锐的军号声刺破了空气。 河对岸,黑岛联队的骑兵们用马刺猛踢马腹,战马发出痛苦的嘶鸣, 疲惫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气,踏着水花冲向河对岸。 上千匹东洋马卷起浑浊的河水,如同一道移动的堤坝。 然而,河对岸的山坡上,孙德胜的骑兵连并没有迎战。 孙德胜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道刀疤跟着跳动。 他猛地一拉缰绳,调转马头。 “弟兄们,撤!” 上百名骑兵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演练了千百遍,催动战马,沿着山坡向着更深的山区奔去。 在撤退的过程中,一名战士从马鞍侧面的布袋里掏出一个不大的包裹,随手扔在了地上。 包裹摔在地上散开,露出几件破旧的衣物和一只掉了底的军鞋。 紧接着,又有几名战士扔下了类似的包裹。 这些动作,在河对岸的黑岛森田眼中,成了八路军仓皇逃窜、丢盔弃甲的铁证。 “哈哈哈!他们跑不动了!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 黑岛森田看着这一幕,发出了猖狂的大笑。 他的副官催马赶到身边,脸上带着一丝忧虑。 “阁下,前面的山谷地形狭长,两侧都是悬崖,万一有埋伏……” 黑岛森田的笑声戛然而止,他转头用刀背拍了拍副官的脸颊。 “你的胆子,已经被土八路的偷袭吓破了。” “你看清楚,他们连行李都扔了,这说明他们已经彻底慌了!” 黑岛森田再次指向骑兵连消失的方向。 “全速追击!我要在那个山谷里,亲手砍下他们的头!” 副官不敢再劝,只能低下头。 “哈伊!” 日军骑兵联队全部渡过河,没有做任何休整,沿着孙德胜留下的清晰蹄印,一头扎进了那处名为“狼牙谷”的狭长山谷。 谷口还算开阔,地面是松软的黄土,非常适合马匹奔驰。 冲在最前面的日军骑兵小队心中大定,他们催动战马,速度提到了极致,只想尽快追上前面的八路,抢下头功。 马蹄踏在松软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哒哒”声,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突然,跑在最前面的十几匹战马,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绊了一下,齐齐向前扑倒。 高速奔驰的战马发出凄厉的悲鸣,巨大的身体在惯性下翻滚出去,马背上的骑兵被直接甩飞,撞在地上或同伴的身上。 “轰!” 后面的马匹躲闪不及,狠狠撞上了前面倒下的马堆。 一时间,骨骼断裂的声音、人的惨叫声、马的悲鸣声混杂在一起。 谷口瞬间变成了一片人仰马翻的修罗场。 “怎么回事!” “停下!快停下!” 后方的日军军官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拼命勒紧缰绳。 但整个联队拉成了一条长蛇,高速涌入谷内,后面的队伍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还在往前挤。 人踩人,马撞马。 整个黑岛联队的先头部队,就这样被死死堵在了狭窄的谷内,队形大乱,动弹不得。 混乱中,一个日军军曹挣扎着从马的尸体下爬出来,他抬头向前看去,瞳孔猛地收缩。 他看到,在前方几十米的地面上,十几根几乎与土层同色的粗壮绳索,正紧紧绷直着。 绳索的一端,深深地埋在两侧的岩壁之下。 是绊马索! 而且是连环绊马索! 他刚想开口示警,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被周围的惨叫彻底淹没。 就在日军阵脚大乱之时,谷内两侧的悬崖上,那些看似普通的灌木丛和岩石后面,有了动静。 一块块巨大的油布被猛地掀开,露出了下面黑洞洞的炮口。 那是几十门早已调整好角度的八十二毫米迫击炮。 炮兵们动作娴熟,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将一枚枚炮弹从旁边的弹药箱里取出。 在悬崖的另一侧,一名独立团的工兵,正趴在一处伪装起来的土坑里,手里紧紧攥着一根连接着机关的拉绳。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谷底的尽头。 此时,孙德胜正带领着骑兵连,抵达了狼牙谷的尽头。 这里是一面看起来无法逾越的峭壁。 孙德胜没有丝毫减速,他催马来到峭壁之下,猛地一拉缰绳。 坐骑“黑风”人立而起,前蹄重重踏在岩壁上。 孙德胜借着这股力道,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抓住了从岩壁上方垂下的一根粗壮的藤蔓。 他身后的战士们有样学样,纷纷弃马,手脚并用地攀上峭壁。 这条看似绝路的山壁上,早已被工兵们提前开凿出了一连串可以落脚的凹坑。 骑兵连的战士们,就像一群矫健的猿猴,迅速沿着这条隐蔽的小路向上攀爬,很快就消失在悬崖的顶端。 这个动作,就是总攻的信号。 远处山坡上,一处更加隐蔽的指挥所里。 贾栩一直举着望远镜,将谷内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到孙德胜的部队已经安全脱离,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他拿起桌上的步话机,按下了通话按钮。 他的声音通过电流传了出去,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关门,放狗!” 命令下达的瞬间。 埋伏在狼牙谷谷口的工兵,猛地拉动了手中的绳索。 “嘎吱——” 一声刺耳的机括声响起。 谷口那片松软的土地突然“活”了过来。 一张由数根儿臂粗的钢丝绳编织成的巨网,从地下猛地弹出, 瞬间绷直,足有两米多高,彻底封死了谷口的退路。 几个正试图调转马头逃跑的日军骑兵,直接撞在了钢丝网上, 连人带马被锋利的钢丝割成了数段。 与此同时,两侧悬崖上的炮兵阵地。 炮兵连长王承柱放下手里的信号旗,抓起一枚炮弹,亲自塞进了炮膛。 他拍了拍炮管,对着身边的炮手们大吼。 “给老子把炮弹都打光!” “开炮!” 第48章 万马齐喑!王牌骑兵的活靶场 王承柱的吼声未落,悬崖两侧数十个炮位同时喷出火光。 数十枚炮弹拖着尖锐的呼啸,撕开空气,在空中划出数十道灰色的弧线, 朝着狼牙谷内拥挤的日军骑兵队列砸去。 谷口,冲在最前面的日军骑兵突然感觉马蹄被一股巨力猛地一拽。 高速奔驰的战马瞬间失去平衡,前腿弯折,巨大的头颅狠狠砸向地面。 马背上的骑兵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巨大的惯性抛了出去,在空中翻滚着,撞在前面的岩石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匹马倒下,就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后面的马匹收不住速度,狠狠撞上前方的混乱, 更多的绊马索被触发,绷紧的绳索割进马腿的皮肉。 凄厉的马鸣声,骨骼断裂的脆响,人的惨叫声,瞬间在狭窄的谷口交织成一片。 不过眨眼功夫,黑岛联队引以为傲的锋矢阵型, 就在谷口撞成了一团蠕动的、由血肉和钢铁组成的烂泥。 也就在此时,第一波炮弹到了。 炮弹精准地落入拥挤的人马堆中。 “轰!轰!轰!” 爆炸的气浪掀起泥土与碎石,夹杂着无数钢珠,向四周席卷。 一个刚刚从马下爬出的日军骑兵,身体被冲击波抛起,还在半空,就被无数钢三珠打成了筛子。 爆炸点周围的十几名骑兵,连同他们的坐骑,瞬间被撕成碎片。 鲜血和残肢飞上天空,又如同雨点般落下。 黑岛森田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他目睹着自己的先头部队在瞬间融化。 他拔出指挥刀,脸上肌肉扭曲,嘶吼着下达命令。 “隐蔽!寻找掩体!快!” 一个副官策马冲到他的身边,声音里带着哭腔。 “阁下!没有地方!我们被堵住了,前进不了,也退不出去!” 黑岛森田扭头看向谷口,退路已经被一张从地下弹起的巨大钢丝网彻底封死。 几个试图调转马头的骑兵连人带马撞在网上,锋利的钢丝瞬间将他们切割成数块,血肉模糊地挂在网上。 这里是绝地。 悬崖上的炮兵阵地,王承柱的炮兵们已经打疯了。 他们根本不需要精确瞄准。 贾栩在战前,已经让工兵用石灰在谷底的地面上,划分出了数十个网格,并为每一个网格都标注了精确的射击诸元。 炮兵们要做的,只是机械地执行命令。 “一号区域,急速射!” “二号区域,三发覆盖!” “装弹!” “放!” 炮手们两人一组,一人负责调整炮口角度,一人负责填装炮弹。 他们脱掉了上衣,露出古铜色的肌肉,汗水顺着脊背往下淌。 一个年轻的炮手,因为太过兴奋,手被滚烫的炮管烫了一下,他只是咧了咧嘴,抓起下一枚炮弹,又塞了进去。 “打!给老子狠狠地打!” 王承柱挥舞着手臂,声音已经喊得沙哑。 “让这帮狗日的尝尝炮弹!把咱们的子弹钱都给老子挣回来!” 一枚又一枚的炮弹飞入狼牙谷。 整个山谷都在颤抖,爆炸声连成一片,震得人耳膜发痛。 谷内的黑岛联队彻底崩溃。 组织和指挥已经荡然无存。 士兵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却发现无论躲到哪里,下一秒都可能有炮弹在身边炸开。 一个日军军曹躲在一匹死马的后面,他刚探出头,一枚炮弹就在他头顶炸开,冲击波直接掀飞了他的头盖骨。 两名骑兵挤在一块岩石的缝隙里,一枚炮弹落在他们脚边,爆炸把两人连同岩石一起炸成了粉末。 战马在爆炸和火焰中悲鸣,拖着受伤的身体乱跑,又踩踏在自己人的身上。 日军引以为傲的机动性,在拥挤的谷内变成了致命的催命符。 他们挤在一起,成了迫击炮最完美的活靶子。 黑岛森田的坐骑在一次临近的爆炸中被掀翻,他本人也被甩了出去,头盔滚落到一边。 他挣扎着爬起来,脸上满是黑灰和血污。 他看着眼前如同炼狱般的景象,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精锐骑兵像牲畜一样被屠宰。 他的耳朵里全是爆炸声和惨叫声,什么都听不见。 他张开嘴,似乎想喊些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又一轮炮弹袭来。 黑岛森田的身体,被爆炸的火光彻底吞没。 炮击持续了不到十分钟,然后突然停了下来。 不是仁慈,而是炮管已经打得发红,需要短暂的冷却。 狼牙谷内,安静了下来。 之前震耳欲聋的喧嚣,让此刻的死寂显得格外诡异。 硝烟慢慢散去,露出了谷底的景象。 地面像是被巨兽犁过一遍,到处都是弹坑和焦黑的痕迹。 烧焦的战马尸体和残缺不全的人类肢体混杂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硝烟味和皮肉烧焦的味道,令人作呕。 几处燃起的大火,舔舐着地上的尸体,发出“噼啪”的声响。 整个黑岛联队,上千人的精锐骑兵,在踏入狼牙谷的片刻之内,就已名存实亡。 贾栩的指挥所里,一名观察员放下了望远镜,拿起步话机,声音有些发干。 “报告参谋长,谷内已无成建制的抵抗。” 贾栩的声音从步话机里传来,依旧平静。 “收到。” 炮火停歇的间隙。 在狼牙谷另一侧的山坡上,孙德胜一直举着望远镜。 他看完了整场屠杀。 他看到那些曾经追得自己上天无路的东洋马,是如何在炮火中变成一堆堆碎肉。 他看到那些骄傲的帝国骑兵,是如何在绝望中被炸成漫天血雨。 他身后的骑兵连战士们,也都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山风吹过,带着谷底的血腥气。 一个年轻的战士忍不住,弯下腰干呕起来。 孙德胜缓缓放下了望远镜。 他的双眼赤红,握着马刀刀柄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作为一名骑兵,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个兵种的集体死亡。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马刀,刀锋在夕阳下闪着冷光。 他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却传遍了整个山坡。 “弟兄们。” 所有骑兵连的战士都翻身上马,挺直了腰杆,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连长的背影。 孙德胜的马刀,指向了下方那片冒着黑烟的死亡之谷。 “该我们,去送他们最后一程了。” “骑兵连!” 他猛地一夹马腹,坐骑“黑风”发出一声长嘶。 “冲锋!” 第49章 骑兵连,冲锋! 孙德胜的马刀指向下方那片冒着黑烟的死亡之谷。 “弟兄们,参谋长给咱备的断头饭,喂马!”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疯狂。 身后的战士们没有一丝犹豫,立刻从马鞍旁的布袋里掏出混着黑褐色粉末的豆饼, 塞进了各自战马的嘴里。 那些蒙古马嚼了几口,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不过片刻,这些战马的眼睛开始泛红,鼻孔里喷出灼热的气息,四蹄不安地在原地踏动,仿佛身体里有一座火山即将喷发。 孙德胜高举马刀,刀锋在夕阳下反射出最后的光芒,那光芒像一道血痕。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从胸膛里挤出了一声惊雷般的怒吼。 “骑兵连——” 上百名战士齐声回应,那声音汇成一股洪流,震得山谷嗡嗡作响。 “进攻!” 孙德胜猛地一夹马腹,坐骑“黑风”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嘶,四蹄刨地,如同一支黑色的箭矢,率先从山坡上俯冲而下。 上百名骑兵紧随其后,组成一个锐利的楔形阵,朝着谷底那些蠕动的黑影冲去。 马蹄踏在碎石和尸体上,特制的“狼牙蹄”深深嵌入地面, 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让战马在陡峭崎岖的山路上如履平地。 谷底,残存的日军士兵刚刚从炮击的震荡和恐惧中回过神来。 一些人挣扎着从同伴的尸体下爬出,一些人茫然地四处寻找自己的武器。 一个日军军曹捡起一支断裂的步枪,试图组织起一道防线,他张开嘴,对着周围的士兵大吼,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看到,山坡上,一片钢铁的洪流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他们卷来。 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鼓点,敲击在每个幸存日军士兵的心脏上。 “哒!哒!哒!”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最后连成一片,仿佛大地都在颤抖。 冲在最前面的八路军骑兵已经进入了步枪射程。 他们没有减速,左手控缰,右手平端着驳壳枪,对着下方混乱的人群开始射击。 “砰!砰!砰!” 一个刚举起三八大盖的日军士兵,眉心中弹,身体向后仰倒。 另一个正试图爬上一匹受伤战马的日军军官,胸口被连续击中,血花四溅,从马背上滚落。 骑兵连的冲锋,如同一把烧红的刀子,切入了凝固的黄油。 日军士兵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他们的阵型在炮击中已经彻底破碎,他们的精神在绝望中已经完全崩溃。 现在,他们面对的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收割。 一个骑兵战士打空了弹匣,他顺手将驳壳枪插回枪套,从马鞍一侧抽出了雪亮的马刀。 他策马冲到一个拄着指挥刀试图站起来的日军少尉面前。 那名少尉抬头,眼中只看到一抹冰冷的刀光。 下一秒,他的头颅冲天而起。 鲜血从脖颈的断口喷出,如同喷泉。 “杀!” 骑兵战士怒吼着,催马冲向下一个目标。 整个狼牙谷,彻底变成了骑兵连的猎场。 装备了“狼牙蹄”的战马在满是障碍和尸骸的谷底行动自如, 它们时而腾跃,跳过倒下的马尸,时而急转,绕开巨大的弹坑。 兴奋剂的效果让这些战马不知疲倦,它们的速度和冲击力,对那些失去建制的步兵而言,是毁灭性的。 孙德胜一马当先,他的眼睛像鹰一样,在混乱的人群中搜索。 他看到了。 在谷地中央,一小撮日军士兵正簇拥着一个没有戴头盔、满脸黑灰的军官,试图向山谷的另一侧逃去。 那个军官,正是黑岛森田。 “弟兄们!给老子把这些杂碎都剁了!一个不留!” 孙德胜对着身后的战士们吼了一嗓子。 “那个穿黄呢子的,是老子的!” 他双腿一用力,坐骑“黑风”再次加速,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脱离了大部队,笔直地朝着黑岛森田的方向冲去。 保护着黑岛森田的几名亲卫发现了冲来的孙德胜。 他们举起手中的南部手枪,对着孙德胜连续射击。 子弹“嗖嗖”地从孙德胜耳边飞过,甚至有一发打在了他的马鞍上,溅起一撮马毛。 孙德胜不闪不避,身体伏在马背上,距离在飞速拉近。 五十米。 三十米。 十米。 一名亲卫眼看射击无效,嘶吼着挺起刺刀,迎着孙德胜冲了上来。 孙德胜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 他在两马交错的瞬间,身体微微一侧,手中的马刀划出一道简单的弧线。 “噗嗤。” 那名亲卫的身体僵住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多了一道从左肩到右腹的巨大伤口。 内脏和鲜血从伤口里流出。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孙德胜没有停顿,他策马冲入剩下的几名亲卫中间。 马刀上下翻飞。 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蓬血雨。 每一次斩落,都有一具身体倒下。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黑岛森田身边,再也没有一个站着的人。 黑岛森田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他手中的指挥刀在颤抖。 他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浴血、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一样的男人,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恐惧。 孙德胜勒住马,在黑岛森田面前停下。 “黑风”不耐烦地打着响鼻,前蹄刨着地面,溅起带血的泥土。 孙德胜没有说话,他只是用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黑岛森田。 黑岛森田被那目光看得浑身发冷,他鼓起最后的勇气,用日语咆哮起来。 “八嘎!你这只卑贱的支那猪!我要杀了你!” 他挥舞着指挥刀,策马朝着孙德胜冲来。 孙德胜的脸上,那道刀疤剧烈地抽动了一下。 在黑岛森田的刀即将砍到自己面前时,他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压在心底的怒火。 “我操你姥姥!” 他手中的马刀猛地向上格挡。 “铛!”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黑岛森田的指挥刀被一股巨力磕飞,在空中打了几个旋,掉落在远处的泥地里。 黑岛森田虎口震裂,手掌一片血肉模糊。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孙德胜的第二刀已经到了。 马刀从他的右肩斜劈而下。 黑岛森田的身体,被干脆利落地劈成了两半。 战斗结束了。 当孙德胜斩下黑岛森田的头颅时,谷内最后一名试图抵抗的日军士兵,也被一名年轻的骑兵战士用马刀贯穿了胸膛。 整个狼牙谷,除了独立团的骑兵,再也看不到一个活着的生物。 战士们勒住因为药效而依旧亢奋的战马,在谷地中央重新集结。 他们看着满地的尸骸,看着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敌人如今变成了脚下的烂泥。 短暂的沉默之后,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赢了!” “我们赢了!” 下一刻,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在整个狼牙谷内爆发。 战士们举起手中的马刀和步枪,尽情地宣泄着胜利的喜悦。 孙德胜提着黑岛森田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缓缓走到队伍前面。 他环视着自己的弟兄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兴奋。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股浓重的血腥味,此刻闻起来却格外香甜。 “清点伤亡!” 一名排长策马跑了一圈,很快回来报告。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报告连长!咱们连……一个人没死!连个擦破皮的都没有!” 孙德胜愣了一下,随即仰天大笑起来。 那笑声无比畅快,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他把黑岛森田的头颅随手扔在地上,对着不远处的通讯员招了招手。 “给团长!给参谋长发报!” 通讯员立刻跳下马,熟练地架设好电台,摇动了摇柄。 孙德胜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一字一句地吼道。 “报告团长!报告参谋长!” “我骑兵连,于狼牙谷全歼日军黑岛骑兵联队!” “我部,自身……” 他顿了一下,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零阵亡!” 第50章 零阵亡,全歼!旅长,这礼够不够重? 通讯员念完最后三个字,窑洞里安静得能听见煤油灯的灯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爆响。 李云龙脸上的肌肉一动不动, 赵刚一步跨过去,从通讯员手里抢过那张薄薄的电报纸。 他的目光在纸上来回扫了三遍,拿着电报纸的手开始抖。 “零……阵亡?” 赵刚的声音干涩,他扭头看着李云龙,又看看贾栩,像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李云龙猛地一拍大腿,那声音响得像放了一枪。 他一把抱住旁边的贾栩,蒲扇大的手掌在他后背上拍得“砰砰”作响。 “他娘的!老贾!你小子真是个宝贝!是老子的福将!” 李云龙的嗓门震得窑洞顶上的尘土簌簌往下掉,他放开贾栩,转身就朝警卫员虎子吼。 “虎子!把老子藏在床底下的那坛地瓜烧拿出来!今天不醉不归!” “团长。” 贾栩的声音不大,却让正处于狂喜中的李云龙停下了动作。 “旅长那边,火还没消呢。”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一个更加狡猾的表情爬了上来。 他搓了搓手,在窑洞里走了两圈,眼珠子转得飞快。 “火没消?好办!” 李云龙停下脚步,一拳砸在手心。 “老子就给他送份大礼,保管他那火,‘噌’的一下就灭了!” 他抓起桌上的步话机摇柄,对着话筒大吼。 “给老子接骑兵连!让孙德胜那个兔崽子滚过来接电话!” 很快,话筒里传来孙德胜兴奋的声音。 “团长!你都听说了吧!过瘾!他娘的太过瘾了!” 李云龙嘿嘿一笑。 “过瘾的事还在后头。你给老子听好了,马上从缴获的东洋马里,挑出五百匹! 要高头大马,要膘肥体壮的,一根杂毛都不能有!” 话筒那头的孙德胜有些疑惑。 “团长,挑马干啥?咱要扩编骑兵营?” “扩编个屁!”李云龙骂道,“你小子亲自带队,把这五百匹马,给老子送到旅部去!” 赵刚的脸色变了,他想开口阻止。 李云龙没给他机会,继续对着话筒下令。 “到了旅部,见了旅长,你给老子哭!就说我李云龙对不起他老人家,擅自撤退,当了逃兵!这五百匹马,是我李云龙给他赔罪的!听明白了没有!” 孙德胜在电话那头愣了几秒,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明白了团长!保证完成任务!您就瞧好吧,我这一哭,黄河都得决堤!” 李云龙挂断电话,得意地看着目瞪口呆的赵刚。 “老赵,别这么看我。这叫‘负荆请罪’,咱老李也是读过书的。你说,我这份‘荆条’,够不够粗?” 赵刚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三百里外的旅部指挥所。 旅长背着手,在地图前走来走去,脚下的地板被他踩得咯吱作响。 参谋长坐在一旁,手里的茶杯已经换了三遍水,却一口没喝。 “混账!王八蛋!” 旅长终于停下脚步,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里的水都跳了出来。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他李云龙好大的官威!还执行特殊任务?我看他就是想拉着独立团单干,想自立为王!” 参谋长叹了口气,劝道。 “旅长,消消气。 李云龙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一头犟驴。 可他打仗是真有一套,这次‘金蝉脱壳’,也确实保全了咱们的家底。” “保全家底?”旅长气得笑了起来, “他倒是保全了,可其他兄弟部队呢?七七一团、七七三团的侧翼都暴露了!要不是鬼子一门心思找他,让这两个团钻了空子,这损失谁来负?” 旅长的火气越说越大。 “等这次扫荡结束,我非得把他李云龙绑到总部去!枪毙他都算便宜的! 还有那个贾栩,一个白面书生,不好好搞政工,净学些歪门邪道!我看他们俩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就在这时,一名参谋神色古怪地走了进来,立正报告。 “报告旅长。” 旅长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吼道。 “有屁就放!” 那名参谋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说。 “独立团骑兵连连长孙德胜,在指挥部门外求见。他说……他是奉李云龙团长之命,前来负荆请罪的。” “负荆请罪?” 旅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冷笑一声。 “他李云龙还有脸请罪?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孙德胜大步走进指挥所。 他身上的军装还沾着血迹和硝烟,脸上满是尘土,两道清晰的泪痕从眼角一直划到下巴。 他一进门,就对着旅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旅长!” 孙德胜的声音带着哭腔,那悲痛的模样,看得人心里都发酸。 “我们团长……错了!他对不起党,对不起您!他擅离职守,罪该万死!” 旅长看着孙德胜的表演,脸上没有一丝波动,眼神冰冷。 “行了,别在这演戏了。李云龙让你来干什么?是弹药打光了,还是粮食吃完了?想让我给他擦屁股?” 指挥所里的其他参谋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 孙德胜没有起身,他从怀里掏出一张被汗水浸得有些发皱的电报纸,双手举过头顶。 “我们团长说,他没脸见您。他让俺……把这份战报呈给您。” 旅长狐疑地瞥了一眼,没有去接。 旁边的参谋长走上前,接过战报,展开看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参谋长的表情就凝固了。 他举着电报纸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旅长察觉到了不对劲,皱着眉头从参谋长手里夺过战报。 他的目光落在纸上。 “……于狼牙谷全歼日军黑岛骑兵联队……” 旅长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他继续往下看。 当他的眼睛看到最后那三个字时,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我部,自身……零阵亡!” “当啷!” 旅长手里的搪瓷茶杯,直直地掉在了地上,摔得变了形。 整个指挥所,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旅长身上,看着他那张因为极度震惊而扭曲的脸。 旅长一动不动, 他反复看着那张纸,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跪在地上的孙德胜抬起头,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地开口。 “旅长……我们团长说,他知道错了。为了表示歉意,他让俺……给您带了点土特产。” “土特产?” 旅长猛地抬头,一把抓住孙德胜的衣领,几乎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东西呢?!” 孙德胜被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指了指外面。 “在……在院子里。” 旅长一把推开孙德胜,冲出了指挥所。 参谋长和一众参谋面面相觑,也立刻跟了出去。 当旅长冲到指挥部门口的台阶上时,他停住了脚步。 他看到了。 指挥部外那片巨大的操场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战马。 那不是八路军常用的矮小蒙古马。 那是清一色的东洋马,每一匹都膘肥体壮,毛色油亮,神骏非凡。 五百匹高头大马挤在一起,占据了整个操场。 它们不安地打着响鼻,刨着蹄子,那股剽悍的气势,让整个旅部都显得有些渺小。 跟出来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他们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那片马的海洋。 山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 旅长站在台阶上,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跟出来的孙德胜, 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群马,又指了指孙德胜。 “这……这他娘的……都是真的?” 第51章 酒尚温,下一个意难平,朱子明! 独立团的临时指挥部里,油灯的光芒被喧闹的人声挤压得摇摇欲坠。 “都给老子满上!”李云龙一只脚踩在板凳上,怀里抱着一坛没开封的地瓜烧,脸膛喝得通红, “今天谁要是敢不喝倒下,就是瞧不起我李云龙!瞧不起咱们全歼黑岛联队的功劳!” 窑洞里挤满了营级以上的干部,张大彪、孙德胜等人高声叫好,空气里满是浓烈的酒气和打了胜仗的快活。 赵刚的脸上也带着少见的喜色,他端着一碗酒,虽然没像李云龙那样咋咋呼呼,但眉眼间的笑意却藏不住。 “老李,这次确实打得漂亮,孙连长和骑兵连是头功!”赵刚举起碗。 “政委这话我爱听!”孙德胜咧着大嘴,一口干了碗里的酒, “不过要说头功,还得是参谋长!没有参谋长的‘狼牙蹄’和‘断头饭’, 我孙德胜的脑袋,这会儿估计都让黑岛森田那龟儿子当夜壶了!” 众人哄堂大笑。 李云龙把酒坛子往桌上重重一放,环视一圈,扯着嗓子喊: “都听见了没有?咱老贾,那就是文曲星下凡! 有他在,小鬼子来多少咱们灭多少! 以后谁见了参谋长,都得给老子客客气气的,比见了我还客气!谁敢给他甩脸子,老子扒了他的皮!”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角落。 贾栩独自坐在一张小桌旁,面前没有酒碗,只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粗茶。 他对周围的喧嚣充耳不闻,只是平静地吹了吹茶水的热气,然后小口地呷着。 那份从容,与整个窑洞的狂热气氛格格不入。 李云龙见状,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把夺过贾栩的茶杯。 “老贾,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喝这玩意儿养鱼呢?来!是爷们儿就干了这碗!” 说着,他不知从哪摸出一个大碗,倒满了酒,硬塞到贾栩手里。 贾栩看着碗里浑浊的酒液,没有拒绝,也没有立刻就喝。 放下茶杯,贾栩站起身,离开了喧闹的指挥部。 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身上的酒气。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脚步轻快地走向关押俘虏的后山窑洞。 看守窑洞的是一营的两个战士,见到参谋长过来,立刻挺直了腰杆。 “参谋长!” “把‘蛀虫’行动里抓来的那几个伪军,都带出来。”贾栩的声音很平淡。 “是!” 不一会儿,三个穿着破烂伪军军服、浑身发抖的俘虏被推搡了出来。 他们被反绑着双手,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不敢抬头。 贾栩挥了挥手。 “你们去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两个战士有些疑惑,但还是干脆地执行了命令。 空地上只剩下贾栩和那三个跪着的俘虏。 夜色很浓,只有远处指挥部透出的灯光,在他们身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影子。 贾栩没有说话,只是绕着他们走了两圈。 皮靴踩在碎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鼓点一样敲在三个俘虏的心上。 “你们的太君,把你们卖了。” 贾栩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刺进三人的耳朵。 一个俘虏猛地抬头,脸上满是惊恐。 “长官……冤枉啊!我们……” “黑岛骑兵联队,华北方面军的王牌,昨天在狼牙谷,全军覆没。 ”贾栩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没有任何波澜, “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你们觉得,你们比黑岛联队更金贵?” 三个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贾栩蹲下身,看着最左边那个年纪稍大的俘虏。 “你们在独立团的内线,已经开始说话了。” 那个俘虏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头埋得更低。 “我不知道……长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贾栩站起身,走到中间那个瘦高个面前, “他刚才告诉我,你们三个人里,是你负责和内线直接联系的。” 那个瘦高个猛地转向左边的同伴,眼睛瞪得像铜铃。 “王八蛋!你胡说八道什么!” 最左边的俘虏也急了,挣扎着吼道: “我没有!长官,你别听他放屁!是他!一直都是他跟上面的人接头!” 贾栩看着他们狗咬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走到最后一个,也是最年轻的那个俘虏面前。 “现在,就看谁先开口,换条活路了。” 贾栩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机会只有一次,也只给一个人。你们的命,就看谁的嘴巴更快了。” 心理防线在巨大的恐惧和同伴的背叛下,瞬间崩塌。 那个最年轻的俘虏,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膝行到贾栩脚边,涕泗横流。 “长官!我说!我说!别听他们的,他们知道的都是皮毛!我知道根!我知道那个内线是谁!” 另外两个俘虏的叫骂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死灰和绝望。 贾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说。” “是朱子明!一营二连的排长朱子明!”年轻的俘虏为了抢功,语速快得像倒豆子。 “平安县城的平田队长亲口说的,朱子明是他的人!我们偷运物资的时候,好几次都是朱子明负责放的风!” “他为什么这么做?”贾栩追问。 “他老娘!”俘虏像是想起了什么关键信息,声音都高了几分, “他老娘有很重的肺病,一直在咳嗽,得用城里一种很贵的药才能吊着命! 朱子明是个大孝子,最是孝顺!平田队长就是抓住了这一点,用药拿捏着他!他不敢不听话!” 朱子明。 孝顺? 贾栩得到了确切的名字和动机,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那是一种看死物的眼神。 他不再理会地上那个还在磕头求饶的俘虏,转身走出了这片黑暗。 远处,李云龙醉醺醺的笑骂声顺着夜风传来。 “……他娘的,再来一碗!谁不喝就是看不起老子……” 贾栩抬头,看着天上那轮清冷的月亮。 月光洒在他的眼镜片上,反射出森然的寒光。 一个针对人性弱点的毒计,已然在他的脑海中成型。 “孝顺?” 第52章 世上最暖的关怀,世上最毒的砒霜 窑洞里的庆功宴还在继续,酒气熏蒸。 贾栩端着那碗没动的酒,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到了李云龙和赵刚面前。 李云龙正红着脸跟张大彪划拳,看见贾栩过来,大手一挥。 “老贾,想通了?来,跟哥哥我走一个!” 贾栩把酒碗放到桌上,声音在吵嚷中很清晰。 “团长,政委,打了胜仗,部队士气高涨,但咱们也得关心一下战士们的家事。” 李云龙的动作停住,他眯着眼打量贾栩。 “老贾你说得对,有啥想法直接说。” 赵刚也放下酒碗,认真地听着。 “我听说一营的朱子明,家里很困难,老娘病重。我想代表组织上,去慰问一下。” “这样也能让其他弟兄们看看,咱们独立团是个有人情味的地方,跟着咱们干,家里人也有依靠。” 这话一出,赵刚的眼睛立刻亮了。 “贾参谋这个想法非常好!这正是我们政治工作需要加强的方面,关心战士,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我支持!” 李云龙一拍桌子,酒碗里的酒都溅了出来。 “应该的!老贾你想得周到!” 他转身对着外面喊。 “虎子!去后勤拿一袋白面,再拿二十个大洋!” 李云龙回头看着贾栩,咧嘴一笑。 “别让英雄在前面流血,家里人还在后面流泪!” 贾栩摇了摇头。 “不用太多,心意到了就行。我带上魏和尚陪我去就行了,人多了反而像去显摆,不好。” 李云龙大手一挥。 “行!都听你的!这事你办得敞亮!” 贾栩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喧闹的窑洞。 魏和尚扛着一小袋白面,跟在贾栩身后。 路上,魏和尚有些疑惑。 “参谋长,您还懂医术?” 贾栩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几颗白色的药片。 “不懂。缴获的西药,听鬼子俘虏说治肺病有奇效,试试看吧。” 贾栩的语气很随意。 “救人一命,也是功德。” 魏和尚挠了挠光头,不再多问。 朱子明的家在村子最偏僻的角落,三间土坯房已经塌了半边。 墙壁上满是裂缝,风一吹,就往里灌。 屋顶的窟窿用几把干草堵着,看上去摇摇欲坠。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和一个更小的男孩站在门口,脸蜡黄,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破烂衣服。 他们看着两个穿着军装的陌生人,眼里满是怯意。 贾栩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他蹲下身,视线和两个孩子平齐。 “我们是你们哥哥的战友,来看看大娘。” 屋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那声音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贾栩站起身,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了进去。 屋里光线昏暗,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和霉味混杂在一起,让人喘不过气。 靠墙的土炕上,一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老妇人正蜷缩在破旧的被子里,每一次咳嗽都让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 贾栩走到炕边,很自然地坐下。 “大娘,我是朱子明的战友,独立团的参谋长贾栩。我们代表组织上,来看看您。”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和。 老妇人艰难地睁开浑浊的眼睛,想要撑着身体坐起来。 贾栩伸出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您躺着,别动。” 他握住老妇人那只枯瘦如柴、冰凉的手。 “大娘,您受苦了。” 老妇人看着贾栩,嘴唇哆嗦着。 “是……是子明的长官……快,快给长官倒水……” 她对着门口的小女孩喊,声音嘶哑。 贾栩回头对那个小女孩笑了笑。 “小妹妹,不用忙,我们不渴。” 他转回头,从怀里掏出那个小药瓶。 “大娘,这是我们从鬼子那里缴获的西药,专门治肺病的,很珍贵。您试试。” 他倒了一碗水,拿出一粒药片,扶着老妇人的后背,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他把药片送进老妇人嘴里,又端着碗,小心地喂她喝水。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熟练得是做过千百遍。 魏和尚站在一旁,看着参谋长的侧脸,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这个在战场上设计出绝户陷阱,让鬼子尸骨无存的男人,此刻却温柔得像个孝子。 老妇人喝下药,顺了口气,咳嗽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些。 贾栩把老妇人安顿好,又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银元,塞进老妇人手里。 “大娘,这是组织给英雄家属的补助。子明在部队表现很好,立了大功,我们都以他为荣!” 老妇人握着那沉甸甸的银元,看着炕边那袋白得晃眼的白面,浑浊的眼睛里,泪水一下就涌了出来。 她死死抓住贾栩的手, “活菩萨……您真是活菩萨啊……” 老妇人泣不成声,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俺就知道……俺家子明出息了……他有本事……” 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 “最近……常托一个‘朋友’带钱和东西回来,还说……说是在外面发了财,让俺别担心……” 老妇人抹了把眼泪,脸上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原来是部队给的……是组织给的……俺谢谢组织,谢谢长官……” 贾栩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他只是轻轻拍着老妇人的手背,温言安慰。 “大娘,这是他应得的。您好好养病,等病好了,子明才能在前面安心打鬼子。” 站在贾栩身后的魏和尚,脸上的表情却僵住了。 朋友? 发了财? 这两个词,扎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看着参谋长依旧温和的背影,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老妇人拉着贾栩的手,不肯松开,怕他马上就走。 “长官,您来得巧了。子明托人带信,说他今晚就……就回家来看看俺……” 贾栩听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温和。 “甚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屋里那两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最后落回老妇人充满感激的脸上。 “我正好有些部队的嘉奖,要当面交给他。今晚,我就在这等他。” 第53章 摊牌了,我是魔鬼!你娘吃的药,是你拿命换的! 夜色在朱家破旧的土坯房里沉淀下来,显得比外面更加浓重。 油灯的火苗无力地跳动着,勉强照亮了屋子中央的一小片地方。 贾栩安然地坐在一张掉了漆的方凳上,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他面前的粗茶已经凉透,但他没有再碰一下。 魏和尚沉默地站在门口,挡住了大半从外面透进来的月光, 他的手始终按在腰间的枪柄上,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院外的黑暗。 土炕上,老妇人服下药后,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几十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 两个年幼的孩子蜷缩在墙角,抱着膝盖,用惊恐又好奇的目光, 偷偷打量着这个气场冰冷的参谋长。 一阵急促又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 一个疲惫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朱子明回来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堂屋正中的贾栩,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 脚步也钉在了原地,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的心脏。 “参……参谋长?” 他的声音干涩,充满了惊疑。 贾栩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皮,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用下巴朝土炕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朱子明的目光下意识地跟了过去。 他看到了睡得香甜的母亲,听到了她平稳的呼吸声,那折磨了她半辈子的剧烈咳嗽声,消失了。 他又看到了炕头桌上那个小小的玻璃药瓶,以及旁边那只装过药的空碗。 视线再一转,墙边靠着一个还没开封的白面口袋。 一切都在瞬间变得清晰。 那个所谓的“朋友”,那些来路不明的药和钱,在此刻都有了答案。 不是什么城里的好心人。 是组织。 是部队。 是眼前的参谋长。 巨大的惊喜和愧疚感如同山洪暴发,瞬间冲垮了朱子明所有的理智和防备。 他身体一软,“噗通”一声,双膝重重地砸在冰冷的泥土地上。 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将额头抵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用力地磕着头,发出沉闷的声响。 “参谋长!您的大恩大德……我……我朱子明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 他的声音被泪水和尘土堵得含混不清,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贾栩站起身,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弯腰将他扶了起来。 “子明,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贾栩伸手拍了拍朱子明军装上的灰尘,又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是个好兵,更是个孝子。你的困难,组织上都知道了。” 贾栩的脸上带着赞许的微笑,语气里满是关怀。 “李团长和赵政委都说了,像你这样的功臣,绝不能让家里人跟着受苦。 你在前面为国家、为咱们独立团流血卖命,组织就得替你把这个家顾好。这是你应得的,不用谢。” 这番话,彻底打开了朱子明心中那道紧锁着恐惧和罪恶的大门。 连日来背叛战友的负罪感,对母亲病情的担忧,对未来的绝望,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再也控制不住,一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汉子,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参谋长……我……我对不起组织……我对不起团长和政委……” 他泣不成声,抓着贾栩的胳膊,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救赎。 “说什么胡话。”贾栩的语气依旧温和,他引着朱子明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你在部队表现优异,屡立战功,是咱们独立团所有战士的榜样。组织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功臣的。” 朱子明的情绪在巨大的感动和慰藉中达到了顶点,他彻底放下了所有的戒心,沉浸在被组织理解和关怀的幸福之中。 他甚至已经准备好,等参谋长说完,就主动坦白自己犯下的所有错误,祈求组织的原谅。 就在这时,贾栩脸上的笑容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那份温和与赞许,如同被冷风吹散的青烟,荡然无存。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声音也陡然间冷了下来, “但是……” 这一个字,让整个屋子的温度都仿佛降了下去。 朱子明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愕然地抬起头,看向贾栩。 “组织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叛徒!” 话音未落,贾栩将桌上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啪”的一声,狠狠拍在朱子明面前。 那声音不大,在朱子明耳边炸响。 他呆呆地看着那份文件,上面是几个伪军俘虏画押的供词,审讯记录上,他的名字被红笔圈了出来,刺眼夺目。 贾栩缓缓俯下身,双眼死死地盯着朱子明, “平安县城的平田队长,给了你多少好处?!” “平田队长”四个字,如同一柄重锤,彻底击碎了朱子明最后的一丝侥幸。 他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他身体一晃,从凳子上滑落,瘫倒在地, 屋子里死一般寂静。 只有炕上老妇人安稳的呼吸声,和角落里两个孩子压抑的抽泣声。 瘫在地上的朱子明,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参谋长……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人!我再也不敢了!” 他回过神来,手脚并用地爬到贾栩的脚边,疯狂地用头撞击着地面,发出“咚、咚”的闷响。 他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哀求着,鼻涕和眼泪糊了一脸。 “求您饶了我……看在我娘的份上……看在我还杀了几个鬼子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 贾栩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这个已经彻底崩溃的男人,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等了很久,直到朱子明的哭喊声变得嘶哑,磕头的力气也渐渐衰竭。 然后,贾栩缓缓地蹲下身。 他伸出手,不是去扶,而是粗暴地揪住朱子明的头发,强迫他抬起那张满是污泥和泪水的脸。 他凑到朱子明的耳边,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带着诡异气息的耳语说道: “现在求饶,晚了。” 朱子明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中最后的光亮也彻底熄灭。 贾栩感受着手中那颗头颅的绝望颤抖,嘴角的弧度微微扬起。 “不过,”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魔鬼的诱惑,“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朱子明涣散的眼神,瞬间重新聚焦,死死地盯住了贾栩的脸。 贾栩看着他眼中燃起的最后一丝希望,一字一顿地,将那份契约送入他的耳中。 “一个让你娘,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第54章 你选一个 瘫软在地的朱子明,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 贾栩站起身,皮靴的后跟在泥土地上轻轻磕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响。 这声音让朱子明浑身一颤。 贾栩走到八仙桌旁,给自己倒了一碗凉透了的茶水,却没有喝。 他只是端着碗,低头看着茶叶在浑浊的水中沉浮。 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炕上老妇人平稳的呼吸声,和门外两个孩子压抑的啜泣。 朱子明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我给你两条路选。” 贾栩终于开口,声音不带一丝起伏,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他转过身,缓步走到朱子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第一条。” 贾栩伸出一根手指。 “我今晚就在后山秘密处决你,对外宣称你在狼牙谷一战中英勇牺牲。 我会给你报功,给你烈士的名分。” 朱子明听到“牺牲”两个字,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但听到“烈士”的名分, 他那死灰般的眼睛里似乎又闪过一丝光。 “但是……” 贾栩的声音顿了顿,那丝光瞬间熄灭。 “你的叛徒身份,会一笔一划,清清楚楚地记录在独立团的绝密档案里。 组织上所有对烈士家属的抚恤和优待,你们家,一分钱都拿不到。” 贾栩的目光越过朱子明,看向了土炕的方向。 “你娘吃的这种药,今天晚上就会断掉。不出三天,她就会重新开始咳嗽,咳血,最后活活憋死。” 他低下头,视线重新锁定在朱子明身上,声音压得更低。 “你猜,她能活多久?你那两个弟妹,没了你娘,又没了组织的接济,他们是会饿死,还是会冻死在下一个冬天?”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朱子明的心里。 他浑身筛糠一样抖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贾栩收回那根手指,又伸出了第二根。 “第二条路。”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当我的狗。” 这两个字像两记耳光,抽得朱子明猛地一哆嗦。 他抬起头,满脸都是屈辱和难以置信。 贾栩无视他的表情,继续说了下去。 “你继续和日本人联系,和平田队长保持接触。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必须第一时间向我汇报。我让你传什么话,你就原封不动地传过去。” “你这条狗,演得好,演得忠心,让你咬谁你就咬谁。” 贾栩的嘴角,勾起一个极细微的弧度。 “你娘不仅有药吃,我保她活到八十岁。你的弟妹,我送他们去后方的学校读书,吃穿不愁,将来都有出息。” 贾栩缓缓蹲下身子,视线与朱子明平齐。 他看着朱子明那双被恐惧、屈辱、绝望和一丝丝求生欲搅成一团的眼睛。 贾栩的声音变得极具压迫感,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一下一下砸在朱子明摇摇欲坠的意志上。 “日本人给你的是钱,是让你用你这条命,去换几块随时可能被没收的银元。” “我给你的,是你娘的命!” “是你全家的命!” “是你弟妹的前程!” “朱子明,现在,抬起头,看着我,告诉我你的选择!” 对死亡的恐惧,对母亲病情的牵挂,对未来的彻底绝望, 以及贾栩画出的那一张能让全家活下去的大饼,像一座座大山,轰然压下。 朱子明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彻底碾得粉碎。 他再也绷不住了。 “我选……” 朱子明张开嘴,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我选第二条……我选……” 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扑过去,死死抱住贾栩的小腿。 他把脸埋在贾栩的裤腿上,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我当狗!我给参谋长当狗!” “求您救救我娘!求您救救我全家!” “我给您做牛做马!我永不背叛!我再也不敢了!” 他哭得涕泗横流,把所有的尊严和骨气都哭进了脚下的泥土里。 贾栩没有动,任由他抱着自己的腿痛哭流涕。 直到朱子明的哭声渐渐变小,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 贾栩才伸出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很好。” 贾栩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平静温和的微笑,仿佛刚才那个咄咄逼人的魔鬼从未出现过。 他甚至伸手帮朱子明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动作轻柔。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从今天起,你的代号是‘鱼饵’。” 朱子明身体一僵,眼神茫然地看着贾栩。 鱼饵? 贾栩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变得轻快起来。 “你这条鱼饵,想要取信于人,就不能只传递一些不痛不痒的情报。” 他凑到朱子明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你需要去钓一条大鱼,一条能让平田,甚至让莜冢义男都对你深信不疑的大鱼。” 朱子明有些不解。 贾栩直起身子,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 “山本一木的特工队,吃了我们的大亏。你觉得,他现在最想做什么?” 朱子明顺着贾栩的话,脑子飞快地转动。 “报复……他想报复我们独立团!” “没错。”贾栩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所以,我会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让他‘报复’成功的机会。” 贾栩的目光扫过屋里,最后落在炕头那袋白晃晃的面粉上。 “你现在就去找平田,告诉他,你探听到一个绝密情报。 独立团参谋长贾栩,将于后天晚上,亲自带队押送一批重要物资,从赵家峪出发,前往总部。” “路线,人员,装备,我会详细告诉你。你要把这些,一字不差地告诉平田。” 朱子明的心脏狂跳起来。 这是要把参谋长自己,当成诱饵? 他看着贾栩平静的脸,一股寒意再次从心底升起。 这个人,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去吧。”贾栩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朱子明的思绪。 “演好你的第一场戏。演好了,你娘的药,明天就会加倍。” 朱子明转身,踉踉跄跄地走出了那扇破旧的木门,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屋子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贾栩走到炕边,看着安睡的老妇人,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 他的动作,依旧温柔。 第55章 一份完美的假情报!山本,开胃菜喜欢吗? 独立团临时指挥部的窑洞里,油灯的光芒将沙盘上的沟壑山川映照得忽明忽暗。 贾栩的手指停在沙盘一处名为“黑风口”的狭窄隘口上,没有移动。 李云龙抱着手臂,在旁边来回踱步,脚下的地面被他踩得结结实实。 “老贾,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让那个姓朱的小子去送情报,这不是拿咱们的弟兄开玩笑吗?” 李云龙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想不通。 “万一山本那老鬼子不信,反手把姓朱的给宰了,咱们不是白忙活一场?” 赵刚也有些担忧。 “参谋长,这件事风险确实不小。我们对这个朱子明,毕竟了解得还不够深。” 贾栩的手指从沙盘上抬起,他看向李云龙。 “团长,钓鱼需要耐心。想让鱼咬钩,就得先舍得下饵。” 他的声音很平静。 “一条刚投靠过去的狗,如果送上的第一份情报就是陷阱,山本会怎么想?” 李云龙哼了一声。 “那还用说?肯定觉得这狗不忠心,一枪毙了。” “所以,我们这次送的,必须是一份真的情报。” 贾栩说道。 赵刚有些疑惑。 “真的情报?那不是让我们自己的同志去冒险吗?” “不。” 贾栩摇了摇头,他拿起一根细木棍,在沙盘上轻轻一点。 “我们要让山本觉得,情报是真的,只是他的人慢了一步。 这份情报的价值,不在于歼敌,而在于建立信任。” 他看着李云龙和赵刚。 “我们要亲手把‘鱼饵’的价值捧上去,捧得越高,将来摔下来的时候,山本才会越疼。” 李云龙的眼睛亮了,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咧开嘴笑了起来。 “好小子,你这是要把山本当猴耍啊。行,老子就陪你唱这出戏!” 贾栩点了点头,他转身对着门口喊了一声。 “段鹏!” 身材魁梧的段鹏立刻从门外走了进来,立正站好。 “到!” 贾栩走到他的面前,声音压得很低。 “给你一个任务,带一个小队,换上便装,今晚亥时之前,必须赶到黑风口。” 段鹏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用力点头。 “是!” “到了之后,你们要做几件事。” 贾栩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异常清晰。 “第一,用咱们缴获的那辆日式卡车,在黑风口那条小路上, 来回开几趟,把车辙印压深,要做出车辆满载的样子。” “第二,找个背风的地方,生一堆篝火。 烧旺了之后,用湿树叶盖上去,等烟冒得差不多了,再用土把火压灭。记住,要留有余温。” “第三,这是最重要的。” 贾栩从桌上拿起几个空的玻璃药瓶,塞到段鹏手里。 “把这些瓶子,还有从卫生队拿的几个空药箱,随意丢在篝火边上。 其中一个药箱要砸破一个角,做出匆忙遗弃的样子。” 段鹏接过药瓶,小心地放进口袋里,他看着贾栩,等待着最后的指令。 “做完这一切,立刻带人撤离,不要留下任何你们自己的痕迹。天亮之前,必须返回驻地。” “明白!” 段鹏再次用力点头,转身大步离开了窑洞。 看着段鹏消失的背影,李云龙咂了咂嘴。 “老贾,你这心眼儿,比马蜂窝还多。山本那老小子,这次要倒大霉了。” 贾栩没有说话,他重新走到沙盘前,目光落在了平田队长所在的平安县城。 鱼饵已经撒下,现在,只等那条大鱼上钩了。 …… 与此同时,平安县城,日军特高课驻地。 山本一木的指挥部里,气氛严肃。 一个情报参谋快步走了进来,他将一份刚译出的电文呈递到山本一木面前。 “长官,‘鱼饵’传来紧急情报!” 山本一木放下手中的武士刀,接过电文。 电文上的信息很简短。 “独立团一支后勤小队,将于今晚子时,通过黑风口秘密小路,为总部运送一批缴获的盘尼西林。” 山本一木的眉头微微皱起。 盘尼西林。 这种珍贵的药品,对于物资匮乏的八路军来说,价值堪比黄金。 “情报来源可靠吗?” 他问情报参谋。 “‘鱼饵’声称,这是他冒死从独立团参谋长贾栩的作战计划中偷听到的。为了传递这份情报,他险些暴露。” 情报参谋回答道。 贾栩。 听到这个名字,山本一木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那个在“一线天”让他品尝到耻辱性惨败的“毒士”。 与这个人有关的情报,绝不能等闲视之。 山本一木走到地图前,手指很快找到了“黑风口”的位置。 那是一条极其偏僻的山间小路,连接着赵家峪和通往总部的方向。 “黑风口地形如何?” “非常狭窄,两侧都是山壁,只有一条路可以通过卡车,是典型的伏击地形。” 情报参谋立刻回答。 山本一木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伏击地形,秘密运送,珍贵物资,再加上情报来源是那个“毒士”的计划。 这一切组合在一起,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长官,会不会是八路军的圈套?” 情报参谋也看出了其中的凶险。 山本一木沉默了片刻,他盯着地图,脑子里飞快地推演着各种可能。 如果这是一个陷阱,目的是什么? 诱使他的特工队进入伏击圈,然后聚而歼之? 他摇了摇头。 同样的手段,那个“毒士”不会使用第二次。 他更倾向于另一种可能。 这份情报是真的。 八路军自以为行动隐秘,却没想到内部出了叛徒。 山本一木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命令,第一侦察小队,由小野中尉带队,立刻出发,赶往黑风口!” “长官!” 情报参谋有些吃惊。 “第一侦察小队是我们最精锐的力量,如果这真是陷阱……” “执行命令!” 山本一木的声音不容置疑。 “我倒要看看,这个‘毒士’,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 子时刚过,黑风口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十几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山口。 带队的小野中尉打了个手势,所有人立刻分散开,占据了有利地形,枪口警惕地对准了那条寂静的小路。 小路上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动静。 又过了几分钟,小野中尉的耐心快要耗尽时,一个侦察兵从前方摸了回来。 “报告中尉,没有发现八路军!” 小野中尉的脸色沉了下来。 “什么都没有?” “不,有发现。” 侦察兵带着小野中尉,走进了那条狭窄的小路。 月光下,地面上两道深深的车辙印清晰可见,一直延伸向小路的尽头。 再往前走几十米,一个背风的山坳里,一堆篝火的灰烬还散发着淡淡的余温。 小野中尉蹲下身,用手摸了一下灰烬的中心。 温的。 他的心猛地一沉。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四周。 篝火旁边,几个空药箱被随意地丢弃在地上,其中一个箱子的角落有破损。 一个士兵捡起一个滚落在草丛里的棕色玻璃瓶,递了过来。 小野中尉接过来,借着月光,看清了瓶子上的标签。 上面是一串德文。 他虽然看不懂,但他认得那个红色的十字标志。 一切的证据都表明,就在不久之前,有一支八路军的运输小队从这里经过。 他们在这里短暂休息,然后匆匆离开。 “八嘎!” 小野中尉懊恼地低吼一声,一拳砸在旁边的山壁上。 他立刻走到通讯兵旁边,抓起步话机。 “长官!报告!” 步话机里传来山本一木沉稳的声音。 “说。” “情报完全准确!我们找到了八路军的宿营地,篝火还未完全熄灭!” 小野中尉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 “但是,我们来晚了!根据现场痕迹判断,我们只晚了不到十分钟!八路的行动太快了!” …… 平安县城,日军指挥部。 山本一木静静地听着步话机里传来的报告。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愤怒或者失望的表情。 放下步话机,他缓步走到巨大的军事地图前,目光落在了赵家峪的方向,那个“毒士”的大本营。 许久,他的眼中非但没有怒火,反而闪烁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兴奋光芒。 情报是准确的。 行动是真实的。 只是因为八路军的行动效率太高,导致了这次伏击的失败。 这不是“鱼饵”的问题。 恰恰相反,这证明了“鱼饵”的巨大价值。 一个能够接触到如此核心、如此精确的行动计划的内线。 山本一木对着地图,仿佛在跟一个看不见的对手说话,喃喃自语。 “能接触到‘毒士’亲自制定的行动计划,这个‘鱼饵’的价值,远超我的想象。”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着,像是在思考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必须给他更大的信任和支持。” 山本一木转过身,对身后的情报参谋下达了命令。 “给‘鱼饵’回电。”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兴奋。 “告诉他,这次的开胃菜很不错。我需要一份真正的大餐。” “我需要,独立团指挥部的确切位置,还有那个‘毒士’的项上人头!” 第56章 山本的“信任”!毒士,你的棋子很好用! 山本特工队的指挥部里, 一名年轻的情报参谋加藤,站得笔直,手里的报告被他捏得有些变形。 他清了清嗓子。 “长官,卑职认为,这次的‘黑风口事件’疑点重重。” 加藤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们的第一侦察小队,帝国最精锐的侦察力量,冒着暴露的风险长途奔袭,结果却只是找到了一堆尚有余温的篝火和几个空药箱。”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山本一木的表情。 “这完全符合《欺诈战术纲要》里关于‘建立信任’的典型案例。 敌人用一次价值极低、真实度极高的假行动,让我们扑空,从而让我们对情报来源产生信任。” 加藤向前一步,语气更加恳切。 “他们损失了什么?什么都没有。我们得到了什么?一次失败的伏击,和一份真假难辨的信任。长官,这笔交易,我们亏了。” 他身旁的一名资深佐官也点了点头。 “加藤君言之有理。长官,如果这是八路设下的圈套,他们就应该在黑风口设下埋伏。 让我们扑空,只会让我们懊恼,而不是怀疑,这太反常了。” “这恰恰证明了‘鱼饵’的可靠性。” 山本一木终于开口,他甚至没有看加藤,只是用一块白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武士刀。 刀身映出他毫无波澜的脸。 加藤有些错愕。 “长官?” 山本一木放下武士刀,发出“锵”的一声轻响。 他站起身,踱步到加藤面前,目光带着一丝嘲弄。 “加藤君,你在陆军大学的战术分析,想必每次都是满分吧?” 加藤的脸微微一红,挺起胸膛。 “是,长官。卑职认为,情报分析必须基于严密的逻辑和充足的证据。” “愚蠢。” 山本一木吐出两个字。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加藤的胸口。 “你用教科书去分析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你觉得你能得到什么正确的结论?” 山本一木转身,走向墙边的巨大地图。 “你以为我们的对手是谁?是那些只会喊着冲锋的土八路吗?不,我们的对手,是那个代号‘毒士’的男人。” 他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奇异的兴奋。 “一个能想出火烧苍云岭,能用辣椒面打垮山崎大队, 能在一线天用浓雾和陷阱废掉我半支特工队的人,你以为他会用这么低级的,教科书式的手段来欺骗我们?” 加藤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山本一木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 “你只看到了我们扑空了。你没有去想,为什么会扑空?小野的报告说,他们只晚了十分钟。这说明什么?” 他猛地回头,盯着加藤。 “说明‘鱼饵’提供的情报,精确到了极致!说明八路军的行动效率,高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非但不是圈套,反而是最有价值的情报!它告诉了我们两件事: 第一,‘鱼饵’的地位很高,能接触到核心机密。第二,我们必须比八路更快!” 山本一木的逻辑,瞬间打消了所有人的疑虑。 那些原本附和加藤的军官,此刻都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山本一木冷笑一声,继续他的“降维打击”。 “如果这是圈套,他们就该在黑风口设下埋伏,哪怕只是打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也能让我们产生警惕。但他们没有。” “他们让我们扑空,让我们懊恼,让我们愤怒。 愤怒什么?愤怒我们的行动不够迅速,愤怒我们错失了唾手可得的战果!”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这种愤怒,会掩盖我们的怀疑!会让我们更加渴望下一次的机会! 这才是那个‘毒士’真正想达到的目的! 他不是在欺骗我们,他是在用我们的失败,来喂养我们心中的贪婪!” 整个指挥部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山本一木这番惊世骇俗的分析镇住了。 他们仿佛看到了一场更高维度的智力博弈,而自己,只是站在地面仰望天空的蝼蚁。 加藤的脸色变得苍白,他引以为傲的逻辑分析,在山本一木面前,显得如此幼稚可笑。 山本一木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按在了赵家峪的位置上。 “这个‘鱼饵’,不是普通的内线,他是我们插进李云龙,插进那个‘毒士’心脏的一把刀!” 他的眼神变得狂热。 “一个能接触到‘毒士’作战计划的人,他的价值,无可估量! 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支持他,让他彻底成为我们的人!” 山本一木转过身,用不容置疑的口吻下达命令。 “命令情报部门,加大对‘鱼饵’的投入!满足他的一切要求!钱,药品,武器,他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 “是!” 情报部门的负责人立刻立正。 “还有!” 山本一木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停留在情报负责人的脸上。 “告诉‘鱼饵’,我不满足于这些小打小闹的运输情报。我要的是真正的大餐!” 他的声音压低,充满了欲望。 “我需要知道独立团指挥部的所有动态。 我需要知道李云龙、赵刚,尤其是那个‘毒士’贾栩,他们所有高层的个人情报!” “他们的作息,他们的布防习惯,甚至……” 山本一木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他们的私生活,和个人习惯!” “我要知道李云龙什么时候会喝醉,我要知道赵刚的软肋是什么,我更要知道那个‘毒士’,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有没有家人?有没有女人?有没有任何可以被利用的弱点!” “去吧,把我的要求,原封不动地告诉‘鱼饵’。这是命令!” “哈伊!” 情报参谋领命,快步退了出去。 指挥部里,只剩下山本一木面对着地图,眼中闪烁着猎人发现猎物踪迹时的光芒。 …… 几天后,独立团临时驻地。 贾栩坐在自己的窑洞里,手里拿着一张从朱子明那里辗转传回来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潦草,记录着山本一木最新,也是最急切的要求。 当看到“私生活”和“个人习惯”这几个字眼时, 贾栩笑了。 第57章 好事成双!李云龙大婚,全团欢庆,我却在磨刀霍霍! 反扫荡胜利后的庆功酒会,设在独立团刚夺回来的一个大户人家院子里。 院子里的石桌石凳被搬开,腾出一大片空地。 几十个火堆烧得正旺,映得每个战士的脸都红彤彤的。 缴获的罐头盒子被敲扁了当盘子,里面堆着大块的炖肉,香气混着地瓜烧的酒气,在空气里弥漫。 战士们扯着嗓子吼着不成调的歌,用缺了口的搪瓷碗互相猛撞,酒沫子飞溅。 这场仗打得太痛快了。 “金蝉脱壳”让鬼子扑了个空,狼牙谷全歼黑岛联队更是打出了独立团的威风。 压抑了太久的憋屈和紧张,在这一刻全都随着酒劲宣泄出来。 李云龙端着一个大海碗,脚下有些踉跄,挨个火堆转悠。 他走到哪,哪里的欢呼声就更高。 “张大彪!你他娘的养鱼呢?一口给老子干了!” 李云龙把碗怼到张大彪嘴边,张大彪脖子一仰,咕咚咕咚就把一碗酒灌了下去,辣得直抽气。 “孙德胜!你小子这次给老子长脸了!骑兵连,好样的!来,满上!” 孙德胜的脸已经喝得像块红布,他接过碗,二话不说也一饮而尽,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整个院子都沉浸在一种狂野的喜悦里。 赵刚试图维持一点秩序,但他很快就放弃了。 他看着这些刚从生死线上走下来的汉子, 看着他们脸上那种毫无保留的笑容,自己也被感染了,端起碗和战士们喝在了一起。 只有贾栩,坐在院子最角落的一张石凳上。 他面前没有酒碗,只有一盏粗茶。火光在他的镜片上跳跃, 让他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他安静地看着眼前这片喧嚣,像是在看一出与自己无关的戏。 李云龙晃悠了一圈,终于注意到了这个角落。他端着酒碗,脚步不稳地走了过来。 “参谋长!老贾!” 李云龙的大嗓门盖过了周围的吵闹。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喝猫尿?来!陪老子喝一碗!” 他把自己的大海碗递到贾栩面前,碗里浑浊的酒液晃荡着。 贾栩抬起头,看了看李云龙,又看了看那碗酒,没有接。 “团长,我不会喝酒。” “屁话!”李云龙眼睛一瞪,“打了胜仗,天王老子来了都得喝!不喝?你看不起我李云龙?” 周围的军官和战士们都围了过来,开始起哄。 “参谋长,喝一个!” “就是,跟团长喝一个!” 贾栩有些无奈,他站起身,正准备说点什么。 李云龙却不等他开口,他醉眼朦胧地四下扫视, 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不远处的一群女人身上。 那是被服厂和妇救会的女同志,她们也聚在一起,小声地说笑着。 杨秀芹就在其中,她正被几个姐妹推搡着,脸颊被火光映得通红。 李云龙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他嘿嘿一笑,把手里的酒碗往旁边一个战士手里一塞,拨开人群,径直朝着杨秀芹走了过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团长又要闹哪一出。 李云龙走到杨秀芹面前,两人隔着三步远。 他挺直了腰杆,清了清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杨秀芹!” 杨秀芹被他这一下吓了一跳,身体一缩。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两人身上。 “老子,李云龙!今天当着全团弟兄们的面,问你一句话!” 李云龙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杨秀芹。 “你,敢不敢嫁给老子?” 整个院子死一样的寂静。 连火堆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杨秀芹的脸“唰”地一下,从脖子红到了耳根。她身边的女同志们也都惊得张大了嘴巴。 赵刚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半,他快步想走过去,却被贾栩伸手拦住了。 贾栩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杨秀芹又羞又恼,她看着眼前这个满身酒气、眼神却亮得吓人的男人,一时间忘了反应。 李云龙见她不说话,有些急了。 “你倒是给句痛快话!敢,还是不敢?跟了老子,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谁敢欺负你,老子扒了他的皮!” 这粗俗的求婚词,让周围的战士们先是错愕,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哄笑和叫好声。 “嫁给他!杨主任!” “团长威武!” 杨秀芹被这阵仗弄得又气又想笑。她抬起头,迎着李云龙的目光,忽然也大声喊了回去。 “李云龙!你就会耍嘴皮子!光说不练,谁信你?” 她这一嗓子,泼辣又清脆。 李云龙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好!带劲!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的!” 他猛地拍了一下大腿。 “老子今天就把话撂这儿!只要你点头,老子明天就办婚礼!八抬大轿,把你娶进独立团的门!” 杨秀芹看着李云龙那张真诚又带着傻气的脸,看着周围一张张善意起哄的笑脸,她的眼圈忽然有点红。 她咬了咬嘴唇,在震天的起哄声中,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一个字,淹没在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里。 战士们把李云龙和杨秀芹围在中间,又唱又跳。 赵刚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他走到李云龙身边,拍着他的肩膀。 “老李,恭喜你啊!这可是大好事!这主婚人,我当定了!” 李云龙咧着大嘴,笑得像个孩子。 “那敢情好!老赵,这事儿就交给你了!一定要给老子办得热热闹闹的!” 全团上下都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喜悦之中。反扫荡的胜利,团长的大婚,真是好事成双。 只有贾栩,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人群。 他回到角落,从腰间拔出那把缴获的南部十四式手枪,拿出一块干净的棉布,借着火光,开始一下一下,缓慢而专注地擦拭着。 冰冷的钢铁在他手中,与周围的火热气氛格格不入。 他的眼神,穿过跳动的火焰,望向平安县城的方向。 山本一木。 这场婚礼,就是为你准备的。 …… 第二天一早,独立团的驻地就洋溢着一股喜气。 战士们把团部所在的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几个识字的干部正在裁着红纸,准备写喜字和对联。 赵刚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儿指挥人去借桌椅,一会儿又去后勤那里清点能拿得出手的“喜糖”。 他正拿着一张刚写好的大红喜字,反复端详,嘴里还哼着小曲。 “政委,忙着呢?” 贾栩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赵刚回过头,看到贾栩,立刻高兴地招了招手。 “参谋长,来得正好!你来看看,我这字写得怎么样?给老李的婚事,可不能马虎。” 贾栩走过去,看了一眼那张纸,上面用浓墨写着一个大大的“囍”字。 他没有评价字的好坏,只是平静地开口。 “政委,婚礼要办。” “那当然!”赵刚把喜字小心地放在桌上,“不仅要办,还要大办!让全团上下,都跟着乐呵乐呵!冲冲喜,去去晦气!” 贾栩点了点头。 “对,要大办。”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喜悦的成分。 “办得越大越好,越热闹越好。要让赵家峪周围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知道,我们独立团的李团长要娶媳妇了。” 赵刚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小子,昨天还跟个闷葫芦似的,今天怎么也跟着起哄了?我还以为你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呢。” “不光要让老百姓知道。” 贾栩没有理会赵刚的调侃,他继续说道。 “我们还要放出风去,就说为了庆祝团长大婚和反扫荡胜利,旅长特批,总部首长也会派代表过来观礼。” 赵刚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 他不是傻子,他从贾栩那平静得有些可怕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参谋长,你到底想说什么?” 贾栩转过身,面对着赵刚,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政委,你想想,山本一木的特工队在我们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他现在最想做什么?” 赵刚的眉头瞬间锁紧。 “报复。” “没错。”贾栩的嘴角,勾起一个极细微的弧度,“他像一头受伤的狼,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回场子,洗刷耻辱。尤其是想干掉我这个让他屡次失败的‘毒士’。” “而现在,我们给他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贾栩的手,轻轻抚过桌上的大红喜字。 “一场盛大的、人尽皆知的、甚至连总部首长代表都会出席的婚礼。独立团所有高级军官齐聚一堂,防备最松懈,气氛最热烈。” 赵刚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他终于明白了。 “你……你想利用老李的婚礼,当诱饵?” 赵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把婚礼办成一场鸿门宴?” “不。” 贾栩摇了摇头,纠正道。 “不是鸿门宴。” 他看着赵刚,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要给山本一木送上一份他无法拒绝的‘请柬’。” “我要在这赵家峪,为他和他的特工队,准备好一口挖好了的,足以将他们全部埋葬的坟墓。” 第58章 朱子明,告诉山本,他的忌日 赵刚盯着贾栩, “你想利用老李的婚礼当诱饵?” 院子里吵吵闹闹的,但这间偏房里却安静得吓人。 “把婚礼办成鸿门宴?” 贾栩放下擦枪的布,把枪收了回去。 “不。” 他摇了摇头。 “不是鸿门宴。” 贾栩看着赵刚,镜片后的眼睛很平静。 “我要给山本一木送份请柬,一份他没法拒绝的请柬。”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 “我要在这赵家峪,给他和他的特工队挖个大坑,把他们全埋了。” 赵刚沉思了一下,眼睛盯着贾诩的眼睛, “这跟打仗不一样!那是在战场上!这是在咱们自己家!周围全是老百姓!万一出了岔子,后果你想过没有?” 贾栩没接他的话,反问了一句。 “政委,你想想,山本的特工队在我们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他现在最想干什么?” 赵刚的眉头拧了起来。 “报复。” “没错。”贾栩嘴角动了动, “他正憋着一股劲,想找回场子,尤其想干掉我这个让他老失败的‘毒士’。” “现在,我们亲手给他递上一个好机会。” 贾栩的手指划过桌上的一张红喜字。 “一场全团都知道的婚礼,独立团所有军官都在,防备最松,气氛最热闹。” 赵刚的呼吸有些急。 “这太冒险了!山本一木不傻!这么明显的机会,他能不怀疑?” “他会怀疑。”贾栩点头, “所以,情报必须让朱子明送过去。 而且,这诱饵得分量足够大,大到他明知道是陷阱也得钻。” 贾栩抬起头看着赵刚。 “政委,你觉得,有什么比在李云龙结婚当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和整个独立团指挥部一锅端了,更能让他洗刷耻辱的?” 赵刚说不出话了。 他得承认,这个诱饵,对山本一木的吸引力太大了。 “不行!”赵刚猛地摇头,态度很坚决, “我绝不同意!这是拿全团,拿赵家峪几百口老百姓的命当赌注!我不能让你这么干!” “这不是赌注。” 贾栩的语气还是那么平淡, “这是要把山本特工队这根刺一次性拔掉。不拔掉,我们谁都睡不好觉。这次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那也不能用婚礼!”赵刚又激动起来, “老李他……他盼了半辈子才有个家,你不能把他的喜事变成丧事!” 两人正僵持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李云龙满脸通红地探进半个身子,看到屋里气氛不对,脸上的笑收敛了些。 “嘿,我说你们俩,躲这儿说啥呢?老赵,参谋长,外面弟兄们都等着灌你们酒呢!” 赵刚看见李云龙,立刻走上前。 “老李,你来得正好!你快管管你的参谋长,他简直是疯了!” 李云龙愣了一下,看看赵刚,又看看贾栩。 “咋了这是?谁惹咱们赵大政委生气了?” 赵刚深吸一口气,指着贾栩说。 “他想用你的婚礼设个圈套,把山本特工队引到赵家峪来,全干掉!” 李云龙脸上的酒意顿时退了不少。 他没有发火,也没惊讶,只是慢慢转过头,看向贾栩,眼神变得不一样了。 “老贾,老赵说的是真的?” 贾栩点了点头。 “是。” 李云龙沉默了。 他走到桌边,拿起茶碗给自己倒了碗凉茶,一口气喝完,重重地把碗顿在桌上。 “说仔细点。” 贾栩走到墙边的地图前。 “山本一木吃了两次亏,急着报复。我们这边越是热闹,看着防备越松懈,他就越觉得有机会。” “我打算让朱子明把团长你大婚的消息,还有‘独立团高层都在,防卫有漏洞’的分析,一起送给山本。” “只要他来,我有九成把握,让他回不去。” 李云龙盯着地图,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敲着。 赵刚在一旁急着说:“老李,这太危险了!在咱们家门口打,万一……” “万一?”李云龙突然打断他,抬起头,眼睛里冒着凶光, “老赵,打仗哪有万无一失的?咱们独立团从成立那天起,干的就是刀口舔血的买卖!”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山本那狗娘养的,三番两次想在老子头上拉屎!上次在一线天让他跑了,老子这口气一直憋着呢!他要是不来找我,我迟早也得去找他!” 李云龙走到贾栩身边,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一笑。 “他娘的,就在老子大喜的日子,宰了山本那小子全队,给老子当贺礼!” 他转头看向赵刚,大手一挥。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老赵,你别管了,你只管给老子把婚礼办得热热闹闹的!剩下的,交给我和参谋长!” 赵刚看着这两人,气得说不出话,最后只能长叹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拦不住这两个疯子。 李云龙同意了,贾栩马上开始安排。 他叫来警卫员。 “去,把一营的魏武找来。让他悄悄的来,别惊动人。” 魏武,就是之前贾栩安插在朱子明身边的联络员。 很快,一个普普通通的战士低着头走了进来。 “参谋长,团长,政委。” 贾栩没废话,走到魏武面前,压低声音下令。 “你立刻去见朱子明。” 魏武身体一震,马上点头。 “告诉他,这是他将功赎罪的最好机会。把下面这些话,一字不差地让他传给平田,再由平田传给山本一木。” 贾栩说得不快,但每个字都很清楚。 “情报内容如下:” “第一,八路军独立团团长李云龙,三天后,在赵家峪村,娶妇救会主任杨秀芹。” “第二,为了庆祝反扫荡胜利和团长大婚,独立团要在赵家峪办庆功宴。 到时候,独立团营级以上军官全都会到场。” “第三,有消息说,三八六旅旅部,甚至八路军总部,都会派高级代表来。 婚礼安保是警卫连负责,但因为场面大,人多手杂,防御肯定有漏洞。” 贾栩停了一下,看着魏武,确认他都记下了。 “最后,附上朱子明自己的‘分析’。” 贾栩的嘴角微微上扬。 “就说,这是对独立团指挥层,尤其是对我‘毒士’贾栩,进行斩首行动的最好机会。 一旦成功,就能彻底瘫痪独立团的指挥系统,这比打赢一场仗的意义还大。” 魏武听得额头直冒汗,他用力点头,把这些话全记在心里。 “记住了吗?”贾栩问。 “记住了,参谋长!” “去吧。”贾栩挥了挥手, “告诉朱子明,演好这场戏,他娘下半辈子的药,我包了。 演砸了,就让他自己去跟他娘解释。” 魏武身体抖了一下,不敢多说,敬了个礼就赶紧出去了。 屋里又安静下来。 李云龙搓着手,一脸兴奋。 “老贾,你说山本那老小子,这次会上钩吗?” 贾栩走到地图前,看着赵家峪那个小点。 他拿起红炭笔,在赵家峪的周围,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他会的。” 贾栩的声音很轻。 “因为这份请柬,就是照着他的傲慢和耻辱写的。他没法不收。” 他放下笔,看着地图上那个红圈。 “现在,我们只要磨好刀,等着客人上门就行了。” 第59章 欢迎来到赵家峪!高压电网、遥控诡雷,管够! 夜色降临,独立团的临时驻地却分成了两个世界。 一边是李云龙所在的院子,酒肉飘香,喧嚣震天,战士们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另一边,是后山一处被清空的大型窑洞,这里灯火通明,却落针可闻。 独立团所有的工兵、铁匠,还有从兵工厂抽调来的技术骨干, 几十号人鸦雀无声地站着,目光全部聚焦在窑洞中央的一座沙盘上。 沙盘做得极为精细,赵家峪村的每一栋房屋、每一条小路,甚至村口的歪脖子树都还原了出来。 贾栩就站在这座沙盘前。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伸出手指,在沙盘中心的赵家峪模型上轻轻一点。 “从现在起,这里不再是村子。”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是屠宰场。” 窑洞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这些常年和炸药、土地打交道的老兵,都从这三个字里听出了一股寒意。 “你们的任务,就是把这座屠宰场,改造成一座能吞噬一切的地狱。” 贾栩的话音刚落,他的脑海中,冰冷的机械音接连响起。 【叮!兑换“军用级高压电网布设图纸”,消耗毒士点数5000!】 【叮!兑换“遥控引爆装置(军用级)”,消耗毒士点数8000!】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两卷图纸,摊开在旁边的桌子上。 图纸的材质很奇特,上面的线条和符号精准得不像人手绘制。 工兵连长钱师傅凑上前,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参谋长,这……这是啥?” 他指着一张图纸上复杂的电路结构,满脸都是困惑。 “高压电网。”贾栩言简意赅。 “高压电?”钱师傅更加摸不着头脑,“咱们哪来的电?就算有,这玩意儿能干啥?” “把缴获的鬼子卡车、装甲车上的十几台发电机全部拆下来,串联。 ”贾栩的手指点在图纸的一个部分, “再用铜线、锡纸和油布,制作一个简易的电容阵列,把所有电力瞬间释放出去。” 他抬起头,扫视了一圈满脸茫然的工兵。 “它的作用,就是在村口主路的地下,埋设一个可遥控升起的金属网。 山本的特工队一旦踏入,我们就升起电网,送他们一份大礼。” 钱师傅倒吸一口凉气,他虽然不懂什么叫电容,但“瞬间释放所有电力”这几个字,让他头皮发麻。 “第二个。”贾栩指向另一张图纸,“遥控诡雷。” 他拿起沙盘上的一条小路模型。 “村里所有的主路、小路,两侧都要布满这种东西。” 他拿起桌上一个样品,那是一个用铁簸箕改造的玩意儿,里面填满了钢珠和铁砂,背后固定着炸药块。 “专打下三路,引爆之后,一炸就是一大片。我要让他们的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 “还有房子。”贾栩的手指划过沙盘上那一栋栋民房模型, “每一栋看似普通的民房,都要改造成火力点和陷阱房。 窗户改成射击孔,门后挂手榴弹,房梁上吊配重物,地上挖满陷坑。” 窑洞里死一般寂静。 在场的都是行家,他们只是听着贾栩的描述,脑子里就已经浮现出一幅活地狱般的景象。 这已经不是打仗,这是在用整个村子,编织一张巨大且恶毒的网。 “都听明白了吗?”贾栩问。 “明……明白了!” 钱师傅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看着贾栩,眼神里除了敬畏,还有一丝恐惧。 “那就开始干活。” 贾栩挥了挥手,几十号人立刻分头行动,整个窑洞瞬间变成一个高效运转的杀人工厂。 贾栩没有停下,他带着几个最信得过的工兵,走向了沙盘最中央,也是整个赵家峪村最坚固的一座石头院子。 那里,已经被赵刚贴上了大红的喜字,定为李云龙的婚房。 院子里,两个战士正在挂红灯笼,看见贾栩带着人进来,都有些奇怪。 “参谋长?” “你们去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准靠近。”贾栩命令道。 两个战士不敢多问,立刻放下手里的活,退了出去。 贾栩推开所谓“洞房”的门。 屋里收拾得很干净,炕上铺着崭新的红被子,桌上还摆着红烛。 “开始吧。” 贾栩对着身后的工兵说。 工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把里面所有东西,都搬出去。”贾栩指了指屋里的一切,“墙,除了承重的,也给我砸了。” 工兵们都惊呆了,但还是依令行事。 很快,喜庆的婚房就被彻底掏空,变成了一个空旷的石头壳子。 接着,一箱箱的东西被搬了进来。 不是家具,不是喜礼。 是成箱的TNT炸药,是一捆捆集束手榴弹。 贾栩亲自指挥,让工兵们将炸药和手榴弹按照特定的结构, 捆绑在屋子正中央的承重柱上,又从房梁上垂下数个引爆点,将所有线路汇总到一处。 最后,他拿出一个从系统兑换的,巴掌大小的遥控引爆器,亲自连接上线头。 一个跟着忙活的年轻战士叫小刘,他看着这满屋子的“大家伙”,脸都白了,手脚都在发抖。 他终于忍不住,凑到贾栩身边,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小声问。 “参谋长……这……这要是把房子都给炸没了,团长回来……不得扒了咱们的皮啊?” 这可是团长的洞房,他们却在里面塞满了能把整个村子掀翻的炸药。 贾栩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头看着小刘。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他拍了拍小刘的肩膀。 “放心,团长会高兴的。” 贾栩的语气很平静,却让小刘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因为他骄傲的对手,会死在他洞房的爆炸声里。” 贾栩直起身,环视着这个被他亲手改造成的巨大炸弹,眼中闪烁着一种期待的光。 “对于一个军人来说,这是最高的赞美。” 小刘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夜深了,赵家峪村从外面看,一片宁静祥和。 新贴的喜字和红灯笼在夜风中微微摇晃,透着一股喜庆。 可没人知道,在这份喜庆之下,隐藏着怎样冰冷的杀机。 村口的路面下,是遥控升降的高压电网。 道路两旁的草丛里,是上百个专打下三路的定向雷。 每一栋挂着红灯笼的民房,都变成了布满诡雷和射击孔的堡垒。 而在村子最中心,那座最显眼的“婚房”,已经变成了一个装满烈性炸药的巨型棺材,静静等待着它的“新郎”。 贾栩独自一人站在村口那棵歪脖子树下,点燃了一支烟。 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在接连两次的耻辱性失败后, 山本一木绝对无法容忍自己再次错过这样一个“洗刷耻辱”的绝佳机会。 斩首独立团指挥层,在李云龙的大婚之日,将“毒士”的人头带回去。 这份功劳,这份荣耀,足以让他赌上一切。 所以,他一定会来。 他会带着他最精锐的部下,悄无声息地潜入,自以为是黑夜中的猎人。 贾栩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夜色中缓缓散开。 他会为自己的骄傲,付出生命的代价。 第60章 村民大转移!秀芹,今晚,你只需看戏! 独立团的临时团部里,李云龙和赵刚正趴在一张大桌子上。 桌上的军事地图被几张刚剪好的大红窗花盖住了,两人正为明天的婚礼细节争得面红耳赤。 “老赵,听我的!明天就在这院子里,给老子摆上二十桌!” 李云龙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窗花直跳。 “缴获的牛肉罐头全开了,再把我藏的那几坛子地瓜烧都搬出来!让全团的弟兄们都乐呵乐呵!” 赵刚扶了扶被震歪的窗花,眉头微皱。 “老李,热闹是应该的,但酒必须限量。万一喝多了,耽误了警戒怎么办?” “屁话!”李云龙眼睛一瞪,“他娘的,老子结婚,就是天大的事!谁敢耽误?” 门帘一挑,贾栩走了进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与屋里喜庆的气氛格格不入。 李云龙看见贾栩,立刻咧嘴一笑,朝他招手。 “老贾,来得正好!快来合计合计,明天你坐主桌,必须给老子多喝几碗!” 贾栩没有理会他的玩笑。 他走到桌边,伸手将那几张红窗花拨到一旁,露出了下面赵家峪周边的地形图。 “团长,政委,婚礼的事,我建议先放一放。” 贾栩的语气很平淡,却让屋里的喧闹瞬间冷却下来。 李云龙和赵刚都愣住了,看向贾栩。 “我有一个建议,或者说,一个警告。” 贾栩的手指点在地图上赵家峪的位置。 “我们全歼了黑岛联队,这是捅了马蜂窝。按照日军的作战原则,吃了这么大的亏,必定会发动最疯狂的报复。” 他抬眼看着李云龙。 “他们找不到我们的主力,就会选择最能打击我军士气、最能造成舆论影响的目标下手。” 贾栩的手指在赵家峪上重重敲了一下。 “一场全团高级军官齐聚的婚礼,就是最好的靶子。一旦鬼子得到消息,哪怕只派一架飞机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 “他娘的,老子结个婚,还要防着天上的铁鸟?这也太扫兴了!鬼子上哪儿知道老子明天办事?” 赵刚的脸色却瞬间变得凝重。 他快步走到地图前,盯着那个小小的村落。 “老李,不能大意!老贾考虑得对!我们绝不能拿群众的生命冒险!” 赵刚转头看着李云龙,语气严肃。 “赵家峪的乡亲们是信任我们才留下来的,我们不能因为一场婚礼,把他们置于险地。 我同意老贾的提议,必须立刻转移!” 李云龙看看一脸严肃的赵刚,又看看表情平静的贾栩,心里的那点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他信任贾栩的判断,那是在一次次胜利中建立起来的。 “行!听你们文化人的!心眼就是比我多!” 李云龙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闷声问。 “说吧,怎么个转法?这大半夜的把老乡们都叫起来,别再把人吓着。” “转移到后山的三号备用工事。”贾栩早有准备, “那里足够隐蔽,也足够坚固。对外就说,为了防止特务破坏婚礼, 请乡亲们去观礼台提前住下,就当是凑个热闹。行动必须秘密,天亮前完成。” 李云龙听完,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就这么办!他娘的,老子倒要看看,鬼子真来了,能炸出个什么玩意儿!” 他冲着门外大吼。 “虎子!去,把各营连长悄悄给老子叫来!开会!” 夜色下,赵家峪的转移行动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战士们脱下草鞋,光着脚走在村里的小路上,挨家挨户地敲门。 没有大声喧哗,只有低声的解释和安抚。 老人被战士们背起,孩子被抱在怀里,用棉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双好奇的眼睛。 整个村子朝着后山的方向缓缓流动。 杨秀芹的屋里还亮着灯。 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红棉袄,正坐在炕边,对着一面模糊的铜镜梳头。 李云龙推门进来的时候,她吓了一跳,手里的木梳掉在了地上。 “云龙?” “秀芹,走了,该转移了。”李云龙的声音有些沙哑。 杨秀芹站起身,转过来看着他。 她的眼睛在油灯下亮晶晶的,也红红的。 “云龙,我不走。” 她走到李云龙面前,伸手拉住他的袖子,攥得很紧。 “我要陪着你。你是新郎,我是新娘,哪有新娘子自己躲起来的道理?我不怕。” 李云龙看着她倔强的脸,心里又软又急。 “这不是胡闹嘛!这是命令!安全第一!听话!” “我不听!”杨秀芹的眼泪掉了下来,“要去就一起去,要死,我也跟你死在一块儿!” 李云龙一个头两个大,他打仗是好手,可哄女人,他是一窍不通。 “你这婆娘,怎么就不听劝呢!”他急得直跺脚。 屋外的几个女同志和警卫员都看着,谁也不敢上来劝。 就在这时,贾栩走了进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僵持的两人,然后目光落在杨秀芹身上。 “秀芹同志。”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杨秀芹含着泪,抬头看向这个总是很安静的参谋长。 “相信我,也相信云龙。” 贾栩走到她面前,眼神前所未有地认真。 “今晚,你最重要的任务,不是当一个新娘。”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句话的分量沉淀下来。 “而是当一个观众。” 杨秀芹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观众?” “对。”贾栩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在最安全的地方,等着你的丈夫,为你献上一场最盛大的‘烟火’,作为你们的新婚贺礼。” 他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烟火”两个字。 “这是命令。也是云龙和我,对你的一个承诺。” 杨秀芹从贾栩的话里,听出了一种远超个人安危的厚重意义。 她再看向李云龙,李云龙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我听你们的。” 随着最后一名村民走进通往后山的地道,整个赵家峪,彻底变成了一座空城。 大红的喜字依旧贴在门上,红灯笼在夜风里轻轻摇曳,映照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贾栩站在村口那棵歪脖子树下,拿起了步话机。 “段鹏。” “到!”话筒里传来段鹏压抑着兴奋的声音。 “告诉外围的哨兵,把路让开。” 贾栩抬头,望向通往平安县城方向的无尽黑暗,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欢迎我们的‘贵客’,入场。” 第61章 婚礼开席!影帝就位,全团陪你演一场必死之局! 天色刚擦黑,赵家峪就彻底沸腾了。 村子中央的大院里,锣鼓敲得震天响,唢呐吹出的调子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子野蛮的喜庆。 几十张临时拼凑的桌子摆成了流水席,独立团一营的战士们脱了军装, 换上五花八门的便服,一个个敞着怀,满脸通红地划拳叫骂。 “五魁首啊!六六六!喝!” “你小子养鱼呢?见底儿!” 一个壮汉被灌得东倒西歪,一头栽倒在桌子底下,抱着个空酒坛子就打起了呼噜,引得周围哄堂大笑。 牛肉罐头里的肉块用刺刀尖扎着吃,地瓜烧装在粗瓷大碗里,一碗碗往下灌。 整个院子酒气熏天,吵闹声、划拳声、大笑声混在一起, 李云龙穿着一身崭新的八路军军装,胸前戴着一朵俗气的大红花,满面红光地在席间穿梭。 他手里端着个豁了口的海碗,走到哪儿,哪儿就是一片更响亮的起哄声。 “团长!恭喜恭喜!” “团长,这碗你得干了!不然不给洞房!” 李云龙来者不拒,仰头就是一碗,酒水顺着他粗硬的胡茬往下淌,滴在胸前的大红花上。 他抹了把嘴,打着酒嗝,一把搂住身边一个战士的脖子。 “好!都给老子喝!今天谁不喝趴下,就是不给老子李云龙面子!” 赵刚跟在他身后,脸上也挂着笑,只是那笑容比李云龙斯文得多。 他手里端着个小茶杯,里面是白开水,却也装模作样地跟人碰杯。 “大家少喝点,别误了团长的好事。” 他的劝说,换来的是战士们更放肆的起哄。 “政委,你这就不地道了!今天就得把团长灌倒!” “就是!咱们闹咱们的,政委你负责把团长送进洞房就行!” 赵刚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看向李云龙,两人眼神交汇,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心照不宣的笑意。 这场戏,演得不错。 院子里的热闹还在升级,村口和几处墙角下,几个“喝醉”的战士横七竖八地躺着。 有的枕着手臂,呼噜声打得山响。 有的靠着墙根,脑袋一点一点, 一个路过的战士假装脚下拌蒜,重重地撞在一个“醉汉”身上,那人只是含糊地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继续“沉睡”。 没人注意到,这些看似烂醉如泥的战士,他们蜷缩的身体下,压着的都是打开了保险的冲锋枪。 他们看似放松的手边,攥着的是拉开一半引信的手榴弹,引线就缠在手指上,只要身体被强行挪动,立刻就会拉响。 整个赵家峪,喜庆是表,杀机是里。 村外最高的山坡上,一处被灌木丛完美遮蔽的观察哨里,贾栩正举着望远镜。 镜片里,赵家峪的喧嚣和喜庆被压缩成一幅无声的动态画面。 他能清晰地看到李云龙拍着桌子大笑,看到赵刚无奈地给众人倒酒,甚至能看到院子角落里两个战士为了一块肉“打”作一团。 一切都按照剧本在上演。 他身边的沙盘上,赵家峪的地形被完整复刻,每一栋房屋,每一条小路,都插着不同颜色的小旗。 院子里的二十桌酒席,是红旗。 村口墙角的“醉汉”,是黑旗。 隐藏在各处民房屋顶和暗哨里的机枪手,是蓝旗。 而村子正中央,那座被定为“婚房”的石头院子,插着的是一枚纯白色的旗子。 那里,是整场大戏的舞台中心,也是为山本准备的最后归宿。 一名通讯兵蹲在贾栩身后,怀里抱着步话机,一根天线小心翼翼地从灌木丛的缝隙里伸出去。 贾栩放下望远镜,揉了揉眼睛。 他的目光扫过沙盘,手指在空中虚点,脑子里再次过了一遍所有的布置。 高压电网的引爆装置,连接着村口地下那张巨大的金属网。 上百个遥控诡雷的起爆器,信号覆盖了村里的每一条路。 婚房里的炸药,线路已经检查了三遍,确保万无一失。 所有参演的“群众演员”,全部就位。 主演李云龙和赵刚,演技精湛,已经完全入戏。 现在,只等另一位主角登场。 贾栩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时间差不多了。 他拿起水壶,喝了一口凉水,压下心中那一点点因为期待而升起的燥热。 他知道,山本一木一定会来。 这份由“鱼饵”朱子明用“性命”换来的情报,太诱人了。 在李云龙大婚之夜,独立团所有高层齐聚,防备松懈,一举端掉整个指挥层,活捉或者击毙让他蒙受奇耻大辱的“毒士”。 这份功劳,足以洗刷山本之前所有的失败。 这份荣耀,是任何一个骄傲的帝国军人都无法拒绝的。 所以,哪怕明知可能是陷阱,山本也必须赌上这一把。 他会带着他最精锐的特工队,悄无声息地潜进来。 他会自以为是猎人,却不知道,自己早已是网中的猎物。 山坡下,赵家峪的喧闹声似乎更大了。 李云龙大概是喝高了,站到了桌子上,挥舞着手臂,扯着嗓子在唱不知道什么地方的酸曲儿,引得战士们一阵阵狼嚎般的叫好。 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那么完美。 就在这时,一直保持静默的步话机里,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电流声。 “沙…沙…” 通讯兵身体一震,立刻将耳机戴得更紧。 他仔细听了几秒,随即猛地抬起头,压低了声音,语气却透着一股压制不住的激动。 “报告参谋长!外围三号观察哨急报!” 贾栩的目光从山下的村落收回,落在了通讯兵身上。 “说。” 他的声音很平静,只有一个字。 通讯兵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目标已进入三里范围!” “预计十五分钟后,抵达村口!” 来了。 贾栩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件意料之中的小事。 他缓缓地,拿起了通讯兵递过来的步话机话筒。 贾栩的嘴唇凑近话筒, “各单位注意。” 第62章 山本:今夜,我要让赵家峪血流成河! 夜色如墨,将山野浸染得一片漆黑。 赵家峪村外的山林中,几十道黑影如雕塑般潜伏在草木之间,与黑暗融为一体。 山本一木举着望远镜,镜片后的双眼倒映着山下村落的喧嚣景象。 院落里的灯火将半个村子照得通明, 锣鼓与唢呐的嘈杂声响顺着山风飘上来,混杂着男人粗野的划拳声和哄笑。 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充满了原始的、毫无防备的生命力。 一名副官匍匐到山本一木身边,压低了声音,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大佐阁下,支那人狡猾如狐,尤其是那个代号‘毒士’的参谋。” 副官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们两次失利,都与此人有关。这次他们把婚礼办得如此张扬,会不会是一个圈套?” 山本一木没有放下望远镜,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自己的副官。 “小野,你的恐惧,正在吞噬你的判断力。” 山本的声音很低, “你还在为一线天的失败耿耿于怀。那不是战斗,那是一次意外。 浓雾剥夺了我们最引以为傲的战场感知力,我们输给了天气,不是输给了八路。” 小野的头垂得更低了。 “可是,大佐阁下,他们的战术……” “战术?” 山本终于放下了望远镜,他转过头,月光下,那双眼睛里满是轻蔑。 “那不叫战术,叫旁门左道。 放火烧山,用辣椒面当武器,在山谷里挖坑埋雷。 这些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伎俩,是弱者才会使用的手段。”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部下。 “我承认有几分小聪明。他懂得利用人心,懂得用最低的成本制造最大的混乱。 但他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特种作战。” 山本一木踱了两步,军靴踩在枯叶上,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真正的特种作战,是精英的艺术,是意志与技巧的绝对碾压。 在绝对的渗透、绝对的刺杀能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只是小孩子的游戏。” 他指着山下那个喧闹的村庄。 “你看到了什么?是一场婚礼。我看到了什么?是人性的弱点。” “李云龙,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土匪头子,打了几个胜仗就得意忘形, 甚至在战时大张旗鼓地办喜事。这是他性格里无法根除的狂妄和浅薄。” “那个‘毒士’或许能算计战局,但他能算计一个被胜利冲昏头脑的上司吗? 他能阻止一场全团欢庆的酒宴吗?他不能。” 山本的语气里充满了猎人般的洞察力。 “所以,今晚,这里不是陷阱,而是他们集体暴露出来的、最脆弱的咽喉。” 小野被这番话感染,心中的疑虑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热的信服。 “哈依!” “帝国最优秀的特工,不会被同样的石头绊倒三次。” 山本一木重新举起望远镜, “第一次我们输给大火,第二次我们输给浓雾。 今晚,天时地利都在我们这边,胜利,也必将属于我们。” 他看到院子里,李云龙已经站到了桌子上,正挥舞着手臂,扯着嗓子吼着什么。 那副样子,就像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 山本一木的嘴角,那丝嘲讽的弧度更深了。 他转身,面对着身后几十名沉默的部下。 这些都是帝国从百万陆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每一个人都拥有以一当十的恐怖战力。 他们穿着特制的黑色作战服,脸上涂着油彩,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 他们检查着自己手中的武器,MP38冲锋枪、带消音器的南部十四式手枪、锋利的格斗军刀。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简洁,没有一丝多余。 这是他的骄傲,是大日本帝国最锋利的一把手术刀。 山本一木缓缓抽出自己的指挥刀。 月光流过刀锋,映出一道白光。 刀尖斜斜地指向山下的赵家峪。 “诸君!”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线天的耻辱,狼牙谷的冤魂,今夜,都将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 “我们是黑夜中的死神,是帝国的利刃!” “斩下李云龙的头颅!活捉那个‘毒士’!我要让他跪在我面前,亲眼看着他所有的计谋,都变成一个可笑的废墟!” 他高举指挥刀,刀锋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进攻!” 一声令下,几十道黑影瞬间动了。 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悄无声息地顺着山坡滑下,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他们的动作快得惊人,彼此间的配合默契到了极致,只用简单的手势就能完成复杂的战术协同。 很快,他们就抵达了村庄的外围。 一名尖兵蹲下身,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 他的手指触到了一根细细的金属丝。 他没有丝毫慌乱,向后打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另一名士兵悄然上前,从腰间取出一把特制的绝缘剪,动作熟练地将金属丝剪断。 整个过程,只发出了一声几乎无法听清的“咔嗒”声。 尖兵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眼神里都带着一丝不屑。 这就是八路军的警戒线? 如此简陋,如此可笑。 他们继续向前渗透,很快,在村口一棵歪脖子树的阴影下,发现了一个靠着树干的“哨兵”。 那人似乎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的。 一名特工队员如同狸猫般无声地靠近,他从军靴里抽出一把三菱军刺,身体压低,准备实施一次背刺。 他猛地扑上前,手中的军刺狠狠扎了下去。 没有鲜血,没有惨叫。 军刺毫无阻碍地穿透了目标,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那名特工队员愣了一下,伸手一摸,触手可及的不是温热的身体,而是粗糙的茅草。 这是一个用稻草扎成的假人,身上还套着一件破烂的八路军军服。 他直起身,对着身后的同伴,做了一个嘲讽的手势。 小队里响起几声压抑着的、极低的嗤笑。 太业余了。 这就是“毒士”布置的防御?用铁丝和稻草人? 山本一木走上前,踢了一脚那个倒在地上的稻草人,脸上的轻蔑再也无法掩饰。 他现在百分之百确定,这根本不是什么陷阱。 这只是八路军用他们贫乏的想象力,所能做出的、最可笑的布置。 他挥了挥手,示意部队继续前进。 特工队再无迟疑,悄无声息地越过了村口那道无形的界限。 脚下的土地很松软,踩上去没有声音。 不远处院子里的喧闹声更清晰了,甚至能闻到浓烈的酒气和肉香。 他们已经踏入了赵家峪的范围。 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 猎物就在眼前,毫无防备。 山本一木握紧了手中的指挥刀,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今夜,他要让这里血流成河。 第63章 欢迎光临!踏入村口的那一刻,你们已是死人! 特工队悄无声息地向赵家峪村内渗透。 他们的动作协同一致,手势简单明确, 在林木与房屋的阴影间快速穿行,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最前方的两名尖兵抵达一处拐角,一人打出手势,另一人紧贴墙壁,探出半个脑袋。 不远处的路边,一个穿着八路军军服的身影靠着一垛干草堆, 怀里抱着步枪,脑袋垂在胸前,身体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尖兵缩回头,向后方比划了一个“一人,睡眠”的手势。 一名队员从队列中脱离,他弯下腰,从军靴侧面抽出一柄三菱军刺, 反握在手中,身体压得极低,脚下如同猫垫,悄然无声地绕到了草堆的后方。 他猛地窜出,左手捂向“哨兵”的嘴,右手的军刺精准地从后心位置刺入。 军刺穿透了身体,却没有传来预想中骨肉被撕裂的触感,更没有鲜血喷涌。 那名队员愣了一下,手上的力道让他直接将那个“哨tO”捅了个对穿,钉在了草堆上。 他这才看清,那是一个用茅草扎成的假人,身上套着军服, 胸口的位置用棉花垫着,随着身体的晃动一起一伏。 队员拔出军刺,对着跟上来的同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讥讽。 山本一木在后方看到了这一切,他没有停下脚步, 只是用手指了指前方,做了一个继续前进的手势。 队伍继续深入。 沿途,他们又发现了三个类似的“哨兵”。 一个醉倒在自家门槛上,手里还攥着个空酒瓶。 一个蜷在墙角,发出逼真的鼾声。 还有一个甚至趴在猪圈的矮墙上,脑袋一点一点。 特工队员们一一上前“解决”,结果无一例外,全都是伪装巧妙的稻草人。 副官小野跟在山本一木身侧,他看着队员们一次次扑空,心中的疑虑再次浮现。 “大佐阁下,这……” “你还不明白吗?”山本一木压低了声音,话语里带着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 “这些都是小把戏来故弄玄虚,制造紧张气氛,试图扰乱我们的心神。” 山本一木的脚步不停,目光已经锁定了前方灯火通明的院落。 “他以为这样就能吓退我们,或者让我们在犹豫中错失良机。 可惜,他面对的是帝国最精锐的战士,这些可笑的伎俩,只会暴露他的黔驴技穷。” 队伍很快抵达了院墙外。 震天的喧哗声隔着一道墙传来,里面的人似乎已经彻底喝疯了。 山本一木挥了挥手。 四名队员立刻分散开,熟练地搭起人梯,悄无声息地翻上墙头。 他们趴在墙沿,向院内观察。 院子里,几十个八路军士兵围着桌子划拳拼酒,一个个东倒西歪,丑态百出。 李云龙正站在一张桌子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下面的人,扯着嗓子大吼。 赵刚则在人群中穿梭,试图劝酒,却反被几个醉醺醺的士兵拉住灌酒。 一切都和“鱼饵”提供的情报完全吻合。 墙上的队员打出“安全,目标集中”的手势。 山本一木点了点头,他没有选择从正门突入,而是指向了院落侧后方, 那座单独矗立、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的石头院子。 那里是李云龙的婚房,也是独立团的临时指挥部。 根据情报,今晚这里只有李云龙和他的新婚妻子。 擒贼先擒王。 山本一木的计划很简单,一部分人控制外围,解决掉那些醉汉,另一部分人随他直扑婚房,活捉李云龙。 他对着身后的队员,做出了一个“分头行动”和“抹脖子”的手势。 特工队立刻分成了两组。 一组由小野带领,呈扇形散开,向着院子里的酒席包抄过去。 他们的任务是无声地解决掉所有外围的“醉汉”,控制整个场面。 另一组由山本一木亲自带领,如同一群暗夜里的豹子,贴着墙根,向着那座挂着红灯笼的婚房摸去。 小野带领的小队行动极为迅速。 一名队员悄然靠近一个趴在桌子底下酣睡的“醉汉”,手中的军刀在火光下一闪而过。 刀锋割开了“醉汉”的脖子。 没有喷涌的鲜血,只有茅草断裂的“簌簌”声。 队员愣住了,他伸手一扯,那“醉汉”的脑袋竟然直接被他扯了下来,里面塞满了稻草。 与此同时,另一边也发生了同样的情况。 几名队员同时动手,解决掉了墙角和路边的几个目标,结果发现,整个院子外围,所有看似喝醉的士兵,全都是稻草人。 小野的脸色瞬间变了,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猛地回头,想向山本一木示警。 而此时,山本一木已经带队抵达了婚房的院门外。 院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 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与外面院子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山本一木向身后的两名队员示意,两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贴在门边,准备破门而入。 整个村庄,除了那处院落的喧闹,安静得可怕。 队伍最后方,负责殿后和警戒的最后一名特工队员,在确认四周安全后,终于迈出了最后一步,踏入了村口那道无形的界限。 他的身体,完全进入了赵家峪的范围。 村外最高的山坡上,那处被灌木丛完美遮蔽的观察哨里。 贾栩一直举着望远镜,镜片里,那名殿后的特工队员的最后一个动作被清晰捕捉。 他缓缓放下了望远镜。 他身边的沙盘上,代表着山本特工队行进路线的黑色箭头,其尖端已经全部进入了代表村庄的红圈之内。 贾栩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他拿起身边通讯兵递过来的步话机话筒。 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掌心传来。 他按下通话键,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通过电流传遍了赵家峪村内村外所有潜伏单位的耳机。 “关门。”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隆隆——” 一阵沉重而令人牙酸的机关绞盘声,猛地从赵家峪村口和村尾的地下传来。 山本一木正要下令突入院落,这突如其来的异响让他动作一滞。 他猛地转过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村口。 只见村口松软的泥地上,泥土翻飞,一张由儿臂粗的钢丝缆绳编织而成的巨大金属网,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从地下猛然升起! “哗啦啦——” 钢网在升到三米多高时,重重地撞在两侧预埋的钢筋立柱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 月光下,那张巨网如同怪兽的獠牙,彻底封死了村口唯一的通路。 几乎在同一时间,村尾的方向,也传来了同样的巨响。 另一张一模一样的钢丝巨网,封死了他们预想中的撤退路线。 前路被堵,后路断绝! 整个赵家峪,在这一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密封的铁笼。 山本一木脸上的轻蔑和自信,在这一刻瞬间凝固,然后寸寸碎裂。 他的瞳孔急剧收缩,死死地盯着那张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的钢丝巨网。 中计了! 第64章 第一份大礼!高压电网与跳雷盛宴,先断你双腿! 山本一木脸上的血色褪尽。 他不是蠢货,在钢网升起的那一刻,就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些稻草人不是拙劣的伪装,而是赤裸裸的羞辱。 “大佐阁下!” 副官小野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山本一木没有理会他,大脑在零点一秒内就做出了判断。 巷战! 只有抢占村里的房屋作为掩体,才有万分之一的生机! “强行突击!抢占右侧房屋!” 山坡上的观察哨里。 贾栩看着沙盘上,那些代表敌人的黑色棋子在短暂的停滞后,开始疯狂地扑向村内的建筑群。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再次拿起步话机话筒。 “放狗。” 平静的两个字,通过电流传到了村内各个角落。 下一秒,村内各处道路两侧的草丛里、墙角下,传来了几十道机关绞盘被瞬间拉紧的“嘎吱”声。 正在高速冲锋的特工队最前排,几名队员只觉脚下一紧, 一道涂满了油脂、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绊索猛地从地面弹起,狠狠地抽在他们的小腿迎面骨上。 “砰!砰!砰!” 高速移动带来的巨大惯性,让他们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惨叫着向前扑倒。 后面的人猝不及防,立刻被绊倒的同伴撞倒一片。 精锐的战斗队形,在这一瞬间乱成一锅粥。 几名反应快的特工队员,试图绕开混乱的人群,从村口那张巨大的钢网上攀爬过去。 他们认为,只要翻过这道障碍,就能逃出生天。 一名队员手脚并用,动作敏捷地爬上了两米多高。 他回头看了一眼村内的混乱,脸上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观察哨里,贾栩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那边停留。 他对着话筒,吐出了第三道命令。 “送电。” 村子后山,十几台从鬼子据点缴获的发电机被工兵们并联在一起。 随着一声令下,一名工兵狠狠地合上了巨大的电闸。 “嗡——” 十几台发电机同时发出沉闷的咆哮,汇聚成的强大电流, 瞬间沿着深埋地下的粗大电缆,涌向了村口那张巨大的钢丝网。 “滋啦——” 一声刺耳的爆响! 一团耀眼的蓝白色电弧,如同活过来的电蛇,猛地从钢网上爆开! 那个正爬在网上的特工队员,身体瞬间僵直,整个人被巨大的电压弹得向后一仰。 他身上的作战服“噗”地一声燃起火焰,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一股股黑烟从他的七窍中冒出。 他就从钢网上直挺挺地摔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股浓烈的焦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另外两名刚准备攀爬的队员,被这恐怖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 山本一木目睹了这一切,他的眼角疯狂抽搐。 绊索,电网…… 那个“毒士”到底在这里布置了多少东西! 他知道不能再犹豫了。 “散开!以小组为单位,各自突进!不要管倒下的人!” 山本一木嘶吼着下达了新的命令。 特工队员们立刻散开,三五成群,踩着同伴的身体, 绕过地上的绊索,发疯似的冲向那些看起来可以藏身的民房。 他们有的腿被绊索划伤,鲜血直流,却浑然不顾。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看着敌人重新化作几十道黑影,分散在村里的各条小路上,贾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知道,这才是他为山本准备的,第一份真正的大礼。 他对着话筒,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语调,轻声说道。 “开席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村里所有道路的两旁,那些看似平平无奇的草丛下、墙角边、甚至猪圈的石槽里, 上百个黑乎乎的铁簸箕,同时被遥控引爆! “轰轰轰轰轰——” 上百个定向雷在同一时间爆炸! 无数被预热烧得发红的钢珠、铁砂、碎玻璃渣,混合着炸药的狂暴力量, 形成了一片片高度不足半米的死亡扇面,贴着地面横扫而过! 这不是为了炸毁什么,而是为了切割。 专打下三路! 一名正在狂奔的特工队员,只觉得双腿膝盖以下猛地一麻, 他低头看去。 他的两条小腿,连带着军靴,已经从他身体上消失了, 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断口,正喷泉一样向外冒着血。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双手疯狂地在地上刨着,试图用胳臂的力量向前爬行。 这只是一个开始。 惨叫声,如同会传染的瘟疫,瞬间在赵家峪的各个角落同时响起。 “我的腿!我的腿!” “救我!救我!” 一个小组的三个队员,刚刚冲进一条狭窄的巷子,两侧的诡雷同时爆炸。 密集的钢珠风暴瞬间将他们的下半身打成了筛子, 三个人齐刷刷地矮了半截,上半身栽倒在地,下半身却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场面诡异到了极点。 爆炸声、钢珠撞击骨头发出的脆响、士兵们绝望的哀嚎,混杂在一起,组成了一曲地狱的交响乐。 不到三十秒。 整个赵家峪,变成了一座人间屠宰场。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帝国精英,此刻超过三分之一的人,都躺在地上,变成了只能蠕动的肉块。 他们没有立刻死去,剧烈的疼痛让他们保持着清醒,亲眼看着自己的生命随着血液一同流逝。 山本一木被两名忠心耿耿的亲卫死死地压在身下。 爆炸发生时,他们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住了致命的钢珠。 当山本一木从两具已经变得温热的尸体下爬出来时,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满地都是哀嚎的部下,满地都是断裂的肢体。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焦臭混合在一起的恶心气味。 “啊啊啊啊啊!” 他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那座唯一挂着两盏大红灯笼的石头院子。 那里是李云龙的婚房, 山本一木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狰狞扭曲的笑容。 “跟我来!杀了李云龙!” 山本一木用日语嘶吼着,挥舞着指挥刀, 带着身边仅剩的十几个还算完整的残兵,冲向了那座院子。 第65章 你进的不是房,是你的棺材铺! 山本一木带着身边仅剩的十几个残兵,冲向了那座院子。 那座院子的门,正虚掩着,仿佛在无声地邀请他们,进入这最后的归宿。 “砰!” 山本一木一脚踹开了院门,嘶吼着冲了进去。 他身后的队员们紧随其后,端着枪,警惕地扫视着这个不大的院落。 院内出奇地安静。 与外面震天的爆炸和哀嚎相比,只有角落里几盏红灯笼的光,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正对着院门的是一间石头垒砌的主屋,窗户上贴着大红的“囍”字,昏黄的烛光从里面透出来。 那里,就是李云龙的洞房。 “快!进去!”山本一木用刀尖指着屋门。 两名特工队员立刻从他身边窜出,一左一右,呈战术队形冲向屋门。 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多年的训练让他们即使在绝境中也保持着肌肉记忆。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门口台阶的瞬间,跑在左侧的队员脚下的石板地,突然向下塌陷。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就笔直地掉了下去。 “噗嗤!噗嗤!” 坑洞深处,传来几声利器刺入肉体的沉闷声响。 紧接着,一切归于平静。 跟在他身后的另一名队员反应极快,身体猛地向侧方扑倒,一个翻滚,躲开了那个黑洞洞的陷阱。 他刚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喘息,头顶的屋檐下突然传来一声绳索绷断的脆响。 他下意识地抬头。 一个用麻袋装着的巨大黑影,从屋檐下猛然坠落,带着呼啸的风声,在他眼前急速放大。 “咚!” 那名队员的身体被巨石整个砸趴在地,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整个人瞬间变成了一滩模糊的肉泥。 山本一木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这两个陷阱简单、粗暴,却又致命。 它们就布置在通往屋门必经的几步路上,根本无从躲避。 剩下的特工队员们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吓得停住了脚步,他们端着枪,背靠着院墙,惊恐地四下张望,不知道下一个陷阱会从哪里冒出来。 “废物!”山本一木怒吼一声,驱散了自己心中的恐惧。 他知道,现在停下来,就是等死。 “两侧!从窗户进去!” 他指向主屋两侧的窗户。 剩下的七八名队员如梦初醒,立刻分成两组,贴着墙根,向两侧的窗户摸去。 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地面上任何可疑的地方,每一步都踩得极为谨慎。 就在他们抵达窗下的瞬间。 “咔哒,咔哒。” 主屋两侧的墙壁上,几块看似普通的石头突然向内缩回,露出了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 没等特工队员们做出反应,枪口喷出了火舌。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如同死神的镰刀,从两侧同时扫来,形成了一道交叉火力网。 贴着墙根移动的特工队员们根本无处可躲,瞬间被打成了筛子。 子弹撞击在他们身体上,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噗噗”声。 几秒钟后,枪声停止。 院子里,除了山本一木,再也看不到一个站着的人。 硝烟和血腥味在小小的院落里弥漫。 山本一木站在院子中央,他握着指挥刀的手在不停地颤抖,身上溅满了部下的鲜血。 全完了。 他带来的帝国精英,他引以为傲的特战队,就这样被一套套粗陋而恶毒的陷阱,屠杀殆尽。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着那扇近在咫尺的屋门。 门上那个鲜红的“囍”字,此刻在他眼中,是一个嘲讽的笑容。 “啊——” 山本一木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 他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被复仇的火焰吞噬。 他要进去,他要杀了李云龙,他要杀了那个“毒士”,他要让所有人都为他的部下陪葬! 山本一木双腿猛地发力,整个人冲向那扇门。 “砰!” 他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踹开了房门。 门轴发出痛苦的呻吟,向内敞开。 一股混杂着脂粉和喜庆的暖风,从屋内扑面而来。 山本一木冲进屋内,猩红的双眼快速扫视。 屋子不大,布置得却很喜庆。 桌上点着两根粗大的龙凤红烛,烛光摇曳,将整个房间映照得一片暖红。 而在房间最里面,靠墙的土炕上,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鲜艳的大红嫁衣,头上盖着一块红盖头,双手放在膝上,坐姿端庄,一动不动。 是李云龙的新娘! 山本一木脸上的狰狞,在这一刻,瞬间被一种病态的狂喜所取代。 他赢了! 只要抓住这个女人,他就能扭转败局! 他可以逼李云龙投降, 他甚至能想象到,李云龙为了自己的女人,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的模样。 “李云龙的女人,你的死期……” 山本一木发出一声得意的嘶吼,一个箭步冲到炕前。 他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伸出沾满鲜血的手,一把抓住了那块红盖头,狠狠向上一掀! 盖头飞起,露出了下面“新娘”的脸。 山本一木的嘶吼,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在距离“新娘”不到半米的地方,猛地僵住。 他脸上的狂喜,如同被冰冻的湖面,寸寸碎裂。 那不是一张人脸。 那是一张用白面捏成的、粗糙的假人脸。 脸上,用红色的染料,画着一个夸张而诡异的笑脸,嘴角咧到了耳根,两颊上还有两个滑稽的红圈。 这极致的嘲讽,狠狠羞辱着山本一木,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向下移动。 在假人穿着的大红嫁衣之下,并不是身体。 而是一捆又一捆,用麻绳密密麻麻捆绑在一起的集束手榴弹! 几十个绿色的铁疙瘩,安静地盘踞在那里。 而在手榴弹的中央,还嵌着一个打开了盖子的木箱。 箱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整箱黄澄澄的、带着油纸包装的TNT炸药块! 无数根细细的电线,从手榴弹的拉环和炸药的雷管中延伸出来,汇聚到假人的身体深处。 山本一木的瞳孔,在这一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一股凉气,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他想转身,想逃跑,想逃出这间屋子。 可是,他的身体沉重得无法动弹分毫。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诡异的笑脸,看着那些致命的铁疙瘩。 山坡上,那处被灌木丛完美遮蔽的观察哨里。 贾栩面前,摆着一个小小的木盒,上面只有一个按钮。 一个鲜红色的按钮。 他伸出手指,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轻轻地按了下去。 第66章 瓮中捉鳖,关门炸狗! 贾栩的手指,按下了红色的按钮。 雷管引爆。 “轰——!” 一声巨响在赵家峪的夜空中炸开,声音尖锐得几乎要撕裂耳膜。 整个“婚房”瞬间变成一个巨大的火球,火球急速膨胀,吞噬了周围的一切。 紧接着,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在村庄中心升腾而起,直冲夜空。 恐怖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墙,向四面八方扩散。 “咔嚓!咔嚓!” 婚房周围的石头房应声断裂、坍塌。沉重的石头和木梁被掀飞到半空,又重重砸向远处。 村里残存的矮墙、猪圈,在这股力量面前,瞬间被夷为平地。 那些之前被诡雷炸伤、躺在地上哀嚎的日军特工,连最后的惨叫都没发出,就被冲击波和碎石撕成了碎片。 火光将整个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爆炸声像是无数惊雷同时炸响,震得人头晕目眩,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 后山安全工事的出口处。 李云龙一只手搂着杨秀芹,另一只手撑着土墙稳住身形。爆炸的余波穿透厚实的土层,让整个山体都在颤抖。 杨秀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冲天的火光,嘴巴微张,却发不出声音。 “这……这就是……贾参谋说的……烟火?”她的声音在颤抖。 李云龙咧嘴大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哈哈!秀芹啊,怎么样?这烟火够不够劲儿?” “老子李云龙结婚,就得放最响的炮仗,炸最狠的雷子!让那狗日的山本一木也开开眼!” 赵刚站在不远处,也被这恐怖的景象震得说不出话。 “我的天……老李,这得用了多少炸药?” 李云龙哈哈大笑:“嘿!老赵,你得问咱那宝贝参谋长! 这小子把咱们团半年缴获的炸药,还有从坂田那搞来的,全他娘的塞进去了! 我当时还心疼,现在一看,值!太他娘的值了!” 杨秀芹听到这话,愣住了。 半年的缴获?全部? 她回头看向那片已经化为废墟的村庄中心,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为了炸死山本一木,独立团这是下了血本。 爆炸的余波渐渐平息,夜空中的蘑菇云也缓缓散开。 整个赵家峪,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地面上留下一个十几米宽、三米多深的大坑, 坑边是被高温烧得焦黑的泥土。 至于那座“婚房”和周围的房屋,已经彻底从地图上抹掉了。 贾栩放下手里的遥控装置,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那片废墟。 看了许久,他转过身,对同样被震撼的李云龙和赵刚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团长,政委。” 贾栩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山本特工队,从日军华北方面军的战斗序列里,抹掉了。” 李云龙猛地一拍大腿,仰天大笑: “好!好!好他娘的好啊!山本那狗日的,栽在老子手里多少回了?这回,终于让他彻底老实了!” 赵刚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他走到贾栩身边,拍了拍这个年轻参谋长的肩膀: “贾参谋……这一战,你为独立团,为整个晋西北,立下了大功。 山本一木这个祸害,终于除掉了。” 贾栩摇了摇头: “政委,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得确认山本一木的尸体,死要见尸。 另外,打扫战场,收集鬼子的装备,都得抓紧。” 说完,他对着通讯兵吩咐道:“传令,让张大彪带一个排,全副武装,进村打扫战场。 重点搜寻爆炸核心区,找到山本一木的尸体。记住,小心诡雷和哑弹。” 通讯兵敬了个礼,转身跑开。 半个小时后。 张大彪带着一个排的战士,打着火把,小心地进入了废墟。他们绕开大坑,在周围仔细搜寻。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碎块,大多已经烧成了焦炭。 一名战士在弹坑边缘发现了一截手臂,上面带着块融化变形的金属表。 “排长!你看这个!” 张大彪接过来,凑近火光,艰难地辨认出表盘背面有日文字符:“山……本……” 他猛地抬起头: “快!在这附近仔细找!山本一木的尸体应该就在附近!” 战士们立刻散开。 很快,一名战士在一堆碎石下,发现一具不成人形的尸体。 尸体上半身几乎完全炭化,但腰间还挂着一把变形的指挥刀。 刀柄上,镶嵌着一块被烧黑的铭牌。 张大彪小心地取下铭牌,用袖子擦掉灰烬。 上面刻着几个字: “山本一木,陆军大佐。” 他握紧了拳头: “找到了!通知参谋长,山本一木的尸体确认找到!” 后山工事里。 贾栩接到汇报,点了点头: “很好,把尸体和所有鬼子的装备都运回来。另外,统计战果。” 他转过身,看向早已等不及的李云龙和赵刚。 李云龙搓着手,一脸兴奋: “贾栩兄弟,这回山本那老小子算是彻底完蛋了吧?” 贾栩平静地点头: “嗯,死了。整个特工队,一个没跑掉。” 李云龙一拍大腿,哈哈大笑: “痛快!太他娘的痛快了!这回老子睡觉都能笑醒!” 赵刚也难得露出笑容,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 “老李,贾参谋,这一战虽然胜了,但我们的损失也不小。 大半个赵家峪没了,那些炸药可都是咱们的家底啊。” 李云龙摆了摆手: “老赵,你这话就不对了!咱打仗图什么? 不就是干掉鬼子嘛!山本特工队是华北方面军的宝贝,这回被咱一锅端了,这买卖,值!” 贾栩也开口道: “政委说得对,咱们消耗确实不小。但是,这一战的意义,不止是消灭一个山本特工队。”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二人。 “这一炸,能让鬼子高层明白,他们那套特战战术在我们面前不好使。 以后再想搞这套,就得掂量掂量。” “更重要的是,”贾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山本一木死了,他那套东西就断了根。鬼子想再培养一个出来,没个两三年办不到。 这两三年,就是咱们的机会。” 李云龙听得连连点头: “对对对!贾栩兄弟说得对!这就叫,杀鸡儆猴!不,是炸猴儿给鸡看!” 赵刚忍不住笑了:“老李,你这比喻……算了,意思对就行。” 他转向贾栩,“贾参谋,这一战,你居功至伟。我会如实向上级汇报,为你请功。” 贾栩摆了摆手: “政委,这是我该做的。再说,这是全团上下配合的结果,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就在这时,通讯兵跑来递上一份战报:“报告参谋长!战果统计出来了!” 贾栩接过战报,快速扫了一眼,递给李云龙。 李云龙接过来,一边看一边念: “歼灭日军山本特工队,共计……我的乖乖,九十七人? 缴获三八式步枪六十三支,歪把子机枪四挺,掷弹筒三具……还有电台、密码本、作战地图……” 念到这里,李云龙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老赵,咱这回可真是发了大财了!” 赵刚也激动得脸色通红: “是啊,这些装备,够武装咱们一个加强营了!尤其是电台和密码本,价值连城!” 贾栩平静地说道: “密码本和情报,我会整理分析后上报旅部。至于装备……”他看向李云龙, “团长,这回你可得看好了,别又被旅长给‘借’走。” 李云龙一拍脑门: “对对对!老子得赶紧藏起来!上次那批好枪就被旅长顺走了,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得逞!” 说完,他扯着嗓子对外面喊: “张大彪!” “到!” “把缴获的装备全给老子藏好了!谁来要都不给!就说被炸没了!” “是!” 夜色渐深,赵家峪废墟上的火光渐渐熄灭。 独立团的战士们扛着缴获,唱着军歌,陆续撤离。 贾栩站在山坡上,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废墟。 他的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 【检测到宿主成功实施绝户毒计:血色婚宴——瓮中捉鳖,关门炸狗!】 【正在结算……】 第67章 平安城震动!指挥官:八嘎,毒士的主力要来打我了! 【正在结算……】 【计谋评定:血色婚宴】 【毒辣指数:★★★★★★(六星满星)】 【战果评定:★★★★★★(六星满星)】 【综合评价:完美!】 【获得奖励:毒士点数20000点。】 【特殊奖励:城市巷战诡雷手册(精通级)、基础化学武器合成图纸、瘟疫鼠笼(一次性道具)。】 贾栩脑海中的机械音落下,他眼前的虚拟面板也随之消失。 他平静地收回目光,山下的废墟里,火把的光点正在移动,战士们在搬运战利品。 “贾兄弟!想啥呢!” 李云龙重重拍在贾栩的肩膀上,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走!喝酒去!今天你嫂子也在这儿,咱们双喜临门,说啥也得喝个痛快!” 临时指挥部所在的那个大山洞里,篝火烧得正旺。 几十个缴获的牛肉罐头被打开,当成了盘子,里面盛着炒花生和分到的肉块。 李云龙端着个大瓷碗,里面是浑浊的地瓜烧,满脸红光地在人群里穿梭。 “来!张大彪!你小子今天也辛苦了,给老子干了!” 张大彪嘿嘿笑着,端起碗一饮而尽。 “孙德胜!你小子今天给老子长脸了!等回了驻地,老子让后勤给你那宝贝马多加一顿料!” 孙德胜咧着嘴,端着碗站起来:“团长,这都得谢参谋长!要不是参谋长的‘狼牙蹄’,俺们骑兵连哪能有今天!” 他转向角落里正在喝茶的贾栩,举了举碗: “参谋长,我敬你一碗!” 贾栩端起茶碗,对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李云龙见状,端着酒碗凑了过来。 “贾兄弟,今天这大喜的日子,你怎么光喝茶?” 他把自己的碗往前一递,“来,陪哥哥我走一个!” 赵刚在一旁劝道: “老李,贾参谋不喝酒,你就别为难他了。” 李云龙眼睛一瞪: “政委,这你就不懂了!高兴!必须喝酒!”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侦察排长,满头大汗地从洞口冲了进来。 他甚至来不及敬礼,声音带着喘。 “报告团长!政委!参谋长!平安县城……有大动静!” 山洞里喧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名侦察排长。 李云龙放下酒碗,眉头皱了起来。 “慌什么!天塌下来了?说,什么动静?” 侦察排长咽了口唾沫,试图平复呼吸。 “平安县城的鬼子……跟疯了一样!” “我们的人抵近观察,发现鬼子把城外十里之内所有的炮楼、据点,全都放弃了!” “人呢?”赵刚追问。 “全都缩回城里了!” 侦察排长脸上带着一丝困惑, “不仅如此,他们还把四个城门全都用麻袋和石头给堵死了! 城墙上站满了鬼子,机枪都架起来了,看那架势……是准备死守!” 李云龙听完,愣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他娘的!这是让咱们给打怕了!想当缩头乌龟了?”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驳壳枪,在手里掂了掂,眼睛里冒着光。 “怕了就想躲?没门!传我命令,部队休整一晚,明天一早,全团集合,给老子端了平安县城!” “老李!不能冲动!” 赵刚立刻出声制止,他的脸色很严肃。 “鬼子收缩兵力,固守县城,这正是他们最难啃的时候。我们现在去强攻,跟拿战士们的命往上填有什么区别?” 张大彪也瓮声瓮气地开口:“是啊团长,平安县城的城墙又高又厚,咱们的炮打上去,就跟挠痒痒似的。” 李云龙的兴奋劲儿被浇了一盆冷水,他把枪往桌上一拍。 “那怎么办?就看着这帮狗日的在里头睡安稳觉?” 侦察排长又补充了一句,让洞内的气氛更加凝重。 “还有……根据我们截获的情报分析,太原方向的日军正在集结,看番号,应该是他们的甲种师团,有向平安县城增援的迹象。” 这下,连李云龙也笑不出来了。 如果只是一个平安县城,他拼着多死点人,也能啃下来。 可要是太原的鬼子主力来了,他们独立团就可能被反包围,到时候就不是打县城,而是怎么逃命的问题了。 洞内的军官们你看我,我看你,脸上的喜悦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一个铁桶一样的县城,再加上即将到来的援军,这仗,没法打。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再次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的年轻参谋长。 贾栩放下手里的茶碗,站起身。 他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径直走到了墙边挂着的那副巨大的军事地图前。 地图上,代表平安县城的那个红圈,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周围那些代表炮楼和据点的小红圈,已经被拔除了大半,让平安县城成了一座孤城。 可这座孤城,也成了一只蜷缩起来、满身是刺的刺猬。 李云龙走到他身边,用手指戳了戳地图上的县城。 “贾兄弟,你说说,这铁王八,咱们怎么下嘴?” 赵刚也走了过来,轻声道:“贾参谋,强攻的代价太大了,我们承受不起。” 贾栩的目光在地图上扫过,没有说话。 他拿起一支炭笔。 在李云龙和赵刚不解的注视下,他的笔尖没有落在平安县城上。 他顺着地图上代表河流的蓝色线条,一路向上,找到了那条河的源头。 接着,他用炭笔,从河源处开始,画出一条粗重的黑线。 那条黑线,绕过山峦,越过丘陵,最终,直直地刺向了平安县城的方向。 李云龙和赵刚同时凑了过去,盯着那条奇怪的黑线,满脸都是疑惑。 “贾兄弟,你这是……画的什么?”李云龙忍不住问。 “是啊,贾参谋,这跟打县城有什么关系?” 贾栩放下炭笔,转过身,看着他们两人。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声音也很平静。 “团长,政委。” “谁说打县城,就一定要用枪炮?” 第68章 总攻开始?李云龙:全团开火,给老子狠狠地刮城皮! 李云龙和赵刚的视线,都凝固在那条从河源画出的粗黑曲线上。 那条线在地图上蜿蜒,最终的蛇头,指向了平安县城。 “贾兄弟,你这是……”李云龙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看不懂。 赵刚的眉头也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同样无法理解这条线与攻城之间的联系。 贾栩没有立刻解释,他只是用炭笔的末端,轻轻敲了敲平安县城那个红圈。 “团长,政委,鬼子现在是铁了心当缩头乌龟,把平安县城变成了个铁桶。我们强攻,就是拿人命去换砖头,不值当。” “那你的意思是?”李云龙追问。 “既然他想守,我们就帮他一把。” 贾栩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他收回炭笔,转身面对众人。 “传我命令,独立团所有战斗单位,即刻结束休整,全员向平安县城方向集结。摆出总攻的架势!” “什么?”赵刚第一个出声,他有些急了,“贾参谋,你刚才还说不能强攻!” 李云龙也瞪大了眼睛,他看看贾栩,又看看地图,脑子彻底乱了。 “贾兄弟,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一会儿不打,一会儿又要总攻?” “是演戏。”贾栩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山洞里所有军官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要演一场大戏,一场让整个晋西北,不,是让整个华北方面军都相信,我们独立团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平安县城的大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云龙和赵刚。 “所以,这场戏,不仅要演,还要演得真,演得像!”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一拍大腿: “演戏?这个我懂!老子最喜欢演戏了!说吧,贾兄弟,怎么个演法?” “很简单。”贾栩的手指再次点向地图, “兵工厂新造的那批六十毫米迫击炮,全部拉上去。就部署在城外五里的地方,给我对着平安县城的城墙,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轰。” “就打城墙?”张大彪瓮声瓮气地问, “那玩意儿又厚又高,咱们的炮弹打上去,跟挠痒痒似的,不是浪费炮弹吗?” “就是要浪费。”贾栩回答, “不仅要浪费,还要打出声势,打得越响越好。 要让城里的鬼子觉得,我们是在用炮弹给他们‘刮城皮’,刮得他们心烦意乱,睡不着觉。” “刮城皮?”李云龙咀嚼着这个词,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嘿嘿,这个词我喜欢!刮得他娘的皮开肉绽!” “光我们一个团,还不够。”贾栩的目光转向了通讯兵, “立刻以团部的名义,给新二团的孔捷团长,还有新一团的丁伟团长发电报。” 赵刚有些疑惑: “给他们发电报?内容是?” “请他们两位老大哥,出兵帮个场子。” 贾栩的语调很平稳, “告诉他们,我独立团要毕其功于一役,强攻平安县城。 请他们各自率领主力,部署在平安县城外围,一个向东,一个向南,做出为我们打援的姿态。” “这……”赵刚的嘴巴微微张开,他被这个计划的规模惊到了。 调动“晋西北铁三角”的全部主力,就为了演一场戏?这手笔也太大了。 李云龙却不管那么多,他只觉得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 “好!就这么办!老子这就给孔二愣子和丁伟那小子发电报!他娘的,敢不来,老子回头就去扒了他们的军装!” 命令以最快的速度传达下去。 仅仅一天之后,整个晋西北的局势风云突变。 独立团的主力部队如同出笼的猛虎,黑压压地涌向平安县城。 战士们在城外热火朝天地挖掘战壕,构筑工事,一派大战将至的紧张景象。 后方的兵工厂里,王承柱带着工匠们,正指挥着战士将一门门崭新的六十毫米迫击炮装车。 这些迫击炮通体黝黑,炮管比老式的粗了一圈,炮架结构也更稳固, 正是根据贾栩给出的图纸改良而成的新家伙。 “快!都给老子快点!参谋长说了,这些宝贝疙瘩今天必须送到前线去!”王承柱扯着嗓子喊。 很快,几十门新式迫击炮被推到了平安县城外的炮兵阵地上。 李云龙亲自跑到阵地上,爱不释手地摸着一门炮的炮管,回头对炮兵们大吼: “都听好了!给老子把炮弹当石头使!不用瞄准鬼子的人,就给老子死盯着那城墙打!谁他娘的要是敢省炮弹,老子就让他去背石头!” “开炮!” 随着一声令下,几十门迫击炮同时发出了怒吼。 炮弹出膛的尖啸声连成一片,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然后重重地砸在平安县城的城墙上。 爆炸声接连不断,烟尘和碎石四处飞溅。 城墙上,日军守备队长官透过望远镜看着城外的景象,脸色发白。 八路军的炮火虽然没对城墙造成实质性的损伤,但那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和那副不要钱似的打法,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报告!东边发现八路军大股部队!”一名日军观察哨惊慌地喊道。 “报告!南边也出现了八路军主力!” 城墙上的日军军官们纷纷举起望远镜。 只见东边和南边的地平线上,烟尘滚滚, 无数扛着“新二团”和“新一团”旗帜的八路军部队,正在展开战斗队形,构筑防御工事。 晋西北铁三角,竟然在平安城下,完成了集结! “八嘎!”守备队长官手里的望远镜都差点没拿稳, “他们是想干什么?他们疯了吗?想凭这点兵力,就吃掉我一个守备联队?” 他无法理解,但他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正从四面八方朝平安县城挤压而来。 与此同时,新二团的临时指挥部里。 孔捷正对着地图发火,唾沫星子喷得老远。 “他娘的李云龙!搞什么名堂!让老子带全团人马跑几百里地,就为了在这儿挖坑? 给他们打援?老子看他是想让咱们在这儿晒太阳!” 他的参谋长在一旁劝道: “团长,独立团这次是下了血本了,看那架势,是非要拿下平安县城不可。 咱们帮一把,也是应该的。” “帮?怎么帮?”孔捷一瞪眼, “就这么干看着?连枪都不能放一发!憋死老子了!” 另一边,新一团的阵地上。 丁伟也举着望远镜,看着远处炮声隆隆的平安县城方向,眉头微皱。 他回头问自己的政委: “老李这次的动静,有点反常啊。强攻县城,可不是他李云龙的风格。 他那个宝贝参谋长呢?我怎么没听说那姓贾的在前线?” 政委摇了摇头: “不清楚,电报上只说让我们配合行动,没提那位贾参谋。” 丁伟放下望远镜,若有所思地说道: “李云龙现在对那个贾参谋,可是言听计从。 这么大的行动,贾栩却不见人影……这事儿,透着古怪。” 整个晋西北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平安城下。 所有人都认为,一场史无前例的攻城血战,即将爆发。 独立团前沿指挥所。 李云龙正拿着一个缴获的铁皮喇叭,对着阵地上的战士们喊话,演得不亦乐乎。 “弟兄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今天咱们就把平安县城当成一块大肥肉! 谁第一个冲上城头,老子赏他十斤地瓜烧,再给他娶个婆娘!” 赵刚站在他身后,看着前线热火朝天的景象,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他走到李云龙身边,压低声音问: “老李,这戏演得是够热闹了。可贾参谋到底去哪儿了?他真正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李云龙放下喇叭,回头冲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他神秘地凑到赵刚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第69章 刮城皮是假,水淹鬼子是真! 李云龙放下喇叭,回头冲赵刚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政委,你别管他去哪儿了!他那号人,脑子里装的跟咱们不一样。 他要是真想打县城,早就带着咱们去啃了,哪还用得着在这儿演猴戏?” 李云龙拍了拍赵刚的肩膀,眼神里带着一种笃定: “等着吧,这小子,准有更狠的招数。他要是不出声,那肯定是在憋个大招。 老子等着看他怎么把那城给捅个窟窿!” …… 平安县城上游,十里开外。 一道巨大的黑影横亘在山谷之间,那是青龙口水库的大坝。 贾栩站在水库下方的一块高地上,魏和尚举着一盏蒙着黑布的马灯,昏黄的光线只能照亮他脚下的一小片区域。 一个精锐工兵排的战士们,正安静地在贾栩身后待命,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背着沉重的行囊,里面是形状规整、用油布包裹的块状物。 “参谋长,都到齐了。”工兵排长走到贾栩身边,压低声音报告。 贾栩点了点头,他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纸。 他展开羊皮纸,上面是用炭笔精心绘制的图形,线条复杂而精准,标注着各种数字和符号。 这是青龙口水库大坝的结构图,比日军工程师手里的原版图纸还要详细百倍。 “魏和尚,你带五个人,守住东西两侧的山路,任何动静,格杀勿论。” 贾栩的声音在风中显得很清晰。 “是!”魏和尚提着一把开了刃的鬼子军刀,带着人消失在黑暗里。 贾栩转过身,面对着工兵排长。 “刘排长,你是老工兵了,炸过桥,毁过炮楼。今天,我让你炸个大家伙。” 刘排长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看着眼前如同山峦般的大坝,手心出了些汗。 “参谋长,您下命令吧!保证完成任务!” “好。”贾栩将手里的图纸递给他,“看这个。” 这是他用毒士点数兑换的【水文地质图】, 刘排长凑到马灯前,借着光看清了图纸上的内容。 他只看了一眼,瞳孔就收缩了一下。 他看懂了,但又好像没看懂。 图纸上用红圈标记了七个点,这七个点分布在大坝的不同位置,有的在坝体底部,有的在侧面的泄洪口基座,甚至还有一个点在远离主坝体的一处山岩连接处。 “参谋长,这……”刘排长有些疑惑, “这几个点,都不是大坝最薄弱的地方。 按照咱们以前的经验,要炸这种大家伙,得把炸药都堆在坝体正中间,力往一处使啊。” “那是炸山,不是炸坝。”贾栩收回图纸。 他走到大坝前,用手触摸着冰冷的混凝土坝体。 “这座大坝,看着是个整体,其实是由无数个受力点支撑起来的。 你说的坝体中间,确实能炸开一个大口子,但水流只会冲刷,毁不掉根基。” 他抬起手,指向黑暗中的一个位置。 “那里,是三号承重基座和坝体的连接点,外面看着最厚,里面却是应力最集中的地方。只要炸掉它,整个大坝的结构就会失衡。” 他又指向另一处。 “还有那里,泄洪口的导流槽下方,埋着主泄压管道。炸了它,高压水流会从内部把坝体撕开。” 贾栩的声音很平稳, “参谋长,我……我明白了。”刘排长用力地点了点头。 “不,你还不明白。”贾栩转过身,“这次行动,用不着钻孔,也用不着深埋。把东西拿出来。” 工兵们闻言,纷纷放下背囊,小心翼翼地打开油布。 里面露出的,不是他们熟悉的黄色炸药包,而是一块块通体漆黑、表面光滑的方形金属盒子。 每个盒子侧面,都有两个小小的铜制接线柱。 “这是……”刘排长拿起一块,发现分量极沉,远超同体积的炸药。 “兵工厂的新玩意儿,定向爆破用的。”贾栩的解释很简单, “把它们按照我图纸上标注的角度,紧紧贴在标记点上就行。记住,角度不能错,一度都不能错。” “是!” 工兵们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分成七个小组,在刘排长的带领下,借着微弱的光线,攀上湿滑的坝体,寻找着那些匪夷所思的爆破点。 整个山谷里,只剩下风声,和战士们粗重的呼吸声。 贾栩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抬头看了看天,一滴冰冷的雨水砸在他的脸上。 雨,要来了。 半个小时后,所有小组都回报,爆破物已经安放完毕。 细长的电线从七个点汇集到贾栩的脚下,连接在一个小巧的木盒子上。 木盒子上,只有一个红色的按钮。 “参谋长,都好了。”刘排长跑到贾栩面前,雨水已经打湿了他的军装。 贾栩嗯了一声,他蹲下身,亲自检查了一遍线路连接。 确认无误后,他站起身,看向平安县城的方向。 城里此刻应该很热闹。 李云龙的炮声,孔捷和丁伟的兵马,应该已经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那座孤城之下。 没有人会想到,真正的杀招,藏在这深山里,藏在这即将决堤的怒水之后。 豆大的雨点开始密集地砸落下来,很快就连成了线。 山谷里的水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魏和尚带着人从两侧山路返回,浑身都湿透了。 “参谋长,都安排好了。路上干净得很。” 贾栩点了点头。 他看着眼前这座蓄满了亿万吨洪水的水库,它就像一头被囚禁在笼中的巨兽,而自己手里,就握着打开笼门的钥匙。 雨越下越大,瓢泼一般。 山洪顺着山谷奔涌而下,汇入水库,水面激起一层层白浪,拍打着坝体,发出沉闷的声响。 刘排长和工兵们都紧张地看着贾栩,他们的手都攥成了拳头。 魏和尚走到贾栩身边,看着他手里的起爆器,喉结动了动。 “参谋长,啥时候动手?” 贾栩没有立刻回答。 他感受着脚下大地的轻微震动,那是水库的水位在暴雨中急速上涨,带给大坝的巨大压力。 他缓缓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再等等。”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哗哗的雨声中。 “等水再涨高一点,等城里的鬼子,睡得再熟一点。” 第70章 开闸,放龙!李云龙:全团总攻! 平安县城的城墙上,日军守备队长官裹紧了湿透的军大衣。 “八嘎,这雨下得没完没了了。”他对着身边的副官抱怨。 副官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指向城外。 “长官,八路的炮击停了。” 守备队长官拿起望远镜朝城外看去。 黑漆漆的阵地上果然安静下来,只有雨点砸在泥地里的声音。 “哼,他们的炮弹,终于打光了吗?”他放下望远镜,脸上露出一丝轻蔑。 “肯定是这样。”副官附和道,“这么大的雨,我看他们今晚是不会再进攻了。” 城墙上巡逻的日军士兵也都松懈下来,三三两两地躲在墙垛后面避雨。 持续了一整晚的炮击让他们神经紧绷,现在炮声一停,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疲惫。 没人注意到,上游方向传来的声音,已经盖过了雷声,并且越来越响。 …… 云龙湖大坝上。 贾栩看着脚下暴涨的湖水,水位已经漫过了标记线。 “时机到了。” 他转头看向刘破垒。 刘破垒正盯着他,手里紧紧攥着起爆器的手柄,手心全是汗。 贾栩没有多余的话,他举起手,猛然向下一挥! “起爆!” 刘破垒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水下传来几声闷响。 脚下的大坝猛地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在贾栩之前标出的那几个点位上,一道道裂纹瞬间蔓延开来。 “咔嚓……咔嚓嚓……” 大坝发出碎裂声。 几股浑浊的水流从裂缝中喷射而出。 魏和尚和工兵们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轰隆!” 一声巨响,一整块几十米长的坝体在巨大的水压下向内凹陷,然后轰然崩塌! 一个巨大的缺口被硬生生撕开了! “吼——!” 积蓄已久的湖水从缺口处喷涌而出,形成一道巨大的水墙,冲向了下游的河道。 沿途的树木被瞬间拍断,巨大的岩石被卷起,在洪流中翻滚。 整个山谷都在这股力量下颤抖。 刘破垒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奔腾而去的洪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当了一辈子工兵,炸过桥,炸过炮楼,可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亲手放出一场洪水。 “参谋长……”他喃喃地开口,声音都在发颤,“这……” 贾栩的军装早已湿透,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那冲向平安县城的洪水,淡淡地说了一句。 “龙,放出去了。” …… 平安县城里。 日军守备队的指挥部内,几个军官正围着火盆烤火。 “外面什么声音?跟打雷似的,一直响个不停?”一个军官皱着眉问。 “管他呢,肯定是山洪。这么大的雨,正常。”另一个军官满不在乎地回答。 突然,地面开始轻微地晃动起来。 桌上的茶杯发出了“嗡嗡”的响声。 “地震?” 一个军官刚刚站起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声巨响从城门方向传来! “轰!!” 用沙袋和石头堵得严严实实的西城门瞬间四分五裂! 洪水夹杂着泥沙和碎石,灌进了城内! 指挥部门口的卫兵,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卷进了洪流。 屋子里的几个军官,惊恐地看着浑浊的洪水撞破房门涌了进来。 “快跑!是洪水!” 整个平安县城,瞬间乱了起来。 无数还在睡梦中的日伪军,被巨大的轰鸣声和同伴的惨叫声惊醒。 他们冲出营房,看到街道已经被洪水淹没,洪水卷着房梁、桌椅、还有人的尸体横冲直撞。 城南的军火库大门被冲开,一箱箱的弹药和炮弹被洪水淹没。 城北的粮仓同样没能幸免,大米混着泥水流得到处都是。 日军的指挥系统在洪水面前彻底瘫痪。 电话线全断了,电台也进了水。 军官找不到士兵,士兵找不到长官,所有人在洪水里挣扎、哭喊。 …… 独立团前沿指挥所。 李云龙正举着望远镜,看着平安县城方向。 当那巨大的轰鸣声传来时,他手里的望远镜都抖了一下。 “来了!” 他放下望远镜,脸上满是狂喜。 赵刚也跑了过来,他看着远处扑向县城的洪水,整个人都僵住了。 “老李……这……这就是贾参谋的计划?”他的声音干涩。 “哈哈哈哈!”李云龙大笑起来,“漂亮!他娘的干得太漂亮了!” 他一把抓过身旁警卫员手里的冲锋枪,朝着天空就打了一梭子。 “传我命令!”李云龙扯着嗓子大吼,“吹号!给老子吹总攻的号!” “全团!总攻!” “去他娘的城墙!去他娘的机枪!给老子冲进城里去,捞鱼!活捉那帮狗日的!” “呜——呜呜——” 高亢的冲锋号声在阵地上响起,穿透了雨幕。 所有潜伏在战壕里的独立团战士全都一跃而起。 “冲啊!” “杀进平安城!” 巨大的喊杀声瞬间淹没了整个战场。 黑压压的人群朝着那座正在被洪水吞噬的县城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平安县城东面。 新二团的阵地上,孔捷正骂骂咧咧地躲在临时挖的防炮洞里。 “他娘的李云龙,让老子在这儿淋了一晚上雨,连个屁都没放!” 就在这时,冲锋号声从独立团的方向传来。 一个通讯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团长!独立团……独立团发起总攻了!” 孔捷一愣,一把推开通讯兵,冲出防炮洞。 他举起望远镜,正看到独立团的战士们漫山遍野地冲向县城。 “这李云龙疯了?就这么冲?” 他还没想明白,又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 “团长!你看!县城!” 孔捷猛地调转望远镜看向平安县城。 只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望远镜“啪嗒”一声掉在了泥地里。 “我……我操他娘的……” 只见平安县城已经被大水淹了。 “团长!独立团电报!李团长请我们……协同进攻!”通讯兵递上电报。 孔捷捡起望远镜,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泥水,再看一眼那座水城和冲锋的独立团。 他终于全明白了。 “他娘的李云龙!”孔捷一拳砸在旁边的土墙上,脸上却露出了笑容,“玩这么大!连老子都给蒙进去了!” “传我命令!”他大吼道,“全团出击!给老子从东门杀进去!告诉弟兄们,谁抢到的东西就是谁的!” 南面,新一团阵地。 丁伟同样收到了电报,他看着眼前的一切,沉默了许久。 最后,他只是摇了摇头,笑了笑。 “这个贾栩……有点意思。” “命令部队,前进!” 第71章 三巨头会师,城里捞大鱼! 雨下得更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浑浊的洪水里,溅起一片片水花。 独立团、新一团、新二团的战士们,冲进了被洪水肆虐的平安县城。 城里的景象一片狼藉。 街道变成了河道,洪水没过了膝盖,卷着断裂的门板、桌椅、还有日伪军的尸体四处漂流。 残存的日伪军在洪水中彻底失去了建制,他们有的抱着房梁挣扎,有的被冲得晕头转向, 还没等举起枪,就被冲上来的八路军战士一脚踹倒,用枪托砸晕,再用绳子捆个结实。 抵抗几乎不存在。 “弟兄们!给老子捞鱼!都他娘的给老子捞活的!” 李云龙一马当先,他挥舞着手里的驳壳枪,踩着浑浊的洪水,嗓门比天上的雷声还响。 他一枪托砸翻一个试图反抗的伪军,然后指着不远处的几座大仓库吼道: “看见没有!军火库、粮仓、还有那个挂着膏药旗的银行!都给老子占了!动作快!” 战士们嗷嗷叫着,分头冲向各自的目标。 整个平安县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热闹的捕鱼场。 城中心的十字街口,地势稍高,洪水只到脚踝。 李云龙带着警卫员刚冲到这里,就跟另外两拨人马撞了个满怀。 “老李!” “李云龙!” 孔捷和丁伟也带着人从另外两条街冲了过来,三个人在街口碰了头。 三个人都被大雨和洪水浇成了落汤鸡,军装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模样狼狈,脸上的笑容却一个比一个灿烂。 “你个李云龙!” 孔捷一上来,就给了李云龙胸口一拳,力道不轻。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笑骂道: “玩水淹七军这么大的手笔,把老子跟老丁蒙在鼓里当傻子,就在城外淋了一晚上雨!你小子够不地道的啊!” 李云龙嘿嘿一笑,拍开孔捷的手。 “你懂个屁!这叫战术保密!要是提前告诉你们,你们那大嘴巴到处一嚷嚷,鬼子跑了怎么办?” 丁伟则不像孔捷那么激动,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目光在远处几个冒着黑烟的仓库上转了一圈,然后看向李云龙。 “老李,闲话少说。”丁伟的语气很直接,“这平安城是你先打的,我们认。但我们两家也出了力,帮你堵住了东西两边的口子,这战利品怎么分,你得给个说法。” 李云龙眼珠一转,两手一摊,耍起了无赖。 “说法?什么说法?”他嚷嚷道, “什么你的我的,打鬼子缴获的东西,那都是革命的!谁抢到就是谁的!有本事自己捞去!” 说完,他根本不给孔捷和丁伟反应的机会,对着身后的张大彪一挥手。 “一营的!跟我来!给老子把那个最大的银行金库给端了!” 话音未落,李云龙已经带着人,趟着水朝县城最气派的一栋西式建筑冲了过去。 “我操!李云龙你个不要脸的!” “站住!你他娘的吃独食!” 孔捷和丁伟气得直跳脚,对着李云龙的背影破口大骂。 骂归骂,两人的动作可一点不慢。 “二团的!跟我上!抢粮仓!一颗粮食都不能给李云龙剩下!” 孔捷立刻指挥自己的部队,扑向了城北最大的粮仓。 “新一团!目标,军火库和布匹仓库!快!”丁伟也急了,马上带着人冲向了另一个方向。 一场别开生面的“武装夺宝”,就在被洪水淹没的平安县城里展开了。 三个团的战士们,一边兴高采烈地抓着俘虏,一边热火朝天地往城外“搬家”。 有的战士两个人抬着一箱子弹,有的扛着一袋白面,还有的甚至把鬼子军官办公室里的皮椅子都给拆了扛走,整个县城乱哄哄的,却充满了丰收的喜悦。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一阵密集的机枪声突然从城中心的最高处响了起来。 “哒哒哒……哒哒哒……” 子弹打在水面上,激起一排排密集的水柱。 几个冲在最前面的独立团战士,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力压得趴在了水里,虽然没有受伤,却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李云龙、孔捷、丁伟三人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循着枪声望去。 在十字街口不远处,矗立着一栋三层高的钢筋水泥小楼,上面还挂着“大日本皇军华北方面军驻平安县守备司令部”的牌子。 这栋楼地势最高,洪水只淹到了一楼的台阶,对楼上的影响不大。 此刻,二楼和三楼的每一个窗口,都架着一挺歪把子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喷吐着火舌,封锁了周围的好几条街道。 “他娘的,还有硬骨头!”李云龙骂了一句,脸色沉了下来。 赵刚也赶了过来,他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会儿,放下来说道: “看样子,是守备队的残余兵力,大概有两三百人,都龟缩到那栋楼里去了。” “管他多少人!”李云龙一把抢过望远镜,看了一眼就扔了回来, “王承柱呢?把老子的炮拉过来!给老子轰平了它!” “不行!”赵刚立刻反对, “老李,你冷静点!那是鬼子的司令部,里面肯定存放着大量的机密文件、作战地图,甚至可能还有黄金储备!这一炮下去,可就什么都没了!” 孔捷也凑了过来,咂了咂嘴:“老赵说的有道理。这楼盖得结实,硬冲伤亡太大,用炮轰又太可惜,是有点难办。” 丁伟看着那栋小楼,眉头微皱。 “这栋楼是全城的制高点,不拔掉它,我们的部队在城里活动就处处受制,跟芒刺在背一样。” 李云龙烦躁地在原地踱步。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干耗着吧?等城里的水退了,鬼子的援兵也该到了!” 就在三个人围着这颗钉子争吵不休,谁也拿不出好办法的时候,一个浑身湿透的通讯兵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过来。 他跑到三人面前,啪的一个立正,水花溅了李云龙一身。 “报告三位团长!”通讯兵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贾参谋回来了!” “他让你们立刻去城北的军火库见他!” 李云龙、孔捷、丁伟三人对视一眼。 贾栩回来了? 他不是去上游了吗? 怎么又跟军火库扯上关系了? 三人的眼中,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相同的疑惑和一丝期待。 这个贾参谋,他的葫芦里,到底又卖的什么药? 第72章 给老子对着鬼子嘴,打一发信号弹进去! 李云龙、孔捷和丁伟三人带着各自的警卫员, 深一脚浅一脚地趟着没过小腿的洪水,赶到了城北。 日军的军火库门口,积水更深,浑浊的水面倒映着周围残破的建筑。 独立团的工兵营已经在这里拉起了警戒线, 魏和尚抱着一支上了刺刀的步枪,守在门口,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三人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台阶上的贾栩。 贾栩身上披着一件干爽的军大衣,脚上的军靴擦得锃亮,与周围一片狼藉和三人满身的泥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的脚边,整齐地码放着一堆刚从库房里搬出来的木箱,箱子上的黑色油墨印着一行德文。 “你小子,可算找着你了!” 李云龙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嗓门震得周围的水面都泛起涟漪, “城里那个碉堡楼怎么说?硬邦邦的跟个铁王八似的,老子的部队过不去!” 孔捷跟在后面,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嚷嚷道: “贾参谋,你这水淹七军是痛快,可也给我们留了个钉子户啊!那楼上的机枪太密,弟兄们冲不上去!” 丁伟没说话,只是目光锐利地打量着贾栩和他脚边的那些德文箱子。 贾栩没有立刻回答他们的问题,他只是抬起手,指了指被洪水淹了一半的军火库入口,声音平静无波。 “三位团长,我放水淹城,一是为了破城。”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不解的脸。 “二,就是为了这个。” 李云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黑洞洞的库房入口和不断灌进去的洪水,他有些疑惑: “为了这个?这不就是一个破仓库吗?里面的弹药估计都泡汤了。” “弹药泡汤了不要紧。”贾栩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它的另一个用处还在。” 他蹲下身,示意工兵用撬棍打开一个木箱。 在三人疑惑的注视下,贾栩解释道: “平安县城的图纸我看过。 日本人为了防潮,给这个军火库修了一套独立的地下排水系统。 这个排水系统的总出口,位置很巧,正好连着日军守备司令部大楼的地下室。” 李云龙、孔捷、丁伟三人对视一眼,他们都是带兵打仗的行家,但对建筑构造一窍不通,一时没明白贾栩的意思。 这时候,木箱被撬开了。 里面没有弹药,而是一袋袋用牛皮纸包着的东西。贾栩随手撕开一袋,露出里面灰白色的粉末。 “这是从鬼子前几天丢掉的化学仓库里找到的宝贝。” 贾栩捏起一点粉末,在指尖捻了捻, “德国货,叫电石。这玩意儿有个特性,遇水会产生大量的乙炔气体。” “乙炔气体?”孔捷皱起了眉,“干什么用的?” “无色无味,但极易燃烧,而且密度比空气小,会向上飘。” 贾栩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最关键的是,当它在密闭空间里和空气混合到一定浓度,一点小小的火星,就够了。” 说完,他站起身,对着旁边待命的工兵营长王庚下令。 “动手吧。把所有电石,分批次,全部倒进军火库里。” “是!” 王庚一挥手,几十名工兵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两人一组,抬起沉重的牛皮纸袋,走到被洪水淹没的库房门口,将里面的白色粉末一股脑地倒进浑浊的水中。 “嘶嘶嘶——” 白色粉末一接触到水,立刻剧烈反应起来,冒出大量的气泡,发出一连串细密的声响, 一股肉眼看不见的气流,顺着水流,通过地下的管道,源源不断地涌向了城中心那栋孤零零的司令部大楼。 孔捷看着这一幕,眼睛越瞪越大,他猛地扭头看向贾栩,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你的意思是……你想把那栋楼……变成一个装满了气的大皮球?” “只要一点火星,就能让它炸上天?” 李云龙和丁伟的呼吸也停顿了一下,他们终于明白了贾栩这第二步棋的真正目的。 这个计策,比水淹县城还要阴损,还要毒辣。 “不止。”贾栩摇了摇头,纠正道, “乙炔气体会顺着地下室的楼梯、通风管道、甚至是墙壁的缝隙向上蔓延。 用不了多久,整栋楼从上到下,都会充满这种气体。” 他看向那栋大楼的方向,眼神冰冷。 “楼里的鬼子,现在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催他们上路的符咒。” …… 与此同时,日军司令部大楼内。 守备队长官,一个名叫渡边一郎的大尉,正拿着望远镜观察外面的情况。 洪水虽然没有淹到二楼,但看着自己的部队在城里被八路军抓走,他的脸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 “长官!”一个通讯兵跌跌撞撞地从楼下跑了上来,脸色发白, “地下室……地下室传来奇怪的‘嘶嘶’声,好多守在那里的士兵都说头晕、恶心,想吐!” “八嘎!”渡边一郎头也没回,不耐烦地骂道, “肯定是地下室进水的声音!至于头晕恶心,那是你们胆小懦弱!帝国的勇士,怎么会被这点小场面吓倒!” 他呵斥走通讯兵,觉得必须做点什么来提振士气,同时也震慑外面的八路军。 渡边一郎抓起一个铁皮扩音器,走到窗口,对着外面疯狂地叫嚣起来。 “外面的土八路听着!我乃大日本帝国陆军大尉渡边一郎!我警告你们,不要再前进一步!” “这栋大楼里,存放着足够炸平整个平安县城的炸药! 你们要是敢再靠近,我就立刻引爆,让你们和这座县城一起化为灰烬!玉碎!我们也要拉着你们一起玉碎!” …… 十字街口。 一个懂日语的战士,将渡边一郎的叫嚣翻译给了李云龙他们听。 “我操他娘的!” 李云龙一听就急了,“这狗日的想跟老子同归于尽?那楼里的文件、黄金、还有那些机枪,不就全完了?” 孔捷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这下麻烦了,鬼子这是要耍无赖啊!真要是把楼炸了,我们这次就白忙活了!” 丁伟眉头紧锁,也在快速思考着对策。 唯有贾栩,在听完翻译后,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他拿起一直挂在胸前的步话机,按下了通话键。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频道里的每一个人耳中。 “狙击小组,听到我的声音回话。” “收到,参谋长。”步话机里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看到二楼那个拿着铁皮喇叭叫嚣的鬼子军官了吗?” “看到了,目标已锁定。” 贾栩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等我的枪声。枪声一响,你就对着他的嘴,给我打一发信号弹进去。” 第73章 一弹封喉,引爆全城!战略大忽悠! 贾栩举起手里的驳壳枪,对着天空扣动了扳机。 “砰!” 但这声枪响,就是信号。 “开火!” 李云龙扯着嗓子吼了一嗓子。 早已准备就绪的独立团机枪阵地,几十挺轻重机枪同时昂起枪口,对准平安县城上方的天空,猛烈开火。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枪声瞬间连成一片,彻底盖过了雨声、风声和远处战士们的呐喊声。 司令部大楼里,渡边一郎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火力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闭上了嘴,举着铁皮喇叭的手也顿了一下。 就在他再次张开嘴,准备继续叫嚣的那个瞬间。 对面一栋被洪水淹了一半的阁楼顶上,一道赤红色的光点一闪而过。 一枚特制的信号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划破雨幕,发出一声尖啸,精准地钻进了渡边一郎大张的嘴里。 渡边一郎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他的眼睛猛地瞪圆,身体僵在原地。 紧接着,一声沉闷到极致,却又仿佛能撕裂耳膜的巨响,从司令部大楼的内部传来。 所有窗户的玻璃,在同一时刻向外炸裂,喷出蓝白色的火舌。 随后,整栋大楼的墙体出现无数裂纹,向上微微一跳,然后在半空中轰然解体! 无数的砖石、钢筋、水泥块被抛上几十米的高空,形成了一片巨大的黑色烟云。 剧烈的爆炸引发了连锁反应。 楼内日军储存的弹药被瞬间引爆,形成了第二次、第三次更为猛烈的爆炸。 一团巨大的蘑菇云在平安县城中心升腾而起,火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 狂暴的冲击波呈圆形扩散开来,将街道上浑浊的洪水硬生生向外推开了数米, 形成了一圈短暂的真空地带,随后又被倒灌的洪水填满。 十字路口。 李云龙、孔捷、丁伟三人,看着那冲天的火光和不断升腾的烟柱。 李云龙手里的驳壳枪不知什么时候掉进了水里,他却浑然不觉。 孔捷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却发现脸上不是雨水,而是被冲击波带来的温热气流烘干了。 丁伟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这景象,比当初在赵家峪炸掉山本一木的那个“婚房”,场面要大上十倍不止。 那是一栋房子,而这,是一座楼,一座钢筋水泥浇筑的堡垒。 就这么没了。 山坡上的临时指挥所里,贾栩平静地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 爆炸的火光映在他的镜片上,一闪而过。 他对身边的通讯员说道:“给旅部发电。” 通讯员赶忙拿起纸笔,准备记录。 “就说,我部已于今日攻克平安县城,全歼守城日伪军三千余人。”贾栩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自身……战斗零伤亡。” 通讯员记录的手停住了,他抬起头,看向贾栩,眼神里全是询问。 贾栩没有看他,只是又拿起望远镜,观察着城里最后的骚乱。 通讯员不敢再问,只能把这封堪称荒谬的电报发了出去。 …… 三百里外,旅部指挥所。 旅长拿着刚译出来的电报, 他把电报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凑到油灯下仔细辨认上面的每一个字。 “零伤亡?攻下平安县城?”旅长喃喃自语,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参谋长, “你告诉我,这李云龙是怎么办到的?” …… 平安县城,十字路口。 贾栩的身影出现在三个还在发呆的团长面前。 “仗还没打完,看戏呢?”贾栩的声音把三人的魂给叫了回来。 李云龙猛地回过神,他弯腰从水里捞起自己的枪,激动地一把抓住贾栩的胳膊。 “我说参谋长!你这……你这他娘的是怎么弄的?这比老子的意大利炮还过瘾!” “先别说这个。”贾栩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命令部队,立刻打扫战场。 把所有能找到的鬼子军装都给老子扒下来,让战士们都换上。 尤其是孔团长和丁团长的部队,动作要快!” 李云龙愣住了:“换鬼子衣服干嘛?仗都打完了,咱们是胜利者!” 孔捷和丁伟也有些疑惑。 孔捷挠了挠头:“贾参谋,你这是要干啥?唱戏啊?” “对,就是唱戏。” 贾栩走到一处还没被洪水完全淹没的民房墙边,那里挂着一幅残破的军事地图。 他伸出手指,指着地图上代表太原的方向,那里有一个红色的箭头,正指向平安县城。 贾栩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戏才刚刚开始。”他冷笑道, “太原的援兵不是快到了吗?我们就穿着鬼子的衣服,去‘迎接’一下他们。” 李云龙、孔捷、丁伟三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贾栩也不卖关子,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孔团长,丁团长。”他看向两人, “你们两个团,立刻换上鬼子的衣服,不用整理,越狼狈越好,最好再弄点猪血什么的抹在身上。 然后,你们就作为从平安城突围出来的‘溃兵’,朝太原援军的方向跑。” “跑到他们面前,就给老子哭!” “哭诉八路军主力火力太猛,装备太好,平安城一晚上就丢了,守备队全军玉碎! 把情况说得越惨越好,目的就一个,动摇他们的军心!” 孔捷和丁伟听得目瞪口呆。 这计策,简直是闻所未闻。 贾栩又转向李云龙。 “老李,你的独立团,任务更重。” “你把咱们缴获的日式火炮,还有那些歪把子机枪, 全都拉出来,跟在孔团长和丁团长的‘溃兵’后面,伪装成‘追击部队’。” “不用打得太近,远远地开炮,打枪,给老子把声势造起来!让他们看看,咱们八路军是怎么‘追着皇军打’的!”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一拍大腿,兴奋地吼道: “我明白了!他娘的,你这是要演一出‘鬼子打鬼子’的大戏啊!高!实在是高!” 贾栩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更冷了。 “我要的,不止是吓退这支援军。” 他用手指在地图上,在日本援军和孔捷、丁伟伪装的溃兵之间,画了一道无形的线。 “我要通过这场戏,彻底摧毁日军的指挥信任体系。 我要让筱冢义男,让华北方面军的所有鬼子指挥官,从此以后,看到任何一支穿着自己军服的部队,心里都得先打个问号!” “让他们互相猜忌,互相怀疑,让他们连自己的友军都不敢再相信!” …… 平安县城东边,三十里外。 一支庞大的日军部队,正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行军。 这是奉命增援平安县城的日军甲种师团的先头联队,联队长是饭田贞固大佐。 “报告长官!”一个通讯兵骑着马,从后面飞奔而来, “刚刚收到太原司令部的电报,平安县城方向,在半小时前, 监测到剧烈的爆炸信号,强度……强度堪比重炮联队的齐射!” 饭田贞固眉头一皱,他举起望远镜,看向平安县城的方向。 前方负责侦察的观察哨,突然传来了呼喊声。 “报告长官!前方发现大批……大批从平安城方向溃败下来的皇军部队!” 第74章 真假皇军,溃兵的“影帝”级表演! 饭田贞固大佐用力捏着马鞍, “长官!” 一名侦察兵骑着马从前方飞奔回来,战马的鼻孔喷着白气,骑士的脸上满是慌乱。 他甚至来不及勒停战马,就从马背上滚了下来,连滚带爬地跑到饭田贞固的马前。 “报告长官!前方!前方发现大批皇军部队!” 侦察兵的声音因为急促而变调, “从平安县城方向过来的,丢盔弃甲,正在……正在溃败!” 饭田贞固一把夺过副官手里的望远镜,举到眼前。 镜片里的景象让他瞳孔一缩。 泥泞的道路上,上千个穿着皇军军服的身影正朝着他的方向涌来。 他们跑得踉踉跄跄,很多人连枪都丢了,有些人身上挂着布条,被泥水和一种暗红色的液体浸透。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完全就是一群被打断了脊梁骨的丧家之犬。 “稳住!全军就地构筑防线!”饭田贞固压下心头的惊骇,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他需要时间判断情况。 溃兵越来越近,跑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影格外清晰。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军官,一边跑一边挥舞着手臂,嘴里用日语破口大骂。 “八嘎呀路!土八路有怪物!他们不是人!会飞!他们的枪会自己拐弯!” 孔捷把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声音嘶哑,表情扭曲。 他旁边另一个稍显斯文的军官,一把抱住溃兵队伍里一个跑得最快的日本军官的大腿,整个人都挂了上去。 “完了!全完了!”丁伟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惊天动地, “平安城守备队玉碎了!洪水!从天上降下来的洪水!还有自己会开火的机关枪!我们打不过啊!” 饭田联队的军官们听着前方传来的、混杂在哭喊声中的只言片语,一个个面面相觑。 “长官,这不对劲。” 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少佐快步走到饭田贞固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八路军的战术我们很清楚,他们从没用过这种手段。这很可能是他们的诡计,想引诱我们进入埋伏圈。” 少佐的话音未落,旁边一名身材高大的大尉立刻反驳。 “中岛君!你的胆子比兔子还小吗?” 大尉面色涨红,指着前方狼狈不堪的“友军”叫道, “你没看到吗?那是我们的同胞!他们正在被八路追杀!我们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面前吗?” “可是,这太反常了!”中岛少佐坚持道。 “没有什么反常的!平安城方向的爆炸你没听到吗? 一定是八路使用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新式武器!” 大尉转向饭田贞固,重重顿首, “长官!请下令吧!救援友军,将追击的八路军就地歼灭!这是我们建立功勋的最好机会!” 饭田贞固的内心剧烈地摇摆着。 理智告诉他,中岛少佐的担忧有道理。 就在这时。 “轰!轰!” “哒哒哒哒……” 远方的地平线上,传来了沉闷的炮声和密集的机枪声。 一支八路军的部队出现在溃兵的身后,黑压压的一片。 他们正用缴获的日式火炮和机枪,远远地朝着孔捷和丁伟的“溃兵”方向射击。 炮弹落在溃兵队伍的后面,炸起冲天的泥柱。 机枪子弹在溃兵头顶呼啸而过,声势骇人。 李云龙的独立团,作为“追击部队”,正式登场了。 “八路!是八路的追兵!” “救命啊!我们快顶不住了!” 孔捷和丁伟的部队里,哭喊声变得更加凄厉。 看到“友军”正在被八路军的火力“屠杀”,饭田联队里主战派的军官们彻底激动起来。 “长官!不能再等了!” “中岛!你这个懦夫!你难道要看着他们全被杀死吗?这是帝国军人的耻辱!” 中岛少佐被骂得脸色发白,却无法反驳。 因为眼前的景象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孔捷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时机差不多了。 他对着身后的一个战士使了个眼色。 那个战士会意,猛地向前跑了几步,恰好跑进饭田贞固的望远镜视野中心。 “轰!” 战士脚边的一处地面突然炸开,一团黑色的泥土混合着草根冲天而起。 那是李云龙的炮兵打出的一发迫击炮弹,当然,落点是早就计算好的,旁边也提前埋设了贾栩准备的小炸药包,用以增强视觉效果。 那个战士应声而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孔捷扑了过去,抱着那个“尸体”,朝着饭田贞固的方向,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呐喊。 “饭田君!如果你还是一名帝国军人,就救救我们!” “为玉碎在平安城的守备队报仇啊!” 饭田贞固猛地拔出腰间的指挥刀,刀锋指向前方,指向李云龙的“追兵”部队。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全军突击!” “迎救友军!歼灭支那追兵!” “为了天皇陛下!板载!” “板载!” 整个日军联队瞬间从防御队形转为冲锋队形。 数千名日军士兵嗷嗷叫着,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越过防线,朝着李云龙的部队猛冲过去。 孔捷和丁伟看着冲锋的日军,嘴角藏起一丝笑意。 他们带着自己的“溃兵”,恰到好处地从冲锋的日军联队侧翼“逃”了过去。 两支穿着同样军服的部队擦肩而过。 一支哭爹喊娘,向后逃窜。 一支状若疯魔,向前猛冲。 饭田贞固冲在队伍的前面,他甚至还对着从身边跑过的孔捷,大喊了一声: “坚持住!援军来了!” 孔捷头也没回,只是用更凄惨的哭声回应了他。 看着饭田联队一头扎进了那片看似平坦,实则早已被贾栩布下天罗地网的丘陵地带, 丁伟抹了一把脸上的猪血和雨水,低声对孔捷说。 “老孔,你说贾参谋给这帮鬼子,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孔捷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不知道。” “但我估摸着,这顿饭,够他们吃一辈子了。” 第74章 饭田联队,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 饭田贞固在马背上挥舞着指挥刀, 看见八路军的炮火变得稀疏,枪声也杂乱无章,队形开始向后收缩, “帝国的勇士们,冲锋!碾碎他们!” 他的联队已经全部进入了这片宽阔的平地,这是骑兵和步兵协同冲锋的绝佳战场。 只要再有五分钟,他的前锋就能冲到八路军的阵地前,用刺刀告诉这些土八路,什么才是真正的陆战王者。 山坡的另一侧,李云龙正举着望远镜,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卷。 他看着饭田联队最后一个士兵的脚踏进了那片黑土地,嘴角咧开,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 “老孔和老丁这两个家伙,演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他放下望远镜,对着身边炮兵阵地的一个排长吼道,“王承柱!你小子准备好了没有?” 王承柱正蹲在一门六十毫米迫击炮旁边,他拍了拍炮管,大声回应:“团长,早就等着您下令了!炮弹都喂进去了!” 李云龙把嘴里的烟卷吐到地上,用脚碾了碾。 “给老子听好了!”他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阵地, “就打三发!打完就给老子趴下!”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挥下了手臂。 “点火!” 王承柱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 他没有丝毫犹豫,和身边的炮手一同,将三枚造型奇特的炮弹塞进了炮膛。 那炮弹的弹头,比常规炮弹要圆润许多,外面裹着一层油布。 “咚!咚!咚!” 三声闷响。 三枚特制的燃烧弹划出三道并不算高的抛物线,慢悠悠地飞向了正在全速冲锋的日军队列中心。 炮弹落地,没有发生剧烈的爆炸。 只是发出了几声类似瓦罐摔碎的闷响。 饭田贞固有些疑惑,他没看懂八路军的这种攻击。 可下一秒,他脚下的地面,他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变了颜色。 以三枚炮弹的落点为中心,三团橘红色的火焰猛地爆开,像三朵瞬间绽放的死亡之花。 火焰接触到地面上那层混合了桐油和机油的黑色泥浆,如同热刀切牛油。 “呼——” 一股肉眼可见的火浪,贴着地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四周疯狂蔓延。 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整片方圆数里的开阔地,瞬间变成了一片燃烧的沼泽。 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士兵,脚下的泥土突然就着了火。 火焰顺着他们的裤腿向上猛窜,眨眼间就把他们吞噬。 “啊——!” 凄厉的惨叫声第一次响起。 一个士兵想跑,可他的军靴深深陷在黏稠的油泥里,根本拔不出来。 他用力挣扎,摔倒在地,整个人都滚进了火里。 他的战马发出一声悲鸣,四蹄乱踏,马毛瞬间被点燃,变成一个巨大的火炬,疯狂地冲撞着周围的同伴,将火焰带到更多人身上。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 整个饭田联队的冲锋阵型,在火海燃起的那一刻,就彻底崩溃了。 士兵们不再向前冲锋,而是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试图逃离这片炼狱。 可他们无论跑到哪里,脚下都是黏稠的、正在燃烧的油泥。 火焰黏在他们身上,拍不灭,甩不掉。 有人想躺在地上打滚灭火,却发现自己只是在更大的火堆里打滚。 人体的脂肪成了最好的助燃剂。 饭田贞固的战马被前方一匹着火的疯马撞倒,他整个人都摔进了泥浆里。 半边身子瞬间被点燃。 “八嘎……” 他的声音被火焰吞没了。 山坡上。 孔捷和丁伟带着他们的部队,已经绕到了日军的侧翼。 他们看着那片火海,看着在火中挣扎的人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孔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发干。 丁伟的脸色有些发白,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手枪。 这景象,比任何一场血战都要让人心头发麻。 李云龙的声音从他们身后的另一个山头传来,通过步话机,清晰地传到每个指挥官的耳朵里。 “都愣着干什么?!” “给老子打!” “机枪!步枪!迫击炮!给老子把所有子弹都打光!” “一个活口都不许留!” 命令如同冰冷的铁水,浇醒了还在发愣的战士们。 “开火!” 孔捷和丁伟几乎是同时下达了命令。 三个团,上万支枪,几十挺重机枪,上百挺轻机枪,还有几十门迫击炮, 从三个方向,对准了火海中那些已经失去任何反抗能力的目标,开始了单方面的屠杀。 “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 “轰!轰!轰!” 密集的弹雨像一场钢铁风暴,覆盖了整片燃烧的平原。 子弹射进火人堆里,带起一蓬蓬血花和火星。 炮弹落进拥挤的人群中,将烧焦的肢体炸上天空,然后又落回火海。 这场屠杀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目标实在是太密集,太没有遮蔽了。 不到半个小时,枪声渐渐稀疏下来。 火海里的惨叫声也完全消失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焦臭味,混杂着硝烟和桐油燃烧的味道,令人作呕。 李云龙咧嘴一笑,脸上满是得意。 一巴掌拍在孔捷的肩膀上, “怎么样?这仗打得过瘾不过瘾?” “行了,别他娘的感慨了!” 李云龙大手一挥, “赶紧打扫战场!这帮鬼子可是甲种师团的,装备好得很!枪、炮、马,一样都不能少!发财了!” 一提到发财,孔捷和丁伟的眼睛也亮了。 三人正准备招呼部队下去“捡洋落”,一个通讯兵骑着马,从远处飞奔而来。 “报告三位团长!旅部急电!” 通讯兵跳下马,将一份电报递给李云龙。 李云龙接过电报,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 “他娘的!”他把电报纸往地上一摔,破口大骂,“真是属狗鼻子的!闻着味就来了!” 孔捷捡起电报纸,和丁伟凑在一起看了看。 电报内容很简单。 旅长对他们全歼日军增援联队的战果表示嘉奖,并通知他们,旅部参谋长将亲自带队,前来慰问,并……并协同清点战利品。 孔捷和丁伟的脸色也垮了下来。 “协同清点战利品?”丁伟念叨着这几个字,嘴角抽了抽, “这不就是明抢吗?” “什么他娘的协同!”李云龙气得跳脚, “老子刚打了胜仗,屁股还没坐热,他就来摘桃子了!” “快藏!” 第76章 瞒天过海,旅长来了也得空手走 “快!快他娘的快点!”李云龙绕着一堆九二式重机枪打转,急得不行, “找个坑埋了!不行,万一旅长带工兵来挖呢?” 孔捷一脚踹在一匹东洋大马上,骂道: “你当旅长是你?还带工兵来刨咱们?” 丁伟也愁着脸,扒拉着一箱子弹:“埋了不稳妥。这么多枪炮弹药,怎么藏?把山挖空了也藏不下!” 三个团长对着满地的战利品,都犯了愁。旅长要来“协同清点”的消息,让刚到手的宝贝变得烫手起来。 就在三人没辙的时候,贾栩从战场废墟里走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干净军装,手里拿着张烧焦的日军地图,对三人的着急样视而不见。 “参谋长!我的好参谋长!”李云龙跟看见救星一样冲过去抓住贾栩的胳膊, “快给出个主意,旅长那老小子就要来打秋风了!这批家当要是被他拉走一半,我这团长就不干了!” 贾栩把目光从地图上移开,扫了一眼堆成山的武器弹药,平静地问。 “为什么要藏?” 李云龙一愣:“不藏?等着他来搬空啊?” 贾栩踢了踢一挺几乎全新的歪把子机枪。 “藏,是藏不住的。既然藏不住,那就‘毁’了它。” “毁了?”孔捷和丁伟嗓门都高了八度,两人异口同声,满脸不敢信。 孔捷指着那挺机枪,心疼得不行:“贾参谋,你没发烧吧?这可都是好东西!一枪没放,就这么毁了?” 贾栩没理他们,只是看着李云龙,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就地进行二次破坏。 用炸药,把这些完好的武器,炸成一堆谁看了都摇头的废铁。 我们要让旅长相信,这场大火,不仅烧死了饭田联队,也把我们九成九的战利品,都烧没了。” 窑洞前安静了片刻。 李云龙眨了眨眼,随即一拍大腿,指着贾栩大骂: “他娘的!你小子比老子还黑!我顶多是藏,你这是直接毁尸灭迹啊!” 骂完,他脸上却乐开了花,一把搂住贾栩的肩膀,兴奋地搓着手。 “就这么办!传我命令!一营的,把缴获的炸药包都给老子搬过来!挑好的枪、好的炮给老子炸!” 李云龙对着张大彪吼道: “听好了!别他娘的舍不得!就要炸那些崭新的!炸得越碎越好,要炸得像那么回事,让旅长看了都得掉眼泪!” 孔捷和丁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肉疼。 可看着已经开始指挥部队“毁尸灭迹”的李云龙和那个一脸平静的贾栩,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二团的!都别愣着了!”孔捷黑着脸,从地上捡起一把大铁锤,“把那几台电台给我搬过来!老子亲自砸!” 丁伟也叹了口气,对着手下挥挥手:“新一团的,去,把那几箱望远镜给我砸了,镜片都敲碎了,别留一片好的!” 一时间,整个战场上响起了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和零星的爆炸声。 战士们心疼归心疼,但还是按命令,用锤子砸弯枪管,用石头砸坏炮队镜。 贾栩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场面,走到李云龙身边,低声补充道。 “光有废铁还不够,得有拿得出手的‘战损’。” 他指了指远处的马群: “挑出五百匹最好的东洋战马,还有那二十挺九二式重机枪,五十门完好的迫击炮,伪装成‘战损物资运输队’。” “打什么旗号?”李云龙立刻问道。 “就说奉命向后方转移伤员和报废装备。” 贾栩语气平静, “让他们走小路,绕到后山咱们的秘密仓库去。等旅长走了,再拉回来。” 李云龙听完,冲着贾栩竖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一个小时后,旅部参谋长的吉普车开到战场边缘,看到的是一片焦黑的景象。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焦臭味。 到处都是扭曲变形的武器残骸,烧黑的卡车骨架,还有看不出人形的焦尸。 旅部参谋长从车上下来,脚踩在焦土上,眉头紧紧皱起。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李云龙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了上来。 “参谋长!我的参谋长啊!你可算来了!”李云龙死死抓住参谋长的手,哭喊着, “你看看!你看看我们独立团!为了全歼这股狗娘养的援军,我们把家底都打光了啊!” 参谋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表演弄得一愣,想抽回手,却被攥得更紧了。 “你再看看这些缴获!”李云龙指着不远处一堆废铜烂铁,痛心疾首,“全完了!全他娘的在这场大火里报销了!我这心,疼得就跟刀割一样啊!” 参谋长看着李云龙说来就来的眼泪,半信半疑。 他甩开李云龙的手,亲自走到那堆废铁前,弯下腰翻找起来。 他捡起一根烧弯的枪管,又拿起一个变形的炮架,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不信邪,又往里走了几步,在几个大坑里扒拉了半天,结果除了更多的武器残骸和烧焦的尸体,连一根完整的枪栓都没找到。 “李云龙,你们的战利品呢?”参谋长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黑灰,语气不善。 “这不就是吗?”李云龙指着满地的狼藉,一脸“悲痛”。 就在参谋长脸色铁青,准备发作的时候,贾栩拿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过来。 “参谋长,这是我们初步统计的战损报告。”贾栩将文件夹递了过去。 参谋长狐疑地接过,翻开看了起来。 报告做得非常详细,上面用数据“证明”了超过九成的缴获武器,都在后续的火焰和弹药殉爆中被彻底摧毁。 报告后面还附了分析,解释了桐油混合机油燃烧时的高温,是如何引爆弹药箱造成二次破坏的。 每一个数据和推论,都找不到任何破绽。 参谋长捏着那份报告,手微微发抖,他再看看满地的废墟和李云龙那张哭丧的脸,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 最后,他黑着脸,只带人“搜刮”走了百十来条还能修的破枪和几箱子弹,骂骂咧咧地坐着吉普车走了。 看着参谋长的车消失在远处,李云龙、孔捷、丁伟三人再也憋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痛快!他娘的太痛快了!”李云龙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旅长的人黑着脸空手走!” 孔捷和丁伟也是笑得前仰后合,刚才的肉疼感,此刻全都变成了占便宜的快感。 贾栩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狂笑,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的脑海里,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实施“欺上瞒下,焦土藏宝”计策。】 【毒辣指数:三星。】 【计策评级:妙。成功欺瞒上级,为己方谋取巨大利益,乃小人行径,君子不齿,毒士所爱。】 【奖励:毒士点数2000点。】 贾栩没有理会系统的奖励,他缓缓展开手里那张烧焦的日军地图,目光落在了一条贯穿整个晋西北的铁路线。 正太铁路。 他转过头,对着还在狂笑的李云龙,平静地开口。 “团长。” 李云龙止住笑,看向他。 “发完这笔财,该干点正事了。” 第77章 剑指正太,炸毁鬼子的铁路 李云龙看着贾栩展开那张烧焦的地图,脸上的醉意退得一干二净。 孔捷和丁伟也凑了过来,三颗脑袋挤在一起,目光都落在那条贯穿了整个地图的黑色曲线上。 “这是……正太铁路?”李云龙的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眼神里冒出火来。 他知道这是什么,这是鬼子的命脉,是连接华北和山西的大动脉。 “参谋长,你把这张图拿出来,是想……”李云龙的声音有些发颤。 贾栩没有说话,只是用笔尖,在那条黑线上轻轻划过。 “干他娘的!”李云龙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酒碗乱跳, “捅鬼子的心窝子!这买卖,我李云龙干了!” “老李,你疯了?”孔捷一把拉住他, “你看看这铁路上有多少据点?隔几里地就是一个炮楼,全是钢筋水泥的乌龟壳, 上面还架着重机枪。咱们这点人,冲上去就是拿脑门往石头上撞!” 丁伟也皱着眉,点了根烟: “老孔说得对。铁路沿线全是鬼子的重兵,还有铁甲巡逻车来回跑。 咱们的兵就算冲到铁轨上,人家一梭子过来,连个囫囵尸首都留不下。这买卖,做不得。” 李云龙被两人一盆冷水浇下来,火气又上来了: “做不得?咱们刚发了一笔横财,兵强马壮,有什么做不得的?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我们的目标,不是全线。”贾栩的声音不大,却让三个争吵的团长都安静下来。 他的笔尖停在了铁路线上一个点,用力画了个圈。 “娘子关隧道。” 他抬起头,看着三人: “这是正太线上最长的一段隧道,全长超过一公里。 一旦这里被彻底摧毁,以鬼子目前的工程能力,没有三个月,休想修复。 三个月,足够改变很多事了。” 李云龙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条铁路被拦腰斩断的景象。 “不止如此。”贾栩的语气依旧平静,说出的话却让另外两人倒吸一口凉气。 “我们不仅要炸了隧道,还要把鬼子的铁甲列车‘天佑号’,永远埋在里面。把隧道,变成它的一座钢铁坟墓。” “好!”李云龙热血冲顶,又是一拍桌子,“把王八盖子和王八一起埋了!就这么干!” “胡闹!” 一声呵斥从窑洞口传来,赵刚大步走了进来,脸色很不好看。 “李云龙!贾栩!”赵刚走到沙盘前,指着地图上的铁路线,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在拿我们三个主力团的家底去赌博! 万一失败,我们怎么跟旅部交代?怎么跟总部交代?” 他转向贾栩,语气更加严厉: “参谋长,我知道你屡立奇功,但这么重大的军事行动,必须上报旅部和总部,等待上级批复!绝不能擅自行动!” “等他们批下来,黄花菜都凉了!”李云龙脖子一梗,又跟赵刚顶上了, “战机稍纵即逝!等上头开完会,鬼子早就防备上了,咱们还打个屁!” “这是组织纪律!你李云龙眼里还有没有纪律了?”赵刚毫不退让。 “弟兄们的命就是最大的纪律!” 眼看两人又要吵翻天,贾栩伸手在他们中间压了压。 他看着赵刚,问了一个问题。 “政委,如果我们能用一种不费一兵一卒的方式,把这件事办成呢?” 赵刚愣住了。 李云龙也停下了争吵,扭头看着贾栩。 贾栩走到地图的另一侧,手指指向了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标记。 那是一个用蓝色墨水标注的小方块,旁边写着一行小字。 “阳泉,第三化学品仓库。” 孔捷和丁伟面面相觑,不明白打铁路跟一个化学品仓库有什么关系。 贾栩解释道: “炸毁娘子关隧道,需要大量的烈性炸药。 我们兵工厂的黑火药威力不够,而且数量也远远不足。 但这个仓库里,储存着我们制造高爆炸药所需的所有关键原料,比如硝酸、甘油和棉花。” “那不还是得抢?”李云龙问。 “不。”贾栩摇摇头, “我们不抢,我们去‘借’。化学仓库抢容易爆炸,容易出现伤亡。” “仓库的管理有漏洞,每个月都有固定的‘自然损耗’。 我们只需要制造一场不大不小的意外,让这个月的‘损耗’,比平时多一点点。 多出来的部分,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回我们的兵工厂。” 李云龙听明白了,咧开嘴笑了起来: “你小子,这是要在鬼子眼皮底下偷东西。” “但这只是第一步。”贾栩的目光重新回到正太铁路上, “为了掩护这次行动,我们需要把鬼子的注意力,从阳泉挪开。” 他看向李云龙、孔捷和丁伟。 “我需要你们三位,立刻派出小股部队,在正太铁路全线展开袭扰。 今天打这里,明天打那里,动静越大越好,让鬼子觉得我们吃了熊心豹子胆,要对整条铁路下手。” 孔捷立刻反应过来:“声东击西?” 丁伟补充道: “不,这是声东击西,再加一个暗度陈仓。” 李云龙一挥手: “管他什么鸡什么仓,就这么定了!老孔,老丁,咱们分头行动!我负责南段,你们俩一东一西,咱们比比谁闹出的动静大!” 孔捷和丁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兴奋。 这种不用啃硬骨头,还能恶心鬼子的好事,他们最喜欢干。 “好!就这么办!”两人齐声应道。 赵刚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三言两语就定下了一个足以搅动整个晋西北的作战计划,眉头依然紧锁。 “贾参谋,你保证,这次行动不会出现重大伤亡?” “政委。”贾栩看着他,语气平静, “我们的目标是‘零伤亡’。” 赵刚沉默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好,我同意。但这次行动,我必须全程监督。” 当天夜里,晋西北的夜空被枪声和火光撕裂。 独立团、新一团、新二团的数十支小分队,开始在漫长的正太铁路沿线,对日军的据点、巡逻队发起了此起彼伏的袭扰。 爆炸声和枪声响彻了一整夜。 日军的通讯线路被频频切断,小股的运输队遭到伏击,连几个孤零零的炮楼都被手榴弹炸塌了。 整个铁路沿线的日军都被调动起来,疲于奔命地四处“救火”。 而在距离铁路几十里外的阳泉城郊,一切却安静得有些反常。 段鹏带着十几名精锐战士,换上了一身本地老百姓的粗布衣服,背着空空的箩筐, 第78章 瞒天过海,炼金术士的“杰作” 阳泉第三化学品仓库外,夜里,正太铁路那边传来零星枪炮声。 仓库守备队长渡边曹长,正烦躁地来回走动。 哨所门口的木桌上放着一部电话机,通讯兵每隔几分钟就接到一条新警报。 “报告队长!黑山口据点遭到袭击!” “报告!七号铁路桥附近发现八路军!” 渡边抓起水壶灌了一口,重重放下,骂道:“八嘎!这些土八路,就会像苍蝇一样嗡嗡叫!” 他看了一眼身后守备森严的仓库,又看了看铁路方向的火光,下了决心。 “留下一班人看好仓库!剩下的人,跟我去支援铁路线!必须把这些苍蝇的腿打断!” 一名副官担心道:“队长,这里存放的都是帝国的重要物资……” “重要物资?”渡边一脚踢飞脚边的石子, “八路军那几条破枪,连铁丝网都冲不过来!他们就是想调虎离山!走!” 大队日军很快集合完,朝着枪声最密集的方向开去,只留下十来个士兵守着仓库,靠在墙角抽烟。 他们谁也没注意,在仓库后方一个不起眼的排污口,铁栅栏被人用工具无声地剪断了。 段鹏像条泥鳅,第一个钻了出来。 他对着身后打了手势,十几名同样穿着粗布衣的战士,悄无声息地跟了出来,动作利落,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避开了仓库外所有的明哨暗哨,好像对这里的布防一清二楚。 队伍贴着墙根的阴影,很快摸到一处侧门。 段鹏拿出一根细铁丝,捅进锁孔里捣鼓了几下,只听“咔哒”一声,门锁开了。 仓库里一股刺鼻的化学品味。 段鹏等人没犹豫,直接走向仓库最深处,那里码放着一排排贴着德文标签的大铁桶。 “就是这些。”段鹏低声说。 几个战士立刻上前,没去搬沉重的铁桶,而是拿出胶皮管子,熟练地用虹吸法把桶里的液体抽进一个个特制的牛皮水袋里。 另一边,段鹏带着两个人,找到了仓库里一条生锈的蒸汽管道总阀。 他照着贾栩画的草图,对着阀门比划了一下,然后用尽全力,把泄压阀拧开了半圈。 “嘶——” 管道发出轻微的漏气声,灼热的蒸汽开始慢慢往外冒。 做完这些,第三组的战士在一个角落里,把一捆浸满煤油的棉纱塞进一处电线接头的破损处,然后接上了一个小巧的延时引信。 “参谋长交代,时间定在四十分钟。” “明白。” 最后一个牛皮水袋装满后,段鹏打了个手势。 “撤!” 十几道黑影再次融入黑暗,顺着排污管道原路返回,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离开后大约半小时,仓库内的蒸汽管道因为持续漏气,内部压力急剧升高。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一段老化的管道接口没能承受住压力,爆了开来。 高温高压的蒸汽瞬间喷出,把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白雾里。 几乎同时,角落里的延时引信走到了头。 “啪!” 一簇电火花闪过,点燃了那捆浸满煤油的棉纱。 火苗一开始不大,但在高温蒸汽的烘烤下,火势迅速蔓延,很快引燃了旁边的包装木箱。 大火冲天而起。 正在铁路上追击游击队的渡边,突然看到阳泉方向亮起红光,紧接着,一声巨响传来,连脚下的大地都震了一下。 “不好!是仓库!”渡边脸色煞白。 当他带着部队疯了一样赶回去时,整个第三化学品仓库已经成了一片火海,剧烈的爆炸还在不断发生。 一个侥幸从火场里逃出来的士兵,连滚带爬地跑到他面前,哭喊着报告。 “报告队长!是……是线路老化!引发了火灾……然后……蒸汽管道也炸了!” 渡边看着熊熊燃烧的废墟,听着士兵的报告,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他没有怀疑,因为这一切都太“合理”了,老旧的线路,失修的管道,完全符合一场意外事故的所有特征。 他甚至有些庆幸,幸亏自己把主力都带了出来,不然这一下就全完了。 …… 独立团后山,临时改造的兵工厂里。 王承柱戴着缴获的护目镜,正小心地用玻璃棒搅动着一个陶瓷罐。 他身边的几个技术员,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好几个同样的陶瓷罐,里面装的,正是段鹏他们冒死弄回来的化学原料。 “我的老天爷,参谋长,您这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些玩意儿?” 王承柱放下玻璃棒,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都在抖, “浓硫酸,硝化甘油……这几样东西凑到一块儿,稍微一颠,咱们整个后山都得上天!” 贾栩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张画满符号和流程的图纸。 “照图纸上来,出不了事。” 贾栩语气平静,他亲自上前,拿起另一个罐子里的白色粉末,缓缓倒进正在搅拌的粘稠液体中。 “注意控制温度,加了稳定剂,它的性质就温和了。”贾栩一边操作,一边指导王承柱。 在贾栩的指导下,经过一整夜的处理,一坨坨黄褐色的面团一样的东西,被小心地从陶瓷罐里取了出来。 它们摸上去柔软有弹性,可以像揉面一样随意捏成各种形状。 李云龙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他好奇地伸手戳了戳那坨“面团”,又凑上去闻了闻。 “嘿!还真跟地瓜面一个德行!”李云龙啧啧称奇,“贾参谋,这玩意儿,真比TNT还厉害?” “威力是TNT的三倍以上,而且很稳定,用明火都点不着,必须用特制的雷管才能引爆。”贾栩解释道。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李云龙两眼放光,他抓起一坨在手里掂了掂,咧嘴笑道, “从今天起,这玩意儿就叫‘贾氏地瓜面’!传我命令,严密封锁消息,谁他娘的敢泄露出去一个字,老子扒了他的皮!” 炸药的问题解决了,但新难题又来了。 团部的作战窑洞里,李云龙、赵刚、孔捷、丁伟,还有贾栩,围着沙盘。 “‘地瓜面’是有了,可咱们怎么知道鬼子的铁甲列车什么时候从娘子关过?” 李云龙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那玩意儿神出鬼没的,每次出动的路线和时间都是绝密,咱们的人根本摸不进去。” 丁伟也点头:“没错,这才是最关键的。总不能把炸药埋在隧道里,等上十天半个月吧?万一被鬼子的工兵发现,就白忙活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是个死结,想知道日军王牌铁甲列车的动向,除非能打进他们华北方面军的司令部。 就在大家都没辙的时候,贾栩对门外的警卫员喊了一声。 “去,把缴获的那台大功率电台抬进来。” 众人有些疑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很快,两个战士抬着一部日式电台走进窑洞。 李云龙看着那台机器,不解地问: “参谋长,你这是……想听听鬼子电台里骂街?” 贾栩没回答。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从上衣内口袋里,掏出一个薄薄的册子。 册子的封面是深绿色的硬壳,上面印着一行烫金的日文字。 赵刚凑近一看, “大日本帝国……华北方面军……通讯密码本…” 贾栩走到电台前,熟练地打开开关,戴上耳机,开始调频率。 在刺啦的电流声中,他转过头,看着已经傻了眼的李云龙和赵刚,平静地开口。 “现在,让我们听听,鬼子准备什么时候上路奔丧。” 第79章 炸火车?老子要的是鬼子中将的命! 窑洞里油灯的光摇摇晃晃,气氛很紧张。 刺啦的电流声从耳机里传出,贾栩握着笔,在纸上飞快地写着。 窑洞里没人说话。 李云龙在泥土地上来回踱步,孔捷蹲在地上,反复卷着一根烟,烟丝撒了一地。丁伟靠墙抽着烟,脚下已经一小堆烟头。赵刚端着搪瓷缸,紧紧盯着贾栩,缸里的水早凉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 贾栩写满了三页纸,终于放下笔,摘下了耳机。 电流声一停,窑洞里安静得吓人。 四道目光立刻投了过来。 “怎么样?”李云龙一步窜到桌前,声音都有些发紧。 贾栩把几张译稿整理好,拿起最上面的一张,语气平淡。 “明天下午四点十五分,‘天佑号’准时通过娘子关隧道。”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一把抢过那张纸,虽然看不懂,但还是兴奋地挥了挥。 “好!他娘的太好了!”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油灯都跳了一下,“王承柱!让炮兵连把所有‘地瓜面’都给老子备好!明天,老子要让鬼子的王八盖子车,变成一堆废铁!” 孔捷和丁伟也围了上来,脸上全是兴奋。 “老李,这次动静大,缴获咱们得提前说好,三家平分!”丁伟已经开始算计战利品了。 “分个屁!谁抢到是谁的!”李云龙大手一挥,又恢复了那副无赖样。 窑洞里的气氛一下热烈起来,好像那列铁甲列车已经到手了。 “团长,”贾栩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我们这次的目标,可能要改一改。” 李云龙的笑声卡住,他扭头看着贾栩,有些疑惑:“改?炸火车多过瘾,还改什么?” 贾栩没直接回答,而是将另一份译稿推到桌子中央。 “这趟专列,除了护卫部队,还多了一个特殊的乘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 “大日本帝国总顾问,陆军中将,吉本贞一。” “吉本贞一?” 李云龙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有点耳熟。 孔捷和丁伟也皱起了眉头。 只有赵刚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桌前,拿起那份译稿,死死地盯着那个名字。 他的手微微发抖,端着的搪瓷缸“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赵……赵政委,你这是怎么了?”李云龙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你们可能不知道他是谁。但我告诉你们,华北这几年,咱们根据地死了多少老百姓, 有多少村子被烧成白地,有多少女人孩子被糟蹋,根子,全在这个老鬼子身上!” “‘三光政策’,‘囚笼政策’,‘以战养战’,这些断子绝孙的毒计,全是他和他的师兄岗村瘪三一手策划的!”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变得一片阴沉。 孔捷把手里的烟卷死死捏成一团。 丁伟把刚点着的烟狠狠地按在桌上,烫出一个黑印。 “所以……”李云龙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可怕, “这趟车上,坐着那个挨千刀的总设计师?” “不止。”贾栩继续补充道,声音依旧平静。 “根据情报,他这次来山西,有两个目的。 第一,整合华北方面军的情报系统。第二,也是最重要的,调查第一军近期在晋西北连续惨败的原因。” 贾栩抬眼看着李云龙。 “坂田联队、山本特工队、平安县城……这些部队为什么会接连完蛋,他就是来查这个案子的。” 李云龙咧开嘴,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全是杀气。 “查案子?查到老子头上来了?好啊!老子正愁找不到他,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贾栩将桌上的地图往中间推了推。 “所以,我建议,改变作战目标。” 他的手指点在娘子关隧道的位置,语气不容置疑。 “从炸毁‘天佑号’铁甲列车,升级为,不惜一切代价,干掉吉本贞一和他的调查团。” “干了!” 李云龙一拳砸在桌上,吼声在窑洞里回荡。 “他娘的!一个铁甲列车算什么?搭上咱们三个团,换一个鬼子陆军中将,这笔买卖,赚翻了!老孔,老丁,你们干不干?” “干!”孔捷和丁伟异口同声,没有丝毫犹豫。 弄死一个普通鬼子是打仗,弄死“三光政策”的祖师爷,那是为千千万万枉死的同胞报仇! “我反对。” 赵刚的声音响起,给这股狂热的气氛降了温。 三双冒火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 “老赵,你又要给老子念紧箍咒?”李云龙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不是纪律问题。”赵刚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现实问题。一个陆军中将,他的安保级别有多高?你们想过没有?专列前后肯定有清障车,沿途据点都会最高戒备,天上都可能有飞机。” 他指着地图上的隧道。 “我们的爆破组,能在这么严密的防范下,把炸药顺利安放吗?万一被发现,我们的人一个都跑不掉!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赵刚的担忧很有道理,孔捷和丁伟也冷静下来,看向贾栩,等他解释。 李云龙虽然不耐烦,但也知道赵刚说的是实话。 贾栩看着一脸焦虑的赵刚,开口问道。 “政委,如果鬼子的飞机坦克,重兵护卫,都派不上用场呢?” 赵刚一愣。 贾栩的手指顺着娘子关隧道的线条划过。 “他有千军万马,一旦进了这个一公里多长的山洞,他就只是个困在铁罐头里的人。 炮弹打不进来,飞机看不见,外面的护卫再多,也只能在洞口干瞪眼。”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我们只需要在隧道中间,引爆足够多的‘地瓜面’。 爆炸会摧毁列车,并引起隧道的大规模塌方。几万吨的石头压下来, 别说他一个中将,就是天皇老子坐在里面,也得被压成肉饼。” “我们不需要交火,不需要拼刺刀,甚至不需要看到敌人。我们要做的,只是在他路过的时候,按下起爆器,让整座山给他送葬。” 窑洞里再次安静下来。 李云龙听完,喉结动了动,他看着贾栩,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赵刚也不再说话了。他能想象到那个场面,在这种计划面前,鬼子任何安保措施都显得可笑。 “就这么定了!”李云龙恢复了亢奋,他抓起指挥棒,在地图上重重一点。 “全员听令!”他的声音充满了力量。 “独立团,所有战斗人员,立即出发!负责将所有‘地瓜面’,在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全部运抵娘子关隧道预定位置!王承柱,你带技术骨干负责安装!” “是!” “孔捷!” “到!” “你带新二团,给我死死守住娘子关东边的所有路口!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过去!” “是!” “丁伟!” “到!” “你带新一团,封锁西边!鬼子有任何增援,给老子往死里打!” “是!” 李云龙一口气下达完命令,拿起桌上那瓶没喝完的地瓜烧,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满碗。 他举起碗,对着众人。 “这碗酒,咱们不为缴获,不为升官发财!”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地图上那个名字上。 “为那些被鬼子害死的冤魂!干了!” “干!” 四只碗重重地碰到一起。 第80章 上菜了,准备开席! 酒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晋西北的夜,被这声脆响拉开了序幕。 正太铁路东段,枪声骤然炸响。 孔捷的新二团扑向了日军一个加强防御的中队据点。 “给老子打!把炮弹当石头扔!”孔捷扯着嗓子在阵地上吼。 几十挺轻重机枪同时开火,子弹泼水一样浇在鬼子据点的水泥工事上,打得火星四溅。 迫击炮弹一发接着一发,在据点周围炸开,掀起一阵阵泥土。 日军据点里的守备队长很快就判断出,这次来犯的八路不是小股骚扰部队,火力猛得不像话。 他抓起电话,对着话筒大喊: “请求支援!请求支援!八路军主力正在围攻我部!他们有重火力!” 孔捷的进攻,为整个计划拉开了序幕。 另一边,正太铁路西段。 丁伟的新一团没有搞出太大的动静。 他们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日军在阳泉附近的一个大型物资中转站。 这个中转站堆满了准备运往前线的军服、粮食和药品。 “动手。”丁伟站在山坡上,冷静地下达了命令。 几十个战士从黑暗中冲出,将一个个捆着浸油棉纱的手榴弹扔进了堆放物资的仓库和帐篷里。 几秒钟后,火光冲天。 火势借着风,迅速吞噬了整个中转站,堆积的弹药和油料被引爆,爆炸声此起彼伏。 冲天的火光把几十里外的夜空都照亮了,滚滚浓烟盘旋着升上天空。 正在紧急驰援娘子关沿线,准备加强专列安保的一支日军联队,远远看到了这股火光。 联队长举着望远镜,手都有些发抖。 “八嘎!是第三物资中转站!快!分出一个大队,立刻去救火!” 然而,这个大队刚脱离主力,还没跑出几里地,就被丁伟的部队迎头痛击。 丁伟根本不和他们硬拼,打几枪就跑,钻进山里就没了踪影。 等日军大队摆开阵势准备反击,丁伟的兵又从另一个方向冒出来,几发冷枪打掉他们的机枪手,然后再次消失。 这支日军大队被彻底拖垮在山沟里,进退两难,急得直跳脚,却连丁伟部队的影子都摸不着。 娘子关附近,一处名为“一线天”的悬崖峭壁。 段鹏带着十几名特战队员,腰上缠着绳索,贴在近乎垂直的岩壁上。 他们脚下几十米,就是那条泛着寒光的铁轨。 段鹏打了个手势,一名战士从背囊里取出一块黄褐色的“地瓜面”,小心翼翼地塞进铁轨枕木下方一个预先挖好的小坑里。 另一名战士则拿出细长的铜线,开始连接引信。 他们的动作很轻,很慢,每一步都极其专注。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 段鹏脸色一变,立刻做了个“贴紧”的手势。 十几个人瞬间停止了所有动作,死死贴在岩壁上,利用岩石的阴影和自身的伪装,与整座山崖融为一体。 两束刺眼的车灯光从山谷拐角处射来,一辆日军的边三轮摩托车开了过来。 车上的日军巡逻兵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车灯的光束在段鹏他们脚下的岩壁扫过,然后移开。 引擎声由近及远,很快消失在山谷的另一头。 段鹏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长出了一口气,再次打出手势,所有人继续作业。 而在娘子关隧道两侧的山体上,王承柱正带着整个工兵营,进行着更疯狂的作业。 上千名战士用最原始的十字镐和铁锹,在坚硬的岩石上疯狂地挖掘。 成吨的“地瓜面”被装在麻袋里,一袋袋地运上山,然后被小心地埋进挖好的坑道里。 汗水混着泥土,糊满了每个战士的脸,但没人停下。 他们都知道,自己埋下去的不是炸药,而是复仇的怒火。 独立团临时指挥部的窑洞里,烟雾缭绕。 李云龙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脚下已经扔了一地的烟头。 他焦躁地在地图前走来走去,时不时地冲着电讯兵吼上一嗓子。 “西边有消息没有?丁伟那小子把鬼子拖住了吗?” “东边呢?孔二愣子那边打得怎么样了?” 整个战局的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这巨大的压力让李云龙坐立不安。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贾栩。 贾栩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块银色的怀表,神情平静。 每当有新的情报传来,他就在地图上用红蓝铅笔画上一个新的标记,仿佛一个棋手,在棋盘上落下自己的棋子。 他看了一眼怀表上的时间,然后拿起红铅笔,在地图上娘子关隧道的位置,画了一个重重的叉。 “团长,孔团长和丁团长的电报。”电讯兵把两份电文递了过来。 李云龙一把抢过,快速扫了一眼,脸上的焦躁终于退去了一些。 “好!好啊!都他娘的是好样的!鬼子两路援兵,全被拖死在半路上了!” 与此同时,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电话铃声和军官的叫骂声响成一片,整个指挥部乱成了一锅粥。 “报告!井陉煤矿遭袭!” “报告!平定县城外围发现八路军主力!” “报告!正太线十七处通讯线路被切断!” 一名年轻的参谋冲到作战室主任面前,焦急地建议。 “大佐阁下!八路军全线出动,情况异常!我建议,为了吉本将军阁下的安全,专列是否应该暂停或者更改行程?” 作战室主任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八嘎!你在胡说什么?因为一群土八路的骚扰,就更改中将阁下的行程?这是帝国的耻辱!” 他指着地图,狂妄地吼道:“命令沿线所有部队,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天佑号’的绝对安全!让那些支那人看看,皇军的威严,不容挑衅!” 一道道无法挽回的命令,从混乱的指挥部发出。 独立团窑洞里,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李云龙掐灭了手里的烟头,死死盯着贾栩。 赵刚、孔捷和丁伟也通过电台,在各自的指挥部里,等待着最后的指令。 步话机里,外围观察哨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传了过来。 “报告!目标出现!” “距离隧道口五公里!” “三公里!” “已进入隧道!” 贾栩缓缓合上手中的怀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他拿起桌上的步话机送话器, “各单位注意。” “准备迎接‘贵客’。” 第81章 绝杀!三段引爆连环计 趴在湿草里的观察哨压着步话机,声音压得极低。 “目标进洞,倒计时,一百八十秒。” 倒计时声中,王承柱的心跳也跟着加速。 他蹲在洞口对面的土包后,食指搭在起爆器的按钮上。 雨水打湿了他的睫毛,他死死盯着隧道那个黑洞洞的入口,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跟着观察哨的倒数在心里默念。 “三。” “二。” “一!” 他猛地按下起爆钮。 山体内部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整个地面跟着剧烈地抖了几下。 无数碎石从隧道顶上被掀飞,又砸了下来,落在战士们的钢盔上,发出密集的“当当”声。 娘子关隧道长达一公里的洞身,前后两个洞口同时向内塌陷。 巨石和泥土倾泻而下,彻底堵死了出口和入口。 滚滚的石粉和烟尘充满了隧道,列车的应急灯闪了两下,彻底熄灭。 李云龙扔掉烟头,抄起步话机吼道。 “封洞!给老子把两个洞口全给我扫秃噜皮!” 埋伏在隧道两翼山坡上的机枪手们立刻扒开伪装,将枪身死死压在沙袋上。 十几挺轻重机枪同时开火,子弹瞬间封锁了刚刚塌方的洞口,打得火星乱冒,碎石飞溅,确保任何东西都爬不出来。 炮兵班的战士们动作麻利。 装填手塞入炮弹,炮手迅速调整角度。 “咚!” “咚!” 迫击炮弹准确地砸在塌方洞口的边缘,引发了新一轮的塌方,更多的碎石泥土滚落下去。 隧道内,如同地狱。 “天佑号”专列的火车头锅炉在震动中受损,安全阀发出刺耳的尖叫,滚烫的蒸汽从裂缝中喷出。 灼热的白色气浪充满了车厢,一个鬼子兵被蒸汽正面喷中,捂着脸发出惨叫。 车厢里乱作一团,全是鬼子的惊恐喊叫。 “冷静!都给我冷静!” 吉本贞一紧抓着指挥刀,后背撞在车厢铁壁上,眼睛里布满血丝。 可他的命令在尖叫和哀嚎中,根本没人听。 车厢铁皮被蒸汽烫得发红。 侧面的车窗玻璃承受不住温差,“砰”的一声碎裂。 一股夹着浓烟的热浪灌了进来,烫得人皮肤生疼。 “准备。” 在隧道顶部的一个通风井口,段鹏在腰间缠好绳索,对身后的队员比了个手势。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又帮旁边的队员看了一眼。 一架软梯被无声地甩了下去,垂入黑暗中。 几名特战队员顺着软梯,悄无声息地滑了下去。 段鹏最后一个下来,稳稳地落在井底的平台上。 他从背囊里掏出一个燃烧瓶,里面是粘稠的汽油混合物。 他嘴里无声地数着数,和另一处通风井的同伴保持同步。 “一。” “二。” “丢!” 他划着火柴点燃布条,将燃烧瓶扔了下去。 一点火光坠向下方混乱的列车顶部。 井下传来一声轰燃。 粘稠的汽油混合物爆开,火焰贴着列车车顶和隧道内壁蔓延开来。 浓重的黑烟夹着火苗,从通风井里倒灌上来。 下方车厢里,还在躲避蒸汽的鬼子兵被浓烟呛得跪倒在地,抱着喉咙剧烈咳嗽,在黑暗中乱撞。 “上!” 洞口外,王承柱对着工兵排一挥手。 十几名工兵嘶吼着,将粗大的撬棍插进山坡上几块巨石下面。 他们咬紧牙关,合力撬动巨石。 连着巨石的钢缆被绞盘绷得笔直,发出“嘎吱”的呻吟。 一块磨盘大小的巨石,带着泥沙,第一个滑下斜坡。 “轰隆!” 巨石狠狠砸在塌方的洞口,将一处较大的缝隙堵住。 紧接着,第二块,第三块…… 一块块巨石接连滑下,“砰!砰!”的闷响不断,很快就将洞口所有可能透气的缝隙全部塞满。 李云龙站在山坡上,看着远处通风井口冒出的火光。 他吐出一口烟,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狠劲。 “蒸熟了。” 他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勾。 “控制火力。” 赵刚站在他身后,捏着一块怀表,盯着秒针。 他手心全是汗,低声对传令兵重复指令。 “命令炮兵,十秒一发,延伸射击,别浪费炮弹。” 隧道里突然传出几声爆响,是被大火引燃的子弹箱。 一簇火舌从通风井口猛地冲了出来。 一个求生欲极强的鬼子,不知从哪扛来一块烧焦的车门板顶在头上,试图从一处缝隙里钻出来。 他刚露出上半身,就被洞外的机枪手盯上了。 一串子弹扫过去,那鬼子的胸口被打烂,软了下去。 贾栩放下步话机耳机,扫了一眼桌上的地图。 “命令丁伟和孔捷,注意侧翼,鬼子的机动部队可能会反扑。让他们省着点子弹。” 通风井旁,段鹏抬手止住了队员。 他侧耳听了听井下的动静,除了燃烧声,已经听不到惨叫了。 他猫腰潜到井口,拆下旁边一个鬼子预设的电台话筒,塞进了背囊。 吉本贞一用烧焦的军服袖口捂住口鼻,咳出的全是黑灰。 他眼眶通红,扶着扭曲的座椅坐了下去。 他听着外面的枪声和爆炸声,嘴里用日语喃喃地咒骂着。 “轰!” 火车头的锅炉裂缝猛然扩大。 一道更粗的蒸汽柱横扫而出,直接将两名试图靠近的鬼子掀翻在地,皮肤瞬间被烫熟。 洞外的雨更大了。 泥水顺着沙袋的缝隙往外冒,机枪手浑身湿透,他咧嘴一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继续对着洞口短点射。 “干得漂亮!” 王承柱朝着满身泥浆的工兵们竖起大拇指,吼道。 “撤一半去休息,留一半,轮换瞭望!” 通风井口的火势渐渐小了,一股烧焦的恶臭混着浓烟冒出来,闻着想吐。 段鹏打了个手势,带着队员们撤出了通风井。 “收队!” 段鹏带着缴获的电台和密码本,找到了正在指挥部里的贾栩。 那台电台是从列车中部一节相对完好的车厢里拖出来的备用电台,外壳上甚至有熔化铁皮烫出的印记,但内部似乎没坏。 贾栩接过那本被熏黑的密码本,翻看了两页,嘴角翘了一下。 他立刻叫来译电员。 “马上,用这台电台,模仿吉本调查团的口吻,给太原第一军司令部发报。” 译电员有些发懵:“参谋长,发什么?” 贾栩的眼神里闪着一种让人心悸的光。 “就说,‘天佑号’专列在娘子关遭遇小股八路袭击,发生轻微事故,列车受损,无法前进。 吉本将军安然无恙,但急需工程部队前来救援。” 第82章 这帮狗娘养的鬼子 潮湿的麻袋上,译电员戴着耳机,正模仿着日军的腔调发报。 “列车受损,无法前进,请求派遣修理部队,重复,列车受损……” 他特意弄出电流的杂音,让信号听起来很不稳定。 贾栩听着耳机里的回音,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伸出手,在摊开的军用地图上,隧道两端的山谷处各点了两下。 李云龙抄着腰,雨水顺着他的帽檐往下淌,他咧嘴骂了一声。 “好一招钓鱼,他娘的,既然要钓,就把鱼饵做得再大点!” 工兵连长王承柱接到命令,对着手下人一挥手。 “挖沟!倒油!” 战士们抡起工兵铲,在阵地前迅速刨开一道浅沟。 几桶桐油被倒了进去,顺着沟流淌。 一名战士划着火柴,将火把凑近沟渠的一头。 火苗一碰,顺着油沟“呼”地一下向前窜去。 不远处的石堆后,段鹏正调整着一挺缴获来的重机枪。 他半跪在地,用脚压住机枪的后腿,仔细调试着枪口的角度,确保火力能覆盖到隧道的整个正面。 政委赵刚正和战士们一起搬运沙袋,加固工事。 他侧过头,对旁边的机枪手嘱咐了一句: “民房那边是射击死角,都给我记清楚了,枪口抬高一尺,不许误伤一砖一瓦。” 他紧盯着远处村庄的轮廓。 约莫两里地外,雨幕中传来一阵汽笛声。 一支日军修理队推着一辆平板轨道车,在铁轨上缓慢前进。 车上装着脚手架和各种工具,十几个工兵打扮的鬼子一边推车,一边抱怨着天气。 “再近点,放近了打。” 李云龙抬手往下压了压,嘴唇抿成一条线。 他的手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 那辆平板车终于推到了塌方体前,几个鬼子刚把脚手架从车上抬下来,还没站稳。 王承柱一声低吼:“点火!” 准备好的火把丢进了油沟。 “轰!” 油沟瞬间燃起一道两米高的火墙,把塌方口前那片区域照得通亮。 与此同时,段鹏的重机枪和其他几个火力点的机枪同时开火。 交叉的火线撕开了平板车上挡雨的布篷,也撕碎了布篷下鬼子的身体。 面对火墙和弹雨,鬼子工兵四散奔逃。 一人慌乱中从口袋里掏出块白手帕举起,还没来得及喊叫。 他脚下“咔嚓”一声,踩中了一颗“诡雷”,整个人被炸飞出去,手帕掉在泥水里。 “收尾,撤火,换位。” 贾栩的声音从步话机里传来,简短,利落。 战斗结束得很快,战士们迅速扑灭了火沟,扛起机枪消失在山林里。 几公里外的另一处山湾,一个假的铁路信号灯忽然闪了两下红光,又变成了绿色。 紧接着,在主铁轨的另一侧,一条废弃支线的尽头,一盏代表“安全”的绿色信号灯亮了起来。 “况且……况且……” 一台小功率的蒸汽机车头,牵引着三节闷罐车厢,慢吞吞地驶入了那条支线。 车头的蒸汽声在雨夜里很响。 “放!” 山坡上的王承柱猛地向后拉动一根粗大的扳柄。 一排用钢索连着的粗大圆木,上面钉满了磨尖的钢钉,从斜坡上滚了下来,狠狠砸在支线铁轨上。 这正是贾栩设计的“滚木雷”。 几乎在同一时间,铁轨下方传来一声闷响。 埋设的“地瓜面”炸药包被引爆,将两根钢轨炸得扭曲变形。 刚驶上来的火车头猛地一歪,巨大的车身失去平衡,一头栽进了旁边的深沟里。 车厢里的宪兵刚从剧烈的颠簸中反应过来,探出半个身子查看情况。 侧面坡上的机枪窝里,等候多时的战士们同时开火。 几十个探出头来的鬼子身体一僵,齐刷刷地向后倒去。 “抬炮!给老子三发齐射!” 东侧阵地里,孔捷吼声如雷。 三门迫击炮发出沉闷的“咚咚”声,炮弹在鬼子混乱的人群中炸开。 丁伟那边更直接,一串燃烧瓶被甩了出去。 玻璃瓶在车厢铁皮上碎裂,火焰瞬间吞没了车厢,把试图跳车反击的步兵烧得鬼哭狼嚎。 “压住火线!枪口再压低一点!” 赵刚举着望远镜,死死盯着远处民房的屋檐线,他用手使劲往下压了压。 他绝不允许有一颗子弹打偏。 一处被炸塌的通风孔里,一个满脸是血和泥的鬼子,正用一把匕首疯狂地刮着堵住洞口的泥土。 一道黑影闪了过去。 段鹏手中的绞索无声地套在了那鬼子的脖子上,猛地向后一拽。 鬼子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拽翻在地,手里的匕首“叮当”一声掉落。 车厢里抓到的那个鬼子顾问被死死按在泥水里,牙齿磕碰得“咯咯”作响。 段鹏掰开他的嘴,灌了口泥水。 “说,下一班列车的时间和路线。” 那顾问浑身哆嗦,没几下就全招了,断断续续地吐出了后续救援列车的准确时刻与路线。 他绝望地垂下了头。 贾栩抬手,换了一面旗语。 他举起望远镜,盯住下段山腰处一个预设的灯号位置。 汽笛声短促地响了一下。 第二列所谓“救援炮列”的尾灯,出现在山道拐弯处。 车上架着几门九二式步兵炮,是来提供火力支援的。 “预警距离五十米!” 王承柱压着嗓子低吼。 负责拉绳的工兵们猛地拽动手里的绳索。 埋在铁轨两侧的“定向串雷”瞬间被引爆,无数钢珠和铁片呈扇面飞出。 牵引炮车的车头被掀得侧翻在地,沉重的炮管撞在山壁的岩石上,火花四溅。 车厢里传来乱作一团的喊叫声。 李云龙一脚踢开面前的沙包,猛地站了起来。 “收割!给老子一寸一寸地打!” 所有机枪火力点同时开火,火线死死压住沟底和车厢。 刚拿起枪准备反抗的鬼子,瞬间被打倒。 那些高举双手的,也被扫倒的火线带翻在地。 “迂回!切断退路!” 丁伟从侧翼带队冲了上来,彻底封死了鬼子向后逃窜的可能。 他端着冲锋枪吼道:“别让一只苍蝇飞出去!” “停火!” 孔捷抬手,制止了射击。 他指了指车厢里两个还在蠕动的活口:“那两个,交给段鹏。” 说完,自己则带着人,去翻检车厢里的枪支弹药。 赵刚看了一眼手表,下达了收队的命令。 “换位!全员换位!雨停之前必须撤干净,地上连个烟卷都不能留!” 李云龙提着一把缴获来的佐官刀,在自己袖子上抹了抹刀刃上的雨水。 他朝着被堵死的隧道方向,啐了一口。 “这帮狗娘养的鬼子,就是不长记性。” 贾栩将那张写满日文的时刻表和那份烧焦的正太铁路线路图并排放在地上。 仅仅全歼专列和两支援军,还不够。 他要的,是让这条贯穿晋西北的大动脉,彻底断到骨头里。 贾栩的手指,在地图上几处关键的桥梁、隧道和信号房上重重地掐过,心里已经定下了后续的“三板斧”。 一斧,砍桥梁。 一斧,劈通信。 最后一斧,专收那些跑散了的“野鬼”。 第83章 砍桥,拆路 独立团指挥部里,缴获的罐头盒子堆得到处都是。几个团长正在喝酒吃肉,窑洞里全是酒气和肉香。 “来!老孔,老丁!为咱们全歼两路援军,再干一个!” 李云龙端着个大碗,满脸通红地吼道。 孔捷和丁伟也举起碗,三只碗重重碰在一起,酒洒了一地。 战士们的欢呼声不断,庆功的气氛很热烈。 只有贾栩没参与,他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地图前,借着油灯的光,手指在缴获的正太铁路线路图上划着。 他的安静和周围的热闹完全不搭。 “都他娘的别吵了!”李云龙灌下一大碗酒,注意到贾栩的动作,他晃晃悠悠地走了过去。 “参谋长,仗都打完了,还看这破图干嘛?来,喝酒!” 贾栩没抬头,手指在地图上三个位置点了点,打断了大家的欢呼。 “团长,咱们只是干掉了鬼子的援军。正太铁路这条运输线还在,鬼子随时能运来新的部队。” 他把图铺在桌上,指着图上三座相隔几十里的桥。 “我有个计划,叫‘三板斧’。今晚就把这条铁路从中间给它截断。” 李云龙的酒意醒了大半,他凑过去,眼睛亮了。 孔捷和丁伟也扔下酒碗围了过来。 “第一板斧,先引诱,再炸桥,最后补刀。”贾栩用烧火棍点了点最近的西湾铁桥,“今晚先拿下它,速战速决。” 李云龙看着贾栩胸有成竹的样子,一巴掌拍在桌上。 “别废话了!就听你的!先搞他娘的第一座!” 天黑了,雨刚停。 西湾铁桥下的河水流得挺急。 几个工兵正把用油布包好的炸药包,塞进桥墩的结构弱点里。 这些孔洞是早就侦察好的。 铜线从炸药包上连出来,汇总到王承柱手里。 王承柱脱下帽子,耳朵贴在冰冷的钢梁上,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 他闭着眼听了一会儿,低声对旁边的人说:“里面是空的,能炸塌半边。” 一切准备就绪。 山坡上,段鹏看了看表,拿出一盏缴获的日军铁路信号灯。 他对着远处晃了晃绿灯,然后猛地换成红色。 几秒后,远处传来一声火车汽笛,是鬼子在询问信号为什么异常。 见没人回应,黑暗中亮起了几道手电光。 一队十几个人的巡桥队打着伞,骂骂咧咧地从远处走了过来。 脚步踩在钢梁上,发出“叮当”的响声,在山谷里传出很远。 “近了,进伏击圈了。”段鹏对着步话机低声说。 当最前面的鬼子兵走到桥中间时,山坡上一台伪装好的绞盘猛地转动。 “嘎吱——” 钢缆绷紧,一排排捆着钢钉的滚木,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轰隆隆!” 滚木砸在桥面上,最前面的几个鬼子来不及反应,就被打翻掉进了河里,惨叫着被冲走了。 “敌袭!有埋伏!” 后面的巡桥队尖叫着后退,举起三八大盖对着草丛胡乱开枪。 子弹打在石头上,冒出火星,但草丛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山坡上,贾栩用望远镜看着,面无表情地对着步话机说了一个字。 “炸。” 百米外的王承柱立刻按下了起爆钮。 “咚!” 桥下一声闷响。 西湾铁桥中间的钢梁直接被炸弯、折断。 十几个鬼子连同他们的探照灯,一起尖叫着掉进了下面的急流里。 几乎同时,下游几十米处,一个战士把手里的火把扔向河面。 提前倒在河道拐角的桐油被点着,“呼”的一声,火一下就烧向了落水的鬼子。 河面上,几个还在挣扎的鬼子瞬间被火吞了,在水里惨叫。 “救命!救命啊!” 岸边的机枪手探出身,对着河里的目标冷静地开枪。 “哒哒哒……” 子弹扫过去,把每一个想往岸边游的鬼子都打死在水里。 有个鬼子在水里拼命挥舞着白毛巾,好像想投降。 李云龙在另一个山头用望远镜看到了,只是冷冷地说了句。 “照打!别耽误工夫。” 五分钟后,枪声停了,河面恢复了平静,空气里只剩下烧焦的臭味。 “停止射击,转移阵地,所有人把脚印扫干净。” 贾栩的命令通过步话机传到每个小组。 战士们迅速行动,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天快亮时,日军的工兵部队才赶到。 带队的工兵大尉看着断掉的西湾铁桥和河里的尸体,气得脸都青了。 他命令部队立刻抢修,同时派人去下游的第二座铁桥——清水河桥加强警戒。 夜更深了。 清水河桥的日军哨点里,一个哨兵忽然听到林子里传来几声鸟叫。 他没在意,这附近这种鸟很常见。 但他不知道,这是八路军的联络信号。 “吱呀——” 远处传来车轮声,一队日军工兵推着工具车,正朝清水河桥过来。 他们是奉命来支援抢修的。 带队的工兵小队长举着白手帕,对着桥头晃了晃,这是夜间的自己人信号。 他的脚,刚踏上桥中心。 “动手!” 埋伏在两侧的战士,猛地拉动连接桥体的钢索。 钢索瞬间绷紧,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整段桥面轰隆一声,从中间断开,掉进了河谷里。 桥上的十几个工兵和宪兵连人带车,惊恐地吼叫着,掉进了十几米深的黑暗中。 手电光在空中乱晃,头盔和枪掉进水里,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打!” 机枪连的战士对着岸边两个没上桥、正转身逃跑的宪兵开火。 子弹追着他们的脚后跟打,把他们逼到河边,最后扫倒在地。 李云龙用马鞭指着还在晃动的桥尾。 “把剩下的也给我炸了!” 王承柱接到命令,按下了另一个起爆器。 “轰!” 桥尾的支座被炸开,巨大的钢钉从混凝土里被拔出,最后一段桥体也哀嚎一声,掉进了河谷。 天边开始发白。 最后一个目标,是下游村子附近的一座石拱桥。 这座桥是石头建的,比前两座结实得多。 工兵们没直接炸桥面,而是在夜里潜到水下,用防水炸药削弱了桥墩水下的结构。 桥面看起来好好的,但里面已经空了。 日军的增援部队很快赶到。 一辆负责开路的九四式炮车,在车长的命令下,小心翼翼地开上了石拱桥。 沉重的炮车压在桥面上,履带和石板摩擦,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当炮车开到桥中央时,贾栩冷静地下令。 “起爆。” 埋在桥两侧的十几颗定向雷同时爆炸,无数钢珠铁片从侧面打穿了炮车的装甲。 “轰隆!” 炮车被炸得猛地侧翻,掉进了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跟在后面的日军步兵被吓破了胆,都趴在桥头不敢上前。 就在这时,孔捷那边的迫击炮,对着桥头打了三发烟雾弹。 “咻——咻——咻——” 浓烟瞬间笼罩了整个桥头。 烟雾中,丁伟和李云龙的机枪阵地同时开火,两条火线在烟雾里来回扫射。 那些躲在掩体后面的鬼子被子弹逼了出来,成排地被打倒掉进河里。 不到十二个小时,三座桥全被炸了。 正太铁路这条运输线,被彻底截断。 贾栩目光望向远处被切断的电线杆。 “桥断了,只是第一刀。” “第二刀,该奔着他们的通信去了。” 第84章 掐断鬼子的咽喉 正太铁路沿线山坳一处信号房的窗下, 段鹏蹲着,头上的草帽压得很低。 他掀开草帽的边沿,露出一双眼睛,手指在身前无声地倒数。 把头上的草帽往下压了压,手指在泥地里倒数。 “三、二、一。” 他话音刚落,屋里就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几十米外,王承柱在一个临时电线杆旁,猛地合上了一个闸刀开关。 备用电源接通了。 信号房前,铁轨旁的信号灯闪了两下,从红色变成了绿色。 山谷的另一头,另一个伪造的信号灯也亮起了绿光。 两列拉着补给和兵员的鬼子列车,从两个方向开上了同一条单向铁轨。 车头的灯光在雨夜里晃着,两个司机都看见了前面代表“安全”的绿灯,想都没想就继续往前开。 山坡上,李云龙举着个缴获来的破铜喇叭,压着嗓子喊: “再近点,都别急着开火,让两个铁王八先亲个嘴。” 两束灯光在铁轨拐弯的地方碰上了,距离不到一百米。 两个司机都发现了对方,汽笛声立刻变得又尖又响。 刺耳的刹车声响了起来。 但是高速开着的火车惯性太大,根本停不下来。 一阵金属摩擦声之后,就是巨大的撞击声。 两列火车的车头狠狠撞在一起,铁皮都挤变了形,后面的车厢一节顶着一节,脱轨翻倒。 车厢里的人被甩得东倒西歪,惨叫声和骨头断裂的声音混成一片。 几乎就在火车相撞的时候,另一个信号房里。 一扇窗户被悄悄推开,几个穿着日军雨衣的人钻了进去。 屋里两个鬼子信号兵正趴在桌上打瞌睡,听到动静猛地抬起头。 他们刚张开嘴,一束手电光就照了过来。 眼睛被晃得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个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了脑门上。 “别喊。” 段鹏的声音很轻。 他手里的枪口顺着鬼子的额头滑下来,点在他的喉结上,然后扣动了扳机。 子弹穿过喉咙,血喷出来,溅在了墙上的铁路线路图上。 另一个鬼子吓得瘫在地上,裤裆湿了一片。 屋外,一个电缆井的盖子被掀开。 赵刚从井下探出头,递上来一把大号的绝缘剪。 “剪干净,一根都别留。” 魏和尚接过剪刀,对着井里那捆比手腕还粗的主通讯电缆,“咔嚓”一下剪断了。 火花闪了一下。 整条正太铁路东段的电话线,全断了。 贾栩从旁边拎过一个麻袋,把里面的东西倒进电缆井。 是白色的电石块。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水沟,对魏和尚说:“浇一瓢。” 一瓢冷水泼了下去。 电石遇到水,立刻发出“滋滋”的响声,冒出刺鼻的气味。 乙炔气体很快充满了整个电缆井,还顺着管道缝隙,渗进了旁边的信号房。 半小时后。 一队鬼子维修兵骂骂咧咧地赶了过来。 他们发现通讯断了,信号房里却黑着灯。 带队的曹长一脚踹开门,伸手去摸墙上的电灯开关。 “啪嗒。” 开关合上的瞬间,一道电火花闪过。 屋子里轰的一声,一股气浪把门窗玻璃全震碎了。 冲进去的几个鬼子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抽搐。 夜更深了。 远处的山坡上,丁伟把一挺九二式重机枪架在两块石头中间。 他通过瞄准镜,锁定了远处铁轨上停着的一列炮兵列车。 那列车是来增援的,车上架着几门步兵炮,正在待命。 丁伟没有瞄准人,而是对准了最前面那节平板车上挂着的一盏大号煤油防风灯。 “哒哒哒……” 一梭子子弹打了过去。 玻璃灯罩碎了,煤油洒出来,火“呼”地一下窜了起来。 炮兵列车上的鬼子炮手正在打瞌睡,被枪声和火光惊醒。 他们下意识地以为遭到了袭击,带队的少尉对着火光的方向,嘶吼着下令: “敌袭!开火!还击!” 后方车厢的炮班没看清情况,只看到前面的火光和听到了开火的命令,迅速调转炮口,对着前面起火的车厢就开了一炮。 炮弹拖着尖啸,砸在了自己人的车厢上。 爆炸的火光,在黑夜里特别显眼。 这下,整列炮车都乱了。 所有炮手都以为遭到了重火力攻击,纷纷向着自己看到的火光和枪声方向开火。 一时间,炮弹在自己的列车上空乱飞。 这列炮车自己把自己轰成了一片火海。 铁轨边的临时电话机,摇柄被摇得飞快。 可线路那头,一点声音都没有。 负责调度的几个车站之间,只能通过仅存的短途线路对骂,谁也搞不清楚,自己负责的那段到底出了什么事。 鬼子紧急在被炸毁的信号房旁边,搭起了一座临时的木质信号塔。 一个鬼子爬到塔顶,正准备挥动指挥旗。 山坡的草丛里,孔捷举着望远镜,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剃他头。” 两挺早就架好的机枪,从不同方向形成交叉火力。 子弹扫过木塔的顶部。 塔上的鬼子被打得浑身冒血,从十几米高的塔上摔了下来。 那座刚搭好的木塔,也被子弹扫得千疮百孔,晃了两下,倒在了地上。 列车里,一个车长从车窗探出身子,手里举着一块白布条,好像想投降。 孔捷摆了摆手。 “扫掉。” 机枪手扣动扳机,那个车长被打得缩了回去。 另一个草垛里,一个战士拉动了绳子。 几颗捆在一起的手榴弹,顺着挖好的绳槽,滚进了一处信号房的角落。 爆炸把屋里的控制台整个掀翻,各种颜色的线板被打得飞出窗外。 一队鬼子修理兵,扛着工具箱,急匆匆地从远处跑来。 路边的草沟里,猛地喷出两条火线。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修理兵瞬间被点燃,惨叫着扑倒在地,手里的工具摔了一地。 收工的时候,天快黑了。 李云龙踩着倒塌信号塔的碎木,捡起一块破铁皮,在手里掂了掂:“就凭这玩意儿,也敢指挥火车?” 旁边的小站台上,广播喇叭的线被拔了,只剩下“滋啦滋啦”的杂音。 段鹏没用工具,徒手撬开一个配电柜的铁门,把一个油布包塞了进去,插上延时引信。 三十秒后,配电柜里冒出火光,紧接着是烧断路器的爆响。 蓝色的电火花乱窜,铜条被熔化,滴在地上。 一个铁道工提着灭火器跑出来,刚弯下腰,后心就中了一枪,向前扑倒。 贾栩从墙角走出来,用粉笔在墙上画了个大大的叉。 “此站废,换点走。” 夜里,第三处信号房。 门上挂着一块“军事禁区,禁止入内”的牌子。 魏和尚看都没看,抬脚就把木门踹碎了。 屋里的两个鬼子正围着火炉烤火,还没来得及抬枪。 魏和尚一步冲上去,用枪托照着一个鬼子的脑门砸了下去。 把墙上挂着的几面彩色旗帜被扯了下来,狠狠的塞进另一个鬼子的嘴里, 整个白天黑夜,正太铁路上空都回荡着凄厉的鸣笛声和爆炸声。 到处是冲天的火光和电缆烧焦冒出的浓烟。 收工后,李云龙拎着那个缴获的破铜喇叭,站在山顶上,看着山下乱成一锅粥的鬼子运输线,咧嘴一笑。 “他娘的,真过瘾。” “全体上刺刀,给老子冲。” “谁他娘的敢放跑一个鬼子,回来我扒了他的皮! 第85章 刺刀见红,全线冲锋!今夜,让鬼子的血染红正太铁路! 埋伏在铁路沿线山坡、草丛、沟壑里的三个团,上万名战士, 几乎在同一时刻,从黑暗中直起了身子。 只有金属摩擦声,成千上万把上了刺刀的步枪,在雨夜中反射出一点点寒光。 “冲啊!” 不知是谁先吼了一嗓子,压抑了整整一夜的杀意,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胸膛。 人潮如山崩,从四面八方,朝着山下那条被瘫痪的钢铁长蛇,猛扑过去。 最先发起冲锋的,是李云龙的独立团。 战士们顺着陡坡,卷着泥水,一头扎进了鬼子混乱的阵列中。 那些刚刚从火车相撞的剧烈冲击中缓过神来,或是被连环爆炸震得七荤八素的鬼子, 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洪流淹没了。 一个鬼子军曹刚从翻倒的车厢里爬出来,嘴里还在骂着什么, 一抬头,就看见一张年轻但满是杀气的脸。 他下意识地想去摸腰间的枪,可一把冰冷的刺刀,已经“噗嗤”一声,捅进了他的肚子。 年轻的战士红着眼,用尽全身力气,把刺刀往里一搅,然后猛地拔出。 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 他没有擦,只是用嘶哑的嗓子喊了一声“杀!”,便扑向了下一个目标。 另一侧,孔捷的新二团也杀到了。 孔捷自己端着一把缴获来的冲锋枪,冲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一边跑一边对着身边的人大吼:“都给老子听清楚了!比比谁的刺刀见红快!谁他娘的落在后头,回去关他禁闭!” 一个鬼子的机枪小组刚刚架起歪把子,想组织火力反击。 几名新二团的战士就跟疯了一样,直接用身体撞了上去。 “砰!” 机枪被撞翻,几个战士和鬼子机枪手滚作一团,在泥水里用拳头、用牙齿、用枪托,进行最原始的搏杀。 丁伟的新一团则从西侧切入。 三五人一组,专门找鬼子扎堆的地方下手。 丁伟在山坡上没有急着冲,他点上一根烟,看着山下的人潮,对身边的警卫员说: “看见没,这叫痛打落水狗。” “传我命令,让炮排把那几节还算完整的车厢给老子照顾一下,别让里头的铁王八有机会喘气。” 命令传下,几发迫击炮弹呼啸着砸在几节闷罐车厢上,爆炸的气浪把车厢顶棚都掀飞了,里面的鬼子兵被炸得血肉横飞。 整个战场,彻底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日军的建制已经完全被打乱,通讯也早就断了,各部队之间成了瞎子和聋子。 军官找不到士兵,士兵找不到长官。 他们就在八路军的冲锋人潮中被不断分割、包围、然后吞噬。 有的鬼子试图举手投降,可杀红了眼的战士们根本不理会,刺刀依旧毫不犹豫地送进他们的胸膛。 战场上,最显眼的,还是段鹏和他带领的特战队。 这几十号人,人手一把缴获来的大刀,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他们的目标极其明确,就是那些试图集结部队、挥舞着指挥刀的日军军官,以及那些威胁最大的机枪手。 一个日军少尉刚刚把十几个溃兵聚集起来,正挥舞着王八盒子大喊着什么。 一道黑影闪过。 段鹏的身影如同鬼魅,从侧面切入,手中那把沉重的大刀划出一道雪亮的弧线。 “唰!” 那个少尉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颗头颅带着惊愕的表情飞了起来,血柱从脖腔里喷出两尺多高。 周围的鬼子兵看到这一幕,最后一点反抗的勇气也烟消云散,哭喊着四散奔逃。 可他们跑不了多远,就会被另一名特战队员追上,一刀了账。 段鹏一脚踢开那具无头尸体,看都没看,目光又锁定了不远处一个正在疯狂扫射的机枪阵地。 他对着身后的队员打了个手势。 几名特有队员立刻散开,从不同的方向悄悄摸了过去。 段鹏自己则捡起地上一支三八大盖,没有开枪,而是猛地冲了出去。 机枪手发现了他,调转枪口。 “哒哒哒……” 子弹打在段鹏身前的泥地里,溅起一串串泥点。 段鹏一个翻滚,躲开扫射,身体在地上滑行了数米,瞬间就到了机枪阵地跟前。 那名机枪手还没来得及再次调整枪口,段鹏已经跃起,手中的步枪狠狠地抡了下去。 “咔嚓!” 枪托结结实实地砸在机枪手的头盔上,头盔应声凹陷下去,那鬼子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副射手惊恐地拔出刺刀,还没等他刺出,另一名特战队员已经从后面勒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用匕首干净利落地抹开了他的喉咙。 “清理干净,下一个!” 段鹏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特战队就在战场上游走,收割着一个个重要的目标。 战斗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 当枪声渐渐稀疏,只剩下零星的惨叫和呻吟时,整条铁路线已经彻底被染红了。 到处都是尸体,八路军的,更多的是鬼子的。 翻倒的火车还在冒着黑烟,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硝烟味和雨水的土腥味混合在一起的怪异气味。 李云龙一脚踩在一个鬼子大尉的尸体上,把刺刀上的血在鬼子军装上擦了擦,然后点了根烟,痛快地骂了一句: “他娘的,过瘾!” 孔捷和丁伟也走了过来,两人身上也都沾满了血污。 “老李,你这仗打得,真他娘的解气。” 孔捷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咧嘴笑着, “就是可惜了这两车皮的物资,全让炮弹给炸烂了。” “烂了怕什么?”丁伟瞥了一眼满地的狼藉, “人没了,物资留着有什么用?我看这一仗,最起码能让正太线瘫痪半个月,值!” “半个月?”李云龙把烟头一扔,用脚碾灭, “老子看,没几个月,他小鬼子别想再从这条线上运走一粒粮食!” 赵刚也走了过来,他没参与冲锋,但负责指挥部队打扫战场,统计战果。 “战果初步统计出来了,歼敌一千七百余人,俘虏三百多,我们自己伤亡不到一百。” 赵刚的声音有些激动。 以如此微小的代价,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这在八路军的战史上,都是极其罕见的。 李云龙哈哈大笑,拍着赵刚的肩膀: “政委,看见没?这才是打仗!他娘的,把鬼子打得哭爹喊娘,这比什么都痛快!” “命令部队,抓紧时间打扫战场!所有能用的枪支弹药,吃的穿的,都给老子搬回去! 动作快点,天亮之前必须撤干净!”李云龙大手一挥,下达了命令。 战士们开始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忙碌起来。 一名独立团的老兵,正费力地想从一具日军军官的尸体上,把那双还算完好的皮靴扒下来。 那军官的军衔不低,肩上扛着少佐的牌子,胸口被刺刀捅了个对穿,脸上还保持着死前的惊恐。 老兵一边骂骂咧咧地使劲,一边伸手去解军官的风纪扣,想看看内兜里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当他把手伸进那血糊糊的内袋时,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他掏出来一看,是一个牛皮制的文件袋,已经被血浸透了,变得又湿又软。 老兵嫌弃地在尸体上擦了擦手,试图打开文件袋。 袋子已经破损,里面的文件纸张粘连在一起,被血污弄得字迹模糊。 他凑到一盏还亮着的马灯下,费力地辨认着。 大部分字都看不清了,可借着昏暗的灯光,几个用红色铅笔圈出来的关键词,却异常清晰地扎进了他的眼睛。 “晋西北根据地……” “铁壁合围……” “肃正作战……” “四月十二日……” 第86章 惊天密谋!亡我之心不死! 临时指挥部里,油灯照得屋里昏黄。 李云龙、孔捷、丁伟三个人围着张破木桌,桌上是几盘炒花生和一坛子地瓜烧。 “来!老孔,老丁!为了咱们这一仗,干了!” 李云龙端着个豁口瓷碗,满脸红光,嗓门大得屋顶直掉土。 孔捷一仰脖子灌下碗里的酒,用袖子抹了把嘴。 “痛快!他娘的,老子打了这么多仗,就没打过这么富裕的!鬼子的火车、大炮,全让咱们给一锅端了!” 丁伟夹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嚼得嘎嘣响。 “这算什么?”丁伟晃了晃手指, “要我说,最解气的,是看着鬼子自己打自己。 参谋长那招‘借刀杀人’,真他娘的绝了。 我估摸着,鬼子华北方面军的司令,现在正抱着电话骂娘呢。” 三个人说到兴头上,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门帘被人猛地掀开。 一个浑身泥水的独立团战士冲了进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团长!政委!” 李云龙正要倒酒,被人打断了兴致,眉头一皱就要骂人。 “慌什么慌!天塌下来了?” 那战士顾不上害怕,几步冲到桌前,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递过去。 “团长,俺在清理一个鬼子佐官尸体时,从他内兜里发现了这个!” 油布打开,是一个被血浸透的牛皮文件袋,一股血腥味混着腐烂的味儿冲了出来。 李云龙嫌弃地捏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 “什么他娘的破玩意儿,一股死人味,拿远点!” 赵刚站起身,从战士手里接过了文件袋。 他想打开,但封口被血块粘得死死的。 “我来吧。” 角落里的贾栩忽然开口,他站起身,走到了油灯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去。 贾栩从赵刚手里接过文件袋,不在乎上面的血污,拿出小刀,稳稳地割开了文件袋的边缘。 他从里面抽出一叠粘在一起的纸,同样被血泡得又软又皱。 指挥部里一下安静了,只剩下油灯芯的“噼啪”声。 李云龙几人也停了说笑,好奇地看着。 贾栩把文件铺在桌上,借着灯光,用手指小心地把粘连的纸张一点点分开。 他的动作很慢,很有耐心。 大部分字迹都糊了,在血水里泡成了一团团墨迹。 但有几个用红铅笔反复圈出来的词,还看得清。 贾栩的目光,就定在了那几个词上。 他呼吸都停了一下。 “晋西北根据地……” “铁壁合围……” “肃正作战……” 桌子另一头的李云通看不清纸上的字,不耐烦地问: “参谋长,上头写的啥玩意儿?磨磨蹭蹭的,要是鬼子的藏宝图,咱们现在就动手去给他刨了!” 贾栩没回答,视线往下,落在了文件最下面。 那里有一个同样用红笔标出的日期。 “四月十二日……” 看到这几个字,贾栩拿着文件的手,轻轻抖了一下。 他慢慢抬起头,灯光照得他镜片反光,看不清眼神。 “李团长,孔团长,丁团长,赵政委,”贾栩的声音很平,却带着一股命令的口气,“都过来。” 李云龙几人心里纳闷,但还是围了过来。 “怎么了,参谋长?这上头到底写的什么?”赵刚先问道。 贾栩没说话,转身从墙上摘下那副晋西北军事地图,铺在桌上,用那份染血的文件压住一角。 他拿起一截烧黑的木炭,看着众人,一字一句地开口。 “各位,我们高兴得太早了。” “刚打完的这一仗,不是结束,甚至连开始都算不上。” 他用木炭在地图上画了个巨大的圈,把独立团、新一团、新二团,还有更远的旅部、师部,所有八路军在晋西北的根据地,全都框了进去。 “这份文件,是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给高级军官的A级作战计划。” 贾栩的声音在安静的指挥部里响起,每个字都砸在众人心上。 “这不是鬼子对咱们破袭正太路的报复。” “这是鬼子早就计划好的,一场要把咱们晋西北所有主力、根据地、兵工厂和地方武装,一口气全端掉的大扫荡。” “计划代号,叫‘铁壁合围’。作战目标,叫‘肃正作战’。” 李云龙脸上的酒意一下全没了,他死死盯着地图上那个黑圈。 “什么狗屁‘铁壁合围’?他小鬼子有那么大胃口?” “有。”贾栩的回答简单干脆。 他用木炭,在黑圈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画出四个粗大的箭头,直指圆心。 “根据文件透露的信息,加上我的推断,鬼子华北方面军,至少要动员五个师团,再配上三个独立混成旅团,总兵力不会低于十万人。” “十万……”孔捷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酒碗“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刚才还闹哄哄的指挥部,此刻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一股凉气,钻进了每个人的骨头里。 刚刚还在为胜利狂喜的众人,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凉透了。 十万大军! 五个师团! 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整个晋西北的鬼子,都会像疯狗一样扑过来。 天上是飞机侦察轰炸,地上是坦克大炮碾压。他们这几个团加起来万把人,在鬼子这股钢铁洪流面前,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他们会从四个方向,用野战师团当主力,形成四把大钳子,往中心合围。” 贾栩的声音还在继续,冷得像冰。 “同时,用独立混成旅团当骨干,组成无数把‘剔骨尖刀’,在咱们主力被钳制包围的时候,钻进来,专门干掉咱们的指挥部、后勤和地方干部。” “这是一张天罗地网,一张要把咱们所有人,连着根据地的乡亲们,都绞死在里面的网。” 贾栩说完,扔了手里的木炭。 他看着地图,最后补了一句。 “计划的总发动时间,就在四月十二日。” “也就是,三天之后。” 所有人都没说话。 李云龙一直没出声,就死死地盯着地图。 过了好一会儿,他猛地抓起桌上那半坛子地瓜烧,拧开泥封,仰头就往嘴里灌。 辛辣的酒顺着他嘴角流下来,打湿了胸前的衣服。 “咕咚,咕咚……” 他一口气喝干了半坛酒,然后把酒坛重重地往地上一摔。 “砰!” 酒坛四分五裂。 然而,贾栩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在众人不敢相信的目光中,他嘴角竟然向上扯了一下,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 “不。” “我要让他们的扫荡,变成一场给我们送装备、送人头的武装大游行!” 第87章 空城计Plus版,给鬼子唱出大戏! 两天后的黄昏,指挥部外的山坳里,风刮过松林。 贾栩站在一个沙盘前,拿着一截木炭,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 李云龙叼着没点的烟,在旁边来回走,靴子踩着碎石,咯吱作响。 “参谋长,你搞什么名堂?让战士们躲了两天,骨头都快长毛了。现在又让咱们出来吹冷风,到底要干啥?” 赵刚站在沙盘另一边,抱着胳膊,也皱着眉。 贾栩没马上回答,用木炭在地图上一个V形谷地,用力戳了个黑点。 他抬起头,看着两人。 “鬼子的侦察机,这两天夜里一直在咱们根据地外围打转。”贾栩的声音很平。 “说明他们急了,想找到咱们的主力,好搞他们的‘铁壁合围’。” 李云龙把烟屁股吐到地上,用脚碾了碾。 “那咱们就继续藏着!跟他们捉迷藏,让他们找个球!” “藏不住的。”贾栩摇了摇头。 “十万大军拉开一张网,我们就是网里的鱼,早晚被捞出来。藏只能拖延时间,我要让他们‘找到’咱们。” 赵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参谋长,你想主动暴露目标?太冒险了。万一鬼子不上当,反而摸清了我们的大概范围,他们的合围会更准。” 贾栩的嘴角向上扯了一下,表情有点冷。 “政委,我说的是‘找到’,不是暴露。” 他用木炭点了点地图上那几个圈起来的空山头。 “是‘喂饵’。” 李云龙和赵刚对视一眼,凑过去盯着地图。 贾栩没多解释,直接转向身后的段鹏。 “段鹏!” “到!”段鹏立刻站直。 “命令工兵排和后勤班所有人,立刻集合。” “是!” 段鹏跑开,很快,山坳里就响起了他的命令声和集合的脚步声。 贾栩指着地图上那三个圈出的空山头,对李云龙和赵刚说。 “这三个山头,互为犄角,从天上看,像大部队的营地。但实际上,一个人都没有。” 他转向刚带工兵排跑过来的王承柱。 “王排长,给你个任务。带你的人去这三个山头,用浸满桐油的火把,插出营地的样子。每个火把堆隔开五米,从天上看,要像一堆堆的篝火。” 王承柱愣了一下,但马上反应过来,大声说:“是!保证完成任务!” 他带着工兵扛着火把和油桶,朝第一个山头跑去。 “等等!”贾栩叫住他。 “把从老乡那收来的几十张牲畜皮子带上。” 王承主虽然疑惑,但还是挥手让两个战士去拿东西。 李云龙忍不住又问:“参谋长,光有火有啥用?鬼子的飞行员又不瞎,看不见人,白搭。” “人,会有的。”贾栩的视线转向扛着一台手摇风车的魏和尚。 “和尚,把这玩意儿,固定在皮幌子后面。” 魏和尚把风车放下,挠挠头:“参谋长,这破风车有啥用?扇风?” 贾栩走到几张干硬的牲畜皮前,让战士们用木架把皮子撑起来,在火光下投出歪扭的影子。 “王排长,把这些皮幌子,排在火把后面,错开距离,弄出人影的轮廓。” 他又对魏和尚说:“把风车架在皮幌子后面,扇叶对着皮子。让夜风吹动风车,风车再带动皮幌子。”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 李云龙走到一个架好的皮幌子前,看着它在风里轻轻晃动,投下的影子也跟着摇摆。 他一拍大腿:“他娘的,还真像那么回事!这皮影戏,够鬼子喝一壶的!” 夜幕降临。 山风越来越大,吹得松林呜呜响。 贾栩选定的三个空山头上,几百支桐油火把被点燃。 火光冲天,把半边天都映成了暗红色。 在跳动的火光后面,几十个用牲畜皮撑起的幌子,在风车带动下,开始没规律地前后晃动。 投在山壁上的影子,也跟着移动、交错。 远远看去,这三个山头就像三个大军营,无数士兵正围着篝火在营地里来回走动,看着热闹非凡。 山坳的指挥部里,李云龙举着望远镜,嘴张得老大。 “我的娘!这……这他娘的比真的还像!我要是在天上飞,也得信了!” 赵刚也举着望远镜,脸上的担心早就变成了惊讶。 “太像了,简直就像我们整个独立团都在那。” 就在这时,一阵引擎的轰鸣声从云层上传来,由远及近。 “来了!”贾栩放下望远镜,眼神平静。 天上,一架日军侦察机的轮廓在月光下出现。 机舱里,鬼子飞行员通过夜视镜,立刻被地面上那三片巨大的火光吸引。 当他看清下面密集的火光和移动的“人影”时,呼吸都急了。 他立刻抓起无线电,用日语急切地报告:“总部!总部!发现八路军主力!重复,发现八路军主力!坐标……” 报告完,那架侦察机就像发现了死肉的秃鹫,开始在三个山头上空绕圈,确认目标。 “鱼上钩了。”贾栩对身边的段鹏轻声说。 “准备收网。” 几分钟后,又有两架侦察机飞来,一起在空中盘旋。 显然,地面指挥部对这个发现很重视。 三架飞机盘旋几圈后,忽然同时调整姿态。 它们收到了新命令:低空扫射侦察,确认兵力规模和装备。 领头的一架飞机机头一沉,带着刺耳的呼啸声,朝V形山谷的入口冲了下去。 另外两架紧跟在后。 当三架敌机全部进入狭窄的V形山谷,高度降到离地不到百米时,两侧悬崖上,几十张伪装网被猛地掀开。 下面露出了六挺早已架好的12.7毫米重机枪。 黑洞洞的枪口,死死对准了谷里的猎物。 贾栩通过步话机,吐出一个字。 “打!” 瞬间,山谷两侧喷出十几条火舌。 曳光弹在夜空中划出刺眼的红线,交织成一张火网,将整个V形山谷彻底封锁。 冲在最前面的那架侦察机,根本来不及反应。 驾驶舱玻璃在重机枪子弹面前,瞬间被打碎。 驾驶员连惨叫都没发出,上半身就被打烂了。 飞机立刻失控,机头朝下,一头栽进山谷。 一声闷响后,一团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照亮了整个山谷。 跟在后面的两架飞机,飞行员吓得魂都飞了。 他们拼命拉操纵杆,想让飞机爬升,逃离这个死亡峡谷。 但在狭窄的谷地里,他们的活动空间太小了。 来自两侧的弹雨砸在机身上。 金属被撕裂的声音、子弹钻入机体的闷响,响个不停。 其中一架飞机的左机翼被打得冒出黑烟,另一架的机尾拖出了一道火光。 它们拖着浓烟和火光,狼狈地逃离了山谷,消失在夜色中。 李云龙在对面的山坡上,亲眼看到了这一切。 当看到第一架敌机爆炸时,他兴奋地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 “他娘的!打得好!打得太他娘的好了!” 他转头看着身边的贾栩,眼神里全是崇拜。 “参谋长,你这一手‘请君入瓮’,真是绝了!老子打了半辈子仗,从没想过飞机还能这么打!” 赵刚则望着那两架冒烟远去的敌机,有些担心。 “这两架逃回去了,鬼子肯定会知道我们设了埋伏,他们一定会报复。” “报复?” 贾栩的回答很平淡。 “正合我意。” 说完,他转身走回了临时指挥部。 李云龙和赵刚对视一眼,满脸疑惑地跟了进去。 贾栩走到墙角,打开一个木箱。 箱子里,是十几个竹子编的鼠笼。 每个笼子里,都关着几只吱吱乱叫的野鼠。 而在每个鼠笼外面,都贴着一张小红标签。 标签上,用日文和中文,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词。 “疑似鼠疫”。 第88章 鼠疫传闻战 李云龙和赵刚都凑了过来,盯着木箱里吱吱叫的东西,一股臊臭味扑面而来。 李云龙捏着鼻子,一脸嫌弃。 “参谋长,你这是从哪个耗子窝掏出来的?这玩意儿能干啥?还能当侦察兵用?” 赵刚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看着鼠笼上用日文和中文写的标签,念了出来。 “疑似鼠疫?” 贾栩没回答,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笼子,递给段鹏。 “段鹏,挑三个机灵的战士,换上便装。今晚半夜,把这些东西送到伪军第三粮仓外面。” 段鹏接过铁笼,看了一眼里面乱窜的老鼠和红色的标签,什么也没问,低声应道:“是。” 半夜,天色很黑。 伪军第三粮仓外一片安静,只有风吹过草丛的声音。 段鹏带着三名战士,悄无声息地摸到了粮仓外墙的暗处。 一个打着哈欠的哨兵扛着枪从墙角走过。 段鹏做了个手势,四人立刻贴在阴影里不动。 哨兵的脚步声远去,换岗的哨声从远处传来。 就是现在。 段鹏一挥手,三名战士立刻行动,把手里的竹笼分别塞进粮仓周围的草垛下、排水沟里,还有一个直接放在了水井旁的石槽后面。 干完这些,四人没停留,转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半个时辰后,伪军哨兵张三打着手电,懒洋洋地在粮仓外围溜达。 手电光扫过水井时,他停下了脚步。 石槽后面好像有东西。 张三壮着胆子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那个竹笼。 笼子里的老鼠被惊动,吱吱叫了起来。 “他娘的,哪来的野耗子。” 张三骂了一句,弯腰想把笼子踢开。 手电光下,笼子上那张红纸条格外显眼。 张三凑近了些,看清了上面的字。 “疑似……鼠疫?” 他脑子“嗡”的一声,手里的步枪“哐当”掉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往后退,朝班长休息的屋子跑去。 “班长!班长!不好了!” 他一脚踹开门,脸色惨白,指着外面,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整话。 “耗……耗子……有……有鼠疫的耗子!” 屋里打盹的班长吓了一跳,嘴里的烟卷掉在地上。 他跟着张三跑到水井边,手电筒照在那张红色标签上,班长的魂也快吓飞了。 “快!快去报告连长!”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伪军营地。 “听说了吗?三号粮仓那边发现了鼠疫!” “真的假的?我刚才还看见张三跟见了鬼一样跑回来。” “我跟你说,我昨天夜里站岗就闻到一股怪味,还以为是死猫死狗,现在想起来,真他娘的后怕!” 恐慌在士兵中蔓延,他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议论,个个脸上都是恐惧。 与此同时,离伪军营地十几里外的王家镇,一个化装成布贩子的八路军联络员,正在茶馆里跟人聊天。 “各位掌柜的,听说了吗?最近不太平啊。” 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 “听说小鬼子后方闹瘟疫了,好像是鼠疫,死了不少人。连他们的官都不敢出门了,街上冷清得很。” 茶馆里的人一听,都来了精神,纷纷追问。 谣言就这么传开了,很快就传到了伪军营地里几个出来采买的伙夫耳朵里。 伪军连长正在屋里急得团团转,伙夫带回来的消息让他心里一沉。 他猛地想起,这两天确实有几个兵喊肚子疼,上吐下泻的。 当时他还以为是吃坏了肚子,现在一想,这不就是鼠疫的前兆吗? “传我命令!全营戒严!任何人不准出入!把那几个肚子疼的,全给老子关到柴房里隔离!” 恐慌在营地里达到了顶点。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从三号粮仓的方向传来。 “死老鼠!我发现了一只死老鼠!” 一个士兵指着粮仓墙角一只僵硬的老鼠,吓得瘫坐在地上,裤裆都湿了。 那只老鼠,正是段鹏撤离前顺手扔下的。 这一下,整个营地彻底炸了锅。 “完了!鼠疫真的爆发了!” “我要回家!我不想死在这!” 士兵们哭喊着,在营地里乱窜,几个胆小的甚至开始收拾包袱准备逃跑。 伪军营长被亲兵簇拥着赶到现场,看到这片混乱的景象,又听了连长的汇报,腿肚子也开始发软。 他可不想为了几千石粮食,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他娘的!还愣着干什么!” 伪军营长拔出枪,对着天开了一枪。 “宁可饿死,也不能病死!把所有可能被污染的粮仓,全都给老子烧了!快!” 士兵们听到命令,像是得了救命稻草。 他们抢着拿起火把,冲向了最近的三个粮堆。 浸了油的干草扔上去,火苗“呼”地一下窜起老高。 火势越来越大,眨眼间,三个粮堆就变成了三个大火炬。 浓烟滚滚,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几千石军粮在爆响中,化为了焦炭。 烧了粮仓还不够,伪军营长越想越怕。 为了防止“疫情”传到日军那边连累自己,他立刻下令,用木板、石头,甚至拆了营房的门板,把通往东线日军阵地的两条主要补给通道给堵死。 “告诉日本人,我们这边爆发了鼠疫,为了皇军的安全,暂时封锁道路,谁也不准过!” 日军东线指挥部里,一个大佐正对着地图安排下一步的进攻计划。 通讯兵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报告!前线补给中断!皇协军第三营自己切断了补给线!” 大佐猛地回头,一把揪住通讯兵的衣领,眼睛瞪得滚圆。 “什么?他们疯了吗!” 他气得大吼,立刻派了个联络官去问情况。 联络官骑着摩托车赶到封锁线前,却被一群用白布蒙着脸的伪军拦了下来。 “站住!前方防疫区,禁止通行!” 联络官隔着路障,看到远处还在冒烟的粮仓废墟,又听到伪军士兵们惊恐地描述着“鼠疫爆发”的“惨状”。 他也开始害怕,不敢再往前一步。 他可不想因为一点补给,染上要命的瘟疫。 联络官调转车头,飞快地向指挥部回报了这个消息。 补给一断,东线的日军很快就没了吃的。 没了粮食,部队的士气和战斗力直线下降,原定的进攻计划只能推迟。 整个东线前线,陷入了一片混乱。 独立团临时指挥部的山坡上,贾栩拿着望远镜,看着远处天边的暗红色浓烟。 他满意地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李云龙说。 “团长,敌人开始自己咬自己了。” 李云龙也看到了远处日军补给线上的混乱,他兴奋地一拍大腿,口水都快喷出来了。 “参谋长,你这招真是绝了!他娘的,让狗咬狗,咱们看热闹!哈哈哈!” 李云龙的笑声在山谷里回荡。 【恭喜宿主完成“鼠疫传闻战”】 【毒辣指数:四星】 【战果评价:敌军自损补给三千石,阻断补给线72小时】 【奖励毒士点数5000点】 第89章 这送上门的肥肉,不吃白不吃 东线日军指挥部里,气氛很沉闷。 伪军切断了补给线,这消息让所有军官脸上都挂不住。 震怒过后,一道命令马上下达。 一支由工兵和宪兵组成的“防疫清障队”立刻出发,任务只有一个,强行打通道路。 消息传到独立团指挥部,李云龙正拿缴获的牛肉罐头下酒。 “他娘的,还敢派人来?这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 李云龙把罐头盒往桌上一砸,眼睛里冒着光。 “参谋长,这送上门的肥肉,咱们怎么个吃法?” 贾栩指了指地图上那条被封锁的路,他已经用红笔圈出了一个狭长地段。 “团长,这次不光要吃,还要连骨头一起嚼碎了,顺便用这块肉当鱼饵,钓条更大的鱼出来。” 他声音平稳,开始布置任务。 “这次的陷阱,分三层。” “外层,是‘见面礼’。咱们也打防疫的旗号,用石灰粉和倒刺桩招待他们。” “中层,是硬菜。滚木雷和地瓜雷混着来,让炮兵连的王承柱和丁伟团长的迫击炮给他们加料。” “内层,是收口的。段鹏带突击队埋伏在最后,负责打扫战场,不留活口。” 李云龙听得口水都快下来了,一拍桌子。 “好!就这么办!老子亲自去给你压阵!” 第89章开席了,先上两道凉菜 李云龙放下望远镜,对旁边的贾栩说:“来了,跟耗子似的,一窝一窝的。” 山路下,几道车灯光划破了黑夜。日军“防疫清障队”的卡车停下,穿着防护服的工兵被宪兵骂骂咧咧地赶下车,搬运消毒喷壶和工具。 贾栩在地图上最后划过预定路线,对通讯兵低声说:“通知丁伟和孔捷,按二号方案,扎紧口袋。鱼进来了。” 通讯兵点头,立刻去操作步话机。 在山路拐角的一处浅沟里,王承柱带人倒完最后一袋石灰粉。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对身后战士比了个捂住口鼻的手势,迅速带人撤到一旁的土坡后。 山脚下,鬼子的先头部队走在最前面。 带队的宪兵小队长看见前方有道燃烧的火线,那是战士们用浸油草绳伪装的“防疫隔离带”。 他很不耐烦,挥手命令工兵: “上去,用喷壶灭火,快点清理通道!” 十几个工兵提着喷壶跑过去,脚下的地面看着很平整。他们一脚踩进王承柱布置的浅沟,松软的浮土立刻陷了下去。 白色粉尘冲天而起,刺鼻的石灰粉呛得鬼子眼泪鼻涕直流,捂着脖子猛咳,队形瞬间就乱了。 埋伏在土坎后的段鹏,死死盯着这片混乱。他向后伸出手,对队员比出“三”的手势,手指一根根收回,无声倒数。 李云龙看着大部分敌人都进了伏击圈,吐掉嘴里的草根,低骂一句: “他娘的,开席!” 话音刚落,王承柱猛地拉响了第一根绊索。 山坡上,几根绑着铁钉的滚木带着闷响滚了下来,混着地瓜雷的爆炸声,直接砸进了鬼子队伍中间。 木头和骨头断裂的声音,还有鬼子兵的惨叫混在一起。 被滚木砸中的日军人仰马翻,队形被撕开一个大口子。 一个宪兵队长挥着指挥刀,声嘶力竭地吼着,想重整队伍。 “砰!” 一声枪响,那鬼子军官的钢盔被打飞,眉心多了个血窟窿,吼声当场停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赵刚放下步枪,拉动枪栓,滚烫的弹壳跳了出来。 几乎同时,侧翼山坡上,丁伟的炮兵阵地收到信号。 三发迫击炮弹精准地落在了鬼子刚架好的掷弹筒小组旁边。 弹片横飞,打穿了几个汽油喷壶。燃料喷出来,被火星引燃,形成一片火海。火焰点燃了空气中的石灰粉,发出一声爆燃,火光照亮了山谷。 贾栩的声音通过步话机冷静地传到每个火力点: “收割。机枪手,压低枪口,先打腿。赵政委,清理掉他们的机枪和军曹。” 几挺重机枪同时开火,火舌贴着地扫过去,鬼子兵成片地倒下,惨叫声在山谷里回荡。 赵刚和他的神枪手小队连续射击,每一声枪响,都代表一个鬼子军官或者机枪手倒下。 他们的射击冷静致命,精准地拔除着敌军的火力点。 混乱中,几个没死的鬼子工兵想操作喷火器反击。 他们刚架好喷管,段鹏身后的队员就甩出了几颗手榴弹。 手榴弹在他们脚边炸开,喷火器连人一起被炸成了零件。 赵刚看了一眼手表,对李云龙说: “八分钟,有威胁的目标都清除了。” 李云龙下令:“停火!段鹏带人下去,活的绑了,死的补刀,把发电机和喷火器给老子扛回来!” 段鹏应了一声,带着队员们从土坎后跳起来,冲进还在冒烟的战场。 他用刀背敲晕了几个还在呻吟的伤兵,战士们则迅速收集武器装备,动作很熟练。 贾栩也走了下来,他没看武器,径直走到一具炸坏的喷火器旁仔细检查。 他叮嘱战士:“喷火器的油嘴是好东西,小心拆下来,罐子扔远点,别炸了。” 枪声停了,山谷很快安静下来。战士们迅速把尸体拖进挖好的大坑里埋了,并清理战场痕迹。 李云龙拎起一台缴获的小型发电机,掂了掂分量,笑得合不拢嘴: “好家伙,这玩意儿能给咱们指挥部扯上电灯了!以后开会再也不用点马灯了!” 半小时后,战场打扫干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远处,传来摩托车的声音。 一队日军侦察兵,十二个人,正沿着公路摸了过来。 他们很快发现了路边的卡车残骸。 带队的军曹下车查看,发现了路边一个被动过手脚的路标。他没多想,挥手让车队跟着路标指示,拐进了一条岔路。 摩托车队刚进谷口,最前面一辆车就被钢丝绳绊倒。后面的车来不及躲,几辆车撞在一起。 没等他们爬起来,山坡上,赵刚的神枪手和机枪组同时开火,一个短促突击,就把这伙鬼子全解决了。 李云龙刚想夸几句,远处主干道上,更多的车灯亮了起来。 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近,规模远超前两波。 丁伟的观察哨用步话机紧急报告:“团长,鬼子至少一个中队的兵力,带着卡车和装甲车,冲过来了!” 李云龙脸色一沉,抄起枪:“狗日的反应过来了!准备接着打!” 贾栩却按住他的胳膊,冷静地盯着远方的灯光:“不,团长。让他们过去。” 李云龙一愣:“放过去?让他们去给伪军收尸?那我们不是白忙活了?” 贾栩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让他们去。清障队和侦察队都没了,他们现在就是瞎子、聋子。 让他们去伪军营地扑个空,等他们累垮了往回撤的时候,才是我们真正‘喝汤’的时候。” 李云龙看着贾栩,慢慢放下枪。他脸上的怒气散去,咧开嘴笑了: “他娘的,还是你小子够毒!行,老子就陪他们再玩一宿!” 夜色里,独立团的战士们再次潜伏进黑暗中。 他们看着日军主力的车队从山下公路开过,带着一肚子火,扑向一个空无一人的目的地。 贾栩看着远去的车灯, “不打,放过去,钓后手。” 第90章 地狱级心理战 山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佐佐木的中队拉成一条长蛇,队伍里尽是拖着腿走路的疲兵。 伪军营地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别说热饭了,连口热水都没喝上,就给撵回来连夜赶路,所有人的心气儿都没了。 佐佐木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分不清是汗还是露水,他抬头瞅了瞅山谷两边黑黢黢的山体,心里头堵得慌。 他猛地停住,后头的副官差点一头撞他背上。 “中队长?” 佐佐木抬手一指不远处半截埋在土里的石碑,嗓子干得冒烟: “这块碑,咱们是不是第三回见了?” 副官赶紧凑近了,借着天上那点月亮,仔细辨认了一下,脸都白了。石碑上拿刺刀划的记号,真真切切,就是他们一个钟头前自个儿留下的。 队伍里顿时嗡嗡作响,一股子凉气从脚底板蹿上后脑勺。 “鬼打墙……” 也不知是哪个兵崽子哆哆嗦嗦地念叨了一句,这三个字跟会钻人似的,一下子就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佐佐木抽出指挥刀,用刀鞘狠狠砸在石碑上。 “八嘎!瞎说什么!天黑迷了路而已!原地扎营!等天亮再走!” 他这一嗓子暂时把乱劲儿给压下去了,士兵们一个个跟丢了魂儿似的,麻木地听从命令。 可营地刚扎稳,帐篷才勉强搭出个架子,一阵飘飘忽忽的动静就从山谷深处传了过来,听着像个女人在哭,勾得人心头发毛。 一个正在打地钉的兵手一哆嗦,锤子直接砸自个儿手上了。 紧接着,另一个方向又起了个调子,模模糊糊的,是个小孩子在哼着日本的童谣,唱的什么词儿却一个也听不清。 士兵们把手里的三八大盖攥得死死的,脖子僵得跟上了弦似的,四下里乱转。 更瘆人的是,有些念叨好像就在耳边。 “回家吧……” “你妈妈在等你吃饭……” “好冷啊……” 几个新兵蛋子上下牙直打架,发出“咯咯”的动静。 佐佐木死死攥着指挥刀,手心里全是湿冷的汗,他扯着嗓子命令巡逻队加强戒备,可那调门里头的虚劲儿,连他自己都听出来了。 夜深了,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邪乎劲儿,在黑地里越酿越浓。 佐佐木逼着自己坐在帐篷里,想瞅瞅地图和指南针定定神,可外头那邪门的动静就没停过。 突然,营地外围有人指着山坡,嗓子都变了调。 “鬼火!是鬼火!” 佐佐木一把掀开帘子冲出去,只见几个穿着破烂军装的人影,正从不远处的坡上晃晃悠悠地飘下来。 那些玩意儿浑身泛着绿莹莹的瘆人颜色,黑夜里一晃一晃,底下没腿,就那么飘着。 一个新兵蛋子彻底绷不住了,他拉开枪栓,对着其中一团绿影就开了枪。 “砰!” 这一枪跟点了火药桶似的,整个营地瞬间就炸了。 “开火!开火!” “就是那些东西在搞鬼!” 营啸就这么起来了。 大片的士兵对着那些飘忽的绿影疯狂地扫射,机枪步枪的火舌照出了一张张扭曲的脸。子弹全打空了,射在后头的山壁上,迸出点点碎石。 几个军曹挥着刀,想把这帮疯了的兵给拦住,可他们的喊叫全让枪给盖过去了。 一个军曹刚把哨子塞嘴里,脖子上就开了一道血口子,那哨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另一个举着刀的军曹,脑门上多了个窟窿,人直挺挺地就往后倒。 赵刚在远处的山头上,不慌不忙地拉动枪栓,一枚滚烫的弹壳跳出来,掉在脚边。他的活儿,就是确保这场乱子谁也别想弹压下去。 乱军之中,没人留意到,几道黑影贴着地皮,溜进了营地中心。 段鹏对两个队员打了个手势,三人散开。 他猫着腰,一闪就进了副官的帐篷。副官被外头的乱枪吓得六神无主,刚想站起来,一只手就从后头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喉咙一凉,副官身子抽了两下,就软了下去。 段鹏麻利地割下他的脑袋,拿布裹好,又悄没声地钻了出去。 外头的枪打得差不多了,子弹快打光了,士兵们才不得不停下来。 佐佐木瞅着乱成一锅粥的营地,再看看那些被打得稀巴烂、露出里头干草的“鬼火”,气得浑身都哆嗦。 他必须把场子找回来。 “都给我滚回自己的位置上去!谁再敢乱动,军法处置!” 他咆哮着,扭头就往自己的指挥帐篷走。 他掀开帘子,点着了马灯。 灯火一亮,帐篷里的东西也看清了。 顶上,用血画满了歪歪扭扭的符。 正中间的绳子上,吊着个脑袋。 那脑袋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满是死前的骇然,正是他的副官。 佐佐木脑子里那根弦,“嘣”地就断了。 他张着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嗓子眼儿里呼哧呼哧地抽着风。几息之后,他喉咙里才挤出一阵野兽般的嚎叫。 他手脚并用地爬出帐篷,跟个疯子一样在营地里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就在他彻底垮掉的同一刻,收命的镰刀开始挥舞。 一个掉队的鬼子正靠着树喘气,一支弩箭从黑暗里钻出来,正钉进他的太阳穴。 另一个鬼子正迷迷糊糊地走着,一支套了土制家伙的步枪闷闷地响了一下,他后心就炸开一团血雾。 活着的鬼子眼睁睁地瞅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去,连个敌人的影子都摸不着。 “是恶鬼……是山里的恶鬼来收命了!” 一个鬼子哭喊着扔了枪,跪在地上砰砰地磕头。 彻底的疯狂,跟瘟疫似的,传给了剩下的每一个人。 山谷里的日军已经完全垮了,脑子全让恐惧给吃了。 有的兵开始对身边的人下手,把同伴当成了要命的鬼。 贾栩在山顶的观察哨里,举着望远镜,看着底下这出活地狱,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他拿起步话机,话里不带一点温度。 “时候到了,让阎王爷出来见客吧。” 命令一下,早就准备好的炮兵连,对着山谷正上方的天,打出了十几发特制的照明弹。 照明弹在半空炸开,惨白的光把整个山谷都给映成了阴曹地府。 山顶上,李云龙拎着个缴获的日本喇叭,对着山谷,笑得惊天动地。 “哈哈哈哈……他娘的!阎王爷点名,独立团送小鬼子上路!” 那笑在山谷里来回滚荡,成了最后那根要命的稻草。 早就埋伏在山谷四周的独立团主力,从黑暗里冒了出来。 机枪、手榴弹,跟下雹子似的,朝着山谷里那些没了魂儿的活靶子砸了下去。 这已经不能叫战斗了。 这纯粹是一场利索的屠宰。 打扫战场的时候,战士们从死人堆里拖出来一个活的。 是佐佐木。 他已经疯透了,缩成一团,抱着脑袋,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日语。 “恶鬼……山里的恶鬼……别杀我……求你了,别杀我……” 李云龙走过来,嫌弃地拿脚尖捅了捅他,骂道: “他娘的,这就疯了?真不经折腾。” 贾栩却拦住他,蹲下来瞅着疯疯癫癫的佐佐木,脸上那笑意看得人后背发凉。 “团长,别杀,留着。” 李云龙纳闷了:“留个疯子干嘛?还浪费咱的粮食。” 贾栩站起来,拍掉手上的土,视线投向黑黢黢的远山。 “一个疯子说的话,有时候比十份正经情报还好使,传得还快。” “我要让‘赵家峪山谷恶鬼’这事儿,传遍整个华北! 我要让每个听见咱独立团名号的鬼子,晚上都合不上眼!” 这个疯了的佐佐木,就是他这“瘟神”计划的第一块砖头。 第91章 这疯子,比一个侦察排还好使 战士们把佐佐木从死人堆里拖出来,胡乱包扎了下他身上那些死不了人的伤口,别让这家伙半道上咽了气。 贾栩拎着个木桶走过来,二话不说,把里头黏糊糊的猪血对着佐佐木的脑袋就浇了下去。 佐佐木被血腥气一激,疯劲儿更大了,喉咙里直往外冒着嗬嗬的怪声。 “再给他身上抹点这个。”贾栩递过去一包粉末。 战士打开一看,是磨碎了的荧光石粉,夜里能发出幽幽的绿光。 猪血混着荧光粉,佐佐木整个人活脱脱一个刚从地底下爬出来的恶鬼。 贾栩拍了拍手,看这疯子还能走还能叫唤,便朝着敌占区的方向一指。 “放回去。” 赵刚看着那个踉踉跄跄、浑身冒着绿光的影子一头扎进黑地里,眉头拧成个疙瘩。 “用一个疯子当诱饵,万一失控,会不会……” 贾栩瞅着黑漆漆的前方,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波澜: “一个疯掉的鬼子,能换咱们战士的命,值。”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恐慌是最好的瘟疫,比子弹传得快。” 赵刚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但他有自己的坚持: “我带几个神枪手到高处盯着,确保他按咱们画好的路线走,也防止出意外。” 说完,赵刚便带着人,猫着腰钻进了山脊的阴影里,转眼就没了踪影。 贾栩的布置可不止这些。 他早就算准了鬼子增援部队最可能走的三岔路口,让王承柱提前在那儿布下了连环诡雷,又在路两边的草丛里撒满了淬了粪水的倒刺。 为了把这出戏唱足,贾栩还让人把佐佐木那件撕碎了的、沾满血的军装碎片,挂在了路口最显眼的树杈上。 军装碎片旁边,还挂着一张用血写着歪歪扭扭日文的纸签。 “山鬼索命”。 半个时辰后,一队日军巡逻队在林子边上撞见了佐佐木。 手电筒的光束晃过去,先是照见一团幽绿,紧接着就是一张被猪血糊满的脸,和一双因为极致恐惧而瞪大的眼珠子。 巡逻队的头皮瞬间就炸了。 “恶鬼来了!都得死!都得死!”佐佐木指着他们,发出含混不清的尖叫,口水顺着下巴直流。 几个巡逻兵吓得差点当场开枪,小队长强作镇定,几个人一拥而上,用枪托把佐佐木砸晕,硬是拖回了营地。 佐佐木的出现,一块石头砸进了粪坑,整个日军临时营地都炸了锅。 日军宪兵和防疫军医很快接手了这个烫手山芋,一番检查下来,结论只有一个: 这人彻底疯了。为了避免影响主路大部队的士气, 宪兵队长决定,沿侧面那条峡谷运输道,把佐佐木押送回后方。 他们以为,这条路能避开八路军的埋伏。 消息传回独立团指挥部,孔捷听完前因后果,一拍大腿,看贾栩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娘的,老子以前只晓得派侦察排去前面搅和,你小子倒好,直接放个疯子回去,比一个排搅和得还厉害!” 丁伟端着搪瓷缸子,咂了口水,点头道: “这是诛心。现在小鬼子看林子里的每一片树叶子,都觉着后头藏着个鬼。” 与此同时,峡谷外侧的运输道上,一切都已布置妥当。 王承柱带着工兵,早就把贾栩设计的“套餐”埋设好。 “滑石包”藏在路面下,车轮一压,里头的滑石粉就能让地面打滑。 路中间是密密麻麻的铁蒺藜,而最核心的,是几颗用炮弹改造的车轴雷,专炸卡车的传动轴。 上风口的山坡上,段鹏带着特战队趴在草丛里,人手一个特制的火油瓶。 夜幕下,贾栩举着望远镜,观察着远处逐渐靠近的车灯。 他心里冒出个更毒的念头:必须放一辆运输兵的卡车回去,让他们把“峡谷遇鬼”的惨状,原原本本地传出去。 恐惧是最高效的减员手段,这一点,他从之前的“假疫鼠”和“鬼火皮影”中已经尝到了甜头。 贾栩放下望远镜,拿起步话机,声音压得很低。 “各单位注意。先打照明弹,制造混乱。王承柱,定向雷给我瞄准了,就打中间那辆指挥车。” “啪!” 一声脆响,一枚照明弹在峡谷上空炸开。 惨白的光一下子把整个山谷照得透亮,一草一木都看得清清楚楚,也照出了日军车队所有人的惊慌。 就在他们被强光晃得睁不开眼的当口,埋在路边的定向雷和山坡上的滚木雷同时发作。 “轰隆!” 中间那辆指挥车被一股巨力狠狠掀起,在空中翻滚了两圈,重重砸在地上,成了一堆扭曲的废铁。 车轴雷被连锁引爆,一连串的爆炸声中,整个车队的卡车底盘全被炸断,瘫在了路上。 山坡上,段鹏一声低吼:“扔!” 几十个特制的火油瓶划出弧线,准准地砸在卡车的油箱和帆布上,汽油混合物瞬间燃起大火,形成一道无法逾越的火墙。 高处,赵刚的枪响了。 一个正挥舞着指挥刀,试图重组队伍的宪兵军曹,脑门上多了个血洞,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指挥部里,李云龙通过望远镜看着这一切,兴奋地一拍桌子,对着步话机破口大骂。 “都愣着干什么!给老子收割!一根毛都不许放跑!” 山谷两侧,早就埋伏好的轻重机枪同时开火,密集的子弹扫过整个运输道,打得尘土飞扬。 八分钟,战斗结束。 段鹏带着人从还在冒烟的指挥车残骸里,拖出来一个被烧焦的公文包。 他把包递给贾栩,贾栩打开一看,里面是敌军一个炮兵群的详细调动命令和未来一周的行军路线图。 李云龙凑过来看了一眼,两眼放光。 “好家伙!这可真是条大鱼!” 贾栩却把地图收了起来,指着车队末尾一辆只是轮胎被炸坏、损伤不大的卡车。 “留着这辆车。从俘虏里挑几个机灵的,塞几封咱们伪造的‘血书’进去,让他们逃回去。” 李云龙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贾栩的用意,咧开嘴笑骂道:“你小子可真他娘的,比阎王爷还毒!这是要把小鬼子往死里吓啊!” 几小时后,日军大营。 几个逃兵带回的“峡谷遇鬼”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大营都人心惶惶。 “……漫山遍野都是绿光,都是鬼影……” “……指挥车是自己飞起来的,没有炮弹,就是自己炸了……” “……我们看见了山鬼,就在山顶上笑,那笑声,跟打雷一样……” 营地里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劲。 到了半夜,一个精神高度紧张的哨兵,对着风中摇晃的树影,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有鬼”,然后扣动了扳机。 这一枪就是个引子,恐惧一下子炸开了锅。 附近的哨兵也跟着胡乱开火,很快,整个营地都响起了枪声,一场小规模的营啸就这么发生了。 而在独立团这边,战士们正兴奋地清点着战利品。 消毒车、大批的药品,还有好几十把枪械的配件。 王承柱抱着一台缴获的小型发电机,嘴巴咧得快到耳根了,他拍着发电机外壳,对身边的战士们嚷嚷着。 “看见没!以后咱们晚上也能扯上电灯了!再也不用点那煤油灯了!” 第92章 抢几杆破枪?出息! 指挥部里,油灯火苗一蹿一蹿的,把墙上几个人的影子拉扯得奇形怪状。 缴获的家伙事儿在地上堆成一小堆,几挺崭新的九二式重机枪,乌黑的枪管上还抹着油,旁边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弹药箱和几个印着红十字的药箱子。 李云龙一脚踩在弹药箱上,唾沫星子喷出去老远: “这批九二式,一共八挺,咱们独立团啃的是最硬的骨头,理应全拿!谁他娘的也别跟老子抢!” 丁伟把手里的搪瓷缸子往桌上重重一墩,“咣”的一声。 “放你娘的屁,李云龙!没我新一团从侧翼捅穿鬼子的腚眼,你那主攻能啃下骨头?早他娘的崩掉满嘴牙了!这批机枪,怎么也得分我一半!” 孔捷不吭声,闷着头走到那堆药箱子前,弯腰就要搬。 他新二团负责殿后,伤亡最大,战士们还躺在担架上哼唧呢,这些药品比机枪金贵多了。 李云龙眼珠子一瞪,踩在弹药箱上的脚也收了回来,直接把袖子给撸了起来。 “孔二愣子,你再动一下试试?信不信老子今天揍你个满脸桃花开!” “老李,你讲点道理,我团里伤员都快一百个了,急等着救命呢!”孔捷梗着脖子,手却没松开。 “救命?老子的兵就不是命了?打了胜仗连几挺机枪都分不到,以后谁还给你卖命!”李云龙吼了起来。 赵刚在一旁听得头都大了,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地图都跟着蹦了一下。 “都别吵了!像什么样子!打了胜仗,倒先自己人打起来了!” 他指着地上的战利品,把嗓门也抬高了。 “按照规定,所有战利品必须统一上缴,由旅部根据各团的战功和实际情况,进行统一分配!谁也不能私藏!” 这话一出来,原本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三个人,动作出奇地一致,全安静下来,扭过头拿看傻子的表情瞅着他。 李云龙更是直接把他当成了摆设,指着孔捷的鼻子继续骂: “我告诉你孔二愣子,今天这机枪你要是敢少给老子一挺,这药品你也别想要一盒!” 丁伟还在旁边拱火:“对,老孔,你不能光想着自己,见者有份嘛!我看药品也得分我三分之一。” 赵刚气得直喘粗气,他觉得自己那一肚子的道理,在这三个滚刀肉面前,纯属白费口舌。 军纪?在这几个家伙眼里,就是一张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 就在屋里头的火药味儿,点根火柴就能炸了的时候,门帘一掀,贾栩提着个水壶,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他压根没看地上那堆让人眼红的装备,也没理那三个快要动手的团长,径直走到了墙边的地图前。 拧开水壶盖子,贾栩喝了口水,这才转过身,用一种平平淡淡的腔调开了口。 “吵完了?” 三个团长动作都停住了,齐刷刷看向贾栩。 贾栩的视线在地上的机枪和药品上扫了一圈,嘴角撇了撇,那表情说不上是嘲笑还是什么。 “为了一堆废铁,值得吗?” 李云龙第一个不服,他指着地上的九二式重机枪,嗓门嚷得跟炸雷一样。 “参谋长,你这话可不对!这哪里是废铁,这可是好东西!能要鬼子命的好东西!” “好东西?”贾栩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那味儿都变了,满是瞧不上的劲儿。 他走到桌边,拿起一份刚译出来的文件,甩在桌上,“啪”的一声。 “跟这个比,你们刚才抢的,就是一堆没人要的垃圾。” 李云龙、孔捷、丁伟三个人,立马都跟钉在那儿了,所有的注意力瞬间被那份薄薄的文件给吸了过去。 刚才那股子要拼命的劲儿,一下子全没了。 贾栩伸出手指,在文件上点了点。 “刚从鬼子指挥车里掏出来的,一份炮兵车队的调动路线图和时间表。”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砸在三个团长的心窝子上。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这支车队负责给前线补充装备,有八门九二式步兵炮,六门九四山炮,还有配套的牵引车和整整三个基数的炮弹。” 贾栩每说出一个数,三个团长的眼睛就瞪大一分。 当听到“三个基数的炮弹”时,李云龙的喉咙上下滚了滚,咽唾沫的声音大得吓人。 那可是炮啊!能隔着几里地就把鬼子的炮楼轰上天的大家伙! 跟这十几门大炮比起来,地上那几挺重机枪和几箱药品,确实不怎么香了。 李云龙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搓着手凑上去,笑得跟见了亲爹一样,那股子亲热劲儿,就差摇尾巴了。 “参谋长,我的好参谋长!快说说,在哪儿打?什么时候动手?” 孔捷和丁伟也立刻围了上来,刚才还跟乌眼鸡似的两个人,此刻脸上全是热切,再也顾不上争地上的东西了。 贾栩却不急,他不慌不忙地把那份文件对折,收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环视了一圈三人,口气也变得硬邦邦的。 “地方我找到了,伏击阵地也选好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 贾栩的视线从李云龙脸上扫过,又落到丁伟和孔捷身上。 “这次行动,咱们三个团一起上。但战利品怎么分,得换个规矩。” 他盯着三个人,话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这次,谁的部队在战斗中贡献最大,杀的鬼子最多,缴获的装备最硬,谁就有优先挑选战利品的权力。谁要是敢给老子在后面磨洋工,拖后腿,到时候别说炮,连根炮管毛都别想摸到!” 这话一出,李云龙、孔捷、丁伟三人非但不恼,眼睛里反倒都放着光,那股子狠劲儿又上来了。 这规矩好!凭本事吃饭,谁打得狠谁就拿大头,这比吵架公平! “参谋长你放心!”李云龙把胸脯拍得“嘭嘭”响,“打头阵这活儿,还得看我独立团的!” “老李你少吹牛!”丁伟不甘示弱,“论穿插迂回,还得是我新一团!到时候看谁先捅到鬼子的心窝子!” 孔捷也闷声闷气地接了一句:“这次谁也别跟我抢硬仗,我新二团非得把之前的损失,从这些鬼子炮兵身上讨回来!” 贾栩要的就是这股劲儿。 他走到地图前,将地图在桌上完全铺开,拿起一支红蓝铅笔。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最后重重地按在一个地方。 “目标地点,在这儿。” 李云龙、孔捷、丁伟三颗脑袋立马挤了过去,眼睛全钉在了他指头按着的地方。 地图上,那个地方被清晰地标注着三个字。 河滩S弯。 第93章 关门打狗,一个不留 指挥部里刚才还跟要炸了锅似的,一提到“大炮”,那股火药味立马就没了, 李云龙搓着手,满脸笑开了花,凑到贾栩跟前,那嗓门都降了八度: “参谋长,我的好参谋长,你看这主攻的任务,除了我独立团,谁还能担得起?保证第一个冲上去,把鬼子的炮衣都给你扒下来!” 丁伟一把将他扒拉开,指着自个儿鼻子: “老李你甭吹!论穿插,还得看我新一团!我保证把鬼子的退路堵得死死的,让他们插翅难飞!” 孔捷闷着嗓子开了腔,动静却跟打雷一样: “这次主攻谁也别跟我抢,我新二团憋着一股劲儿,非得把鬼子的炮全砸了,给牺牲的弟兄们报仇!” 三个人又吵成了一锅粥,一个个眼珠子都红了,好像那十几门炮已经是自家的了。 贾栩没吭声,拿起桌上的红蓝铅笔,用红色的那头,在地图上一个点重重地戳了一下。 “都别争了。” 指挥部里登时鸦雀无声。 “这次,谁打得最狠,缴获最多,炮就归谁。” 贾栩抬起头,挨个儿瞅了他们一遍,那股冷劲儿,能直接钻进人骨头缝里。 “谁要是敢藏着掖着,一根炮管都别想摸到。” 李云龙、孔捷、丁伟三人互相瞪了一眼,刚才还谁也不服谁,这会儿只剩下往外窜的战意。 “没问题!”三个人几乎是同时吼了出来,动静大得房梁上的灰都往下簌簌地掉。 “好。” 贾栩走到地图前,用铅笔顺着一条蜿蜒的河道划了下去。 “这里,河滩S弯。是个天然的屠宰场。” 他的笔尖停在地图上,话里听不出半点人味儿: “一边是河,另一边是爬不上去的峭壁。鬼子只要进来了,就别想出去。” 贾栩先看向李云龙。 “你,带独立团一营,在S弯的入口打第一枪。” 他加重了口气: “要打得乱,但不能打得狠。 要装成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八路,枪声一响就抱头鼠窜,一碰就碎。 必须把鬼子的炮车,给我原封不动地钓进这个弯里。” 李云天一听,乐了,他拍着胸脯,咧开大嘴: “放心!装孙子装得像,才能当好爷爷!这活儿我熟!” 贾栩没搭理他的荤话,又转向丁伟。 “你,带新一团,在S弯的出口,用滚木、巨石和炸药,给我连着弄三道障碍。我要这条路,变成一条死路。” 丁伟点了下头,脸上透出一股狠劲儿。 “保证连个耗子都钻不出去。” 最后,贾栩看着孔捷,口气也沉了些。 “老孔,最硬的骨头给你。你带新二团主力,埋伏在S弯里头的山坡上,把所有机枪和掷弹筒都给我架好,弄个交叉火力网。 等我的信号,你们就是砸碎这帮铁王八的锤子。” 孔捷没多说,只是把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重重地“嗯”了一声,两眼都是复仇的火苗。 命令一下,三位团长跟离弦的箭一样,立刻冲出指挥部。 “独立团一营!紧急集合!” “新一团!都给老子动起来!快!” “新二团!带上家伙!出发!” 咆哮声在黑夜里此起彼伏,催着战士们赶紧开拔。 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三支队伍就这么悄悄地散开,分头扑向了十几里外的河滩S弯。 在S弯的出口,王承柱带着工兵排的弟兄,摸着黑在路基底下刨坑。 他亲手将几枚用缴获的炮弹改的“贾氏地瓜面”埋进去,引信接得仔仔细细。一个年轻的战士有点发怵,手里的工兵铲都在哆嗦。 王承柱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嗓门: “别怕,你就想,咱们这是给鬼子挖坟,手就不抖了。” 战士点点头,脸上反倒冒出点兴奋的凶狠,手里的活儿也利索多了。 不远处的山坡上,丁伟的战士们正喊着号子,十几个人合力推着一根水桶粗的大圆木。 他们把圆木固定在用粗麻绳弄的简易陷阱上,底下还挖了专门卡车轮的深沟,沟里倒插着削尖的木桩。 “再绑结实点!绳子多绕几圈!” 丁伟自个儿挨个地方检查,对着战士们低吼, “别他娘的到时候鬼子没砸着,先把咱们自己人给滚下去了!” S弯里头的山坡上,孔捷正亲自调校一处重机枪阵地的射角。 他趴在地上,脑袋凑在标尺后头,来回比对着山下的河道。 “看清楚了,”他对着旁边的机枪手吼, “这个方向,专打卡车头。那个方向,封住车厢!到时候给老子照着鬼子的油箱和司机打!把子弹都给老子灌进去!” 机枪手用力点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憋着一股狠劲。 另一边,李云龙带着一营已经到了S弯的入口。 战士们三三两两地靠在树后,有的在抽旱烟,有的在低声吹牛, 枪都斜挎在身上,一副松垮垮的德行,活脱脱一支又累又没纪律的游击队。 李云龙自己则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嘴里叼着根草根,半闭着眼,也不晓得在盘算什么。 而在S弯对面的山脊最高处,一处被灌木丛遮得严严实实的观察点里,贾栩和赵刚已经到了。 一部步话机搁在手边的石头上,贾栩举着望远镜,一动不动地盯着整个黑漆漆的战场。 赵刚也举着望远镜,把所有部队的安排都看在眼里,他压低了嗓门问: “所有部队都藏好了。不过,贾参谋长,万一鬼子前头的探子精明,不上这个当,咋办?” 贾栩放下望远镜,从兜里摸出块银怀表,凑着天上的那点亮瞅了眼时间。 “问得好。如果鱼不咬钩,那就让孔捷的‘锤子’直接砸下去,转成硬碰硬。代价会大一些,但炮,一样跑不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山谷里除了风声和河水哗哗的响动,再没别的动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突然,远处地平线上冒出两个针尖大的亮点,还隐隐传来引擎的轰鸣,越来越近。 亮点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两道晃眼的车灯。 一列由两辆摩托侦察兵开路、两辆九四式装甲车护着、中间夹着十几辆重卡的庞大车队,进了所有人的视线。 李云龙在步话机里压着嗓子,兴奋地骂了一句:“他娘的,来了!派头还不小!” 贾栩拿起步话机,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各单位注意,目标进入地界。李云龙,准备开席。” 李云龙对着身后的战士们比了个手势,所有人都慢悠悠地举起了枪,脸上都带着要吃人的笑,准备演一出好戏。 日军车队毫无防备,打头的一辆三轮摩托车大摇大摆地开进了S弯的入口。 带队的日军大尉坐在装甲车里,甚至还打了个哈欠,压根没留意到, 在他坐的装甲车右前方,一根几乎和地面一个颜色的绊线, 被前头摩托车的轮子,轻轻地带了一下。 第94章 他娘的,上钩了! 装甲车里,炮兵大尉松本宽坐在指挥位上,车身的摇晃让他直打瞌睡。 突然,“啪!啪啪!”几声零星的枪响从右侧山坡上传来,子弹打在装甲板上,叮当作响。 驾驶员的动作僵了一下,下意识地就要踩刹车。 “慌什么!”松本眼睛都没睁,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又是那些不知道躲在哪个山沟里的土八路,想捡点便宜。” 他旁边的通讯兵拿起话筒,话音发紧地问:“大尉阁下,需要停车侦察吗?” 松本嗤笑一声,睁开眼瞥了瞥窗外黑黢黢的山林。在他看来,这种程度的骚扰,连给他提神都算不上。 “一群只会放冷枪的耗子,也配让帝国炮兵停下脚步?” 松本冷哼一声,对着通讯兵下了命令, “传我命令,全速前进!用不着开火,直接碾过去!我还要赶着去前线喝庆功酒呢!” “哈伊!” 命令通过电台迅速传遍了整个车队。 原本平稳行驶的卡车引擎,瞬间咆哮起来,车速陡然加快,十几辆卡车卷起漫天尘土,一头扎进了S弯最狭窄的腹地。 山坡的树后,李云龙看着非但没停、反而加速冲锋的鬼子车队, 兴奋地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压着嗓子低吼: “他娘的,还真有不怕死的!这头肥猪上钩了!” 他抓起步话机,几乎是吼出来的: “参谋长,鬼子全速上套了!正一头往弯里钻呢!瞧那派头,赶着去投胎啊这是!” 最高处的观察点,贾栩通过望远镜,确认了日军最后一辆卡车的车尾也驶入了S弯的腹地区域。整个车队,就这么被死死地卡在了里头。 贾栩放下望远镜,拿起步话机,吐出两个字。 “丁伟,关门。” S弯的出口处,丁伟一直猫着腰,听到步话机里传来的命令,他猛地站直了身子。 他对着身边满脸紧张的王承柱和几个工兵,狠狠一挥手。 “炸!” 王承柱几乎是同时拧动了手里的起爆器。 “轰隆!” 一声闷响从地底传来,整个河滩都跟着颤了一下。 埋设的炸药被引爆,出口处的山路被炸出一个大坑,山壁上的岩石应声崩落。 几根早就用麻绳固定好的合抱粗滚木,被爆炸的气浪推动, 挣断绳索,滚落而下,瞬间将狭窄的道路彻底堵死。 打头的九四式装甲车司机反应极快,一个急刹车,履带在地面上划出两道深痕。 但跟在后面的重型卡车就没那么好运了,司机猛打方向盘也躲不开, “哐”的一声巨响,一头撞上了装甲车的屁股。 紧接着,一辆接一辆地追尾,沉重的车头将前面的车厢挤得变了形。 整个车队在几秒钟内乱成一团,车体扭曲,挤作一堆。 松本大尉在剧烈的颠簸中,脑袋重重地撞在车壁上,撞得他眼冒金星。 他脑子还没转过来,就听见外面传来部下的惊叫。 他挣扎着透过观察窗向外望去,只见前路已经被巨石和滚木彻底封死。 “八嘎!中埋伏了!” 松本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他抓起通讯器,嗓音都变了调, “快!倒车!全队倒车!快撤退!” 然而,他的命令已经毫无用处。 拥挤在一起的车队,后面的车堵着前面的车,根本无法动弹。 贾栩的声音再次在步话机中响起,冷得掉渣,目标是孔捷。 “老孔,上菜。” S弯内侧的山坡上,孔捷猛地从掩体后站起身,他将头上的军帽狠狠往地上一摔,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身后埋伏已久的战士们咆哮起来。 “开火!给老子开火!!” 瞬间,山坡上几十个火力点同时开火。 埋伏已久的几十挺轻重机枪枪口的焰光连成一片,曳光弹交织着从天而降,劈头盖脸地罩向了挤在河滩上的日军车队。 “哒哒哒哒!突突突突!” 密集的子弹倾盆而下,狠狠地砸在日军卡车上。 卡车上用来防雨的帆布篷布,在弹雨面前比纸还脆,瞬间就被撕成了碎片。 车厢里的鬼子炮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子弹打得血肉横飞,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倒在了血泊里。 子弹打在卡车的铁皮上,打得火星四溅。 一辆卡车的油箱被精准命中,“轰”的一声,整辆车爆炸成一团巨大的火球。 灼热的气浪将周围的几名鬼子掀飞出去,身上燃着火,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这团火焰,又点燃了旁边追尾的卡车。 王承柱指挥的迫击炮排也动了起来。 “放!” 随着他一声令下,十几枚炮弹飞上半空,又兜头砸下,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拥挤不堪的卡车中间。 爆炸声此起彼伏,拥挤的车队成了一个绝佳的靶子。 爆炸的气浪将车上的鬼子掀飞到半空中,一个个摔得七零八落,残肢断臂四处飞溅。 一门九四式山炮的炮管被炸断,沉重的炮身从车上翻滚下来,砸扁了两个试图躲在车底的鬼子。 鬼子炮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性打击彻底打懵了。 他们尖叫着,本能地想跳下车寻找掩护,但车外就是更密集的弹雨。 跳下车的鬼子,往往身子还没站稳,就被几道交错的曳光弹扫中,浑身冒着血洞倒在地上。 留在车上的是活靶子,跳下车的是移动靶。 松本大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炮兵中队,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被打成了一堆燃烧的废铁和扭曲的尸体。 他的心在滴血,骄傲和理智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 “还击!快组织还击!”他疯狂地推开车门,试图冲出去组织残存的士兵抵抗。 他刚探出半个身子,还没来及看清山坡上的情况。 “砰!” 一声步枪的脆响,在机枪和爆炸的嘈杂里,显得格外清晰。 一颗子弹钻进了松本的眉心,在他脑门上留下一个血洞。 他脸上的疯狂瞬间凝固,举着王八盒子手枪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整个人仰面倒回了车里。 指挥官一死,残存的日军彻底垮了。 他们没了主心骨,在火海和弹雨中乱窜,却找不到任何可以躲避的掩体。 河滩上光秃秃的,唯一的掩护就是那些正在燃烧的车辆残骸。 入口处的山坡上,李云龙看得眼睛都红了。他不是心疼鬼子,是眼红孔捷抢了最大的风头。 他对着身边的一营长大吼: “他娘的,风头都让孔二愣子一个人抢了!给老子打!把那些想往回跑的,都给老子堵回去!一个也别放跑了!” “是!” 一营的火力也加入了战团,彻底封死了日军最后一点逃生的希望。 几个鬼子连滚带爬地想从车队的尾部逃回S弯的入口,还没跑出几步,就被一营的机枪扫倒在地。 出口处,丁伟冷笑着看这一切,冲身边的战士们努了努嘴: “都看清楚了,这就叫瓮中捉鳖。进了这个口袋,阎王爷都救不了他们。” 整个河滩S弯,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死亡陷阱。山谷里全是鬼子的惨叫和爆炸的巨响,久久没有停歇。 山脊的观察点上,贾栩缓缓放下了望远镜。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山谷下那场惨烈的屠杀,在他眼里似乎算不得什么大事。 贾栩转向旁边的赵刚:“通知各部队,准备打扫战场。” 山谷里的动静渐渐小了,最后彻底没了声息。 只有十几辆卡车还在烧着,把天都映红了。 第95章 都给老子动作快点!谁抢到的就是谁的! 山谷里的枪声一停,李云龙第一个从山坡上的掩体里蹿了出去,那股憋了半天的劲儿全使出来了。 他一边往山下冲,一边扯着嗓子吼: “都给老子动作快点!谁抢到的就是谁的!” 话音未落,独立团的战士们嗷嗷叫着,跟在他屁股后头,黑压压一大片冲向了河滩上还在冒烟的日军车队。 另一侧山坡,孔捷也带着人冲了下来,他眼睛通红,手里攥着一把二十响的盒子炮。 丁伟则不紧不慢地从S弯的出口方向包抄过来,他的人动作最快,专门朝着那些看起来完好的卡车去。 刚才还打得你死我活的河滩,一下就炸了锅,闹哄哄地跟赶集没两样。 一个鬼子军曹拖着条断腿,还想举起手里的南部十四,嘴里叽里咕噜地骂着。 孔捷大步上去,抬腿就是一脚,正踹在他胸口上。 那鬼子军曹胸口一塌,闷着声倒了下去,手里的枪也甩飞了。 几个新二团的战士立刻围上来,二话不说,几把刺刀就捅了下去。 丁伟的兵发现一个鬼子躲在卡车底下,浑身抖得不成样子。 几个战士嘿嘿一笑,互相递了个眼色,其中一个解下一颗手榴弹,拔了弦就从车底滚了进去。 一声闷响,车底下再没了动静。 李云龙眼尖,一眼就瞅见一门几乎完好无损的九二式步兵炮,炮管黑亮,炮架上连个弹坑都没有。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张开双臂把那门炮整个护在身后。 “这门炮是老子的了!谁他娘的也别动!” 喊完,李云龙一屁股就坐在了炮架上,得意洋洋地看着周围,那架势,活脱脱就是护着自己亲儿子。 孔捷提着枪跑过来,指着不远处另外两门被熏黑但结构还算完整的步兵炮,冲着李云龙的背影喊:“老李,那两门是我们新二团的!这次我们是主攻,伤亡最大!” 丁伟则带着人直奔车队后方,他没跟那俩人抢炮,而是掀开一辆卡车的帆布。 帆布底下,一箱箱码得整整齐齐的炮弹,在火光的映照下,露出幽暗的铁壳。 丁伟顿时笑得合不拢嘴:“炮你们抢,这些蛋,我全要了!” 李云龙一听这话,从炮架上跳了起来,指着丁伟骂: “丁伟你个狗日的!想得美!炮弹也得分!” 三个团长,就这么在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的河滩上,毫无形象地吵成一团。 赵刚带着警卫员下来统计战果,看着这三个团长那土匪分赃的架势,又好气又好笑,只能摇了摇头。 他想上去劝,可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心里有数,跟这几位讲纪律,得看场合。 就在这时,贾栩从山脊的观察点上不紧不慢地走了下来。 他步子很稳,军装上连点灰都没沾,跟这片狼藉的战场格格不入。 他走到近前,看着这闹哄哄的场面,清了清嗓子。 “都别吵了。” 声音不大,甚至很平淡,可三个吵得面红耳赤的团长却瞬间没了声音,齐刷刷地扭头看他。 李云龙脸上的横肉抖了抖,想说什么,但看到贾栩那张冷冰冰的脸,硬是把话憋了回去。 贾栩走到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上站定,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铅笔。 他看向赵刚:“赵政委,汇报一下各团的战果和伤亡。” 赵刚立刻上前一步,翻开手里的记录本,大声念着: “报告参谋长!此战,初步统计,全歼日军炮兵运输队三百一十二人,缴获……缴获物资正在清点。 我方伤亡情况如下:新二团阵亡十五人,伤二十三人;独立团伤七人,无阵亡;新一团伤三人,无阵亡。” 贾栩点点头,在本子上一笔一划地记下数字。 他写得很慢,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他写字的动静。 写完后,他抬起头,挨个儿看了李云龙、孔捷、丁伟三人一眼。 “规矩,战前已经定好了。按功劳分配,谁的贡献大,谁优先。” 他的视线最后停在孔捷脸上。 “孔团长,你部作为主攻,伤亡最大,贡献也最大。你先挑。” 孔捷一听这话,激动得脸都红了,他指着战场上那几门品相最好的九二式步兵炮: “参谋长,我就要那四门步兵炮,还有……还有那两门山炮!” 他一口气要了六门炮,这胃口可真不小。 李云龙的眼珠子瞬间就瞪圆了,刚要张嘴骂娘,却正好对上贾栩看过来的视线。 那视线冷冷的,不带一点情绪,李云龙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来,硬是把话给冻回了肚子里。 贾栩没理会李云龙,继续看着孔捷: “你伤亡最大,缴获的药品和弹药,也优先给你部补充。没意见吧?” 孔捷重重地点了下头,眼眶都红了。 他不是为多分了东西激动,是为那些阵亡的弟兄。 “没意见!谢谢参谋长!”他对着贾栩,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贾栩受了他一礼,随后看向李云龙和丁伟。 “剩下的四门步兵炮,两门山炮,你们两个团平分。至于弹药,除了优先补充孔团长的消耗和抚恤,剩下的也对半分。” 李云龙嘴里开始骂骂咧咧: “他娘的,老子打了半天,就分这么点玩意儿?连塞牙缝都不够!” 他嘴上骂着,两条腿却很诚实,已经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指挥着独立团的战士。 “愣着干什么!那两门步兵炮,还有那门山炮,是咱们的!赶紧给老子往回拖!谁敢碰一下,老子崩了他!” 丁伟也是满脸喜色,这次的缴获远超他的预期。 他走到贾栩身边,用力拍了拍贾栩的肩膀,咧嘴笑了起来: “参谋长,你这规矩好,以后咱们就这么办!凭本事吃饭,谁也没话说!” 战士们兴高采烈地打扫着战场。 一箱箱黄澄澄的炮弹,一支支还带着鬼子体温的三八大盖,还有机枪、掷弹筒,全都被搬上了自家的骡马和卡车。 王承柱带着几个工兵,正围着一辆缴获的日军牵引车打转。 他把那车当宝贝,用袖子擦着车头上的灰,嘴里念念有词,琢磨着怎么把它开回去。 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景象,赵刚心里感慨,孔捷的新二团伤亡最大,拿了最大头,弟兄们心里服气。 丁伟的新一团打援,也分得盆满钵满。 李云龙虽然嘴上骂,可分到的东西也不少。 这么一分,大家心里都有了杆秤。以后打仗,谁出力多,谁就有肉吃。这规矩,比什么大道理都管用。 李云龙指挥手下搬完了自己的那份战利品,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嘴上吃了点亏,但他心里门儿清,跟着贾栩干,有肉吃,而且是肥得流油的大块肥肉。 他走到贾栩身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皱巴巴的烟递过去,脸上堆满了笑。 “参谋长,嘿嘿,下一仗,啥时候打?” 贾栩没有接烟,视线越过喧闹的战场,望向其他三路鬼子的方向。 风里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可吹不散战士们脸上的喜悦。 贾栩平淡地回了一句: “别急,鬼子的大餐,很快就会亲自送上门了。” 第96章 他娘的!老子就陪你疯一把! 太原,日军第一军司令部。 屋里头闷得能拧出水来,军官们走道都踮着脚,生怕弄出半点响动。 上月良夫大佐杵在房间正中,戴着白手套,慢悠悠地擦着一把指挥刀。 刀面映出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只有一双眼睛,跟老鹰似的死死钉在面前的沙盘上。 沙盘上,河滩那个S形的地形,代表被干掉的炮兵部队的棋子,已经换成了灰色。 边上,箭头旁代表东线其他损失的棋子也给拔了好几颗。 一个情报参谋哈着腰,声音压得跟蚊子哼哼一样。 “大佐阁下,从战场上留下的痕迹和对方的火力来看,他们至少凑了三个团,打法配合得跟一个人似的,是老手。” 上月良夫的嘴皮子动了动,也分不清是想笑还是怎么着。 “三个团?” 他手腕一转,指挥刀“噌”的一下,带着风声就狠狠地扎进了沙盘中央。 刀尖插进晋西北山区的模型里,不住地颤。 “正好,一锅端了!” 他走到墙边挂着的巨幅军用地图前,抄起一根红铅笔。 想都没想,就在地图上画出两条又粗又壮的箭头,从南边和北边,画出一个大钳子,口子正对着李云龙他们猫着的地方。 “命令!”上月良夫的声音硬得像石头,在这压抑的屋里听得特别清楚。 “第四联队、第七联队,别管原来的清剿任务了,马上往A3区域全速靠拢,执行‘铁钳’计划!” 他扔下铅笔,转过身,挨个扫过在场的军官。 “四十八小时内,我见到八路军的脑袋!” …… 独立团临时指挥部。 河滩打了胜仗的那股高兴劲儿还没过去,屋里还飘着股烤肉的香气。 一个译电员连滚带爬地跑进来,手里的电报纸都快被他攥烂了,脸白得跟新刷的墙似的。 他一口气冲到贾栩跟前,嘴唇直哆嗦,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就把那张纸递了过去。 贾栩接过电报,从上到下扫了一遍,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就跟看食堂菜单一样。 李云龙正蹲在地上,拿一块缴获的鹿皮,跟伺候宝贝疙瘩一样擦着一门九二式步兵炮的炮管,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儿。 他瞅见译电员那副丢了魂的德行,眉毛一竖,张嘴就骂: “哭丧着脸干什么?天塌下来了?” 贾栩把电报塞给李云龙。 “天没塌,是鬼子给咱们送大礼来了。” 李云龙接过电报,脸上的笑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看不懂上头那些弯弯绕绕的日文,但“第四联队”、“第七联队”、“合围”、“歼灭”这几个刚认熟的汉字,还是看得真真切切。 他猛地一巴掌拍在炮管上,“铛”的一声,震得人耳朵里直嗡嗡。 “他娘的!两个联队!小鬼子这回是真下血本了!” 孔捷和丁伟也赶紧凑过来,三个脑袋挤成一堆,看完之后,俩人脸色都变了。 指挥部里那股打了胜仗的轻松劲儿,一下子就没了,沉得跟灌了铅一样。 丁伟的眉头拧成个死疙瘩。 “两个甲种师团的主力联队,少说也得两万人,家伙还好,重炮比咱们多好几倍。硬顶,咱们得吃大亏。” 孔捷也闷着声,一拳头捶在旁边的弹药箱上。 “得马上撤!趁鬼子的口子还没扎紧,咱们拆开来,从山里钻出去!” 李云龙也急了,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转圈, 屋里的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贾栩偏偏在这时候走到了地图前面。 他拿起铅笔,可没像大家想的那样去画突围的路线。 他手腕一转,在鬼子那两条红钳子的正当中,画了个不大不小的圈。 他平平淡淡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跑什么?送上门的肥肉,哪有不啃的道理。” 李云龙、孔捷、丁伟三个人全傻了,齐刷刷地扭过头,看贾栩那样子,就跟看一个疯子。 李云龙话都说不利索了: “参谋长,你……你没烧糊涂吧?那是两万鬼子!不是两万头猪!” 贾栩用笔尖在地图上那个圈里点了点。 “这儿,黑云山谷。两边是山,中间一道沟,好守不好攻,就一个进口,一个出口。” 他挨个看过三个团长的脸。 “我要你们三个团,立刻,马上,敲锣打鼓地开进黑云山谷。” 他停了一下,话里那股劲儿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哆嗦。 “咱们得唱出戏,唱一出被鬼子吓破了胆,慌里慌张钻进死胡同的戏。” 孔捷最先反应过来,眼睛瞪得溜圆,差不多是吼出来的: “这不是往鬼子网里钻吗?鬼子把口子一堵,拿炮轰,咱们不就成了瓮里的王八了!” 贾栩的嘴角咧开一个弧度,那笑里带着一股让人心里发毛的冷气。 “我要的,就是让他们把咱们当成王八。” “然后,把这个‘瓮’,给它变成一个磨盘,把他们碾成肉酱。” 他看向一直缩在角落里不敢吭声的王承柱。 “王承柱,我让你把缴获的炮弹都改成‘地瓜面’,改了多少?” 王承柱被点了名,浑身一颤,立马挺起胸膛,扯着嗓门喊: “报告参谋长!所有炮弹,一颗没剩,全改了!” 贾栩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转回头,重新看着李云龙。 “团长,敢不敢跟我赌这一把?” 他这话里有股说不出的劲儿,一下子就把李云龙心底那股不要命的狠劲儿给勾了出来。 “赢了,这两个联队的装备,就全姓李了。” 李云龙死死地盯着贾栩,那双铜铃大眼里的焦躁和不安,正飞快地被一股子不要命的疯狂给顶了下去。 他看着贾栩那张平静的脸,脑子里已经出现了堆成山的枪炮弹药,还有鬼子那两面被扒下来的联队旗。 足足过了十几秒,李云龙猛地一拍大腿。 “他娘的!赌了!” 他咧开大嘴,露出一口让烟熏得焦黄的牙,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劲儿又回来了。 “老子就陪你疯一把!” 第97章 三道杀网,步步致命 天黑透了,夜幕沉沉地压了下来。 黑云山谷里却亮堂得跟白天没两样,上百堆篝火烧得劈啪作响,火光映得两侧崖壁忽明忽暗。 人声、马嘶、车轮的嘎吱声搅和在一起,在山谷里嗡嗡作响,闹得人头昏脑涨。 李云龙、孔捷、丁伟三个人,跟跑马灯似的在谷底轮番露面。 “动作快点!把帐篷都给老子扎起来!管他歪不歪,能住人就行!”李云龙叉着腰,对着一群手忙脚乱的战士吼。 丁伟则指挥着另一队人把骡马往谷地深处赶,帐篷东倒西歪地挤在一块,篝火烧得浓烟滚滚,直冲天际。 一队战士得了信儿,几个人合力,猛地将一辆装满粮食的骡车掀翻在地。 车轮还在空转,麻袋口子被扯开,黄澄澄的玉米粒洒了一地。 “你他娘的瞎啊!” “你才瞎!会不会赶车!” 两个战士当场就扭打起来,骂骂咧咧,演得比真的还像。 谷口的泥地上,段鹏带着十几个特战队员,正低着头来回地溜达。 他们走得乱七八糟,深一脚浅一脚,很快就把一片松软的泥地踩得不成样子。 所有的脚印都杂乱无章,可方向全都一个样,笔直地冲着山谷深处去。 段鹏停下步子,从怀里掏出一只破了底的草鞋,随手扔在脚印最密集的地方。 他又拿出个瘪了的军用水壶,拧开盖子,把剩下的水倒在地上,然后把水壶往旁边一丢。 最后,他拿出一件撕成布条的军装,在泥里滚了两圈,挂在了一旁的灌木上。 “痕迹,我要的是仓皇撤退的痕迹。” 贾栩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他站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夜风吹动他的衣摆。 段鹏头也没抬,只抬手挥了挥。 “晓得了,痕迹管够,活口不留。” 李云龙搓着手凑了过来,咧开大嘴,露出一口黄牙。 “参谋长,这戏台下头够唬人不?鬼子就算从天上看,保准也得当真。” 贾栩的目光越过谷底闹哄哄的人群,抬手一指两侧刀削斧劈的峭壁。 “戏台在上面。” 悬崖半腰,王承柱正带着工兵排的弟兄们干得热火朝天。 他们腰上都系着两条绳子,一条主绳,一条备用,脚下踩着简易的脚蹬板,一个个都紧紧贴在冰冷的石壁上。 他们找准那些天然的凸台和老旧的采石孔,用钢钎和手锤一点点地扩凿。 “当!当!当!” 敲击声在夜里传得不远,很快就被谷底的喧嚣盖了过去。 汗水顺着战士们的下巴往下滴,砸在下方的石头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扩出足够的空间后,他们就往岩石缝里打入粗大的钢钉,再用坚韧的树桩做锚固。 谷底,另一队战士正把一门九二式步兵炮拆成零件。 炮管、炮架、车轮,一件件被粗麻绳捆得结结实实。 滑轮组已经固定在上方新凿好的炮位旁,随着下方战士们的吆喝,沉重的炮管被一点点往上吊。 “嘿!呦!” “再来一把劲儿!” 孔捷就在上头的炮位指挥,他脱了上衣,光着膀子,跟战士们一起拽着绳子。 粗糙的麻绳在他掌心来回地勒,很快就见了血丝,可他压根没当回事。 “轻点!慢着点!注意转角!别磕着了!” “卡稳!把那边的楔子打进去!” 他的嗓子已经喊哑了。 丁伟则带着另一拨人,正在给这些好不容易弄上去的炮位做伪装。 他们把割来的杂草和剥下的树皮,用铁丝编成一张张土黄色的伪装网。 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把从别处铲来的苔藓和草皮,贴在浅洞的洞口。 从远处看,那里只有石头和野草,跟周围的山壁没什么两样。 那些中口径的火炮和迫击炮,则被藏在谷壁半腰更开阔的平台上,用砍来的枯树枝盖住,布置成了上下错落的交叉火力。 谷腹地带,李云龙指挥着战士们搭起了上百顶简易帐篷,一顶挨着一顶,挤得密不透风。 上百堆篝火烧得正旺,湿柴火混在里面,冒出呛人的黑烟。 临时围起来的牲畜圈里,几十头猪和上百只羊被关在一起,挤得嗷嗷直叫。 热源和噪音,一样都不能少。 赵刚从外围的警戒哨走过来,眉头紧锁。 他凑到贾栩身边,压低了声音:“动静闹得太大了,很容易把鬼子的飞机引过来。” 贾栩点了点头,目光依旧钉在峭壁上那些忙碌的黑点上。 “就是要让他们看。只看得到热闹,看不到牙。” 赵刚没再多问,他看懂了贾栩的盘算。 转身安排了几个联络员,连夜分头去周围的村子。 必须在天亮前,把安全半径内的老乡全都带走,一个都不能留下。 同时,谷口和谷尾的外围,都设下了明暗哨,严禁任何无关的人靠近。 贾栩把一张手绘的图纸交到满头大汗的王承柱手里,上面用铅笔标注得密密麻麻。 “‘地瓜面’,就布在这条唯一通路的左右两侧,分三层,交错布置。” 贾栩在图纸上划过一道线。 “三组引爆线,A组你亲自控制。B组交给丁伟的工兵排。C组作为预备,用手拉的,防止前两组失灵。” 他看着王承柱。 “每个雷管都要用油布包好,做好防潮。导线全部要离地架设,我不希望被哪只该死的老鼠给咬断了。” 王承柱的眼睛死死盯着图纸,上头每个标记都刻进了他脑子里。 他激动得身体都在发抖。 “参谋长放心!保证按图施工!三套火路,一个不灵还有俩,保证让鬼子有来无回!” 丁伟走了过来,他看着地图,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参谋长,咱们这么钻进口袋里,要是鬼子不傻,两头一夹,把谷口和谷尾一堵,拿炮往里轰,咱们不就成了活靶子?” 贾栩没出声,只在地图上谷口和谷尾的位置,用铅笔笃笃点了两下。 “这两块岩层有天然的裂隙,又是以前的老采石场,结构本来就不稳。我已经让工兵把药装好了,到时候只要轻轻一碰,就能塌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丁伟,语气还是那么平淡。 “等他们进来,我就把门给他们拴上。” 这话不重,却让旁边的丁伟和李云龙背上都窜起一股凉气。 施工的节奏被严格控制着。 夜里,整个山谷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干得热火朝天。 太阳升起前,所有的人和装备,都必须撤入峭壁上的隐蔽工事里。 谷底只留下那些还在冒着烟的篝火和圈里的牲畜,作为白天的“热斑”,供天上的飞机“参观”。 一天一夜之后,黑云山谷已经完全变了样。 从外面看,这里活脱脱一个被追得走投无路的八路军临时营地,混乱,仓促,漏洞百出。 可谁也想不到,在这片混乱的表象之下,峡谷两侧的峭壁上,已经藏满了致命的獠牙。 谷底唯一的通路上,更是铺满了能把钢铁都炸成碎片的“地瓜面”。 三道由远及近、由高到低的杀伤网,已经层层布置妥当。 各部队全部收拢,进入了各自的隐蔽阵地。 山谷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声和远处牲畜的叫声。 一张用三个团的兵力编织而成的大网,已经悄然张开。 现在,就等着那条自以为是的“大鱼”,一头撞进来了。 第98章 假营地三重障眼法 上月良夫的指挥帐篷里,空气凝重到能听见军官们刻意放缓的呼吸声。 一名航空兵参谋脚步踩得又轻又快,走到桌前立正,将一叠刚冲洗出来的侦察照片放在桌面上。 “大佐阁下,航空侦察部队在黑云山谷区域,发现支那军大规模集结迹象,初步判断,规模至少在一个师团以上。” 上月良夫戴着雪白手套的手指,从那叠照片里捻起一张。 照片是在夜间拍摄的,清晰度不算高,但足以看清谷底密密麻麻的帐篷,还有夜里点燃的火把在底片上拖出的长长尾迹。 更远处,几股黑烟盘旋着升空,在夜色里也格外扎眼。 他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带着一股猫捉老鼠的快意。 “一群蠢货,自己钻进这种死胡同,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副官渡边中佐往前一步,微微躬身,伸出手指点在照片的几处细节上。 “报告大佐阁下,属下认为有几处疑点。” 渡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 “其一,营地篝火的黑烟过重,像是故意在烧湿柴,正规军夜间行军,绝不会如此暴露自己的位置。” 他顿了顿,又指向另一处模糊的痕迹。 “其二,谷口附近的脚印深浅不一,而且往回踩踏的痕迹过多,看上去像是有人在故意‘加厚’,伪造大规模部队通过的假象。” “其三,粪坑和垃圾堆的位置不合常规,离主干道太近,更像是故意摆出来给我们看的。属下判断,这可能是一个圈套。” 上月良夫眯缝起眼睛,缓缓转头看着自己的副官,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渡边君,你在暗示我,看不懂一张航空照片?” 渡边的额角渗出一层细汗,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属下不敢。恳请阁下先以山炮分队对谷内进行一次试探性炮击,再加派第二架侦察机,对东侧出口进行复拍确认。待一切查明后,再执行合围也不迟。” 上月良夫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 “八嘎!” 他厉声斥责,帐篷里的军官们齐齐一颤。 “军令如山!方面军司令部的命令是,拂晓前必须完成对敌军主力的合围!你现在让我为了几个微不足道的疑点,去浪费宝贵的时间?” 上月良夫走到渡边面前,视线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 “我的‘铁钳’一旦合上,不管里面是什么花招,都只会被碾得粉碎!你的谨慎,就是怯懦!” 他不再看渡边,转身对着通信兵下达了命令,声音斩钉截铁。 “立即传达‘铁钳’作战计划——命令第四联队,放弃原定搜索任务,全速向黑云山谷西侧谷口推进,务必在黎明前占领第一道山梁,堵死他们的入口!” “命令第七联队,从东侧迂回,抢占谷尾出口,彻底封死他们的退路!两支部队在运动期间,无线电保持短报静默制,避免暴露企图!” 电话很快接通,线路两头传来两个联队长兴奋而又急切的领命声。 命令一下,远处的平原上,两条由车灯组成的长龙瞬间亮起,发动机的轰鸣声汇聚成一股低沉的咆哮。 钢铁巨蟒在夜色中轰鸣而去,卷起两道直冲天际的巨大尘土。 上月良夫走到帐篷外的瞭望台上,举起望远镜,看着那两条远去的尘龙,嘴角挑起一个冷酷的弧度。 “告诉炊事班,准备庆功宴。明天这个时候,我要把李云龙的人头装进盒子里,摆在我的餐桌上。” 渡边低头行礼,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越压越重,却只能把所有疑虑都咽进肚子里。 “哈伊!” 黑云山谷外围,独立团前沿观察哨。 一名侦察兵把半个身子探出猫耳洞,用望远镜死死盯着地平线的尽头,低声对着步话机送话器报告。 “报告参谋长,西侧、东侧地平线,各发现一条尘龙,看扬尘的高度和速度,应该是鬼子的摩托化先头部队,速度很快。” 临时指挥所里,贾栩听完汇报,只是抬手轻轻压了压。 “知道了,继续观察。命令假营地那边,湿柴火再多添几捆,脚印再派人去补踩几圈,要做就做得像样点。” 他放下送话器,心底那道只有自己能看见的系统提示板一闪而灭。 【计谋名称:关门打狗】 【毒辣指数:7.6】 【成功率:62%】 他随手关掉了系统商城页面,没去看那些标价高昂的超纲玩意儿。 这次,他只兑换了几张基础的伪装工事图纸和一份高效烟幕的化学配方。 李云龙端着他那个掉了瓷的搪瓷缸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一边吹着热气一边骂咧咧。 “他娘的,这帮狗日的来得倒挺快!贾参谋,接下来咋个整法?” 贾栩把头上的耳机往旁边一扔,看向地图。 “团长,通知孔捷和丁伟,按咱们原定的戏路唱。 第一道山梁上,给他们拉个花架子,放几排空枪,打几发‘地瓜面炮弹’, 让他们觉得咱们就是一群土八路后卫,一捅就破,扛不住就往谷里溃。” 他拿起铅笔,在地图上谷腹的位置重重画了个叉。 “谷里边的真家伙,都给我把炮口捂严实了。谁他娘的敢提前开一炮,暴露了火力,今天晚上就罚他到炊事班把全团的锅都刷了!” 李云龙一听这话,乐了,那股子憋了半天的兴奋劲儿全冒了出来。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步话机,清了清嗓子,然后把嗓门提到最大。 “孔二愣子!丁伟!都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 步话机里传来一阵电流的嘶嘶声。 “客人已经上桌了!先给他们上几盘凉菜漱漱口,别他娘的急着把主菜给端上来!” 李云龙的眼睛里冒着光,唾沫星子喷得老远。 “子弹都给老子省着点打!打三枪换一个窟窿!听老子的手势,让你们撤就赶紧给老子滚蛋,谁要是掉队了,晚上就别想吃肉!” 话音落下,指挥所里几个参谋和警卫员对视了一眼,每个人的心都跟着那粗犷的嗓门,一下子绷紧了。 第99章 追击?踏进死线 晨雾赖在山头,还没散干净。 第四联队的先头部队贴着山脚,脚步放得极轻。 联队长黑川大佐举着望远镜,镜片上蒙了层水汽,他用手背抹掉,压低声音下令。 “先别急。侦察小队,进去,留心地雷与暗桩。” 十几个侦察兵领了命,弓着身子,端着枪,三三两两散开,顺着谷口那条泥路摸了进去。 没走多远,一个侦察兵就在路边的草丛里有了发现。 他用刺刀尖挑起一个压扁的行军水壶,旁边还有半袋子碎饼干,混着泥,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不远处,另外几个人又翻出几件破了洞的棉衣,上头还带着股汗馊味。 侦察队长蹲下去,凑近了看地上的脚印,拿手指比了比深浅。 他很快回到黑川跟前,啪地一个立正,压低声音汇报: “报告大佐阁下,发现敌军仓促撤退痕迹,未发现大规模工事与埋雷迹象。从痕迹判断,他们可能并未意识到我军已至。” 黑川的嘴角撇了撇。 “前锋中队,前进,目标是第一道山梁。掷弹筒小组跟上,准备步炮联动。” 一个中队的鬼子立刻动了,散开队形,交替掩护着往那道不高的山梁上压。 刚靠近山脚,山梁上突然响起了机枪。 “哒哒……哒哒哒……” 火点散乱,节奏稀烂,压根不是正规军的打法,倒像是民团在瞎放枪,打得石头上火星子直冒。 鬼子的掷弹筒小组迅速架好了炮。 “咚!咚咚!” 几发榴弹打了上去,在山梁上炸开一团团黑烟。 爆炸声听着挺唬人,可落下来的破片却轻飘飘的,砸在石头上叮当乱响,没什么劲。 那是独立团的“地瓜面炮弹”,里头掺了大半的沙土,炸药少得可怜,就是听个响。 第一道山梁的土坎后头,李云龙正趴着,嘴里叼着根枯草,扯着嗓子骂。 “都他娘的省着点!打三梭子就给老子挪个窝!别让小鬼子摸清了你们的火点!” 他一巴掌拍在旁边一个机枪手的钢盔上。 “歪把子卡壳了?用枪托锤两下接着打!没吃饭啊!” 几个战士得了令,打了两梭子就扛着枪,弓着腰换了个地方,再冒出头来又是几枪。 火力打得稀稀拉拉,断断续续,眼看就要断气了。 黑川在望远镜里看着,心里越发踏实。没错,这就是他料想中八路军后卫部队的熊样。 观察了大概有十来分钟,鬼子中队长的步话机响了起来。 “报告大佐阁下,敌火力微弱,组织混乱,判断为迟滞我军的后卫部队。若能乘胜推进,可一举将其击溃!” 黑川没立刻回话,他调了调望远镜的焦距,镜片里,山梁上有几具穿着八路军军装的“尸体”倒在地上,旁边还有个被炸开的弹药箱。 他没瞅见血,只当是被炸飞的泥灰盖住了。 他不再犹豫,对着送话器下了命令。 “哟西!突击!拿下山梁!” “呜——” 尖利的冲锋号响了起来。 山脚下的鬼子嗷嗷叫着,一个个都疯了,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一窝蜂地朝山梁上扑。 可就在这时,山梁上的枪声突然停了。 独立团一营的战士们被这阵仗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从阵地上跳起来,扔下家伙就往山谷深处跑。 甚至有几个战士还故意把手里的步枪往旁边的沟里一“摔”,那动作浮夸得恰到好处。 鬼子兵不费吹灰之力就冲上了阵地。 一个军曹盯着地上的“尸体”,眉头一紧,走上前用刺刀尖往那“尸体”的衣襟上挑了一下。 “噗嗤”一声,破布被划开,黄色的稻草扑簌簌地掉了出来。 那军曹愣了半秒,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恼羞成怒地骂了一声。 “八嘎!” 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幕的黑川非但没生气,反而放声大笑。 “一群乌合之众!连这种粗劣的把戏都用上了,可见是真的黔驴技穷了!” 他放下望远镜,脸上的得意再也藏不住。 “追!全军压上!不要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命令通过步话机和旗语迅速传达下去。 前锋中队撒腿就追,后面的两个中队也立马跟了上来。 为了追求速度,笨重的迫击炮班和拉着辎重弹药的骡马队被远远甩在了后头。 通信中继车还在山谷外转悠,找信号更好的位置。 整个第四联队的队形,在追击中被拉成了一条长线,一头扎进了黑云山谷的深处。 山谷更深处的一处悬崖上,这个位置刚好能把整个谷底看得一清二楚。 贾栩放下望远镜,面色平静。 他看清楚了,敌人的队形已经彻底拉开,两边的高地也都在我们手里。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迫击炮还没有展开阵地。 他对身边的通讯兵点了点头。 “给丁伟发电——关东门,现在。” “封住东口,先用烟幕把他们的视线糊住,再用预设的爆破石把路给我塞死了,一只耗子都不能漏出去。” 通讯兵的手指在电键上敲得噼啪作响。 贾栩顿了一下,继续下令。 “给孔捷发电——上主菜。” “命令,先炸两侧预设的落石点,把他们的队形给我压扁了。然后,交叉射界开火,扫尾。” “火障在第二段路口起爆,顺着风点。” 随着电码发出,山谷里几处不起眼的灌木丛中,几面小旗跟着落下,又迅速升起。 李云龙拎着他的盒子炮,满头大汗地从下面的阵地跑了上来,咧开大嘴,露出一口黄牙。 “参谋长,主菜这回够不够辣?” 贾栩没回头,只把手里那个喝了半天的茶杯往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一搁。 “辣得很。” “记住了,交叉火力开两轮就收口,别恋战。” 贾栩转过头,看着李云龙那张兴奋的脸。 “让他们自己往这口热锅里挤。” 远处,第四联队的前锋部队一头冲进了贾栩早就算计好的弯道里。 峡谷上方,一根不起眼的细绳被猛地一拉。 第一处预设的爆破点,轰地一下炸开了。 碎石和泥土哗啦啦地滚下来,把本就不宽的道堵了快一半。 几乎是同一时间,谷底两侧的峭壁上,几十个伪装好的射击孔里猛地喷出火来。 密集的子弹扫过来,硬生生把追击的鬼子队伍打断成好几截。 第100章 关门,放炮! 黑云山谷东侧,丁伟部的阵地, 导线用削尖的木棍撑着离了地,每隔几步就有一个支点。 雷管拿油布包得死死的,接口处还用麻绳缠了三圈。 锚固点更是下了死力气,钢钎砸进地里,绑上树桩,再拿石楔子楔死,生怕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爆破手趴在起爆器旁边,嘴里小声咕哝着,一遍遍地默念着流程。 丁伟嘴里叼着根没点着的烟,牙齿都快把烟卷给嚼烂了。他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谷口,一寸都不肯挪开。 山谷里的雾让晨风吹散了点,能模模糊糊瞅见日军第四联队那拉得老长的队伍,被分割的正一截一截地往山谷里钻。 他抬了抬手,往下压了压,嗓子眼儿里挤出几个字。 “A火路,准备。” 差不多同一时间,西口两侧的岩棚底下,王承柱在做最后的检查。 他猫着腰,把每条引线都重新顺了一遍,确保塞进预裂缝和老采石孔里的药包都捅到了最里头。 备用的手拉引爆绳在他脚边盘着,绳头绑了块红布条,扎眼得很。 他手心里全是黏糊糊的汗,还是把起爆器的铜把手给擦得锃亮。 他凑近步话机,压着嗓子,那股子兴奋劲儿怎么也藏不住。 “报告!西口B火路准备就绪,C火路手拉,保险全拆了!” 步话机里滋啦响了一下,贾栩那不带丁点儿情绪的腔调传了过来。 “丁伟,关门。” 丁伟啐掉嘴里那截烂成草根的烟屁股,手臂跟劈刀似的,猛地向下一挥。 “起爆!” 负责A火路的爆破手像是被抽了一鞭子,卯足了劲儿,把起爆器的手柄狠狠掼了下去。 几十个爆破点在东口山体两边同时炸响,听着倒不响,倒像是山肚子里面在闷着声咳嗽。 跟着,一道道火光顺着预设的裂缝疯长。 岩石被撕开的声音又尖又利,第一批塌下来的石头跟断了流的瀑布似的,轰隆一下就把谷口堵了半截。 烟还没散,更高处第二波石头跟着就下来了,把第一波塌方剩下的缝隙全给填满了。石头混着泥土,跟山洪一样往下灌。 就十几秒的工夫,原本好端端的谷口,就在漫天烟尘里,硬生生“长”出了一道新山梁。 西口的爆炸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王承柱拧掉最后一颗保险螺丝,两手攥住手柄,死命按下。 “轰——” B火路先炸开了山体上层的预裂缝。他紧跟着抓起身边的C火路手拉引爆绳,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后一拽。 “给老子塌!” 藏在底层的炸药也炸了。 两条巨大的岩石带从峭壁上断裂、砸落,在谷底撞在一起,正好卡成一个倒过来的“T”字。这么一来,不光路堵死了,想爬都找不到地方下手。 两头入口的爆炸,掀起两股巨大的烟尘,裹着碎石,一东一西,朝着山谷中心滚了过来。 谷里的日军因为命令,本来就没怎么用无线电。 爆炸一响,巨大的动静让几台电台的天线当场崩断。 山谷里信号乱窜,烟尘又厚,发出去的求救信号,转了一圈又从自己人的听筒里响了起来。 守在谷外的通信中继车,还在那儿瞎猫碰死耗子地找信号。 前后方的联络,一下子断了。 黑川大佐被这地动山摇的阵仗直接从马背上掀了下来,一屁股墩在地上。他脑子里嗡嗡的,耳朵里除了巨响啥也听不见。 他挣扎着爬起来,一把推开想扶他的警卫,冲着传令兵吼。 “侦察兵!迫击炮!马上展开!快!” 可他很快就发觉,命令根本喊不出去。 迫击炮班和后勤部队被远远甩在队尾,这会儿正被塌下来的石头和追尾的卡车堵得死死的,整个队伍被挤成了一长串,动都动不了。 找掩体?谷底平得能当搓衣板,除了趴地上,连块能挡子弹的石头都难找。 没地方躲。 就在这时,两边悬崖半腰上,一张张盖着的伪装网被扯了下来。 黑洞洞的炮口和机枪管子成排地露出来,全都冷冰冰地瞄着谷底。 孔捷就站在最高的一个炮位边上,手里攥着个铁皮喇叭,对着底下喊。 “所有炮位,听王承柱的口令——都他娘的先给老子稳住!等密度!等他们挤成一锅杂烩汤!” 另一边的机枪阵地上,李云龙端着他的盒子炮,急得跟个猴子似的,在几个机枪位之间蹿来蹿去。 “都给老子憋着!听见没!” 他一脚踹在个探出半个脑袋的机枪手屁股上。 “他娘的挤得越紧,越好下筷子!哪个要是敢提前放一枪,惊了锅里的肉,晚上就给老子去刷全团的马桶!” 临时指挥所里,贾栩举着望远镜,死死锁定着谷底那个关键的弯道。 成了。敌人的队形被落石挤成好几截,后头的还在往前涌,人堆得跟罐头似的。 他放下望远镜,抄起步话机。 “火障准备——按二号风向放。” “各炮位准备校正,看红旗开火。” 谷内已经乱成一锅杂烩汤。军官的咆哮、士兵的惨叫、卡车的轰鸣,全混成一团,谁也听不清谁在喊什么。 山顶上,孔捷慢慢举起一面红旗。 王承柱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到每个炮位,又稳又清楚。 “校射,一轮,放!” 一门九二式步兵炮“嗵”的一声,炮弹尖叫着飞了出去。 没一会儿,炮弹落在谷底一块当记号的白石头前面,炸起一大片黑泥。 观测员立马喊道:“近了五十,方向修正三!” 王承柱抬手,再次下令。 “修正,打!” 信号旗猛地挥落。 重炮还没开轰,山谷里已经是一片死到临头的气氛。 黑川大佐下意识地抬头,他看见了。 他看到两边崖壁上那些黑洞洞的炮口,全都对准了自己。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头被狼群围住的羊。 他脸一下子就白了,一点血色都没有。 “中计了……” 他牙缝里迸出这三个字,随即拼了命地,对着已经乱成一团的部队发出最后一道命令。 “全队,卧倒!——” 他的声音还没散干净,那要把天都烧穿的炮火,就要盖下来了。 第101章 交叉火力收口,再打两分钟 孔捷在山风里高举令旗, 王承柱绷着劲,顺着电话线钻进每个炮兵的耳朵里。 “各炮列——校射!” 十多门炮短促地吼了一声,炮弹打着旋飞向谷底。落点稀稀拉拉,炸点散得没个准头。 山脊上的观察哨立刻喊出了修正口令,声音干脆。 “左三上二!” “短百五,注意风偏!” 王承柱的笔尖在火控表上狂划,嘴里报出的数据又快又清楚。 炮手们转动着手轮,沉重的炮身跟着调整,稳稳地指向了鬼子最扎堆的地方。 “覆盖射——放!” 命令一下,两侧崖壁上的炮群齐声怒吼。炮弹拖着尖啸,成了一场要命的铁雨,兜头盖脸地往谷底灌。 掺了“地瓜面”的炮弹落地就炸,掀起的土浪混着铁片,一片片地炸出血雾。 一辆小豆丁坦克被直接命中,整个车给掀了个底朝天,履带甩到半空,火苗子从车底的窟窿里直往外蹿。 旁边的几辆卡车油箱被点着,轰轰地炸成火球,火焰堵成了一道墙,把乱跑的鬼子兵朝死地里赶。 炮班的动作快得只见人影晃动。装填,闭锁,发射,一套动作下来不带喘气的。 炮管眼瞅着就烧红了。 “浇水!” 炮长扯着嗓子吼,旁边的兵提起水桶,对着滚烫的炮管猛地泼上去。 “刺啦——” 白烟一下炸开,呛人的铁锈焦糊味扑面而来。炮班两门炮一组,轮换着打,好让炮管歇口气。 王承柱的腮帮子咬得死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下面的旗语。 “一号炮位往左挪三个点,打他们想躲的那个石头窝!” “二号炮位自个儿找目标,把那辆还想掉头的卡车给我干停了!” “都稳着点!别他娘的给老子把炮弹打飞了!” 谷底的鬼子想散开队形,交替着往前摸,找地方躲。 可他们刚拉开空,两边山崖上的重机枪就响了。 火龙准确地扫进队伍的空当,硬是把他们的队形又给切断、压了回去。 机枪手们死记着贾栩的命令,打瘫一波,立马换个方向,再打另一波。 这么来回折腾,谷底的鬼子根本摸不清火力点在哪,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催命的网。 谷里烟尘滚滚,混着硝烟和水汽,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了。 贾栩拿起步话机,声音里听不出半点起伏。 “火障。” 命令传下去,埋在第二段路口的油桶和特制烟饼被引爆。 冲天的火光和呛得人喘不过气的浓烟封死了前路,热浪把想往前冲的鬼子硬给顶了回去,让他们在原地打转,挤得更密,死得更快。 孔捷抓住机会,调整了炮口。 “交叉射——开!” 两侧山崖上的炮群错开时间开火,炮弹炸开的扇面,像一把大剪刀,从前后两个方向朝谷底中心剪过去。 黑川大佐被亲卫死死按在一块卡车底盘下,爆炸的震动让他口鼻都在流血。 他拼命挣扎,想让电台兵架起天线,喊飞机来救命。 天线刚立起来,就被一发子弹打成了麻花。黑川快疯了,嘴里翻来覆去就两个字。 “突击……突击……” 身边的亲卫拖着他,不让他抬头。可谁都看得清,队形早乱了,指挥也没了,这时候突击,就是换个死法。 李云龙在机枪阵地上看得手心发痒,他一把抢过旁边战士的歪把子,对着谷底鬼子扎堆的地方“哒哒哒”就是一梭子,扫倒一片。 打完,他把机枪往旁边一撂,抓起步话机就吼。 “参谋长!差不多得了!锅里的肉都快炖成渣了!再轰下去,骨头都剩不下!让独立团上去收尾!” 丁伟的声音也跟着传过来,听着就着急。 “是啊参谋长!再打下去,咱们连几支完整的枪都捞不着了!” 贾栩抬手看了眼表。 “再打两分钟。” 他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没给李云龙和丁伟留半点商量的余地。 “交叉火力收口,然后短停观察。” 贾栩压着李云龙那股子冲动。 “团长,咱们是下锅捞鱼,不是下锅刷锅。等烟散散,锅里的鱼是死是活,看得更准。” 炮击不多不少,又响了两分钟。时间一到,王承柱抬手,用力向下一挥。 “停火——观察!” 炮声停了。谷底的火还在烧,汽车架子像大火把,冒着黑烟。 几个身上着火的鬼子在地上打滚,更多的在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孔捷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通讯兵讲。 “还有几伙人躲在石头后面,想重新架机枪。” 贾栩点了下头,这都在他算计里。 “扫尾,三轮点射,压低了打,专打那些散兵。机枪掩护,迫击炮补漏。” 命令一下,山崖上又响起几声短促的枪响。那几个刚架起机枪、挥着小旗的鬼子火力点,瞬间就哑了火。 赵刚全程没出声,攥着的拳头捏得发白。 贾栩把一副望远镜递给他,声音淡淡的。 “政委,咱们不这么干,回头躺在这里的,就是咱们的老乡和娃娃。” 赵刚接过望远镜,闷闷地点了点头,嗓子有点干。 “我懂,清场按三三制编组,让战士们当心石头掉下来砸着人。” 贾栩拿起步话机,声音不响,却很硬。 “各部注意——准备清场。按老规矩,编组推进:先机枪扫一遍,再用掷弹筒点名,最后上刺刀搜。”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注意:可能有塌方,进警戒线的人,先扔石头探路再进。记住,一个活口不留。” 李云龙早就等不及了,听见命令,一挥手,扯着嗓子吼。 “独立团,跟我上!刺刀都给老子擦亮点!” 他回头还不忘对着战士们嘟囔一句。 “都他娘的给我留点好东西,别全打烂了!谁缴获的算谁的!” 清场队伍顺着工兵标好的路,蛇一样往下走。 碰见可疑的石头堆,就先远远地扔块石头过去,看没动静,再用上了刺刀的步枪小心地捅一捅。 碰见趴着不动的“死人”,战士们也不客气,先拿枪托照着钢盔来一下,再扒开眼皮看看。 赵刚安排了卫生员跟着,万一自己人有受伤的,能马上处理。同时,他在谷口设了临时的弹药回收点和伤员后送线,以防万一。 崖壁上,孔捷指挥炮兵收拾阵地,一门门炮仔细检查。 他让工兵把剩下的“地瓜面”炸药包分开埋好,免得被鬼子反扑给引爆了。 王承柱用手拍了拍还烫手的炮管,嗓子哑着笑了。 “参谋长,炮管还热着呢。” 贾栩望着谷底那地狱般的场面,脸上没啥表情。他收回望远镜,对身后的传令兵下令。 “打扫战场,快,干净。各指挥所十分钟后转移,防空照旧。” 第102章 参谋长这手真黑 黑云山谷内,八路军阵地内, 李云龙一脚踩在炸翻的卡车骨架上,手里掂着一把刚缴获的佐官指挥刀。 他朝刀身哈了口气,用袖子来回蹭了蹭,咧着大嘴冲丁伟嚷嚷: “这刀挺顺手,归我了!” 不远处,孔捷正跟丁伟为了一个炮队镜吵得脸红脖子粗。旁边的战士们压根没理他们,只顾着把一箱箱弹药码起来,堆得跟麦垛一样高。 一名侦察兵从东边山梁上连滚带爬地冲下来,脸色煞白。 “团长!东边的鬼子没跑!” 他一口气没喘匀,手还抖着。 “铁丝网都拉起来了,还在挖工事,电台嗡嗡地响,不停地往天上打旗子!” 侦察兵手里还攥着几样东西,是从一辆废车里翻出来的:一块白底红圈的航空识别布,还有几罐黄澄澄的烟饼。 几个人脑袋凑在临时指挥部的地图上。 贾栩拿着铅笔,在东边谷口外围画了个圈,标出了第七联队刚修好的工事线。 李云龙一巴掌拍在地图上,桌子嗡地一声。 “他娘的!坂本那小子真想在这儿安家?” 孔捷的眉头拧死了。 “这颗钉子不拔掉,咱们谁也出不去。” 丁伟跟着敲了敲桌子: “他们背靠山脊,正面是开阔地,硬冲就是给人家当靶子。” 李云龙抓起帽子就想往外走,肩膀却被按住了。 贾栩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就盯着地图上的东口。 “别急,让人家把工事修完。” 李云龙瞪圆了眼,扭头瞅着贾栩: “参谋长,你发烧说胡话了?” 贾栩没理他,朝通讯兵摆摆手,后者立马递过来一架缴获的侦察望远镜。 望远镜里,东口外面的景象一清二楚。 第七联队的士兵正按着操典,一板一眼地架设机枪,立铁丝网,挖带顶盖的壕沟。 在他们阵地后方,卡车旁的油桶和弹药箱码得整整齐齐。 地上铺着一大块白底红圈的航空识别布,几个黄色烟饼就摆在布的角上。 这架势,明摆着是在等飞机。 贾栩放下望远镜,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波澜。 “上月良夫的原话,是让坂本在外线待命策应。他现在抗命死守,就说明他‘确认’咱们的主力全在这儿。” 贾栩用铅笔头敲了敲地图。 “上月那老狐狸最怕的就是摸不着底。坂本给他送去一颗定心丸,他会更信‘主力被关在谷里’这个判断。工事修得越像样,航标布得越规矩,上月就越不会改主意。” 赵刚压着嗓子提醒:“动静这么大,容易把鬼子的飞机招来。” 贾栩点了下头:“就等飞机来。” 他拿起铅笔,在第七联队阵地右后方,绕过一段峭壁,画了一条虚线。 “拔钉子,不用锤子硬砸,得用火钳——先把钉子烧红了再说。” 贾栩的脑子里,那个声音飞快地盘算着。 “火钳”方案,够毒,但成功率刚过五成,伤亡估算也不小,差不多得五个换一个。 贾栩在脑中扫过能用的东西,几个简易的定时引信,还有一份烟饼的方子。 剩下的,全靠战利品和地形。 一件件“新玩具”被战士们从车堆里抬了出来,摆在地上。 缴获的白底红圈航空识别布、十几罐黄色烟饼、几块能反光的镜子。 半满的汽油桶和战士们刚做好的燃烧罐。 两门九七式迫击炮和好几具掷弹筒。 几捆绑着地瓜面炸药包的定时起爆器。 还有一部完好的电台跟备用天线。 任务很快分派了下去。 孔捷负责正面佯攻,他手里的迫击炮和机枪都打打停停,不求打死人,只为把鬼子搅得心烦。 狙击手的枪口就锁着坂本阵地里的电台兵和天线,只要鬼子敢立起来,就一枪打断,逼他们一遍遍呼叫空中支援。 侧后方的渗透,由猎户带路。他领着三个队,从峭壁上一条羊肠小道摸到第七联队的屁股后面去。 一队负责把加了定时引信的燃烧罐埋到鬼子油桶和弹药堆边上; 另一队沿着山脊找个合适的山洼,准备放假的航标; 最后一队的目标是鬼子的无线电中继车,任务是割断馈线,毁掉备用电瓶。 王承柱则带着人,把两门九二式步兵炮拆开,扛着零件也悄悄搬上半山腰的新炮位,随时准备接应。 这火力布置下来,就是一把大钳子。正面火力只压制,不打穿。 等鬼子后院起火,飞机扔错炸弹,阵脚大乱时,再用交叉火力猛地一夹,把敌人的队形彻底夹断。 猎户反复交代,那条小路不结实。 战士们只好把油桶里的汽油分装,用滑轮和麻绳一段段往上吊。 天黑之后再动,还得避开几处容易塌方的碎石带。 赵刚负责安置附近的百姓和安排伤员后送的路线。 他还带人去山里开出一条隔离带,免得风向变了引发山火。 他板着脸冲贾栩撂下一句:“计要毒,但底线不能丢。” 贾栩回他:“风向咱们看三次再动手,你来盯最后一次。” 李云龙在机枪阵地上望着东边,急得直跺脚: “参谋长,我这手痒得难受。” 步话机里传来贾栩的话: “团长,等飞机。他们自己请来的,咱们就不客气了。” 李云龙嘴里骂骂咧咧,最后还是拧着脖子把火气压了下去。 “成,听你的。到时候别拦着老子上去拔钉子。” 日军第七联队指挥所前,坂本龙一正用经纬仪测量射击角度。 他命令后勤,把油桶和弹药都堆在背风的山坡下。 “所有标识,全按教范来——白底红圈必须展平,黄色烟幕随时待命。” 副官迟疑地问:“联队长阁下,要是敌人伪造咱们的标识?” 坂本哼了一声:“支援机群最终以我联队旗与信号为准。况且,我们背靠山脊,后方绝对安全。” 这时候,在上月良夫的指挥帐篷里,第四联队依旧联系不上。 他刚接到坂本发来的“就地坚守、吸引八路主力”的电文。 上月沉吟片刻,在命令书上落笔: “命令,周边兵力向黑云山谷西北高地集结,明晨发动反扑。” 他自认这步棋稳如泰山。 黄昏时分,风向转为东南偏南。 猎户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抬头看了看云脚:“今夜风顺。” 三个渗透小队滑进了崖壁的阴影里。 负重的战士把汽油罐分三处埋好,掷弹筒手试着投了两发没装药的空壳弹,默记下落点。 破袭小队剪断了中继车的备用馈线,把一个定时起爆器塞了进去。 正面阵地上,孔捷的迫击炮“咚”地打了两发半装药的炮弹,落在鬼子工事前面,惊得里面一阵骚动。 机枪手按着命令,火线在鬼子阵地前来回扫,逼着探出头的鬼子缩回去。 坂本被迫再次立起天线,铺好识别布,朝着天空挥舞信号旗,一遍遍呼叫空中支援。 负责伪造航标的那一队已经绕到了坂本阵地后方两里地的一个山洼里。 他们铺开缴获的白底红圈识别布,点燃了黄色的烟饼。镜面反光板对着天边最后一抹亮光晃动,反光和烟色啥都不缺。 猎户盯着旗烟飘动的方向,压低了嗓门:“风正。” 王承柱在半山腰的炮位上,对着话筒小声报告:“二门九二式就位,火障弹备好。风向南偏一,不急,等第一声嗡鸣。” 丁伟在东口另一侧,也布置好了几个诱导火点,随时准备点起“第二团烟”,把鬼子飞行员的视线搅成一锅粥。 李云龙端着望远镜,话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参谋长,你这手段,真他娘的黑。” 贾栩盯着地图上的风向旗,脸上泛起冷笑。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现在,这头猪——终于要把神队友给卖了。” 天,一点点黑透了。 远处天边,隐约传来发动机的动静。 坂本亲自举起联队旗,用力挥舞。他阵地上空的黄色烟雾,也慢慢铺开。 也就在这时,他身后两里外的山洼里,升起了同样的烟色,铺开了同样的识别布。 赵刚把干得冒烟的嗓子压得更低:“各组注意,防火线开挖到位。渗透队注意安全撤回。” 贾栩拿起步话机,话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各部短停——等飞机进场,听我口令再动。” 第103章 航弹齐落,炸了自家后方 黑云山谷的夜风很邪,贴着地皮刮,凉气一个劲儿往骨头缝里钻。 天边传来嗡嗡的动静,越来越响,听着就是一大片铁疙瘩飞过来了。 山坡上,掩体里,所有人都抬着头,竖着耳朵听天上的响动。 孔捷蹲在沙包工事后头,拿指头在摊开的地图上划拉着。 “正面给我压住了,别往死里打,就让他们喊疼,喊得越大声越好。” 他身边,机枪手趴在地上,稳稳地架着家伙。 那枪手嘴里小声数着拍子,把子弹扫在鬼子壕沟前一寸不到的地皮上,打得尘土直蹦。 这道火线就是一堵看不见的墙,压得对面刚探头的鬼子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更远处的石缝里,狙击手眼睛不离瞄准镜。 镜里的十字线稳稳套住一根刚立起来的电台天线。 “立起来就给老子打断,让他再立。” 枪手嘴里念叨着,指头搭上扳机,没急着动手,等着那根天线立得笔直。 而在坂本阵地的侧后方,峭壁的阴影里,几个人影贴着山壁摸了过去。 带头的猎户脚下又轻又稳,他回过头,压着嗓子对身后的人交代。 “都踩着我的脚印走,一步都不能错,下面是空的。” 段鹏跟在后面,怀里抱着一个改装过的罐头。 他找到一堆码放整齐的油桶,猫着腰钻了过去,将带着定时引信的燃烧罐埋在油桶侧后方,用湿泥土盖好,只留一小截引线露在外面。 另一边,两个战士摸到一辆中继通讯车的旁边。 一人放哨,另一人抄起钳子,利索地剪断了车底拖出来的馈线。他又摸出匕首,在备用电瓶上划开一道深口,然后掏出水壶,把咸盐水全灌了进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坂本阵地后方两里外的一处山洼里,一块缴获的白底红圈航空识别布被迅速铺开。 几块黄色的烟饼被点燃,浓烟滚滚升起,旁边一个战士拿着镜板,对着天边仅存的亮光来回晃动,造出晃眼的反光。 第一批机群终于到了。 三架九七式重爆压得很低,引擎的轰鸣让整个山谷都在发抖。 飞行员在座舱里,一眼就看到了地面上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地面标识。 步话机里传来他带着惊疑的呼叫:“发现两个航标!请求地面确认坐标!重复,发现两个航标!” 东口阵地上,坂本看着正面被压得抬不起头的部队,又听着步话机里飞行员的疑问,气得一把抢过通讯兵手里的话筒。 他对着话筒用尽力气怒吼:“我方是唯一航标!确认坐标无误!立即执行轰炸!攻击!” 飞行员在空中盘旋,他看见其中一个航标点旁,一面巨大的联队旗正被人举着疯狂挥舞。 那个距离,那个旗帜的样式,都和任务简报里的一致。 “航向确认,主航标锁定。” 飞行员在通讯中回报了一句,随后按下了投弹钮。 几枚重磅航弹脱离挂架,屁股后头冒着火,直愣愣地朝着坂本挥旗的方向扎下去。 可飞机的速度太快,投弹时稍有偏差,加上飞行员对两个航标的迟疑,炸弹的落点集体向后偏移了上百米。 它们越过坂本的头顶,精准地砸在了他视为绝对安全的后院。 火头猛地窜了起来,一排油桶让爆炸的气浪给点着了。 紧接着,段鹏预埋在油桶堆里的燃烧罐被高温引爆,混合着汽油和黄磷的粘稠火油四处飞溅。 “轰!轰轰!” 油桶接二连三地爆开,火焰窜起几十米高,把半边天都烧红了。 “机会!” 半山腰的炮位上,王承柱一直用炮队镜盯着下面。他猛地扶正炮尺,对着身后的炮手低声下令。 “风南偏一,目标,敌军壕沟前沿!火障弹,三发急促射,放!” 两门九二式步兵炮闷着声开了火。 炮弹落在日军壕沟前方,炸开的不是弹片,而是一团团粘稠的燃油混合物。这些混合物瞬间形成一道无法逾越的火墙,烈焰灼烧着空气,把那些试图冲出壕沟组织反击的日军士兵又给逼了回去,整个队形被硬生生压成一团。 东口另一侧,丁伟一直盯着一面插在土里的小风旗。 他掐着手里的秒表,看着火光升起的方向,果断挥手。 “点火!” 第二团黄色的浓烟在他脚下升起,被山谷的风一吹,跟坂本后院的黑色爆炸浓烟搅在了一起。 天空彻底成了一锅粥,火光、黑烟、黄烟,混杂在一起,从天上往下看,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哪里。 李云龙在自己的阵地上用望远镜看着这一切,压着嗓子骂了一句。 “来吧,小鬼子!往你们自己屁股上扔!多扔点!” 他心里那股火憋得快炸了,手里的驳壳枪都快被他捏碎了。 第二批机群拉高了高度,小心翼翼地再次进入攻击航线。 飞行员被地面上冲天的火海和混乱的烟柱彻底搞懵了。 坂本的阵地此刻正被火墙挡在前面,黑烟滚滚,而远处那个山洼里的航标却清晰可见,黄烟笔直,识别布平整。 人一乱,就只会奔着最清楚的目标去。 “攻击第二航标!那里是炮兵阵地!” 机群指挥官做出了判断。 剩下的炸弹朝着山洼里的假航标倾泻而下。 山洼里顿时石屑横飞,土浪翻滚,炸飞的大石头四处乱砸,砸得坡面上烟尘四起,声势骇人。 但守在那里的几个战士早在飞机俯冲前就钻进了预先挖好的防空洞,毫发无伤。 坂本后院,一个埋设在弹药箱旁边的燃烧罐,定时引信终于走到了头。 一声闷响,罐子爆开,火浪贴着地皮扑向堆积如山的弹药箱。 木制的弹药箱瞬间被点燃。 “轰——!” 连环的殉爆开始了。 一箱炮弹炸了,立马点着了旁边的一箱。爆炸声连成一片,那动静,比过年放的万响鞭炮还热闹。 几个正在搬运弹药的日军士兵被第一波火浪直接掀翻,惨叫着跌进旁边的壕沟。他们的声音还没传出多远,就被接踵而至的爆炸声彻底淹没。 第七联队的后方阵地,彻底成了一片火海。 指挥所里,贾栩一直握着话筒,静静地听着各处的汇报。 当他听到后院殉爆声响起时,他知道,时机到了。 他的声音通过电话线和步话机传到每一个火力点,冷得掉渣。 “收口。” 命令简单,却把鬼子推进了火坑。 盘踞在两侧山崖上的几十挺轻重机枪在同一时间压低了枪口。 之前还在壕沟前“跳舞”的火线,猛然下沉,交织成网,在日军的壕沟顶部切出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死亡区域。 子弹扫过去,谁抬头谁死。 藏在岩石后的迫击炮和掷弹筒也开了火,一发接一发地打着短点射。 每一发炮弹的落点都经过了之前的反复校正,精准地压在日军那些简易掩体的外沿。 爆炸掀起的泥土和碎石劈头盖脸地砸进掩体,把里面挤作一团的鬼子兵炸得哭爹喊娘。 东口阵地前沿新拉起来的铁丝网上,挂上了扭曲的尸体。 被炸塌的壕沟里,挤满了翻滚、抽搐的身影,受伤者的哀嚎和濒死者的呻吟混成一片。 李云龙再也憋不住了。 他顶着对面阵地爆炸的火光,猛地从掩体后站了起来,一把从旁边战士手里抢过一捆集束手榴弹拧成的爆破筒。 “都他娘的别跟我抢!” 他冲着身后的一营战士们咆哮一声,拎着爆破筒第一个冲下了山坡。 “拔钉子!” 第104章 一枪毙敌联队长 李云龙一马当先, 他拎着那捆拧成一股的集束手榴弹,在漫天飞扬的尘土和烧焦的草木灰里,第一个朝着日军第七联队的前沿阵地冲了过去。 鬼子被自家飞机和独立团的炮火来回地炸,整条防线给烧得稀巴烂,这会儿全挤在被火墙逼出来的窄地方,挪都挪不动。 “一营的,给老子把路炸开!” 李云龙的吼声盖过了爆炸的余音,喊得身后跟着的战士们浑身热血。 他几步蹿到鬼子的铁丝网跟前,压根不找什么空子,直接把手里的爆破筒往铁丝网最密的地方一塞,拧开盖子拉着了引线,顺势就地一滚。 一声闷响,泥土和碎铁丝网被整个掀到了天上去。 一个大缺口在烟里露了出来。 李云龙不等烟散干净,从地上蹦起来,顺手拔出腰里的驳壳枪,枪口往前一甩。 “冲进去,给老子捅穿他!” 他嘶吼着,第一个跨过还在冒烟的弹坑,脚底板踩着滚烫的泥。 身后,独立团一营的战士们嗷嗷叫着,端着枪,挺着刺刀,一下子从缺口灌了进去。 指挥部里,贾栩举着望远镜,身子纹丝不动。 山谷里的火把他的侧脸照得一明一暗。 他看着李云龙带队撕开了口子,战士们像钉子一样楔了进去,随即拿起桌上的步话机,嗓音里听不出半点起伏。 “孔捷,左翼机枪组前移三十米,堵死他们的后路。” “收到。”步话机里是孔捷闷闷的回应。 “丁伟,你的人从右边绕,专打他们露出来的火力点。” “妥了,看我的。”丁伟的声音里带着股痛快劲儿。 贾栩放下步话机,又举起望远镜,视线锁死在日军乱成一锅粥的阵地深处。 他就是个棋手,整个山谷都是他的棋盘。 在他的命令下,一张看不见的网飞快地收紧。 孔捷的机枪组立马抢占了新位置,几挺机枪交叉着喷出子弹,把几十个想往侧后方山坳里跑的鬼子死死地按在了开阔地上。 丁伟的部队则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右侧山坡的阴影里冒了出来,手里的家伙专门招呼那些还在瞎打的日军机枪点。 那些鬼子机枪手正冲着李云龙的方向扫,侧后方压根没人管,几乎是挨个被敲掉。 战斗没变成想象中的惨烈肉搏。 第七联队的鬼子早让天上的炸弹和山上的炮弹炸傻了,队伍全乱了套,指挥也断了线。 现在正面被李云龙捅了个窟窿,左边退路被孔捷封了,右边火力点又让丁伟给拔了,三面一夹,鬼子那口气当场就泄了。 独立团的战士们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他们严格按着贾栩先前操练过无数遍的“三人小组”战术,利索地收拾着眼前的敌人。 一个小组冲进一段壕沟。 打头的战士不多废话,拉了弦的两颗手榴弹一左一右就丢了进去。 爆炸的烟还没散,第二个战士端着冲锋枪就跳了进去,对着壕沟里还在动弹的影子就是一梭子。 最后一个战士挺着刺刀跟上,负责补刀,但凡有喘气的鬼子,都给他干脆利落地送走。 手榴弹开路,冲锋枪清场,刺刀收尾。 整个过程利落得吓人,配合得严丝合缝。 独立团的战线往前推得飞快,不断挤压着日军残兵的地盘。 “八嘎呀路!” 日军联队长坂本龙一满身是血,钢盔也歪了。 他狼狈地从炸塌一半的指挥所里爬出来,眼前的情景让他眼珠子都红了。 自己的部队跟炸了窝的蚂蚁似的,到处乱跑,而那些土八路,正用一种他从没见过的冷酷法子,收割着他手下士兵的命。 坂本龙一拔出指挥刀,刀上还沾着泥,他挥舞着刀,想把跑散的兵重新拢起来。 “不准退!不准退!” 他的喊声被枪炮声吞了,只有身边几个吓破了胆的卫兵听见了。 绝望中,坂本龙一举起指挥刀,朝着东边,准备用最后的嚎叫给自己的武士道画个句号。 他刚张开嘴,拼尽力气喊出第一句。 “天皇陛下——板载!” “砰!” 一声枪响从远处的山坡上传来,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楚。 一颗子弹从坂本龙一的眉心钻进去,从后脑勺穿出来,掀飞了一块头盖骨。 他脸上那股疯劲儿瞬间僵住,举着指挥刀的身子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山坡上,赵刚拉动枪栓,滚烫的弹壳从枪膛里跳了出来。 他吹了吹还在冒烟的枪口,一缕青烟散了。 指挥官一死,鬼子最后那点胆气也跟着散了。 剩下的日军士兵彻底没了抵抗的心思,他们扔掉手里的家伙,乱哄哄地四散奔逃。 可他们能跑到哪儿去? 往左,是孔捷早就布置好的火力网。 往右,是丁伟部队的精准点射。 往回跑?李云龙的部队正一步步碾上来。 这些刚才还嚣张的侵略者,这下成了活靶子,在独立团三支部队的交叉火力下成片倒下。 不到半小时,山谷里的枪声慢慢少了。 最后,一切都安静下来,只剩下卡车燃烧时发出的哔啵声,还有伤员的呻吟。 整个山谷除了尸体和烧着的车,再也看不到一个能站着的鬼子。 李云龙一脚踹开坂本龙一还在抖的尸体,骂骂咧咧地弯腰捡起了那把佐官刀。 他拿在手里掂了掂,又对着刀哈了口气,用袖子使劲擦了擦上面的血。 “他娘的,总算没白忙活。”他咧着嘴,把刀往腰上一别。 “团长!团长!” 就在这时,一个通讯兵滚着爬着从山坡上冲下来,跑到李云龙跟前时已经喘不上气了。 “团长……旅……旅部急电!旅长要亲自跟你说话!” 李云龙正高兴呢,听到这话,眉头拧了起来。 “旅长?” 第105章 你他娘的在哪儿 李云龙老大不情愿地拿起话筒,刚凑到耳朵边。 “李云龙!你他娘的在哪儿!老子问你话呢!” 旅长的吼声从话筒里炸出来,震得人耳朵嗡嗡响,声音大得连旁边的警卫员都听见了,吓得一哆嗦。 前一秒还得意洋洋的李云龙,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那股子嚣张劲儿荡然无存,眉毛耷拉,嘴角也撇了下去,整个人当场就蔫了,声音里满是委屈,都快带上哭腔了。 “旅长啊!我的亲旅长!你可算来电话了!我正要给你报丧呢!” 他这一嗓子,把电话那头的旅长给喊懵了。 “报什么丧?你小子又给老子捅什么天大的娄子了?” 李云龙可算找着了倒苦水的机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起了苦,那声音情真意切,听得旁边的丁伟和孔捷直撇嘴。 “鬼子两个联队,两个满编联队啊!就跟疯狗一样,追着我屁股后面咬,硬是把我堵在黑云山谷这个犄角旮旯里了!” 他捶着胸口,那叫一个痛心疾首。 “我寻思着,反正是个死,不如拉几个垫背的,就跟他们干起来了……旅长,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党,我把独立团的家底都快拼光了!” 电话那头,旅长听得火冒三丈,气得破口大骂。 “你个蠢猪!谁让你硬拼的?老子三令五申,让你们保存实力,跳出包围圈!你当耳旁风了?伤亡多少?快说!” 李云龙偷偷抹了把空眼泪,小心翼翼地探着口气。 “伤亡……伤亡倒是不大,百十来号人吧……” 这话把旅长的火气彻底拱了起来,烧得更旺了。 “百十来号人还不大?老子一个团才多少人!你个败家子!你知不知道培养一个老兵要多久!鬼子呢?突围出来了没有!” 李云龙的语气忽然一转,透着股不好意思的劲儿,扭扭捏捏的。 “鬼子……他们……一个都没跑掉。”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动静,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 过了足足有十秒钟,旅长那不敢相信的声音才从话筒里挤出来,每个字都发着抖。 “你说什么?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李云龙清了清嗓子,腰杆不自觉地挺直了,声音里也恢复了底气。 “报告旅长!我独立团、协同新一团、新二团,在黑云山谷,全歼日军第四、第七两个联队,共计五千余人!我部伤亡不足两百!请您指示!” 话筒里“咚”的一声闷响,八成是啥重东西掉地上了。 紧接着,就是旅长粗重的喘息声,一声比一声沉,听得人心惊肉跳。 丁伟和孔捷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两人对视一眼,心说这李云龙,真是把脸皮揣兜里了。 “你……你没骗我?两个……联队?”旅长的声音都在发颤,又不敢信,又藏不住那股子高兴劲儿。 李云龙嘿嘿一笑,刚才那副哭丧相彻底不见了,又变回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李云龙。 “我哪敢骗您啊旅长!尸体都快把山谷给填平了,那味儿大着呢!不信您派人来瞧瞧。”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地图前没吭声的贾栩,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铅笔,在手边的一张废电报纸上写了两个字。 “炮”、“马”。 他把纸条递到李云龙眼前,用笔杆点了点电话。 李云龙眼珠子一转,心领神会,立马又换了副嘴脸,笑得那叫一个谄媚,声音腻得掉渣。 “旅长,哎呀,旅长,还有个事儿……我正愁呢!这回缴获的玩意儿太多,我这小庙也装不下啊。” 他故意拉长了调子,吊着电话那头的胃口。 “光是九二式步兵炮和九四式山炮,加起来就有十几门,还有几百匹骡马,那马背上驮着的全是炮弹和粮食,堆得跟小山似的。” “您看,我寻思着,不能光我一个人发财不是?我准备给您送点‘土特产’过去,表表孝心。您是喜欢炮呢,还是喜欢马?要不我给您凑个整,都送点儿?” 那德行,整个一发了横财不知道怎么嘚瑟的地主傻儿子。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比刚才的沉默还要长。 随后,传来旅长的咳嗽声,那声音憋着乐,又非得端着架子。 “咳咳!李云龙!你少给老子来这套!跟谁俩呢?” 旅长嘴上骂着,但那语气里的兴奋劲儿,连旁边竖着耳朵偷听的警卫员都听出来了。 “东西……先放在你那儿!我马上派参谋长过去清点!你给老子听好了,一根马毛都不许给老子藏起来!听见没有!” 李云龙一听这话,心里乐开了花,这事儿成了。他拍着胸脯,声音洪亮地保证道。 “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李云龙是什么人?那绝对是铁面无私,大公无私!一根针线都给您留着!” 旁边的丁伟和孔捷听得直撇嘴,心里不约而同地骂了一句:“无耻!” 电话那头,旅长骂骂咧咧地又补充了几句。 “这次算你小子将功补过!下次再敢这么自作主张,老子亲手毙了你!把详细的伤亡和战果报告,马上给老子报上来!” “是是是!保证完成任务!旅长您忙,您先挂!” 李云龙点头哈腰地应着,直到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挂断的忙音,他才恋恋不舍地放下话筒。 电话一挂,李云龙刚才那副孙子样立马收了起来。 他把腰杆挺得笔直,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斜着眼睛看着丁伟和孔捷。 “看见没有?这就叫艺术!跟上级说话,得有章法。先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他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得给老子憋回去。” 丁伟和孔捷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地开始盘算着怎么分那些刚缴获的炮。 贾栩收回纸笔,脸上没什么波澜,他走到指挥部的门口,望向山谷外漆黑的夜。 “旅长那边糊弄过去了。”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屋里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现在,该考虑怎么应付鬼子的下一次报复了。” 贾栩转过身,目光扫过李云龙、丁伟和孔捷。 “全歼两个满编联队,华北方面军的那个上月良夫,现在估计已经气疯了。他接下来派出的,只会是更精锐的部队,和更疯狂的打法。” 屋里头刚起来的热乎劲儿,一下就凉了半截。 丁伟和孔捷脸上的笑意都没了。 只有李云龙,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骂道。 “怕个球!他再来两个联队,老子照样让他有来无回!正好,咱的炮也多了,兵也练出来了,就缺个不开眼的陪练的!” 第106章 野战医院?送上门的买卖! 夜风灌过山口,谷底的残火明灭不定,空气里全是焦糊味和一股血肉烧过头的甜腻。 李云龙放下话筒,脸上那股子跟旅长耍无赖得逞的笑还没收干净。 他抖了抖肩膀,冲着周围还在发愣的丁伟和孔捷一扬下巴。 “动作都快点,挪窝了!” 战士们正准备冲下去打扫战场,捡些“洋落儿”。 “团长,先别急着走,下面可都是好东西!”一个营长两眼发亮。 贾栩一开口,大伙的热乎劲儿就给浇灭了。 “别恋战。” 他走到李云龙身边,朝谷底那些冒烟的卡车残骸瞥了一眼。 “先撤炮和人,弹药和牵引车跟上。剩下的东西,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就地处理掉。”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沿途,给追上来的鬼子留点‘甜头’。”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几个战士从一堆缴获的物资里,拎出几只空的弹药箱,又抓了几个撕破的医疗包。 他们按照贾栩的吩咐,把这些玩意儿有意无意地丢在了那条通往旧火场的焦黑小路上。 那条小路很不显眼,弯弯曲曲地通向一片烟雾弥漫的地方。 赵刚拿着地图,手指在上面快速地点着,将部队分成了几股。 “一队,护送炮兵优先转移,走北边山路。” 他几句话下去,乱糟糟的场面立马就有了章法。 “重伤员跟炮兵走,轻伤员随各部队行动。” 王承柱正带着炮兵连的战士们,手脚麻利地给几辆缴获的日军牵引车减负。 “车篷都给老子扒了!减轻重量!” 他吼着,自己第一个跳上车,三两下就撕开了一块帆布。 “炮管挂上,弹药跟紧了,牵引车都跟我走!” 部队开始有序地脱离战场,沉重的炮车在牵引车的拖拽下,发出吱嘎的声响,很快就看不见了踪影。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警戒的通讯兵猫着腰跑了过来,压着嗓子报告。 “参谋长,东口有情况,有脚步声。” 刚起来的热乎劲儿,一下就凉了半截。 李云龙脸色一沉,一把揪住通讯兵的领子。 “多少人?” 没等通讯兵回答,另一个潜伏在前的侦察员从草丛里冒出头,打着手势,嗓音压得极低。 “一个中队左右,还抬着担架,看样子是来收尸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贾栩。 贾栩的视线落在了地图上,手指轻轻点着那条被灰烬覆盖的小路。 “让他们进来,别惊动。”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一点儿紧张。 丁伟接到命令,立刻对着自己的部队做出一个后撤的手势。 “火力组,后撤三十步,枪口朝里,给我形成一个口袋。” 他的兵训练有素,悄无声息地向后移动,在预设的阵地侧翼,让出了一个致命的凹槽。 几个工兵匍匐着向前,身子贴着地,动作又轻又快。 他们将几捆集束手榴弹拧开盖,把引信缩到最短,小心翼翼地塞进路边的土缝里,再用浮土盖好。 孔捷压低了嗓门,对着身边的机枪手交代任务。 “机枪都给老子把枪口压低,封死路。信号一响,先打车,再打腿,别让他们跑了。” 赵刚板着脸,挨个检查着火力点的部署,反复强调着纪律。 “都听清楚了!严格遵守射击纪律,工兵没撤回来之前,谁都不许提前暴露!谁他娘的走了火,老子回来毙了他!” 山谷东口,一队日军搜救队的身影出现了。 打头的几个鬼子笨拙地戴着防毒面具,显然是被谷里弥漫的焦臭味熏得够呛。 他们循着八路军故意遗落的那些空弹药箱和医疗包,一步步走进了伏击圈。 就在这时,山风突然转向。 旧火场里还没烧尽的湿柴冒出的浓烟,被风倒灌进山谷。 呛人的烟雾瞬间笼罩了日军的队伍。 咳嗽声四起,队形一下子就散乱了。 山坡上,王承柱的炮兵观察员一直用望远镜盯着下面。 他看到敌军的卡车停在了预设的坐标点,立刻打出了旗语。 “一号目标,敌军卡车。” 早已校正好诸元的迫击炮,发出几声闷响。 炮弹精准地在敌军卡车前方炸开,掀起的碎石和烟尘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鬼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炮击打懵了,还没搞清楚炮弹是从哪儿飞来的。 李云龙一直等着这个时机,他手臂猛地向下一挥。 “打!” 枪声猛地炸开,撕破了夜的寂静。 几十挺轻重机枪同时开火,子弹兜头盖脸地罩向了那群还没反应过来的鬼子。 打头的那辆卡车,轮胎发出一声尖锐的爆响,瞬间瘪了下去。 开车的司机脑袋一歪,直接栽在了方向盘上,汽车喇叭响个不停。 几个抬着担架的鬼子兵脚下失去平衡,连滚带爬地摔倒在地,担架上的伤员也滚了出去。 丁伟带着突击组,从侧翼猛地扑了上去。 十几支冲锋枪的火力,把试图反击的鬼子死死地压在地上,头都抬不起来。 孔捷亲自操作着一挺歪把子,他的点射精准得吓人。 对面一个正手忙脚乱架设电台的鬼子兵,刚把天线拉起来,脑袋上就多了个窟窿,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赵刚紧盯着战场,他的声音通过步话机传到每个指挥员的耳朵里。 “控制射界,节约弹药” 眼看残余的鬼子被火力逼得挤成一团,乱哄哄地朝着路边的土坎下躲。 埋伏在那里的工兵掐准了时机,猛地拉动了引线。 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那些被塞进土缝里的集束手榴弹被同时引爆。 爆炸的气浪和钢珠,将那片小小的区域彻底犁了一遍。 爆炸声中,这股日军搜救队彻底溃散了。 李云龙把驳壳枪往腰里一插,扯着嗓子吼道。 “收网!” 埋伏在四周的部队立刻向前推进,清扫着战场。 战斗结束得很快,前后不过一刻钟。 一个卫生员正蹲在地上,为一个脚踝扭伤的战士仔细地包扎。 除此之外,再无新增伤亡。 战士们从一堆尸体里,拖出了一个还在喘气的鬼子曹长。 那家伙腿断了,满脸是血,吓得魂不附体。 贾栩走了过去,亲自审问。 他没用什么手段,只是把那家伙的伤腿稍微动了一下,那鬼子曹长就疼得嗷嗷叫,问什么说什么,全招了。 从这俘虏嘴里,撬出来一个重要情报。 在东南方向大约三十里外,有一处他们临时的野战医院,同时也是一个小型的弹药补给点。 一个战士从俘虏身上搜出了一张地图。 地图上,一处被十字圈出的位置,与俘虏的供述完全吻合。 贾栩拿着地图走到李云龙身边,指着那个十字标记。 远处的地平线上,有微弱的灯火在一闪一闪,方向正好是东南。 李云龙接过地图,凑到火光下仔细看了看,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他一听这话,两眼放光,咧开嘴那笑声听着都瘆人。 “野战医院和弹药集散点?他娘的,这可是送上门的买卖!正好,去给他端了!” 第107章 给他们开个‘野战收容站\’ 临时指挥部里,几盏马灯把墙上那张简陋的地图照得一晃一晃的。 李云龙一指头戳在地图上,那用红铅笔画的十字标记,差点被他戳出个窟窿。 “贾栩,你小子给划个道,这仗怎么打?” 他嗓门里那股子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刚打完胜仗,浑身都痒痒。 丁伟和孔捷也把脑袋凑了过来,三个人挤作一堆,死死盯着那个代表日军野战医院的标记。 贾栩没吭声,从口袋里摸出支削尖了的铅笔,在地图上唰唰画了几条箭头,几条狠厉的红线,从不同方向直插那个红十字。 “渗透、断电、狙杀、强攻,四件事一块儿干。” 他声音平得很,听不出半点起伏,可屋子里的火药味儿一下就浓了。 “渗透是刀尖子,得悄没声地捅进去。断电就是蒙上他们的眼。狙杀是掐脖子,把他们的指挥和通讯都废了。最后才是强攻,把心给它掏出来。” 李云龙听得直拍大腿:“他娘的,就这么干!赵刚!” 赵刚一直抱着胳膊站在边上,听见喊,走了过来。 贾栩用铅笔点了点其中一条指向医院外围高地的箭头。 赵刚扫了一眼,就懂了。他伸手取下背上的中正式步枪,拿布慢条斯理地擦了擦瞄准镜。 “他们的眼睛和嘴巴,我来收拾。” 他说话不紧不慢,手指在扳机护圈上搭了一下,稳得很。 “孔捷,你带新二团,把这条路给我掐死。”贾栩的铅笔尖划过医院外头那条唯一能过车的土路。 孔捷闷着头,重重嗯了一声:“放心,车轱辘都给他卸了。” “丁伟,你的人从边上摸进去,动静小点,下手快点,里头的活人,不管是伤兵还是宪兵,都归你了。” 丁伟一乐:“参谋长,这活儿我熟。” “王承柱,”贾栩最后看向炮兵连长,“你带几个机灵的,别的甭管,就给我找这个。” 他的笔尖,点在了地图旁边标注的“发电机”三个字上。 王承柱嘿嘿一笑,拍了拍腰里挂着的大号钢丝钳:“保证完成任务!” 李云龙最后拍板,嗓门震天响:“老子带突击队,直捣黄龙!电讯室和械库,我包了!” 命令一下,各部队立马就动了起来。 天色已经黑透了。 两个瘦个子战士脱下军装,换上从俘虏身上扒下来的日军卫生兵衣服,胳膊上还套着缴获的红十字袖章。 他们抬着副担架,上面躺着个用血布盖着的“重伤员”,担架底下,几把开了刃的短刀用布条绑着。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没什么表情,抬着担架,一步步走向远处有灯的哨卡。 高地的土坎后头,赵刚已经趴稳了,枪托抵在肩窝里,瞄准镜的十字线早就套住了哨卡旁来回走的那个鬼子哨兵。 “站住!”门口的哨兵把他们拦下,刺刀在灯下晃着。 抬担架的一个战士压着嗓子,话说得又快又急。 “重伤,急救。” 哨兵有点不信,探头就想去掀担架上的血布。 他脑袋刚探过去,高地上就传来一声闷响,很轻,混在风里头。 哨兵的身子顿了一下,眉心多了个小红点,人就软了下去,那声枪响,风一吹就散了。 另一个战士赶紧上前扶住尸体,没发出一点声音,就给拖进了旁边的黑影里。 另一头,王承柱带着两个兵,猫着腰顺着医院后院的墙根,摸到了一间“嗡嗡”响的棚子外头。 棚子里,一台柴油发电机正轰隆隆地转着,给整个医院供着电。 王承柱对同伴比了个手势,从腰里抽出那把大号钢丝钳。 他瞅准了那几根连着电箱的粗电缆,憋着劲儿,猛地一剪。 “咔嚓!” 炸开一团蓝光,发电机的轰鸣声停了。 整个野战医院,唰地一下,全黑了。 天黑,就是信号! “动手!先把那几辆卡车废了!” 孔捷压着嗓子吼了一声,埋伏在路边的战士们一下就蹿了出去。 几块钉满钉子的木板甩到路中间,停在那的几辆日军卡车轮胎“噗噗”几声,眼瞅着就瘪了。 一个司机刚骂骂咧咧地探出头,远处飞来一颗子弹,半个脑袋都没了。 医院里头,这一下黑灯瞎火,彻底乱了套。 王承柱没停,他带着人摸到一堆码得整整齐齐的氧气瓶旁边,边上就是几大桶医用酒精。 他费劲地拧开一个高压氧气瓶的阀门,对着酒精桶猛地一推,然后扯着嗓子喊。 “都趴下!” “嗤——” 高压氧气撞上酒精,一团大火球冲天而起,把旁边的物资帐篷给点着了。 火苗子一下就蹿了起来,帐篷轰地塌了半边,里头伤兵和医护人员的叫声乱成一锅粥。 混乱中,丁伟的突击组借着黑,猫着腰从侧翼冲进了伤兵营。 寒光一过,几个刚反应过来想拿枪的宪兵,喉咙里“咯咯”地响,捂着脖子就倒了,手里的三八大盖还没端平。 “别恋战,点杀,控制活口!” 李云龙的吼声在另一头炸开,他带着人直扑还亮着应急灯的电讯室。 一个电台兵刚抓起话筒,还没出声,高处又是一声轻响。 赵刚的第二颗子弹穿透了帐篷,把那电台兵连人带机器钉在了一起。 李云龙一脚踹开械库的门,里头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抖个不停。 “滚开!” 李云龙一把推开他,把一根捆好的爆破筒直接塞进了码着弹药箱的木柜里。 他猛地一拉引信,扭头就跑。 一声巨响盖过了一切声音,械库的木门被气浪掀到了天上去。 战斗结束得很快。 “活的捆结实了,嘴堵上,快!” 孔捷指挥着战士们,把那些被丁伟突击队打蒙了的伤兵和医生护士一个个捆得结结实实。 “后院还有一堆箱子,能拖走多少算多少!” 王承柱抹了把脸上的黑灰,朝着冲进械库的战士们招手。 战士们扛起沉重的弹药箱,肩膀被压得往下一沉,但都咬着牙,一趟趟往外搬。 外院,一个漏网的宪兵挣扎着爬起来,手刚摸到腰上的枪。 丁伟一步跨过去,一肘子狠狠砸在他后颈上,那宪兵哼都没哼就趴下了。 整场战斗,利索得吓人,鬼子连像样的反抗都没有。 赵刚走到俘虏堆前,揪起一个军衔最高的军曹,问话又短又冲。 “指挥官是谁?通讯记录在哪?” 那俘虏腿肚子抖得厉害,哆哆嗦嗦地指向一间被炸塌了半边的帐篷。 贾栩没管那些缴获,他指挥几个战士,从车上卸下一个假路牌,歪歪扭扭地立在了岔路口,指的方向是山里头。 他又让人故意在地上扔了几箱空药包和绷带,弄出八路军被打跑了的假象。 李云龙拍了拍身上的土,骂骂咧咧地走过来。 “他娘的,跟挠痒痒似的,不过瘾。” 清点完人数,就两个战士冲锋时被碎木片划了胳膊,一个没少,士气高得不行。 “火再烧大点,让烟把这片天都熏黑了。”丁伟挥了挥手,几个战士立马把剩下的酒精全泼进了火堆里。 王承柱跟看宝贝一样,把那台缴获的发电机搬上卡车,左看看右看看。 “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回头咱团部也能亮堂亮堂了。” “轻伤员上车,点人,准备撤。”赵刚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李云龙走到一辆装满弹药的卡车旁,拍了拍车尾。 “带不走的,全给老子砸了!一颗子弹也别留给小鬼子!” 部队正准备撤,贾栩从那间被炸塌的指挥帐篷里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份烧了一半的文件,火光映着他的脸,那股子兴奋劲儿藏都藏不住。 “团长,别急着走,明天还有鱼上钩。” 李云龙一愣,凑了上去。 贾栩把那份文件摊开,指着上面一行没烧掉的字。 “一支药品补给车队,这是车队编号和时间,明天上午到。” 李云龙一听,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那笑声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好!他娘的,感情是给咱们送补给来了!老子就在这儿,给他们开个‘野战收容站’!” 第108章 他娘的,这才是真正的大买卖 天边刚蒙蒙亮,薄雾裹着烧成炭的医院废墟,一片死灰。 一块烧黑了半截的十字布,被两个兵重新挂在光秃秃的门框上,在晨风里蔫头耷脑地晃。 几盏煤油灯故意拧得半明不暗,光影在废墟里乱窜,看着瘆人。 贾栩踩着一地碎瓦,压着嗓子指挥:“血拿土盖上,别盖太死了。伤员都躺好了,胳膊腿放自然点,别让人看出来。” 几个兵听了,赶紧换姿势,有的把腿伸直,有的脑袋一歪,嘴里还哼哼个没完。 李云龙走过去,抄起一盏油灯,掸了掸灯罩上的黑灰,对着一个“伤员”晃了晃,咧嘴一笑。 “能看出是个人样就行,天这么黑,鬼子没那么好的眼力。” 另一头,赵刚已经把缴获的电台摆弄好了。他清了下嗓子,学着鬼子通讯兵那又短又冲的调调,对着话筒喊。 “……这里是后送点,昨晚有小股敌人偷袭,药品损失大……请求补给,请求补给,完毕。” 在电流的滋啦声里,他的声音听着不太真切,但正好。 不远的路口,孔捷正带人弄一个“塌帐篷”的陷阱。 几个兵用锯子,把一顶大帐篷的几根主梁脚偷偷锯了一半,再拿细麻绳拴上,绳子另一头牵到旁边的土坎后头。 “拉的时候都给老子使一样的劲儿,别他娘的一个快一个慢,把人放过去了。”孔捷压着嗓门,跟埋伏好的兵交代。 另一边的路基下,丁伟指挥几个工兵在埋钢绳。 两个工兵正费劲地把一根小拇指粗的钢绳,两头绑在两棵大树的树根上,然后把绳子埋进土里,就留了两个活扣。 “等头一辆车过去,第二辆跟上时,两头一起使劲,把这绳子给老子绷直了!直接把他车头拽沟里去!”丁伟在旁边比划。 队伍后头的一块洼地里,王承柱正捣鼓他的新家伙。 一个刷了绿漆的柴油桶,一边连着手压泵,另一边是根粗皮管,管子头上是个改过的喷火器嘴。 他拍了拍油桶,跟手下几个兵说:“这玩意儿劲大,后坐力跟个小炮似的。等会儿点火,人都给老子滚远点,别把自个儿眉毛燎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又亮了些。 就在大伙儿等得有点心焦时,远处山路拐弯的地方,两道车灯光刺了过来。 埋在最前头的侦察员压低声音,用步话机报告:“来了!四辆卡车,后头还跟了个铁王八!” 李云龙正蹲在土堆后头抽烟,一听这话,神情一下就变了。 他把烟屁股往地上一丢,拿脚尖碾灭。 “他娘的,还真来了个大家伙。王承柱,你的宝贝该开张了。” 鬼子的车队没起疑心,放慢了速度,慢悠悠开进了假医院。 头辆卡车的司机从车里跳下来,骂骂咧咧地伸了个懒腰。 两个扮成担架兵的战士立马笑着迎上去,一个掏烟递过去,另一个绕到了他背后。 就在那司机低头点烟的时候,递烟的兵胳膊猛地一拧,扣住了他的手腕。 后头的兵一步跟上,用麻绳把他反绑起来,嘴里塞了块破布,前后不到三秒钟。 第二辆车的车厢里,一个宪兵探出脑袋,像是想问问怎么回事。 旁边帐篷里突然飞出一张厚毯子,劈头盖脸把他罩住了。 那宪兵眼前一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个兵拽下车按在了地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后头的鬼子还没回过神。 突然,那辆装甲车上的机枪响了。 “哒哒哒……” 子弹劈头盖脸地扫过来,打在掩体上,碎石土块乱飞。 “拉!” 孔捷在土坎后头猛地一挥手。 拉绳子的几个兵同时发力,那顶假帐篷轰的一声就塌了,正好把几个刚跳下车想冲锋的鬼子压在了下头。 几乎就在这时,丁伟也下了命令。 路两边的兵猛地一拽绳子,埋在土里的钢绳一下绷得笔直。 第二辆卡车的车头正好撞上钢绳,巨大的力道直接把车头掀离了路面,一头栽进了旁边的沟里。 “掩护王承柱!”李云龙吼道。 侧翼的几挺机枪立刻朝着装甲车开火,子弹打在铁壳子上,迸出一串串火星,暂时把对方的火力压了下去。 王承柱背着沉重的油桶,借着火力掩护,从侧面一口气冲了出去。 他跑到离装甲车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半蹲下来,把喷嘴对准了那“铁王八”的观察口和履带。 他身后一个兵划着了火柴,凑近喷嘴。 王承柱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一声:“给老子烧!” 他猛地按下手压泵。 一股浓稠的油雾喷出去,碰到火苗,瞬间变成一条翻滚的火蛇。 火蛇卷向装甲车,滚烫的火焰吞噬着铁皮,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 车里传出几声变了调的惨叫,很快就没了声。 装甲车里的驾驶员被烧昏了头,猛踩油门,失控的铁家伙像没头苍蝇,一头撞上了路边卡车上还没卸下的油桶。 连环爆炸发生了。 巨大的火球把整个山谷照得透亮,气浪把周围的破烂都掀到了天上去。 混乱中,几个命大的鬼子尖叫着从火里爬出来,没头没脑地乱跑。 赵刚趴在高处,手里的步枪不紧不慢地响着。 每一声枪响,都有一个想跑的鬼子倒下。 “独立团!给老子冲!” 李云龙抽出腰上的驳壳枪,带人从掩体后头冲出来,一辆车一辆车地收拾剩下的敌人。 “留个当官的活口!其他的,送他们回老家!” 战斗结束得比想的还快。 战士们兴奋地从没被炸的卡车上往下搬东西。 “团长!团长!发财了!全是药和罐头!” 一个战士抱着个沉甸甸的木箱,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贾栩没管那些缴获,他走到一个被俘的日军军官跟前,一把把他按在地上,摊开一张地图。 “说,你们下一拨人在哪?” 那俘虏抖得跟筛糠一样,手哆哆嗦嗦地指向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清障队……一个钟头……一个钟头就到……” 贾栩上下打量那俘虏,伸手从他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地图。 这张图比刚才那张详细多了,上头用红蓝铅笔画满了各种记号。 其中一个红圈圈起来的地方,让贾栩的眼一下就定住了。 他拿着地图,快步走到正在点东西的李云龙旁边。 “团长,找到了。” 他的声音里有股压不住的劲头。 “这才是真正的大买卖!” 李云龙凑过去一看,地图北坡方向,一个大型弹药库的标记清清楚楚,旁边还写着守备兵力。 李云龙盯着那个标记,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 “他娘的!老子就说这附近肯定有大油水!” 丁伟已经招呼自己人动手了。 “都别傻站着!药和子弹赶紧装车,马上走人!给后头的鬼子腾地方!” 赵刚检查完部队,走了过来。 “三个轻伤,没人牺牲。还能打。” 话刚说完,一个侦察员连滚带爬地跑过来。 “团长!东边路上烟尘滚滚,看那架势,第二波鬼子快到了!” 所有人都看向贾栩。 贾栩看着地图上那个弹药库,声音很稳。 “将计就计,把这儿变成他们的坟地。” 李云龙一听,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的肉都激动得在颤。 “好!就在这儿,再干他一票大的!吃掉这帮清路的,然后,老子要去掏他狗日的老窝!” 命令一下,整个部队立刻动了起来。 战士们用刚到手的鬼子物资和周围的地形,开始布置一个比刚才更要命的局。 第109章 三道包围圈,活捉指挥官 李云龙站在废墟边上,一脚踹在个磨蹭的营长屁股上。 唾沫星子,喷了对方满脸。 “都他娘的,给老子动起来!” “一个个磨磨蹭蹭的,等着下崽儿啊!” “顶多一个钟头,鬼子的清障队就到!” “谁他娘的在老子眼皮子底下晃悠,老子当场就毙了他!” 那营长一个趔趄,头都不敢回。 扯着嗓子,就对自己手下的兵吼了起来。 整个废墟,顿时炸了锅。 人影乱窜,人人手上都忙个不停。 贾栩蹲在一张缴获的日军地图前,地上全是碎石瓦砾。 他捏着根烧黑的木炭,外头的吵嚷声跟他没半点关系,一门心思全扑在地图上。 “头一圈,用缴获的工兵家伙布个雷区,专炸他们的铁王八和卡车。” 他画下一个,环绕废墟入口的虚线圈。 “第二圈,两边机枪对着打。” “孔捷的人上东边高地,丁伟的人占西边山梁。” “把这片开阔地,给我封死了。” 两道粗黑的箭头,从两侧指向废墟中央。 “第三圈,包饺子。” “等他们一乱,独立团的突击队从正面冲,丁伟的预备队从侧翼捅进去。” “把口子扎紧,一个都别想跑。” 他画完最后一个圈,抬头瞅了眼天上的烟尘。 又低头,在地图边上写了几个字。 “风从西北来,烟往东南飘,不影响东边高地的视线。” “各哨卡口令,改成两短一长,错一个字,就地解决。” 废墟的一角,王承柱带着工兵排几个老兵,正满头大汗地改地雷。 他们把从鬼子工兵车上缴获的压发雷拆开,仔细地调着里头的弹簧。 汗珠子顺着王承柱的脑门往下滚,他只顾用油乎乎的袖子胡乱一抹,继续埋头鼓捣手里的玩意儿。 “引信全都给老子收短,一碰就响!” “拉发雷的线绷紧了,都用细铁丝,埋在土里,谁都看不见。” “还有,起爆的标记点记清楚了,就是入口那几块不起眼的碎石头。” “鬼子的车轮子一压上去,就送他们上西天!” 不远处的断墙后头,段鹏正对着一面破镜子整理衣裳。 他换上了一套从俘虏身上扒下来的日軍卫生兵服,脸上、脖子上抹满黑灰和假血浆,那模样活脱脱就是刚从炮火里爬出来的。 他冲着破镜子咧了咧嘴,一口白牙在黑脸上显得特别瘆人。 那笑,让人看了心里发毛。 “嘿,现在这模样,真够惨的。” 孔捷那边,已经领着新二团几十个机枪手,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废墟东侧的一片土坡。 这儿地势最高,底下啥动静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趴在坡顶,在身前划拉出一个扇面。 “机枪都架这儿,两挺重的配一挺轻的,给老子错开来放。” “子弹都往那片开阔地招呼,鬼子要是从车上跳下来,就给老子把他们钉死在那儿!” “记住,一只苍蝇都不许飞过去!” 西侧的山梁上,丁伟也拍了拍身边一个突击队长的肩膀,指着下方废墟的侧翼。 “看见那片倒塌的墙了么?” “等里头一乱,你们就从那儿插进去。” “别管那些小兵,给老子专挑戴指挥刀、拿王八盒子的军官捅!” “把他们的指挥官都干掉,这仗就赢了一半。” 最高处的狙击阵地上,赵刚把步枪架在一个沙袋掩体上,枪身纹丝不动。 他透过瞄准镜,把远处的山路套得牢牢的。 他头也不回,冲身后的李云龙撂下一句: “团长,鬼子的通讯兵和军官,我包了。” 李云龙狞笑着拍了拍腰上那把二十响,枪柄让他攥得油光发亮。 “政委你放心干你的!” “老子负责收拾那些想跑的漏网之鱼!” 贾栩从地图前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土,拿起步话机,压着嗓子: “各部就位,报告情况。” 步话机里,传来三声回应,干脆利落。 “妥了!” “妥了!” “妥了!” 没到一个钟头,埋伏在最前头的侦察兵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声音都发了颤。 “参谋长,鬼子来了!” “五辆卡车,两辆装甲车!” “看样子,有一个中队的兵力!” 贾栩立刻举起望远镜。 镜筒里,鬼子的车队排成一条长龙,正沿着山路慢慢开过来。 打头的那辆九二式装甲车上,一挺重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前方,瞅着挺唬人。 他嘴角一撇,露出一抹算计得逞的笑。 “按一号预案办。” 李云龙趴在掩体后头,手里的驳壳枪攥得死紧,指节都泛了白。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越来越近的车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他娘的,总算来了。” “这不是清障队,这是给老子送装备来了!” 鬼子车队在废墟入口前停下。 打头的装甲车顶盖打开,一个鬼子军官探出半个身子,举着望远镜朝废墟里张望。 他瞅着挺小心,可那不耐烦的样子藏都藏不住。 就在这时,废墟深处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 段鹏躺在一副临时担架上,身上盖着染血的纱布。 他伸出一只沾满黑灰的手,朝着入口的方向虚弱地挥了挥,嘴里断断续续地喊着: “救……救命……” 那鬼子军官看到了这边的动静,望远镜在段鹏身上停了几秒。 他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就下了决心。 他把头缩回车里,用日语下令: “前进!” “快速清理现场,恢复通行!” 装甲车发出一阵轰鸣,履带碾过碎石,率先冲进了废墟。 履带,压过了王承柱标记的那几块碎石。 埋伏在指挥所里的贾栩,手指重重按下了连接引线的起爆器。 他嘴唇动了动,吐出一个字: “炸。” 一声闷雷从地底下炸开,紧接着,那辆不可一世的装甲车整个被掀了起来! 底盘向上拱起,黑色的浓烟和火焰从车体裂缝中猛的喷出,瞬间吞没了车里的鬼子。 爆炸就是信号。 东、西两侧的土坡上,几十挺轻重机枪同时开了火。 无数条火链子交错着,把跟在后头的几辆卡车打成了筛子。 木头车厢瞬间就碎成了烂木条,木屑和血肉到处乱飞。 孔捷趴在机枪阵地旁,扯着嗓子大吼: “压低火线!” “都给老子压低了打!” “专打车厢!” “一匣子弹打完,副射手立刻换人!” 卡车里的鬼子被这一下打蒙了,哭喊着,本能地从车上往下跳。 但等待他们的,是一片死亡地带。 凡是跳进开阔地的鬼子,几乎落地的瞬间就被两侧的火力打倒,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就没了动静。 一个鬼子军官从被炸翻的指挥车里手脚并用地爬出来,他半边脸都是血。 刚张嘴,狂喊了一声“撤退”。 高地上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正中他的太阳穴。 那声命令卡在了喉咙里,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丁伟看到有鬼子想往后跑,立刻挥手: “上!” “别让他们跑了!” 埋伏在侧翼的突击队,从断墙后头猛地杀出。 几十颗拉了弦的手榴弹,劈头盖脸地砸进了试图掉头逃跑的鬼子人群里。 李云龙再也按捺不住,他从掩体后一跃而出,手里的驳壳枪抬手便射,枪声清脆连贯。 几个正想聚拢起来重组队形的鬼子军曹,应声倒地。 一个鬼子兵躲在卡车轮子后头,端起三八大盖瞄准了冲在最前面的李云龙。 他的手指刚搭上扳机,还没来得及扣下,一个人影就从他背后蹿了出来。 是段鹏。 他早就从担架上翻了下来,悄没声地摸到了这鬼子背后。 短刀在那鬼子脖子上一抹,又快又狠。 鬼子兵身子一僵,步枪从手里滑落,捂着喷血的喉咙倒了下去。 枪声逐渐稀疏。 最后几个负隅顽抗的鬼子,被逼到了废墟的一个角落里。 他们背靠残壁,绝望地举枪射击。 回答他们的,是几挺机枪的集火和七八颗同时扔过来的手榴弹。 爆炸过后,那个角落再也没了动静。 孔捷从土坡上站起身,抹了一把脸上被硝烟熏出的黑灰,兴奋地大喊: “都别他娘的,愣着了!” “打扫战场!” “活的都给老子绑结实了!” 李云龙一脚踹开那辆半翻的指挥车车门,从里头拖出一个满脸是血、已经昏迷的日军少尉。 他拎着对方的衣领,就这么在地上拖着,直接丢到了贾栩面前。 “参谋长,这个官最大,交给你了!” 贾栩蹲下身,毫不客气地在那少尉脸上拍了几下。 对方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周围尸横遍地的惨状和一圈黑洞洞的枪口。 贾栩用一口流利得不像话的日语,冷冰冰地问: “弹药库的布防,讲。” 那少尉看着贾栩那双不带感情的眼睛,再看看周围那些杀气腾腾的八路军士兵,胆子当场就破了。 他哆嗦着,什么都瞒不住了,一五一十地全招了。 贾栩听完,站起身,拍了拍手。 “团长,问清楚了。” “东南方向的那个大型弹药库,守备兵力不到一个大队。” “外围两道铁丝网,四个角上各一个机枪碉堡,还有巡逻队。” 李云龙咧开大嘴,那笑声听着就透着一股子占了大便宜的得意劲儿。 “不到一个大队?嘿,他娘的,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 赵刚拿着本子走了过来,清点完战果,声音里透着振奋。 “报告,此战歼敌一百三十多个,缴获卡车五辆、装甲车两辆,还有不少工兵器材和电台。” “我方……无一阵亡,仅三名同志受了点轻伤。” 王承柱带着几个工兵,正围着缴获的那些崭新的工兵器材,眼睛都看直了,口水快流出来了。 “参谋长!” “团长!” “你看看这些玩意儿!” “全是好东西!” “德制雷管,高纯度炸药,还有这些引信……” “有了这些,足够把鬼子弹药库的大门给整个掀起来!” 贾栩从那少尉身上搜出另一张更详细的布防图,他直接在地上摊开,用木炭在弹药库的位置上重重画了一个圈。 “今晚就动手,天一黑我们就出发。” “时间不等人,鬼子很快就会反应过来。”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 “咱们得一步一步来。先炸掉他们的供电设施,让他们变成瞎子。再用缴获的炮,敲掉他们碉堡的射击孔。最后,才是炸开大门。” 李云龙兴奋地搓着手,发出一阵狂笑。 “他娘的!” “这回老子要发大财了!” “等把那弹药库掏空了,咱们的炮弹,怕是够打一年的!” 丁伟和孔捷也立马凑了过来,三颗脑袋紧紧挤在一起,眼睛都钉在了地图上那个被圈起来的标记上。 在他们眼里,那已经不是个标记了,而是堆成山的武器弹药。 第110章 今夜不设防,老子是来进货的! 三团的精锐部队分成三路,在黑漆漆的山林里摸黑前进。 战士们的胶鞋踩在腐烂的树叶上,几乎没什么声音。 只有装备偶尔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声,很快就被风声盖住了。 随着离目标越来越近,所有人都很紧张,心跳得厉害。 走在最前面的贾栩忽然停下,抬手示意停止前进。 后面的人立刻站住不动。 他从挎包里摸出一叠黑东西,递给身边的连排长,压低声音说: “遮光眼罩,红光滤镜手电,禁绝一切火光,不准抽烟。” 命令被悄悄传了下去。 战士们戴上眼罩,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红光手电照在地图上,划出几道红线。 队伍另一边,段鹏正用手指蘸着锅底灰,往眼眶周围涂抹,把皮肤涂黑。 他又扯下一条黑布,压在帽檐下,只留一道缝看东西。 他对身边的尖刀班成员低语: “都把节奏抠住了,别急。心一急,手就抖,呼吸也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战士们摘下眼罩,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 之前看不清的山林,现在轮廓分明,连百米外的树影都能看清楚。 李云龙猫着腰凑到贾栩身边,小声问: “参谋长,你从哪儿淘换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贾栩看着地图,低声回应: “缴获的探照灯镜片,让王承柱拿砂轮磨的,凑合用。” 说着,他从另一个背包里掏出三个奇怪的爆破筒。 这东西看着像个大铁罐头,一头空着,另一头连着导爆索。 “给王承柱的。”贾栩把东西递过去, “空心装药,专门啃硬骨头。记住,一定要贴紧碉堡的侧角或者射击孔旁边,引爆器按下去数三秒就往后滚,别贪那点距离。” 王承柱接过爆破筒,翻来覆去地看,眼睛都亮了。 他压着声音,但还是能听出他很兴奋。 “嘿!这玩意儿可比炸药包省料多了!聚能,劲儿都往一个点上使!就是得贴近了干,吓人是吓人,可也过瘾!” 赵刚背着中正式步枪走过来,看了一眼那些新装备。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蹲下身检查子弹,又抬头看了看风向。 西北风,不小。这个风向对守军不利,烟和火都会朝他们那边吹。 部队在前沿一公里处停下,三个团的指挥员围在贾栩身边,用微弱的红光照着地图。 贾栩的手指在地图上快速点着,声音很冷静。 “任务明确。老李,你带独立团从正面佯攻,把鬼子的火力都给我吸过来。 老孔,你从东侧山坡往下压制,把他们露头的机枪手全干掉。 老丁,你带人掐断西边的后路,一只耗子都不许放出去。” 他的手指最后停在两个红圈上。 “王承柱,供电房和这两个碉堡的侧角,交给你了。段鹏,剪开铁丝网,拔掉外围的哨兵,动静越小越好。” 李云龙一巴掌拍在胸口,闷响一声。 “头一个冲锋,保证是我独立团!” 孔捷不服气地瞪眼: “抢头功?老李,你他娘的吃肉也给兄弟留口汤啊!” 丁伟在一旁嘿嘿直笑:“谁先进去,谁就得挨第一顿揍,这头功不好抢。” “按计划行动。”贾栩打断了他们, “段鹏,你的人先行。” 段鹏没多话,重重一点头,带着十几个同样抹了黑脸的战士,悄悄消失在了前方的夜色里。 经过长时间的暗适应,段鹏能清楚地看到百米外碉堡和巡逻哨兵的轮廓。 他看到一个哨兵正倚着墙打哈欠,另一个在来回踱步,看起来很松懈。 他抬起手,五指张开,再猛地握拳。 身后的尖刀班战士立刻明白。 十几个人紧贴地面,利用沟坎和草丛作掩护,匍匐着靠近铁丝网。 那个打哈欠的哨兵倚着墙角,枪都快掉地上了,完全没发现三米外有人摸了过来。 段鹏从腰间抽出匕首,刀刃在夜里反着光。 他猛地蹿起来,左手捂住对方的嘴,右手匕首直接划过对方的喉咙。 哨兵挣扎了一下,身体就软了下去。 段鹏小心地把尸体放倒,靠在墙根,装成还在打瞌睡的样子。 他对着黑暗处打出“继续”的手势,队员们立刻分头行动,用同样利落的手法,无声地干掉了外围的六名哨兵。 “咔嚓。” 特制的钢丝钳剪断了铁丝网,开出一个能过人的口子。 战士们迅速穿过,又把铁丝网恢复原样,插上几把干草伪装。 通道打开了。 王承柱带着两个工兵,贴着碉堡的阴影爬了过去。 他把沉甸甸的空心装药爆破筒死死按在碉堡的侧面转角,拉出导爆索,连上起爆器。 他对着身后的战友做了个后退的手势,然后重重按下了按钮。 倒数三秒后,他猛地向后滚开。 “轰!” 一声闷响。碉堡的侧角被炸开一个脸盆大的口子,砖头石块都飞了进去,那个位置的射击孔也塌了。 紧接着,几颗拉了弦的手榴弹被准确地从豁口扔了进去。 碉堡里传来一连串更剧烈的爆炸,火光从几个射击孔喷出来,夹杂着几声短促的惨叫,然后就没了动静。 几乎同时,另一座碉堡的侧墙也被用同样的方式炸开。 刺耳的警报声终于在弹药库上空响起。 营房里冲出乱糟糟的守备队,他们端着枪朝黑夜里乱开枪,子弹打进黑暗里,根本找不到目标。 贾栩握着步话机,声音平静地说: “各部,执行二号口令,总攻!” 李云龙早就等不及了,他从掩体里跳起来,扯着嗓子吼。 “独立团的!都给老子冲!谁他娘的第一个抢到大门,老子奖他一箱牛肉罐头!” 战士们嗷嗷叫着冲了出去。 几十支步枪、冲锋枪同时开火,子弹形成的火网直接扑向弹药库的大门。 东侧高地上,孔捷亲自操作一挺重机枪,长长的火舌压得窗户后面的几个火力点抬不起头。 西侧后门,丁伟把几颗手榴弹用铁丝串在一起,做成绊发雷,对部下笑着说:“等会儿有不开眼的想从这儿跑,就让他们尝尝咱老丁的‘糖葫芦’!” 李云龙带着突击队冲到厚重的铁门前,将一捆集束炸药塞进门缝,拉着了导火索。 “都给老子趴下!” “轰隆!” 一声巨响,两扇厚重的铁门被整个炸飞出去,扭曲着砸在地上。 门框拧成了麻花,浓烟从门洞里滚滚冒出。 李云龙第一个冲进去。 他手里的二十响驳壳枪甩出一片弹雨,枪声连贯。 三个埋伏在门后的鬼子应声倒地,热血溅了他一脸。 他看也不看,用袖子随便一擦,继续往里冲。 弹药库内部的仓库纵横交错,跟迷宫一样。 剩下的守军靠着厚实的仓门顽抗。 独立团的战士战术很明确,先扔一轮手榴弹炸开房门,然后端着刺刀冲进去解决,一间一间地清理。 一个鬼子军曹躲在木箱后,抬枪瞄准了李云龙的后背。 “砰!” 赵刚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院子另一头的门廊下,他冷静地开了一枪,子弹准确地打飞了那名军曹的半个脑袋。 随即,他拉动枪栓,弹壳弹出,又在寻找下一个目标。 李云龙回头,冲着赵刚的方向咧嘴一笑。 “谢了政委!回头请你喝酒!” 赵刚没有回答,他的手指稳稳地搭在扳机上,专注地搜索着战场。 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最后一个鬼子兵被刺刀钉死在一箱炮弹前。 己方只有一个爆破手被爆炸震得耳朵有点嗡嗡响,另外两个战士被碎石划伤了胳膊,都是轻伤。 李云龙站在堆成山的弹药箱前,愣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 “他娘的!发财了!老子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好家伙!” 孔捷和丁伟也冲了进来,看到这场景,两人都看傻了。 他们摸着一箱箱崭新的子弹和炮弹,嘴里不停地感叹。 贾栩是最后一个走进来的。 他扫视了一圈,依旧很冷静。 “立刻组织人手转移,必须在天亮前全部撤离这里。” 李云龙的笑声停了,他转过身,对着还在发呆的众人大吼一声。 “都别他娘的傻站着了!搬!给老子搬空!一根毛都不能给鬼子留下!” 第111章 搬不走的,一把火烧了也别留给鬼子! 库房里亮堂堂的,呛人的硝烟味儿,混着木头渣子和火药的味儿,直往鼻子里钻,熏得人眼泪都快下来了。 战士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叫着干活。 有的一个人肩上就扛两箱弹药,有的推着独轮车,车轱辘压得吱吱呀呀。 汗水顺着脸上的黑灰往下淌,划出一道道沟。可那股子兴奋劲儿,咧着嘴傻乐,藏都藏不住。 王承柱捏着个小本子,带着几个识字的兵,分头点数。 一边点一边往箱子上贴手写的条儿,标明是啥玩意儿、送去哪儿。 他嗓子眼儿都发紧,说话直哆嗦。 “七号库,九二式步枪子弹,一百二十箱……” 李云龙就跟在他后头,两只眼珠子恨不得粘在码得跟山一样的弹药箱上。 他两只手搓得跟什么似的,急吼吼地催。 “柱子,别他娘的磨叽了!给老子报总数!” 王承柱翻到本子最后一页,指头哆嗦着扒拉算盘珠子似的算了算,猛地一抬头,嗓门都变调了。 “团长!步枪子弹七十二万发、掷弹筒弹三千发、各种迫击炮弹一千二百枚、山炮炮弹六百枚、手榴弹两万颗、炸药三吨!” 李云云龙跟被雷劈了似的,杵在那儿不动了。 也就两秒钟,他猛地一仰脖子,那笑声跟打雷一样,差点把房顶给掀了。 “他娘的!老子发了!彻底发了!哈哈哈哈!” 孔捷一拳头擂在他肩膀上,砸得李云龙一个趔趄。 “老李,这回是真发了!” 丁伟抱着个炮弹箱子,跟抱媳妇似的拍了又拍,满脸喜色。 “够咱们三个团敞开了打一年!” “都别傻乐了!” 贾栩冷不丁地开了口,一盆凉水把三人的火气给浇灭了。 “天亮前必须搬完。先搬重的,后搬轻的,先搬金贵的,后搬普通的。 卡车优先装炮弹和重机枪子弹,剩下的,骡马能驮多少驮多少,独轮车能推多少推多少。按车队编组,准备撤!” 李云龙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一板,冲着底下的人就吼开了。 “都给老子跑起来!孔捷,你带新二团殿后,在屁股后面给老子弄几个临时阵地!丁伟,你带人开路!一个时辰内,能拿走的全给老子搬走!” 命令一下,整个库房立马就跟炸了锅一样,人人脚下生风。 两个人抬着死沉的弹药箱,跑得飞快。 一排排独轮车在窄道里挤着往前拱。 骡马身上堆得满满当当,都快看不出原样了。 库房内外,人来人往,乱哄哄的却一点不耽误事。 赵刚站在缴获的卡车边上,拿着张单子,嗓门扯到了最大。 “炮弹、重机枪弹先上车!步枪弹分堆码好,做好标记!手榴弹分发到各连!每辆车必须留一箱救急药品,不许有空地儿!” 他这么一喊,就把这摊乱事儿给捋顺了。 外围,段鹏已经带着特战队在几个要道口布下了哨兵,轮流盯着四周的动静。 孔捷也组织后卫部队,找了几个能藏人的好地方,三下五除二就挖了几个简易的阻击工事,划定了射击范围,就等着鬼子追上来送死。 贾栩自个儿走进了库房最深处。 那儿堆着一堆锈迹斑斑的旧炮弹,弹身上用红漆潦草地写着“处理品”。 他把王承柱叫了过来。 “把缴获的那几枚化学延时引信和德国雷管拿来。” 王承柱照办了,可脑子里一团浆糊。 “参谋长,这些废铁疙瘩还能干啥?怕是都受潮了,响都响不了。” 贾栩拿起一枚引信,在灯下瞅了瞅,嘿嘿一笑。 那笑容,看得王承柱心里直发毛。 “就是因为它不稳当,炸起来才够劲儿。两套引信,各走各的,导爆索给我埋深点,给鬼子留个看不见的‘二踢脚’。” 他亲自上手,把两套“三小时延时”引信装好,一套坏了,还有另一套备着。 导爆索被深深地塞进废弹药堆底下,弄得严严实实,从外头根本瞧不出半点门道。 弄完这些,贾栩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这玩意儿说不准什么时候响,不过主菜就够他们喝一壶了。外头的雷区是后手,撤。” 与此同时,工兵们正在库房周边的林子和路口忙活。 连环雷、绊发的手榴弹、削尖了的竹桩子……各种阴损的招数全用上了,专往日军最可能走的路线上招呼。 他们还特意留了条安全通道,做了只有自己人看得懂的记号,好让大部队安全撤出去。 李云龙是最后一个走的。 他回头瞅了一眼那些实在搬不动的弹药,心疼得眉毛都拧成了一疙瘩。 “他娘的,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贾栩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背。 “搬不走的,小鬼子也别想拿到。” 李云龙一听,脸上的心疼立马变成了坏笑。 “你小子,比老子还抠!” 三个团的队伍拉成一条长龙,在天亮前的黑影里悄悄撤离。 卡车在中间,骡马和独轮车混在队伍里,两边是端着枪的警戒哨。 每个战士都扛着、背着、推着沉甸甸的战利品,眉梢眼角都是压不住的喜气。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队伍刚撤出五公里,后头的山谷里就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动静。 鬼子的追兵到了! 队伍里的气氛瞬间绷紧了。 贾栩却不慌不忙地掏出怀表看了一眼。 “时间正好。准备看烟火吧。” 李云龙立刻举起了望远镜,赵刚、孔捷、丁伟也齐刷刷停下脚,朝后头望去。 殿后阵地的战士们更是屏住了呼吸,枪口死死对准来路。 一道白光猛地从弹药库那边炸开,一瞬间天跟白昼一样。 隔了好几秒,那震天的响声才滚过来,脚底下的大地都跟着哆嗦,人差点站不稳。 爆炸声一波接一波,足足响了好几分钟。 火舌映红了半边天。 库区的通道,被炸塌的屋顶和乱飞的铁疙瘩堵得严严实实。 一团巨大的蘑菇云在天上翻滚着,好久都没散。 远处追兵汽车的灯光,在第一声爆炸后就全灭了。 李云龙慢慢放下望远镜,兴奋地扯着嗓子吼。 “他娘的!这一炸,上百万发子弹没了!值!太他娘的值了!” 孔捷则在一边咂嘴。 “可惜了那些没搬完的。” 贾栩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有点冷。 “搬不走,就更不能留给鬼子。这一炸,晋西北日军的弹药存量,至少被咱们砍掉了三分之一。” 赵刚走了过来,汇报最后的战果,声音里又是震惊又是感慨。 “老李,伤亡报上来了。 全歼弹药库守军和后续的清障队,一共干掉二百一十七个鬼子,抓了十二个活的。 我方……八个轻伤,都是搬东西蹭的。 就一个战士搬炮弹时箱子滑了,腿给砸了,伤得重点。” 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仗打得跟做梦一样。 李云龙一巴掌拍在贾栩背上,差点把人拍趴下。 “好样的!回去全团吃肉庆功!” 贾栩笑着躲开他的“黑手”。 “团长,先别急着庆功,把东西安全运回去才算完。 我算过,前头有三处路口最可能碰上鬼子堵截,段鹏的人已经先去探路了。” 李云龙满不在乎地一挥手。 “怕个鸟!来一股,老子就灭他一股!” 他转过身,对着长长的队伍,声音跟打雷似的。 “都跟老子走!回家!” 队伍重新开拔,战士们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快下来,有人甚至哼起了跑调的家乡小曲儿。 骡马驮着沉甸甸的弹药,车轮在泥地上压出深深的印子。 李云龙走在队伍最前头,扯着嗓子吼起了粗野的军歌,其他人立马扯着嗓子跟着嚎。 歌声在山沟里回荡,扯得又高又远。 第112章 这日子值!有肉吃,有仗打 天刚亮,打了打胜仗安全归来的独立团的驻地里,炊事班的烟囱已经冒起了烟。 门口的警戒哨换了岗,执勤牌从“甲班”翻到“乙班”,旁边阵地上的重机枪也罩上了厚实的防雨布。 屋檐下,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给这清早添了几分生气。 李云龙难得睡了个懒觉,推开门,浑身骨头噼啪作响地伸了个懒腰,一个大哈欠打得眼泪汪汪。 他一抬眼,瞥见院墙上挂着的“今日安排”小黑板,咧开大嘴,冲着院子里就喊了一嗓子。 “他娘的,今天天气不错!” 赵刚早就起了,正在院子中央不紧不慢地打着太极,动作舒展,一推一收都很有章法。 李云龙趿拉着鞋走过去,嘿嘿一笑。 “政委,你这拳打得比老太太的棉花还软,能打死鬼子吗?” 赵刚收了架势,长吁一口气,嘴角挂着笑意。 “团长,这叫以柔克刚。” “老子不懂那些弯弯绕绕!” 李云龙大手一挥。 “拳头硬才是真本事。” 说完,他顺嘴指了指那块小黑板。 “上午政治学习一小时,下午两点战术讨论,你可别忘了。” 训练场上,段鹏正带着特战队的十几个队员晨练。 每个人都扛着一根粗大的圆木,绕着场地跑圈,圆木上都缠着防滑的麻绳。 汗水把军装都浸透了,紧紧贴在脊梁上,可没一个人吭声喊累。 段鹏跑在队伍的最前面,气息匀称,边跑边喊着口号。 “一二三四!” 身后,特战队员们齐声回应,吼声震天,带着一股子杀气。 “杀!杀!杀!杀!” 孔捷和丁伟俩人一块儿来了,一进院子就看见了李云龙。 孔捷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小酒瓶,宝贝一样地晃了晃。 “老李,好久没一起喝了,今天必须整一口!我藏的地瓜烧!” 丁伟跟在后头,笑着骂了一句。 “就你那点缴获,后勤的账本上还记着我丁伟的名字呢!” 李云龙一瞧见酒,立马乐开了花。 “好!” 他扭头就冲警卫员喊。 “去,弄两盘下酒菜!顺便跟后勤说一声,这酒,记我李云龙账上!” 三人就在院子里摆了张破桌子。 几碟花生米,一盘早上刚从伙房分的猪头肉,菜虽简单,可那股劲儿到了。 李云龙给三人的粗瓷碗里倒满了酒,举起碗。 “来!为咱们还活着,也为那些不在了的兄弟!” 三人重重一碰碗,随即一饮而尽,那酒够辣,烧得三个人直抽气。 丁伟放下碗,长出了一口气,脸上全是感慨。 “这一年打下来,咱们的家底可是越来越厚了,连修枪所都像模像样了。” 孔捷一脸得意。 “可不是!就靠着缴获和修修补补,硬是把日子盘活了。” 他又补了一句。 “不过话说回来,还得服贾参谋长,那脑子转得是真快。” 李云龙哼了一声,那表情又得意又服气。 “那小子鬼点子多,是给老子省了不少心。” 另一头,临时改成的教室里,赵刚正给十几个战士上文化课。 黑板上,是他刚写下的四个大字:胜、守、图、邮。 战士们坐得笔直,在本子上抄写着,一笔一划都卯足了劲。 一个瞧着也就十七八岁的年轻战士举起了手。 “政委,这个‘胜’字……笔画太多,俺老记不住。” 赵刚走过去,扶着他的手腕,手把手地在纸上教。 “你看,先写一个月,再写一个生。横、竖、横、竖……” 他一边教,一边随口解释。 “胜利的胜。记住,胜利不是侥幸,是靠咱们提前准备换来的。” 那战士用力地点头,在本子上反复写了好几遍,又把自己的名字和家乡的地址写上,举起来给赵刚看。 “政委,您看,俺写的对不对?” 赵刚仔细看了看,点点头。 “不错,有进步。晚上熄灯前,我再考你们一遍今天学的这四个字。” 那战士咧开嘴笑了,眼里透着一股子亮劲儿。 指挥部里,贾栩正对着一堆缴获来的日军文件和破译电报,桌上摊着好几张图表。 他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拿着个放大镜,在一张炮兵阵地规划图上,用红蓝铅笔标注着敌我双方的火力扇区和可能的补给路线。 王承柱在门口敲了敲门框。 “参谋长,您找我?” 贾栩抬起头,示意他进来坐。 “柱子,来,跟你商量个新打法。” 贾栩把一张自己画的草图铺在桌上。 “我琢磨着,咱们的炮兵不能再一窝蜂地砸了,得打出花样来。你看,我管这个叫‘交错火扇阵’。” 他用铅笔在图上比划着。 “前排的炮负责稳定压制,就打一个区域,把鬼子摁住。后排的炮,就间歇性地变动射击角度,打一个扇面出去,错位覆盖他们的机动空间。” 他顿了顿,补充。 “但这法子对弹药消耗大,而且极度依赖测距班的精确数据和风向旗的实时校准。” 王承柱越看越兴奋,恨不得把脸贴到图纸上去。 “好!好啊!参谋长,这么打,鬼子的炮兵阵地根本没法还手,他们的预备队也上不来!” 他猛地一拍大腿,随即又冷静下来。 “不过试射得找个绝对开阔的场地,风向必须得测准了。” 两人头碰头,就着这张草图讨论了一个多小时。 从试射的场地选择,到不同口径火炮切换射击时的冷却节奏,都抠得极细。 王承柱把那图纸当宝贝一样卷好,兴冲冲地跑了出去,看样子是去安排测距班的人手了。 贾栩则把讨论的要点整理成备忘录,准备下午的军务会上做个简报。 训练场的另一侧,更是吵吵嚷嚷。 几名战士在临时搭建的擂台上比武,打得虎虎生风。 台下有裁判和军医随时待命,围观的战士越聚越多,加油叫好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后勤处在旁边立了个牌子,上面写着:“严禁现金赌博,胜负记积分,可换洗衣券。” 一个浑身疙瘩肉的战士,卯足了劲儿一拳砸在缠着麻绳的木桩上。 木桩嗡的一声,跟着晃了晃。 围观的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齐声叫好,那战士得意地拍了拍手。 一个身材瘦小的战士不服气地跳了出来。 “光有力气算啥本事!看技巧!” 话音未落,他一记鞭腿,精准地踢在木桩侧面的一个节点上。 只听“咔嚓”一声,厚实的麻绳护套竟然被硬生生崩开一道缝,露出了里面清晰的裂痕。 这一下,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哄笑声。 裁判赶紧吹哨,示意换个新木桩上来。 围观的人笑得前仰后合,有人扯着嗓子起哄。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裁判的哨子吹得更响了,努力维持着秩序,安排下一组比试。 院子里,李云龙、孔捷、丁伟三人已经喝得脸红脖子粗。 他们勾肩搭背,扯着嗓子唱着不成调的军歌,那跑调的歌声传遍了整个驻地,引得伙房里切菜的炊事员都跟着用菜刀剁起了节拍。 赵刚上完课出来,看到这三个醉醺醺的家伙,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上前去。 “团长,少喝点,下午还有会呢。” 李云龙大手一挥,舌头都大了。 “今儿高兴,让老子……多喝点……” 话说到一半,他眼角一扫,恰好看见墙上小黑板的时刻表,后半截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把手里的酒碗往桌上重重一放。 “再来一杯!就一杯,喝完就散!” 说完,就冲警卫员喊。 “下午一点五十,准时叫醒我!” 孔捷一把拉住赵刚的胳膊。 “政委,来来来,相请不如偶遇,一起走一个!” 赵刚推辞不过,只好端起碗抿了一小口,随即放下。 “规矩我可先说在前头,下午两点的军务会,一个都不许迟到。” 到了傍晚,驻地里又升起了做饭的烟。 战士们三三两两地朝着食堂走去,伙房的大锅里正炖着白菜豆腐,前天缴获的猪肉切成了大块,在锅里翻滚着,空气里飘着勾人的饭菜香。 食堂里热气腾腾,战士们自觉地排着队打饭。 卫生队的战士守在门口,提醒每个人先洗手消毒。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快活的表情。 一个战士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肉,放进嘴里,满足地眯起了眼。 “这日子,可比以前好太多了。” 旁边一个战士用力点头。 “那是!跟着李团长打仗,有肉吃,有仗打,值!” 队伍后面有人接话。 “政委的文化课也管用,俺都学会写俺们村名了,回头就给家里写信去。” 夜色沉下来,驻地里点起了一盏盏昏黄的煤油灯。 昏黄的灯光下,是一张张年轻又透着股狠劲的脸。 有人在灯下写信,有人在仔细地擦拭自己的武器,也有人三五成群地聊着天。 远处,哨兵试探性地吹了一声短哨,测试着警报是否正常。 指挥部里,贾栩把那份新鲜出炉的“交错火扇阵”试射方案,仔细地夹进了文件夹里。 第113章 老子要宰一个亲王! 经过几天的休息后, 指挥部里贾栩正一头扎在桌上的文件里。 他一手死死按着缴获的日军密码本,另一手攥着铅笔,来回比对着电报和昨天的记录。 纸上密密麻麻的符号和数字搅得他脑袋发胀。他猛地摘下眼镜,揉了揉发酸的眼眶。 他几乎是自己跟自己念叨。 “久迩宫朝融……亲王……三级保密。” 门“哐”一声被撞开,卷进来一股清早的凉气和尘土。 李云龙大步闯进来,看也不看就一屁股坐下,抓起桌上的大茶缸子仰头就灌。 “参谋长,天刚亮就憋在这儿抽闷烟,又有啥大买卖?” 贾栩头也没抬,把那份电报和密码本一并推了过去。 “日军华北方面军A级密电。” “三天后,太原。” 李云龙放下茶缸,随手抓过电报扫了眼,整个人当场就僵住了。 他捏着纸的手都在发抖。 “亲王?真的假的?” 贾栩摸出烟盒,磕出一根点上,吐出的烟雾把他的脸笼在后头。 “错不了。” “我用缴获的密码本和昨天的记录对了不下两遍,都能对上。不过,我还要从别的渠道再核实一遍。” 李云龙“噌”地从椅子上蹦起来,一巴掌狠狠拍在桌上。 桌上的茶缸子都跳了起来,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干!他娘的,必须干!” “老子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没宰过一个亲王!” 赵刚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一进门就瞧见李云龙激动得满脸通红,再一看桌上的电报,脸色“唰”地就变了。 “团长,这事不能莽撞!” “刺杀皇室成员,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军事行动了!政治影响咱们控制不住,甚至会捅到国际上去!” 李云龙脖子上的青筋都蹦了出来。 “国际个屁!小鬼子在咱们的地盘上烧杀抢掠,连吃奶的娃娃都不放过,他们讲过国际舆论吗?老子杀他一个亲王,天经地义!” 赵刚拿他没辙,急得转向贾栩: “参谋长,你得劝劝他!这种行动风险太大,一旦失败或者消息走漏,咱们在政治上就彻底被动了!” 贾栩把烟灰弹进一个空弹壳里,抬眼看着赵刚。 “不劝,这个亲王,必须死。” 赵刚傻眼了。 “你……你也疯了?” 贾栩没理他,站起身走到墙边的作战地图前,拿起指挥棒,重重地戳在“太原”两个字上。 “政委,你看清楚。久迩宫朝融,他顶着‘皇室慰问’的名头来太原,实际上是来调整华北方面军下一步怎么打。 他是来给几十万鬼子打气的,是来部署怎么更有效率地屠杀咱们的。” 他转过身,镜片反着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他活着,接下来死的就是成百上千的咱们的战士,还有成千上万的咱们的老百姓。” “但是,硬打不行。”他话锋一转,声音里没了半点热乎气, “亲王出行,护卫至少是一个加强中队,外围还有宪兵队和特高课的便衣。 咱们要在太原城外硬干,就算能打下来,独立团也得被打残。伤亡太大,不划算。” 赵刚被贾栩的话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在几人之间来回看着,心里乱成了一锅粥。 李云龙往前一凑,冲着赵刚就吼了起来: “政委!战争不是请客吃饭,不是过家家!是你死我活!” 贾栩坐回桌边,拿出笔记本写了几个字,摊在桌上。 “所以,不从正面打。我们只在宴会动手。” 他抬笔在纸上画了个酒杯。 “下在亲王专用的酒杯里。” 李云龙眉头一紧,他想干掉这个亲王,但不想搭上不相干的人。 “能保证只药倒他一个?” 贾栩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股十拿九稳的劲儿已经透了出来。 “这事有两重保险。 头一条,那亲王用的酒杯不一样,杯底有专门的菊花标记和编号。 再一个,给他倒酒的侍从,动手前得对一句暗号。 只要咱们的人能搞到这两样东西,就能动手。 一旦发现目标拿错了杯子,或者侍从换人,计划立刻取消,绝不误伤一个无关的人。” 与此同时,一排蓝色的字体浮现在贾栩的脑海中。 【检测到高风险毒计:无声猎杀】 【毒辣指数:九星】 【可行性评估:超过六成(受限于情报精确度与执行者能力)】 【预计战果:成功击毙日本皇室核心成员,将极大动摇日军华北方面军士气,可能触发敌军歇斯底里的高压报复性扫荡。】 赵刚猛地站了起来: “不行,这严重违反了战争公约!” 贾栩盯着赵刚, “政委,我给你划条红线。这事儿干完了不能留下半点尾巴,谁也别想抓住咱们违反公约的小辫子。剩下的,交给我。” 他顿了顿,身体前倾,声音不高,却让赵刚心里一沉。 “现在你选,你是想让咱们的战士,用一百条、一千条命去正面硬啃下这个亲王? 还是想让这个策划屠杀的刽子手,在吃香喝辣的时候,无声无息地暴毙?” 赵刚脸涨得通红,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贾栩的话,把他的原则和理想全都堵死了。 指挥部里安静得可怕。 过了半天,赵刚才颓然坐下。 “我会马上写一份报告,把可能出现的政治后果说清楚,报给旅部。对外,咱们就一口咬定,他是突发心脏病死的。” 李云龙见赵刚总算点了头,乐得不行,上去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政委,这就对了!就这么干!参谋长,你需要什么,人、枪、炮!老子就算把独立团的家底全掏空,也给你凑齐了!” 贾栩拿起电报,整个人的气场都冷了下来。 “我要段鹏的特战队,要他们最好的渗透和伪装本事。 我还要王承柱,他懂化学,能帮我们配出最合适的‘东西’。 另外,孔捷和丁伟必须动起来,在太原外围的东西两线,给我摆出主力攻城的假象,动静越大越好,把筱冢义男的注意力全吸过去。” 他站起身,一边在屋里走动,一边继续往下布置。 “核实工作马上就办。一方面,去联系楚云飞,旁敲侧击地从他那儿套一套亲王到太原的具体行程和安保细节。 另一方面,把咱们在太原城里的关系全用上,不惜代价,给我摸清楚欢迎宴会的流程、菜单和伺候人的安排。” 李云龙跟在他屁股后面,急得抓耳挠腮: “那老子干啥?总不能让老子在旁边看戏吧?” 贾栩停下脚步,回过头,嘴角扯出一个笑。 “团长,你的任务最重。 你带主力部队,在城外设好接应点和阻击阵地。 既要保证段鹏他们能安全撤出来,又要准备好打掉鬼子任何追出来的部队。 你的任务,是把咱们派出去的每一个兄弟,都一个不少地接回来。” 李云龙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大嘴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痛快。 “好!就这么定了!老子亲自在城外等着,送那狗屁亲王上路!” 赵刚已经拿起了纸笔,飞快地记着,他压低了嗓门,添了一句: “行动代号就叫‘无声’,红线我来亲自盯着。” 第114章 设局换情报 贾栩用红铅笔在地图的太原城上画了个圈,又在圈外打了个叉。 “第一步,约楚云飞出来。” 他声音不大,指挥部里一下就静了。 李云龙正擦着他的宝贝驳壳枪,手上的活儿一停,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找他干啥?那小子精得跟猴儿一样,一肚子弯弯绕,老子跟他说话都累得慌。” “就因为他精,他手里的情报才值钱。” 贾栩放下铅笔,手指在地图上从独立团防区划到三五八团那边。 “最近咱们跟三五八团在王家村那边小打小闹,天天有人受伤,正好拿这个当借口,请他来谈谈防区划界的事。” 赵刚点了头,觉得这法子行。 “理由正当,楚云飞不会起疑心。可怎么从他嘴里掏话?那家伙可不好对付。” 贾栩从一堆文件里抽出一份,塞给李云龙。 “这是咱们最近摸到的鬼子调动情况,你跟他谈的时候,‘无意’间让他瞅见。” 他念“无意”两个字的时候,顿了一下。 “让他看清楚太原方向的兵力不对劲,还有几个生面孔的部队番号。” 三天后,两家防区的交界地,一座没人住的地主大院里。 院墙塌了半边,砖头上净是青苔,几棵歪脖子树在院里投下歪歪扭扭的影子。 李云龙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破木桌后头,贾栩和赵刚分坐两边。 院子里,独立团的警卫排和三五八团的卫兵离着十几步远,各站一边,互相瞅着,谁也不出声,院里绷着一股劲儿。 楚云飞来得很准时,一身笔挺的国军军官制服,脚上的皮靴擦得能照见人影。 他身后只跟了个副官,方立功,也是一身利索。 楚云飞一进院子,先扫了圈周围,然后冲李云龙拱了拱手。 “李团长,贾参谋长,赵政委,好久不见。” 李云龙“哈哈”一笑,人猛地站起来,那架势是要扑上去干架。 “云飞兄,咱们也别绕圈子了,王家村那块地儿,你我两家的人天天擦枪走火,今天这事儿必须得有个说法!” 楚云飞却不急,自己拉开椅子坐下。 “李团长说得对,国难当头,打日本人都忙不过来,为几里地内耗,不像话。” 两边就王家村的事客套了几句,你来我往地扯皮。 李云龙骂骂咧咧,说三五八团手伸得太长;楚云飞不咸不淡,说独立团的兵纪律太差。 场面瞧着要打起来,其实都在探对方的底。 这么来回扯了一通,火药味倒淡了不少。 李云龙从兜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烟盒,抖出一根递给楚云飞。 “来,抽根烟,顺顺气。” 楚云飞伸手接了。他低头去凑火柴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桌上。 贾栩正摊开一份文件,上面用红蓝铅笔画满了鬼子的部队番号和调动箭头,好几个箭头都指着太原。 贾栩压根没理会楚云飞的打量,只管整理自己的文件,嘴里嘟囔着。 “最近太原那边不太平,鬼子调动挺勤,来的还不是晋西北这边的熟面孔。” 楚云飞点着了烟,深吸一口,吐出的烟圈遮住了他的脸。 “贾参谋长观察得仔细。” 他夹着烟,慢悠悠地开了口。 “太原最近确实在准备大事,城防都比平时严了好几倍。” 李云龙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扔,拿脚碾了碾,装作不在意地问:“能有多严?难不成筱冢义男那老鬼子要亲自阅兵?” 楚云飞摇了摇头,烟从鼻子里冒出来。 “比筱冢义男的排场还大。” “我们的人说,这次管事的不是第一军的宪兵,是直接从日本本土调来的。” 贾栩的手指在文件上敲了敲,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也盯住了楚云飞。 “野战部队?还是特务?” 楚云飞也看着他,缓缓吐出三个字。 “近卫军。” 这三个字砸下来,贾栩心里咯噔一下。 近卫部队! 那是保护日本天皇家里人的! 这下,他猜的全对上了。那个叫什么“久迩宫朝融亲王”的,真要来太原! 赵刚开了口,打破了院里的安静。 “看来鬼子要在太原搞大名堂,咱们得加强戒备了。” 他的话头,算是给这次换情报的事收了个尾,让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 楚云飞弹了弹烟灰,话锋一转,又补了一句:“不光是戒备。” “听说那位大人物,日子过得精贵得很,连喝的水都得从东京用飞机运过来。” 贾栩心里记下这事,嘴上立刻把话题拉了回去。 “日本人屁事多,咱们管不着。还是说说王家村那边的防区……” 接下来半个多钟头,两边总算在王家村划界的事上谈妥了。 李云龙骂骂咧咧地让了半个村子,楚云飞也“心疼”地保证会管好手下的人。 一场本来要吵翻天的会,就这么和和气气地散了。 临走时,楚云飞都到院门口了,又停住脚,回过身专门冲贾栩说了一句。 “贾参谋长,有些事,做得干净比做得漂亮更要紧。” 贾栩心里一沉,晓得这是楚云飞在点他,也是在撇清自己。 他点了下头,应了声:“多谢楚团长。” 送走楚云飞他们,院里只剩下自己人。 李云龙脸上的不耐烦劲儿一下就没了,他凑过来小声问,那股猴急的劲儿又上来了。 “成了?” 贾栩没回话,翻开随身的本子,用铅笔飞快地写下几行字。 “目标:皇室成员。” “护卫:近卫军。” “习惯:极度讲究,物资东京空运。” 赵刚站在边上,吐了口长气。 “楚云飞这个人,立场是不一样,可打鬼子这事上,还有点良心。” 贾栩合上本子,语气却一点没松。 “他给的消息,还得再核实。我马上去联系太原城里的同志,从别的路子查清楚那个亲王来的具体日子和欢迎宴的安排。” 李云龙搓着手,脸上的兴奋劲儿都快绷不住了。 “那下一步呢?” 贾栩站起身,走到院子中间,抬头看了看天。 “让王承柱马上去准备他的家伙事,我需要配一种特别的东西。” “另外,通知段鹏,特战队所有人归队,准备渗透。” 他转过身,走到院墙的豁口,望着远处的太原,声音冷得掉冰碴子。 “三天,咱们要把所有细节都弄明白。” “这一次,不能出半点岔子。” 第115章 团长闹城,参谋长下杀局 后半夜了,指挥部里就剩一盏油灯还亮着。 灯油快烧干了,灯芯“滋”地爆了个灯花,把贾栩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老长, 贾栩拿指头肚使劲揉着发酸的太阳穴。 桌上铺天盖地全是纸,电报、地图,混在一起,上头用红蓝铅笔画得乱七八糟,跟蜘蛛网似的。 他拿起一根刚削好的铅笔,在一张干净的白纸上,一笔一顿,重重地写下五个字: “久迩宫朝融”。 写完,又在名字后头补了几个词: 太原饭店,欢迎宴,近卫军。 贾栩站起来,溜达到窗户那儿。 他从窗户缝里往外瞅,外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天上一颗星子都找不着。 他嘴皮子动了动,声音压得极低,跟蚊子哼哼似的,只有自己能听见。 “三天,就给老子三天时间。” 贾栩转过身,一把拉开门。 院子里站岗的警卫员听见门响,唰地一下把腰挺得笔直。 贾栩冲警卫员甩了甩头:“去,把炮排的王承柱给我叫来,让他跑快点!” 也就一袋烟的工夫,院子里就传来了急吼吼的脚步声。 王承柱一阵风似的冲进指挥部,脑门上全是汗,脸上还带着那股子刚从热被窝里被薅出来的懵劲儿,帽子都戴歪了。 他猛地一个立正,脚后跟“啪”地磕在一起,声儿挺大。 “报告参谋长!王承柱前来报到!” 贾栩懒得客套,直接从抽屉里摸出一张纸,纸上画满了瓶瓶罐罐和一堆数字,看着跟个鬼画符似的方子。 他把图纸戳到王承柱跟前。 “承柱,你小子打炮是把好手,手稳,心也细,这活儿交给你我放心。瞅瞅这个,照着上头的玩意儿,能不能给弄出来?” 王承柱接过那张纸,凑到油灯底下,眯着眼使劲瞅。 他瞅着瞅着,眉头就拧成了一个川字,脸上的表情活像刚嚼了一嘴的黄连。 “参谋长,俺……俺就是个整天跟炮筒子打交道的粗人,这上头画的瓶瓶罐罐,俺是个大老粗,瞅不懂啊……” 贾栩抬手止住他后面的话,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跟数九寒天的铁疙瘩似的。 “你不用瞅懂,你只要一五一十,完完全全照着图上画的来,一钱不能多,一厘不能少。我就问你,办不办得到?” 王承柱看着贾栩,那双镜片后面的眼睛,不带一点儿商量的意思。 他浑身一哆嗦,那点瞌睡虫早就跑没影了,牙根一咬,胸脯子猛地一挺。 “办得到!保证完成任务!” 贾栩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力气不大,可王承柱却觉得那半边膀子跟压了块石头似的,沉得很。 “好。你记着,这事儿就你跟我两个人晓得。去咱们缴获的那堆洋玩意儿里找材料,弄完了,把所有东西都给老子销毁干净,一点痕迹都不能留。” 王承柱攥紧了手里的图纸,那纸边都快被他手心的汗给浸湿了。他扭头就走,步子迈得又快又急。 等他走了,贾栩又把段鹏叫了进来。 段鹏跟个狸猫似的,悄没声儿地就进了门,脚底下一点动静都没有。 贾栩把一张太原饭店的详细布局图在桌上摊开,那图画得叫一个细致,哪儿有窗户哪儿有门,都标得清清楚楚。 段鹏弯下腰,凑过去,盯着图看了半天。 他拿指尖在图上几个画着小人儿的地方点了点。 “参谋长,这几个哨卡咋办?都是硬骨头。” 贾栩拿起铅笔,在图纸后院的位置上画了个圈,又从圈里拉出一条歪歪扭扭的线,一直通到饭店的灶房。 “不办。咱们不走大门,从后厨的臭水沟钻进去。干的就是这个出其不意。” 段鹏立马就懂了,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懂了,我这就带弟兄们找个差不多的地方,先练练手脚,省得到时候抓瞎。” 贾栩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段鹏。 “这里头是小鬼子侍从官的军服样子和尺寸,找个手巧的裁缝,连夜给我赶三套出来。” 段鹏接过布包,在手里颠了颠,闷声应了一句:“参谋长您就擎好吧,保证给您办得妥妥的。” 隔壁屋里,赵刚也正趴在桌上写东西。 他跟前也点着一盏油灯,钢笔尖在纸上划拉着,写得飞快。 他眉头紧锁,一句话不说,正在草拟一份行动报告和政治风险评估。 他得把所有可能出现的麻烦都想到,把所有的话都提前备好,不能给这次行动留下任何后患和口实。 第二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李云龙就带着独立团的主力部队,浩浩荡荡地朝着太原外围开拔。 队伍拉得老长,在山路上拐来拐去,远远看去,就像一条黄色的长蛇在慢慢爬,那架势,像是要去干一票大的。 差不多就在同一时间,太原城的东边和西边也热闹起来。 孔捷和丁伟各拉着自己的部队,在城外摆开阵势,隔三差五就往城墙那边放几炮。 炮弹打得不多,落点也离得远,可那动静,足够让城里的鬼子心惊肉跳,睡不成安稳觉。 太原城里的小鬼子一下子就炸了锅,城门关得死死的,城墙上的哨兵多了一倍不止。 筱冢义男亲自跑到指挥部坐镇,一道接一道的命令发下去,调兵遣将,把城防加固得跟铁桶一样,准备跟八路军来一场硬仗。 贾栩站在驻地边上的一个高坡上,举着望远镜,慢悠悠地看着太原城里的动静。 看着城头上那些跟蚂蚁似的来回乱窜的日军兵,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峭的笑意。 “鱼儿上钩了。” 他放下望远镜,头也不回地对旁边的通讯员说: “给团长发电报,让他继续闹,动静越大越好,但别真打。把小鬼子的眼珠子,都给老子死死地按在城外头。” 与此同时,在一个离驻地好几里地远,谁也想不到的犄角旮旯山洞里。 王承柱手上套着缴获的牛皮套子,嘴上捂着好几层纱布,正屏着呼吸,对着那张图纸鼓捣。 他跟前摆了一溜从鬼子仓库里抄来的瓶瓶罐罐,边上还有一杆能称到“厘”的小秤。 他每动一下都慢得跟蜗牛似的,稳得吓人,豆大的汗珠子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滚,掉在地上摔成了八瓣。 那股子劲头,比他在炮位上伺候那门决定胜负的迫击炮还要专注。 那双手,稳得吓人,跟长在桌上一样。 他用一根细长的玻璃棒,蘸了一种药水,悬在一个烧杯上头。 药水顺着玻璃棒尖儿,一滴,一滴,颤巍巍地往下掉。 当最后一滴药水按着图纸上的量滴进烧杯后,烧杯里原本还带点浑的液体,一下子变得跟山泉水一样透亮,看不出半点杂质。 王承柱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发觉后背的衣裳早就湿透了,山洞里的冷风一吹,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他找来一个小巧的玻璃瓶,把烧杯里的水倒进去,然后用蜡把瓶口封得死死的,一点缝都不留。 干完这些,他把所有用过的家伙事儿,连同那张图纸的碎渣,全用石头砸了个稀巴烂,又在山洞角落里刨了个深坑埋了,最后还搬了块大石头压在上面。 王承柱揣着那个小瓶子,一路小跑回了指挥部。 他把瓶子交到贾栩手上时,两腿并拢,腰杆挺得跟旗杆子似的。 “报告参谋长!东西弄好了,完完全全照着图纸来的,一钱没多,一厘没少。”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只要三滴,保管见效。” 贾栩接过瓶子,举到灯前晃了晃,那透明的液体在瓶里荡漾了一下。 他点了下头: “很好,辛苦了。记住了,你今天就是帮我清点了一批缴获的化学品,别的什么都没干。” 王承柱使劲点头,声音响亮: “记住了!” 说完,他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贾栩把那个小瓶子揣进怀里,紧挨着胸口放好。 他走到地图前,用那支红色的铅笔,在太原饭店的位置上,画了一个血红的大叉。 第116章 情报再升级 破落地主大院,风从屋檐的窟窿里灌进来,卷着干叶子打旋。 段鹏和他手下五个兵,笔直站成一排。 人人脸上抹着油彩,黑乎乎的,就剩两只眼睛露在外面。 贾栩就站在他们跟前,手里攥着张布局图,图纸的边角都叫他搓烂了。 他的嗓音在空院子里很扎耳: “这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失败的代价,我们谁也付不起。” 贾栩的指头在图上戳了一下,劲儿大得差点把纸给捅个窟窿。 “从下水道进去,到后厨换装,再进宴会厅,全程三百米,你们只有三分钟。” 段鹏的眼珠子就没离开过那张图,脑子里已经把路线跑了个遍,哪儿拐弯,哪儿有坎,一清二楚。他点了下头:“够了。” 贾栩的手指顺着路线划拉下去: “进去后有三道岗,第一道在厨房后门,第二道在走廊拐角,第三道在宴会厅门口。” 他停下来,抬眼挨个扫过战士们的脸,语气更冷了。 “记住,你们是伺候人的,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会露馅。一旦被盘问,立马换第二套方案。” 段鹏几人腰杆一挺,吼道:“是!” 接下来的训练就在这院子里。 临时挖的土道又窄又黑,人钻进去,眼前就是一抹黑,只能靠胳膊肘和膝盖往前蹭,感觉地上的土疙瘩。 贾栩就跟个门神似的杵在洞口,手里捏着块从鬼子军官那儿摸来的怀表,死盯着秒针。 洞里但凡传出点磕碰声,或者谁慢了半拍,他那冷冰冰的嗓子就响起来了。 “重来!你那动静能把死人吵醒!” 战士们一个个咬着牙,屁都不放一个,退回去,重新钻进那片黑。 一遍,又一遍。 汗和泥混在一起,糊满了脸和衣服。胳膊肘、膝盖全磨破了,往外渗着血。 直到所有人都练得跟鬼影一样,在规定时间里,不出一点声响地走完全程。 训练到第二天半夜,院子外头的暗哨递了信号进来。 三声猫叫,又短又急,隔着墙传了过来。 警卫员领着个扮成货郎的男人到了贾栩跟前,那人肩上还挑着货担,挂着些针头线脑。 男人放下担子,压着嗓门开口:“掌柜的,您要的‘老陈醋’到了。” 贾栩背着手,慢悠悠地回了句:“醋要酸得到位才好。” 暗号对上,男人的表情才松了些。 他从鞋底夹层里,抠出来一张叠得极小的纸条,递了过去。 “目标原定的一个贴身侍从,昨天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已经给送回军医院了。” 他顿了顿,嗓门压得更低。 “这是新换上的人的底细和宴会最终的流程。” 贾栩接过来,飞快地扫了一眼,眉头就拧了起来,视线停在一个名字上。 “田中一郎?近卫军调来的?” 联络员点点头,声音也绷紧了:“对,这个人死板得很,在皇宫里待过三年,规矩大得吓人。我们的人费了好大劲才摸到他的底。” 贾栩把纸上的内容全看完了,每个字都记在了脑子里。 他把纸条凑到油灯上,瞅着它烧成一小撮灰。 “很好,告诉同志们,都潜伏好,等我们成了再动。辛苦了。” 联络员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回头补了一句:“对了,宴会上还有个近卫军的小队长全程跟着,叫佐佐本,这个人鼻子比狗还灵,警觉得很。” 贾栩的脸沉了下去:“行了,你们也当心。” 联络员一拱手,很快就没入了黑暗里。 贾栩立马把段鹏几个叫过来,把刚收到的消息摊开说。 “情况变了。” 段鹏凑过去听完,眉心拧成个疙瘩。 “参谋长,这个佐佐本是个大麻烦,他要是一直盯着,咱们弟兄怕是连倒酒的茬都找不到。” 贾栩的手指在桌上一份手画的流程单上某个地方画了个圈。 “别担心,宴会到一半,筱冢义男会带头给亲王敬酒。” 他抬起头,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按小鬼子的规矩,这时候所有次要的护卫都得退到门外,表示尊敬。机会,就在这儿。” 贾栩盯着他们,一字一顿。 “从佐佐本退出去,到他回来,你们只有三十秒。” 段鹏喉咙里咯噔一下,他身后的兵也都傻了眼。 “三十秒?参谋长,这……这他娘的比撒泡尿的功夫都快。” 贾栩面无表情,话跟淬了冰一样:“所以才要你们练到骨子里去!闭着眼也得把事儿给我办了!懂了吗?” 段鹏一咬牙,胸膛一挺:“懂了!保证完成任务!” 接下来的训练强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贾栩让人在院子里照着宴会厅的样子摆开,还特地让人敲锣打鼓,弄出乱哄哄的人声。 战士们换上鬼子侍从的衣服,手里端着盛满水的托盘,一遍遍地练怎么在吵闹的人堆里快走,还得让托盘稳当。 他们要练的,就是在倒酒那一瞬间,用个谁也看不出的动作下毒。 贾栩就站在边上,手里的秒表简直是催命符。 每一次,他都卡着秒表,三十秒内,必须走完从靠近、倒酒到撤回的全套活儿。 “慢了!慢了一秒!” “手抖了!水洒了!重来!” “你眼睛往哪儿瞟呢?想让所有人都看出来你心里有鬼?重来!” 他骂起人来,不带半点情面。 练到最后一天,那托盘就跟长在段鹏手上一样。 他从这头出发,绕过那些充当“宾客”的障碍,走到“亲王”跟前,弯腰,倒酒,一套下来没半点多余动作。 从头到尾,盘子里的水面连晃都没晃一下。 等他退回到位,贾栩手里的秒表刚好走到二十九秒。 贾栩那张绷着的脸,总算缓和了点。他点了下头。 与此同时,太原城外山头上,李云龙刚冲着步话机骂完街。 “他娘的!炮弹给老子省着点用!吓唬鬼子又不是真要干他!” 他一把摔下送话器,抄起望远镜,心烦意乱地瞅着城里的动静。 炮声倒是热闹,可全在城墙外头炸,听个响罢了,屁用没有。 他放下望远镜,扭头对孔捷说: “老孔,你说参谋长这招到底行不行?老子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跟有只兔子在里头乱蹿一样。” 孔捷正拿块脏布擦枪,他拍了拍李云龙的肩膀,一股枪油混着硝烟的味儿。 “老李,你就把心搁肚子里。参谋长办事,啥时候掉过链子?咱们把这台戏给他唱圆乎了就行!” 李云龙长出了口气,又把望远镜举到眼前。 “话是这么说,可这回……那可是个亲王。”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手里的望远镜攥得死紧,骨节都发白了。 第117章 好小子!老子就知道你行! 太原城外一座废弃的土窑里,段鹏带着五个战士蹲在黑暗中。 窑口灌进来的风,刮得人生疼。 六张脸都抹了锅底灰,黑漆漆的,就剩眼珠子在转,在夜里瞅着瘆人。 段鹏从怀里摸出那张太原饭店的布局图,借着窑里最后一点光亮,又过了一遍。 段鹏压着嗓子问:“都记清楚了?” “进去后全他娘的闭嘴,看我手势。万一出岔子,先保住自个儿的命再想别的,听见没?” 五个战士闷声点头,脸上没有半点惧色。 段鹏不再多话,对着窑外打了个手势。 六个黑影随即贴着墙根,猫着腰,一点动静没有,就往城墙那边摸了过去。 城墙根下的臭水沟,那股味儿冲得人想吐。 段鹏没半点迟疑,第一个弯腰钻了进去。 冰凉的脏水一下淹到膝盖,又粘又稠。他咬着牙,手脚并用地在里头往前爬。 后面的战士一个接一个跟上,全都憋着气,只有搅动污水的“哗啦”声和衣物蹭着墙壁的闷响。 他们在里头不知爬了多久。 爬到头,一个铁栅栏挡住了去路。 段鹏掏出钢锯,开始对付铁条。 钢锯磨铁条的声音在下水道里响得吓人。 段鹏心里打着鼓,手上的劲儿却没乱,一下,一下,匀着速拉扯。 十分钟,感觉比一个钟头还长。 铁栅栏总算被锯开一个口子,刚好容一人钻过。 段鹏先钻出去,落地溅起一片污水,他迅速打了个手势,示意安全。 六人顺着岔路,摸到了太原饭店后厨的排水口。 段鹏用手把井盖顶开一条缝,飞快地探头扫了一眼。 后厨灯火通明,几个穿白衣的日本厨子正忙活着,锅碗瓢盆叮当作响。 段鹏瞅准一个厨子转身取物的空当,手势一挥。 六人利落地从下水道翻出,落地无声,一闪身躲进了后厨角落的杂物间。 杂物间里堆满了米袋和酒坛,地方窄小,六个大男人挤在里头,转个身都难。 段鹏从包里拿出叠好的日军侍从服,分发下去。 刚换到一半,外面传来脚步和交谈声,几人动作一僵。 段鹏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所有人屏住呼吸,杂物间里只剩下各自的心跳。 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个日本厨子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还在嘀咕: “奇怪,这里怎么多了这么多东西?” 段鹏心里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索性拉开侍从服上衣,露出里头的背心,用一口流利的日语冷冰冰地开了腔: “我们是督查部的,例行检查。” 他顺手亮出个假腰牌和本子,在那俩人眼前晃了一下。 “腰牌!” 两个厨子愣住了,看看段鹏穿了一半的侍从服,再看看他腰间的手枪,立马蔫了。 段鹏用下巴指了指门外,不耐烦地催促:“你们两个,去主厨那儿登记,别耽误老子办事。” 两个厨子哪还敢多嘴,连连鞠躬哈腰地退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段鹏吐了口气,立刻催促大家加快动作。 他挨个检查每个人的衣着,从领扣到裤线,确保万无一失。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小玻璃瓶,对着昏暗的灯泡晃了晃。 瓶子里是王承柱配的药水,无色透明。 段鹏小心地把瓶子放回最贴身的口袋里。 宴会厅的喧闹已经传了过来。 段鹏领着五个战士,人手一个托盘,混在侍从队伍里,低着头,迈着碎步走了进去。 宴会厅里金碧辉煌,长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 久迩宫朝融亲王坐在主位,筱冢义男和一群日军军官分坐两侧,一个个满脸媚笑。 段鹏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全场,锁定了久迩宫面前那个刻着金色菊花的专用酒杯。 他的心跳快了一拍,随即恢复平稳。 筱冢义男站起身,举杯高声道:“为殿下的莅临,为帝国的荣耀,干杯!” 所有人齐刷刷起立,举起酒杯。 门口的佐佐本和几个护卫按规矩躬了躬身,退到门外。 就在此时,所有侍从照例上前一步,为各自负责的军官斟酒,正好挡住了门口的视线。 就是现在! 段鹏抓住时机,端着酒壶快步上前。 他走到久迩宫身后,标准地弯腰,为那只菊花杯斟酒。 倒酒时,他左手小瓶顺势滑出,瓶口在杯沿轻轻一蹭,几滴无色的药水就落进了酒里,瞬间没了踪影。 跟着,右手的酒巾一抹,擦去了所有痕迹。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得没人留意。 久迩宫毫无察觉,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段鹏退后两步,站回原位,死死盯着久迩宫,在心里默数。 一,二,三…… 不到十秒,久迩宫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他脸色先是惨白,随即转为青紫,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他猛地捂住胸口,嘴张着却发不出声,喉咙里咯咯作响,跟着就抽搐起来。 “殿下!” 筱冢义男脸色大变,第一个冲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久迩宫。 他冲着门口嘶吼:“军医!快叫军医!” 全场瞬间大乱。 军官们围了上来,侍从们手忙脚乱,叫喊声响成一片。 趁着这片混乱,段鹏一个手势,六个人端着托盘,不急不慌地贴着墙根,低头退向后厨。 路上,他用那块酒巾,把手和碰过杯子的酒壶又擦了一遍。 军医背着药箱冲进来,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检查。 他掰开久迩宫的眼皮,又探了探鼻息,随即瘫坐在地。 久迩宫瞳孔放大,已经没了呼吸。 筱冢义男的咆哮响彻全场: “封锁全城!立刻封锁全城!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 段鹏带弟兄们冲进后厨,三下五除二脱掉外衣。 他们翻窗而出,沿着预定路线,在房顶和小巷的阴影里穿行。 段鹏随手将空瓶子扔进一个垃圾堆,跟上一脚,玻璃碎裂的轻响混进了风里。 他身后,整个太原城警报大作。 无数探照灯的光柱在街上乱扫,一队队日本兵端着枪从各处涌出。 段鹏带着人钻进小巷,连翻两堵墙,再次钻进那条臭水沟。 他们顶着水流,拼命往城外爬。 城外,李云龙举着望远镜,手心全是汗,死死盯着城门方向。 赵刚站在他旁边,紧张得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地看表。 突然,城墙下的臭水沟里,钻出了六个泥猴般的人影。 李云龙一眼就认出领头的段鹏,他一把扔掉望远镜,扯着嗓子吼:“撤!都给老子撤!” 独立团、新一团、新二团同时接到命令。 机枪手对着空中的探照灯打出几串火舌,掩护大部队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段鹏一口气跑到李云龙跟前,喘着粗气立正。 “报告团长,任务完成,那鬼子亲王……挂了。” 李云龙在他肩膀上狠狠擂了一拳,咧开大嘴,露出一口黄牙。 “好小子!老子就知道你行!” 第118章 死因不明,谁在嘲笑谁 太原饭店灯火通明, 近卫军副官佐佐本的脸绷得像铁。 他戴着白手套,手在宴会厅的门把手上虚握了一下,没留下丁点痕迹。 “按皇宫规制,封锁现场,复盘所有细节!”他声音不高,但周围的宪兵却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话音未落,旁边一间厢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宪兵司令满身酒气,红着脸冲进去就嚷: “他的人全抓起来,挨个审!” 佐佐本扭头,看向被踹坏的门轴。 “司令官阁下,你这样会破坏证据。” 宪兵司令浑身一顿,回头瞪着佐佐本: “证据?殿下在我的防区里死了!我要的是凶手!不是狗屁证据!” 他话音刚落,两个宪兵已经把一个抖个不停的侍从拖了出来。 一名军医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在佐佐本面前立正,压着嗓子汇报。 “阁下,检查过殿下的遗体了。瞳孔是散的,口鼻干净,身上找不到一处外伤,看样子是心脏停了。” 佐佐本没回头,只是盯着长桌上那只翻倒的金色菊花酒杯。“毒理化验。” 军医的头垂得更低:“正在做,但初步结果……没验出任何常见的毒物。” 佐佐本走到桌边,拿起酒单,指尖点在一行字上,冷冷地问: “亲王殿下的御用清酒,从哪来的?” 旁边一名侍从官哆哆嗦嗦地回话: “报告阁下,全部由东京空运,全程密封,入关时查了三次,绝没问题。” 厨房里,主厨和所有帮厨跪成一排,脑门抵着冰凉的地砖。 宪兵的枪托一下下砸在厚砧板上,震得本屑乱飞。没人敢抬头,也没人敢出声。 宪兵司令亲自审问,唾沫星子都喷到了主厨脸上。 “说!你们往殿下的吃食里放了什么!” 主厨的声音全变了调: “阁下……冤枉……所有菜都有专人试毒,我们不敢……” 佐佐本没管厨房的吵嚷,他走进了那间被清空的杂物间。 这里是段鹏他们换衣服的地方,已经被宪兵翻了个底朝天。 佐佐本戴着白手套,在窗台内沿抹了一下。拿起来一看,干干净净。 他又走到墙角,对着几只空酒坛的坛口内壁抹了一把,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宪兵队长,摇了摇头,那神情里满是瞧不上。“这就是你们的搜查?” 化验室里,几个化验兵围着一排试管,个个神情紧绷。 酒精灯的火苗映得他们脸色发青。 一个化验兵拿着滴管,把样本滴进试剂,死死盯着颜色的变化。 几分钟后,他举起试管对着灯光看了又看,最后丧气地摇了摇头。 他走到佐佐本面前,鞠躬报告:“报告阁下,酒、水、食物的所有样本,都没验出任何已知的毒物。” “那要是不是已知的毒物呢?”佐佐本追问。 “那……那就要动用更复杂的设备了,还得花时间,最快也要一个礼拜才有结果。” 佐佐本回到宴会厅,拿起那份侍从名册。 他用钢笔在纸上划拉着,最后,点在一个名字上。 “这个临时顶替的田中一郎,盘问过了吗?” 宪兵队长一愣,赶紧翻手里的记录:“报告阁下,问过了。他说他一下午都在后厨洗菜,好几个人能作证。我们搜过他身,什么都没有。” 佐佐本用钢笔在那个名字上重重地画了个圈。 “再审。” 军医拿着刚写好的报告又找了过来,凑到佐佐本跟前,把声音压到了极限。 “阁下,这是初步的解剖意见。我们发现……殿下的心肌有不正常的坏死,但……没法解释是怎么造成的。结论,只能是急性心力衰竭。” 军医的双手在发抖。 “不正常?”佐佐本的眉头拧成一团。 “对,那坏死的样子很怪,是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给瞬间搅烂了。可偏偏从物理上,找不到任何东西进去过的痕迹。” 筱冢义男的办公室里,气氛死沉。 他一把将那份写着“急性心衰”的报告撕个粉碎,碎纸片飘得到处都是。 紧接着,他抓起桌上的玻璃杯,狠狠砸在墙上。 “废物!一群废物!” 他的咆哮在走廊里回荡。 “皇族在我的防区里‘病死’?这是在嘲笑我!是在嘲笑整个帝国!” 佐佐本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就站在门口。 “将军,没有证据能证明这是谋杀。”他坚持着,“结论出来前,任何大规模军事行动都可能……” “闭嘴!” 筱冢义男粗暴地打断了他,两眼通红,活像一头被惹毛的野兽。 “城外八路的炮声你聋了吗?这不可能是巧合!他们在庆祝!他们在嘲笑我们!” 几个宪兵拖着一身疲惫从外面回来,向宪兵司令报告。 “报告司令,饭店附近的下水道全搜了,除了烂泥和老鼠,啥都没有。” 一个宪兵迟疑着,从兜里掏出个手帕包着的东西。 “就找到这个,一枚旧铜扣,对过了,是饭店一个杂役工服上的。” 宪兵司令一把将铜扣打飞,破口大骂:“老子要的是凶手!不是破扣子!”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一个参谋赶紧跑去接,他“喂”了一声,脸一下就白了。 他捂着话筒,转向筱冢义男,声音都变了: “将军……是方面军司令部,不……是东京的电话……” 筱冢义男一个箭步冲过去,抢过电话。 他只听了几句,太阳穴的青筋就一根根蹦了出来,脸都扭曲了。 他猛地对着话筒弯下腰,鞠了个快九十度的躬。 “哈伊!哈伊!卑职明白!卑职一定……一定将凶手碎尸万段!” 挂了电话,筱冢义男僵在原地,足足半分钟没动弹。 他再抬起头时,眼睛里全是血。 他猛地转身冲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戳在太原城外的山区。 “炮声!凶手就在那!他们在嘲笑我们!他们以为我们找不到他们!” 宪兵司令立马找到了主心骨,大声嚷嚷: “将军英明!肯定是八路军的阴谋!请下令吧!属下这就带队把他们碾成肉泥!” 佐佐本上前一步,还想再劝。 “将军,这是圈套!敌人的炮声打打停停,位置换来换去,摆明了是想把我们的机动部队引出城!” “够了!” 筱冢义男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直响。 “我需要一场胜利!一场献给天皇陛下的胜利,洗刷这份耻辱!” 佐佐本看着已经疯魔的筱冢义男,脸上再没半点表情,他默默退后一步,不再作声。 筱冢义男转向作战参谋,命令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命令!第一战车队、摩托化步兵联队,天亮就出城!朝着炮响的方向,无差别搜剿!” “哈伊!”作战参谋猛地低头。 疲惫的军医在办公室里合上尸检记录本,他在死因那一栏,最终只写下几个字: “死因不明,疑为急性心力衰竭。” 写完,他把钢笔扔在桌上,双手抱头,整个人缩成一团。 院子里起了风,把筱冢义男撕碎的报告吹得到处都是,有的掉进水池,有的粘在墙角。 城外,三面佯攻的炮声不知不觉间稀疏下来,最后彻底没了动静。 天边亮了。 太原沉重的城门吱嘎作响,巨大的铁链被缓缓吊起。 坦克轰隆隆地碾过石板路,打头的装甲车第一个冲出城门。 后面,是望不到头的摩托车和卡车,载着杀气腾腾的兵,一头扎进了天亮前的雾里。 第119章 跑?不,咱们回头掏他心窝子! 太原城门方向,脚下的地面开始抖动。 铁轮子碾过石板路,发出嘎啦嘎啦的巨响,一辆接一辆的九七式坦克冲出城门,履带卷起尘土,在身后拉出长长的黄龙。 后头跟着挎斗摩托和卡车,上头坐满了端着三八大盖的日本兵,一股黑灰色的钢铁洪流,朝着城外山区涌去。 城楼上,筱冢义男手死死抓着冰冷的垛口。 他看着自己的机械化部队扑向远方,嘴角绷得死紧,眼里全是寒意。 找到他们,碾碎他们! 耻辱,必须用血来洗。 十几里外的一处山坳里,独立团的临时驻地。 李云龙一把将望远镜塞给警卫员,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他娘的,铁王八全出窝了,这架势是想把咱们当饺子馅给包了!” 院子里,三团的指挥员都聚在一块儿,一个个脸色都很难看。 赵刚拿着铅笔,在摊开的军用地图上迅速画出几条箭头,直指他们所在的位置。 “筱冢义男疯了,第一战车队和摩托化联队都派出来了,他们跑得太快,速度至少是我们的五倍。” 赵刚抬起头,看向众人。 “我们必须立刻向西边的大山里转移,拉开距离,不然被咬上就脱不了身。” 孔捷和丁伟也跟着点头,这是眼下最稳妥的法子。 贾栩却一直没说话,他走到地图前,摇了摇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他的身上。 “跑?不,政委。” 贾栩的指尖在太原城后方的一个点上重重一敲。 “咱们不跑,咱们得给他们断了腿。” 李云龙的眉毛一下拧了起来,凑过去看。 贾栩的手指顺着地图上的一条公路,从太原城的位置,一路划到日军预计的扫荡前线。 “筱冢义男这次是真气昏了头。从太原到前线,足足三十多公里。这么长的补给线,他拿什么来维持?”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 “我算过,护卫这条补给线的兵力,最多一个中队,还得分散在沿途各个点上。每个点,撑死一个班。” 贾栩的手指最后停在一个用铅笔画着小方框的位置,上头标着几个字:太原南郊,临时机场。 “这里,是这支铁王八队伍的加油站,也是他们的心脏。” 他抬眼扫过李云龙、孔捷和丁伟。 “没了燃料,坦克就是一万斤的铁棺材。没了燃料,摩托车就是一堆废铁。” 李云龙两眼放光,一下子凑到地图跟前,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你的意思是……咱们不跑了,掉过头,去掏他娘的心窝子?” 贾栩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透着一股让人发冷的狠劲。 “他把刀亮了出来,我们就得把他的刀鞘给烧了。让他有刀也拔不出来。” 贾栩心里快速盘算着。 这个临时机场的燃料储备,至少能撑这支机械化部队三天的高强度作战。 要是能把这些油料全都点着,筱冢义男的雷霆追击就会变成一场天大的笑话。 更重要的是,鬼子为了这次大扫荡,肯定会把大量的弹药、食品和备用零件囤在机场这个最安全的后方。 这些东西,正是独立团、新一团、新二团最缺的。 “孔捷,丁伟!”贾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许反驳的劲儿。 孔捷和丁伟立刻应声。 “你们二位,立刻带部队向东西两翼佯动,动静搞大点。边打边退,把鬼子的主力往死里拉扯,让他们离太原越远越好。” “老李,”贾栩转向李云龙,“你带上骑兵营,还有段鹏的特战队,跟我走。” 他用手指在地图上,从他们所在的位置,画了一条弧线,直插太原机场。 “咱们给筱冢义男来个中心开花!” 李云龙一拳砸在旁边的桌子上,桌腿都跟着晃了晃。 他兴奋地吼道:“干他娘的!刚宰了个亲王,老子现在胆子比天还大!就这么办!” 孔捷和丁伟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了一股子要见血的兴奋劲儿。 “没问题!”丁伟拍着胸脯保证,“保证把鬼子主力溜得像一群没头苍蝇!” “我孔二愣子别的本事没有,拖住鬼子,绝对拿手!”孔捷也大声说。 赵刚的眉头却拧着,他想劝。 “参谋长,机场肯定是重地,防空火力不会弱。而且日军主力一旦发现上当,随时可能回援。咱们的撤退路线要是被截断……” “恰恰相反。”贾栩冷静地打断他。 “现在是他们最傲慢,也最松懈的时候。筱冢义男和他的部下,都以为我们在拼命逃跑,绝想不到我们会回头咬一口。” 他拿起铅笔,在地图上标出三个时间点。 “鬼子主力追出去,发现佯动,再到反应过来,最后调头回援,就算他们的通讯再灵敏,最快也要两个钟头。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空当完成任务,然后从容撤离。” 贾栩转向王承柱,后者立刻挺直了腰板。 “炮兵排,把所有的烟幕弹和燃烧弹都带上。这次咱们不是要炸人,是要放火,把火放得越大越好。” 王承柱用力点头:“是!” 他又看向段鹏。 “段鹏,你带特战队提前出发,天黑前必须摸到机场外围。你的目标是机场的塔台和所有对外通讯电缆。” 贾栩的眼神变得锐利。 “我要让他们在咱们动手的时候,变成瞎子和聋子!” 段鹏兴奋起来,捶了一下胸口:“保证完成任务!” 命令下达,整个临时营地瞬间动了起来。 孔捷和丁伟的部队成了两股分流的溪水,迅速整理行装,化作两股烟尘,朝着东西两个相反的方向卷去。 一个小时后,日军追击部队的指挥车内,电台里传出作战参谋焦急的汇报。 “报告!在西侧二十里外的山区发现八路主力!火力很猛!” “报告!东边三十里外的丘陵地带也出现抵抗火力!判断是李云龙的主力之一!” 指挥车里的日军指挥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命令第一、第二大队分兵追击!不要放过任何一股!务必找到李云龙的主力,将其彻底歼灭!” 庞大的日军机械化部队被成功分流。 两条钢铁恶犬被两块晃动的肉骨头引开,朝着相反的方向穷追不舍,离他们脆弱的心脏——太原机场,越来越远。 黄昏时分,李云龙骑在马上,跟在贾栩身侧。 他看着贾栩镇定自若的侧脸,忍不住放声大笑。 “参谋长,跟着你打仗,比他娘的过年吃饺子还痛快!” 贾栩没回头,只是抬手向前一指。 暮色四合,远方的地平线上,几点灯光连成一条直线,那就是机场跑道。那光亮在黑地里,就是个钩子,等着人上钩。 树林边缘,段鹏和他的队员们动作轻得跟鬼影似的,悄悄剪开了机场外围最松懈的一段铁丝网。几人一矮身子,就钻进了黑地里,再也找不着了。 又过了半小时,李云龙率领的骑兵营和突击队在距离机场两公里外的一片树林边缘停下。 所有战马的嘴都被套上了防响鼻的嚼子,战士们翻身下马,安静地检查着武器。 林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马蹄偶尔踩在落叶上,才有点动静。 贾栩举起望远镜,镜头里,机场的巡逻队正迈着懒散的步子走过探照灯的光柱,两个哨兵靠在沙袋上抽烟,火星一明一暗。 他从怀里掏出那块银色的怀表,借着月光看了一眼。 时间刚刚好。 贾栩放下望远镜,压低了嗓子,命令干脆利落。 “各单位注意,按计划,行动开始!” 第120章 手起刀落,塔顶无声杀 机场外围,半人高的灌木丛后头。 段鹏抬手,在自己脖子前一横。 月光下,他的眼神能杀人。 身后五个脸上涂满油彩的特战队员,齐刷刷伏低,贴着地皮,一下子没了踪影。 一个队员从包里摸出一卷黑绳和一个三爪钩。钩尖上一点寒芒,一闪而过。 段鹏没回头,自个儿先往前爬。 他整个人贴着冰凉的地面,一点点往前蹭,每次挪动的距离都不大。 他像条没骨头的蛇,没弄出半点动静,连身下的草都没怎么压倒。 几十米的路,他硬是花了三分钟才摸到一个沙袋掩体后头。 沙袋缝里,能看见一个斜靠着的鬼子哨兵。 那家伙正懒洋洋地打哈欠,枪靠在肩上,嘴里叼的烟屁股一明一暗。 段鹏一动不动,连气都憋住了。 他就那么趴了十几秒,直到那个哨兵彻底松懈下来,哼起了不成调的歌。 就是现在! 段鹏从掩体后头猛地窜了出去。 哨兵还没反应过来,左臂就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那家伙刚张开的嘴立马憋了回去。 与此同时,段鹏右手的短刀顺势从后颈捅进去,干净利落地切断了颈骨。 “咯……” 鬼子浑身一抽,想喊,喉咙里只发出漏风的声响。 他全身的力气瞬间就没了。 段鹏稳稳扶住软下去的尸体,悄悄放倒在沙袋后。 热血顺着刀上的血槽流出来,一滴都没洒在地上。 他拔出刀,在鬼子军服上蹭干净,顺手抄起对方的军帽,盖在那张死不瞑目的脸上。 干完这些,他朝后方比了个“安全”的手势。 黑暗里,五条人影悄没声地跟了上来,落地没一点声音。 两个队员分头行动,摸到一座十五米高的瞭望塔底下。 一个队员扎稳马步,双手往膝盖上一搭,给同伴当人梯。 另一个二话不说,踩着同伴的肩膀借力一蹬,手指扒住砖缝,整个人贴着墙往上爬。 爬到一半,底下的人把那个三爪钩甩了上去。 爪钩没发出一点声响,准准地勾住了塔顶的栏杆。 绳子绷紧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嗡”声。 攀爬的队员立马停下,侧着耳朵听了听塔顶的动静,确定没人发现。 他立刻打手势,底下的人跟着绳子往上爬。 他们动作比猫还轻,十五秒后,两人就摸到了塔顶平台边上。 塔顶,两个鬼子哨兵正背靠背地抽烟,压根没发现死神已经摸到了屁股后面。 其中一个正压着嗓子吹牛,讲他在太原城里搞过的女人,笑声又脏又难听。 “我跟你说,那个叫春子的,那腰……” 他的话没能讲完。 一个特战队员悄悄翻上平台,手里一块浸了乙醚的毛巾猛地捂住了他的口鼻。 另一只手像铁钳一样按住他的后脑勺,让他动弹不得。 “唔!唔唔!” 那哨兵手刨脚蹬,拼命挣扎,却喊不出声。 没几下,他就没了力气,软了下去。 队员扶着他,让他靠在栏杆上,远远看着,跟睡着了没两样。 另一个哨兵察觉不对,刚一扭头,脖子就被一只大手掐住,人被往后一拖。 一把刀子已经从他肋骨缝里扎进了心脏。 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断了气。 与此同时,机场另一头。 通讯室外,另外两个队员撬开了一块地上的铁盖子。 盖子下头,是一根拇指粗的黑色电缆,连着太原的鬼子指挥部。 他们掏出一个王承柱特制的瓶子,小心地拧开。 一股刺鼻的酸臭味飘了出来。 他们把瓶里的液体,慢慢倒在电缆接头的地方。 “滋滋”的白烟冒起,那层结实的橡胶皮跟热刀子切黄油似的,迅速化开,露出了里头的铜线。 不到十秒钟,铜线也被腐蚀得干干净净。 机场对外联络的神经,就这么断了。 段鹏的身影出现在机场的大探照灯底下。 他没砸那玩意儿,而是掏出个扳手,按贾栩说的,拧松了灯座下一个控制转速的螺栓。 他心里还记着贾栩的话:“让它转慢点,比平时慢个五秒就行。咱们不要天黑,要的是能算准的死角。” 螺栓拧松了两圈半,段鹏又拿油布把扳手留下的印子擦掉。 机场里,一个带队巡逻的鬼子小队长觉得头顶的灯光扫得慢了。 他抬头瞅了一眼,有点纳闷,但只当是机器老了,骂了句“该死的后勤”,就带着人继续走了。 最后一组队员,已经摸到了军犬笼子边上。 几块掺了强效安眠药的肉干,被扔了进去。 那几条平时凶得要死的狼狗,闻了闻就忍不住大口吃了起来。 大部分很快就哼唧着倒下了,打起了呼噜。 但有一条最壮的,晃悠了几下,突然警觉地低吼了一声。 这声吼,在夜里传出去老远。 几乎就在狗叫的同时,一直埋伏在附近的段鹏瞬间拔出了腰上的消音手枪。 他没半点犹豫,抬手,瞄准,开枪。 动作一气呵成。 枪声被压成一声“噗”的闷响,一下子就没了。 那条刚想继续叫的狼狗,脑袋上多了个窟窿,身子一僵,栽倒在笼子里。热血从伤口渗出来,染红了身下的干草。 危机解除。 段鹏上了已经清干净的瞭望塔。 他确认所有钉子都拔掉了,整个机场外围的防线,在鬼子还没察觉的时候,已经成了个空壳。 他拿起手电,对着两公里外贾栩的山坡方向,闪了三短一长。 山坡上,一直举着望远镜的贾栩,清楚地看到了那道光。 他放下望远镜,脸上没什么表情。 贾栩转向身边早就等得不耐烦的李云龙,平静地说。 “眼睛和耳朵都没了,可以上主菜了。” 李云龙兴奋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双眼睛在夜里亮得吓人。 他猛地回头,对着已经准备好的骑兵营压着嗓子吼道。 “都给老子把马嚼子套牢了!准备冲锋!” 贾栩没管李云龙,他转向另一边的王承柱,语气平淡得像在下达一个普通命令。 “炮兵排,按预定坐标,第一轮,烟幕弹覆盖。” 他停了一下,补充道:“装药减半,要准头。” 王承柱重重一点头,眼里全是憋着的一股劲。 他转身跑回炮兵阵地,对着已经调好炮口的炮手们低吼。 “一号目标区,方位角二百七,仰角十二度,全员准备!” 他猛地一挥手。 “放!” 数枚烟幕弹拖着尖啸,撕开夜空,准准地砸在机场兵营和机库之间的空地上。 浓烟滚滚,跟决了口的河水一样,瞬间就漫开了。 第121章 骑兵三路火中突杀 几十枚烟幕弹砸进机场,白烟滚滚而起,转眼就把整片地方给吞了。 原本灯火通明的营区,一下子黑得连手都看不见。 日军兵营里当即炸了锅,叫喊声、脚步声乱成一团。 “着火了!着火了!” “怎么回事?烟是哪来的?” 一个日军军曹踉踉跄跄地冲出营房,对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就骂。 “八嘎!是哪里着火了?快救火!都愣着干什么!” 他的吼声很快就被更大的嘈杂盖了过去。 山坡上,贾栩放下望远镜,日军阵地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扭头对王承柱下令。 “第二轮,燃烧弹,目标油料库,三发急速射。” 贾栩的嗓门不大,但每个炮兵都听得清清楚楚。 “打!” 王承柱就等这句话呢!他胳膊一抡,扯着嗓子就冲炮兵阵地吼开了。 “换燃烧弹!都听见了没!目标油料区!装药给老子加满!狠狠地打!” 炮手们立刻动了起来。 他们撬开另一批弹药箱,把一枚枚涂着红圈的燃烧弹抱了出来。 沉重的弹体被塞进炮膛,炮手们满头大汗,忙着调整炮口。 汗珠子滴到滚烫的炮管上,“滋啦”一声就没了。 王承柱检查完最后一门炮,高高举起右手,然后猛地向下一劈。 “放!” 数十门迫击炮一齐开火。 炮弹带着橘红色的尾巴,呼啸着砸向两公里外的机场。 头一发炮弹不偏不倚,正中一个大油罐。 铁皮罐子当场就被砸穿个大口子。 里头的凝固汽油喷出来,一见风就着了,轰地一声炸开! 整个地面都跟着一颤。 一个五十多米大的火球冲上天,把周围几百米照得跟白天一样。 热浪扑面而来,山坡上弟兄们的脸都被烤得发烫。 李云龙看得眼都红了,浑身的血都往脑门上涌。 他“噌”地拔出缴获的佐官刀,刀身映着火,在黑夜里晃眼。 李云龙把刀往前一指,用尽了力气吼。 “骑兵营!都给老子听好了!分三路,包抄侧翼!” 他的嗓音在山坡上打着转,带着一股子疯劲儿。 “冲进去,杀光他们!冲啊!” “冲啊!” 几百号骑兵同时吼了起来,一把扯掉马嘴里的嚼子,两腿狠狠一夹马肚子。 战马早就憋不住了,一片嘶鸣炸开,撒开四蹄冲出林子。 密集的马蹄声汇成一股闷雷,势不可挡。 几百匹马冲出树林的瞬间就分成了三个箭头,借着烟和火的掩护,从三个方向杀向乱糟糟的机场。 李云龙冲在最前头。 火光把他那张兴奋到扭曲的脸照得通红,他感觉自己快烧起来了。 高举的马刀,正准备收割小鬼子的命。 骑兵营绕开了还在烧的油罐区,从烟雾和火的缝隙里,摆成品字形,直插日军营房的侧后方。 不少鬼子刚从浓烟里呛出来,眼泪直流,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他们只听见雷鸣般的马蹄声,紧接着就是一片雪亮的刀子。 惨叫声到处都是。 一个刚从营房里冲出来的日军少尉,下意识举起南部手枪想射击。 李云龙催马赶到,压根不给那家伙开枪的机会。 马刀从那少尉的右肩斜着劈下去,直拉到左腰。 一声闷响,人直接被劈成了两半,肠子肚子洒了一地。 “痛快!” 李云龙在马背上狂笑,看都不看地上的尸首,顺手又是一刀,砍翻了两个想跑的鬼子。 马刀往下滴着血,在火里泛着红。 骑兵营大开杀戒的时候,段鹏的特战队也动了。 他们没跟着冲杀,而是趁乱摸向机场另一头的机库,悄无声息。 那里还停着五架九七式战斗机。 他们的任务就一个,把所有飞机都毁了,一架都不许飞起来。 段鹏在一个墙角停住,对身后的人比了几个手势。 “分头干,十分钟内完事。” 山坡上,贾栩一直举着望远镜。 他盯着整个战场的动静,对旁边的通讯兵下了新命令。 “通知王承柱,延伸射击,目标日军营房和工事,别让他们集结起来。” 贾栩停了一下,又补了一句。 “间隔五秒一发,一直打。” 命令传下去,迫击炮又响了起来,一下一下很有节奏。 炮弹准准地落在鬼子想扎堆的空地上,或者直接砸穿营房房顶。 每一次爆炸,都把刚刚聚起来的鬼子炸散。 赵刚没跟着骑兵营冲。 他趴在李云龙后头不远的一块石头后头,端着一支带瞄准镜的中正式。 他的活儿,是干掉那些对骑兵有威胁的鬼子军官和机枪手。 他透过镜子,在乱哄哄的战场上找目标。 很快,他找到了一个。 一个鬼子机枪手正拖着九二式重机枪,想在沙包后头架起来。 赵刚没多想,屏住呼吸,扣动扳机。 “砰!” 枪响。 那机枪手一头栽倒,脑门上多了个窟窿,血溅在了冰冷的机枪上。 骑兵营就跟三把大镰刀一样,在机场里来回地冲杀。 马蹄踩过鬼子的尸体,发出沉闷的响动。 日军的指挥在油料库爆炸时就断了,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 到处都是没头苍蝇似的散兵,被烟、火和神出鬼没的骑兵吓破了胆。 贾栩在望远镜里看着这场屠杀,脸上没半点动容。 他心里有数,今晚这只是开胃菜。 真正的好东西,还在后头。 贾栩拿起步话机,调到加密频道。 “段鹏,机库那边怎么样了?快点,没多少时间。” 步话机里传来段鹏压着兴奋的动静。 “报告参谋长,五架九七式,都加满了油,好东西!” 段鹏压低了嗓门,嘿嘿一笑。 “我们正给它们塞‘地瓜面’呢,保准它们上了天就下不来!” 贾栩嘴角动了动。 他放下步话机,视线越过乱糟糟的战场,看向机场的另一头。 那里,是日军的弹药库和车库。 那才是今晚真正的大餐。 贾栩看着火里纵马狂奔,砍得正欢的李云龙,自言自语念叨了一句。 “老李,别玩疯了,该收网了。” 第122章 弹药小库一炸全跪了 第一个油罐炸开的火头还没落下去,第二发燃烧弹跟着就到了, 正正砸在旁边一个更大的油罐上。 铁皮罐子先是往里一瘪,立马又被里头的气给猛地撑爆。 烈火裹着黑烟,拧成一根更粗的火龙,直往天上蹿。 跟着,第三个油罐也炸了,两股火舌在半空搅和到一块儿,腾起一团大火球,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给盖住了。 地底下传来闷响,山坡上的碎石子都跟着蹦。所有人耳朵里嗡嗡地响个没完。 方圆十几里地,都能瞅见机场那边烧成橘红色的天。 跑道让火烤得发烫,黑柏油路面都化了,直冒黏糊糊的泡。空气里全是油料、硝烟和一股让人想吐的皮肉烧焦的味儿。 一个鬼子兵被气浪掀起十几米高,再重重地摔下来。 他身上沾满了烧着的汽油膏,浑身是火,在滚烫的地上疼得直打滚。 那惨叫声尖得都不像人动静,没一会儿就没了声息,最后就剩下一具烧黑了的蜷缩尸首。 日军守备队在高温和一轮接一轮的爆炸中,彻底乱了套。 活下来的鬼子兵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结果一头扎进了李云龙骑兵营张开的大网里。 火海边上,骑兵们催马快跑,马刀映着漫天大火,划出一道道要命的寒光。 刀锋过处,人仰马翻,到处都是断胳膊断腿。 日军守备队的头头,一个大尉,从浓烟里头冲出来,他挥着指挥刀,想把跑散的兵拢到一块儿。 “全员集合!稳住!对着骑兵开……” 他的话没能喊完。 山坡上,赵刚在瞄准镜里套住了这个家伙,食指一扣。 子弹钻进了那大尉的眉心,从后脑勺炸出一团血雾。 那鬼子军官的喊叫立马停了,没脑袋的尸身晃悠了两下,直挺挺地栽倒,两条腿还在那儿神经质地蹬着。 指挥官一死,鬼子兵最后那点胆气也散了。 本就乱糟糟的队伍这下彻底没了主心骨,撒开丫子四处逃命,有的人甚至把枪一扔,跪在地上,对着冲过来的战马拼命磕头。 主战场这边跟屠宰场没两样,机场另一头的机库里,段鹏正在做最后的收尾。 他把最后一包炸药塞进一架崭新的九七式战斗机驾驶舱,接好引信,又确认了两遍线路没错。 “妥了。” 段鹏朝身后的队员比了个手势。 所有人立马弯着腰,快步溜出机库,在一百米外的一个土坑里趴下。 段鹏自个儿躲在一堵破墙后头,手里死死捏着引爆器。 他回头瞅了一眼机库,嘴里念叨着。 “给小鬼子放个大炮仗,送你们上路!” 他卯足了劲,按下了引爆器上红色的钮。 没声儿。 但机库里头一下子被煞白的亮光给吞了,连铁皮墙的影子都看得一清二楚。 紧跟着,五团大火球差不多同时从机库的窗口和门口喷出来。 那股劲儿直接把整个铁皮房顶掀到了天上去,薄铁皮在半空扭曲、打滚,就跟一张被揉烂的废纸。 飞机的零件和数不清的碎块被炸得漫天乱飞。 一个带着三片桨叶的螺旋桨,转着圈飞出几百米远,“呜”地一声扎进不远处一辆卡车的驾驶室,把整个车头都给捅穿了。 山坡上,贾栩举着望远镜,看到机库那边又冒起一团火球,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 他对旁边的王承柱说:“干得不赖。现在,轮到弹药库了。” 贾栩的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 “记着,打外围的小库,别碰主库,里头的好东西得给咱们留着。” 王承柱兴奋得搓了搓手,咧开嘴。 “得嘞!” 他跑回炮位,亲自上手调炮口,瞄准了弹药库外围一个不起眼的小仓库。情报说,那儿堆着守备队日常用的手榴弹和步枪子弹。 “方位三百一,仰角二十度,一发,放!” 王承柱吼了一嗓子。 炮弹带着尖啸飞出去,划了道弧线,正好砸中目标。 仓库里存着的几万颗手榴弹和几十万发子弹全给引爆了。 一连串跟过年放鞭炮似的密集炸响传遍了整个夜空,火头此起彼伏,把整个弹药库区域都照亮了。 这没完没了的爆炸,成了压垮剩下鬼子兵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个正跑着的鬼子兵听到这动静,腿肚子一软,直接跪在地上,把手里的三八大盖扔出老远,举起双手,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喊。 “太君,别开枪!我投降!我投降!不要杀我!” 他这么一带头,周围还在零星抵抗的鬼子也跟着扔了家伙,跪了一地。 贾栩用望远镜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他抓起步话机,冲另一头的李云龙下令。 “老李,别他娘的砍了,杀几个俘虏有啥意思!赶紧去车辆仓库!能开走的全给老子开走!快点!” 正在砍鬼子砍得起劲的李云龙听见这话,先是愣了神,随即一拨马头,瞅了眼那些跪地求饶的鬼子,不屑地“呸”了一口。 他举起还在滴血的马刀,对着骑兵营大吼。 “弟兄们,发财去!都跟老子来!谁抢得多谁是好汉!” “噢!” 骑兵营的兵们嗷嗷叫唤起来,也不追杀俘虏了,调转马头,跟着李云龙绕开烧成一片的战场,直奔机场另一头还亮着灯的车辆仓库。 几百匹马的蹄子踩在地上,跟打雷一样。 车辆仓库门口就几个吓傻了的鬼子后勤兵,他们端着枪,还没闹明白咋回事,就被冲在最前头的骑兵战士一刀一个,利索地砍倒在地,连枪栓都没来得及拉。 仓库沉重的大木门,被几匹马合力撞开。 “轰隆”一声,门板四分五裂。 里头的景象让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整整二十三辆崭新的“五十铃”卡车,还有三辆九四式轻型装甲车,一排排停得整整齐齐。 车身上的绿漆在灯下还泛着新油漆的光,那股味儿都还没散。 “我操!” 李云龙瞅着这些宝贝疙瘩,两眼放光,比见了金元宝还亮。 他滚下马,几步窜到一辆卡车前,伸出手在车身上来回地摸,那叫一个亲热。 他把脸贴在车头上,感受着那铁家伙的实在劲儿,嘴里不停地叨咕。 “发了……这下真他娘的发了!” 李云龙激动地在车头上“吧唧”亲了一口,口水都留上头了。 然后他猛地一转身,对着身后同样看傻了的兵们咆哮起来。 “都他娘的愣着干啥!会开车的,都给老子上车!发动起来!” 他又指着那些一脸懵的战士,嗓门更大了。 “不会开的,现学!把钥匙都给老子找出来!一辆都不准剩下!” 第123章 一字令下直接撞 车辆仓库里,远处油罐的炸响还一阵阵地灌进来,震得铁皮屋顶直哆嗦。 空气里全是呛人的油烟味儿,熏得人眼都睁不开。 李云龙一脚踹开车门,蹿上了第一辆崭新的“五十铃”卡车。 几个战士正围着驾驶室,急得满头是汗,嘴里骂骂咧咧。 “他娘的,钥匙呢?小鬼子把钥匙塞哪个裤裆里了?” 李云龙看他们那熊样,火气“噌”就上来了。 他一把扒拉开挡路的战士,捋起袖子。 “都他娘的给老子滚开!” 李云龙骂了一句。 “等你们找着,老子都到太原城头了!看我的!” 战士们都看愣了,不知道团长要整哪一出。 李云龙也懒得废话,一猫腰钻进驾驶室,伸手就把方向盘下头的护板给掰了下来。 里头一堆花花绿绿的电线。 他手指头伸进去捣鼓着,嘴里还念叨。 “当年在被服厂跟老王头学的这点手艺,还没撂下。” 他捻出两根线,瞅准了,往一块儿猛地一搭。 “刺啦”一下,一小撮蓝烟冒了出来。 下一秒,卡车发动机“吭哧”一声闷吼,整个车身猛地一抖,活了。 排气管喷出一股黑烟,在灯下散开。 围着看的战士们先是傻了眼,随即“嗷”地一声全炸了锅,一个个乐得不行。 一个老兵兴奋得一拳头擂在车门上,把铁皮砸得凹下去一块。 “团长!您他娘的还有这绝活!” 李云龙得意地咧开大嘴,抬手一指外头那些还骑在马上的弟兄,扯着嗓子吼。 “骑兵营的,别在那儿当门神了!给老子下马,换车轮子!今儿咱们也尝尝铁王八的滋味!” 跑道那头,贾栩端着望远镜,机库的火光映在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看了一圈机场,放下望远镜,瞥了眼手腕上的表。 “二十五分钟。” 贾栩的动静不大,但旁边通讯兵听得一清二楚。 “二十五分钟内,清场撤离,走B-2线。晚一秒,自己看着办。” “是!” 通讯兵立马抓起步话机传达命令。 不远处的另一辆卡车上,赵刚正站在一堆弹药箱上头,一手抓着车篷的铁架子,一手展着张手绘的地图。 他对着下头乱哄哄的战士们吼。 “都给我安静!各车报数!一辆跟一辆,谁敢瞎插队,老子当场就毙了他!” 他的嗓门硬是把发动机的动静给压了下去,战士们立刻收了嬉闹,手忙脚乱地按班排爬上车。 仓库大门口,段鹏正把一捆导线接在一个铁皮罐头上。 他把延时引信设定好,然后把这个“地瓜面延时火”塞进几箱废机油桶后头。 他拉着导线退到暗处,嘴里嘀咕。 “给追上来的鬼子,留个‘头彩’。” 机场边上的炮兵阵地,王承柱死死捏着手里的秒表,对炮位上的弟兄们喊。 “最后一轮烟幕!听我口令,隔五秒一发,打完就给老子卷铺盖滚蛋!” 外围的日军哨卡,几个鬼子兵在浓烟里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探照灯在烟里转得明显慢了,巡逻兵心里犯嘀咕,根本不敢过去看。 机场通讯室里,一个日军通讯兵抓着话筒,拼命摇着手柄,对着话筒喊。 “喂?喂!司令部吗?听见回话!” 他一低头,才发现总机线头那儿正冒着黑烟,一股子酸味飘上来。那根粗电缆已经烂成了一滩黑泥。 通讯兵当场就懵了。 山坡上,贾栩举起手电,对着天快速地闪了三短一长。 他拿起步话机,只说了一个字。 “走。” 命令一下,二十几辆卡车一辆接一辆,从仓库里头钻了出来。 贾栩早就下了令,各车车灯乱七八糟地开着,远光近光交错,有的干脆只开一边,在烟里晃成一片,让远处的敌人根本分不清头车在哪,也数不清到底有几辆。 李云龙开着头车,一脚油门下去,车子猛地向前一蹿。 他把着方向盘,扭头伸手在车门上“砰砰”拍了两下,对着后头吼。 “第二列跟紧了!谁他娘的敢给老子掉链子,老子回去崩了他!” 车队刚出机场不到五里地,前头拐角处,突然亮起几道手电。 紧接着,一挺机枪“突突突”地朝这边扫了过来。 子弹打在卡车头上,叮当乱响。 路中间,几个拒马和沙袋堵死了路。 贾栩坐在副驾驶,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手里的秒表“咔”地按下。 他吐出一个字。 “撞!” 命令通过步话机传遍了车队。 侧面一辆卡车猛地一甩方向,司机把远光灯拧到最亮,两道白花花的光柱直射鬼子的机枪口。 那机枪手被晃得眼前一白,下意识闭上眼,手里的扳机却扣死了,子弹全打上了天。 就这一眨眼的工夫,王承柱指挥的车载迫击炮,三发炮弹接连飞出,不偏不倚砸在路障上。 火团中,沙袋和拒马被炸得稀烂,硬生生开出了一个口子。 赵刚在后车上,对着步话机压着嗓子喊。 “不许停!加速冲过去!把距离拉开,别在这儿挤成一堆!” 开车的李云龙哈哈大笑,油门踩到了底,卡车吼叫着从缺口冲了过去。 跟在后头的司机手心全是汗,牙关咬得死死的,脚脖子焊在油门上,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前车的尾灯。 路边草丛里,一队鬼子刚端着枪要冒头,就被十几道远光灯晃得睁不开眼。 他们啥也看不清,只能瞎猫碰死耗子似的朝着亮处扫射。 段鹏站在一辆卡车的车斗里,抬手甩出两个燃烧瓶。 瓶子在空中划过两道弧线,准准地砸进路边的干草垛。 火“轰”地一下窜起老高,把那帮鬼子兵的脸照得煞白。 车队压根没停,直接冲破了这道防线。 刚冲出不到一公里,背后机场的方向,接连几下爆炸,一声比一声响。 先是段鹏留的“头彩”,把追到仓库门口的鬼子连人带车送上了天。 紧接着,王承柱打进弹药库的那发炮弹,终于引爆了主库。 一道比刚才油库还亮的光冲上天,随后脚下的大地都跟着猛地一颠。 巨大的气浪隔着几公里扑过来,吹得车队的帆布篷子呼呼地响。 李云龙侧过脸,后方的火光把他半边脸的轮廓勾了出来。 他吐掉嘴里的烟屁股,笑骂起来。 “爽!烧他家的油,跑他家的路,还炸他家的弹药库!真他娘的过瘾!” 贾栩没搭理他,翻开手里的地图,借着车里那点光,用指头重重地点在南郊的一个标记上。 那里画着一个油桶,旁边写着“油库延伸线”。 “去掏心窝子。” 贾栩的声音平板得吓人。 “今晚,太原城里所有的坦克和装甲车,都得给老子趴下。” 赵刚在步话机里回话,声音因为颠簸有点抖,但话说的还是一清二楚。 “伤员车已经安排在中间,三挺重机枪都架好了,前后左右都有人盯着。谁敢凑过来就打!” 车队越过一道土岭,前头一下子开阔了。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地面在有规律地颤动,越来越厉害。 紧接着,远处的地平线上,亮起一片车灯,连成一条线,正冲着他们过来,卷起漫天尘土。 那沉重的履带压过地面的震动,好像直接碾在每个人的心口上。 一个开车的年轻兵蛋子脸都白了,说话直哆嗦。 “团……团长……是坦克!是鬼子的坦克队!” 李云龙盯着那片越来越近的车灯,不慌,反倒乐了。 他吐掉嘴里早就灭了的烟屁股,咧嘴一笑,一拳头狠狠砸在车门上。 “来得正好!省得老子再去找了!正好凑一锅给烩了!” 第124章 口袋阵诱杀铁甲群 坦克的履带压在碎石上,动静又闷又脆。 那铁疙瘩死沉,每往前挪一点,地皮都跟着颤。 十几道雪亮的车灯把黑夜戳出大窟窿,车队躲都没处躲。炮塔的黑影盖过来,一座座铁山压过来,压得人心慌。 车队里的战士们攥紧了手里的枪,手心里全是黏糊糊的汗,连喘气都忘了。 李云龙抄起驾驶室里那个掉了漆的铁皮喇叭,压根不管对面晃眼的灯。 他把喇叭怼到嘴边,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扯着嗓子吼。 “所有车!给老子把队形散开!中间留条道!” 那嗓门,硬是把坦克的响动都给压下去了,在山沟里来回撞。 命令一传达,原本一条线的卡车立马动了起来。 车轮卷起漫天尘土,发动机发出憋着劲的咆哮。 打头的几辆卡车方向盘朝左打死,后头的车跟着学,一辆接一辆地往左边山坡上靠。 队尾的车则齐刷刷地往右拐,贴着另一边的土坡熄了火。 也就半袋烟的工夫,好好的车队就裂成了两半。 两边的车灯乱晃,在中间留出一条黑漆漆的口子,忽明忽暗,鬼知道里头有多深。 鬼子指挥官从坦克炮塔里探出半个身子,一看八路军这乱糟糟的样子,还以为他们吓破了胆,露出了个大空当。 他兴奋地挥着胳膊,用日语嗷嗷叫唤。 “突击!撕开他们的口子!全速前进!” 打头的九七式坦克炮口一扬,屁股喷出一股黑烟,第一个冲了出去,履带转得飞快,一头扎进了那条黑道里。 后面的坦克和摩托也跟着轰油门,嗷嗷叫着跟了进去。 山坡上,贾栩站在卡车顶上,风把他的大衣吹得呼呼地响。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鬼子的钢铁疙瘩一头扎进口袋,这才抬手,轻轻往下一劈。 贾栩对着步话机,嗓音平得听不出一点起伏。 “王承柱,打头车履带,五秒节拍,开始!” 命令顺着电波传到另一边的山头上。 王承柱早就把那门九二炮伺候好了,眼睛贴着瞄准镜,把冲最前头的坦克套得死死的。 听见命令,他嘴里默念着。 “一、二、三、四、五……” 最后一个字刚蹦出口,他狠狠一拽炮绳。 “放!” 炮弹出膛的动静不大,可下一秒,打头那辆九七式坦克的左边履带“哐”的一下炸开一团亮。 钢片乱飞,几节履带直接被崩断,甩到了一边。 那十几吨的铁家伙立马歪了身子,原地打了个横,趴窝了。 后头的坦克司机没反应过来,“咚”地一声怼在它屁股上,也动不了了。 整个鬼子的冲锋队形,就这么被一发炮弹给钉死了。 就在鬼子前头乱成一锅粥的时候,车队后头的一辆卡车里,段鹏拧开了电台。 电流声“滋啦”乱响。 他照着审出来的频率和口令,抓起话筒就喊,那调门又急又破,听着就跟天塌了似的。 “呼叫追击部队!油线南段着火了!火势控制不住!重复,油线南段着火,快派人来灭火!” 这套口令是专门应付紧急情况的,级别最高。 电台那头安静了几秒,传来一个短促的回应。 “收到!正在返回!” 几公里外,正要往前冲的鬼子后援部队接到命令,手忙脚乱地开始掉头。 山路窄得要命,车队掉头哪有那么容易。 后头的想往前,前头的想往后,当场挤成一团,把自个儿的路堵得严严实实。 口袋阵的另一头,地上,一条黑乎乎的油线早就画好了。 那是混了焦油的汽油,大老远就能闻到那股冲鼻子的味儿。 段鹏从卡车上跳下来,猫着腰跑到油线尽头。 他划着一根火柴,点着了那根短得可怜的导火索。 火星子贴着地皮“呲”地一下就窜了出去,一头撞上那条黑油。 鬼子头车的驾驶员还在踩油门,想把坦克开出来,履带在地上干刨,石头子乱溅。 就在这时,火星撞上了油。 “呼——” 一条火龙猛地窜起,逆着风就烧了回去。 那辆趴窝的坦克履带还在空转,正好把地上燃烧的粘油给卷了上去。火苗子顺着底盘就爬满了车身。 高温钻进缝隙,点着了发动机。 炮塔里先是鬼叫,然后就是拿东西拼命砸舱盖的“哐哐”声。可那盖子早被烧变形了,里头的人活活被烤熟。 一个鬼子军曹拎着灭火家伙从卡车上跳下来,还没跑两步。 “砰!” 一记枪响。 那军曹身子往后一仰,钢盔都飞了,一头栽在地上,手里的家伙什滚出去老远。 高处,赵刚不慌不忙地拉动枪栓,滚烫的弹壳跳了出来。他眼睛还贴在瞄准镜上,找下一个倒霉蛋。 “撞他狗日的摩托车!” 李云龙在驾驶室里抡着拳头,下了第二道令。 几辆早就憋着劲的卡车司机一听,油门踩到了底。 卡车跟几头发了疯的牛,从坡上斜着冲下来,一头扎进了鬼子的摩托车队里。 “哐当!噼里啪啦!” 那些挎斗摩托车被撞得飞起多高,零件撒了一地。 车上的鬼子被甩出去,在地上滚得到处都是,疼得直哼哼。 油箱破了,汽油淌出来,被地上的火一点,几个没死透的鬼子当场就成了火人。 活着的机枪手想在路边架枪反击,可十几辆卡车的车灯瞎晃,照得他们眼都睁不开,更别说瞄准了。 这已经不是打仗,是单方面的宰杀。 贾栩一直低头看怀表,等指针走了两分钟。 他抬起头,通过步话机给另一头的王承柱下了最后一道指令。 “送份大礼。” 贾栩的口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机场塔台,底座,三发。” “好嘞!” 王承柱兴奋地回了一句。 他飞快地转动炮口,对着地图上早标好的位置,重新算了算角度。 “咚!” “咚!” “咚!” 三发炮弹接连飞出,准准地砸在远处机场塔台的水泥墩子上。 三声闷响过后,那几十米高的铁塔晃了晃,整个朝一边歪了下去。 水泥墩子炸得粉碎,钢筋都拧成了麻花。 塔顶的天线耷拉下来,闪了几下电光,就彻底黑了。 今晚,太原机场成了瞎子和聋子。 战场上,一辆烧着的坦克弹药殉爆了。 一声巨响,整个炮塔被炸飞到天上去,爆成一团通红的铁疙瘩。 贾栩合上怀表,声音里听不出温度。 “三十秒后撤,别恋战!” 赵刚也在步话机里喊。 “收拢队伍,走二号线,报伤亡!” 段鹏回头看了一眼那片火海,扯下脖子上的手帕擦了把脸,嘴角咧得老大,想收都收不住。 李云龙把驾驶室的窗户推开,一股子火药和皮肉烧焦的混合味道灌了进来。 他张开嘴大口地喘,胸口一起一伏。 卡车队重新合拢,车轮滚滚,路边的火顺着沟渠烧成一条线,把车轮毂都映红了。 一辆卡车突然“吭哧”两声,不动了。 车上的战士们啥也没说,跳下车,咬着牙弓着背,用肩膀硬是把那几吨的铁家伙往前推。 贾栩把那张手画的地图叠成个长条,塞进胸口兜里。 他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山影,声音不大,但李云龙听得一清二楚。 “稳住,好戏才刚开场。” 车队在黑地里跑了大概一刻钟,前头隐约能看到一个小火车站的影子。 突然,小站的信号灯没来由地闪了两下,然后亮了。 接着,铁轨旁边,一串火把晃动,不少人影聚在那儿,看样子是在等人。 李云龙攥了攥拳头,骨节“嘎巴”一响。 “他娘的,还有敢在这儿堵老子的?有种。” 第125章 李云龙暴起一击 贾栩没吭声,抬手往下压了压。 整个车队立马刹住了,发动机声从轰响变成了闷吼。 四周的虫子叫声一下就没了,空气里有股子烟火味儿,淡淡的。 小站那边,几个穿二鬼子军服的家伙见车队停了,举着面写了字的旗子,使劲地摇。 那帮家伙扯着脖子喊,那声音腻得人发慌。 “太君!救火队这边请!快,这边!” 李云龙把脑袋伸出车窗,往地上“呸”了一口。 “救火队?老子看他们是催命鬼。” 他缩回头,闷声问: “参谋长,这帮二鬼子搞什么名堂?” 贾栩抓起步话机,对着话筒轻声下了命令。 “缴获的装甲车,开到前头去。” 命令一下去,两辆缴获的九二式装甲车就轰隆隆地开到前头,履带压着碎石子,直接把路给挡了。 李云龙一看这架势,从座位底下掏出顶鬼子军帽扣上,帽檐拉得死低,遮了小半张脸。 他推门就跳了下去,大步朝着那几个人走过去。 那几个二鬼子一瞅见李云龙身上的官服和两辆装甲车,腰哈得更低了,颠儿颠儿地跑过来。 “长官辛苦!长官辛苦!” 李云龙站住了,帽檐压得低,他抬眼皮瞅了瞅那几个人,用日语粗声粗气地问。 “口令!” 领头的二鬼子队长给吓得一哆嗦,腿肚子都软了。 他赶紧站直了,点头哈腰地回话。 “报告长官!是筱冢将军的密令!将军命令我们在这儿接应,带各位去油料补给点!” 李云龙后头的卡车里,赵刚凑到贾栩旁边,咬着耳朵说。 “不对头。筱冢的命令,不可能让伪军来传,更不会在这种鬼地方设补给点。” 贾栩脸上看不出啥,手在冰凉的车门上不紧不慢地敲了两下。 他没出声,只用嘴型跟赵刚比划了一个字。 “演。” 赵刚会意,眉心拧了拧,最后还是点了头,没再吭声。 车外的李云龙听完二鬼子队长的话,屁都没放一个,抬腿就朝他小腿上来了一脚。 “磨蹭个屁!前头带路!” “哈伊!哈伊!” 那二鬼子队长挨了踹,反倒乐开了花,屁滚尿流地跑到前头去了。 贾栩也推门下了车。 他对着一个跟上来的战士交代。 “车灯坏了,我上去瞧瞧。” 说完,贾栩踩着旁边的木箱,几下就爬上了一辆卡车顶。 他站得高,手里晃着个手电筒,假装捣鼓车顶的线路,余光却往小站后院里扫。 手电光一晃,后院看得清清楚楚。 院子角落,码着几十个汽油桶。 院子四周半人高的草料垛子底下,有黑影在动,还能瞅见钢盔的反光。 贾栩嘴角翘了一下,又很快压了下去。 他从车顶跳下来,段鹏正好从黑影里钻出来。 贾栩看都没看他,擦身走过时,嘴皮子动了动。 “引雷阵,后院,换信管。” “是。” 段鹏应了一声,腰一猫,跟只猫似的,贴着墙根就溜进了后院的黑影里。 后院的草垛后头,果然埋着几个铁皮罐子,上头还连着线。 段鹏脑门上冒了汗,他蹲下去,三两下就把接头拆了,把那几个死沉的铁罐子给搬了出来。 跟着,他又从怀里掏出几个差不多的罐子,里头塞满了湿泥,分量也一样。 他把泥罐子放回原位,再把线接好,从外头看,一点破绽没有。 干完这个,他没停,又摸到小站出口的岔路口。 那有个土坡,正对着一大片空地,是个打机枪的好地方。 段鹏从土里刨了个坑,把一颗遥控雷埋进去,盖上土,又撒了几片叶子。 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前头,车队在二鬼子队长的带领下,慢悠悠地往前挪。 李云龙嫌他们慢,又骂上了。 他一脚踹开驾驶室的门,探出半个身子,对着前头吼。 “他娘的都给老子走快点!再磨叽,老子一枪毙了你!带路!” 那二鬼子队长吓得脖子一缩,吞了口唾沫,不敢再耽搁,领着车队撒丫子往前跑。 车队一辆跟一辆,两辆装甲车开道,卡车的大灯故意开着,光柱在路边的草垛上扫来扫去。 雪亮的光柱底下,草垛里几十顶钢盔明晃晃的。 车队缓缓压过地上画的一道白线。 就在头车刚过线,前头带路的二鬼子队长猛地一回头,举起了手里的家伙。 他后头那几个也同时抬起了枪。 “动手!” 一声嚎。 四周的草垛子后头,上百个穿鬼子近卫军军服的兵“哗啦”一下全站了起来,黑乎乎的枪口全对准了车队。 岔路口的土坡上,一挺九二式重机枪也掀了伪装,枪口对准了车队中间。 就在机枪手要搂火的一刹那,贾栩的大拇指在步话机侧面的一个钮上,轻轻按了下去。 岔路口的路基下头,没见火,就听见“噗”的一声闷响。 那土坡像是被人从底下踹了一脚,轰一下就塌了。 成吨的泥土石块滚下去,一下就把那个刚要开火的重机枪阵地给活埋了。 鬼子指挥官的望远镜里,刚才还牛气哄哄的火力点,眨眼就没了。 他脸上的肉抽了一下。 还没等他想明白,王承柱的吼声从山坡上传来。 “开火!” 命令一下,埋伏在两边的三个迫击炮排,对着划好的区域,交错着开了炮。 炮弹不是奔着一个地方砸,落点散得跟天女散花似的,炸开的火网直接把暴露在空地上的近卫军给切成了好几块。 第一排炮弹在鬼子左边炸,第二排紧跟着在右边落,第三排就把中间给盖了。 近卫军被打蒙了,想往左躲,左边是火海。想往右跑,右边是弹片。 他们被分割,被驱赶,一片一片地倒下。 趁着乱,李云龙从驾驶室里跳了下来。 他一脚踹翻一个没回过神的鬼子军曹,顺手抡起步枪,用枪托把他喉咙给砸碎了。 高处的赵刚没贪多,他的第一枪,就把鬼子指挥电台的天线给打断了。 鬼子指挥官抓着对讲机瞎叫唤,里头只有一片“滋啦”声。 段鹏带着几个战士,从边上摸了上去。 他把几颗催泪弹准准地扔进了鬼子藏身的屋子里。 呛人的浓烟冒出来,里头的鬼子哭爹喊娘地往外跑,正好撞上黑乎乎的枪口。 战斗结束得快得吓人。 那个二鬼子队长被炸断了腿,躺在地上嚎。 他眼睁睁看着那些近卫军精锐跟割麦子一样倒下,看着自己的手下被堵在卡车中间当靶子,最后,一颗手榴弹在他旁边炸开,世界清静了。 火把掉了一地,火星子在沾了血的泥地上乱跳。 不到十分钟,小站里外,再没一个站着的敌人。 尸首堆在冰凉的铁轨旁。 贾栩从卡车上下来,走到小站的动力房门口,指着里头的油泵。 “泵头和磁电机,就要这两样!拆下来!快!”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车队。 “给所有车加油!加满!” 几个战士立刻拿着家伙冲进屋。 叮叮当当一阵响,很快,油泵最要紧的泵头和发电机的磁电机就被拆了下来,抬上了卡车。 战士们拎着油桶,飞快地给一辆辆车灌油。 车队刚要走,指挥车里的电台突然“滋啦”乱叫。 一个又急又熟的声音,从电流里钻了出来。 “……这儿是新二团前哨……我是孔……我们在东边,我操他娘的鬼子!请求……紧急支援!” 第126章 火扇夜斩,东线救孔捷 电台里滋啦啦的,断断续续的求救声钻出来,李云龙和贾诩脸色一变, “全体上车!原地掉头,不歇了!” “装甲车开路,沿着B-2线直插东线!” 赵刚一把拽住他,急了。 “老贾,你疯了!敌情两眼一抹黑就往里冲,这不是把弟兄们往火坑里推吗!” 贾栩头也没回,手指在地图上一个点死死摁住,那是一片靠近河道的开阔地。 “鬼子是摩托化中队,专打穿插。孔捷的前哨肯定被他们咬死在河滩上了!那地方连个能挡子弹的土坡都找不着!” 他的声音压得又低又急。 “咱们快一分钟,他就能少死一个排!我指挥,你负责收尾和纪律!” 赵刚瞅着贾栩的侧脸,那张脸上绷得紧紧的。他咬了咬牙,松开手,使劲点了下头。 “好!” 车队轰隆一声掉头,二十几辆卡车和装甲车在窄山道上搅起漫天土,闷头朝着东线一头扎过去。 李云龙在头车里,一把抢过鬼子那个掉了漆的铁皮喇叭,对着后头吼。 “所有卡车!给老子排成‘楔形阵’!远光灯全他娘的给老子打开!” 他自己则跳上那辆缴获的装甲车,一脚油门踩到底。 没多大功夫,前头山道拐角,就瞅见了日军外围哨卡的灯火。 李云龙把喇叭怼到嘴边,用半吊子的日语扯着嗓子嚎。 “前方阵地换防!帝国的援军到了!都给老子滚远点!” 十几辆卡车的大灯汇成一面光墙,把黑夜豁开一道大口子。刺眼的光柱加上嚣张的叫骂,搞得那几个鬼子哨兵脑子一懵,半天没回过神。 就这愣神的工夫,李云龙开着装甲车已经带着整个车队,理都没理,直接从哨卡上碾了过去,轰鸣着撕开了第一道防线。 “承柱!”贾栩在步话机里喊。 “到!” “东线是鹅卵石河滩,两边是矮榆树林子。” 贾栩手里的红铅笔在地图上飞快地画了个扇面,把河滩侧翼一大片地方都圈了进去。 “这地形,打‘交错火扇阵’再好不过!王承柱的炮,能把这片地给翻过来!给我打满两分钟火力覆盖,一秒都不能少!” “是!”王承柱的声音里全是压不住的兴奋。 这会儿,在那片开阔的河滩侧翼,一处不起眼的土坡后头,日军那个年轻的中尉指挥官正举着望远镜,脸上是猫抓耗子时的那种得意。 土坡后,一挺九二式重机枪已经架好,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河滩。旁边,一门九零式迫击炮也校准了角度。 他的算盘打得很精,先用重火力把这伙八路军切开,再让突击组冲锋,活捉那个还在吼的指挥官,缴了电台。他要让筱冢将军看看,谁才是帝国陆军未来的希望。 “老李!老贾!你们听着!” 战壕里,孔捷的嗓子已经喊劈了,满嘴都是铁锈味。他对着步话机的话麦嘶吼。 “我孔捷今天就是死在这儿,也绝不后退半步!你们要是来了,就给老子报仇!”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边剩下那几十号弟兄,一个个满身是血,靠着壕沟壁大口喘气。 孔捷一把夺过旁边战士手里的信号枪,对着黑漆漆的天,想都没想就扣了扳机。 “砰!” “砰!” 两发红色的信号弹嘶叫着窜上天,炸开,把这片死地短暂照亮,也给远处的援兵标出了最后的位置。 榆柳夹道的阵地前沿,王承柱的炮排分成了两组,藏在两翼的土坡后面。 他趴在地上,眼珠子死死瞪着天上那两点快要灭了的红光,扯着嗓子吼出口令。 “一组!左三发!放!” “咚!咚!咚!” 三发炮弹带着尖啸,划破夜空。 “二组!右三发!放!” “咚!咚!咚!” 又三发炮弹跟了上去。 “间隔五秒!一组准备!” 炮弹跟长了眼睛一样,一排排地砸进鬼子藏身的侧翼。土、石头、还有鬼子的零件被一起掀上了天。 卡车顶上,赵刚稳稳架起那支缴获的狙击步枪,枪托抵在肩窝。 瞄准镜里,一个鬼子炮兵观察员正举着望远镜,脸上还带着看戏的表情。 赵刚的呼吸停了那么一下。 “砰!” 枪响,子弹钉进了那鬼子的眼窝,他手里的望远镜飞了出去,人跟个木头桩子一样向后倒去。 贾栩死死盯着怀表上跳动的秒针。 李云龙在他旁边急得直转圈,好几次都想拔刀冲下去。 “老贾!差不多得了!再磨蹭孔二愣子真交代了!” “闭嘴!” 贾栩低吼一声,眼睛就没离开过怀表。 “告诉弟兄们,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冲!老子要用炮弹换人命!” 他忘不了关家垴那次,战士们是怎么用身体去堵枪眼,用命去填壕沟的。 不,这回不行! 他攥紧了怀表,硌得手心生疼。 两分钟,比一辈子还长。 当秒针走完最后一格,贾栩的声音通过步话机传遍了阵地。 “停火!” 炮声说停就停。 鬼子刚才还藏得好好的侧翼阵地,这会儿已经是一片火海。 “上!” 段鹏一挥手,带着突击队第一个跳出了掩体。 十几颗催泪弹画着弧线,准准地掉进残存的敌军工事里。呛人的浓烟一下子冒出来,熏得那些没被炸死的鬼子兵鼻涕眼泪直流,捂着眼睛到处乱撞。 “弟兄们!给老子冲!碾碎这帮狗娘养的!” 李云龙开着那辆缴获的装甲车,引擎跟野兽一样吼叫着,碾过烧焦的工事,第一个冲进敌阵。 车上的机枪喷着火,把那些乱跑的鬼子一排排扫倒在地,跟割麦子没两样。 孔捷被两个战士从战壕里拖了出来,他浑身是土,一条胳膊软塌塌地垂着,还在挣扎着要去够地上的枪。 当他看清冲过来的是李云龙那张大脸时,这个硬汉的眼圈一下就红了,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缴获敌中队全部装备,全歼!”一个通信兵跑过来报告。 另一个通信兵却白着脸冲到贾栩跟前,声音都在打颤。 “参谋长!截获日军明码电报!他们两翼的增援已经动了,正朝河滩这边合围,估计半小时就到,命令是对‘不明敌军’进行夹击!” 贾栩听完,反倒笑了,笑得有点瘆人。 “来得正好,省得咱们分头去找了。” 他抓起步话机,声音不大,却凉得透骨。 “传我命令:全军转进S弯谷地,准备给他们唱一出‘拉风箱’!” 王承柱兴冲冲地跑过来,满脸的汗和黑灰。 “参谋长,‘交错火扇阵’头一回用就成了!太他娘的过瘾了!” 贾栩摆了摆手,让他冷静点。 “检查炮管,补充弹药!马上进阵地!”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的黑暗。 “准备用‘风箱火扇阵’,把那两边的杂碎,给老子一点一点磨碎了!” 李云龙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刚杀完人的眼睛里,冒着凶光。 他一脚踹开一个还在冒烟的弹药箱,对着手下的兵吼道: “他娘的,来多少,老子吃多少!都给老子动起来!” 全军的劲头一下就顶到了天。 夜里,一队队的卡车和装甲车悄悄调转车头,履带和轮子压着尘土,无声无息地钻进了不远处的S弯谷地。 第127章 风箱火扇阵:四千鬼子包饺子! 一个侦察兵连滚带爬地冲进临时指挥部,上气不接下气。 “参谋长!南边北边,都冒出鬼子的大部队了!正奔着咱们这儿来呢!” 贾栩的手指在地图上那个S形的山谷上划过,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透着一股子冷气。 “时间刚好,就用‘风箱火扇阵’,在这山沟里给他们摆个口袋,让他们自个儿钻进来。” 孔捷刚让卫生员把胳膊给缠上,就听见了李云龙的大嗓门。 他瘸着腿走过去,正好看见李云龙跟贾栩俩人顶牛。 “他娘的,憋在沟里算什么好汉?老子就喜欢当锤子,冲出去砸他个稀巴烂!” 贾栩抬手,一把按住李云云龙的拳头。 “团长,今儿个你不是锤子,是铁砧!你的任务,就是把钻进来的鬼子,死死地给老子粘在这山谷里头!” 孔捷一听,乐了。他走上前,用没受伤那只手捶了李云龙胸口一下。 “行!那咱今天就当回好铁砧,把他娘的锤头给崩碎了!” 段鹏带着他手下那拨人,在夜里头悄无声息的,动作干净利落。 一辆缴获的卡车在谷口外的大路上来回碾,压出几道新车辙,边上还故意扔了几个空弹药箱。 在一个不起眼的岔路口,一块新做的日文木牌指着S弯山谷的方向。 几个战士手脚飞快地爬上电线杆,剪断了鬼子尖兵刚拉好的野战电话线。 同时,顺着那条被指出来的“近路”,大量的绊发手榴弹和新做的“地瓜面”定向雷,被麻利地埋进了土里和草丛底下。 “记住,这‘风箱火扇阵’的要紧处,是准头。” 贾栩对着身边的王承柱,一字一句地说。 “你的照明弹就是尺子,每打一颗,所有炮弹就得往前挪五十米。” 贾栩的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炮火推进的样子。 “我要炮弹跟那风箱吹出来的风一样,一层一层地往前推,不能留一个活口,把山沟里的鬼子全给我扇到沟底下去。” 山谷北边,急着抢功的鬼子北翼联队长宫本大佐,还真没让贾栩失望。 他从望远镜里瞅见谷口那边零零星星地在交火,立马就断定是八路军主力在逃。 “都他妈的给我快点!全速穿过去!必须抢在南边那帮人前头,把谷口给我堵死!” 宫本的部队拉成一条长蛇,摩托车和尖兵排冲在了最前头。 话音刚落,他们脚底下就炸开了锅。 绊发手榴弹掀起来的土和钢珠,一下就把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鬼子给撂倒了。 跟着,埋在路边的几颗“地瓜面”也响了,扇形的钢珠横扫过去,摩托车翻滚着起了火,鬼子的先头部队顿时乱成一团,人仰马翻。 就在这时,沟里突然刮起了大风。 原本埋在山坡上的引火油沟,火一下就窜了起来,借着风,竟然奔着独立团藏人的山坡烧了过来。 “老贾!” 赵刚一把抓起步话机,声音都急了。 “火墙失控了!火烧过来了,要烧到咱们自己弟兄了!” 贾栩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波澜,命令紧跟着就下来了。 “赵刚!你马上带一个排,在山坡上挖隔离带!要快!” 他停了一下,声音更冷了。 “其他人,把催泪弹也给我用上,把鬼子往沟底中心撵!不准他们爬上坡!” “开火!” 贾栩对着步话机吼了一声。 一眨眼,山谷两边峭壁上藏着的炮位和重机枪同时开了火。 “风箱火扇阵”动起来了。 照明弹一颗接一颗地升空,把整个S弯山谷照得雪亮。 王承柱的炮群,死死地照着贾栩的命令,开始往前延伸炮火。 炮弹的落点,一层压着一层,从谷口死死地往里推。 两边山坡上的重机枪拉起一张交叉的火网,彻底断了鬼子往两边峭壁上爬的念想。 沟底的油沟被点着,借着那股邪乎的西北风,烧成了一条往上游走的火龙。 鬼子被死死地按在窄窄的沟底,在浓烟、大火和不停的爆炸里,彻底被打蒙了。 贾栩举着望远镜,一言不发地看着谷底的火海。 他脑子里就一件事:绝不能让战士们下去跟鬼子拼刺刀。 一个战士的命,比十个鬼子都值钱。 他通过步话机,不带感情地指挥着炮群,对着鬼子扎堆的地方挨个“点名”。 他在等。 等南边那支更小心的鬼子,也彻底没了退路。 南翼的联队长,谨慎的松下大佐,在听到北边传来的爆炸声和山谷里突然响起的炮声时,后背窜起一股凉气。 “中计了!撤!马上往后撤!” 他扯着嗓子喊。 可是,晚了。 “关门!” 贾栩冷冰冰的声音在步话机里响着。 “轰隆——” 一声闷到心口发慌的巨响从谷口传来,地皮都在抖。 埋在谷口山里的几吨炸药被引爆,两边的山石塌了下来,把鬼子的退路堵得严严实实。 就在松下联队掉头,慌里慌张想跑的时候,他们屁股后面,突然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李云龙早就埋伏在侧坡的骑兵营,从黑暗里杀了出来,像一把尖刀插进鬼子的后腰。 马刀映着火光,狠狠地劈进鬼子混乱的队伍里,给了他们最后一下。 这一仗,南北两翼差不多四千鬼子,被活活挤死、烧死在了这片S形的山沟里。 打完仗,活下来的鬼子扔了枪,跪在烧焦的地上,浑身哆嗦。 咱们这边因为那场意外的大火,有几个战士被烧伤了,但没牺牲一个人。 王承柱跑到贾栩跟前,摸着一门打得发红发烫的迫击炮炮管,嘶嘶地抽着冷气。 “参谋长,你那‘两分钟覆盖’,刚才硬是干了三分钟,这炮管子都快成废铁了。” 周围的炮兵也都一个德行,咧着嘴,既后怕又兴奋。 赵刚亲自带着几个好枪手,在战场上溜达。 他端起步枪,瞄准镜套住一个趴在死人堆里,手却悄悄往腰里手枪摸的鬼子军官。 “砰!” 一声枪响,那军官的脑袋上多了个窟窿。 另一边,段鹏在一个挂着佐官刀的鬼子军官尸体上翻找着。 很快,他摸出来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小皮本子,还有一套口令卡。 他把东西交给了贾栩。 贾栩借着火光翻开那本日记,是近卫副官的。 他快速地翻着,翻到最后一页,愣了一下。 上面潦草地写着:一支带着机密密码和大量军火的“皇族复仇特遣队”残部,正趁着黑夜,顺着山间公路偷偷转移。 日记上还画了张简单的路线图。 他们的路线,正好擦着楚云飞防区的边儿。 贾栩盯着地图上那条红线,半天没说话。 他转头看向正在点验战利品的李云龙。 “老李,准备好,该截断鬼子的大动脉了!” 第128章 截断特遣,夜砍指挥链 贾栩用指尖重重地戳在日记本地图上的一条细红线上。 “一线天。” 他咧开嘴,那样子活像饿狼瞧见了肥肉。 “两小时后,鬼子这支特遣车队会从这儿过。” 他抓起一支红蓝铅笔,在另一张更详细的军用地图上,三下五除二画出了个捕杀方案。 “桥头,用缴获的德制电雷炸头车,把车跟桥一块儿送进沟里。狭道,用‘地瓜面’洗地,把他们步兵扫干净。弯道,滚木落石,把后路堵死。” 贾栩的声调没半点起伏,可李云龙听得浑身燥热,一拍大腿:“妈了个巴子的,一个都别想跑!” 赵刚的眉头拧了起来,指着那个圈:“老贾,这可是近卫军。车上万一有咱们要的活口,比如技术员什么的呢?” 贾栩摇了摇头,指着段鹏刚缴获的那套口令卡。 “这套口令对应的是‘玉碎’行动组,车上没活人,只有给他们自个儿陪葬的刀。” 赵刚听完,脸一下就沉了下去。 “那就把这些刀,全都给我砸成废铁。” “丁伟!丁伟!”李云龙一把抢过通讯兵手里的步话机,对着话麦吼。 “老李,听着呢。”丁伟的声音从话麦里传出来,有点飘,但劲儿足。 “你小子给老子听好了!侧翼的动静闹大点!别他娘的让一个鬼子从你那边溜了!” 丁伟在那头嘿嘿一笑。 “放心,老李!我这边‘鞭炮’多的是,保准给够他们乐子!” 山道上,段鹏没按老法子去设路障。 他从工兵包里掏出一袋白石灰,蹲在地上,麻利地画了个日军工兵常用的标记。 那意思是:前边路塌了,临时绕道。 画完,他又从兜里摸出个缴来的日军工兵盔,随手扔在标记旁的草丛里,看着就像谁急着干活落下的。 搞定之后,段鹏拍掉手上的白灰,猫着腰钻进了路边的黑影里。 峡谷对岸,王承柱趴在一块大石头后头,耳朵紧紧贴着地面。 他朝身后的一个战士比了个手势。 “敲!” 战士抡起铁锤,狠狠砸在一截废铁轨上。 “当!” 那声响在峡谷里来回撞。 王承柱闭着眼,过了几息,他眼睛一睁,冲着炮兵吼出一串数字。 “距离一千二!风往左刮!给老子瞄准那铁王八!一发就把它送上天!” 日军特遣车队在离“一线天”峡谷五公里外停了下来。 带队的大佐,一个看着就不好惹的家伙,抬手叫停了车队。 他这人小心得很,先派了一队侦察兵跑着去前边探路。 十几分钟后,侦察兵跑得呼哧带喘地回来。 “报告大佐!前边路口有工兵部队的绕行标记!路好像塌了!” 大佐自个儿下了车,走到岔路口。 他用手电筒照着地上的白灰印子,又瞅见了草丛里那个半旧的工兵盔。 他蹲下去,捻了点土在鼻子下闻了闻。 是有点硝烟味,但很淡,像是从别处飘过来的。 这大佐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山路太平了这么久,怎么就塌了? 可手腕上的表不等人,军令如山。他一咬牙,下了决心。 “命令车队,改道!” “装甲车在中间护着!所有步兵下车,跟车走!都散开点,留神两边!” 这帮鬼子确实不一样,兵下了车,队形没拉开,反倒缩成一团,跟刺猬似的把车护在当中。 车队慢悠悠地拐进了那条送死的“近路”。 头车的前轮刚挨着石桥。 贾栩就按下了手里的引爆器。 没多大动静,就听见“咔嚓”一声闷响。 石桥从中间齐刷刷地断开,头车连人带车,吭都没吭一声就栽进了黑不见底的山谷。 “打!” 就在这当口,窄道两边,几十个伪装成石头的“地瓜面”定向雷全响了。 漫天的钢珠铁片刮过去,那些刚下车的鬼子兵,一排排地倒了下去,连枪都来不及抬。 车队屁股后头的司机,一脚把刹车踩到底,想往后退。 弯道山坡上,几根大木头滚了下来,跟着就是一堆石头。 “轰隆!” 又滚又砸,最后两辆卡车直接被拍成了铁饼,把路堵得死死的。 前后不到三十秒。 一个鬼子通讯兵刚抓起话麦。 贾栩就逮住了这空当。 他用刚到手的口令,拿起步话机,学着那队长的口气,用日语利索地发了条命令。 “B点遇袭!C点固守待援!重复,C点固守待援!” 这命令传到几公里外准备增援的鬼子耳朵里。 后援部队的头头当时就懵了,不知道是该上还是该停。 贾栩就这么给自己争取到了时间。 山谷里,一辆没被炸烂的九五式轻型装甲车正转动炮塔。 “开炮!” 王承柱扯着嗓子喊。 三门九二式步兵炮同时开了火。 三发炮弹不偏不倚,全砸在那装甲车的顶盖上。 那铁王八跟个被砸开的罐头似的,炮塔飞了出去,车里冒出大火,成了一堆废铁。 “给老子堵住口子!上喷火器!” 李云龙指挥着几辆卡车,死死卡住唯一的出口。 几个战士背着家伙,对着那些还想挣扎的鬼子车,喷出几条火龙。 车子立马着了,里头的鬼子惨叫着变成了一个个火人。 高地上,赵刚的枪口一直没动。 他从瞄准镜里,套住了那个正挥着指挥刀,想把残兵拢起来的大佐。 “砰!” 子弹过去,正中那大佐的脑门。 指挥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鬼子的指挥算是彻底断了。 剩下的近卫队员全乱了套。 他们扔了家伙,抱头乱窜,要么就直接跪在地上。 “冲进去!给老子收拾干净!” 战士们嗷嗷叫着冲进山谷。 段鹏一脚踹开还在冒烟的电讯车车门。 里头的通讯兵已经烧成了黑炭。 段鹏憋着气,从那焦尸上扯下来一个烧变形的铁盒子。 他使劲撬开,里头是一整套新密码本,还有一份用油布包着的华北方面军调动表。 几公里外的一个山头上,楚云飞的哨兵放下望远镜,脸都白了。 他连滚带爬地跑到楚云飞跟前,话都说不利索了。 “团座……那边……那边火把天都烧红了……像、像是一整支部队,被一口给吞了……” 楚云飞杵在地图前,手指头在“一线天”那地方停了很久,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这个李云龙……” 山谷里,仗打完了。 丁伟带着部队过来,脸上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样子。 李云龙却一摆手,脸上没一点胜仗的喜气。 “先别扯淡,把家伙都给老子收好喽!” 贾栩摊开那份刚缴获的军力调动表,又跟密码本对了对,脸色一下就变了。 “老李,赵政委,你们来看。” 李云龙和赵刚凑了过去。 调动表和截获的密电,说的是同一件吓人的事。 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冈村宁次,亲自签了“甲号惩戒作战令”。 三个甲种师团,配上飞机坦克,正从三个方向悄悄集结。 他们的目标,是在三天后,把整个晋西北根据地,来个铁壁合围,一锅端了。 话音未落,一个通讯兵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手里攥着份电报: “团长!政委!参谋长!旅部急电!” 命令很短:就地固守,保存实力,等总部命令。 第129章 鬼子的清除计划 指挥部里, 贾栩把那本从鬼子佐官身上扒下来的皮本地图,跟刚破译的电文,并排拍在桌上。 两张纸,一张画着歪扭的红线,另一张全是鬼画符。 贾栩的手指从电文上的一个代号,一路划到皮本地图上的一个交叉点。 “旅部的命令没错。” “鬼子的目标不是咱们的阵地,是咱们的根据地!” 他拿起一支红蓝铅笔,笔尖落下,狠狠地在“第五十三旅团”和“特种瓦斯装备”几个字上画了个圈。 他说话的调子平直,不带半点起伏。 “冈村宁次要的,是把这片地变成真正的无人区。” 赵刚俯下身子,视线跟着贾栩的笔尖移动。 电文里,“北疃村”、“地道图纸”、“清除计划”几个字眼,看得赵刚心头一紧。 “毒气部队!他们的目标是平民!” 李云龙一把将电文纸薅过去,手指头攥得死紧,几乎要把纸给揉烂。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面皮绷得铁青。 他抬手就是一拳,狠狠擂在桌子上!桌上的茶碗被震得跳起来,摔地上碎了。 “他娘的!这帮畜生!” “老子现在就带兵去北疃村,跟他们拼了!” 李云龙抓起帽子往头上一扣,扭头就要往外闯。 “站住!” 贾栩的声音不高,却一下子把李云龙钉在了原地。 他伸手一把钳住李云龙的手腕,那胳膊硬得硌手。 李云龙猛地回头,两眼通红地瞪着贾栩。 “老贾,你松手!晚一步,村里几百口子人就没了!这事等不得!” 贾栩只是摇头,表情冷得吓人。 “你去,就是领着一团的弟兄们,自个儿往鬼子的毒气罐里跳。” “那个带队的上坂胜是玩毒的老手,他巴不得咱们去正面冲,好拿咱们的尸首,看看他的新家伙威力怎么样。” 贾栩的手指松开李云龙,敲了敲那张缴获的地道图纸。 “敌人有图,我们硬守,就是钻在地洞里等死的靶子。所以,咱们不守。” 贾栩顿了顿,话里透着一股让人后背发凉的寒气。 “咱们撤。” “把乡亲们一个不留地全撤走,把村子腾空,然后,请他们进来。” “把北疃村,变成给他们第五十三旅团两千人,量身定做的铁棺材。” 赵刚的脸色刷地就变了。 他上前一步,声音都急了。 “老贾!你的意思是……诱敌深入?北疃村加上周边的庄子,上千口人呢!怎么保证乡亲们一个都不少地撤出来?这个风险太大了!” 贾栩转过头,盯着赵刚。 他的语调依旧平稳,却带着一股寒气,钻进人的骨头缝里。 “老赵,我给你算算,要是咱们不这么干,会是个什么下场。” “一个钟头后,上坂胜的毒气部队会把北疃村围死。 他们会找到所有通风口,把高压胶皮管子塞进去,再用铁钎和湿泥巴把缝堵死。” 贾栩的语调平直得吓人,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往下说。 “他们一开阀门,黄绿色的氯气跟白色的芥子气,就一块儿往地道里灌。 氯气比空气沉,先沉在地道底下,最先呛到的是趴在地上的娃娃。” “娃娃们的肺立马就烧烂了,哭都哭不出来,只能在黑地里抽抽,嘴里往外冒血沫子。” “然后是女人,芥子气沾到她们湿的皮肉上,会烂出一大片水泡。 她们会在黑地里乱抓自己的身子,抓到皮开肉绽,最后活活憋死。” “这个过程用不了多久,地道里头先是鬼哭狼嚎,然后是咳嗽,最后就啥动静都没了。” 贾栩说得太细了,那场面就跟在眼前发生一样。 指挥部里,连李云龙的粗气都停了,只剩下贾栩平直的叙述。 赵刚的脸色从白到青,最后他闭上眼,死死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都爆出来了,不停地抖。 等他再睁开眼,那双总带着书生气的眼睛里,只剩下要杀人的狠厉。 “我懂了。” 他咬着牙根,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我去组织转移。老贾,我跟你保证,北疃村会是一座空城,一个活口都不给鬼子留下。” 李云龙的眼睛又亮了,那劲头,是饿狼见了血才有的那种。 他凑到地图前,搓着手。 “怎么个改法?快说给老子听听!老子都等不及了!” 贾栩的红蓝铅笔在地图上飞快地画着,勾出了一个死亡的圈套。 “第一步,你跟老赵分头干。老赵管动员,你带骑兵营警戒运输。 从现在起,连夜把北疃村跟周围的百姓都悄悄弄走,牲口、鸡鸭都不能留。” “第二步,段鹏。” “到!”段鹏立刻挺直了腰杆。 “你带特战队进村,把村里布置成‘跑得匆忙’的样子。 炕上有没叠的被子,桌上有吃了一半的饭,地上再扔点破烂家伙和空弹壳,要让鬼子觉着,咱们是给他们吓跑的。” “第三步,最要紧的,”贾栩的笔尖在地道图纸上重重一顿, “改造地道。我要把它从躲人的地方,改成烧尸体的炉子。” 他压低了嗓门,一字一句都透着股邪气。 “东西我都想好了,村东南三里地,有个废掉的石灰窑。 你派人去,把里头的生石灰全给我搬出来,拿麻袋装好,顺着地道的主路,均匀地撒上一层。” “鬼子进了地道,为了让毒气跑得快,肯定先灌水雾。 地道里本来就潮,生石灰见了水就发烫,能烫出蒸汽来。先给钻进去的畜生们来个‘桑拿’。” “他娘的!”李云龙兴奋地一巴掌拍在大腿上, “够毒!我喜欢!先蒸后烤!” 贾栩脸上没有半点笑意。 “这只是开胃菜。等他们被蒸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的时候,我再给他们上主菜。” 他抬起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王承柱。 “承柱,之前让你捣鼓的‘那玩意儿’,还剩多少?” 王承柱上前一步,立正敬礼。 “报告参谋长!按您的方子,我们偷着产的‘混合一号粉’,还有满满三大桶!绝对够用!” “混合一号粉”,这是贾栩给铝热剂、镁粉和煤粉混合物起的代号。 贾栩点了下头。 “很好。把这三大桶粉末,分别安在三个主通风口上头。 用咱们自个儿做的鼓风机,改一改,弄成电的。 等时候一到,就把这些粉末顺着通风口,一口气全吹进地道网,让它们在里头变成一团浓浓的粉尘云。” “然后呢?”李云龙急着问。 “然后,”贾栩的语气平静得让人发毛, “只要一个火星子,整个北疃村的地道,就是一颗超大号的炸弹。” 他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李云龙听得是血脉贲张,一张脸憋得通红。 赵刚听完整个计划,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好半天才喘匀了气。 他走到贾栩面前,站得笔直,郑重地抬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个计划,我同意。用敌人的法子还给敌人,这是对乡亲们最好的交代!我马上去办!” 贾栩回了个礼。 他转向通讯兵:“通知丁伟和孔捷,让他们在外围闹起来。 丁伟冲着东边,给我摆出要打县城的架势,把鬼子的援兵往那边拖。 孔捷守住南边,把口子给我扎死了。 要让上坂胜这条毒蛇,有来无回!” 李云龙抄起桌上没碎的那个粗瓷大碗,把里头剩下的半碗凉水一饮而尽。 他把碗重重往桌上一顿,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他娘的!就这么办!” “今天老子要请这帮狗娘养的,吃一顿断头饭!” 第130章 全村大撤离! 天刚擦黑,北风就呜呜地刮了起来,吹得北疃村的土路直冒烟。 赵刚领着几个民兵,一家家地砸门。那门敲得不快,可“咚咚”的声儿,一下下都砸在人心坎上。 “乡亲们,开门!我是独立团的赵刚!” 木门拉开条缝,露出一张张吓破了胆的脸。 赵刚的嗓门不高,却能钻进每家人的耳朵里: “乡亲们,别慌!不是叫你们逃难,是跟着部队去打埋伏!咱们上后山瞧大戏去,看李团长怎么给小鬼子挖坑!” 这话管用,屋里人的慌乱劲儿立马消了大半。 一个老大爷拄着拐棍,死活堵着门不让路,嘴里一个劲儿念叨:“这老宅子是祖宗留下的,走了,家就没了,我不走!” 赵刚冲民兵递了个眼色,自个儿上前,把老大爷拽到墙角,凑到他耳边,话跟冰碴子似的: “大爷,您就想眼睁睁瞅着您那还在吃奶的孙子,让鬼子的毒气给活活憋死在地洞里?” 老大爷整个身子猛地一抖,一张老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皮子哆嗦着,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他回头瞅了一眼炕上睡得正香的小孙孙,啥话也不说了,抄起拐棍,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民兵的胳膊:“走!我走!这就走!” 命令一下,整个村子都活了。 各家各户就背上点贴身的干粮细软,灯一吹,跟着民兵就往村后头的山道上摸。 一路上没人吭声,有孩子想哭,也被大人死死捂住了嘴,只剩下几声闷闷的呜咽。 队伍走得飞快,除了脚底下沙沙的轻响,再没别的动静。 一只野猫从房顶上蹿下来,落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它支棱着耳朵,听到的只有风声。 北疃村,成了一座死城。 村子那头,却是另一番光景。 段鹏正带着几个特战队员,按贾栩的吩咐,给这空城“拾掇”拾掇。 他一脚踹开一户人家的门,抓起墙角半袋子小米,扬手就撒了一地。 一个队员学着他的样,从炕上抓起一只虎头鞋扔在小米堆边上,又抬手把桌上的碗筷全扫到了地上。 “参谋长的心眼儿比针尖还细,咱们的活儿可不能糙!” 段鹏边干边骂, “得让鬼子觉着,这村里头的人,都是一群吓破了胆的兔子!” 李云龙也亲自下场了,他嫌队员们弄得还不够劲。 他抢过一把带血的刺刀,对着个地道口的门框, “噗噗噗”就是十几个窟窿,又在旁边的墙上胡乱划拉了好几刀。 “他娘的,光跑路哪成,得有拼过命的样子!”李云龙干上了头,又叫人抬来几桶刚杀猪的热血。 他自个儿拎起一桶,“哗”地一下,把猪血从门框到墙根浇了个遍, “就得让鬼子闻着这股腥味进来!一闻到血,这帮畜生的脑子就不转了!” 地道里,更是忙得热火朝天。 王承柱光着膀子,浑身湿透了,汗水混着煤灰直往下淌。 他正吼着嗓子指挥工兵排,把一袋袋生石灰沿着主道两边码好,再划开袋子,让白花花的粉末铺满一地。 “快!都他娘的快点!鬼子不给咱们等人的工夫!”王承柱的嗓子已经劈了。 突然,地道边上传来“咔嚓”一声,紧跟着就是一阵哗啦啦的落土声。 “塌方了!”一个战士扯着嗓子喊。 “都他娘的别嚷嚷!”王承柱一嗓子把所有人都镇住了,“伤着人没有?” “报告排长!没人伤着!就是道给堵了半拉!” “那就给老子挖!赶紧挖开!耽误了参谋长的事,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王承柱骂着,抓起一把工兵锹第一个冲了上去。 小状况很快就平息了。 几个战士把改装过的手摇鼓风机,死死地固定在贾栩图纸上标出的几个通风口底下。 王承柱亲自爬过去,把连着鼓风机的铁皮管子摸了一遍又一遍,确保里头装满了贾栩交代的“一号混合料”。 检查完了,他跑到另一个口子边,贾栩正在那儿摆弄线路。 “参谋长,我合计了一下。”王承柱指着图纸, “这几个雷管的线可以并一块儿,从一个地儿接出去,一个开关就全炸了。这样稳当,保准一块儿响!” 贾栩放下手里的活,瞅了瞅王承柱指的地儿,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线,点了下头。 他亲自动手,按王承柱说的法子,把几根线重新接好,再把改好的引爆装置,轻手轻脚地埋进干粉里。 “老王,你这脑子是越来越活泛了。”贾栩拍了拍王承柱的肩膀,拍下来一片灰。 王承柱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还不是跟参谋长学的,净是这些弯弯绕。” 贾栩的脸又板了起来。 “记住了,引爆信号是三短一长,我亲自在步话机里下令。信号不对,天王老子来了也别给老子按!” “得令!”王承柱使劲点了下头。 在地道最里头的主入口,段鹏装了个怪东西。 一个木头铁片做的土风车,固定在通风口上。 外头的风一灌进来,风车就转,带着一根木片,一下没一下地刮着一面羊皮鼓。 那“呜……呜……”的声音,不高不低,飘飘忽忽,顺着地道传出去老远,听得人心里发毛。 独立团外围,孔捷和丁伟的部队也没闲着。 枪炮声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把日军的侦察兵耍得晕头转向,给北疃村这边争取了足够的时间。 村里头,收尾的活也差不多了。 所有多余的地道口和通气孔,全从里头用石头湿泥堵了个严实。 如今,整个地道就剩下贾栩设计的那几个“阎王口”,跟一只大蝎子似的,张着看不见的钳子。 李云龙叉着腰站在村口,瞅着自个儿泼的猪血和一地乱七八糟,挺得意。 他扭头对贾栩说:“老贾,咱这服务可以吧?保管让小鬼子来了就不想走。” 贾栩没理他,带着通讯兵上了村外一个土坡。 这儿是总指挥点,能把整个北疃村尽收眼底。 贾栩举起望远镜,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的“舞台”。 每个伪装,每个坑,每个犄角旮旯,都在他眼里过了一遍。 他放下望远镜,对通讯兵下令: “通知下去,鬼子进村前,所有人保持静默。频道里只准有我一个人的声音,谁敢乱插嘴,军法处置。” “是!” 通讯兵刚喊完,赵刚就从后山摸了回来,跑得气喘吁吁。 “报告参谋长,乡亲们都安全转到二号基地了,没人掉队,没人受伤。” 贾栩点点头,把自己脖子上另一个望远镜递给他。 “老赵,辛苦了。来,看看咱们给小鬼子准备的‘安息地’。” 赵刚接过望远镜。 望远镜里,熟悉的村子静得吓人。那几缕没散尽的炊烟,瞅着就不是什么好兆头;那一扇扇黑洞洞敞开的门,活脱脱就是等人进的坟。 他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有难受,有憋屈,但更多的是一种冷冰冰的盼头。 夜,越来越黑,伸手不见五指,把整个晋西北都吞了进去。 就在这时,远处黑漆漆的地平线上,亮起了一串车灯。 光点越来越多,连成了一条扭动的火蛇,直直地朝着北疃村爬过来。 李云龙也趴在贾栩旁边,举着望远镜。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车灯,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压得极低,对趴在身边的战士们说: “都给老子把眼珠子瞪圆了,大鱼……上钩了。” 第131章 一个不留! 装甲车的履带碾过土路, 卡车接二连三地刹住,车门哗啦一声打开,士兵们端着枪跳下来,落地就是一个战斗队形。 第五十三旅团的兵力撒出去,把整个北疃村的口子都给堵死了。 旅团长上坂胜从指挥车里下来,白手套在夜里很显眼。 一名少佐小跑过来,在他面前脚跟一并。 “报告旅团长阁下,我部已完全封锁北疃村,未发现任何抵抗。” 上坂胜嗯了一声,越过少佐的肩膀,看向不远处黑黢黢的村子。 他的副官跟了上来,身后还拽着一个不停点头哈腰的瘦小人影。 “阁下,人带来了。”副官压着嗓子说。 那个瘦小男人立马往前窜了两步,腿肚子一软就想往下跪。 “皇军太君!” 上坂胜嫌恶地挪开半步,躲开了他。 “站直了说话。”他的调子平平的,听不出喜怒。 “是,是!”那人赶忙站直,可腰弓得更低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卷黄巴巴的纸,双手举过头顶, “太君,小人刘麻子,给您请安了。这是……这是小的给您备下的一点孝敬。” 副官上前拿过图,展开了递给上坂胜。 那是一张手画的图,用烂笔头画着村子底下的道道,歪七扭八。 上坂胜只瞥了一眼。 “村里的情况。” 刘麻子像是被打了一针,凑过来,把嗓门压得又尖又细,透着一股子谄媚。 “回太君的话,全在里头了!八路,还有那些泥腿子,一个没跑,全都钻地道里头了!” 他指着图上的几个黑点。 “特别是这几个口子,我亲眼瞅着他们抬着箱子进去的,连村长家的那口肥猪都给撵下去了!他们以为躲进老鼠洞就没事了,嘿嘿,哪晓得……” 上坂胜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村里还有别的响动吗?” “没了!一丁点儿都没了!”刘麻子拍着胸脯打包票, “天刚擦黑,他们就跟耗子见了猫,全溜进去了。现在这村子,您就是找个鬼都找不着!” 副官田中却在这时开了口,他指着远处村子的黑影。 “阁下,这村子,安静得过头了。” 上坂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哦?田中君,有什么高见?” 副官田中往前站了一步,语气沉了下来。 “一个几百户人的村庄,就算全都躲起来,也不可能死寂一片。没狗叫,没牲口折腾,连小孩的哭闹都没有。这不正常。” 上坂胜喉咙里哼了一声。 “田中君,你的小心让你错过了很多乐子。支那人就是这样,又蠢又爱耍小聪明。” 他扭头对着刘麻子。 “你,带路,去最近的洞口。” “哎!好嘞!太君您跟我来!” 刘麻子跟得了天大的赏赐,一溜小跑地窜在最前面。 一队士兵跟上,军靴踩在干土路上,脚下沙沙作响。 村口没多远,走了几十步就到了。 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着土腥味飘了过来。 上坂胜站住了,一户人家的木门敞着,门框上凿了几个大洞。 门边的土墙上,溅了一大片黑褐色的血块。 院子里,半袋小米撒得到处都是,一只小孩的虎头鞋掉在米堆里,桌上的碗筷也碎了。 上坂胜踱步过去,用马靴尖踢开那只虎头鞋。 “看见了么,田中君?” 他回过头,冲着跟上来的副官。 “这就是你说的‘不正常’。他们在最后一刻还在抢吃的,甚至自己人打自己人。典型的支那式恐慌,乱糟糟,不成体统。” 他走到一个地道口前。 入口拿几块木板盖着,板子缝里也渗着暗红的血。 上坂胜伸出手,推开一块虚掩的木板。 一股子土腥和霉味从黑洞洞的口子里扑了出来。 “他们以为这玩意儿能救命。”上坂胜干笑一声,“想用这种土耗子挖的洞,来跟大日本皇军的现代武器对抗。真是又可悲又可笑。” 田中副官却没笑,反而仔细打量着地道口周围的地面。 “阁下,现场的痕迹太过头了。倒像是……有人故意布置好,等着我们来看。” “布置?”上坂胜的笑收住了,“田中,你的胆子越来越小了。皇军兵锋所指,他们除了屁滚尿流地跑,还能做什么?难不成还敢挖坑等我们跳?” 他指着那个黑洞。 “他们所有的指望,现在都在这个老鼠洞里。我们要做的,就是往里面灌满杀虫剂。” 田中副官张了张嘴,可上坂胜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他只好把话吞了回去,低头哈腰。 “嗨!” 上坂胜对副官的顺从不置可否。 他转过身,对传令兵下令: “命令,毒气中队上前。” “嗨!” 命令传得很快。 一队套着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的士兵推着几辆小车过来了。 车上固定着一个个深绿色的钢瓶,瓶身上画着德文和骷髅头。 士兵们一言不发,将钢瓶卸下,两人一组抬到巨大的压力泵旁边。 粗大的橡胶管子一头接上钢瓶阀门,另一头连着压力泵的出气口。 一个军曹拿着刘麻子献上的图纸,用红笔在上面圈出几个主要的通风口。 “一号、三号、七号入口,准备输送!” “准备完毕!” “压力泵启动!” 话音刚落,几台压力泵的马达便转了起来,发出嗡嗡的闷响。 毒气中队的士兵拧开了钢瓶的总阀。 “嘶——” 一股淡黄色的气体从软管的喷头里冒出来,带着一股扎鼻子的甜腥气。 黄绿色的雾气被压力泵推着,硬生生灌进了黑洞洞的地道。 上坂胜站在不远的上风口,没戴面具。 他很欣赏这片死亡的黄雾。德意志的工业技术,加上大日本皇军的武勇,这就是战无不胜的秘诀。 他甚至能想到地道里的惨状。 那些挤在一起的八路和村民,在窒息和皮肉的腐烂里打滚,抽搐,最后烂成一堆。 地道不是他们的活路,是他给他们挑好的坟坑。 黄绿色的毒气一股脑地往黑暗里灌。 一个,又一个钢瓶被接上压力泵。 “阁下,剂量已经超过标准三倍,足以杀死里面所有的活物,包括老鼠。”田中副官在旁边报告。 上坂胜点了下头。 “很好。停下,把洞口封死。我不想任何一个‘幸运儿’爬出来,脏了这里的空气。” “嗨!” 士兵们立刻关上阀门,搬来沙袋和湿泥,把那几个灌了毒气的洞口封了个结实。 上坂胜看着这一切,转身回自己的指挥车。 战斗结束了。 接下来,该享受胜利的果实了。一杯热红茶,然后等着手下送来清理尸体的报告。 他迈开步子,朝指挥车走去。 第132章 地道变蒸笼,活活烫熟! 上坂胜端着红茶,杯壁温热。 他瞥了眼怀表,分针刚好跳过第五个刻度。 五分钟。 地道口那边,除了那架土风车被风吹得“呜呜”乱转,什么动静都没有。 该有的惨叫一声没响,连个哭嚎都听不见。 村子死一般寂静,压力泵的嗡嗡声早就停了,现在只剩下风在刮。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惨叫?”上坂胜把茶杯往托盘上一顿,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他很不高兴,这片死寂脱离了他的掌控,像是在打他的脸。 身边的副官田中脸色发白,凑过来小声嘀咕:“阁下,会不会……他们已经被毒气瞬间干掉了?” 上坂胜摇了摇头。 “不可能,田中。我们用的是‘赤筒’,芥子气那玩意儿见效慢,是往皮肤和肺里钻的。 他们应该在地上打滚,把自己的皮肉都抓烂才对,而不是这么安生。” 副官的喉咙动了动,没敢再吭声。 周围的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出声,气氛憋闷得厉害。 他们手里的枪都攥出汗了,眼角却忍不住往那几个沙袋堵死的洞口瞟。 上坂胜站起来,一口喝干了红茶。 他受不了这种不在计划里的意外。 “派一个小队,十个人,带上最好的三号防毒面具,给我进去瞧瞧。 ”他下了命令,声音不大,但带着一股寒气,谁听了都不敢反驳, “我倒要看看,这些地洞里的老鼠,在耍什么花样。” “嗨!” 命令立刻传了下去。 十个从工兵里挑出来的老兵油子很快站成一排。 他们互相拉扯着防化服,又把三号防毒面具的带子勒到最紧,生怕漏进一点气。 带队的军曹是最后一个弄好的,他朝指挥车这边比了个手势,随即一挥手。 “进去!” 十个人端着枪,排着队,猫着腰靠近最近的那个地道口。 几个士兵搬开沙袋,一股混着土腥味的热气从洞里扑了出来。 军曹第一个弯腰钻进去,身后的队员一个个跟着钻了进去。 地面上,通讯兵正拧着步话机的旋钮,耳机里是军曹戴着面罩的瓮声瓮气。 “报告,已经进来了……什么都看不见……空气,很热,烫得要命!” 通讯兵眉头拧成了疙瘩,扭头对上坂胜的副官喊:“长官,信号不稳,干扰很强!” 军曹的声音断断续续,被刺耳的电流声搅得变了形。 “……这里……全是白雾……墙壁……烫手……” 忽然,军曹的声音变了调,透着一股子绝望。 “我的面罩!面罩在化!烫!太他妈烫了!” 步话机里猛地爆出一声尖叫,那动静根本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像是喉咙被烧红的铁棍捅穿了。 紧接着,是胡乱的枪声,有人用日语疯了般地吼叫,但很快就变成了嗬嗬的怪响。最后,步话机里只剩下一片“滋啦——”的电流噪音。 上坂胜脸色铁青,一把从通讯兵手里夺过耳机扣在头上。 里面什么也听不见,只有一片死寂的电流。 与此同时,地道深处。 这里就是个活地狱。 黄绿色的毒气一灌进来,碰到满地的生石灰粉,就像火星子掉进了油锅。 地道里轰的一下,一股滚烫的热浪炸开,整个狭窄的通道立马成了一个高压蒸笼。 白色的蒸汽裹着石灰粉尘,滚滚而起,瞬间吞没了一切,人站在对面都看不见。 后脚跟进来的十人小队,一头扎进了这滚烫的浓雾里。 四周白茫茫一片,只有队友们粗重的喘气和擂鼓的心跳。 一个走在中间的士兵,眼前猛地一白,“咔嚓”一声,他防毒面具的镜片被高温烤裂了,裂纹瞬间爬满了整块玻璃。 他还没来得及叫唤,灼热的蒸汽就从裂缝里钻了进来。 “啊——!” 他惨叫一声,本能地去捂脸,手套下的皮肉立刻传来一阵烫熟的剧痛。 另一个士兵只觉得脸上一痛,一块烧红的烙铁贴了上来,疼得他哼都哼不出来。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摸到的却是一片黏糊糊、滚烫的胶状物。 他引以为傲的三号防毒面具,那厚实的橡胶面罩,碰见热气就开始融化,变成一滩黏糊糊的玩意儿,死死地糊在了他的脸上。 “啊——!我的脸!” 他嚎叫起来,脑子里只剩下痛苦,理智早就烧没了,举起手里的三八大盖,用枪托一下又一下地朝自己脸上猛砸,想把那块融化的橡胶从皮肉上砸下来。 枪托砸在脸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每一次都带起一团血雾。 更多的人碰上了同样的倒霉事。 防毒面具的滤芯在高温下化成一团,彻底报废。 高温的蒸汽,混着没反应完的毒气粉尘和生石灰,从熔化的缺口被他们大口大口吸进肺里。 他们的喉咙和肺叶,被灌进了一捧烧红的炭火,每一次喘气,都疼得钻心。 “咳……咳咳……” 士兵们跪在地上猛咳,咳出来的不是痰,而是一块块带着血丝的黑色烂肉。 带头的军曹在地上打滚,他的防化服被烧穿了好几个洞,衣服和皮肉粘在一起,随便一动,就扯下一大片皮。 他想喊救命,想下令撤退,可一张嘴,喷出来的只有血沫子。 在这种无法理解的折磨下,一个士兵彻底疯了。 他嘶吼着举起枪,对着白茫茫的雾气胡乱开火。 “砰!砰砰!砰!” 子弹在地道里乱飞,撞在岩壁上,迸出几点火星,一闪而过,照亮了这鬼地方。 那短暂的光亮里,能看见一张张被融化的橡胶糊住、血肉模糊的脸,一具具在地上抽搐蜷缩的躯体。 山坡上,贾栩正把耳朵贴在一根事先埋好的铁管上。 这管子另一头连着个土制听音器,深深插进了北疃村的地道侧壁。 地道深处的惨叫和那阵乱枪,他听得一清二楚。 贾栩直起身子,脸上看不出什么,他慢悠悠地对趴在旁边的李云龙说:“鱼开始咬钩了。” 李云龙听得抓心挠肝,他凑过来,压低了嗓门,兴奋得直搓手。 “老贾,啥时候让老子下去给他们补两刀?光听着这动静,不过瘾啊!” 贾栩摇了摇头,目光还锁着山下的村口。 “别急,这才是探路的虾米。大鱼还没进来呢,好戏在后头。” 地道口。 上坂胜一把扯下耳机,狠狠摔在地上。 他死死盯着那个黑洞洞的入口,满脸都是愤怒和困惑,计划被打乱的挫败感让他快要发疯。 他不信,或者说,他不愿相信,一群只会挖洞的土八路能搞出这么邪门的陷阱。 这超出了他的常识,更是对他这个帝国精英军官的侮辱。 他宁愿相信是那批三号防毒面具出了毛病,是德国人的玩意儿在路上受了潮,或者干脆就是批次品。 对,一定是这样。 “命令!”上坂胜咆哮起来。 “第二中队、第三中队准备!全体进入!我就不信,几百个帝国勇士,还收拾不了几个洞里的耗子!” 第133章 瓮中捉鳖!关门打狗! 上坂胜不能接受自己的计划出岔子,更不能接受让一群土八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了。 侦察小队没了音讯,在他看来,不是什么狗屁陷阱,就是装备出了毛病,加上那帮废物点心无能! “哈伊!” 吼声炸开,跟浪头似的。 四百多号鬼子兵端着三八大盖,从队伍里分出两股,闷头扎进了黑黢黢的地道口。 地道里头乱七八糟。 脚底下黏糊糊的,也分不清是烂泥还是血水。空气里全是皮肉烧焦的臭味,还混着生石灰浇了水升腾起来的热气。 手电光一晃,照见的景象让不少人当场干呕。 墙上糊着些融化后又凝固的黑疙瘩,分不清是橡胶还是烂布。 地上那几具焦黑的玩意儿,缩成一团,早没了人样。 冲在最前面的鬼子兵只觉得胃里直抽抽,也只能硬憋着,踩着同伴扭曲的尸首往前拱。 他们逼着自己不往脚下看,眼睛死死瞪着前面,枪口压低,准备随时开火。 队伍拉得老长,一束束手电光在黑暗里乱晃,把地道照得忽明忽暗。 “报告!前进五十米,没发现活人!” “报告!前进一百米,全是死尸!” 带队的军官捏着步话机,一遍遍地重复报告。 他自己的声音都带了点哆嗦,这种死一样的安静,比枪子儿在耳边飞还让人心里发毛。 地道口,上坂胜举着望远镜,听着步话机里的动静,眉头拧了起来。 人都烧没了? 还是说,这地道比刘麻子那汉奸画的图要深得多,八路的主力都猫在最里头。 对,肯定是这样。 山坡上,贾栩的望远镜就没从山下挪开过。 他瞅着鬼子一队队地往地洞里钻,跟看一场哑剧没什么两样。 他嘴皮子都没动一下,心里却在默数着钻进去的鬼子。 三百五,三百八,四百…… 直到最后一个鬼子的背影也消失在洞口,外头只剩下几个搬沙袋的工兵,他才把望远镜放了下来。 贾栩拿起步话机,摁下了通话键。 “段鹏,时候到了。” 他的声音平平的,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关门。” 步话机那头回过来俩字,干脆利落。 “收到!” 段鹏早就候在入口上方的石缝里,听见命令,拇指想也不想就摁下了手里的起爆器。 轰隆一声闷响从地底下传来,整片地面都跟着颤了颤。 地道口旁边的山岩垮了下来,成吨的石头和泥土跟倒垃圾一样往下灌。 就几息的工夫,刚才还能并排走两个人的洞口,就被堵了个严丝合缝,连道光都透不进去。 差不多同一时间,另外几个假出口也传来了同样的闷响。 动静不大,但正好能让那几处的山坡塌方,把所有的路都断了。 洞口外负责接应的鬼子预备队,眼睁睁看着山塌了,把自个儿的主力埋了个严实,一个个都傻在了原地。 地道里,正提心吊胆往前摸的鬼子兵,突然觉得脚下猛地一晃,头顶的土哗哗往下掉。 走在队尾的兵扭头一瞧,手电光照过去,哪还有来时的路,面前就是一堵石头土墙。 绝路!这个念头在所有鬼子兵脑子里炸开。 “八嘎!是圈套!” “出口没了!我们被关起来了!” 一个军官疯了似的用拳头砸墙,可除了砸下来点碎土坷垃,屁用没有。 狭窄的地道里顿时乱成一锅粥。人们没头没脑地来回冲撞,推搡、咒骂、惨叫搅成一团。 也就在这时,贾栩对着步话机发出了第二道命令。 “王承柱,动手。” “好嘞!瞧好吧您嘞!看我给这帮狗日的喂饱!” 步话机里传来王承柱打了鸡血似的嗓门。 王承柱早就守在通风口旁边,闻声猛地合上了所有鼓风机的总电闸。 藏在石缝和草丛里的十几台手摇改装鼓风机同时咆哮起来,扇叶飞速旋转,带起了呼呼的强风。 灰黑色的粉末被强风卷着,从几十个通风口里疯了一样往地道里灌。 这些口子都是贾栩算计好的,遍布整个地道网,一个死角都不留。 地道里,前一秒还在为出路发愁的鬼子兵,下一秒就被扑面而来的粉尘给淹了。 眼前一黑,啥也看不见了。 就算脸贴脸也瞅不清人,手电筒的光在浓得化不开的粉尘里,就剩眼前一团昏黄的亮斑。 “咳咳……咳……这他娘的是什么……” “喘不上气了!救命!” 那粉末钻进鼻子和喉咙,又干又涩,呛得人眼泪直流。猛烈的咳嗽声响成一片。 每个鬼子都觉得肺里堵了一大团沙子,每一次喘气都跟吞刀子一样疼。 地道里本来就没多少氧气,这会儿被高浓度的粉尘一挤,更是稀薄。 他们张大嘴,拼命想吸点气,可灌进来的全是呛人的粉末。 脚底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发烫,胶鞋底都烤出了一股臭味。空气也热得烫人,熏着脸上、脖子上的皮肉。 黑暗、闷热、窒息,再加上叫天天不应的绝望,鬼子的队伍彻底散了。 官长的命令早就没人听了,被淹没在一片咳嗽和鬼哭狼嚎里。 他们胡乱冲撞,把身边的人当成敌人,用枪托砸,用手扒拉,就为了能多喘一口带灰的空气。 “放我们出去!救命啊!” “妈妈我要回家! 绝望的哭喊和咒骂在窄道里来回撞,又被厚厚的土层吸掉,传到外头,就只剩下些听不真切的嗡嗡声。 上坂胜就站在被堵死的洞口前,脚下的地皮在抖,地底下隐隐约约传来些动静。 那一声声惨叫就如同屠宰场里牲口的惨叫。 他的脸从铁青变得惨白,嘴唇抖个不停,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山坡上,贾栩放下望远镜。 他最后瞅了一眼连着电火花装置的引爆器,那根细线一直通到山下,隐入黑暗里。 “前菜吃完了,该上主菜了。” 第134章 冲天火柱,焚尽敌军 地道里黑得什么都瞧不见。 一个日军大尉摸索着拧亮手电。光束刚射出去,就被浓得呛人的粉尘给闷了回来, 顶多照亮跟前一小片地方。 他身边的士兵咳得撕心裂肺,每一次吸气,喉咙里都火辣辣的,跟吞了一把热沙子没两样。 有人跪倒在地,徒劳地撕扯着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 热得人发疯。厚军装黏在身上,汗刚冒出来就干了。 “出不去了……咱们都得死在这儿!”一个年轻士兵绷不住了,扔了枪,抱着脑袋鬼哭狼嚎起来。 恐慌这东西,眨眼间就传遍了所有人。 大尉猛地回身,手电光束扫过一张张扭曲的脸,每张脸上都写满了绝望。 “闭嘴!都他妈给老子闭嘴!”他吼出来的声音,闷在防毒面具里,听着又闷又远。 可没人搭理他。 到了这份上,什么狗屁纪律都没用了,死亡的念头攥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大尉眼珠子通红,脑子也被这股热气和憋闷烧成了一团浆糊。 他懒得再管那帮废物,转身冲着土墙,疯了一样抽出指挥刀。 “开路!给老子劈开一条路!” 他嘶吼着,抡圆了指挥刀,卯足了劲儿砍向土墙。 刀刃砍在石头上,发出一声尖锐的刮擦。 “铿!” 刀尖蹭过一块硬石头,迸出一点火星。 那点火星很小,在密不透风的粉尘里,悠悠地亮了一下,随即就往下掉。 它飘飘悠悠,落进了空气里那些要命的粉末——铝热剂、镁粉、还有煤粉里。 刹那间,地道里死一般地寂静。 一切都停住了。 紧接着。 一道白光在地道深处炸开。那光亮没有丁点声响,却比任何咆哮都更骇人。 火焰和气浪汇成一股洪流,顺着地道,用比声音还快的速度猛冲过来。 冲在最前头的鬼子兵,脑子里连个“啊”字都没闪完,整个人就在三千多度的高温里直接蒸发了,连点灰都没剩下。 他们手里的枪、头上的钢盔、身上的军装,所有东西都在白光里化为乌有。 狂暴的气浪在地道里横冲直撞,越叠越高,把这密闭空间里的压力顶到了一个吓死人的地步。 山坡上,独立团的战士们先是感觉脚底下不对劲。 那不是普通的震,是整座山都让人拿大锤给夯了一下,猛地一颠。 李云龙脚下一晃,差点摔个狗吃屎。 他刚要骂娘,嘴一张开,就再也合不上了。 接着,他们就看到,北疃村那片安静的地面上,所有伪装成坟包、土堆、草垛的通风口,呼啦一下全爆了。 几十道几米粗的白火柱子,裹着黑烟和红光,吼叫着冲上天。 每一道火柱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劲头,笔直地捅向天,足有上百米高。 火柱里,还夹带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喷出来。 有烧成炭的尸首,有拧成麻花的三八大盖,还有碎得不成样的钢盔片子。 这些玩意儿在热浪里乱飞,跟着就劈里啪啦地砸下来,落了满地。 过了一会儿,声音才传过来。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巨响,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感觉天都给撕开了一道大口子,整个世界都在跟着发抖。 滚烫的气浪扑面而来,隔着好几百米,战士们的脸还是被烤得生疼,裸露的皮肤一阵刺痛。 李云龙手里的望远镜“啪嗒”掉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他傻了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天塌地陷的场面,嘴张得能塞进个拳头。 “他娘的……” 他嗓子眼里就挤出这三个字。脑子里一片空白,再也想不出别的词儿来。 赵刚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他不是怕,是给吓住了,这种毁天灭地的力量,根本不是人能想象出来的。他脑子里那些坚信不疑的道理,此刻好像全都要塌了。 王承柱倒激动得脸红脖子粗,青筋都爆出来了。 他指着那些慢慢变弱的火苗,颠三倒四地冲贾栩嚷嚷。 “参谋长!成了!真他娘的成了!这……这比十门重炮一起轰还过瘾!” 只有贾栩,还稳稳地站在那,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狂风吹歪了他的军帽,他只伸手扶正了金丝眼镜。 冲天的火光,在他镜片上烧成两簇跳动的火苗。 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 北疃村的地道主入口那边。 堵洞口那块几吨重的大石头,被地道里头的压力猛地轰了出来,呼啸着飞了出去。 大石头在半空中翻滚着飞出老远,砸在地上就是一个大坑。 跟着,黑烟和火焰就从洞口喷了出来,形成一条巨大的火舌,横扫出去。 守在洞外的几百个鬼子预备队和后勤兵,全看傻了。一个个脑子空空,不知道该干啥。 过了几秒,求生的念头才占了上风。 “妈妈!妈妈我要回家!” “跑啊!” 他们丢下武器,哭爹喊娘地往后跑,连滚带爬,再也没了半点打仗的心思。 上坂胜被气浪掀了个跟头,滚出好远才停下。 他挣扎着爬起来,抬起了头。 他那副金边眼镜早飞没影了,头发烧得又卷又黄,脸上全是黑灰和熏出来的眼泪。 映入他眼帘的,正是他一手造就的火海,那里面埋着他最精锐的部队。 几十道火柱还在烧,把傍晚的天空都给映红了,亮堂堂的。 整片大地都在烧,在抖。 “啊……啊……啊……” 上坂胜跪在地上,用拳头死命地捶打地面,整个人都疯了。 贾栩慢悠悠举起望远镜,调了调焦距,把上坂胜那张扭曲、狰狞、绝望的脸,清清楚楚地框了进去。 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分多钟才慢慢消停。 冲天的火柱子渐渐矮下去,颜色从死白变成暗红,最后只剩下几十个黑窟窿,往外冒着浓烟。 可那火光和浓烟,已经把整片天都烧成了一种怪异的橘红色。 贾栩放下望远镜,抄起步话机,按下了通话键。 他那不带感情的、清清楚楚的指令,通过电波传进每个作战单位的耳机。 “表演结束。” “所有人,准备收网,打扫战场。” 第135章 抓活的!给老子冲! 北疃村上空,橘红色的天空正一点点变暗。 地面还在轻微发颤,空气里全是焦炭、硫磺和烤肉混在一起的怪味,吸一口都呛得喉咙发紧。 就在这片天崩地裂后的余韵里,一声撕裂长空的冲锋号,在山脊上拉成了一道笔直的杀音。 李云龙单手拎着驳壳枪,翻身上马,动作快得像一道影子。 他刀鞘狠拍马脖,战马吃痛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 李云龙勒缰回头指着山下那群乱成一锅粥的鬼子, “给老子冲!从腰眼上给它撕开一个口子!” 他马鞭朝左翼猛地一挥: “左翼,给老子上!” 山坡上,早已饥渴难耐的重机枪阵地瞬间喷吐火舌。 成排的火龙交错着扑向山下,子弹链条般扫进混乱的人群,将鬼子的队形打得七零八落。 王承柱一把掀开迫击炮的炮衣,手腕一抖,冲着炮手大吼。 “三发成扇,覆盖那片卡车!放!” 炮手们动作麻利,装填、调整、发射,一气呵成。 六枚炮弹带着凄厉的尾焰,如同精准的点名器,呈扇面砸进鬼子的阵型里。 一发炮弹恰好落在弹药箱旁,殉爆的火光冲天而起,把半边天都映得一亮,炸得鬼子血肉横飞。 然而,一处被炸塌的院墙后面,几个经验老到的日军士兵架起了一挺歪把子机枪。 机枪猛地咆哮起来,子弹像滚烫的链条,贴着骑兵营的马蹄前犁出一条土龙。 左翼骑兵营的冲锋势头,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力死死钉在了原地。 冲在最前头的几匹马受惊,人立而起,差点把背上的战士掀下来。 不远处的石垛后,赵刚腹部紧贴着冰凉的石头,冷静地吐掉嘴里带血的土屑。 枪声响起。 一颗子弹精准地钻进一个鬼子电台兵的后脑勺,黑红色的血花炸开,那家伙一头栽倒在电台上,手里的送话器滚落一旁。 赵刚拉动枪栓,动作不见丝毫停顿。 第二枪。 一个正挥舞着指挥刀,试图重整队伍的军曹胸口整个被掀开,指挥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滚出老远。 敌人的指挥链当场瘫痪。 贾栩压低了帽檐,目光扫过那个顽抗的机枪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他对身边的传令兵低吼:“告诉骑兵营,先断他们的腿!别让他们结成阵!” 贾栩的视线转向另一侧,声音短促有力:“段鹏,三分钟,拔掉那个钉子!” “是!” 传令兵领命而去。 壕沟里,段鹏对着身后的突击组比了个手势。 几人如同鬼魅,贴着沟渠边缘,在炮火的间歇中无声潜行。 他们绕到机枪点的侧后方,段鹏手势干脆,两颗拉了弦的手榴弹划出两道精准的抛物线,稳稳落进塌墙后面。 “轰!轰!” 机枪的咆哮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一声短促的惨叫,随即被战场上的喧嚣彻底淹没。 钉子被拔掉了。 左翼骑兵营如出笼的猛虎,从硝烟中咆哮而出。 马鬃飞扬,马刀斜背在后,每个战士的眼神都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刀子。 战马越过障碍,马蹄踏碎鬼子丢弃的木箱,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第一排骑兵齐齐扬起了马刀。 雪亮的刀锋在火光里拉出一道死亡的弧线,落下时血光迸现,一颗头颅滚出老远。 溃兵们下意识地举枪抵抗,可他们持枪的手抖得像筛糠,嘴里用母语绝望地呼喊着什么,双腿发软,根本站不稳。 李云龙一马当先,刀背磕飞一柄迎面刺来的三八大盖。 他枪口一横,顶在那个鬼子兵的脑门上,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滚!” 那鬼子兵两眼一翻,瘫软在地。 混乱中,一个逃兵撞翻了路边的汽油桶,黑色的油液漫开,靴底踩上去嘎吱作响,滑倒了一大片人。 李云龙看准时机,手腕一抖,一根划着的火柴被丢了出去。 油面上轰然窜起一条火蛇。 一道火墙瞬间在溃兵面前升起,彻底冲散了他们本能涌向指挥车的阵型。 烈焰映红了每个鬼子的脸,他们本能地后仰,眼白暴突,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也被烧得干干净净。 就在这时,阵地上的大喇叭“呲啦”一声巨响,开始循环播放刘麻子撕心裂肺的供词。 “太君饶命啊!我说,我全说!地道是假的,都是八路挖的陷阱……” 刘麻子被两个战士拎着后领,像拎一只瘟鸡。 他看见远处冲天的火光和溃败的皇军,冷汗顺着脖颈直淌,腿软得像面条,瘫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 一个战士嫌他碍事,一脚把他踹翻,李云龙随手丢过一根麻绳。 “捆结实点,别让他寻了死。” 赵刚抬起令旗,猛地向下一挥。 “步兵,上!” 早已准备多时的步兵线潮水般压了上去。 补刀、缴械、捆绑,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 一个俘虏区很快被拉了起来,战士们动作麻利地把俘虏的手反绑,缴了枪,按小队分开,让他们抱着头蹲在地上。 被缴枪的鬼子抱着头,喉结疯狂地上下滑动,身体因为无法抑制的恐惧而剧烈抽搐。 一个机枪手迅速更换滚烫的枪管,他牙齿紧咬着一块布带,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滚落,砸在满是尘土的鞋面上。 远处,那辆刷着膏药旗的指挥车终于发动起来,轮胎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掉头就想往唯一的出口跑。 上坂胜死死抱着仪表台,五官扭曲地对着司机怒吼。 “开车!开车!给我撞过去!” 司机早已面无人色,手抖得连方向盘都抓不稳。 车队刚冲出去没多远,就一头撞上了预先设下的钉木路障。 尖锐的钉木轻易扎穿了车胎,车头失控地斜撞进旁边的土坎,发出一声巨响。 贾栩举着望远镜,嘴里只吐出两个字。 “封口。” 王承柱接到命令,低吼一声。 “送行礼!” 一发炮弹呼啸着飞向鬼子唯一的退路。 巨大的土浪像一堵墙一样拍了下来,尘土滚滚,将那条土路彻底封死。 指挥车里,上坂胜眼看着退路被断,声嘶力竭。 冲锋号再次响起。 所有战士的刺刀齐齐指向前方,在夕阳的余晖里闪着寒光。 一个嘴角挂着黑灰的年轻战士,用袖口胡乱抹了一把脸,眼神坚定地跟着大部队继续冲锋。 地面的血水沿着车辙印爬行,在午后的阳光下蒸腾出淡淡的腥甜热气。 短短一刻钟,鬼子的后备队被彻底击溃。 远处,那几辆狼奔豕突的指挥车终于停了下来,成了瓮中之鳖。 李云龙抡起手背狠狠拍在马脖子上,放声大笑。 “好样的!弟兄们,跟我去逮那条大鱼!” 他马鞭朝着指挥车斜插过去的方向一指。 “抓活的!” 第136章 我就是纪律!谁敢拦我? 指挥车的车头撞在路障上,正嘶嘶地冒白烟。 车门从里头被死死顶着,门框都挤得变了形,嘎吱作响。 李云龙二话不说,从一个战士手里抄起一捆集束手榴弹,掂了掂。 他走到车窗边,呼出口烟气,拿稳了手榴弹,压住引信,就往防弹玻璃角上顶。 旁边一个小战士端着枪,肩膀抖个不停。 李云龙回头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别他娘的哆嗦,老子给你顶着!” 这话一出,那小战士的肩膀立马就不抖了。 一声闷响,厚重的防弹玻璃应声碎裂,炸开的碎块四下乱飞。 车里线路短了,爆出几下亮光,把上坂胜那张扭曲的脸照得清清楚楚。 他的副官田中眼睛都红了,跟疯了一样,抡起南部十四式就想开枪。 枪口刚伸出破窗户,火舌就贴着窗框往外喷。 山坡上,赵刚的枪口动都没动。 他只用了一下子瞄准,就扣了扳机。 子弹飞过去,田中的手腕当场就断了,枪也跟着飞了出去。 田中发出的惨叫里带着哭腔,他捂着断掉的手,脸一下就黄了,疼得缩成一团。 上坂胜抱着座椅往下缩,护着头,嘴里叽里咕噜地骂着。 李云龙的大手从破窗户里伸进去,一把薅住上坂胜华丽军服的后领子,脚在车门上一蹬,腰上使劲。 “给老子滚出来!” 上坂胜整个人被硬拽了出来,让李云龙甩手扔在泥地里。 泥点子糊了他满脸,混着冷汗,狼狈不堪。 他手脚并用地往后蹭,锃亮的皮靴在泥里划出两道深沟。 贾栩举起铁皮喇叭,声音平直: “宣读罪状!” 战士们围成一个半圆,枪口都向下垂着,气氛肃杀。 一个识字的战士掏出本被血浸过的册子,指着上面的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念: “日军第五十三旅团旅团长上坂胜,在北疃村,放任部下用毒气,杀咱们的老百姓……” 他念到后面,嗓子都哑了。 “毒杀平民三百一十四人、烧毁民房七十二间、奸淫妇女三十一人……” 每念一条,围着的战士们胸口就起伏一下。 他们脸上没啥表情,但那一片粗重的喘气声,听着就吓人。 赵刚快步冲到李云龙旁边,一把抓住他的腕子,压着嗓子急着讲。 “老李!你冷静点!一个活的旅团长,能挖出整个山西的布防图!军事价值太大了!必须送总部!” 李云龙猛地甩开他的手。 他两眼血红地瞪着赵刚,抬手指向烧成废墟的村子,一字一顿地吼。 “今天,北疃村这三百多口子人就是老子的总部!” “我!就是纪律!” “谁他娘的敢拦,我连他一块毙了!” 赵刚嘴唇动了动,看看李云龙那副谁也拦不住的样子,又看看远处走出来的、面无表情的村民们。 他最后还是垂下了手,拳头捏得死死的。 李云龙不再理他,慢慢拔出腰里的驳壳枪。 他拉开枪栓,动作不快,但一下是一下。 枪声就响了一下。 干脆,利落。 上坂胜猛地向后一仰,倒了下去。 溅起的泥水在他军服上留下几个脏点。 片刻的安静后,不知是谁吹响了短号。 压抑了半天的战士们,齐齐朝天吐出一口气,随即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吼声。 那吼声里,有悲愤,有宣泄,更是报了仇的痛快。 “干得好!团长!” “给乡亲们报仇了!” 段鹏吐了口唾沫,用枪托砸开指挥车后厢锁。 锁头“叮当”一声掉了。 他一把拽开车门。 一箱箱地图、新电台、还有贴着封条的密码本被战士们七手八脚地搬了出来。 贾栩走过去,从一堆地图里快手抽出一张。 那张图的纸料和标法跟别的都不一样,上面是德文,还画着个骷髅头。 他很快把图叠好,塞进自己军装的内兜。 周围人都在为缴获的东西欢呼,没人留心他的小动作。 赵刚拿起一本频表翻了翻,对通讯员点点头。 “收好,都是宝贝。” 王承柱一挥手,几个战士把钢缆挂上指挥车的后桥。 “都使劲!一、二、三!拉!” 指挥车被硬生生从泥潭里拽了出来,甩出一大片黑泥。 贾栩下令: “机密文件、电台,装上头车,用帆布盖严实!快!” 战士们立刻动了起来。 村口那棵被炮火削掉半边儿的老槐树下,刘麻子被两个战士死死按着跪在地上。 他牙关打颤,浑身抖得厉害。 他偷偷往不远处瞟,正好看见上坂胜倒在泥水里的尸首,一下就瘫了。 赵刚慢步走过来。 他蹲下,从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眉角,像是要擦掉什么脏东西。 做完这个动作,他才盯着刘麻子的脸,声音冷得掉渣。 “名单上还有谁?” 刘麻子彻底垮了。 他鼻涕眼泪一块流,裤裆里散出股骚臭,啥也说不出来,就是一个劲儿往泥地里磕头。 “咚、咚、咚……” 李云龙抖掉袖子上的泥,走到村口老槐树下。 他压根没瞧跪着的刘麻子。 树下,一个战士已经把打了结的粗绳子挂上了树杈,底下摆了个板凳。 李云龙只抬了抬下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挂。” 他身后的战士上去一脚踢翻了板凳。 天黑了。 村口空地上生了几堆篝火,火苗跳着,映着每个人满是灰土的脸。 泥土混着柴火味,总算把一天的血腥气给压下去了。 赵刚收好手帕,走到独自站在黑影里的李云龙旁边,低声问。 “老李,都收拾利索了,下一步……” 第137章 正面硬刚“南厂”! 夜风吹过烧成空壳的村子,卷起一地烟灰。 风在空巷里打着转,听着跟哭丧似的。 烧焦的纸钱贴在地上,卷起又落下,屋檐上挂着一条条黑色的烟痕。 贾栩站在新挖的土坑边,抬了抬下巴。 “把那几个钢瓶小心放进去,盖上湿麻袋。” 几个士兵抬着死沉的钢瓶,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过去。 他们将钢瓶一一码好,厚厚的湿麻袋盖了上去。 几把工兵锹跟着反复夯实泥面,直到新土和旁边没动过的地一模一样。 一辆水车从土坑上压过,水珠四溅,一股土腥味混着水汽冒出来,把血腥味盖了下去。 不远处,王承柱拧开改装鼓风机的放气阀,长长的“嘶嘶”声响起。 他手背上沾满了黑色的粉末,那是“贾氏地瓜面”的残余。 改装鼓风机被拆下皮带,几个战士合力将其抬上卡车,用厚帆布盖得严严实实。 赵刚一手提着马灯,一手扶着井沿,昏黄的灯火照着井口。 第一桶水打上来时,铁链哗啦啦地响,在这死寂的村里传得老远。 清凉的井水浇在井台上,冲掉井台上的黑血和泥灰,顺着砖缝往下流。 一个女人默不作声地从废墟里抱出熏黑的铁锅,她用袖口抹了把脸,冲赵刚点了下头,没吭声,转身走向新搭的土灶。 炊事班已经架起了几口行军大锅,热气滚滚。 一个光屁股的小孩踮着脚,死死盯着一个战士怀里抱着的牛肉罐头,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小孩脸皮薄,自己先红了脸,把头埋进了娘的腿弯里。 李云龙瞧见了,一挥手,嗓门震天响。 “先卸粮食,再卸药!快!让乡亲们吃口热乎的!” 卡车的后挡板“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一麻袋一麻袋的白面被战士们扛下车,砸在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一捆捆布匹转眼堆成了个小土坡。 一个战士抽出刺刀,“嘶啦”一声划断捆绳,布匹散开,他抓起几匹就塞进一个老乡怀里。 炊事员在案板上飞快地擀着面,袖口沾满了白面,抓握间留下几个模糊的指印。 行军大锅的锅盖终于揭开,白腾腾的热气混着麦子香,一下扑到人脸上。 炊事员抓起一把盐撒进锅里,香气更浓了。 一个年轻战士给一位老人端去一碗滚烫的面糊糊,腾起的白气糊住了他的脸。 老人干裂的嘴唇哆嗦着,想说点什么,却只是低头喝了一大口。 那战士把碗硬塞进老人手里,自己手心被烫得通红,却咧嘴笑了笑。 段鹏带人从一间被炸塌的屋子里,又翻出一箱完好的备用电台零件,他拍掉箱子上的土,嘿嘿直乐。 “好货!” 贾栩抬手指了指那箱子。 “重要物资,上头车,用油布盖严实了。” 天快亮时,整个村子已经被部队来来回回过了好几遍,刮得干干净净。 战利品在村口的空地上排成一条长龙,机枪、三八大盖、子弹箱、军毯,码得整整齐齐。 李云龙吐掉嘴里的烟头,用脚尖碾灭了火星。 “各连连长,过来领家伙!” 几个连长早就等不及了,呼啦一下全围了上去。 他们挤在卡车尾,脑袋凑在一块,兴奋地在物资清单上指指点点,不时爆发出争论和笑骂声。 “团长,凭啥一连又是两挺歪把子?上回他们就多分了一箱手榴弹!” “放你娘的屁!上回攻坚是谁顶在最前头的?你小子想抢食,先问问老子的刺刀!” 李云龙一脚踹在那个抱怨的连长屁股上。 “吵吵个屁!有能耐自己去缴获!再他娘的叽叽歪歪,一根毛都别想要!” 他抓起清单,掰着指头开始分派。 “一连,歪把子两挺,子弹五箱,拿去!” “二连,掷弹筒三具,炮弹二十发,不够自己想办法!” “张大彪,你小子别瞪眼,你营里那几门炮的炮弹,老子给你补齐了,再给你五十箱手榴弹,滚蛋!” 年轻的哨兵背着枪,靠着墙角困得直打盹,打了个哈欠。 巡逻的班长走过去,在他钢盔上敲了一下。 哨兵一个激灵,立刻站得笔直。 赵刚瞧着这乱哄哄却又透着股劲头的场面,走到李云龙身边,轻声说了一句。 “老李,你看,一顿饱饭,比我讲十天课都管用。” 李云龙嘿嘿一笑,没接话。 一只瘦骨嶙峋的流浪狗,小心翼翼地从废墟后头探出脑袋,悄悄靠近炊事班。 炊事员看见了,没吭声,掰了块烤得焦黄的锅盔,远远丢了过去。 狗叼起锅盔,飞快地跑远了。 一切都收拾妥当,车队整装待发。 贾栩却走到车队最前头的那辆卡车旁,拍了拍滚烫的引擎盖。 “团长,政委,过来一下。” 李云龙和赵刚纳闷地走了过去。 贾栩从军装内兜里,掏出那张他藏起来的地图,在卡车引擎盖上摊开。 他脸上没了平时的从容,神情绷得很紧。 他抬手一指,指尖落在一个用红铅笔圈出的地点上。 那标记是一个骷髅头,旁边还有一行德文“GaSlager”。 贾栩嗓子发干,声音压得又低又沉。 “团长,政委,我们原定的转移路线要改。” 赵刚凑近了看,眉头皱了起来。 贾栩接着讲:“这不是普通的仓库。这是鬼子的化学武器补给仓,代号‘南厂’。” 他的指尖在那个骷髅标记上重重戳了一下。 “里面全是毒气弹!氯气、芥子气、光气……各种型号都有。一旦让它投入使用,别说咱们根据地,方圆百里都得变成活地狱!寸草不生!” 周遭一下子静得吓人。 赵刚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白,他想到了北疃村的惨状,只是那规模被放大了几百倍。 李云龙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一下子亮得吓人,那股子要把天捅个窟窿的兴奋劲儿又上来了。 他咧开嘴,露出后槽牙,那笑透着一股血腥味儿。 “转移?老子不跑了!” 他猛地一拍引擎盖,发出一声巨响,震得地图都跳了一下。 “改道!奔那儿去,给它连锅端了!老子要给它刨了根!” 短促的号角声响起,连着两声,尖锐刺耳。 “唰”的一下,所有卡车的车灯全部亮起,几十道雪亮的光束把前头的黑夜豁开一个大口子。 庞大的车队在村口完成了一个利落的掉头。 轮胎碾过地上的薄霜,发出一阵“嘎吱”的碎响。 村口那棵老槐树在晨光里立着,那根断裂的、吊死汉奸的绳子,在清晨的风里轻轻晃悠。 车上的战士回头看了一眼晨曦中升起炊烟的村庄,抿紧了嘴,把怀里的枪抱得更紧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远处传来了断断续续的鸡鸣。 前方的道路在车灯里照得雪白。 王承柱爱惜地拍了拍刚刚擦拭过的炮管,低声笑了。 “老伙计,又有硬仗打了,兴奋不?” 贾栩坐上副驾驶,关上车门,对旁边的李云龙低声讲: “团长,必须抢在鬼子指挥系统恢复前动手。” 第138章 全员听令 几十辆卡车的车灯把黑夜撕开一道口子。车队排成一条长龙,笨重地掉了个头。 车轮压过冻得发硬的土路,带起一层白霜。 贾栩在颠簸的车上站稳,一手按着缴获的德文地图,另一只手的手电筒光柱在上面来回扫,最后定格在一个骷髅头标记上。 他声音压得很低,围过来的李云龙和赵刚只觉得后脖颈子发凉。 “两个钟头,必须结束。”贾栩盯着地图上的标记,继续补充, “绝对不能让毒气漏出来,风向虽然帮我们,但这事儿不能赌。 天亮前,我们的人得从这儿蒸发。还有……” 他抬起头,看看两人, “一个都不能跑掉。” 赵刚嘴巴张了张,话又咽了回去。 他盯着那个骷髅头,眼前是北疃村烧红了半边天的火。 李云龙一拳砸在引擎盖上,“咚”的一声,铁皮直接凹下去一块。 “他娘的,就这么打!全听参谋长的!” 贾栩把地图一收,转向赵刚: “政委,你的任务最重。马上带警卫连和民兵去疏散南厂周围三里内的村子,一家家人地敲门,不能漏掉一个。 跟老乡们讲清楚,今晚天塌了也别出门,谁家都不准点灯。” 赵刚嗯了一声,抓起扩音喇叭,扭头对战士们喊: “把醋和草木灰都带上,分下去!” 他没多问,自己拎起一桶醋,带头走向远处黑黢黢的村子。 夜深了,村里只听得见几声狗叫。 赵刚领着人,一家家地敲门。 “老乡,开门!八路军!” 门“吱呀”开了条缝,探出来一张满是戒备的脸。 赵刚把声音放得特别轻: “大娘,部队今晚有行动,发块布给你。用桶里的醋蘸湿了,捂住鼻子。今晚听见啥动静都别开窗,也别出来。” 他把一块湿布递过去,又指了指身后战士端着的木盆。 “再弄一碗草木灰,兑上水,把门缝窗户缝都糊上,记住了吗?”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闷头接过草木灰,打量了赵刚一眼,用力点了点头。 赵刚带人去下一家,身后的木门合上了,门缝很快就被湿泥堵得严严实实。 在村子通往镇上的小路旁,赵刚找到一根电线杆,他踩着战士的肩膀爬上去,从怀里掏出钳子,“咔嚓”一下,剪断了连着手摇警报器的电话线。 另一头,独立团的车队已经开到了“南厂”外头。 黑暗中,段鹏脱下军装,利索地换上一身缴获的日军作业服,胳膊上套上一个印着“消防队”的红袖章。 他从贾栩手里接过伪造的日文“临时检修单”,上面的红章和字,看着跟真的一样。 “参谋长,瞧好吧。”段鹏嘿嘿一笑,把单子揣兜里,猫着腰钻进了黑暗里。 他没走正门,绕到了工厂侧门。 侧门的哨兵立刻举枪拦住他。 “什么人?” 段鹏脸上丁点儿不慌,反倒挺不耐烦,用一口流利的日语骂: “睁开你的狗眼!消防队的!司令部命令,紧急空袭演练,消防管道临时检修!耽误了时间,你担待得起吗?” 他一边嚷,一边把那张“临时检修单”拍在哨兵胸口。 哨兵被他这股劲儿唬住了,又瞅了瞅单子上鲜红的太原司令部印章,迟疑着放下了枪。 “演练?我怎么没接到通知?” “蠢货!这是突击检查!要的就是你们没准备!”段鹏一把推开他, “快开门!” 哨兵不敢再拦,手忙脚乱地开了侧门。 段鹏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身后,那哨兵还点头哈腰地说了句“辛苦了”。 他一进厂区,就听见远处传来短促的汽笛声,是厂里小火车在调度。 一队宪兵迈着齐步从他面前跑过,皮靴踩在水泥地上“咔咔”响,是去换岗的。 而在厂区外的一处土坡上,李云龙正举着望远镜,死死盯着厂区中心旗杆上的小风旗。 风旗稳稳地偏向东面,离赵刚他们疏散百姓的方向远远的。 “他娘的,老天爷都帮着咱。”李云龙放下望远镜,吐了口唾沫。 另一片高地上,王承柱也举着望远镜,镜头锁定了厂里那几个大罐子。 他嘴里小声念叨着,一个个数过去。 “一、二、三……嘿,一共十二个阀门组,连着泵房。这要是炸了,够这帮狗娘养的喝一壶的。” 行动在悄悄展开。 一个战士蹲在工厂外墙的阴影里,从工具包里拿出大号钢钳,对准地面上一根儿臂粗的黑色电缆。 他卯足了劲压下钳柄,“咯嘣”一声,电缆断了,末梢爆出一团电火,又马上灭了。 工厂另一头,一座高高的哨楼下,贾栩整个人贴在墙根的阴影里,他抬头看了一眼哨楼上打哈欠的哨兵,没出一点动静地摸到电话线旁。 他没用工具,伸出两根手指,精准地找到线路的薄弱点,用力一捻。 电话线悄没声地断了。 工厂内的工人宿舍区,几扇窗户缝里透出昏暗的灯,还传来憋着的咳嗽。 仓库办公室里,仓管所长木村魁正对着怀表,焦躁地来回走。 “速度!速度!今晚必须发出两车皮的货!评级就在眼前,谁敢耽误,我就把他塞进炼钢炉!” 他面前,宪兵队长石原一脸狞笑,手里攥着根皮鞭。 一个工人搬东西时脚下打滑,摔碎了一个箱子。 石原二话不说,手里的鞭子带着风就甩了出去,狠狠抽在工人背上。 工人一声惨叫,背上立马起了一道血檩子。 “废物!帝国的物资就是被你们这群猪猡浪费的!”石原骂着。 段鹏正好路过泵房,他假装检查消防栓,眼角余光飞快地扫过墙上的铁皮铭牌和管道图。 他把每个细节都塞进脑子里,然后装作没事儿人一样走向下一个“检查点”。 一切准备就绪。 贾栩回到指挥车旁,跟背电台的通讯兵交代: “用鬼子的频率和密码本,冒充太原司令部给南厂发报。就说最高级别空袭演练,让所有不当班的人,马上到厂区广场集合听信儿。” “是!”通讯兵立刻开始操作。 不到三分钟,南厂内部刺耳的警报喇叭突然响了起来。 正在抽打工人的石原愣了一下,随即听清了喇叭里的日语广播。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接到太原司令部命令,立即进行最高级别空袭演练!所有人员,立刻到中庭广场集合!” 厂区瞬间乱了起来。 一队队日军士兵从营房和岗位上跑出来,一边扣着武装带,一边骂骂咧咧地跑向中庭。 木村魁也顾不上催货了,跟着人流往广场跑。 原本站满哨兵的岗楼和厂区要道,一下空了大半。 贾栩在望远镜里看到这乱糟糟的一幕,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嘴角撇了一下,透着一股寒气。 他扭头吩咐身旁的传令兵:“告诉王承柱,炮口对准阀门、泵房和警报室。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火。” “是!” 他又看向另一个传令兵。 “告诉老李,可以动手了。” 李云龙早就等急了,接到命令,他一把抓过身边的骑兵营传令兵。 “去!告诉孙德胜!带上骑兵营,把南厂外头所有的铁路岔口给老子用炸药钉死!一只铁耗子也别想给老子溜出去!” 骑兵营的马蹄声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赵刚那边也疏散完了,他站在村口,用扩音喇叭对着黑漆漆的村子低声喊话。 “各村户注意!关好门窗,不许点灯!重复一遍,关好门窗,不许点灯!” 王承柱的炮兵阵地上,几个战士正小心地把一个个用麻布包好的“地瓜面”埋在算好的位置上。 一名工兵把一个遥控起爆器藏在路边的麻袋下,只拉出根细细的天线,混在杂草里。 所有人都到位了。 贾栩最后看了一眼风旗,又低头看表,然后对通讯兵简短地蹦出两个字。 “现在。” 信号发出。 埋伏在工厂外的三辆卡车同时熄了车灯。 车厢挡板落下,上百名突击队员悄没声地跳下车,迅速散开,鬼魅般扑向工厂的围墙。 一个哨兵刚觉得不对劲,从门房的窗户探出半个脑袋。 一只大手从他身后猛地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里的刺刀闪电般划过他的喉咙。 哨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了下去。 电台小屋里的灯闪了一下,灭了。 里面的报务员被一个独立团战士用枪托砸晕,嘴里塞上了破布。 一切都无声无息。 李云龙压低身子,对身边的传令兵低吼。 “传我的命令!告诉各部队,先敲掉所有岗哨和电线,再集中所有火力,给老子把要害部位往死里打!动手!” 传令兵没跑,而是蹲下身,用刺刀在地上飞快地画出进攻的起始线和突击方向,然后才转身跑向各个阵地。 远处,南厂的中庭广场上,几百名日军士兵还在乱哄哄地整队,等着那个根本不会来的“长官训示”。 贾栩看着那群聚在一起的鬼子,脸绷得紧紧的,没有半点表情。 李云龙走到他身边,拍了拍卡车引擎盖,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 “都老子把防毒面具戴好” “进厂,开席!” 第139章 三发炮弹定乾坤 厂区的高音喇叭里,还在循环播放着日文的“紧急集合”。 那动静在空旷的厂区里来回撞,听着扎耳朵。 中庭广场上,几百号鬼子兵乱糟糟地跑动着。 这突如其来的命令把他们全搞蒙了,一个个边跑边骂,胡乱地整理着军装。 仓管所长木村魁举着人员点名册,嗓子都快喊劈了。 “山本小队!到了没有!” “是!全员到齐!” “田中班!” 木村魁不时抬头看看天,一脸的烦躁。 他实在想不通,司令部怎么会下达这种狗屁不通的突击演练。 厂区另一头,一队巡逻的宪兵正沿着厂房墙根快步走。 消防栓后头蹿出个人影,正好挡住了他们的路。 宪兵们哗啦一下全举起了枪。 为首的宪兵曹长喝问:“什么人!” 段鹏站得笔直,满脸不耐烦,用一口纯正的东京腔回敬道: “消防科紧急检查,开门!前面的泵房线路有问题!” 他手里那张盖着红章的检修单晃了晃。 宪兵曹长凑过来,借着远处的灯,扫了眼段鹏腰上的消防科腰牌,又瞅了瞅检修单上那个刺眼的司令部大印。 他脸上的防备卸下大半。 “消防科?怎么没接到通知?” “蠢货!这叫突击检查!赶紧开门,耽误了演习评估,你担得起责任吗?”段鹏骂道。 那曹长不敢再啰嗦,冲身后的哨兵挥了挥手。 “开门,让他们进!” 沉重的铁栅栏门拉开,段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他身后,几个扮成检修工的战士,背着工具包,快步跟上。 进了泵房区域,段鹏朝身后比了个手势。 两个人立刻钻进泵房,剩下几人则扑向不远处的变电室和一座关键岗楼。 他们从工具包里掏出巴掌大的黑色块状物,麻利地安在设备的承重梁和线路接口上,再接上细线。 段鹏则独自一人,弯着腰,贴着办公楼墙角的阴影快速移动。 他要去的,是存放工厂图纸和档案的办公楼。 那张详细的毒气仓库分布图,就在里面。 厂区外的高坡上,王承柱正趴在地上。 他用树枝在土上划了个扇面,又在三个方向上用石块做了标记。 “一号炮,泵房!二号炮,警报室!四号炮,阀组区!”他压着嗓子喊。 “都给老子听好了,等会儿交错射,把那几个地方给老子敲碎了!” 炮手们立刻调整迫击炮的角度。 一个战士拿着水平尺在炮管上比量着,轻轻转动方向机手柄,做着最后调整。 工厂正门外,李云龙抿着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工厂那扇大门。 工厂的迎风口,几条挖好的浅沟里,战士们正把一桶桶黑色的焦油倒进去。 一股呛人的味儿立刻散开。 贾栩蹲在沟边,划着一根火柴。 火苗在他脸上跳了一下。 他把火柴凑近两处浸了焦油的棉线。 火焰“呼”地窜起,顺着棉线飞快地往前跑。 两道火线瞬间点燃了沟里的焦油。 黑色的浓烟滚滚而起,借着强劲的西北风,直往工厂大门里灌。 门口的哨兵第一个闻到这味儿,他刚伸手捂住口鼻,还没来得及喊,眼睛就被熏得直流泪。 中庭广场上,正在集合的日军也闻到了这股怪味。 队伍里立刻起了骚动,咳嗽声一片。 “什么味儿?” “咳咳……眼睛睁不开了!” 木村魁也被呛得直咳嗽,他愤怒地吼:“安静!保持队形!” 哨楼上的日军哨兵发觉不对,他猛地转身,抓住警报器的拉绳,用尽力气向下一扯。 手里却只抓到一截断绳。 他当场愣住了。 就在这时,贾栩站直了身子,抬手猛地向下一挥。 “打!” 他身旁的传令兵立刻挥动了两面红色信号旗。 几乎同时,三发炮弹接连落地。 第一发砸在泵房的侧墙上,墙上开了个大洞,里面的窗户全碎了,一个巨大的阀门转轮被气浪掀飞出来,在空中翻滚着砸在地上。 第二发直接把警报室的屋顶给掀了,瓦片木梁炸得到处都是,里面的纸片飞得满天都是。 第三发落在了阀组区,连接着几个巨大储气罐的管道当场炸断,一股黄绿色的气体从断口喷了出来。 爆炸的气浪席卷了整个广场。 木村魁被一股巨力扑倒在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挣扎着抬头,正好看见不远处的宪兵队长石原被浓烟呛得跪在地上,捂着喉咙拼命咳嗽,最后撞翻了一架梯子,在地上痛苦地打滚。 “谁开的火!哪里来的攻击!”木村魁趴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喊。 但他的叫声,很快就被更多的爆炸和惨叫给盖了过去。 与此同时,办公楼里。 段鹏和他的队员迅速将防护服和防毒面具穿在身上, 用一根铁撬棍,撬开了一个上锁的铁皮柜。 他飞快地在里面翻着,最后,他一眼就盯上了一本厚实的蓝色手册。 封面上是一行他看不懂的德文。 《Fabrik-WartUngShandbUCh》。 工厂维修手册。 段鹏心里一跳,来不及细想,一把将这本厚册子抱在怀里,转身就从烟雾弥漫的办公室里冲了出去。 外面已经彻底乱套了。 他朝着贾栩的指挥位置,撒腿狂奔。 几声闷响从厂区传来,刚刚安置的‘地瓜面’时间到了,鬼子的变电室被炸了, 厂区里大片的灯一下子全灭了,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中,只剩下鬼子们绝望的呼喊。 厂门口,李云龙缓缓抬起右手,准备下达总攻命令。 王承柱的阵地上,他从望远镜里,看到泵房的火小了下去。 他立刻吼道:“三号炮,右调五分,单发——放!” 又一发炮弹飞出,从泵房被炸开的后窗钻了进去。 一声更猛烈的爆炸从泵房内部传来,一团巨大的火球升上天空,显然是引着了里面的什么东西。 外围,工兵们正抬着沙袋,飞快地堵住工厂周围的下水道口,防止毒水外泄。 远处,通往镇子的铁路岔口方向,一丛火把猛地向下一挥,然后熄灭。 那是孙德胜的骑兵连发来的信号:路断了。 贾栩看到了那个信号,嘴角动了一下。 一切尽在掌握。 第140章 彻底攻陷! 段鹏抱着那本厚实的蓝色手册从烟雾里冲出来,像抱着个宝贝。 他一口气跑到贾栩跟前,把手册往贾栩怀里一塞,上气不接下气。 “参谋长,图纸!” 贾栩接过手册,就着装甲车雪亮的车灯光,飞快地翻动书页。 上面的德文在他眼里,跟最简单的方块字没有区别。 他的手指在复杂的管道图上迅速划过,最后在一个节点上停下。 贾栩头也不抬,直接对身边的通讯兵下令。 “王承柱!新坐标,总管道与中庭回流管连接处,给我打爆它的焊缝!” 山坡上的王承柱接到命令,对着刚标出的新坐标吼道。 “就打这!放!” 炮弹拖着尖啸,精准地砸在厂房一根粗大的总管道连接处。 焊缝应声爆开。 一股滚烫的高压蒸汽瞬间喷射而出,震得办公楼剩下的几块玻璃“哗啦”一下全碎了。 翻滚的白雾被这股巨力冲开,露出中庭广场上东倒西歪的日军。 他们被泄漏的毒气折磨得死去活来,又被这股灼热的蒸汽烫得满地打滚,惨叫声和咳嗽声混成一片,场面如同炼狱。 “工兵队!”贾栩合上手册,声音冷得像冰,“带上盐水和碱液车,按手册指示,去毒剂仓库!” 他把手册的另一页指给段鹏看。 “你带队,去下一个爆破点!” 段鹏接过一个装着定向炸药的背包,吼了一声,带着几个工兵朝厂区深处冲去。 李云龙看到中庭的鬼子已经彻底乱了阵脚,知道时机到了。 他猛地跳上一辆缴获的装甲车车顶,抽出驳壳枪朝天一指,对着身后蓄势待发的部队吼道。 “弟兄们!跟我砸门去!” 三辆装甲车发出沉闷的咆哮,像三头钢铁巨兽,同时撞向工厂的三处大门。 脆弱的铁门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扭曲变形,被硬生生撞开。 雪亮的车灯光柱扫过烟雾弥漫的中庭,照出那些在地上抽搐、胡乱开枪的日军。 子弹打在装甲板上,溅起一串串火星,却根本无法阻挡这钢铁洪流。 “冲!” 孙德胜一挥马刀,骑兵营的战士们发出震天的呐喊,跟在装甲车后头,冲进了厂区。 马刀在灯光下划过一道道寒光,手起刀落,还在挣扎的日军便身首异处。 赵刚则带着另一队战士,直扑办公楼。 一个日军军官端着南部十四,刚从楼里冲出来,还没来得及瞄准,眉心就多了一个血洞,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赵刚吹了吹枪口的青烟,一挥手。 “上!逐层肃清,一个不留!” 战士们冲进办公楼,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和日军的惨叫声立刻在楼内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仓管所长木村魁吓破了胆,他看着眼前的景象,知道大势已去。 他连滚带爬地从办公楼侧面的楼梯往下跑,想钻进他认为最安全的地下仓库。 他刚跑到楼梯口,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就猛地揪住了他的后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李云龙另一只手里,黑洞洞的枪口死死顶在他的后腰上。 “钥匙!” 李云龙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木村魁浑身抖得像筛糠,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 他手抖得太厉害,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将钥匙插进地下室的门锁里。 “废物!” 李云龙一把抢过钥匙,自己试了两把,就找到了正确的那一枚。 “咔哒”一声,沉重的铁门锁被打开。 李云龙一脚踹开铁门。 一股阴冷、混杂着化学药剂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手电的光柱照进去,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一排排深绿色的钢桶码放得整整齐齐,像列队的士兵。 钢桶上用白色油漆印着一行行德文箱号。 旁边还堆着许多木箱,上面用黑色油漆画着狰狞的骷髅头标志。 赵刚带人赶到,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立刻对身后的战士命令。 “拿白石灰来!从门口画线,划出一条安全通道,所有人必须踩着线走,线外头的东西,谁也别碰!” 一个战士立刻提着石灰袋,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迅速画出一条清晰的白色安全线。 贾栩带着工兵队也赶到了,他怀里依旧抱着那本手册。 他扫了一眼钢桶上的德文编号,迅速翻到手册的某一页,用手指着左边的一片区域。 “左边,C开头的,是氯气。把碱液车的软管接上那个管道口,用碱水中和。” 几个工兵立刻行动起来,拖着粗大的软管,将其拧在一个标有阀门的管道接口上。 贾栩又指向右边更深处的区域。 “右边,M开头的,是芥子气。先物理封死库门!用炸药,把门给我焊死,再用沙袋堵上!” 他再次低头确认图纸,指尖停在另一处,对一个工兵排长说。 “芥子气怕潮,备好水,但没我的命令,一滴水都不准动!” 与此同时,厂房上空,预设的燃烧罐起效了。 火焰顺着涂满焦油的房梁迅速蔓延,下起了火雨。 宪兵队长石原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被一根着火的木梁狠狠砸在后背上,他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一名冲进来的战士看都没看,跑过去用枪托在他后脑勺上补了一下。 石原抽搐了两下,彻底不动了。 地下仓库里,贾栩一边指挥,一边快速扫视着整个地库的布局。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一个被杂物和废弃木箱遮挡的墙角。 贾栩走过去,一脚踢开那些破烂,露出了一个锈迹斑斑的巨大圆形阀门。 “总控阀!” 贾栩回头喊道:“段鹏!” 段鹏立刻跑了过来。 “用定向炸药,给我把它彻底关死!记住,是彻底破坏!” 段鹏点了点头,带着两个爆破手立刻上前,开始小心翼翼地安装炸药。 贾栩转身,对正在操作碱液车的工兵下令。 “开小阀门,连接回流管道,把中和后的少量气体,导回中庭。”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碱味的无害气体顺着管道被吹向中庭广场。 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日军吸入后,咳嗽加剧,眼泪鼻涕横流,很快就浑身无力,软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 中庭的日军被彻底肃清。 贾栩合上手册,抬起头,整个战场的节奏,已经完全被他握在手里。 厂区上空,浓烟夹杂着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个夜空。 地下仓库深处,李云龙一脚踩在木村魁的背上,把他半张脸都按进了冰冷潮湿的水泥地里。 他用枪口顶着木村魁的后脑勺,吼道。 “下面还有什么!” 木村魁吓得魂飞魄散,感觉死亡的气息已经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他哆哆嗦嗦地抬起一只手,指向地库最深处的黑暗里,那里隐约有一道不起眼的铁制旋转楼梯。 李云龙回头,对着刚刚冲进来,准备搬运战利品的战士们吼道。 “能搬的全搬走!搬不走的,等参谋长示下,怎么炸也得听他的!” 第141章 铁门后秘密 李云龙的枪管死死顶着木村魁的后脑勺。那股子凉意,让他浑身汗毛都炸了。 “下面还有什么!”李云龙的声音压得又低又狠, 木村魁抖成了一团,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指着地库最黑的那个角落。 那里,藏着一道铁制的旋转楼梯。 “是‘南厂七号’……一个…实验室……”他的嗓子都在抖,快要哭出来了。 贾栩和李云龙对了一下,两人心里都是一沉。 这地方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仓库。 李云龙一脚把木村魁踹了个跟头。 他冲着进来的战士们吼: “看好这王八蛋,其他人,跟我下去!” 赵刚脸色难看到了家,他没吭声,第一个跟了上去。 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下面藏着的东西,会让他把过去读的书、信的道理全都扔了。 旋转楼梯又窄又陡,一次只能走一个人,战士们的胳膊时不时就蹭到旁边湿漉漉的墙壁。 一股子福尔马林混着血和霉菌的味儿冲了出来,熏得人想吐。 好几个战士都忍不住抬起袖子捂住了鼻子。 楼梯走到底,是一扇厚得离谱的德制铁门。 门上用红漆画了个怪模怪样的图案,是三个叠在一起的月牙,中间一个黑圈。 一个战士纳闷地问:“参谋长,这啥玩意儿?” “生化危害标志。”贾栩的调子平得吓人, “门上有毒,谁也别碰。” 李云龙懒得废话,扭头对一个爆破手说: “缴获的那批定向雷呢?找个威力小的,给老子把这门锁废了!” 那战士立马跑过来,把一块巴掌大的炸药贴在锁眼上,麻利地拉开引线,一溜烟躲回了楼梯拐角。 “趴下!” 一声闷响。 动静不大,但震得人耳朵嗡嗡的。 门锁那儿被炸开一个拳头大的窟窿,沉重的铁门往里弹开了一条缝。 一股冰冷的白雾从缝里喷出来,带着比楼上烈百倍的消毒水味。 “手电!”李云龙喊。 十几把手电筒同时打开,把门后的黑暗撕开了一道口子。 就这一眼,所有人都忘了呼吸。 里面是个巨大的空间,比楼上的仓库大了好几圈,简直就是个地下宫殿。 一排排巨大的玻璃罐子立在正中,里面透出瘆人的绿光,整个空间阴森可怖。 李云龙攥紧了手里的驳壳枪,头一个迈了进去,军靴踩在滑溜的水泥地上,回声格外清楚。 他走到最近的玻璃罐子前,举起了手电。 光照进浑浊的绿液里。 泡着一个同胞。 那人从胸口到肚子全被划开了,五脏六腑连着乱七八糟的管子,就那么露在外面。 他的脸整个拧在一起,嘴张得老大,像是临死前还在无声地嘶吼。那双眼珠子瞪得死死的,全是恨。 赵刚的目光一扫,胃里顿时天翻地覆,他猛地扭过头,捂着嘴,肩膀不停地抖。 他手里的电筒也跟着晃了一下,正好照亮了旁边另一个玻璃罐子。 那里面的东西让他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那个罐子里,泡着几个畸形的婴儿,有的两个脑袋,有的胳膊腿都长到了一起,简直是噩梦里才会有的怪物。 “呕……”一个年轻的战士终于没扛住,弯腰吐了起来。 李云龙的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他死死地瞪着玻璃罐子里的同胞,胸口一起一伏,从牙缝里往外蹦字。 “他娘的……畜生。” 墙上挂满了德文和日文的人体解剖图,画得细致得吓人,什么肌肉、神经,一清二楚。 旁边还有张特大号的东亚地图,上面标了几十个红点,从哈尔滨到广州,密密麻麻,看得人心惊肉跳。 跟进来的战士们个个眼都红了,有人已经忍不住低声骂开了,手里的枪攥出了汗,恨不得马上找个活着的鬼子突突了。 只有贾栩,在最开始的震惊过后,硬是逼着自己别再去看。他的脸冷得吓人,心肠也跟着硬了起来。 他没在那些恶心的标本上浪费时间,径直走到了实验室中间那个最复杂的总控制台前。 “德国人做的,肯定有紧急销毁的程序。”贾栩的声音冷静得不像人,他一边说,一边用手电照着控制台上的标签,“图纸或者手册,只可能在总控室里。” 他拽了拽抽屉,都锁着。 贾栩从腰里抽出工兵匕首,对准一个铁皮抽屉的锁眼,使劲一撬。 “吱嘎”一声,锁芯被他硬生生撬断了。 他从里面掏出几本厚厚的德文手册,借着手电光飞快地翻着,找着特定的图表。 在一本最厚的手册夹层里,他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贾栩停下动作,小心地抽出一份用牛皮纸包着的蓝图。 他展开文件。 封面上是一个黑色的骷髅头,下面是一行扎眼的德文哥特字。 “EndgültigeSReinigUngSprOtOkOll”。 “最终净化协议”。 贾栩的呼吸都停了。他立刻翻开蓝图,复杂的管线图和密密麻麻的德文注释扑面而来。 他扫着图纸,嘴里下意识地念叨着几个刚翻译过来的词。 “高压蒸汽……锅炉过载……密闭焚烧……” 李云龙和赵刚听不懂德文,可光这几个词,就让他们心里发毛。 这哪是销毁东西,这分明是要点着一个大炉子。 贾栩的后背窜起一股凉气。 他全明白了。 他明白了这份协议是干什么用的,明白了那些管子最终通向哪里,也明白了这场“净化”到底要净化谁。 那不是销毁证据,而是要把整个地下的东西,活的死的,全部烧成灰,蒸发掉,一点渣都不剩。 贾栩慢慢抬起头,转过身,看着李云龙和赵刚。 他的声音很轻,却一个字一个字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口上。 “这里是731的秘密分部,代号‘南厂七号’。” 他顿了一下,扫了一圈那些冒着绿光的玻璃罐子,声音压得更低,小得只剩下了气。 “这儿的菌株要是漏出去,整个晋西北……不,半个华北,就没活人了。” 第142章 炉压三倍!堵死排气 贾栩那句“半个华北就没活人了”,李云龙打了个冷战,一股寒气从天灵盖窜到脚底板。 脚下一软,趔趄着撞上身后的碎石堆。 李云龙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吼了起来。 “他娘的!那就把这鬼地方连锅端了!” “用炸药,给它埋到地底下!” “老子要让这帮畜生,跟他们的破烂玩意儿一起烂穿地心!” “绝对不行!” 贾栩一句话,直接给李云龙浇了盆冷水。 他指着那些冒着绿光的玻璃罐子,话跟连珠炮似的。 “团长,这些罐子里养的全是活的病菌!” “用炸药一轰,这些看不见的玩意儿就全跟着灰尘飞上天了!” “到时候风一刮,别说晋西北,整个华北都得完蛋!” “咱们就成了千古罪人!” 赵刚的脸煞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得扶着墙才能站稳。 他喘着粗气,寻思着得有个万全之策。 “马上报告总部!” “让上头派生化专家来,这事咱们处理不了。” “已经不是打仗的事了!” 贾栩摇头,手腕一翻,瞥了眼时间。 “政委,来不及。” “南厂闹出这么大动静,筱冢义男再蠢也该派兵来了。” “我估摸着,顶多一个钟头,鬼子的大部队就能把这儿围死。” “再说,等专家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这套德国人的系统,谁都没见过。” “多等一分钟,就是拿整个华北的老百姓在赌命。” 李云龙急得在原地直转圈,两只手不停地搓,嘴里一个劲儿地叨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那你说咋办?” “总不能把这祸害留着,等着鬼子再派人来收摊吧?” 贾栩扬了扬手里的蓝色图纸。 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上,嘴角似乎牵动了一下,但立刻又抿成一条直线,比刀子还冷。 “鬼子也怕死,怕担责任,所以给咱们留了条后路。” “一份自毁说明书。” 他把图纸在旁边一个还算干净的控制台上铺开,指着上面绕来绕去的管道。 “这份‘最终净化协议’说白了,就是用实验室自己的锅炉和管子。” “把整个地下二层,变成一个密封的超大号高压锅。” “到时候一加热,什么细菌病毒,全给它蒸熟了,烧成灰!” 赵刚听得眉头紧锁。 他不懂这些技术,但道理他懂。 “图纸我看不懂,上面光有结构。” “万一哪一步搞错了,蒸气漏出来或者锅炉炸了。” “那不是比用炸药还危险?” 贾栩的目光从图纸上抬了起来。 那股子劲儿,跟鹰隼捕食前一个样。 “所以,这事得找个懂行的。” 贾栩顿了顿,“一个能把这些德国设备说明白,告诉咱们怎么一步步操作的人。” 他停了一下,像是在想事情。 “咱们搜办公楼的时候,在杂物间抓了个德国佬。” “审过了,叫汉斯,不是当兵的。” “是小鬼子请来,维护这套系统的技师。” 贾栩扭头对着赵刚。 他的神态,从来没有这么凝重过。 “政委,最关键的这步,交给你了。” 他从兜里掏出个德制的小相机,是刚从一个鬼子军官身上顺的。 贾栩没出声,对着周围那些不是人的“展品”连续按了好几下快门。 然后把胶卷扯出来,塞给了赵刚。 “你得让他开口,告诉咱们怎么启动这个‘高压锅’。” “照片洗出来,让他瞧瞧。” 李云龙在旁边闷着不吭声,两眼直勾勾地戳着那些玻璃罐,胸口起伏得跟风箱一样。 等贾栩说完了,李云龙也把这事儿在心里盘算清楚了。 他闷了小半天,周围安静得只剩下战士们压着火的呼吸。 突然,他猛一拍大腿,声音在这地下室里“啪”的一声,跟炸雷一样。 “他娘的!就这么干!赌了!” “等上级批条子,咱们的坟头草都一人高了!” “这责任,老子李云龙担了!” “政委,你去撬开那德国佬的嘴!” “剩下的人,跟我把这口大锅给烧热了!” 贾栩等的就是这句话。 不等任何人有二话,他立马转身开始布置。 嘴里的话一句接一句,又快又清楚。 “王承柱!” “到!参谋长!” 一直候着的王承柱,一步窜了过来。 “图上说,主锅炉的压力阀能手动超载。” “你带上工兵,把上面所有的安全阀都给老子焊死!” “再把缴获的那两台备用泵也接上去!” “我要这锅炉的劲儿,比原来大三倍!” “办不办得到?” 王承柱一听这个,两眼都亮了。 他一把夺过那页锅炉图纸,跟得了宝贝似的。 “参谋长您瞧好吧!保证办到!” “段鹏!” 段鹏跟鬼魅一样从阴影里钻了出来,站到了贾栩旁边。 “带上定向雷,按图上标的,把所有排气管的阀门都给我堵上。” “等程序一启动,我要这儿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段鹏接过图纸,闷声点头,带着几个兵转眼就没了踪影。 布置完任务,贾栩才转向赵刚。 他把几张刚在车灯下冲出来的照片,塞到赵刚手里。 照片还湿乎乎的,上面的东西能把人胆汁都看出来。 “汉斯不是纳粹,就是个日本人高薪请来的工程师。” 贾栩的语调没什么起伏。 “你让他好好瞧瞧,他的东家,拿他的技术都干了什么好事。” “告诉他,帮我们,是救他自己。” “不帮,那我们就只好连他带这些玩意儿,一块儿‘净化’了。” 赵刚捏着那几张湿漉漉的照片,手都在抖。 上头每一张扭曲的脸,都像在无声地嘶吼。 他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心里就一个念头。 干了。 “我去了。” …… 临时审讯室,就在一间没被炸塌的库房里。 德国技师汉斯,被两个战士架了进来。 他身上套着不合身的八路军军装,在那群中国人里扎眼得很。 他一个劲儿地哆嗦,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赵刚坐在一张桌子后头,马灯的光把他的脸切成一明一暗两半。 汉斯被按在对面的凳子上。 他梗着脖子,想拿出欧洲人的派头。 用蹩脚的中文嚷嚷。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德国公民。” “你们这是违反国际公法的……” 赵刚压根没理他这茬,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把那叠照片掏出来,一张张,慢慢地摆在汉斯面前。 第一张,是泡在绿水里的人体标本,胸口整个是开的。 汉斯瞥了一眼,拧了拧眉,嘴上还挺横。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不关我的事。” 赵刚不接话,又推过去一张。 照片上,几个烂得不成样的人挤在铁笼子里,一个个都跟傻了似的,没了活气。 汉斯的脸色发白,嘴唇开始哆嗦,说不出话来。 第三张被推到他面前。 是几个被动了手脚,长得奇形怪状的婴儿标本。 汉斯的呼吸一下就粗了。 他死死地瞅着照片上那个双头婴儿。 那对蓝眼珠里只剩下惊骇。 他拼命摇头。 “不……不可能……他们跟我说,只是……只是研究疫苗……” 赵刚依旧沉默,一张接一张地把照片铺开。 每一张照片,都像一记闷锤,砸在汉斯的心口上。 当最后那张写满实验数据的图表,放在他面前时。 汉斯的脸色从白转青,最后灰败得像个死人。 他瞅着图表上用德文标注的“注射剂量”、“体征反应”、“死亡时间”,以及他亲手调试过的设备型号。 他心里最后那点防线,彻底塌了。 “呕——” 汉斯再也撑不住,从凳子上滑到地上,趴着冰冷的水泥地干呕。 第143章 南厂信号消失,日军震惊 汉斯整个人趴在水泥地上干呕,胃里只有酸水。 赵刚一言不发,把最后一张实验数据图表推到汉斯面前。 汉斯抬起头,脸上糊满了泪和鼻涕。 他盯着图表上熟悉的德文术语,盯着他亲手调试的设备型号,喉咙里挤出痛苦的呜咽。 他的手抖得厉害,指着贾栩摊开的蓝色图纸,德语和蹩脚的中文混在一起。 “这里…这个开关,锅炉压力到顶前三秒…必须开,不然电路就烧了!” 贾栩就站在旁边,一声不吭,拿出红笔在复制的蓝图上飞快地记下顺序,在要紧的地方画了个圈。 赵刚走过去,蹲下来拍了拍汉斯的背,把水壶递到他嘴边。 “谢谢。你救了很多人。” 汉斯没接水,抱着头,脸埋进胳膊里,整个人缩成一团抽搐。 很快,一切准备停当。 贾栩下令,地下二层清空,只留他和李云龙、赵刚,还有汉斯,四个人进了地下一层的总控室。 总控室里管道和线路缠绕交错,墙上嵌满了仪表盘和指示灯,数字和灯光不停跳动。 汉斯被两个战士架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墙上最大的那块压力表,后背的军装全被汗湿透了。 李云龙背着手,围着那个满是德文的总控制台打转,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他娘的,跟看天书一样,这德国佬的脑子是咋长的。” 贾栩懒得理他,抄起一根粉笔,在几个要命的开关和阀门上画了标记,拿大号字体写上“一、二、三”。 “老李,听我口令,按顺序来。”贾栩的声音很平。 李云龙站到台子前,搓了搓手,就盯着那个“一”字。 贾栩抓起步话机,最后问了一遍。 “王承柱,锅炉怎么样?” 电流声里,王承柱扯着嗓子在吼,背景是山崩地裂的巨响。 “参谋长!压力到两倍了!炉子快红透了!” 贾栩手腕一抬,盯着手表上的秒针。 “净化程序,开始!” 他头一甩,看向李云龙。 “老李,第一个!” 李云龙二话不说,攥紧拳头,卯足了劲儿一拳砸在标着“一”的按钮上。 “嗡——” 整个基地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地都在抖。 监视屏上,地下二层各处,厚重的隔离闸门缓缓落下,把整个空间切成一个个死牢。 步话机里,王承柱的声音又传来了,听着有点儿疯。 “压力还在往上冲!快两倍半了!” 贾栩的视线锁死在手表上,看着秒针一格一格地走。 他嘴里开始倒数,声音平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十,九,八……” 秒针走到九点钟位置。 数到“三”,贾栩猛地一吼。 “第二个!” 李云龙的手早就在边上候着了,一听声响,抓住标着“二”的扳手就往下拽。 就在这时,一直僵着的汉斯炸了,发出一声怪叫。 他疯了般扑向控制台,指着蓝图角落一个他自己拿铅笔画的记号。 “Nein!不对!” 他的喊声尖得刺耳朵。 “B-7区!有个手动阀门!不在线路上,是机械的!我忘了!我忘了!” 汉斯抓着自己头发,脸白得跟纸一样。 “蒸汽会从那儿全跑出来!全跑出来!” 贾栩脸色骤变。 他想都没想,一把夺过步话机,对着话筒大吼。 “段鹏!B-7管道间,手动阀,给我砸了!快!” 段鹏正在主通道口守着。 命令传来,他抄起墙边的撬棍,转身就往B-7区的方向冲。 管道间的门一拉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能把人掀个跟头。 里面的空气烫得打了卷,吸一口气嗓子眼都疼。 段鹏顾不上这个,一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拿手电筒在满墙的管子和阀门上乱晃。 很快,他找到了目标。 一个生了锈的大圆阀门,上面有个黄色的转轮。 段鹏冲过去,使出吃奶的劲,把撬棍一头卡进转轮的辐条里。 他弓着腰,手臂上的肉疙瘩都绷起来了。 “给老子开!” 他嘶吼着,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在撬棍上。 “咔嚓!” 一声脆响。 大转轮被硬生生掰断了一根辐条,阀门彻底卡死了。 一股大力把他震得退了两步,手被烫得钻心疼,他也顾不上,抓起步话机就喊。 “好了!” 几乎同时,总控室里,压力表的指针“铛”一声撞到了头,爆出一声脆响。 王承柱的声音在步话机里都变了调,又怕又亢奋。 “三倍了!参谋长!要炸了!顶不住了!” 贾栩没理他,命令一个接一个。 “段鹏!引爆!” B-7管道间深处,传来一声更闷的爆炸。 段鹏埋在总排气阀上的炸药响了。 这下,热蒸汽最后一条路也被堵死。 地下二层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高压罐子。 贾栩抬手,直指控制台正中那个血红色的总电闸。 他嗓子已经喊哑了。 “老李,送它们上路!” 李云龙眼睛通红。 他咆哮一声,双手抓住冰凉的闸把,使出了这辈子最大的力气,猛地往下一合! 一瞬间,万籁俱寂。 紧接着,地底深处传来一声巨响,那动静根本没法形容。 所有的监视屏,画面“唰”一下全白了,跟着“滋啦”一声,全变成了雪花点。 脚下的地开始狂抖,整个控制室天旋地转。 头顶的灯管噼里啪啦地炸开,碎玻璃和灰尘往下掉。 李云龙和赵刚死死扒住控制台的边,才没被甩出去。 晃了十几秒才慢慢停下。 汉斯腿一软,再也站不住,顺着墙滑下去,瘫在地上。 李云龙抹了把脸,一手灰,他咳了两声,吐了口带土的唾沫。 赵刚也给晃晕了,扶着控制台大口喘气。 贾栩推了推落满灰的眼镜。 他看着一排雪花屏,慢慢吐出三个字。 “结束了。” 与此同时,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一个陆军少将,双手捧着刚译好的电报,快步走到冈村宁次桌前,猛地一鞠躬。 他的嗓子发干,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抖动。 “报告司令官阁下,南厂……信号五分钟前消失。” “太原周边的监测站,都录到了一次强烈的内部爆炸信号,震动很大。” 少将停了一下,艰难地往下说。 “判断……是灾难性事故,里面……应该没人能活下来。” 冈村宁次一句话没说。 他背着手,站在巨大的作战地图前,视线钉在地图上那个红圈标注的“南厂”上。 办公室里死一样寂静,只有挂钟单调的滴答声。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转过身,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 “接德国大使馆,我要亲自跟大使解释,汉斯工程师在一起事故中不幸殉职了。” 挂了电话,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那股冷劲让人生寒。 他对着身后的副官,吐出几个字。 “传令。” “‘甲号惩戒作战’,提前二十四小时。” 第144章 成立联合技术队 南厂的地上还冒着热气。 李云龙叫人把缴获的清酒和罐头都搬了出来。 几张桌子在空地上胡乱支着,火把烧得噼啪响,照得人脸忽明忽暗。 孔捷和丁伟几乎同时赶到,马蹄带起的土还没落稳,人就蹿到了跟前。 俩人瞅见李云龙那张笑烂了的脸,火气当场就拱了上来。 孔捷的嗓门跟炸雷一样,先嚷了起来。 “好你个李云龙,吃独食也不叫上弟兄们?” 丁伟跟在后头,眼珠子早就钉在了旁边堆成小山的德制装备上,活像狼见了肉。 李云龙端着个缴获的瓷碗,哈哈大笑,过去一手一个,揽住俩人肩膀。 “急什么,瞧你们那点出息,有好事还能忘了自家兄弟?” 他给两人倒满酒,酒水在火光下直晃荡。 三只碗重重一碰,三人仰头灌了下去。 三碗酒下肚,李云龙的话就刹不住了,吹嘘自己怎么带独立团端了鬼子的毒气窝,怎么把鬼子的旅团长从车里揪出来。 孔捷和丁伟听得两眼发红,手里的酒碗捏得嘎吱响。 丁伟听不下去了,把酒碗往桌上重重一墩,发出一声闷响。 他直截了当:“老李,少扯淡,这次缴获的德式机枪,分我一半。” 孔捷一听,猛地一拍桌子,碗筷都震得跳了起来。 “凭什么!我新二团给你小子打掩护,折了三个兵!那些卡车和药品,我全要了!” 李云龙脸一沉,刚才的笑立马没了影。 “想屁吃呢!这是老子独立团拿命换来的!” “主攻拿七成,这是规矩!” 三个人吵得脸红脖子粗,脖子上青筋暴起。 他们指着对方鼻子,袖子都卷到胳膊肘,看样子就要干仗。 李云龙气得一脚踹翻旁边的凳子,木凳子滚了几圈,散了架。 他指着孔捷和丁伟,用尽力气吼。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贾栩!我参谋长呢?滚过来!”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压过了三人的吵嚷。 “团长,我在这儿。” 贾栩拿着个文件夹,不快不慢地走了出来。 他步子很稳,周围的吵闹和火气,一点都影响不到他。 刚才还跟斗鸡似的三位团长,这会儿全哑了火,憋着气瞪着他。 贾栩没看地上那些让人眼馋的战利品。 他看了看三人,视线平静地从李云龙、孔捷、丁伟的脸上划过。 他问:“三位团长,咱们现在吵的,是眼前的几条枪、几辆车,还是整个晋西北的将来?” 这话问得三个人都懵了。 贾栩不等他们回过神,把手里的文件夹“啪”地拍在桌上。 “这是一份我拟的‘战利品分配和三团联合作战方案’,也许能回答这个问题。” 孔捷离得最近,一把抢了过去,满脸不信。 他低头一看,眼睛越睁越大,嘴巴也张开了,大得能塞个鸡蛋。 丁伟和李云龙赶紧把脑袋凑过去,三个人挤成一堆。 方案头一条,物资分配。 二十挺MG42机枪和十万发子弹,先给丁伟的新一团。 理由也写着:丁伟的新一团马上要硬扛鬼子的机械化部队。 二十三辆卡车和所有汽油,大头给了孔捷的新二团。 理由是新二团阵地太散,得有车快速运伤员和补给。 反倒是主攻的独立团,就留了点药品和常规武器,连装甲车提都没提。 光从纸上看,独立团简直亏到姥姥家了。 李云龙的脸黑了下来,刚要骂娘。 贾栩指了指方案的后半部分。 “别急,分东西是为后面的事做准备。” 李云龙的视线顺着他的手指往下移。 第二部分:成立“晋西北联合技术队”。 三团都出技术最好的兵,铁匠、钳工,识字的都算,让独立团炮兵连长王承柱带队。 把缴获的图纸和南厂的机器凑一块儿,集中力量仿制改造。 目标是先弄明白MG42,再搞出咱们自己的冲锋枪。 第三部分:组建“摩托化闪击营”。 用独立团骑兵连当底子,加上这次缴获的装甲车和摩托。 三团都派军官和好兵进来,组成一支拳头部队,归三方联合指挥。 丁伟先皱起了眉,指着“技术队”那条问: “贾参谋,想法不错,可仿制德国家伙,咱们的人大字不识几个,图纸跟天书一样,咋搞?” 贾栩显然早有准备。 “技术员我来教,图纸我来讲。” “丁团长,你把人送来就行,剩下的我管。” 孔捷也犯嘀咕,手指敲着“闪击营”那块。 “这个营,听着是厉害,归谁指挥?打起来听谁的?” 贾栩指向细则。 “平时训练归独立团,我们骑兵底子好。” “打仗的时候,三方开会决定。谁的地盘有事,或者有机会,会上一拍板,部队就临时归谁调动。” “超过营级的行动,必须上报旅部。” “咱们拧成一股绳,劲儿才大。总比现在为几条枪争得头破血流强。” 贾栩收回手,再次看向三人。 他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都像锤子,砸在三个团长心上。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是抱着几杆好枪各打各的,等鬼子一个个来收拾。还是把家当凑起来,打出一支能干穿鬼子一个师团的铁拳。” “三位团长,你们选。” 安静。 连火把爆裂的响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丁伟看着方案上“技术培训,专人讲解”几个字,喉咙一动,差点流下口水。 新一团就缺这个!有了技术,兵工厂就能自己造枪,这比给他一百挺机枪都实在! 孔捷盯着“联席指挥,战时调遣”的条款,心里的疙瘩也没了。 这等于他新二团白得了一支随时能支援的装甲队,还不归李云龙一个人管,这买卖太划算了! 而李云龙,他的眼睛都亮了,跟头狼一样。 他死死盯着“摩托化闪击营”那几个字,好像已经看见那支部队在他指挥下,捅进鬼子的防线。 三人对视一眼,刚才那股要拼命的劲儿,一下子散了。 孔捷反应最快,一巴掌呼在李云龙背上,拍得他一晃。 “老李,我觉得很合理!” 丁伟端起桌上半碗酒,把酒碗举过头顶,然后一口喝干。 “贾参谋,我丁伟,也同意!” 第145章 就拿它开荤 几碗酒下肚,碗底见了天。 李云龙、孔捷、丁伟三个,刚才还吹胡子瞪眼,这会儿已经搂到了一块儿。贾栩那份方案,算是把这三头犟驴给彻底顺过毛了。 “行!就这么办!”李云龙一拍大腿,唾沫星子乱飞。 “都听贾参谋的!” 贾栩一看火候到了,立马拍板。 “王承柱!” 正在人堆里擦枪的王承柱一哆嗦,赶忙跑了过来。 “到!” “技术队,你来当这个队长。孔团长、丁团长,你们把团里手艺最好的铁匠、钳工都给我叫过来,马上报到!”贾栩的话里没留半点商量的余地。 没多大会儿,十几号人被领到了另一堆篝火边。 这里头,有能把枪栓玩出花样的老兵,有满手都是硬茧的铁匠,还有几个闷头干活、手上功夫极稳的老钳工。 他们围着一挺拆散的德制MG42,你看我,我看你,都傻了眼。 那枪的零件,跟他们平时伺候的汉阳造、三八大盖就不是一个路数。 王承柱蹲在地上,捏着一根小弹簧,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旁边一个老铁匠,用粗大的指头捻起一个滚轴,对着火光翻来覆去地看,嘴里直嘀咕。 “这玩意儿,比泥鳅还滑,德国佬是拿啥家伙什磨出来的?” 另一个钳工师傅拿着卡尺,在一个小零件上比划了半天,直摇头。 “量不准,咱们的尺子是寸,这上头的尺寸对不上号。” 王承柱愁得直抓头皮。光是看着就头大,仿制?那更是想都不敢想。 就在这时候,贾栩过来了。 他没多话,先递过去几张手画的图纸。 图纸画得极细,上面是拆开的枪膛、供弹机构和枪机,旁边用汉字和阿拉伯数字,标清了每个关键零件的尺寸。 “德国人用的是公制,毫米。咱们的老师傅用的是市制,寸、分、厘。”贾栩指着图纸上的一个数字,“承柱,你带人先把这些尺寸换算过来。” 他又加了一句:“这活儿急,但不能出错。算一张,对一张,定一张。我不管你们是打算盘,还是掰火柴棍,三天之内,我要一套咱们自己人能看懂的尺寸图。” 王承柱接过图纸,觉得比一百发炮弹都沉。 他瞅瞅图上那些弯弯绕绕的线条,又瞅瞅周围师傅们脸上那股又想摸又不敢摸的劲儿,一咬牙。 “是!参谋长,保证完成任务!” 王承柱立刻把人分了组。几个识字的围着图纸,一个念数,一个记录;几个老师傅则拿着零件,靠手感和经验,跟图纸上的东西做对照。 另一头,赵刚也没闲着。 他正带着警卫连和民兵,给那些刚从鬼子毒气里逃出来的老百姓分水和压缩饼干。 那些百姓的魂儿还没回来,一个个木着脸,身上就裹着件薄衫,围着火堆也抖个不停。 赵刚叫人把缴获的日本军毯全拿了出来,一张张给老人和娃儿披上。 他蹲在一个小姑娘跟前,把掰开的饼干递过去,把声音放得又低又缓。 “别怕,鬼子跑了,没事了。” 小姑娘怯生生地瞅了他一眼,抓过饼干就往嘴里塞。 赵刚瞧着这景象,心里堵得慌。他站起来,对民兵队长交代。 “把人安顿好,数数有多少伤员,特别是中了毒气的,要紧着照顾。跟大伙儿说,独立团就在这儿,天塌不下来。” 营地里,一半是热火朝天的忙碌,一半是劫后余生的安顿。这份混杂的平静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 一个旅部的通讯员,满身是土,从马上滚下来,连滚带爬地冲向火堆。 他跑到李云龙跟前,上气不接下气,从怀里掏出一份油布包。 “旅……旅长急电!最高加密!” 刚才还闹哄哄的火堆边,一下就静了。 李云龙一把夺过电报,扯开油布,凑着火看了起来。 才看了几眼,他的脸就沉了下来。 他攥着电报,手背上青筋都蹦了出来。 电报上的字不多,可每个字都往人胸口上砸。 “据可靠情报,冈村宁次因南厂被毁,已将其‘甲号惩戒’行动大幅提前。其麾下最精锐的第一机械化师团正在集结,先头部队补给点已向前推进……” “他娘的!” 李云龙看完,手一扬,酒碗“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没骂冈村宁次,反倒吼了一嗓子。 “来得正好!” 他猛地转过身,两眼通红地瞪着贾栩。 “不等了!” 李云龙的声音是从胸膛里吼出来的。 “今晚!就让小鬼子尝尝咱们摩托化的厉害!” 孔捷和丁伟也凑过去看了电报,神色都变得很不好看。 鬼子的机械化师团,那是铁疙瘩堆成的怪物,真要硬碰硬,他们三个团加起来都不够对方碾的。 夜风卷起地上的灰,吹得火苗子乱窜。 李云龙这一吼,整个营地像是被抽了一鞭子,立刻全速动了起来。 几个战士冲向刚缴获的卡车,抱起湿透的棉被就往驾驶室和引擎盖上盖,外头再糊上一层沙袋。 这是他们能弄出来的最简陋的防护。 孙德胜吹了声响亮的口哨,骑兵连的兵利索地翻身上马,马蹄在原地躁动不安。 缴获的三辆九四式装甲车发出轰隆的启动声,和卡车、战马混在一处,组成了一支怎么看怎么别扭的队伍。 这就是摩托化闪击营的全部家当。 贾栩没拦着李云龙。 他弯腰抓起一个石灰袋子,在空地上三两下画出了一副简单的进攻路线图。 一条歪扭的线是公路,几个圈是村子,一个叉就是目标。 他把李云龙、孔捷和丁伟派来的营长,还有孙德胜、段鹏几个人都叫了过来。 他蹲下身,用树枝指着地上的白线,声音压得很低,语速却飞快。 “没工夫训练了,以战代练!这次突袭,就是你们的毕业考!” “孙德胜,你的骑兵连不打主攻。你们的任务是走这条小路,提前绕到目标侧后方,把电话线全给我掐了,拔掉所有明哨暗哨,给总攻清路。” “段鹏,你带突击队,坐第一辆装甲车。你们是刀尖,任务是敲掉鬼子的重机枪和指挥所。” “剩下的卡车,拉着机枪手和步兵跟进,负责清扫和扩大战果。” “都记着,咱们只有一个钟头的作战时间。一个钟头后,不管打成什么样,必须撤!” 贾栩的树枝在石灰图上飞快移动,画出火力覆盖的扇面,布置交叉点和突击方向。 他的声音在夜风里传得清清楚楚,每个字都砸下来,不给人半点反驳的空隙。 几个领了任务的军官,脸上都绷着劲,那神情里有紧张,更有股子藏不住的兴奋。 他们都清楚,这支刚凑起来的队伍,马上就要用一场硬仗来决定自己的生死。 赵刚安顿好百姓,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看着地上那潦草又充满杀气的图,眉头拧着。 “贾栩,太仓促了,战士们连车都没摸熟,能行吗?” 贾栩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石灰。 “政委,有时候,以战代练效果会比干练效果更好。” 他转身捡起被李云龙扔在地上的电报。 “旅部的情报也是个机会。” 贾栩把电报递给赵刚。 “你看最后那段。” 赵刚接过来,借着火光看去。 电报最后还有一行小字:敌机械化师团一前进加油点,位于‘黑风口’,防守兵力预计为一个加强小队,守备薄弱。 黑风口! 那地方三面是山,只有一条公路能过,是这方圆几十里最适合建临时补给点的地方。 李云龙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他从旁边一张地图上,一把将黑风口的位置揪了出来。 他粗壮的手指头重重地戳在地图上那个黑点上,整个人透出一股饿狼盯上肉的狠劲。 “就拿它,给咱们的闪击营开荤!” 第146章 战斗太快,心里发毛 山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三辆九四式装甲车的引擎在死寂里轰隆作响,声音传出老远。 车队两边的卡车跟得死死的,车斗里堆满了沙袋,整个车身瞧着又沉又笨。 战士们猫在沙袋后头,步枪攥得死紧,枪口一致对外。 车身一晃一晃,把他们的脸都晃进了阴影里。 更远的暗处,孙德胜的骑兵连悄无声息地控着马。 马蹄都用厚布缠了,落地没声,只有马儿偶尔打个响鼻。 李云龙缩在头一辆装甲车里,狭窄的车厢里全是柴油味儿和铁家伙烧热了的味儿。 他把脑袋探出顶上的舱口,一股冷风迎面扑来,人顿时清醒不少。 无线电里滋滋啦啦的,偶尔能听到贾栩那听不出喜怒的声音。 “距离黑风口五公里。” “四公里。” 李云龙不耐烦地把头缩回来,冲着驾驶员吼了一嗓子: “开稳点!别他娘的把老子的早饭给颠出来!” 开车的是个新兵蛋子,方向盘抓得死死的,手心全是汗。 “三公里。” “两公里。” 贾栩的报数,一下下都敲在人的心坎上。 “一公里。” “王承柱,准备校准。” 坡顶上,王承柱趴在一门刚缴获的车载迫击炮后头。 他跟前地上摊着张草图,画着几个数字和歪歪扭扭的抛物线。 炮口已经按照图上的数据调好了。 “首要目标,油罐车驾驶室。一发。修正零点五,次要目标,手摇油泵。二发。” 贾栩的声音从他旁边的步话机里传出来,清楚得跟在耳边念叨一样。 “妥了!”王承柱闷吼一声。 他最后校正了一下炮口,偏了大概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开火。” 王承柱的手臂猛地向下一劈。 炮手顺势将一枚炮弹塞进炮口。 “咚”的一声闷响,炮弹划着弧线钻进夜空。 几乎没有间隔,第二枚炮弹也跟着飞了出去。 远处的山坳里,鬼子的加油点上,一辆油罐车的驾驶室顶上“轰”地炸开一团火。 整个车头被炸得飞了起来,翻滚着摔到一边。 紧接着,第二团火光在油罐车旁边爆开。 旁边的手摇油泵直接成了一堆废铁,地上洒的汽油瞬间就被点着了。 火苗子顺着地上的油渍乱窜,一下就舔上了油罐车的车身。 大火冲天而起,橘红色的火光把黑夜都吞了,把整个营地照得通亮。 鬼子兵营里当即乱成一团,光着膀子的士兵从帐篷里钻出来,在火光下跟没头苍蝇一样乱跑。 “冲!” 李云龙的吼声在装甲车里炸开。 三辆装甲车排成个箭头,引擎咆哮着,直接撞开了加油站的木栅栏。 木头断裂的动静全被引擎声盖了过去。 车上的机枪开始扫射。 红色的曳光弹在混乱的鬼子兵营里来回抽打,把帐篷撕得稀巴烂,把那些乱跑的人影一个个撂倒。 卡车队紧跟在后,车斗里的战士们全都站了起来,端着枪朝着所有会动的东西射击。 远处的制高点上,赵刚趴在一块岩石后面。 他没理会那片火海,枪上的瞄准镜冷静地在营地里移动。 一个想跑去电台的鬼子军官,在他的视野里晃了一下,随即倒地。 一个挥着指挥刀,想组织人反击的曹长,胸口炸开一团血雾,跪了下去。 赵刚沉着地拉动枪栓,每一次清脆的机件撞击,都宣判了一个敌人的死刑。 整个突袭快得让人喘不过气。 从王承柱开炮,到装甲车冲进营地,再到彻底没了悬念,前后不过几分钟的事。 鬼子连一次正经的反击都没打出来。 李云龙从装甲车里跳下来,手里的驳壳枪枪口还冒着热气。 他一脚踹开一间还在着火的营房木门,里头一个人也没有。 “他娘的,不过瘾!”他骂骂咧咧。 “打扫战场!快点!能用的都给老子搬走!” 战士们从卡车上跳下来,手脚麻利地开始清理。 几辆倒在地上的摩托车,被几个战士扶起来,试着打火。 墙角堆着的几桶汽油,立刻被人抬着往卡车上搬。 “报告团长!三号车轮胎叫流弹给打了!”一个战士跑过来喊。 “换!没吃饭吗?这点小事也来找我!”李云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贾栩也下了车,他手里捏着个秒表,瞥了一眼。 “十四分二十秒。准备撤。” 他走到赵刚待的山坡下,仰头喊了一嗓子。 “政委,下来吧。” 赵刚从山坡上走下来,步枪背在身后,火光映着他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瞅着那片还在烧的营地,一句话没讲。 这场仗结束得太快,太顺了,顺得叫人心里有点发毛。 段鹏带着两个兵,押着几个俘虏过来了。 那几个鬼子就穿着条裤衩,冻得浑身发抖,脸上又黑又怕。 “参谋长,抓了五个活的,有个像是工兵。”段鹏报告。 李云龙走过去,拿枪托在一个俘虏的脑门上不轻不重地磕了一下。 “说!你们这儿还有没有别的油库?” 那俘虏吓破了胆,一个劲儿地摇头,嘴里哇啦哇啦地叫唤。 旁边的翻译凑过去听了半天,也摇了摇头。 “团长,他说他不知道,就是个看仓库的。” 李云龙还想再问,被贾栩拦下了。 “团长,别费那劲了。” 贾栩的视线落在了段鹏说的那名工兵身上。 那人缩在最后头,抖得厉害,眼神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人。 贾栩朝他走了过去。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盯着那个工兵。 那工兵慌得更厉害了,脚下不自觉地想往后蹭。 贾栩的目光往下移,落在了他的靴子上。 那是一双德制的工兵靴,靴底比一般的军靴厚不少。 那个工兵似乎也察觉到了,身体抖得快站不住了。 段鹏是个机灵鬼,他顺着贾栩的视线一扫,立马就懂了。 他蹿上前,一把抓住那工兵的脚脖子,用力一拽。 工兵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段鹏粗鲁地扯下他的靴子,倒过来使劲抖,什么也没掉出来。 段鹏一愣,伸手到靴子里头摸索。 他摸到了靴底的夹层,里面好像有个硬邦邦的东西。 他掏出匕首,拿刀尖熟练地撬开缝线,从里头抽出一张用油布包着的小玩意儿。 他把油布包递给了贾栩。 贾栩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展开。 里面是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地图。 地图是手绘的,画得相当细致,上头用德文和日文标满了各种记号。 李云龙和赵刚也围了上来。 火光下,地图上的线条和标记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一眼就瞧见一个被红圈圈起来的地方,旁边标着“黑风口”。 这个红圈上,已经被人用铅笔画了个大叉。 然后,李云龙的手指顺着一条虚线,挪到了地图的另一个角上。 那是一个被群山围住的隐蔽山谷。 山谷里,一个比黑风口大上好几倍的标记赫然在目。 标记旁边,是几个扎眼的日文字。 “二号预备油料库”。 第147章 给老子碾进去! 三辆装甲车、二十多辆卡车和几百匹战马组成的长队,在崎岖山路上压着引擎声闷头前进,像条在土里钻的铁蜈蚣。 柴油味呛人,冷风从九四式装甲车狭窄的驾驶舱缝隙里灌进来,刮得脸生疼。 李云龙缩在驾驶座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呛人的味道让他咳嗽了几声,但那双眼睛里冒着凶光,是饿狼扑食前的劲头。 这条东拼西凑的队伍,就是他捅向鬼子心脏的第一刀。 目标,地图上标的“二号预备油料库”。 步话机里一阵电流乱响,贾栩的声音传了过来,不带半点情绪。 “报告距离,葫芦谷入口,八百米。” “守军一个加强中队,六座永固碉堡,交叉火力。” “赵刚,你的狙击阵地已经就位,等炮响就干活。” 驾驶座上原来的新兵蛋子,手心全是汗,方向盘抓得死紧。 李云龙一把将他薅到后面,自己粗暴地坐了上去。 “滚后面去!这铁王八,还得老子亲自来开!” 他一脚油门踩下去,装甲车不耐烦地吼了一声。 葫芦谷口。 日军守备队长松本正彦正用缴获的留声机放着小曲儿,针尖在胶盘上划出黏糊糊的日本小调。 他端着杯清酒,对身边的副官开了腔。 “黑风口那帮废物,连个临时的加油点都看不住,真是帝国的耻辱。” 副官谄媚地哈着腰。 “队长英明神武,八路那些土耗子,连咱们这钢门都摸不到边。” 松本得意地呷了口酒,享受着酒精带来的暖意。 他话还没说完,三颗照明弹几乎同时蹿上天,惨白的光一下子把夜给戳破了,整个谷口被照得亮堂堂,一根草都看得清。 松本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杯里的酒晃了一下。 山谷外,远处的坡顶上,王承柱趴在一门车载迫击炮后,对着炮手大吼。 “目标,钢门门轴和中段锁死结构!三发急促射!” “放!” 炮手利索地将炮弹塞进炮膛。 三声闷响接连爆开,炮弹带着尖啸飞出去,划出三道要命的弧线。 第一发炮弹砸在左侧门轴上,第二发命中右侧门轴,第三发正中两扇门合缝处的巨大锁栓。 剧烈的炸响连成一片,巨大的钢制对开门被炸得吱嘎乱响,明显向内歪斜,门轴那块已经拧成了麻花。 李云龙在装甲车里瞧见这幕,咧嘴狂笑。 他把油门踩到了底,九四式装甲车的引擎声轰到了最大,履带疯狂转动,卷起一地尘土,直直冲向那扇摇摇欲坠的钢门。 “给老子开!” 李云龙嘶吼着,惯性让他身子重重前倾。 装甲车的前脸,狠狠撞在两扇钢门变形的接缝处。 一阵刺耳到让人牙酸的铁皮扭曲声响起,本就受损的门轴彻底崩断,厚重的钢门被硬生生向内撞开一个大豁口,足够卡车通行。 谷口碉堡前,松本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地,滚烫的清酒泼了他一脸。 他顾不上擦,挣扎着爬起来,拔出指挥刀,声嘶力竭地喊。 “反击!机枪!开火!” 另外三座没被直接波及的碉堡立刻有了反应,歪把子机枪从射击孔里朝外猛烈开火。 密集的子弹打在头车装甲上,叮叮当当响成一片,撞出一连串亮斑,可屁用没有。 其中一挺机枪的火力尤其凶猛,死死压住了准备跟进的卡车队,打得车斗上的沙袋噗噗冒烟。 紧随其后的卡车队里,战士们根本抬不起头。 他们从车斗里探出身,把三四个捆在一起的集束手榴弹奋力扔向碉堡的射击孔。 手榴弹在空中划过几道黑影,准准地落在碉堡边上。 接连两声闷炸从两座碉堡内部传来,黑烟夹着火从射击孔里喷涌而出,机枪声停了。 那挺火力最猛的机枪手刚打完一个弹板,正缩回头换弹。 高地之上,赵刚冷静地扣动了扳机。 一声脆响混在战场乱糟糟的动静里,毫不起眼。 那名机枪手的脑袋猛地向后一仰,后脑勺爆开一团血浆,整个人软塌塌地倒了下去。 压制卡车的机枪瞬间哑了。 “冲!” 段鹏从第一辆卡车的车斗里跳下,没有丝毫停顿,带着突击队的战士们猫着腰,沿着被炸开的豁口冲了进去。 李云龙从驾驶舱探出半个身子,手里的驳壳枪抬手就是一枪。 一个刚从碉堡里捂着伤口爬出来的鬼子,正想举枪,脑袋上多了个洞,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李云龙吹了声口哨,又缩回了车里。 就在这时,谷口侧翼的山路上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孙德胜的骑兵连不知何时已经包抄到位,马刀在照明弹下晃出一片瘆人的寒芒。 他们就是一股旋风,将所有想从谷后小路逃跑报信的哨兵全部砍翻,没放走一个活口。 制高点上,赵刚冷静地拉动枪栓,滚烫的弹壳从枪膛里弹出。 他的视线在混乱的战场上快速搜索,最后锁定在那个挥舞着指挥刀、正冲向一部步话机的身影上。 松本刚抓起步话机的话筒,还没来得及呼叫增援。 赵刚的十字准星已经套住了他的眉心。 枪声再响。 松本的身子猛地一震,脑门正中多了个血窟窿,他脸上疯狂的表情凝固了,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指挥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指挥官一倒,剩下的鬼子彻底没了主心骨。 残余的守军乱成一团,建制全无,像没头苍蝇一样四散奔逃。 卡车队此刻已经全部冲入谷内,车斗上架设的重机枪开始怒吼。 密集的子弹扫过去,将那些逃跑的鬼子成排成排地打倒。 一名战士从车上跳下,捡起一把缴获的日制火焰喷射器,对着一座还在冒烟的碉堡射击孔,扣动了扳机。 一股长长的烈焰呼啸着灌了进去。 碉堡内传来几声不似人腔的惨叫,随即彻底没了动静。 李云龙将冒着烟的装甲车停在谷口中央。 他利索地翻上车顶,环顾着被迅速肃清的战场,脸上满是意犹未尽的狰狞。 整个突袭,从炮响到战斗基本结束,不到十分钟。 贾栩从后面的卡车上跳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秒表,皱了皱眉。 “七分十五秒,比预期的慢了点,不过问题不大。” 他朝身后一挥手。 “全员进谷,准备第二阶段!” 王承柱的炮排已经前移,迅速在被砸烂的谷口架设起新的炮兵阵地,炮口齐刷刷对准了谷内深处那片看不见的黑暗。 李云龙从车顶上跳下来,一脚踹在一个还没死透、正趴在地上呻吟的鬼子身上。 “他娘的,开胃菜吃完了!” 他抓起步话机,对着所有频道,用尽全力狂吼。 “闪击营!都给老子听好了!” “碾碎他们!” 第148章 他娘的,铁板烧鬼子! 几十辆卡车和装甲车卷着沙尘,一头扎进了葫芦谷的豁口。 三辆装甲车在前头开路,二十多辆卡车紧跟在后。 引擎的轰鸣在窄谷里来回冲撞,震得两边山壁直掉土渣。 车队拐过一个急弯,冲进一片开阔地。 眼前的场面,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数千个军绿色的油桶铺满了谷底,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 月光洒下来,给这些油桶镀上了一层死白。 这就是一片为鬼子准备的坟场。 李云龙怪叫一声,兴奋得满脸放光。 “他娘的!发财了!” “贾参谋,你这计真毒!老子喜欢!” 盆地中央,几百号鬼子守备部队正靠着油桶仓促布防。 他们在军官的呵斥下,乱糟糟地搬着油桶,想垒起一道防线。 两辆九五式轻型坦克调转炮塔,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谷口。 几十挺歪把子机枪胡乱架在油桶堆上,算是一片火力网。 一个鬼子少佐站在坦克顶上,挥舞着军刀,扯着嗓子嚎叫,企图组织抵抗。 李云龙抓起步话机,脸上满是看好戏的悠哉。 “开火!” “给老子把他们往油桶堆里赶!别让他们跑了!” 他下的命令不是总攻,是驱赶。 命令一下,装甲车和卡车上的重机枪同时喷出火舌。 子弹不打正面,专往鬼子防线的两边和后路招呼。 子弹砸在油桶上,叮当作响,迸出一蓬蓬火星。 泥土碎石被搅得四下乱飞。 鬼子在弹雨下成片倒地。 活着的被逼得没处躲,本能地朝盆地中心更密的油桶堆里缩,只求找个地方藏身。 那个少佐还在坦克上挥刀叫唤,可他的声音,转眼就被枪声吞了。 两辆九五式坦克开炮还击。 一发炮弹飞来,砸中一辆卡车。 轰隆一声,车斗外侧的沙袋被炸飞,沙土漫天,车身猛地一晃。 车上的战士被震得七倒八歪,但很快又稳住身子,继续朝着鬼子侧翼扫射。 李云龙抓起步话机,冲另一头的王承柱吼: “王承柱!看见那俩铁王八和鬼子扎堆的地方没?” “给老子用‘二踢脚’点把火!” 谷口外的炮兵阵地上,王承柱放下望远镜,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瞧着让人心里发毛。 他对着身后的炮手们竖起三根手指。 “目标,谷底中心,鬼子密集区!” “三发急促射!” “都给老子打准点,烧光那帮狗娘养的!” “放!” 几个炮手利索地将特制燃烧弹塞进炮膛。 炮弹呼啸着飞出,拖着尾焰,一头扎进谷底中心。 几发炮弹差不多同时落地,正好砸在鬼子最密集、油桶最集中的地方。 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 粘稠的燃烧剂四处泼洒,溅在油桶上。 数千个油桶被瞬间点燃,跟着就是一个接一个的连环爆炸,动静比过年放的万响鞭炮还大。 爆炸从中心开始,疯了一样朝整个盆地扩散。 火舌转眼就吞没了整个山谷。 冲天的火光把整个夜空和战士们的脸都映得一片血红。 葫芦谷,此刻成了一座喷发的火山。 谷底眨眼间就成了一片火湖。 粘稠的原油四处流淌,吞噬着地面上的一切。 空气的温度猛地升高,远在谷口的战士们,都能感到那股烤脸的热浪。 一个鬼子军官浑身是火,成了一个火人,在火海里没命地乱窜,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他没跑出多远,脚下一滑,一头栽进了流淌的油火里,扑腾了几下就不动了,很快化成一具漂在火上的黑炭。 几十个同样着火的鬼子,下意识地聚到一块,撕心裂肺地嚎叫着,互相拍打对方身上的火苗,结果火越烧越旺。 最后,他们绝望地挤作一团,在哭嚎声中,成了一座扭曲的人形焦炭。 那两辆九五式轻型坦克,被困在火湖中央,成了两口铁棺材。 履带在高温下熔化,整个车身烧得通红, 坦克里头,温度高得能把人烤熟。 里面的坦克兵,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就被活活烤干,身体里的血水都沸腾成了蒸汽。 砰! 一声闷响。 一辆坦克的炮塔舱门被里头的蒸汽压力顶开,一股黑烟混着浓烈的焦臭味喷了出来。 一个烧焦的头盔从舱口滚落,掉进火湖里,“滋啦”一声冒了股青烟。 谷口,除了大火的爆裂声,一片死寂。 一个老兵面无表情地打开牛肉罐头,用刺刀挑起一块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对一个脸都吓白了、想吐又不敢吐的新兵蛋子念叨: “小子,看清楚了。这就是对付畜生的法子。今天你不看,明天躺在那的就是你!” 另一个老兵指着火里那坨东西,冲同伴嘿嘿直乐: “你看那黑乎乎的一坨,跟咱村过年烤糊了的乳猪一个样。” 这句残酷的玩笑引来一阵压抑的低笑。 赵刚站在李云龙身旁,却一言不发。他嘴唇抿成一条线,脸色铁青,镜片后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那片火海炼狱,握着枪套的手捏得死紧。 李云龙可就完全是另一码事了。他不知从哪弄来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坐在谷口,端着一碗酒,满脸都是大仇得报的痛快。 “段鹏!” 他冲不远处的段鹏喊道。 “把缴获的德国摄像机给老子架起来!” “对!就对着那两个铁王八拍!给老子来个特写!” 李云龙灌了一大口酒,抹了抹嘴。 “这叫‘铁板烧鬼子’!” “回头洗出来,一份给旅长报功,让他也高兴高兴。另一份给楚云飞那小子开开眼,让他学学,什么他娘的叫立体攻势!” 段鹏应了一声,立马带着两个战士动了起来,把沉重的摄像机架在最好的位置,镜头对准火海里炙烤的坦克和焦尸,把这残酷又解恨的场面全录了下来。 大火还在烧,山谷的温度高得吓人,连谷口的空气都烫得慌,一呼吸全是焦糊味。 李云龙喝完碗里的酒,把粗瓷碗狠狠往地上一摔。 “啪”的一声,瓷碗碎裂。 他站起来,振臂一呼: “痛快!” “他娘的,这比过年还痛快!” 他的吼声像个信号。 短暂的死寂之后,战士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喔!!!” 吼声里有兴奋,有压抑太久的发泄,也有打仗打到麻木后的狂热。 闪击营的士气,从没这么高过。 半小时后,谷里的火势总算小了些,但依旧浓烟滚滚,空气里全是刺鼻的焦糊味。 王承柱指挥工兵用沙土和水给地面降温,好让弟兄们进去“捡洋落”。 贾栩走到李云龙身边,递上一块从鬼子军官手上扒下来的秒表,语气平淡地汇报: “团长,里头没活口了。一个营四百多号鬼子,不到半小时全撂倒。照咱们闹出的动静,鬼子侦察机一刻钟就到。我们打扫战场再撤走,撑死一个钟头。” 李云龙把秒表揣进兜里,嘿嘿一乐,拍了拍腰上的驳壳枪。 “一个钟头?足够了!” 他望向谷内那片火场,眼里冒着贼光。 “正好让闪击营的弟兄们,练练‘武装越野’!老子等不及下一场了!” 第149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 葫芦谷的火还没熄透。 谷风刮过来,全是焦尸和油料的臭味,呛得人嗓子眼发痒。 几十辆卡车和装甲车引擎闷响,在原地怠速震着,随时准备开路。 天边冒出个黑点,越来越大。 贾栩抬起手腕,看了眼那块从鬼子军官手上扒下来的秒表。 镜面倒映着他那张不起波澜的脸。 “还有三分钟,日军侦察机就到头顶了。” 他一出声,李云龙那边立刻就有了动静。 李云龙正一脚踹在个磨蹭的战士屁股上。 “都给老子快点!当这是逛丈母娘家呐?等鬼子飞机来下崽?” 战士们被骂得脖子一缩,手脚麻利了不少。 王承柱已经带着工兵排在前面开路,他挥舞着工兵铲,大声嚷嚷。 “泼水!上沙土!压出条道来!别让火把轮胎给点了!” 水泼上滚烫的地面,腾起大片的白雾。 混着黑灰的沙土跟着扬上去,硬是烫出一条能过车的焦黑路子。 山谷另一头,段鹏带着三个好手,猫着腰在烧得发红的卡车残骸里钻来钻去。 那些油桶偶尔鼓胀一下,眼看就要炸开。 脚下的地皮能直接烙饼。 一个战士眼尖,发现一堆焦木下压着半个弹药箱。 他立马伸出铁钩,使劲往外一拽。 滚烫的铁箱刮着地面拖了出来。 他光着膀子,汗珠子顺着胳膊滚下来,掉在地上,瞬间就蒸发了。 高地上的赵刚一直端着望远镜。 他放下镜子,抓起步话机,话跟连珠炮似的。 “贾栩,左边山坳有烟,鬼子摸上来了!” 他话音刚落,天上的黑点猛地朝下扎来,机头直指车队。 贾栩立刻下令。 “沙墙!反光镜,晃它狗日的!” 早已待命的两辆卡车怒吼起来。 司机油门踩死,车后拖着的几个麻袋在土路上蹭起漫天黄土,眨眼间拉起一道遮天蔽日的尘墙。 卡车上的战士们纷纷举起手里的家伙。 有的是车上的后视镜,有的是缴获的小镜子,更多的是擦亮的饭盒。 乱七八糟的光点全打在鬼子飞机的座舱上。 几个司机手脚飞快,从车底抽出黑布,三两下把车厢盖得严严实实。 远远看去,那几辆卡车就是一堆烧毁的破烂。 地上的鬼子来得更快。 山坳那头尘土飞扬,一队鬼子摩托冲了出来。 他们戴着头盔风镜,压着弯道,像一群出了窝的疯狗。 “他娘的!” 李云龙骂了一声,一把将驾驶座上的新兵蛋子薅开。 “滚后面去!这路,得老子来!” 他跳上驾驶座,油门一脚到底。 头车的装甲车车头一摆,不退反进,直直朝着鬼子摩托队撞了过去。 两翼的山林间,段鹏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摩托车。 他算准了提前量,卯足了劲,把一捆钢缆奋力抛向对面。 黑色的钢缆在空中甩出一道弧线。 对面的战士一把接住,飞快在树干上绕了两圈,然后整个人挂在上面,死死拽紧。 钢缆被绷得笔直,离地刚好是人脖子的高度,成了一道看不见的绊索。 李云龙的眼睛一直瞟着后视镜。 就在车头快要撞上钢缆时,他猛地一脚刹车。 装甲车猛地一顿,履带啃进土里,车头险险擦着钢缆停住。 后头全速冲锋的鬼子哪反应得过来。 他们看八路军的铁王八停了,还以为是怂了。 鬼子们脸上全是狞笑,油门拧得更欢。 下一秒,冲在最前的鬼子一头撞了上去,脖子被钢缆齐根切断。 血一下就喷了出来。 一排脑袋飞上了天。 没了头的身子还拧着油门,连人带车翻滚着砸进后面的车队里。 追击的摩托队瞬间乱了套。 后头的车收不住,撞成一团,火光冲天。 谷外的坡道上,另一支包抄的日军步兵也撞上了铁板。 王承柱站在坡顶,扯着嗓子吼。 “滚雷!油桶!往下扔!” 战士们两人一组,把塞满炸药钢珠的滚雷和汽油桶,用力推下陡坡。 滚雷和油桶一路翻滚,越滚越快。 装满炸药的油桶撞上石头,轰然炸开。 火光在窄道上一个接一个地爆开。 爆炸的气浪把鬼子掀得到处都是。 高地上,赵刚的脸上看不出什么。 他只是拉动枪栓,退弹,上膛,瞄准,开火。 第一枪,一个挥着指挥刀的日军军官倒了。 第二枪,一个正要展开军旗的旗手软了下去,旗子掉进火里。 第三枪,一挺刚架好的重机枪哑了,机枪手的脑袋开了花。 三枪打完,鬼子的指挥彻底乱了。 剩下的鬼子没了头领,嗷嗷叫着往回跑。 车队甩掉了所有尾巴。 李云龙从装甲车窗探出头,手里的驳壳枪响了两下,放倒两个跑得慢的。 他这才满意地缩了回去。 半小时后,河滩边。 车队一到就散开,围成个圈。 战士们顾不上喘气,立马就地休整。 有人满身油污地钻进车底,换坏掉的皮带。 有人提着水桶,给发烫的引擎浇水。 更多的人在擦枪,通条捅进枪膛里,来回刮着火药渣。 一箱箱弹药从车上搬下来。 战士们光着膀子,在河滩上跑着,汗流到眼睛里也顾不上擦。 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兵用刺刀撬开一罐牛肉罐头,看也不看,塞给旁边还在发抖的新兵。 “拿着!瞅你那熊样,还哆嗦!” 新兵捧着罐头,抠了一块肉塞进嘴里。 肉里的辣油呛得他眼泪鼻涕直流,咳个不停。 老兵嘿嘿一笑,没再理他,转身检查自己的枪去了。 赵刚一手拿步话机,一手检查线路,嘴里还不停地骂。 “都散开点!想聚堆挨炮弹吗?警戒哨呢?” 不远处,一个牵牛的老乡站在那儿,人是懵的,腿都软了。 一个战士路过,从兜里掏出个干馒头塞他手里,拍了拍他肩膀,算是安慰。 一片忙乱里,只有贾栩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卡车边上。 他闭着眼,鼻腔里满是硝烟和血腥气。 刚才的每一步,都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叮!葫芦谷歼灭战结算完毕…】 【计谋评估:火中取栗,连环绞杀。毒辣指数:八颗星!战果:全歼日军葫芦谷守备营及技术部队,摧毁二号预备油料库。】 【综合评价:S级。完美实现了资源最大化利用和零伤亡歼敌,并成功引诱、歼灭两支追击部队。】 【奖励发放:毒士点数+50000。】 【特殊奖励:获得‘东风61炮弹碎片(1/100)’。】 贾栩睁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李云龙叼着根没点的烟,晃悠过来。 他一屁股坐到贾栩身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政委,这一仗,过瘾!” 他冲着不远处指挥警戒的赵刚喊了一声。 第150章 旅长,你小子在干大事 车队拐进一道狭窄山谷, 几十辆缴获的卡车和装甲车,把整片谷地塞得满满当当。 车灯全灭,只听见战士们压着嗓子的口令和装备碰撞的声响。 李云龙从驾驶室里跳下来,一把扯过通讯兵刚架好的电话机,话筒直接怼到嘴边。 “旅长!我是李云龙!我发财了!” 话筒那头静了一下,传来旅长憋着火的吼声。 “你小子还敢给老子打电话?老子正要找你!你捅了多大的娄子!” “旅长,别急着骂人。” 李云龙掏了掏耳朵,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我先报位置,我们在黑风口东南方向三十里的一处山沟里休整。” 他停了一下,语气变得油滑起来。 “东西太多,烫手得很。”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批东西是我们晋西北铁三角联合作战的缴获。” “我们哥仨得分清楚了,剩下的才能给你送去。” 旅长在那头气笑了。 “好你个李云龙!你还敢跟老子讨价还价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旅长!” “这不是讨价还价,是集体决议!” 李云龙梗着脖子,嗓门也大了起来。 “孔二愣子和丁伟就在我旁边听着呢!” “我们仨要干大事,你这个当旅长的,总得支持基层同志的工作吧?” 贾栩站到了他身后,递过去一张刚写好的清单。 李云龙扫了一眼,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开念。 “丁伟的新一团,顶在最前头压力最大,补充二十挺MG42,子弹五万发。” “孔捷的新二团负责穿插接应,给他二十辆卡车,汽油管够,再加一批药品。” “我独立团啃硬骨头,炮弹得给我留下。” 他念完,又补了一句。 “旅长,剩下的火炮、装甲车、还有几十辆卡车和弹药物资,全给你送去旅部。” “一根毛都不少你的。” 电话那头没声了。 过了半晌,旅长的声音才再次响起,火气没了,口气也软了下来。 “你小子……好,我批了!” “不过我警告你李云龙!拿着最好的家伙,就得给老子打出个样来!” “要是打了败仗,我扒了你的皮!” “得嘞!” 李云龙乐了,啪的挂了电话。 电话刚挂,孔捷和丁伟就围了过来。 “老李,旅长咋说?” “能咋说,批了呗。” 李云龙把清单往兜里一揣。 “咱们参谋长出马,一个顶俩。” 孔捷和丁伟凑到贾栩身边,他已在地上摊开一张草图。 三个人头挨着头,借着手电那点亮,开始合计各自部队的穿插路线。 “老丁,你从西边这条路走,机枪阵地设在这两个高地,形成交叉火力。” 贾栩用铅笔在图上点着。 “孔二哥,你带车队走这条沟,保障丁团长的油料,随时准备从侧翼咬一口。” 王承柱在一旁听得真切,他一挥手,对着战士们喊。 “都听见了没?按丁、孔、李的顺序装车!优先保障外线部队!快!” 战士们马上动了起来。 一箱箱机枪弹搬上丁伟部队的卡车,油桶则滚向了孔捷的车队。 赵刚没掺和分东西的事,他走到一堆缴获的物资旁,拉过一个排长。 “留一份军毯和盐,还有那边的压缩饼干,给刚才路过的村子送去。” “告诉老乡们,动静闹得大,吓着他们了。” “是!政委!” 几个战士扛起军毯和成袋的食盐,很快没入了黑暗的林子里。 他们找到村子时,老乡们还躲在地窖里不敢出声。 战士把一床厚实的军毯,披在一位冻得发抖的老人肩上。 又把一小包盐塞进他手里。 老人抓着那包盐,嘴唇哆嗦着,半天挤不出一个字。 就在这时,天边传来一阵引擎的轰响。 那动静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像有一大群马蜂贴着地皮飞过来。 山谷里的战士们都变了脸色,齐刷刷抬头。 十几架敌机排着队,黑压压的从云里钻出,机翼下的航灯一闪一闪。 “隐蔽!快隐蔽!” 赵刚大吼。 可谷地里塞满了卡车,根本没地方藏。 鬼子的飞机八成是顺着车辙印子追来的。 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 贾栩抬头看了一眼,又瞅了瞅旁边排放废机油的沟渠。 他的话不多,但所有人都听见了。 “点着它,快!” 几个战士一愣,还是照着命令去办。 一个老兵掏出火柴,划着了就扔进黑乎乎的油沟里。 混着废机油和燃料的沟渠“呼”的一下烧了起来,黑烟夹着火苗直往天上蹿。 滚滚热浪翻腾上去,烤得上面的空气都晃荡起来。 带头的敌机开始俯冲。 航弹脱离挂架,一进入那片热浪区,轨迹明显歪了。 翻滚着砸在几百米外的山坡上。 一连串爆炸,碎石和泥土炸上了天。 没等第二批敌机反应过来,山谷另一侧的假阵地,爆起一团更猛的火。 那是一片用草人和破车架搭成的。 预设的炸药被引爆,爆炸的动静比航弹还响。 敌机从高空看下去,只见地面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以为已经命中目标。 机群盘旋一周,便拉高机头飞走了。 真正的车队,趁着这片刻的混乱和浓烟掩护,悄没声的溜出了谷口。 他们走的是山腰上一条不起眼的小路。 林间一片临时空地上,三支部队分派停当。 李云龙从头车上跳下来,走到丁伟的车队旁,用力拍了拍车厢板。 “丁伟,你小子给老子把口子撕烂点!别他娘的省子弹!” 丁伟哈哈大笑,他跳上一辆卡车。 车斗里盖着帆布,能瞧出底下是重机枪的轮廓。 “瞧好吧你!” 他一挥手,车队随即启动,朝着西边的黑暗中冲去。 孔捷的车队则折向东北。 他的任务是给丁伟的部队送油,必要时从侧翼敲上一家伙。 赵刚站在空地上,对着留下休整的独立团战士们讲话。 他的嗓子发哑,但每个字都砸在人心里。 “这次缴获的东西,都是拿命换来的。” “每一发子弹,每一滴油,都给老子省着用。” “咱们的命,比这些铁疙瘩金贵!” 在不远处的村口,一个战士把一小包盐小心分成几份,递到几个妇人手里。 一个妇人捧着那点盐,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就是不住的点头。 天彻底黑了。 山坳里燃起几堆篝火,跳动的火焰把岩壁映得发红。 李云龙端着一满碗酒,走到一块大石头前。 他没喝,碗一斜,整碗酒全洒在地上。 “弟兄们,走好。” 他又抬头看了看天,骂骂咧咧。 “老天爷,你他娘的要是开眼,就保佑咱们剩下的这些人,多活几个!” 说完,他转身掏出一串车钥匙和物资清单,一把塞给了通讯员。 “送旅部去!告诉旅长,仗打完了,剩下的都归他!” “让他别再给老子打电话哭穷!” “是!保证完成任务!” 通讯员敬了个礼,转身跑向一匹快马。 山谷里,慢慢的静了下来。 战士们靠着卡车,有的在擦枪,有的已经抱着枪睡着了。 贾栩没歇着。 他借着火堆,在地上摊开一张从鬼子指挥部缴获的“甲号作战”地图。 图上,日军的兵力部署和调动方向,用蓝色箭头标得一清二楚。 他又拿出那份缴获的日军部队调动时间表,两份东西对照着看。 他拿起一支红铅笔,盯着地图上的平原区域来回的瞧。 最后,他在一处连接主要公路的交通线上,重重的划下了一道红线。 他在那条红线上,点了点。 第151章 想平村子?问过老子没! 平原上, 一发炮弹砸下来,黑色的泥土冲起几米高,又哗啦一下盖住两个来不及躲的士兵。 楚云飞的阵地前沿,隔几秒就腾起一道土浪。 他蹲在工事后面,泥土从头顶的木梁上簌簌往下掉,他伸手死死压住自己的帽檐,牙根咬得腮帮子都在抖。 一个副官连滚带爬地滑进工事,满脸都是黑灰,声音带着哭腔。 “团座!右翼……右翼被鬼子的摩托车队撕开了!” 楚云飞一把夺过副官手里的望远镜,镜片上还带着温热。 他举起望远镜朝右翼看去,那边的阵地已经冒起几股黑烟,火光一闪一闪。 他把望远镜狠狠砸在工事的土墙上。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又连贯的引擎轰鸣声从另一个方向传了过来,那动静跟鬼子摩托的尖啸完全不同。 几十辆卡车和装甲车组成的车队,从日军侧后方那片稀疏的树林里猛地冲了出来。 李云龙坐在头车里,一把抓起步话机的话筒,对着频道低吼。 “听我命令!从鬼子屁股后面,给老子把它掏穿了!” 贾栩坐在他旁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伸出手,对着后面车队的方向比了三个手势。 车队立刻分成了三股,交错着扎向日军摩托化部队的侧翼。 冲在最前头的几辆卡车后挡板猛地砸下,几名战士合力将一卷卷盘好的东西甩到土路上。 那东西一落地就弹开,是一串串带着倒刺的铁链。 冲在最前面的日军摩托车队根本没反应过来,十几辆车压了上去。 轮胎被刺穿的声音跟布匹撕裂一样,此起彼伏。 骑手们惨叫着翻滚在地,被后面跟上来的同伴直接碾了过去。 后排的摩托车紧急避让,队形瞬间散了。 有的车为了躲避,一头撞在一起,火花四溅。 有的则慌不择路,直接冲出了土路。 乱作一团的第二梯队一头冲进路边一片看似平坦的草地,想从侧面绕过去。 下一秒,他们连人带车,齐齐消失在地面上。 伪装网被压塌,露出一道新挖的壕沟,那宽度刚好能吞下一辆三轮摩托。 后续的车辆躲闪不及,一辆接一辆地栽了进去,车头撞车尾,叠罗汉似的堵死了整条壕沟。 拖着麻袋的卡车在土路上一个急转,车轮卷起漫天尘土,再次拉起一道沙墙。 沙墙掩护着整个车队在混乱中迅速掉头。 一挺架在卡车车斗上的MG42发出沉闷的咆哮。 三个短点射,干脆利落。 一个正挥舞着军刀,试图重整部队的鬼子军曹胸前爆开几团血雾,整个人被打得向后飞起,摔在地上不动了。 几乎是同时,远处高地上,赵刚稳稳地扣动了扳机。 一声清脆的枪响混在战场的嘈杂中。 远处的日军旗手身子一晃,应声倒下,那面太阳旗也跟着歪倒在地。 李云龙在步话机里呵斥。 “别他娘的恋战!剪掉尾巴就走!” 车队没有丝毫停留,在完成转向后,开始加速撤离。 经过楚云飞阵地右翼的前方时,几辆卡车的速度慢了下来。 几名战士从车上跳下,飞快地卸下十几箱弹药,码在路边。 他们的动作利索得像排练过无数遍,放下东西就立刻跳回了车上。 一张纸条被一块石头压在最上面的箱盖上,风吹得它哗哗作响。 楚云飞的副官冒险派人冲出去,把纸条捡了回来。 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云飞兄,礼尚往来,弹药你先用着!” 楚云飞从望远镜里,只来及看见一个印着黑色野狼标记的车屁股,在漫天烟尘中一晃而过。 他沉默了片刻,把望远镜递还给副官,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劲。 “这个李云龙……” 他随即挥手,下达了命令。 “传我命令!机枪掩护!全线稳住正面,右翼给我压上去,准备反击!” 对岸,日军指挥官的帐篷里传出气急败坏的咆哮。 他在电台中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调集了所有能动用的坦克,要去踏平附近那个叫赵家峪的村子。 “碾碎他们!我要让那些支那猪知道,激怒帝国的下场!” 远处山坡上,独立团的车队停在一片隐蔽的林子里。 一名通讯兵快步跑到李云龙跟前,递上一份刚截获的电报。 李云龙扫了一眼,咬着烟头,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想平村子?好啊,活腻歪了。” 他转头看向贾栩。 “参谋长,菜都送上门了,咱们请他吃顿铁火锅。” 贾栩没说话,只是蹲下身,用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圈,代表村庄的轮廓。 他的指尖在圈内外的几个位置飞快地点着,嘴里吐出简短的指令。 “孙德胜,你带骑兵连在外围游动,负责清理漏网的步兵。” “段鹏,突击组埋伏在火圈外侧的暗沟里,等坦克瘫痪了,你们就上,收割那些从坦克里爬出来的。” “王承柱,你的炮往后挪三百米,记住,不打人,只打我指定的火点。” 夜幕降临。 几十名战士弯着腰,像幽灵一样在村外的麦垛间穿行。 他们将一桶桶汽油从卡车上悄悄滚下来,用扁嘴的油壶,沿着一圈圈堆好的麦垛,洒下一道环形的油线。 油线在夜色里泛着不祥的油光。 它的收口处,被巧妙地连接到一处隐蔽的沟渠里,确保能够一次性点燃整个火圈。 王承柱正蹲在炮位上,仔细校对着迫击炮的角度和标尺。 他对身边的炮手叮嘱道。 “都给老子记清楚了,不打人,只打我指定的火点!谁要是打歪了,回头老子扒了他的皮!” 赵家峪村里,此刻已经空无一人。 赵刚早就组织好了村民,带着细软和粮食,沿着村子北边的一条干涸的沟渠,悄悄撤离到了后山的安全区。 一个抱着小花猫的孩子在队伍里回头望了一眼自家的屋顶,脸上有些害怕。 一名走在队伍末尾的战士笑着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门。 “别怕,叔叔们会保护你的家。等打跑了鬼子,你就能回来。” 夜色越来越浓。 麦田里的萤火虫一闪一闪,为这片即将燃烧的土地,增添了几分诡异的诗意。 段鹏带着突击组的三十多号人,已经悄无声息地埋伏在火圈外侧的一条天然暗沟里。 他们身上盖着伪装网,手里攥着上了膛的冲锋枪,一动不动,如同融入了黑暗的石头。 李云龙趴在远处山坡的最高点,嘴里叼着根没点的烟。 他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贾栩笑道。 “参谋长,菜都备好了,就等鬼子上桌了。” 贾栩抬起手腕,看了看那块德国表。 “还有十分钟,坦克车队就会进入我们预设的入口。” 他抬起头,看向远处那片寂静的村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一切按计划进行。” 第152章 这波伏击太狠了! 村外公路的地面震动起来,声如闷雷。 这是坦克履带碾压大地的轰鸣。 李云龙趴在坡顶的观察口,嘴里那根没点的烟都快被他捻成了烟丝。 他一把抓起身旁的步话机话筒,压着嗓子低吼: “各单位注意,开席!” 话音刚落,绕着村子外围预设的干柴带瞬间被点燃。 浇满的汽油轰的一声爆燃,三米多高的火墙拔地而起。 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将半边天都映成了血红色。 山坡另一侧,炮兵王承柱的迫击炮标尺早已对准预定坐标。 他一巴掌拍在炮手后背上,吼道:“目标,东南角预设通道!一发,破障!” 炮手猛的一拉击发绳。 炮弹出膛,精准的砸在火墙东南角。 巨响声中,火墙被炸开一个数米宽的豁口。 火圈的缺口被炸出了一道火瀑,看着像是唯一的生路。 远处坦克里的指挥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 火圈拦住了去路,唯一的缺口就在眼前。 他没有多想,在电台里咆哮着下令。 “从缺口冲进去!快!” 领头的九七式坦克几乎没有思考。 驾驶员下意识的一脚油门,朝着豁口猛冲进去。 后面的坦克紧随其后,争先恐后的扎堆跟进。 就在头车冲进村子中央的空地时,民房的屋脊上被火焰燎断的绳索再也束缚不住瓦片。 成百上千的瓦块伴着木梁断裂的嘎吱声,如冰雹般劈头盖脸的砸下。 瓦片砸在坦克厚实的装甲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一块瓦片正好砸裂了一辆坦克的潜望镜。 另一辆的通讯天线也被砸弯折。 坦克驾驶员的视野里只剩下跳动的火焰和漫天飞舞的碎瓦。 车内全是叮当乱响和同伴的惊叫。 他们手忙脚乱的打着方向盘,试图在瓦砾堆里找到安身之处。 村子正中,那片伪装成石板路的巨大地窖木盖,在头车重压下发出绝望的咔嚓巨响,轰然塌陷。 头车的履带瞬间踩空,整个车头猛的向下一沉。 炮管直愣愣的扎进了烂泥里。 跟在后面的第二辆坦克根本来不及刹车。 在一阵刺耳的钢铁尖啸中,它狠狠的撞上了前车的尾部。 巨大的冲击力让它整个车体被顶翻过来,四脚朝天。 这一下彻底堵死了后车的去路。 一条用于藏兵的暗沟里,脸上蒙着湿布的段鹏猛的蹿了出来,手臂奋力向下一挥。 他身后几十名突击队员同时跃出。 手里的冲锋枪对准坦克观察口和机枪射击孔,果断扣动了扳机。 密集的子弹打在钢板上叮当作响。 强大的火力压制得坦克里的鬼子抬不起头。 两个战士猫着腰,借着一堵残墙的掩护冲到一辆翻倒的坦克边。 他们用一根粗长的撬棍,死命插进滚烫的舱盖缝隙。 两人青筋暴起合力猛的一撬,舱盖被撬开一条致命的缝隙。 几枚拔了弦的木柄手榴弹被他们奋力从缝隙塞了进去。 一连串闷响从坦克内部传出。 黑色的浓烟夹杂着火苗,猛的从缝隙中喷涌而出。 烟雾滚滚的车舱里,一个浑身是火的鬼子惨叫着刚爬出半个身子。 他就被几支黑洞洞的枪口顶了回去。 一梭子弹又把他硬生生塞了回去。 火圈之外,孙德胜率领的骑兵连正策马飞驰。 马蹄扬起滚滚尘土,雪亮的马刀在火光映照下寒光闪闪。 那些被火墙和爆炸吓得四散奔逃的日军步兵,在开阔地上成了骑兵刀下待宰的羔羊。 一个鬼子步兵刚跑出没几步,就被一匹快马追上。 马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血色弧线,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后山高处的小坟包后面,赵刚用一个弹药箱垫稳了枪身。 他屏住呼吸,三点一线,准星牢牢套住了远处的日军大尉。 那人正挥舞指挥刀,声嘶力竭的企图重整队形。 枪响了,声音轻微的几乎被战场的喧嚣所淹没。 一枚弹壳从枪膛弹出,叮的一声掉在弹药箱上。 远处的日军大尉身子猛的向后一仰,直挺挺的倒下。 指挥刀脱手飞出,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才落下。 日军的指挥系统瞬间崩溃。 一辆九七式坦克试图掉头,履带碾碎了墙角。 炮塔在烟雾中徒劳的转动,根本找不到有效目标。 段鹏组里的一名副手看准时机,甩手扔出了一捆集束手榴弹。 手榴弹在坦克的一侧履带下轰然炸响。 伴随着巨大的金属断裂声,那条履带断成数截。 坦克彻底瘫在了原地。 炮位上,王承柱飞快的调整迫击炮角度,对着步话机大吼: “第二发,坐标南三,引燃柴垛,给锅里再添把猛火!” 又一发炮弹呼啸而出,准确的砸中了村南角的一处巨大柴垛。 柴垛轰然起火,新燃起的大火让整个陷阱如同一个炼钢炉。 滚烫的空气炙烤着坦克的铁皮。 几台坦克的发动机因过热而自动熄火,冒出阵阵黑烟。 李云龙从土坡上跳下来,一边大步向前走,一边对着步话机下达更精准的命令: “突击组上!其他人给老子看住了,控制距离!别他娘的靠那些铁罐头太近,等它烤软了再上去摸战利品!” 两名战士用一根带铁钩的长杆,合力拽开一个烧得通红的舱盖。 一股浓烟喷出,他们将一个被熏得半死的机枪手从里面拖出来。 他们像扔麻袋一样把机枪手扔在地上。 被火圈困住的日军摩托车队试图强闯火墙。 但车轮很快陷进了被水泡成的烂泥地里,只能在原地徒劳打滑。 它们立时成了活靶子。 卡车车斗上的一挺九二式重机枪,正对着混乱的敌群精准点射。 滚烫的弹壳叮叮当当的掉落在车斗里。 远处的人影应声倒下一排又一排。 火光映红了段鹏的脸,他甩了甩手背上溅到的血迹。 他继续指挥手下弟兄们,为那些负隅顽抗的坦克逐一点名补漏。 就在这时,村子另一头楚云飞的阵地上,重机枪也发出了怒吼。 密集的交叉火力彻底封死了日军步兵企图增援的道路。 楚云飞的电台里,副官的声音难掩激动: “报告团座!友军侧翼攻势已成,敌军已彻底陷入合围!” 楚云飞放下望远镜,声音沉稳而有力: “全线突击,合围收网!” 第153章 这一仗,杀得敞亮 楚云飞抽出指挥刀,向前一指。 他没吼,可声音压过了炮火。 “正面,压上去!” 命令一下,杀戮便开始了。 阵地前沿,早就架好的重机枪同时开火。 弹雨织成一片火网,把日军冲锋的路彻底封死。 冲在最前的鬼子一头撞了上去,人当场就碎成了几块,炸开一团血雾。 后面的人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死掉的同伴堵住了路。 机枪手们不停地来回扫射,弹壳叮叮当当地跳了一地。 楚云飞的兵以排为单位,听着军官的哨声站起来。 “第一排,准备!” “开火!” 几百条枪同时响了。 枪声连成一片,跟海浪拍岸似的。 第一排打完就蹲下压子弹,第二排跟着站起来补上。 子弹一波接一波,把鬼子的队形打得稀烂。 小鬼子被李云龙的火圈在屁股后面烤,本来想从正面找条活路。 哪成想,这边是另一堵铁墙。 屁股后面是火,脸前面是子弹。 这帮鬼子被夹在当中,动弹不得,成了锅里的开水,两头都在烧。 山坡上,王承柱的炮口没冲着人。 他瞄着村里还没着火的屋顶和柴火堆,抓着步话机喊: “参谋长!地方都找好了,全是能点着的玩意儿!” 步话机里,贾栩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照计划来,不打人,只管点火。” “是!” 王承柱一挥手。 “三号、四号炮位,打村西的麦秸堆!两发快打!” “五号、六号炮位,村东木料场!开炮!” 几发炮弹飞出去,没往人堆里落。 炮弹准准地掉进了村子各个角落。 轰!轰! 村西边的大麦秸堆一下就着了,火苗子蹿起老高。 村东边的木料场也跟着烧了起来,干木头最是禁不住烧。 本来只是个火圈,被炮弹这么一勾,圈子里面也着了起来。 火借着风,风又吹旺了火。 整个村子跟个大炉子一样,热得要命。 困在里头的鬼子不但要躲子弹,还得忍着那股能把人烤熟的热气。 坦克铁皮烫得不行,里头的人跟在蒸笼里一样。 “他娘的,这帮土八路想烤了我们!” 一个坦克车长受不了了,掀开顶盖想喘口气。 他脑袋刚冒出来,一颗子弹就钻进了他脑门。 高地上,赵刚拉动枪栓,滚烫的弹壳跳了出来。 他已经瞄上了下一个,一个正在打旗语的日军旗手。 火圈外面的沟里,段鹏对着后面的兄弟比了个手势。 “两个一组,从缝里钻!专找趴窝的铁王八和摩托车下手!” 几十条人影从沟里蹿出来。 他们借着烟和火的遮挡,在乱糟糟的战场上乱钻。 一个小组猫着腰,摸到一辆履带断了的九七式坦克边上。 坦克里的机枪还在瞎打。 一个队员掏出个炸药包,前端绑着拉火管。 他猛地蹿上去,把炸药包死死塞进了坦克屁股后面的发动机口。 另一个队员拉开一捆手榴弹,从侧面甩手扔进了坦克的履带缝里。 两人干完活,头也不回地滚进旁边的弹坑。 轰隆一声,坦克的发动机盖整个被掀飞了。 履带也彻底炸烂了,那坦克趴在那儿不动了,像个死王八。 另一头,几辆三轮摩托想凑到一块,从火墙薄的地方冲出去。 段鹏亲自带人摸了过去。 他没开枪,从腰里掏出几个改过的手雷,使劲扔进摩托车队里。 几声爆炸,摩托车被炸翻在地,油箱里的汽油淌了一地。 火苗子顺着汽油爬过去,把剩下的车也全给点了。 火里头,车上的弹药箱被引爆,噼里啪啦地响个没完。 外围开阔地,孙德胜的骑兵连没冲锋。 他们像草原上的狼群,在外面兜圈子。 专门收拾那些被火逼出来、想跑的散兵。 一个日军军曹刚跑出烟,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一阵马蹄响。 他一回头,只看见一道亮光。 那不是马刀,是柄飞刀,正插在他喉咙上。 军曹捂着脖子跪倒在地,抽了几下就不动了。 马上的骑手看都没看,反手又掏出一把飞刀,奔着下一个去了。 这种没声的打法,比枪炮更能吓破敌人的胆。 高地上,赵刚每一枪都像是在点名。 他专打军官、机枪手和传令的。 一个日军大尉刚把溃兵拢起来,想反扑。 赵刚一枪过去,连着他的钢盔都给打飞了。 刚凑起来的队伍又乱了。 一个机枪小组刚架好枪,准备压制楚云飞的阵地。 机枪手刚要开火,人就软了下去,倒在副射手身上。 鬼子的指挥全被赵刚一枪一枪地打断了,整个部队乱得找不着北。 他们被子弹赶着,被火烤着,在两个团织的网里瞎撞。 楚云飞的阵地上,攻守已经换了过来。 他看着眼前的乱象,下了新命令。 “信号弹,全线压上,收网了!” 一颗绿色的信号弹上了天。 三五八团的兵嗷嗷叫着跳出战壕,端着刺刀,冲向了混乱的敌军。 日军已经没法抵抗了。 一些人被机枪放倒,一些人被刺刀捅死。 更多的是被这场景吓破了胆,扔了枪跪在地上。 一辆九七式坦克还在挣扎。 炮塔乱转,朝着楚云飞的阵地瞎开了一炮。 炮弹打歪了,落在阵地前炸起一团土。 “承柱!给我废了那铁王八!” 李云龙在步话机里吼道。 王承柱的炮口立刻调了过去。 一发炮弹飞过去,正好砸在坦克炮塔和车身的连接处。 炮塔被炸歪了,卡在那儿再也转不动。 坦克成了真铁疙瘩。 段鹏的人趁机冲上去,撬开盖子,往里扔了两颗手榴弹。 随着两声闷响,那坦克彻底没了动静。 半小时后,战斗差不多停了。 战场上一片狼藉。 烧黑的坦克冒着烟,拧成麻花的摩托车架子到处都是。 空气里全是东西烧焦的臭味、硝烟味和血的腥气。 楚云飞的部队牢牢控制着正面,自己没伤几个人。 他的副官跑过来报告,话里透着兴奋。 “团座!阵地守住了!前面的鬼子全干掉了,合围成功,一个都没跑!” 楚云飞点点头,用手绢擦了擦指挥刀上的土,慢慢收刀入鞘。 第154章 李云龙怒杀二鬼子 结束之后村子只剩灰烬和断墙。 风一吹,烧焦的木头味混着泥土的腥气,呛得人直咳嗽。 赵刚带着百姓从后山那条隐蔽的沟渠里走出来,队伍拉得很长,沉默得像一支送葬的队伍。 孩子们被烟熏得小脸黢黑,一个个抓着大人的衣角,睁着惊恐的眼睛,打量着这个已经不认识的家。 赵刚的嗓子有些哑,他站在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上,对着人群喊。 “乡亲们,鬼子被咱们打跑了!家没了,咱们可以再建!” 他挥了挥手,几名战士立刻抬过来几大袋东西。 “先领些盐和军毯,晚上冷,别冻着。” “那边架了锅,有热粥和清水,老人和孩子先去!” 人群骚动起来,几个妇人捂着嘴,眼泪掉了下来。 一个白胡子老头拄着拐杖,走到赵刚面前,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云龙嘴里骂骂咧咧地从一堆烧塌的房梁里走出来,满身都是黑灰,像个从灶坑里爬出来的土匪。 “他娘的,一个个杵着当门神?还不动手!” 他嘴上骂得凶,自己却第一个弯下腰,两手抓住一根烧得半焦的房梁,青筋从脖子一直爆到额头,低吼一声,硬是把那根大梁从废墟里拖了出来。 几个战士赶紧跑过去帮忙,被他一瞪眼又给吼了回去。 “滚蛋!这点活儿老子自己能干!” 他一个人拖着那根沉重的木梁,一步一个脚印,把它拖到村口的空地上。 孙德胜的骑兵连没在村里待着,他们牵着马,沿着田埂,四散着去寻那些被炮火惊散的牛羊。 没过多久,远处就传来了牛哞哞的叫声和羊咩咩的应和,给这片死寂的土地添了几分生气。 王承柱带着工兵排,把战场上收拢回来的废铁堆在一块。 他拿着一把大锤,叮叮当当地把弯曲的钢板砸直,又指挥战士们架起小高炉,把那些零碎的铁片熔了,重新铸成一把把简易的铲子和锄头。 村里唯一那口老井的井泵被炮弹震坏了,王承柱带着两个钳工,围着那堆零件捣鼓了半天,满头大汗。 终于,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和哗啦啦的水响,一股清澈的井水从泵口喷涌而出。 几个战士欢呼起来,赶紧提着木桶过去接水。 段鹏领着民兵,在村子两头地势高的地方开始挖防空洞。 他们选了两处土质结实的坡地,铲子和锄头上下翻飞,泥土被一筐筐地运出来。 洞口用粗大的木头做了支撑,结实得很。 防空洞挖好后,段鹏把村里的老人和孩子都叫了过来,一遍遍地给他们演练进出的路线。 “听到哨子响,就往这边跑!别慌,一个跟一个!” 他让孩子们来回跑了几趟,直到每个人都记熟了路线,才算放心。 贾栩没去干那些力气活,他手里拿着一根树枝,蹲在村口的空地上。 他在满是灰烬的地面上,画出了一道道线条,勾勒出一个新村庄的布局。 “这里是主路,要宽,得能过卡车。” 他用树枝点着地面,对围过来看的几个村干部说。 “房子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挤在一起,要留出防火的通道。每排房子之间,至少要隔开三丈。” “厨房和柴房要单独建在下风口,水井要多打两口,集中在这几个地方,方便取水,也方便救火。” 他的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干脆利落,直接点在要害上。 村干部们听得连连点头,脸上的愁云散了不少。 有了章程,人心就定了。 大家伙儿立刻分头行动起来,男人们负责清理地基、和泥砌墙,女人们则去远处山坡上割茅草,准备搭临时的屋顶。 李云龙缴获的卡车派上了大用场,一车车的青砖和新瓦从县城运了回来。 新垒的墙壁一天天高起来,一块块青色的瓦片重新铺上了屋顶。 村里几个手巧的妇人,用新和的泥巴,很快就盘起了几个新灶台。 当第一缕炊烟从新砌的烟囱里升起时,几个在院子里玩泥巴的孩子忍不住拍着手笑出了声。 那笑声清脆得像刚出炉的瓷器,在这片灰烬里显得格外响亮。 就在村子渐渐恢复生机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两个民兵在清理一户塌了半边的人家时,从一个几乎被埋进土里的大米缸里,拖出了一个浑身发抖的男人。 那男人穿着一身半旧的绸衫,脸色蜡黄,眼神躲躲闪闪,一看就不是村里人。 “你是谁?鬼子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跑?”一个民兵用枪托顶着他的后背,厉声问道。 男人哆哆嗦嗦地说自己是过路的客商,被炮火吓坏了,才躲进米缸里。 可他话还没说完,人群里一个眼尖的老大爷就指着他叫了起来。 “是他!就是他!我认得他,他是给鬼子带路的二鬼子刘四!” 这话一出,人群立刻炸了锅。 几个壮汉冲上去,七手八脚就把他捆了个结实。 李云龙闻讯赶来,他绕着那个被捆成粽子的汉奸走了两圈,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叫刘四?” 那汉奸吓得浑身发软,瘫在地上,话都说不出来。 李云龙也不再问,他一挥手。 “拖过去,绑到那门框上。” 战士们把刘四拖到一扇还立着的破门框前,用粗麻绳把他牢牢绑在门柱上。 李云死盯着他,只问了两句话。 “北疃村的地道图,是不是你给鬼子的?” 刘四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里全是恐惧。 “鬼子糟蹋村里姑娘的时候,你是不是在旁边给他们望风?” 刘四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像死人一样。 李云龙没再等他回答,他从腰间拔出那把缴获的王八盒子,拉开枪栓,对着所有围观的百姓,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 “通敌叛国,残害同胞者,杀!” 他抬手就是一枪。 枪声在傍晚的村庄里回荡。 刘四的脑袋耷拉了下去。 短暂的安静后,村里爆发出震天的掌声和叫好声。 一个妇人冲出人群,跪在地上,对着那具尸体狠狠地啐了一口,放声大哭。 李云龙把枪插回枪套,转身对赵刚说。 “政委,告诉乡亲们,凡是帮鬼子干过伤天害理的事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了!” 第155章 总部危机!鬼子已动! 整个村子烧得只剩个黑架子,空气里混着烧焦的木头味土腥味, 战士们跟老乡们都光着膀子喊着号子,在这片废墟上忙得热火朝天。 李云龙脚底下踩着个烧成废铁的坦克壳子,正扯着嗓子指挥。 “那块铁王八的裙板!对!就他娘的那块!” 他指着一块刚撬下来的装甲,冲底下几个累得哼哧哼哧的战士吼。 “给老子弄下来,搬去王大娘家!” “拿这玩意儿盖房顶,炮弹下来都得掂量掂量!” 赵刚听见这话,脸都黑了。 他几步就冲了过来。 他指着那块厚重的钢板,压着火气说。 “老李!那是特种钢!” “兵工厂等着这玩意儿研究怎么打鬼子坦克,你拿来当瓦片?” 李云龙一瞪眼,从坦克上跳了下来。 他两手往腰上一插,站到赵刚跟前。 “兵工厂要钢,王大娘就不要命了?” “她家爷们儿子全折在鬼子手里,就剩一个老婆子。” “房塌了你让她睡马路?” 他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赵刚脸上了。 “用这铁王八盖顶,鬼子飞机再来,丢下的炸弹也得给它磕个头!” “人命,比你那破钢板金贵!” 赵刚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他刚想说部队纪律,可看着周围那些被烟火熏黑,却充满希望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 对着这么个浑人,道理是讲不清的。 况且他说的,还真他娘的是那么回事。 最后赵刚没辙了,只能摆摆手。 他扭头对战士们喊。 “听我的!” “先把清理出来的砖瓦,都给村里没劳力的孤寡老人家送去!” 不远处,王承柱正带着几个工兵,围着另一个坦克残骸忙活。 乙炔割枪的蓝火苗嘶嘶的响。 一个新兵蛋子手脚太快,差点把一个轴承弄坏。 “慢点!猴崽子,仔细着!” 王承柱吼了一嗓子。 “这负重轮的轴承可是宝贝。” “拆下来给咱们的骡车换上,跑起来能快一倍!” 另一个工兵正满头大汗的拆履带。 他听见动静,扭头喊。 “排长,团长要的‘瓦片’来了!” 王承柱抹了把脸上的黑灰,嘿嘿一笑。 “送过去!” “跟团长说,这玩意儿死沉,房梁可得用双份的料!” 村口,楚云飞带着两个卫兵,站在一棵烧黑了半截的大槐树下。 他看着眼前这乱糟糟却又生机勃勃的场面,心里五味杂陈。 一队士兵抬着从鬼子炮垒上拆下来的炮管,喊着号子当成房梁往地基里嵌。 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不远处几个村妇正围着一块德制坦克装甲。 她们把它当成了碾谷子的石板,上面还沾着麦麸。 这简直是暴殄天物。 楚云飞把这四个字压在心底,没说出口。 他明白在这里,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李云龙早就看见他了,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 “哟,云飞兄!大驾光临,是来看我这穷哥们儿怎么过日子的?” “要不要也给你来块铁王八的装甲当床板?” “睡着踏实,保准连蚊子都不敢落下来!” 他一边说,一边还真就拍了拍旁边的炮塔顶盖,拍得当当响。 楚云飞给他这话噎得够呛,又不好发作。 他只好走上前去,对着李云龙抱了抱拳。 “李兄这般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楚某佩服。” 他想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只是这德制钢材乃是百炼之精,用来盖房实在是可惜了。” 李云龙压根没把这话听进去。 他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个油乎乎的布包,献宝似的在楚云飞面前摊开。 里面是一堆黑不溜秋的东西。 “别聊那些没用的!云飞兄,来,尝尝这个!” “正宗的洋玩意儿,咖啡豆!” “我让炊事班用炒菜的大锅刚炮制出来的,香得很!” 楚云飞瞅着那包跟煤渣子差不多的玩意儿,一股子糊味直冲鼻子。 他嘴角扯了扯,客气的点点头,手却没动。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冲散了工地的嘈杂。 一个通讯员骑着匹浑身冒白汗的快马,疯了似的冲进村子。 他冲到李云龙跟前猛的一勒马缰,那马差点人立起来。 通讯员自己也站不稳,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 他连滚带爬的扑到李云龙脚边,嘴唇都干裂了,嗓子哑得像破锣。 “团长!旅部特急!” “特急”两个字一出口,李云龙脸上的笑就没了。 他一把夺过那份边角带血印的电报,黑手印直接按在了纸上。 他低头一看,电报上的字不多,可每个字都像钉子。 “太行危,总部危,冈村宁次亲临,特战队已动。” 李云龙捏着电报纸,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那股子兵痞的劲儿一下就收了回去,换上了一股子能把人冻住的杀气。 周围干活的人也都察觉不对劲,手里的活不约而同的停了。 吵闹的工地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废墟的呜呜声。 贾栩从人群后面挤了过来,从李云龙手里接过电报。 他只扫了一眼,脸色也沉了下去。 他抬头看着李云龙,压低了声音说。 “团长,鬼子的大部队是明着来的。” “摆开了车马要跟我们干,总部那边肯定有准备。” “打不过还能躲。” 他顿了顿,语气更冷了。 “但鬼子这支特务队,才是钻心窝子的毒蛇。” “专找咱们的命门下手,这才是最要命的!” 李云龙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种事,还得靠贾栩。 贾栩扭头看向楚云飞,冲他点了下头。 “云飞兄,怕是要借你的地盘走一趟了。” 楚云飞心里咯噔一下,立马就懂了。 他看看贾栩,又看看面色铁青的李云龙。 他二话没说,斩钉截铁的回道。 “打鬼子,说什么借不借的。” “我的防区就是你们的防区,需要楚某做什么,直说!” 贾栩也不废话,几步走到那块碾谷子的德国钢板前。 他弯腰从地上捡了块烧剩的炭疙瘩,在手里掂了掂。 他蹲下去,直接就在那块黑亮的钢板上画开了。 他的手很稳,炭笔划过钢板没发出一点声音。 一条条线就出来了。 周围的人全都围了过来。 李云龙、赵刚、楚云飞,还有那些刚放下工具的战士,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 他们都盯着他的手。 没一会儿,一幅太行山脉的简易地形图就在钢板上显出了大概轮廓。 哪里是山,哪里是河,几个重要的县城据点,都标得明明白白。 贾栩又画了几道又粗又黑的箭头,代表鬼子主力的合围方向。 他又在包围圈里画了个圈,代表总部。 最后,他在一个叫“麻田”的地方,用尽力气狠狠的画上了一个叉。 这个地方就在鬼子进攻路线的侧面。 他站起身,用手里的炭疙瘩指着那个叉。 “鬼子那帮特务,心思毒着呢。” “他们要掏咱们总部,肯定不走大路。” 他用炭疙瘩重重的敲了敲那个叉。 “就从这儿,麻田!” “这地方山高林密看着是天险,咱们自己人都容易疏忽。” “鬼子就专挑这种地方下手!” “那支特务队,十有八九会从这儿钻进来!” 第156章 全团动员!打造死亡陷阱! 贾栩用木炭在一块装甲板上画出复杂的地形,然后在山谷入口处画了个叉。 “这里,就是他们的坟场。” 贾栩的声音不大,但周围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钢板上那个叉上。 贾栩看向李云龙、赵刚和楚云飞,解释道:“我们不能等鬼子来找,要主动给他们一个‘总部’。” 李云龙眼睛一亮,凑上前问:“你的意思是……空城计?” “不只。”贾栩摇头,用木炭敲了敲钢板。 “空城计是让敌人不敢进。我的计划,是引他们进来,让他们死在里面。” 赵刚皱起眉,不安地问:“怎么引他们进来?太冒险了,万一情报泄露……” 贾栩没理他,指着地图上的“麻田”区域。 “我会建议总部立刻向西转移五十里。同时,在麻田安排一部大功率电台,二十四小时不停发报。” “发什么?”赵刚追问。 贾栩语气平淡地说:“总部首长们在激烈争吵。” 他补充道:“争论是坚守麻田,还是向西转移。语气要慌乱、愤怒,让人听出高层意见不统一,犹豫不决。” 李云龙瞬间明白了,一拍大腿骂道:“他娘的!这是告诉鬼子,咱们指挥部乱成一锅粥了!” “对。”贾栩点头,“这会给敌人特战队一个明确信号:八路军高层乱了,指挥失灵,是斩首的最好时机。” “他们会认为,只要一刀捅进去,就能瘫痪我们的指挥。这样的功劳,他们舍得放弃?” 周围的战士听得倒吸凉气,这计策算计得太狠了。 楚云飞一直没说话,他盯着地图,又看看贾栩,声音干涩地开口:“贾参谋,你这不是计策。” 他上前一步,指着钢板:“你这是在给活着的敌人,提前写好一份验尸报告。” 贾栩没回应,继续用木炭在地图上勾画。 “麻田那个山谷,我去看过。地形狭窄,两侧是陡坡,只有一条不到二十米宽的路。我要把那里,变成一座绞肉机。” “绞肉机”三个字一出,在场的人都感觉后背发凉。 李云龙兴奋起来,一巴掌拍在坦克残骸上。 “他娘的!就这么干!老贾,你小子真行!” 他搂住贾栩的肩膀,吼道:“需要什么,只管开口!老子砸锅卖铁也给你凑齐!” “好。”贾栩挣开李云龙的手,立刻转向王承柱。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 “承柱!新任务。” 王承柱立刻挺直腰板:“参谋长请指示!” “这个东西,叫‘鬼剃头’。”贾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草图递过去。 王承柱接过来展开,图上是一个复杂的联动装置。 贾栩指着图纸解释:“用缴获的德制钢缆,一头固定在山壁,另一头连着一排改造过的诡雷。” “诡雷的引信加长,连在钢缆上。鬼子一旦碰到另一侧的绊索,钢缆瞬间绷紧,拉动引信。” 他看着王承柱的眼睛。 “重点是,地雷不是向上炸,而是被钢缆的拉力,贴着地面横扫过去!” 王承柱脑子里立刻有了画面。 高速绷紧的钢缆,能带着地雷贴地横扫,把一排人的腿齐刷刷削断。 王承柱光是想着,就觉得小腿抽筋,咽了口唾沫。 “参谋长……这个……技术难度不小。”王承柱声音发干,“钢缆张力、地雷改装、触发机关灵敏度都得反复试验,不然效果出不来。” “有多大把握?”贾栩盯着他问。 王承柱看着图纸上恶毒的设计,咬了咬牙。 “给我三天,足够的人手和材料!我有七成把握!” “够了。”贾栩点头。 他又拿出第二张图纸塞过去。 “还有这个,叫‘钻地龙’。” 王承柱低头看去,图纸更简单,也更致命。 “利用空心装药原理,把炸药装进钢管,前面加个钢锥。用德制遥控引信引爆。” 贾栩的手指在图纸上敲了敲。 “这东西能穿透三尺厚的土层,专门炸鬼子趴下的地方和他们的掩体。” 王承柱眼睛亮了。 之前的战斗,鬼子一受挫就卧倒隐蔽,迫击炮很难打中。 这个“钻地龙”简直是为这种情况准备的。 只要知道大概位置,遥控一按,就能从下往上把趴着的鬼子撕碎。 他激动得脸都有些发红:“参谋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这个比‘鬼剃头’简单,我今晚就能试制!” 贾栩收回目光,转向段鹏。 段鹏立刻上前一步。 “参谋长!” “你带队员换上缴获的晋绥军破烂军装,混上些咱们自己的旧衣服。”贾栩吩咐道。 “每个人身上都弄伤,脸上抹满泥灰和假血,要看起来比真溃兵还狼狈。然后去麻田附近转悠,故意让鬼子的侦察兵发现。” “明白!当诱饵!”段鹏回答。 “不是诱饵,”贾栩纠正道,“是引他们去死地的路标。” 任务布置完,楚云飞走上前,对贾栩抱拳:“贾参谋,此战我虽不便直接参与,但358团愿负责外围。从现在起,麻田周边五十里,我来警戒和封锁情报。” 他眼神一凝,沉声道:“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给鬼子报信!” “多谢云飞兄。”贾栩对他点了点头。 李云龙跳上卡车车斗,对着全团的人高呼。 “全团都有!把所有能用的卡车都开出来!” “吃的!喝的!炸药!地雷!铁丝网!还有坦克上扒下来的铁盖子!全都给老子往麻田送!” “吼!” 战士们爆发出呐喊,疲惫一扫而空,个个兴奋起来。 命令下达,独立团和所有能调动的力量,都立刻运转起来。 入夜后,行动立刻开始。 一辆辆卡车盖着伪装网,趁着夜色开往麻田。 兵工厂里灯火通明,王承柱带着人连夜赶制“鬼剃头”和“钻地龙”。 段鹏带着队员们在身上涂满假血和泥灰,伪装成溃兵。 赵刚走进通讯室,开始按照计划向外发报。 李云龙站在村口,抽着旱烟,看着车队消失在夜色中。 他回头望去,临时指挥部里,贾栩正借着马灯的光,在那块钢板上用粉笔不断画下新的标记。 第157章 三百二十七个夺命机关 麻田的山谷里,月光把山石的影子拉得很长。 上千号人影在谷底和山坡上忙活着。 铁锹挖土,撬棍撬石头,偶尔碰到硬茬就发出一两声闷响。 贾栩站在一块凸出来的石头上, “三号点,再加两块滚石。” “用杠杆撬,算好角度,我要那石头滚下去能先撞上对面的山壁,再弹回来。” 几个工兵光着膀子,身上的肌肉被月光照得油亮。 他们牙关紧咬,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在了一根粗大的原木上。 合力把一块磨盘大的石头,一点点的往悬崖边上推。 石头底下,就一根涂了桐油的木桩子斜撑着。 桩子连着根钢丝,钢丝的另一头,藏在对面山谷的草丛里。 “照明组!”贾栩又喊了一声。 “探照灯往下压五度。” “都记住了,到时候一开灯,光线必须交叉,不能留下一个照不到的黑地方。” 山谷两边的峭壁上,盖着伪装网。 网底下,十几盏从鬼子机场弄来的大功率探照灯,被人重新校准了角度。 黑色的电缆从灯上扯下来,全都连到一台柴油发电机上,那机器正低低的响着。 山谷的另一头,李云龙带着人干的活儿更要命。 他们俩人一组,抬着一个个黑漆漆的汽油桶,轻手轻脚的放进挖好的坑里。 然后拉出引线,埋进旁边更深的土槽。 一个刚来独立团没几天的新兵蛋子,一边拿袖子擦汗,一边凑过来问: “团长,咱们埋这么多油桶干嘛?等鬼子来了,点着了烤他们?” 李云龙抬腿就在他屁股上来了一下,劲儿不大,就是带起了一小阵土。 “你小子懂个屁!”他骂了一句,脸上却在笑。 “这玩意儿叫‘贾氏开花雷’!” “里头装的不是油,是咱们兵工厂自己捣鼓出来的炸药和碎钢珠。” “一个响了,十米之内,活的东西都得给你炸成烂筛子!” 那新兵捂着屁股,张着嘴半天合不上。 他低头瞅了瞅脚下,那些汽油桶埋好之后,上面盖了土,又撒了些碎石和干草,跟旁边的地没什么两样。 他突然觉得,自己脚底下踩的不是地,是一片能随时把人崩上天的雷区。 李云龙没管那新兵什么表情,自己蹲下来,检查一个刚埋好的“开花雷”。 他抓了把土,匀匀的洒在上面,又捡了几块颜色差不多的石头摆在旁边。 直到自己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才站了起来。 “都给老子干活麻利点!”他冲着周围的人吼。 “等那帮狗娘养的特战队进来,老子要让他们晓得,什么叫上天没路,下地没门!” 夜越来越深,一阵马蹄声从谷口那边传了过来。 赵刚骑着马一路跑,在临时指挥点前头猛的一勒缰绳。 他从马背上跳下来,步子很快,几步就走到了贾栩和李云龙跟前。 他身上一层土,脸上也累得够呛,可那两只眼睛却亮得吓人。 赵刚从怀里掏出个用油布包着的文件,递了过去,嗓子有点干:“总部批了!” 李云龙一把抢过来,扯开油布,凑到马灯前头。 他一眼就看见了文件底下旅长那熟悉的字,还有那个红戳子。 “同意”两个字,写得很有劲。 “好!他娘的!” 李云龙高兴得差点蹦起来,拿着那张纸翻来覆去的看,好像上面能长出朵花来。 赵刚又从胸口口袋里,拿出另一张叠起来的小纸条。 纸很小,也普通,像是从本子上撕的。 他把纸条递给贾栩,表情也收了起来:“这是左副参谋长亲笔写的。” 李云龙和贾栩的脑袋立刻凑到了一起。 灯光昏黄,纸条上那行字写得很有力道,每个字都像有分量。 “放手去做,一切责任由我承担。务必全歼此敌,打出我八路军军威!” 李云龙脸上的笑意一下就没了。 他没出声,从贾栩手里拿过那张小纸条,仔仔细细的重新折好。 然后塞进自己胸口最贴肉的那个口袋里,还伸手拍了拍。 整个动作不快,甚至有点郑重,像是在完成一个很重要的仪式。 贾栩也看着李云龙的动作,然后抬头望向山谷深处。 这张薄薄的纸,不只是命令,是拿命来换的信任。 “报告参谋长!” 王承柱满头是汗的跑过来,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鬼剃头’和‘钻地龙’全都弄好了!” “一共三百二十七个!” “每个的家伙事我都亲自试过,保准鬼子踩上一个就去见阎王!” 贾栩嗯了一声,视线还落在地图上。 “起爆线呢?”他问。 “我要两套,电的,还有手拉的,两套线分开走,不能出一点岔子。” 王承柱一听,立马拍着胸脯回答: “放心吧参谋长!” “我亲自带人查的,一条线从东边山头走,另一条从西边山头绕过来。” “两条线上还留了好几个备用的接头,鬼子就算拿炮轰断了一条,另一条也绝对好使!” 贾栩的视线慢慢的从山谷的一头移到另一头。 在他脑子里,这里已经不是一个山谷,是一个巨大的屠宰场,一个用最原始和最现代的法子结合起来的死亡迷宫。 除了那些需要技术的陷阱,他还让战士们在几处窄得只能过几个人的路上,挖了许多一人多深的坑。 坑底没水,全是削尖了的竹签子和绑着拉弦的手榴弹。 坑上头就盖了层薄薄的树枝和浮土,谁踩上去,掉下去的重量就足够让他自己把自己扎穿。 李云龙看着这一切,满意的啧了啧嘴。 “老贾,你这活儿干的,比阎王爷的生死簿还细。” 他走到贾栩旁边,用胳膊肘顶了顶他。 “这是压根儿就没打算让一个小鬼子能囫囵个儿的走出去。” 贾栩没接他的话,从口袋里拿出那块银怀表,打开盖子看了一眼。 他脑子里正飞快的转着。 鬼子的指挥官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小心得跟狐狸一样,还是傲得跟公鸡似的? 他们会不会先派小股人来探路? 要是他们看穿了外围的伪装,分头从峭壁上摸过来怎么办? 贾栩拿起桌上的步话机,按下了通话键,声音很稳。 “各单位注意,做最后检查。” “十五分钟后,所有人撤到二号观察点,山谷里不许留一个活人,一根针都不能留下。” 命令通过步话机和传令兵,很快传遍了整个山谷。 战士们手上的动作更快了,收尾,伪装,把所有工具和多余的东西都带上。 然后,他们一队一队的,悄悄的往后头的山梁上撤。 没人说话,只有脚踩在碎石上的轻微响动。 不到一刻钟,整个麻田山谷又恢复了死寂。 贾栩站在高处的二号观察点,这里能把整个葫芦形状的山谷看得清清楚楚。 月光下,山谷就像一个张开了大口的怪兽,安静的等着猎物自己走进来。 第158章 一脚踩空,万人坑里听个响! 358团指挥部, 楚云飞俯身在巨大的沙盘前,神情专注。 红蓝铅笔交错,在麻田周边的地形上画出一张收紧的网。 他放下铅笔,对身边的方立功下达了命令。 “执行‘铁篱’方案。” 命令简短,却透着一股不容更改的决绝。 “今晚,以麻田为中心,五十里内,不能让一只耗子钻出去报信!” 方立功的背脊下意识挺得更直,脚跟一并: “是,团座!” 他转身离去,指挥部里只剩下沙盘上微缩的山川,和楚云飞沉静的呼吸。 …… 同一片夜空下,麻田山谷的最高观察点。 贾栩一动不动地举着缴获的日制望远镜,俯瞰着漆黑的谷口。 身后,电台正循环播放着一段录音,滋滋的电流声里,是精心伪造的混乱。 录音里的两个男人,正用带着浓重山西口音的方言嘶吼。 先是茶杯摔碎的脆响,接着是木椅倒地的闷声,还有纸张被胡乱揉成一团的动静。 这一切混杂在一起,完美复刻了一场高层内讧后,仓皇撤离的狼狈景象。 月光惨白,勾出山脊嶙峋的剪影。 六个黑影贴着山壁滑行, 领头的人个子不高,每一步都落在最稳固的石块上,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他就是鬼冢曹长。 鬼冢的鼻子在湿冷的空气里翕动,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他抬手,整个队伍瞬间定在原地。 他蹲下,两根手指捻起一撮泥土。 表层干硬,内里却过于松软,是新土。 有人在这里翻动过。 鬼冢从腰间的皮盒里,抽出一根细长的磁针,探入土中。 磁针毫无动静。 没有金属,不是地雷。 他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军靴的鞋尖在一丛不起眼的杂草边停下。 拨开草叶,一枚纽扣躺在下面,上面凝固着暗红色的血块。 八路军的制式纽扣。 血已经发黑,像是伤员在逃离时,匆忙间被扯落的。 鬼冢的副手凑上来,压着嗓子开口:“曹长,看来八路军真的溃败了,连伤员都顾不上。” 鬼冢没作声,用指甲刮了刮那块血迹。 黑色的表层被刮开,露出底下过于鲜艳的红色。 他摇了摇头, “不,太干净了。” “溃败的部队,只会留下混乱和恶臭,而不是这种……”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副手已经领会。 这里有泥土,有血,有伪装出的恐慌,却没有溃兵必然留下的排泄物,没有呕吐物,也没有那种深入骨髓的汗臭和腐败气息。 鬼冢按住喉部的振动式麦克风,向后方的主力部队发出了通讯。 “少佐阁下,情况有异,痕迹有人为伪造的嫌疑,谷内可能有埋伏。” 无线电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炸开影山少佐的怒吼,电流让他的声音变得尖利刺耳。 “鬼冢!你的胆子是跟那些老兵的骨头一起,烂在满洲的黑土地里了吗?” “功劳就在眼前!别让你那套过时的‘直觉’,耽误帝国的武运!” …… 在后方约一公里处,影山光一大手一挥,关掉了通讯。 他环视着身边一群同样身着特战服的队员,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一个被时代淘汰的老兵油子,总以为自己能看穿一切,却看不见胜利就在我们脸上!” 他猛地抽出指挥刀,刀锋在月下划出一道寒冷的弧线,直指山谷深处。 “全员准备,目标是八路军指挥部!” “侦察小队作为前锋,立刻探路,这是命令!” 命令通过电波,狠狠地刺进鬼冢的耳朵里。 他脸部的肌肉僵硬地跳了一下,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跟一个被猪油蒙了心的蠢货争辩,不会有任何结果。 鬼冢收起通讯设备,对着身后的队员,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 他转头,最后叮嘱了一句跟了他多年的副手: “跟紧我,踩着我的脚印走,一步都不要踩错。” 说完,他第一个迈步,踏入那片被黑暗完全吞噬的谷口。 军靴踩在一层厚厚的落叶上,脚底传来一声细微的金属刮擦声。 “呲啦”。 声音很轻,几乎被夜风吹过树梢的呜咽盖过。 鬼冢的身体骤然僵住。 他停下所有动作,屏住呼吸,耳朵竖了起来。 山谷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一秒。 两秒。 五秒…… 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或许是自己神经过敏了,也许只是一根挂在石头上的枯枝。 鬼冢抬起脚,准备迈出第二步。 …… 在他第一步落下的那一刻,高处观察点上,一名通讯兵立刻扯下耳机,转向贾栩。 “报告参谋长!一号监听点信号触发,敌人前锋已经进谷!” 鬼冢身后的五名队员,精准地复制着他的每一个动作,踩着他留下的脚印,鱼贯而入。 …… 另一个更靠近谷口的隐蔽点里,李云龙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压着火气,低声骂开了: “他娘的,怎么还不动手?先给这几个探路的孙子来一炮啊!” 贾栩头也没抬, “钓鱼。” …… 鬼冢的小队已经前进了五十米。 一路平安,没有任何意外。 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些许,但几十年的战场本能,依旧让他保持着最高的戒备。 前方,是山谷的第一个狭窄拐角。 …… 后方,影山少佐通过夜视望远镜看到前锋平安无事,脸上的得意更加浓厚。 他把指挥刀向前一劈,下达了新的命令。 “全速前进!” 近百名日军特战队员不再维持搜索队形,加速涌入山谷。 影山本人踏入谷口时,还轻蔑地一脚踢开路边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石头翻滚着落入草丛,发出“咕噜”几声响。 这是他对鬼冢那种谨慎,最直接的嘲讽。 …… 鬼冢在拐角处再次停步。 他感到不对劲。 周围太安静了,安静到连一声虫鸣都听不见。 空气中,腐叶和湿土的气味里,混进了一股极淡、却让他头皮发麻的味道。 桐油味。 他抬起头,月光下,两侧陡峭的崖壁上,似乎附着着一些黑乎乎的、不规则的凸起,上面还盖着伪装网。 就在他抬头观察峭壁的这一瞬间,他小队最末尾的那名队员,眼看就要通过这段最狭窄的区域,精神出现了片刻的松弛。 他的脚下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为了稳住身体,下意识地朝旁边多跨了半步。 这一脚,正好踩在一片铺着薄薄浮土的地面上。 那片地面,没有任何预兆地向下一沉。 一个黑漆漆的坑口瞬间张开。 没有惨叫。 只听到身体高速下坠带起的风声,和一连串利器刺入血肉的“噗嗤”声。 紧接着,坑底传来一声清脆的、手榴弹拉弦的轻响。 “轰!” 一声闷响从地底传出,一小股夹着硝烟和血腥气的黑烟,慢悠悠地从坑口冒了出来。 鬼冢猛地转身。 他的队员消失了,只留下那个黑洞洞的坑口。 “有陷阱——!” 鬼冢的副手终于崩溃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这声尖叫在死寂的山谷里格外刺耳,传出了很远。 影山少佐的主力部队听到了这声惨叫,前进的队伍顿时出现了一阵骚动。 影山暴怒地咆哮起来:“慌什么!” “为一个蠢货的失误就乱了阵脚吗?工兵前出!继续前进!” 第159章 鬼子被活活穿成肉串! 影山光一盯着那个陷坑,脸上没有半分戒备,只有极致的羞辱感烧得他脸颊涨红。 他感觉自己被一群土耗子戏耍了。 “八嘎!” 影山光一拔出指挥刀,刀锋在月下划出一道白光。 他指向前方,对着骚动的部队咆哮: “工兵!用帝国最新的探雷器开路!我要碾碎这些土八路可笑的把戏!” “这点小手段就想拖住我们,太天真了!” 命令下达,两名背着方形仪器的工兵冲到队伍最前端。 他们打开仪器箱,组装好探杆,将圆形的探测盘贴近地面。 探雷器发出规律的蜂鸣,在山谷中格外清晰。 周围的特战队员立刻向工兵靠拢,收缩队形,枪口一致朝外,形成一个以工兵为核心的密集防御圈。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四周的山壁和前方的黑暗,防备着可能出现的冷枪。 鬼冢看着眼前挤成一团的队形,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心一下沉到底,扯开嗓子用尽全力大喊:“散开!队形散开!保持距离!” 他的声音刚出口,就被影山光一更严厉的呵斥打断。 “闭嘴,鬼冢!” 影山光一的目光凶狠地刮向鬼冢。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由我接管指挥!再有动摇军心之言,就地枪决!” 高处的山岩后,李云龙通过望远镜,把鬼子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到那些精锐的特战队员,全挤成一团,活像护着鸡崽子的老母鸡。 李云龙兴奋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老贾,这帮孙子真听话,都凑到一堆等着上菜了!” 贾栩依旧举着望远镜,对山谷里的紧张毫无反应。 他拿起手边的步话机,按下通话键,语气平淡得没有半点波澜。 “王承柱,点心到了,开饭。” 命令传到了山谷另一侧的炮兵阵地。 王承柱趴在一台改装过的起爆器前,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伸出右手拇指,狠狠按下了面前由引信改造的起爆总闸。 山谷中的日军队伍毫无征兆。 工兵的探雷器依旧平稳蜂鸣,队员们依旧端着枪,死盯四周。 就在他们脚下,密集队形的中央,地面猛地拱起了几十个拳头大小的土包。 土包接二连三地飞快隆起,是地下的东西在疯狂往上顶。 下一秒,尖啸声才刚刚响起。 数十道加装了粗大钢锥的柱体,撕裂土层,破土而出。 它们的目标不是水平,而是垂直向上。 它们带着泥土和碎石,自下而上地穿透了那些密集站立的鬼子们的身体。 爆炸并非巨响。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只有一连串沉闷又黏腻的“噗噗”声,那是血肉被撕开,骨骼被崩断的声音。 一名正操作探雷器的工兵,身体被直接顶到了半空中。 他的动作还维持着向前扫动的姿势,腹部却被一根从他两腿之间钻出的粗大钢锥完全贯穿。 钢锥的顶端,挂着他破碎的内脏和一段脊椎骨。 鲜血和脏器从半空泼洒下来,浇了周围同伴一头一脸。 更多的日军士兵在毫无防备中被这来自地底的攻击撕裂。 一个鬼子正端枪瞄准,脚下的“钻地龙”从他脚底穿入,贯穿整个躯干,从天灵盖顶出,带出一股滚烫的脑浆。 另一个鬼子的身体被从侧下方击中,整个人被拦腰撕成两截,上半身飞出好几米,下半身还直挺挺站在原地,断口处血泉喷涌。 断肢残骸伴着泥土和血浆冲天而起,山谷瞬间变成了屠宰场。 爆炸的核心区域,十几名挤得最紧的鬼子,当即化为无法分辨的碎肉。 他们没能留下一具完整的尸体,只有满地模糊的血肉烂泥,和一些挂在旁边同伴身上的零碎部件。 鬼冢反应极快。 地面刚拱起,他便用尽全力朝侧前方扑倒。 他刚扑倒,一条还穿着高筒军靴的人腿,伴着大坨泥浆,“啪”的一声砸在他后背上。 那条腿上的肌肉还在抽搐。 影山少佐没有那么幸运。 他站的位置偏离了核心区,但巨大的气浪还是将他狠狠掀翻。 他还来不及反应,右腿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一枚偏离的“钻地龙”,冲击力和破片将他的右腿从膝盖处齐刷刷地炸断。 影山抱着血流如注的断腿,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 短暂的窒息之后,幸存的日军士兵精神彻底崩溃了。 他们见过炮弹从天而降,见过子弹从正面飞来,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如此不讲道理的攻击。 死亡,居然是从他们脚下最坚实的土地里钻出来的。 “它们从地里钻出来!陷阱在地下!” 一名士兵丢下变形的步枪,指着脚下的地面,脸上血色尽褪,仿佛那里随时会再钻出什么来。 他身旁一个吓疯的同伴猛地转身,举起冲锋枪对着他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一串子弹打穿了他的脑袋,红白之物溅了一地。 恐慌瞬间传染了每个幸存者。 理智被摧毁,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开始胡乱向四周射击。 他们不清楚敌人在哪里,只能对着任何可疑的地方倾泻子弹。 黑漆漆的峭壁,摇晃的树影,甚至身边的同伴,都成了他们攻击的目标。 子弹胡乱地打在山谷两侧的峭壁上,迸溅出点点碎石,枪声响成一片。 高地上,李云龙看得哈哈大笑,他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石头上,震得手背发麻。 “过瘾!他娘的太过瘾了!” 他回头冲着贾栩喊:“这‘钻地龙’,比他娘的红烧肉还解馋!” 赵刚的脸色发白,他紧握着手里的步枪,关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凸起。 这般的惨烈景象,让他感觉有点不适, 但一股复仇的快意却又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涌起,让他死死盯着战场,不愿移开目光。 鬼冢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温热混合物,血腥和土腥味直冲鼻腔。 他看着乱成一锅粥的部队,看着在地上翻滚惨叫的影山少佐,眼中再无神采,只剩下麻木。 他心里无比清晰:他们完了。 从踏入这个山谷的第一步起,就完了。 这不是一场战斗,这是一场早已设计好的单方面处决。 贾栩冷冷看着望远镜里的景象,对身边的通讯兵开口,声音毫无起伏。 “记录,‘钻地龙’一号阵列,对密集步兵杀伤半径三米,破甲效果良好,符合预期。” 他的语气,就是在评价一件刚完工的作品。 影山光一在地上痛苦地挣扎。 他用仅存的左手拔出腰间的手枪,试图集结残余的部队。 但他每喊一句话,断腿处就随着心脏的跳动,喷出一股浓血。 他的声音很快就嘶哑微弱。 他绝望地用枪口指向山谷深处,对着身边仅存的两名卫兵嘶吼: “冲!冲出去!只有冲出这条该死的山谷才能活!”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残存的二三十名鬼子,唯一的念头就是冲出去。 他们踩着同伴黏糊糊的尸块和内脏,不顾一切地向着山谷深处冲去。 他们只想尽快逃离这片能从地底长出死亡的土地。 他们一头撞向前方的黑暗,却没料到,贾栩为他们准备的真正主菜,才刚要上桌。 贾栩放下望远镜,再次拿起步话机。 这一次,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冷,不带任何温度。 “‘鬼剃头’准备。” 他停顿了一下,眼睛重新凑到望远镜前,盯着那群疯狂冲锋的身影。 “三、二、一……” “收割。” 第160章 鬼子集体腰斩! 还剩下的鬼子,疯了一样往外冲。 他们脚下是黏糊糊的肉块和内脏,踩着自己人的尸体,不顾一切地朝山谷更深处逃命。 在他们被恐惧烧糊涂的脑子里,前面那片更黑的地方,就是唯一的活路。 一个跑在最前面的日军上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死死盯着前方。 他脚下好像绊到了什么,那玩意儿和地上干黄的草混在一起,根本看不清。 但是这点阻力没当回事,仗着惯性继续往前扑。 他没察觉,那根绊住他的细钢丝瞬间绷紧,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弦音。 声音很轻。 可紧接着,山谷两侧高耸的峭壁上,传来一连串绞盘高速转动的咯咯声。 那声音不大,却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几十条藏在半人高草丛中的钢缆,被一股巨力猛地拽直。 钢缆的另一头,连着一排排被王承柱改过的“跳雷”,里面塞满了钢珠。 它们没有向上跳。 在巨大的拉力下,这些地雷被钢缆拖着,变成了一排贴着地皮横扫的凶器。 离地不到膝盖的高度,带着撕开空气的啸叫,贴地横扫而出。 高地上,李云龙举着望远镜的手都在发颤。 他看得眼都直了,嘴巴张着,半天合不拢。 “他娘的……王承柱这小子搞出来的‘鬼剃头’,还真是剃头啊,一刀切,齐刷刷的……” 山谷里没有爆炸。 只有一连串“噗噗噗”的闷响,像是用钝刀子连肉带筋地切断骨头。 这声音比任何炮弹都让人骨头发凉。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鬼子,狂奔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们上半身还在往前冲,腿却留在了原地。 下一刻,几十个断腿的口子,血一下就喷了出来。 滚烫的血柱冲起几米高,在月色下喷出一片红雾,瞬间就把地面浇透了。 一个鬼子的上半身飞出去好几米,重重摔在地上,啃了一嘴泥。 他还没死透,本能地想撑着胳膊爬起来继续跑,却发现下半身使不上劲。 他低下头,看见了自己光秃秃的下半身。 几米外,那双还穿着军靴的腿,直挺挺地站着。 他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几秒钟后,他发出的嚎叫已经不是人的声音,充满了最原始的痛苦和无法理解的惊骇。 这种纯粹的切割远比爆炸更吓人。 没有火,没有烟,只有最直接的肢解。 它把所有幸存者的最后一丝理智都扯得粉碎。 鬼冢走在最后,侥幸没被扫到。 他看着前面,那片地方已经不能叫路了,全是断腿和在血里爬的上半身。 他胃里一阵抽搐,哇地一声,吐出来的全是黄绿色的苦水。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士兵,亲眼看着这“收割”的场面。 他们的腿当时就软了,直接跪在地上。 一股臊臭的液体迅速浸湿了裤裆。 其中一个彻底疯了,他脸上挂着傻笑,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刺刀,一下,又一下,往自己大腿上捅。 他好像在用这种法子,确认自己的腿还在不在。 刀尖扎进肉里,血流出来,他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开心了。 整个山谷,再也没有冲锋的喊声,也没有枪声。 只剩下各种腔调的惨叫、哭嚎和胡言乱语的求饶。 “这是什么机关!这是什么陷阱!”一个幸存的军官跪在地上,军衔章上糊满了血。 他抬起头,冲着黑漆漆的山壁用日语嘶吼,声音里全是绝望。 “出来!你们这些躲在暗处的懦夫!有种出来!” 躺在远处的影山少佐,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断腿的剧痛好像都感觉不到了,惨叫也停了。 他看着那些在地上扭动的半截身子,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一片死灰。 他眼睛里的神采彻底没了,头一歪,人事不省。 高处的观察点里,贾栩放下望远镜,在他那个本子上写字。 他神色如常,好像只是在记录天气。 “‘鬼剃头’一号阵列,有效杀伤半径内,集群冲锋目标被线性切割,清障率百分之百。” 他写完,吹了吹没干的墨迹,转向身边的李云龙。 “团长,可以收尾了。” 李云龙喘了口粗气,从刚才的震惊里缓过来。 他看了一眼身旁脸色惨白、死死咬着嘴唇的赵刚,然后抓起一个铁皮喇叭,眼里冒出凶光。 贾栩毫无感情的声音通过步话机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照明组……揭幕!” 命令下达,峭壁上盖着岩石和灌木的伪装网被猛地扯掉。 十几盏大功率探照灯同时亮起。 刺眼的光柱从天而降,把整个山谷照得亮如白昼。 光柱照亮了每一张扭曲的脸,照亮了满地的碎肉和断肢。 温热的血在强光下泛着油腻的光,汇成一条小河,在谷地里缓缓流淌。 仅存的几个还有意识的鬼子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只能徒劳地用沾满血的手臂挡着脸。 他们从指缝里看见,山谷两边的山壁上,不知什么时候,站满了人影。 每个黑影后面都是一杆黑洞洞的枪,正居高临下地瞄着他们。 那些冷漠的脸,正俯视着他们这些在血泊里挣扎的虫子。 李云龙举起铁皮喇叭,凑到嘴边。 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盖过了一切哀嚎和哭泣,在山谷间炸响。 “狗日的小鬼子们听着!你李爷爷在此!” 第161章 把这帮鬼子当猴耍 山谷底下,还活着的鬼子兵从死人堆里撑起来。 他们脸上又是血又是泥,瞅着山顶,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李云龙的骂声又从铁皮喇叭里炸了出来,一个字比一个字糙。 “就这点本事还敢来太行山撒野?” “一个个跟没断奶的娃娃似的,挨了揍就知道哭!” “还他娘的特战队,我看是娘们队!回家找你妈吃奶去吧!” 一个断了腿的鬼子军官,就躺在自己的血里。 他拿胳膊肘死命的撑着,手哆哆嗦嗦的去够腰里的王八盒子。 他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也顾不上瞄准就胡乱吼道: “闭嘴!你这头支那猪!” 子弹瞎飞出去啃在山壁上,崩下来几块碎石头。 李云龙在山顶上乐得哈哈大笑。 那笑声在山谷里荡来荡去,尖锐刺耳。 “哟,还会叫唤?嗓门还不小!” 他把喇叭又往嘴边凑了凑,扯着嗓子喊: “可惜啊,你们现在就是案板上的肉,除了等剁,还能干啥?” 这话就像一根烧红的铁钎,捅进了每个鬼子兵的心窝子。 鬼冢空洞的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都抠进了肉里。 掌心传来一阵阵刺痛。 但这痛,跟他心里的那份屈辱比起来,屁都不算。 这是奇耻大辱,是对他、对所有帝国军人最露骨的羞辱。 残存的鬼子彻底疯了。 他们嗷嗷叫着,朝着李云龙声音的方向胡乱开枪。 子弹在山谷里到处乱窜,枪声响成了一锅粥。 高地上,贾栩拿着望远镜,面无表情的看着。 他瞧着那些鬼子彻底没了章法,只是在徒劳的发泄。 山谷里,李云龙的喇叭声还在响,但调门忽然变了。 “行了,看你们这帮怂样,爷爷我今天发善心,给你们条活路。” 那口气,就像是打发路边的乞丐。 “看见前面那片亮光了吗?” “那是爷爷我给你们留的狗洞!” “想活命的,就从那儿钻出去吧!” 话音刚落,山谷那头,一道缓坡上突然大亮。 几道雪亮的灯柱子猛的戳破了黑夜,把一条碎石路照得清清楚楚。 光里,尘土和血沫子一起翻滚,那条路看着不怎么真切。 这帮被折磨得快疯了的鬼子,看见那片光,就像饿了十天的狼看见了肉。 他们直勾勾的盯着那片亮处,那是活路。 鬼冢的血一下子凉了。 他扯着嗓子吼:“别去!是陷阱!” 可他的喊声,全被淹在了乱枪和鬼哭狼嚎里,没一个人听他的。 高地上,贾栩又对通讯兵下了个命令。 “让放音的准备,就那首。” 没过一会儿,不知从哪个石头缝里,飘出了《樱花》的调子。 喇叭破,音质烂,那调子走了样。 在死人坑里飘荡,比鬼叫还瘆人。 一个半大的鬼子兵,第一个绷不住了。 他没哭也没叫,就咧着嘴,像是在笑。 可那眼泪,却顺着脏脸淌下来,止都止不住。 他想起了家乡下野的樱花,他娘在树下给他做的饭团。 那饭团是咸的,跟现在的眼泪一个味儿。 “回家……回家……” 他嘴里嘟囔着,扔了手里的三八大盖,一瘸一拐的朝那片光走去。 他这么一动,剩下的十几个鬼子也跟着动了。 最后的理智,‘啪’的一声,断了。 “冲啊!冲出去!” “为了天皇!” 他们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剩下那条发亮的路,一个个跟疯牛似的往前拱。 手里的枪还在胡乱放着,也不知道是给自己壮胆,还是什么, 另一边的山头上,王承柱趴在地上。 他的手就搭在起爆装置的拉环上,稳得像块石头。 他盯着那片被照亮的路,连眼睛都很少眨一下,就等着最后的命令。 山谷里,鬼子们踩着滑腻的碎肉和自己人的尸首往前冲。 一个鬼子脚下没踩稳,‘噗通’一下摔倒。 他刚想爬起来,后面的人就冲了上来。 他们直接从他身上踩了过去,连看都没看一眼。 那声惨叫很快就没了动静。 高地上,李云龙总算把那破喇叭扔到了一边。 他抄起早就备好的捷克式,熟练的拉动枪栓。 机括‘咔嚓’一声,声音又脆又响。 他把机枪往岩石上一架,对旁边的贾栩说: “老贾,你这招可真他娘的损,把这帮鬼子当猴耍。” 贾栩推了下眼镜,镜片上反着白光。 “团长。” 他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对付疯狗,就得用打狗的办法。” 李云龙哼了一声就不再言语,一头埋进了机枪的准星里。 山谷下,跑在最前面的那个鬼子,已经快冲到缓坡脚下了。 他甚至能看清坡顶的树梢,脸上扭曲的表情,分不清是哭是笑。 他没发现脚下的那片碎石地,和旁边的山壁颜色有点不对劲。 那片地上的石头颜色深得发黑,油腻腻的。 就在这时,那几道探照灯的灯柱子突然疯了似的乱晃起来。 灯柱在缓坡上扫来扫去,一会儿亮一会儿暗。 冲锋的鬼子们被晃得头晕眼花,眼前一片白茫茫。 也就在这一刻,那要命的《樱花》调子,‘嚓’一下停了。 整个山谷,除了伤兵的哼哼声和粗重的喘气声,一下子变得死一般的安静。 李云龙嘿嘿一笑,牙缝里迸出几个字。 “开席了!” 贾栩重新举起望远镜对准那片死亡地带,嘴里蹦出两个字。 “放。” 第162章 巨石砸鬼子 贾栩的话刚落地,缓坡两侧的峭壁上就传来一连串“绷、绷”的闷响。 那是一处隐蔽阵地,王承柱抡起一把开山斧,对着面前一根绷紧的主绳,卯足了劲劈了下去。 这绳子比他手腕还粗。 斧刃落下,粗麻绳索应声而断,无数纤维炸开。 山谷两侧,几十根涂满油脂、用来顶住巨石的木桩,同一时间失去了牵引。 木桩先是呻吟,跟着“咔嚓”一声,齐齐折断。 上百块磨盘大的巨石在峭壁边上晃了晃,碎石和泥土先往下掉。 紧接着,第一块巨石带着风声,从三十多米高的峭壁上翻滚下来。 山谷底下,一个冲在最前面的鬼子兵脸上还挂着笑,刚一抬头,巨石的阴影就把他整个吞了。 下一秒,石头砸在他身上。 骨头碎裂的声音混着血肉闷响,他当场成了一滩贴在地上的肉泥。 巨石没停。 它砸中缓坡上一块预设的凸起岩石,猛地弹起,变了个方向,旋转着冲向人群更密的地方。 “轰隆隆——” 这像是发令枪。 上百块巨石跟着倾泻而下,形成一道滚动的灰色石墙,从天而降。 石块蹭着岩壁,那声音尖利得盖过了一切。 整个山谷都活了过来。 一个鬼子反应够快,看见头顶落石,猛地朝旁边扑倒。 他刚滚出去没两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另一块从侧面弹过来的石头正中他的腰眼。 他整个人对折了过去,喷出的血沫溅起老高。 骨头被碾碎的闷响和惨叫到处都是。 但很快,这些声音就被滚石的雷鸣盖了过去,“滋啦”一声就没了动静。 鬼冢的左肩也被一块碎石砸中。 那股力道把他整个人撞飞出去,摔在几米开外。 肩膀疼得他眼前发黑,但他顾不上了。 这一撞,反倒让他躲开了滚石最密集的地方。 他趴在地上回头一看,胃里直抽搐。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同袍,现在都混在了泥土和碎石里,成了一地分不清胳膊腿的烂肉。 鬼冢张开嘴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一股苦水涌上喉咙。 高处的观察点。 李云龙看得浑身发热,他一拳砸在身前的泥地上,骂了句。 “过瘾!他娘的这才叫打仗!” 他转头看着旁边一脸平静的贾栩,声音里全是藏不住的兴奋。 “老贾,你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杀人都不用子弹,用算盘珠子!” 贾栩没搭理他,拿起步话机, “照明组,最大功率,高频闪。” 命令传了下去。 山谷里所有的探照灯,光柱猛地亮了一倍。 本来就刺眼的光,这下变成了一片能烧穿眼球的惨白。 接着,光柱开始疯狂闪烁,整个山谷在惨白和漆黑之间来回切换。 幸存的几个鬼子,包括趴在地上的鬼冢,眼睛被这光刺得剧痛,一片惨叫。 他们的眼珠子像是被塞进了一把沙子,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淌。 世界里只剩下一片片白茫茫的光斑在跳,脑子因为视觉混乱而天旋地转,连站都站不稳。 一个鬼子捂着眼睛,没头苍蝇似的在原地打转,嘴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嚎叫。 他踉跄几步,一脚踩空,惨叫着滚下了陡坡,很快就没了声息。 贾栩的声音再次通过步话机响起,还是那么冷。 “王承柱,清场。” 另一头的阵地上,王承柱咧嘴一笑,按下了最后的起爆钮。 那是个木盒子改的电闸,上面用红漆写了个大大的“爆”字。 他狠狠把电闸推了上去。 “小鬼子们,尝尝咱们的‘开花大瓜’!” 缓坡地面下,那些伪装成油桶的“贾氏开花雷”被引燃。 冻土猛地向上拱起一大块。 坚硬的地面膨胀、龟裂,一道道缝隙里透出滚烫的红光。 下一瞬,十几道火柱拔地而起! 整个缓坡被炸得飞上了天。 巨大的冲击波朝四周推开,连高地上独立团众人脚下的石头都跟着剧烈摇晃。 爆炸的气浪,将那几个还在晕头转向的鬼子,轻易掀到了半空中。 火光里,裹在炸药周围的钢珠、碎铁片、断裂的道钉,炸成一场覆盖所有角落的铁雨。 它们尖叫着撕开空气,扫过缓坡上的每一寸地方。 一个在空中翻滚的鬼子,身体被上百枚钢珠打穿。 他在半空中震了一下,随即散成一个破烂的筛子。 无数血洞在他身上炸开,整个人化作一团血雾,连块完整的肉都找不着了。 鬼冢又被气浪掀飞。 他后背重重撞在山壁上,喉咙一甜,一大口血喷了出来。 他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剩下尖锐到让人发疯的嗡鸣。 眼前一黑,他彻底没了知觉。 爆炸声在山谷里滚了半天,才慢慢消停。 山谷又安静下来。 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空气里迅速散开的,那股烤肉焦糊味和浓烈硝烟混在一起的怪味儿。 刚才那片被灯光照亮的缓坡,已经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冒着滚滚黑烟的巨大焦坑。 坑壁上,还挂着些零零碎碎、已经烧成黑炭的肢体和布料。 李云龙慢慢站直了身子。 他深深吸了一口混着硝烟和血腥味的空气,脸上是打了大胜仗才有的那种痛快。 他转过头,看着身旁正慢悠悠合上笔记本的贾栩。 他对着贾栩,郑重地竖起个大拇指,手还有点抖。 “老贾,你小子……” 李云龙的嗓子有些沙哑,但每个字都砸得结结实实。 “我李云龙,服了!” 第163章 把坑里的蛆挨个给老子捻死 爆炸声散了,山谷里只剩下火苗吞着碎肉的噼啪响。 一股子怪味,硝烟、焦肉、血腥搅和在一起,呛得人嗓子眼发堵。 李云龙吐掉嘴里的草梗,从石头后头站起来,身上还扑着一层土。 他一把抓起旁边的铁皮喇叭,对着山下吼: “全体都有!下去打扫卫生!把坑里的蛆挨个给老子捻死!” 声音在死寂的山谷里,传得老远。 他这一嗓子喊完,两边的山壁上,伪装网刷刷的被扯开。 上百个独立团战士端着枪,从藏身的地方钻了出来。 没人欢呼,一个个脸上都跟挂了霜似的。 战士们闷着头踩着碎石头,顺着坡就冲下了山谷。 他们很快的散开摆出战斗队形,把那个大坑围了个水泄不通。 坑里还冒着黑烟,烧焦的烂肉里,偶尔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哒哒哒……” “哒哒……” 没人喊话,战士们就围着坑用机枪、冲锋枪,对着里头能动弹的玩意儿来上一梭子。 子弹钻进那些不成形的肉块里,发出闷闷的噗噗声。 偶尔打中了没炸的弹药,就爆出一声轻响,溅起一小团火星和黑灰。 整个过程像排练过一样,安静,利索。 另一头,政委赵刚的脸被火光映得惨白,胃里一阵阵的往上涌。 他扭过头不去看那个大坑,带着卫生员和民兵,在屠场里忙活。 “担架队跟上!两人一组,都给老子查仔细了!” 赵刚的嗓子有点哑,但话说的很清楚。 “所有尸首,不管是咱的还是鬼子的,先拢到那边空地上!” 他清楚自己这边不会有伤亡,但这是规矩,也是给死人最后的体面。 卫生员们拿布捂着鼻子,小心的翻弄那些乱七八糟的尸块。 边上有些新来的民兵,当场就扶着石头吐了。 就在这时,大坑边上,段鹏带着两个特战队员在做最后的检查。 他用刺刀,挑开一块被炸扭了形的坦克钢板。 钢板底下,蜷着个浑身是血的鬼子,昏死过去。 看军服,是个鬼子。 “妈的,这王八壳子还真硬,这样都没把他压成肉饼。” 段鹏骂了一句,蹲了下去。 他伸手,在鬼子鼻子下头探了探。 指尖上,沾了一点热气。 段鹏猛的抬头,冲着山坡上李云龙的方向,扯着嗓子喊:“团长!团长!” “抓着个活的!看样子是个曹长!” 李云龙正叉着腰监督战士们干活,一听这话,立马来了劲。 “给老子弄上来!” 两个特战队员上去,一人一条胳膊,硬是把那个昏过去的鬼子从坑边拖了出来。 那人就是鬼冢。 他就这么被拖着,在满是碎石和烂肉的地上,划出长长一道印子。 “砰”的一声,鬼冢被扔在李云龙和贾栩跟前。 李云龙走上去,用脚尖踢了踢鬼冢那张糊满黑灰和血的脸。 “嘿,醒醒!你爷爷的招待还过瘾不?” 鬼冢没动静。 “还跟老子装死?” 李云龙火了,抬脚又要踹。 “团长,等等。” 贾栩伸手拦了一下。 李云龙不明白:“老贾你拦我干啥?不撬开他的嘴,咋知道冈村宁次还有没有别的招?” 贾栩没回话,转身走到旁边一个缴获来的箱子前。 他在箱子里翻了翻,拿出了一台黑色的德国摄像机。 这东西是之前端掉日军指挥部时,顺手牵羊的。 “老贾,你拿这玩意儿干啥?” 李云龙更想不通了:“都这时候了,你还有闲心耍这个?” 贾栩没搭理他,径直走到段鹏面前,把沉甸甸的机器塞了过去。 他的口气,就跟安排日常训练一样。 “段鹏,把这里……都录下来。” 段鹏接住摄像机,人还有点懵。 贾栩伸出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示意是整个山谷。 “从下往上拍,把咱们的战士拍高大点,把地上的零件拍碎点。” “零件?” 段鹏愣了半秒,脸上的迷糊劲儿一下就没了,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 “明白!参谋长放心!” 他立刻扛起那台笨家伙,学着电影里看来的样子,半蹲着身子开始拍起来。 镜头晃晃悠悠,先对准了“钻地龙”炸出的那片烂泥地。 镜头下,泥土和肉沫混在一起,分不出你我。 只有偶尔露出的半截军靴和变形钢盔,还在提醒这里曾经有过一支军队。 接着,镜头慢慢摇向“鬼剃头”的杀伤区。 几十双断腿还穿着军靴,直挺挺的“站”在原地。 它们的主人,那些半截身子,就躺在几米外的血水里。 那场面,看得人心里发毛。 最后,镜头对准了“滚石阵”底下。 那里已经不能叫尸体了,完全是一滩被石头碾烂的肉酱,和地上的碎石烂泥糊成一片。 段鹏还特意给了旁边一杆太阳旗,一个长长的镜头。 李云龙在旁边看得嘴都合不拢,半天才挤出一句:“老贾,你这是……搞什么名堂?” “武器。” 贾栩回了两个字。 他没多解释,走到一个战士身边,从对方水壶里倒了点水,然后走向昏迷的鬼冢。 “哗啦!” 一捧凉水,狠狠泼在鬼冢脸上。 那股凉意刺得他猛一哆嗦,醒了过来。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前的景物从模糊到清晰。 他看到的,正是被探照灯照得雪亮的山谷。 正是他亲眼看着自己部队,被一点点宰杀、肢解、碾成烂泥的地方。 鬼冢的瞳孔,在看清这一切后,猛的缩成一个点。 “啊……” 他想尖叫,喉咙里却嗬嗬作响,像被滚烫的沙子堵住了。 他的身体开始筛糠似的抖,牙齿不停的打战,发出“咯咯”的声音。 不是因为冷,是那种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恐惧和屈辱。 贾栩蹲下来,慢条斯理的看着他。 然后,贾栩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块叠得四四方方的白手帕。 他在所有人不解的注视下,用手帕仔仔细细的擦了擦摄像机的镜头。 做完这些,贾栩才伸出手,一把薅住鬼冢的头发。 他把鬼冢的头掰正,让他那张扭曲的脸,正对着段鹏的镜头。 “别紧张,鬼冢曹长。” 贾栩的声音很轻,甚至有点温和,却一个字一个字的钻进鬼冢的耳朵里。 “来,给你,和你那个影山少佐,还有远在太原的冈村宁次司令官阁下,拍张合影。” “合影”两个字,让鬼冢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眼球瞬间布满血丝,死死的瞪着贾栩那张近在咫尺、还挂着笑的脸。 可那股子恐惧和屈辱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彻底没了声,只能任由身体狂抖。 贾栩很满意镜头里,鬼冢这张脸。 他对正在拍摄的段鹏偏了偏头,语气还是那么平淡。 “特写,多拍几秒,让他当主角。” 段鹏嘿嘿一笑,把镜头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要顶到鬼冢的鼻子上。 旁边的李云龙再也憋不住了,他凑到贾栩身边,压着嗓子满脸都是惊奇。 “老贾,你这招可比一枪崩了他狠多了!” 他啧啧了两声,摇着头说: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他娘的是诛心啊!” “把小鬼子的脸皮连着自尊心一块,活剥下来,再扔地上拿脚踩!绝了!” 贾栩没理会李云龙的夸奖。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镜头里,那个曾经的帝国精锐,在地上徒劳的抽搐。 就在这时,贾栩的脑海里,那个熟悉的系统提示音,毫无预兆的响了。 【叮!检测到宿主完成S级歼灭战役‘麻田绞肉机’!】 【战役评价:S级。】 【以零伤亡代价,通过陷阱和攻心之计,全歼日军甲级特战队‘影’部。】 【并对敌军指挥层,造成巨大且不可逆的心理创伤。】 【计谋毒辣指数判定:★★★★★★★(七星)!】 【奖励结算中……】 【恭喜宿主!获得东风61炮弹碎片+10!】 第164章 最残忍的审讯 麻田山谷的硝烟还没散。 战士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三五成群地在弹坑和碎石堆里进行最后的清扫。 说是清扫,也就是用刺刀捅了捅一堆地上焦黑的碎肉, 李云龙一脚踩扁地上一顶鬼子钢盔,从兜里掏出半截烟屁股叼上,划了根火柴点着。 他狠狠吸了一口,吐出烟圈。 “老贾,过瘾!真他娘的过瘾!” 李云龙扭头冲身边的贾栩咧开嘴。 贾栩没理他,只朝那堆被拖出来的“活口”扬了扬下巴。 段鹏会意,招呼两个手下,把昏迷的鬼冢拖到一块还算平整的空地上。 这块地上的泥土是暗红色的,干掉的血浆结成了硬块。 李云龙也凑了过来,瞅着地上的鬼冢,抬脚就想踹。 “老贾,这孙子嘴撬不开,留着也是祸害,不如……” 话没说完,段鹏拎着一桶刚打来的凉水走了过来。 “哗啦!” 一整桶泉水,劈头盖脸地浇在鬼冢身上。 鬼冢猛地一抽搐,剧烈地呛咳起来。 他睁开眼,起初还有点迷糊,可看清周围的景象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断掉的胳膊大腿,烧焦的碎肉残骸,还有那些被齐刷刷斩断后,依旧“站”在原地的几十双军靴。 “啊……啊……” 鬼冢喉咙里嗬嗬作响,浑身发抖。 他想爬起来,可左肩的骨头像碎了一样,疼得钻心。 “给他看。” 贾栩的声音很平,听不出喜怒。 他指了指段鹏从箱子里拿出来的那台摄像机。 段鹏嘿嘿一笑,把摄像机往肩膀上一扛,熟练地拧开镜头盖。 他调了调焦距,镜头对准地上发抖的鬼冢,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放映机发出轻微的转动声,一束光打在旁边一块岩壁上。 岩壁上有了画面。 画面里,一支日军部队正排着密集的队形,在山谷里快步走着。 鬼冢看到镜头里那些熟悉的面孔,看到自己部队的装备,涣散的目光里又聚起点神气。 他挣扎着抬起头,冲着李云龙和贾栩,用日语嘶吼起来。 “八格牙路!支那猪!卑鄙的懦夫!” 李云龙听不懂,皱着眉头问旁边的赵刚:“政委,这狗日的在放什么屁?” 赵刚的脸色很难看。 他看着画面里日军不可一世的样子,又看看地上叫骂的鬼冢,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他在骂我们是懦夫,只会用陷阱,不敢真刀真枪地干。” 就在这时,屏幕上的画面猛地一抖。 “钻地龙”破土而出。 粗大的钢锥裹着泥土和血浆,从地下钻了出来。 一个正在行军的日军士兵,哼都没哼一声,整个人就被钢锥从脚底板捅到天灵盖,高高地顶在半空中。 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血肉横飞,好好的人被轻易撕成了烂肉。 鬼冢的骂声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岩壁上的屠杀场面。 他看着一个平时总在一起喝酒的同僚,被钢锥豁开胸膛,五脏六腑混着血水淌了一地。 另一个小队长被两根钢锥同时顶起来,身体被扯成了两半。 鬼冢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牙齿上下打颤,发出“咯咯”的响声。 贾栩蹲下来,伸手把放映机挪了挪,好让鬼冢看得更清楚。 “别眨眼,这才刚开始。” 屏幕上的画面一转。 剩下的鬼子正在发疯似的逃窜,然后,“鬼剃头”发动了。 没有爆炸,只有一连串“噗噗噗”的闷响。 十几双穿着军靴的断腿齐刷刷地留在了原地,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 而它们的主人,那十几个上半截身子,靠着惯性飞出去好几米远,才一头栽进血水里。 血从断腿的截面上喷出来,把整个屏幕都染红了。 “啊——咿呀——!” 鬼冢发出一声尖啸,那动静根本不是人能发出来的。 他双手疯狂地薅着自己的头发,拼命地摇头,好像要把那些画面从脑子里甩出去。 李云龙在旁边看得直咂舌,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赵刚,压低声音说: “乖乖,这玩意儿比去县城看大戏还过瘾,老贾是真会玩。” 赵刚的嘴唇已经没了血色,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头扭到了一边,不忍再看。 画面再次切换,到了滚石阵。 伴随着巨响,磨盘大的石头从天上砸下来。 人体被碾成肉酱的闷响,通过录音设备传了出来,一声接着一声,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在屏幕里瞬间就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跟泥土碎石混在了一起。 鬼冢的眼睛已经散了神,嘴巴半张着,开始无意识地嘟囔。 “天照大神……武士道……回家……” 他的声音很轻,断断续续。 赵刚攥紧了拳头,骨节捏得发白。 他的心里,一边是为同胞报仇的痛快,一边是这种手段带来的冲击。 贾栩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鬼冢的脸。 “别急,最精彩的部分要来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鬼冢的身体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 屏幕上,十几盏探照灯突然亮起,把山谷照得雪亮。 紧接着,李云龙那粗野的、充满嘲讽的喇叭声响彻山谷。 画面里,仅存的几个幸存者,在刺眼的光线和羞辱性的喊话中彻底疯了。 他们乱撞,有的对着天胡乱开枪,有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鬼冢看到屏幕里那些同伴疯癫的样子,目光彻底涣散了。 他不再嘟囔,也不再挣扎,就那么瘫在地上,口水顺着嘴角慢慢淌下来。 最终,画面定格。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脸的特写,一张被血和泥糊住,五官因恐惧和屈辱而扭曲的脸。 那是他自己被俘虏后,昏死过去时的脸。 那张脸,就是他此刻所有绝望的集合。 “啊——!” 鬼冢喉咙里挤出最后一声嘶哑的吼叫。 他双眼一翻,整个人猛地弓起身子,又重重地瘫软下去。 一股恶臭迅速弥漫开来。 他身下的地面,很快被一滩黄色的液体洇湿了。 他浑身抽搐,抖个不停,嘴里冒出白沫。 段鹏嫌恶地捏着鼻子,向后退了一步,骂道:“他娘的,吓尿了!” 鬼冢的意识已经彻底乱了。 他嘴里吐着白沫,目光空洞,忽然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猛地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影’部全灭!重复,‘影’部全灭!‘山雀’呼叫‘鸟巢’失败!任务失败!A点水源地……警戒线……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喊完,他再次软倒,彻底没了动静,只剩抽搐。 贾栩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白手帕,仔细地擦了擦刚才拍过鬼冢脸颊的手。 他把用过的手帕随手扔进旁边的火堆里,看着它变成灰。 然后,贾栩对旁边一个负责记录的文书平静地说:“记下来。” “‘影’是这支敌特战队的番号。” “‘山雀’是鬼冢的呼号,‘鸟巢’是他们联系的上级,八成是冈村宁次的前线指挥部。” “他提到的A点水源地,是高级军事基地外围的典型防御布置,通常和补给仓库、哨卡形成三角防御。” 贾栩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之前缴获的地图碎片,在地上铺开。 “结合我们之前缴获的这份碎片,上面标记的一个被圈起来的‘S’符号,和‘鸟巢’的日文发音‘SU’很接近。” “敌前线指挥部,位置就在……” 贾栩用指尖在地图碎片边缘的一个区域,重重画了个圈。 李云龙大步走过来,对着地上已经疯掉的鬼冢啐了一口。 “废物!这就疯了?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 他转过头,对着贾栩竖起了大拇指,脸上的佩服藏都藏不住。 “老贾,我李云龙算彻底服了!你这手,比他娘的一百挺机枪扫射还厉害!” 贾栩从段鹏手里,拿过那盘刚刚录制完成的电影胶片。 他掂了掂手里的胶片,对李云龙说:“团长,好戏才刚开场。” 贾栩看着手里的胶片,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寒气。 “现在,该请冈村宁次也看场电影了。” 第165章 送份大礼,不成敬意 李云龙围着贾栩转圈,脚下的步子又快又碎,手搓得跟打磨枪栓一样。 他两眼放光,盯着贾栩手里的地图,嗓门压不住。 “老贾,有地址了!咱啥时候动手?” “老子的大刀早就饥渴难耐了!” 贾栩摇了摇头,把地图折好收进口袋。 他指了指桌上那盘黑乎乎的电影胶片。 “不急。” “动手之前,先给冈村宁次送份‘战前通告’,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李云龙一愣,脸上的兴奋劲儿僵住了。 他那双眼睛盯着贾栩,好像没听懂贾栩在说什么。 “送信?送什么信?” 李云龙想不通。 贾栩拿起那盘胶片,在手里掂了掂。 “不派人去,派飞机去,把这份‘大礼’直接空投到冈村宁次的指挥部。” 过了几秒,李云龙的眼睛猛地亮了。 他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的大腿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哈哈哈哈!” 李云龙仰头大笑,笑得身子直往后仰,差点摔倒。 “妙!太他娘的妙了!” 他指着那盘胶片,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杀人还要诛心!老子就是要让冈村宁次那个老鬼子,坐在他的乌龟壳里,亲眼看着他的王牌是怎么变成一堆烂肉的!” “老子要让他看完,晚上闭上眼就是这个画面,天天做噩梦!” 李云龙的笑声还没停,命令已经吼了出来。 “王承柱!王承柱!给老子滚过来!” 王承柱正带着几个工兵清点缴获的炮弹,听见团长的吼声,拔腿就往指挥部跑。 他冲进门,脚跟一并。 “到!” “团长,有何指示!” 李云龙一把搂住王承柱的肩膀,指着外头。 “带上你最好的兵,去山洞里,把咱缴获的那架鬼子侦察机给老子弄出来!” 王承柱有些疑惑。 “团长,弄飞机干啥?咱也没飞行员会开啊。” 贾栩递过去一张连夜画好的改造图纸。 “王排长,你不用管谁开,你负责改造。” “拆掉所有武器和多余负重,把重量减到最轻,再给它加装一个简易的副油箱。” 王承柱接过图纸,只看了一眼,脸上的兴奋就压不住了。 “参谋长放心!” 他拍着胸脯,唾沫星子乱飞。 “别说加个副油箱,您就是要让它飞到天上去拉泡屎,我也能给它办到!” 命令立刻传达下去。 王承柱带着手底下技术最好的几个工兵,一阵风似的冲向了山谷深处那个隐藏飞机的山洞。 山洞里,工兵们连夜叮当作响。 他们拆掉机翼下的九七式机枪,卸下薄薄的装甲板,把机身上一切能减轻重量的东西都往下扒。 另一边,段鹏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块铁皮。 他拿着大铁锤,叮叮当当敲了半天,亲手打造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铁盒。 敲完,他又找来一罐缴获的红漆,用刷子蘸着,在铁盒的盖子上,画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赠”字。 那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却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几个战士围着那个铁盒,指指点点。 “你说鬼子司令官看到这个盒子,会是啥表情?” 一个战士摸着下巴猜测。 “啥表情?估计脸都得气绿了!” 另一个战士笑出了声。 指挥部里,贾栩找来纸笔,伏在一个弹药箱上。 他蘸了蘸墨水,一笔一划地写下一行字。 那字迹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纸背。 “冈村宁次阁下亲启:一份薄礼,不成敬意。——杀你部下者,李云龙。” 赵刚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他站在贾栩身后,看着纸条上的内容,嘴唇动了动。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赵刚心里清楚。 对付那群在华夏大地上制造了无数惨案的畜生,任何手段都不过分。 这些日子以来,他亲眼目睹了太多百姓的苦难,内心的原则也在这片焦土上被反复捶打和重塑。 贾栩将纸条仔细折好。 他把胶片和纸条一同放入铁盒,然后拿起一把焊枪,亲自将盒盖的缝隙封死。 焊枪喷出蓝白色的火焰,火花四溅,映着贾栩那张没有表情的侧脸。 为了确保这份“大礼”能够精准送达,贾栩还设计了一个简易的空投信标。 那是一个用战士的备份降落伞改造的小伞,下面吊着三根特制的镁粉燃烧棒。 这些燃烧棒是王承柱用信号弹里的材料临时赶制的。 贾栩对着负责这次飞行任务的战士解释。 这名战士是之前从国民党空军那边反正过来的,技术过硬。 “投下去后,它会在空中燃烧三十秒,发出的白光,在夜里比探照灯还亮。” “足够地面上的人,找到咱们送的礼物。” 深夜,山谷里临时清理出的一条简易跑道两侧,插满了浸透煤油的火把。 火光熊熊,将整个山谷照得如同白昼。 那架被改造后的日军九八式侦察机,被战士们合力推了出来。 机身上光秃秃的,没了武器,没了装甲,显得有些滑稽。 但谁都知道,这只“秃毛鸡”身上,带着比炸弹更危险的气息。 李云龙亲自抱着那个漆着巨大红色“赠”字的铁盒,走到飞机跟前。 他小心翼翼地将铁盒固定在飞机机腹下的简易挂架上, 固定好之后,他走到驾驶舱旁,拍了拍飞行员的肩膀,咧开嘴笑。 “小子,记住喽!飞低点,贴着山沟飞,别让鬼子的雷达抓到!” “到了地方,也别飞太高,让小鬼子看清楚,是谁送的礼!” 李云龙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股子坏笑。 “这事要是让旅长知道你开飞机去送信,非扒了你的皮不可!所以,给老子飞得漂亮点!” 飞行员激动得满脸通红,胸膛挺得笔直。 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保证。 “团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贾栩做了最后的检查。 他仔细核对了地图上的航线和副油箱的燃油量,又对飞行员叮嘱了一遍。 “记住,高速通场,投下东西就立刻拉高返航,不要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更不要恋战。” 飞行员重重点头。 “参谋长放心!” 一切准备就绪。 李云龙退后几步,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一挥手。 “起飞!” 随着他的一声大吼,侦察机的引擎发出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螺旋桨飞速转动,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草屑。 在跑道两侧数百名战士的注视下,飞机沿着火把勾勒出的光带,猛地向前冲去,然后机头一昂,冲上了漆黑的夜空。 飞机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山谷里的战士们却久久不愿离去,一个个都仰着脖子,望着天空。 他们都在想象着,当敌人收到这份“礼物”时,会是怎样的场景。 段鹏摸着下巴,嘿嘿直笑。 “明天一早,整个华北的鬼子都得知道咱们李团长的大名了。” 王承柱擦了擦手上的机油,纠正道。 “是咱们参谋长的‘毒’名!” 李云龙叉着腰,望着飞机消失的方向,心情无比舒畅。 他仿佛已经能隔着几百里地,听到冈村宁次气急败坏的咆哮声。 他转头对身边的赵刚说。 “老赵,看见没,打仗也是一门艺术。” “老贾这家伙,就是他娘的艺术家!” 赵刚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艺术,但他清楚,一场前所未有的心理风暴,即将在敌军的最高指挥层引爆。 与此同时,山西境内,日军华北方面军前线指挥部,“鸟巢”。 冈村宁次正对着巨大的沙盘地图,眉头紧锁。 派去执行斩首任务的精锐特战队“影”部,已经失联超过六个小时了,这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心神不宁。 “滴滴……滴滴……” 一名通讯参谋快步走到他身边,神情紧张。 “司令官阁下,雷达显示,一架不明飞机正超低空向我们高速接近!” 通讯参谋的声音有些颤抖。 “它的飞行高度极低,几乎是贴着山谷在飞,雷达多次丢失目标!现在,即将进入我们的防空圈!” 冈村宁次握着指挥刀的手猛地一紧。 他眉头紧锁,眼神里透出凶光,厉声下令。 “防空部队进入一级戒备!” “命令夜间航空队立刻起飞拦截!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个胆子,敢闯到我的鸟巢里来!” 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这架飞机没有携带任何炸弹。 它带来的,是比一千颗、一万颗炸弹更可怕的东西。 第166章 骑脸输出!单机闯司令部 “呜——呜——呜——” 防空警报划破了夜空。 日军华北方面军前线指挥部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地下掩体内,电话响个不停,军官们穿着靴子来回奔跑,整个地堡都在震动。 冈村宁次一把扫开沙盘上的模型,抓起军帽扣在头上,大步冲向地面。 几个高级参谋跟在他后面,脚下的铁楼梯被踩得哐啷作响。 一出掩体,冷风夹着硝烟味就灌了进来。 冈村宁次举起望远镜,很快就锁定了那个不速之客。 一架侦察机,孤零零的,是帝国造的九八式。 它贴着远处的山脊飞来,探照灯的光柱扫过机翼,下面那个红五星扎眼得很。 “八嘎!” 一个大佐参谋气得脸都变形了,拔出刀指着天上的黑点。 “防空炮!把它给我轰下来!” 命令刚下,山体四周的二十多门高射炮就吼了起来。 炮弹拖着红尾巴,在天上织成一张火网,朝那架侦察机罩过去。 可那飞机滑得很。 它不爬高也不躲,猛地一压机头,机身几乎跟地面平着飞,擦着火网的边就过去了。 炮手们手忙脚乱地调整炮口,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飞机肚子底下掉下来一个黑点。 黑点下面“嘭”地开了一朵小伞。 那架飞机做完这一切,猛地一侧身,机翼差点削掉山顶的树, 然后贴着地加速,引擎声越来越小,几秒钟就钻进远处的山影里不见了。 所有人都看傻了。 高射炮也停了,山谷里只剩下飞机远去的回响。 所有人的眼光都跟着那个慢悠悠往下飘的红铁盒。 铁盒下面点着了三根燃烧棒,爆开一团白光,把周围的山壁照得跟白天一样。 那光,就跟巴掌似的,扇在指挥部所有日本军官的脸上。 冈村宁次慢慢放下望远镜。 他嘴唇抿成一条线,胸膛里憋着一口气,堵得难受。 他握着望远镜的手背上,青筋都爆了起来。 这算什么? 耍猴吗? 当着他冈村宁次的面,当着整个华北方面军指挥部的面,飞进来,扔个东西,再大摇大摆地飞走。 这比在战场上输掉一个师团还让他难堪。 “去,拿回来。” 他的声音又冷又硬。 “小心有诈。” “哈伊!” 一个叫山本的少佐一顿首,立刻带了一队工兵冲出去。 工兵们端着探雷器,弯着腰,一步一探,朝着那个光点挪过去。 几分钟后,燃烧棒熄了。 红色的铁盒躺在空地上,盖子上用红漆刷的那个“赠”字,在手电筒的光里格外刺眼。 工兵们围着铁盒,用探雷器扫了一遍又一遍,连盒子底下的土缝都没放过。 一个工兵站直了身子,对山本少佐报告。 “报告少佐,没有引信,周围五十米也没有压力物,安全的!” 山本少佐点了下头,自己走了过去。 他没用手,而是抽出刺刀,用刀尖撬开铁盒的焊缝。 “咯吱——” 焊死的铁盒被撬开一条缝。 里面没炸药,也没毒气,只有一盘电影胶片和一张叠好的纸。 山本少佐皱起了眉头。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张纸,快步跑回冈村宁次面前,双手奉上。 “司令官阁下。” 冈村宁次接过来,展开。 纸上的汉字不多,但一笔一划都透着劲儿,像是要戳破纸背。 “冈村宁次亲启:一份薄礼,不成敬意。——杀你部下者,李云龙。” “李云龙……” 冈村宁次把这个名字在牙缝里碾了一遍。 又是他。 那个在苍云岭、黑云山、麻田,一次次让他吃亏的泥腿子。 就在这时,一个通讯官慌慌张张地从地堡里跑出来,手里捏着份电报。 “司令官阁下!参谋本部急电!” 冈村宁次一把抢过电报。 他低头扫了一眼,脸上的肉瞬间就绷紧了。 电报不长,但字字诛心。 东京那帮人,就因为“影”部队在麻田被全歼,影山也死了,就开始怀疑他冈村宁次的能力。 电报最后一句,甚至问他要不要从国内派个“顾问团”来帮忙。 这哪是帮忙,这是要派人来夺他的权,把他架空。 旁边的参谋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凑过来劝。 “司令官阁下,这事太蹊跷。八路怎么会有飞机,还能找到咱们的位置,不正常。这胶片,我看还是先交给情报部查一查,不能大意。” 冈村宁次回过头,直勾勾地钉着参谋长。 他晃了晃手里的电报,声音里全是压着的火。 “东京已经在怀疑我了!” 他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砸在周围军官的心里。 “他们觉得我连个土八路都收拾不了,还让帝国的精锐全军覆没!我现在要是连这种小把戏都怕了,还要搞什么秘密审查,不正好遂了他们的意?” 参谋长吓得一哆嗦,赶紧低下头。 “属下不敢!” 冈村宁次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刚才还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军官,现在都跟鹌鹑一样,不敢出声。 “马上准备放映机!” 冈村宁次的声音猛地提高。 “就在作战大厅!我倒要看看,这帮山沟里的老鼠,能玩出什么名堂!” 他顿了顿,又举起那份电报,像是在向所有人,也向东京下战书。 “我还要把我们看敌人笑话的场景,一字不差地写进回电里!” 他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 “让东京那帮喝咖啡的官老爷们看看,失败者的叫唤有多可笑!也让那些怀疑皇军的人闭上嘴!” “哈伊!” 静了几秒后,所有军官齐声低头,声音震天响。 他们脸上的紧张和愤怒,很快就变成了一种刻意装出来的轻蔑。 在他们想来,这无非是八路的老一套宣传。 找几个农民穿上皇军的衣服,拍点丑化帝国的玩意儿。 这种东西他们见多了,不过是喝酒时的下酒菜。 放映机很快架好了。 白布就挂在作战大厅那面巨大的华北地图前面。 地图上,代表帝国军队的红箭头,从四面八方把晋西北太行山根据地围得水泄不通。 冈村宁次和他的高级将校们,有的坐着,有的抱着胳膊站着。 气氛很松弛,大家都在等着看戏,空气里飘着雪茄味。 山本亲自把那盘胶片装上放映机。 他回头请示:“司令官阁下,可以开始了吗?” 冈村宁次靠在椅子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开始吧,看看李云龙能耍出什么猴戏。” 作战大厅的灯灭了。 屋里只剩下放映机齿轮转动的轻响,还有军官们交头接耳的笑声。 一束光打在白布上。 画面跳了几下,闪过几道黑白条子。 所有人都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好了嘲笑。 一个少将参谋笑了:“我赌他们会让皇军士兵投降,然后哭爹喊娘。” “我看,他们会吹牛说用步枪打下了咱们的飞机。”另一个人接话,引来一阵低笑。 画面稳住了。 第一个镜头,是一片被血浸透的土地。 泥土和碎石都是暗红色的,几顶被踩扁的钢盔陷在泥里。 作战大厅里的笑声小了下去。 接着,镜头开始移动,对准了一支正在进山的部队。 他们拿着最好的MP38冲锋枪,穿着特制的山地服,戴着伪装网钢盔,走路的样子一看就是精锐。 军官们脸上的笑意彻底僵住了。 有人认了出来,声音都发抖了。 “是‘影’部队!是影山少佐!” 冈村宁次的身子猛地往前探,两只手把椅子的扶手捏得死死的。 他脸上的不屑,在看到那支部队的时候,就冻住了。 一股寒气从他脚底板直冲脑门,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屏幕上,影山大佐正走在队伍最前面,旁边的鬼冢曹长正端着枪四下张望。 那是他们进麻田山谷前的最后样子。 第167章 署名:你李爷爷! 银幕上的远景消失了。 镜头猛的坠向地面,紧贴着一块拱起的泥土。 泥土下,一枚钢锥的尖头占满了整个画面。 下一秒,钢锥破土而出。 它准确的从一名小日本士兵的胯下贯入,把整个人向上顶飞。 士兵的嘴大张着,却喊不出一个字。 钢盔从他头上滚落。 紧接着,钢锥的尖端就从他的头顶钻出,喷出一股红白混杂的粘稠液体。 作战大厅里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空气瞬间变得稀薄。 一名后排的年轻参谋,脸色煞白。 他下意识的用手死死捂住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干呕。 他还没缓过神,屏幕上的屠杀已经开始。 画面切换到广角。 几十枚同样的“钻地龙”同时破土。 日军为躲避探雷器而收缩的密集队形,此刻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钢锥此起彼伏的钻出,把人体串起来再撕开。 士兵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顶上高空再被重重甩开。 整个阵地转眼间血肉横飞,尸骸遍地。 镜头转为特写。 影山光一的右腿被一枚偏离的钢锥炸断,他疼得在地上翻滚。 摄像机就在他身边。 他脸上痛苦、惊愕和不信交织的神情,被拍得一清二楚。 他张嘴嘶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剧痛让他整张脸都拧在一起。 幸存的鬼冢本能的扑倒。 镜头随之切换,变成他眼中的主观视角,画面剧烈晃动。 他眼睁睁看着身边的战友被钢锥从后背刺穿,胸膛爆开。 另一名士兵被甩到半空,身体在空中断成两截。 这画面太过真实,作战大厅里几名军官的身体也跟着摇晃,感觉自己就趴在那片血地上。 画面再转。 几十条藏在草丛乱石间的“鬼剃头”钢缆,被绞盘带动骤然绷紧。 一根钢缆贴地扫来。 最前排的士兵根本没看清是什么,只感到膝盖处一凉。 他们的上半身因惯性向前扑去,双腿却齐膝截断还留在原地。 温热的血从断腿处喷涌而出。 一名断腿的士兵趴在地上,没有立刻死掉。 他双手在身后乱抓,想找到自己的下半身。 他只摸到一片温热粘稠的血,还有另一个战友同样在抽搐的上半身。 他终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喉咙里挤出凄厉的尖叫。 这种纯粹的肢解,彻底击垮了幸存者的精神。 剩下的日军士兵彻底疯了。 他们不知道敌人在哪,不知道攻击从何而来。 有人朝四周的黑暗胡乱开枪,更多的人把枪口对准了身边的同伴。 还有一名士兵把刺刀捅进自己肚子,脸上竟是一种解脱的笑容。 冈村宁次的呼吸粗重起来。 他死死捏着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能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狂跳,快要撞断肋骨。 就在这时,屏幕上一个刺耳的声音从铁皮喇叭里炸开。 是李云龙的声音,还哼着走调的《樱花》。 每个字都带着戏谑和嘲弄。 “狗日的小鬼子们听着!你李爷爷在此!” “还特战队?我看是挺能送死的送死队嘛!” 话音刚落,十几盏探照灯同时亮起。 山谷一侧那条碎石路,被照得一片雪亮。 那片光亮,对这些绝望的士兵来说就是唯一的生机。 “冲啊!那边有活路!”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幸存的日军士兵发了疯,冲向那片光亮。 他们互相推挤互相踩踏,把倒地的同伴踩进血泥里。 鬼冢也被人群推着,身不由己的向前冲。 冈村宁次身体前倾,心里竟盼着他们能逃出去。 然而,第一个士兵刚冲到缓坡下,音乐就停了。 滚石阵启动。 镜头换成冷冰冰的俯瞰视角,记录下最后的景象。 巨大的石头被砍断绳索从峭壁滚落,汇成一股石流。 那道石流无声的吞没了下方的人群。 没有惨叫,也没有挣扎。 冲在最前面的人,瞬间被碾成肉泥。 鲜血和碎肉被挤压着,从石头的缝隙里喷溅出来。 整个作战大厅,只剩下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鬼冢被一块飞溅的碎石砸中肩膀,整个人被撞飞摔在山壁上昏死过去。 镜头久久的对准他那张满是血污和绝望的脸,然后才慢慢拉远。 爆炸声终于停了。 整个山谷变成一个冒着黑烟的巨坑,已经看不出伏击阵地原来的样子。 到处是烧焦的土地和不完整的肢体,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 画面再次切换。 独立团的战士端着枪,走在废墟里。 他们神情冷漠,遇到还在抽搐的身体,就冷静的补上一枪。 枪声精准,动作里没有多余的情绪。 政委赵刚指挥着民兵,收敛那些残破的尸体。 他们把日军的尸体也堆到一起,准备用缴获的汽油烧掉。 录像的最后,是贾栩亲自端着那台德国摄像机。 他走到昏迷的鬼冢跟前,示意段鹏用一桶冷水把他泼醒。 然后,贾栩把镜头对准了鬼冢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鬼冢睁开眼,正看到屏幕上播放的录像——他的部队从进山谷到被屠杀的全过程。 他看着屏幕里,战友被钢锥贯穿,被钢缆削断双腿,被滚石碾成肉酱。 他看着自己狼狈的在地上翻滚,在探照灯下奔逃。 “啊——啊啊啊——” 鬼冢喉咙里挤出不属于人的尖叫。 那声音穿透屏幕,炸响在作战大厅每个人的耳边。 他彻底疯了。 影片结束。 画面最终定格在贾栩写的那张纸条上,那行字占满了整个屏幕。 “冈村宁次阁下亲启:一份薄礼,不成敬意。——杀你部下者,李云龙。” 放映机“咔哒”一声停了。 作战大厅的灯没有开,只能听到军官们粗重、压抑的喘息。 冈村宁次的身体在颤抖。 他想站起来,想说点什么挽回局面,却发现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他用尽全力,也只是让身体在椅子上晃了一下。 这份录像,这场屠杀。 它把他的老脸彻底碾碎,再公之于众。 “呕——” 令人窒息的沉默终于被打破。 一名年轻的参谋再也忍不住,猛的推开椅子踉踉跄跄冲到墙角,扶着墙壁剧烈的呕吐起来。 “哇……” “呕……” 又有几个军官捂着嘴冲出大厅。 更多的人则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第168章 借你航弹,造坦克坟墓 作战大厅的灯光“啪”的一声亮起。 刺眼的光线让在场的日军军官,下意识的眯起了眼。 等他们适应过来,光线照亮了众人惨白的脸和空洞的眼神。 空气沉闷,压得人喘不过气。 冈村宁次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他死死盯着那块变回白色的幕布,眼球上布满了血丝。 仿佛上面还残留着鬼冢最后的嘶吼。 羞辱,极致的羞辱。 “砰!” 冈村宁次猛的拔出指挥刀,用尽全身力气一刀劈在面前的作战指挥桌上。 厚实的桌面被劈开一道深口,木屑四溅。 他反手又是一刀,狠狠划过墙上的幕布。 “嘶啦——” “八嘎!八嘎!八嘎呀路!” 冈村宁次终于吼了出来,声音沙哑。 他像头野兽在原地转了两圈,停下来,猩红的眼睛扫过全场。 所有接触到他目光的军官,都下意识的垂下头。 “传我命令!” 冈村宁次的声音扭曲着。 一名通讯参谋哆嗦着拿起纸笔,手抖得无法书写。 冈村宁次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咆哮。 “解除华北方面军第三、第五飞行集团的弹药,及燃油使用限制!” “我授权他们动用全部战备储备!” 他抬手用指挥刀的刀尖,指向地图上一个被反复圈画的区域。 “目标,麻田!” “坐标,东经113。4,北纬38。1!” “以这个点为中心,半径二十公里!” “我要对这片区域,进行饱和式轰炸!”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我要那片土地上的一切,都化为焦炭!” 一名戴眼镜的航空参谋脸色惨白,鼓起勇气向前一步。 “司令官阁下!请三思!” 他的声音因恐惧而尖利。 “这将耗尽我们整个方面军,未来半年的战略储备!” “连维持日常巡航的燃油,都不够了!” “而且我们的地面部队……” 话没说完,冈村宁次已一步跨到他面前。 指挥刀“唰”的一声,刀尖稳稳抵住了那名参谋的喉咙。 “我不在乎!” 冈村宁次的脸几乎贴着他的脸,一字一顿的说。 “我判断,李云龙的主力和八路军总指挥部,就在那里!” “我要用绝对的力量,一劳永逸!” 他松开手,任由那名参谋软倒在地。 冈村宁次扫视全场,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命令!第一、第三坦克联队,立刻集结!” “向麻田方向,全速推进!” “轰炸一开始,他们就必须抵达轰炸区外围!” “轰炸一结束,我要他们立刻冲进去!” “用履带把每一寸烧焦的土地,都给我碾平!” “把李云龙的骨灰,都给我从泥土里扬出来!” 整个指挥部里,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所有军官都一动不动。 他们听着这道赌上整个华北方面军未来的军令,都感到一阵寒意。 …… 与此同时,独立团临时指挥部。 气氛同样凝重。 李云龙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脚下的地面被他踩得咚咚作响。 “啪!” 他一把将桌上的搪瓷缸子扫到地上。 他转身从墙上摘下自己的大砍刀,刀锋在油灯下闪着光。 “他娘的!” “几百架飞机!” “欺负老子,没有制空权是吧!” 贾栩转过身,用铅笔敲了敲地图。 “政委,你觉得什么地形最克制坦克?” 旁边的王承柱正在检查雷管,想也没想就插嘴: “那还用说!” “沼泽地、又深又宽的沟、还有能让它翻车的陡坡!” “总之,得让它开不动、陷进去!” 贾栩的目光回到李云龙和赵刚脸上,用铅笔重重的在地图上那个红圈里点了点。 “那如果……我们没有这些地形,但敌人愿意帮我们免费炸出来呢?” 空气安静了几秒。 李云龙的眼睛先是茫然,随即脑子开始飞速转动。 他脸上的怒气和疑惑,正在被一种疯狂的情绪所取代。 但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是说……让小鬼子的飞机给咱当工兵?” “可万一鬼子把地都给炸平了呢?” “或者咱们的防空洞没扛住,人先没了,那不扯淡吗?” “有这个可能。” 贾栩点头承认。 “我分析过麻田一带的地质。” “这里是土层松软且深厚。” “日军常用的二百五十公斤级航弹,在这种地质上爆炸,能量会向地下释放。” “这极易形成巨大的深坑和翻滚的浮土,而不是硬化地面。” 他顿了顿,补充道: “我们需要赌的只有一件事。” “我们加固最深的核心避弹所,能扛过轰炸。” 李云龙盯着贾栩。 几秒钟后,他猛的一拍大腿,发出一阵狂笑。 “我操!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 “老贾,你他娘的真是个疯子!” “比老子还疯!” “老子就喜欢,跟疯子一起干活!” 他的笑声一收,脸上布满了兴奋。 “让鬼子,自己给自己挖坟!” “这买卖干得过!” “哈哈哈哈!” 贾栩没有笑。 他用铅笔在那个红色圆圈边缘,点出了几个位置。 “命令部队,立刻进行反向机动。” 他的声音冷静而清晰。 “携带所有‘地瓜面’,和我们库存的全部炸药、雷管。” “立刻向这几个位于轰炸区边缘、我们加固最深的A级避弹所转移!” “这是我们唯一的生机。” 他的手指顺着地图滑向麻田腹地。 “轰炸一结束,我们就出来‘装修’。” “我要把整个麻田,变成一个专门为坦克准备的巨大屠宰场!” 李云龙的眼睛里冒出狼一样的光。 他猛的转过身,冲着门口的通讯员扯开嗓子大吼。 “传我命令!” “全团都有!” “都给老子听清楚了!” “别他娘的往后跑!” “给老子朝着鬼子要轰炸的地方,冲!” “向A1、A3、A5号避弹所,全速前进!” 他的吼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疯狂。 “谁跑慢了,耽误了进洞的时间,老子亲手崩了他!” 赵刚站在一旁,张了张嘴,最终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不再犹豫,立刻转身出去。 他组织后勤和政工干部,检查避弹所的加固情况,安排部队转移。 命令如风一般传遍了整个山谷。 正在紧急疏散的战士们听到命令,都愣了一下。 往轰炸区跑? 但军官们很快给出了解释,并第一个背起最沉的炸药包,带头冲向了指定的方向。 山谷中,战士们没有丝毫犹豫。 他们背起沉重的武器弹药和炸药包,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迅速的奔跑起来。 他们的方向,不是后方,而是那片即将被火海覆盖的死亡区域的边缘。 天边,已经能看到第一批日军轰炸机组成的黑点。 引擎声由远及近,正向这片土地压过来。 贾栩快步走到指挥部外的一个山顶观察哨。 他举起望远镜,看着天空中那黑压压的机群。 他放下望远镜,脸上看不到任何恐惧,反而有一种冷静到极点的期待。 第169章 小鬼子,给你爷爷当工兵 天空的颜色变了。 一片阴影压了下来,引擎的嗡鸣声灌满了整个山谷,接着一道尖啸声割开了空气。 第一颗航空炸弹落地。 大地猛的一跳,一股气浪将附近的山石草木掀起。 一朵火云向上翻滚,把周围的一切都染成橘红色。 核心避弹所内,战士们把身体紧紧的贴在岩壁上。 头顶的泥土和碎石往下掉,糊了众人满头满脸。 突然,不远处的通道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几声短促的呼喊。 3号预备洞塌了。 李云龙嘴里骂了一句脏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眼眶发红,盯着塌方洞口的方向,拳头捏得死紧。 贾栩拿出怀表看了一眼。 他借着一盏马灯的光,在摊开的地图上用铅笔画下一个叉。 他的手在地图上移动,线条笔直,不见半点颤抖。 连续几个钟头,麻田上空像是变成了打铁的熔炉。 爆炸的声音没有停过,火光透过避弹所狭窄的通风口照进来,洞里忽明忽暗。 一个年轻的战士被震得受不了。 他抱着脑袋身体缩成一团,带着哭腔问。 “我们……真的能活下来吗?” 一只大手拍在他的后脑勺上。 “给老子闭嘴!” 李云龙吼道。 “哭什么!塌方洞里牺牲的弟兄,还等着我们报仇呢!”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那撼动山体的力量终于消失了。 耳朵里持续的嗡鸣声还在,但大地不再颤抖。 一名卫生员踉踉跄跄的从3号洞的方向跑过来,脸上全是泪和土。 “团长,塌方……塌方堵死了洞口,进去救援的同志说,里面……二十三个弟兄,都没了……” 整个避弹所里没有人说话,空气凝固了。 李云龙对着3号洞塌方的方向,摘下军帽。 他低头默立,其他人也跟着摘下帽子。 三秒后,李云龙把帽子重新戴回头上。 他嗓子发紧,喊出来的声音又粗又哑。 “工兵!给老子炸开一条路!血债要用血来还!” 第一缕阳光从被炸开的洞口缝隙照进来,李云龙第一个爬了出去。 他扒着洞口的焦土,探出半个身子,嘴巴张开,忘了合上。 眼前的山谷不见了。 一个巨大的盆地出现在眼前,到处是深不见底的坑。 黑烟从翻开的新土里丝丝缕缕的冒出来。 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浮土,像是被巨犁翻过几十遍。 战士们陆陆续续的从各个洞口爬出来。 他们一个个都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说不出话。 这比人挖出来的任何工事,都更叫人腿肚子发软。 贾栩也走出了洞口,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全是硝烟和焦土的味道。 他看了一眼3号洞的方向,随即转过头。 “地基打好了。接下来,利用一天一夜,开始装修。” 贾栩摊开地图。 上面的麻田地形图,已经被他用铅笔画得面目全非。 他指着地图上几个最大的红圈,对赶过来的王承柱下令。 “看到这几个最大的弹坑了吗?我把它们命名为一号井、二号井、三号井……它们将是陷阱的主体。” “你的任务是用‘地瓜面’进行定向爆破,只炸塌它们之间最薄弱的内壁。” “然后把这些井连成一条死亡通道,要让坦克进得来、出不去、也拐不了弯。” 王承柱看着图纸上那条歪歪扭扭的连接线,眼睛一点点的亮了起来。 “参谋长,您这招是‘借炮挖坑’啊!我明白了!我保证完成任务!” 李云龙在旁边补充道。 “不止要连起来!还要在入口处给老子把浮土铺平了,伪装好!让它看着就像块平地!” 工兵们立刻行动起来。 王承柱指挥他们拿着几米长的钢钎,分组插进几个巨型弹坑之间的土墙。 他们的任务是测量最薄弱的地方。 标记好爆破点后,另一组工兵小心翼翼的将定量的“地瓜面”埋设进去。 随着几声沉闷的爆破声,巨坑之间的内壁塌陷,几个独立的“井”被串联成一条曲折的深沟。 另一边,段鹏带着特战队的战士,在改造后形成的峭壁上挖掘射击孔。 他们把挖出来的土和石头堆在外面,再用焦黑的木头和杂物盖上。 从远处看,这和被炸过的山壁没有区别。 赵刚带着后勤组的战士,组织人手收集那些没有爆炸的航弹。 他还安排人熬了姜汤。 并派人送给那些在轰炸中受到惊吓和轻伤的战士,安抚他们的情绪。 与此同时,麻田外围。 日军第一、第三坦克联队,超过两百辆坦克组成的钢铁洪流,已经推进至盆地边缘。 履带碾过烧焦的土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指挥车里,坂西一平少将举着望远镜,看着前方那片被炸得异常“干净”的焦土盆地。 他心里感觉有些不对劲。 但一想到那毁天灭地的轰炸,他又觉得不可能有活物能在那下面存活。 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对身边的作战参谋下令。 “命令前锋侦察小队,徒步进入盆地侦察。” “保持无线电静默,确认安全后以信号弹为号。” 在陷阱入口附近,一片看似平坦的焦土堆后面,段鹏对着耳机低声说。 “鱼已入网。” 三个鬼子侦察兵端着枪,猫着腰,小心翼翼的向前移动。 他们三人呈三角队形,中间一人背着电台。 当他们走过一片隆起的焦土堆时,段鹏再次低语。 “动手,优先解决电台兵!” 几道身影如同鬼魅,从焦土堆后猛的窜出。 一个战士用匕首捂住电台兵的嘴,刀锋从脖颈处用力的划过。 另外两人几乎同时动手。 消音手枪发出轻微的“噗噗”声,另外两名侦察兵额头爆出血花,身体软倒下去。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尸体和装备被迅速的拖进土堆后的凹陷处。 几名战士用工兵铲将浮土盖上,现场很快恢复了原样。 段鹏拿起步话机。 “参谋长,第一批钉子已经拔除,现场已清理。” 坂西少将在指挥车里等了半个小时。 侦察小队没有回来,天上也没有出现信号弹。 他皱起眉头,又派出了第二批,人数增加到五人。 一个小时后,第二批侦察兵同样石沉大海。 坂西的副官脸上带着紧张。 “少将阁下,太过诡异,会不会有大规模伏击?” 坂西再次举起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盆地入口处那片区域。 地形平坦,没有任何掩体,光秃秃的一片,完全看不出有伏兵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兵跑了过来,递上一份电报。 “少将阁下,司令官阁下的电报!” 坂西接过电报,电报上的措辞十分严厉。 冈村宁次催促他立刻进军,要用坦克的履带,碾碎八路军的最后一点抵抗意志。 坂西沉吟了片刻,做出了判断。 “敌人主力已被蒸发,侦察兵可能遭遇了零星残敌的冷枪,或者触发了地雷。” “在这种地形下他们行动不便,我们不能再等了。” 他放下望远镜,下达了命令。 “命令主力,交替掩护,武装推进!” 头一辆九七式坦克发出轰鸣,履带压过烧焦的土地,碾出两道深深的辙印。 它毫无戒备的驶向那片由独立团精心伪装的“平地”。 那也就是陷阱入口的浮土壳。 贾栩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拿起步话机,声音里没有温度。 “各单位注意,头车已入位。准备开席。” 李云龙趴在对面的山崖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他对着身边的机枪手嘿嘿一笑。 “看见没,一排铁罐头,正排着队等着咱们开呢。” 第170章 竖井葬坦克! 坂西一平少将攥着电报,纸张边缘被手汗浸得发软。 他透过指挥车的潜望镜,又看了一遍前方的焦土。 两批侦察兵失联了,这事让他心神不宁。 “司令官阁下等不及了。” 坂西一平没回头,只对副官下了判断。 “如此彻底的轰炸,不可能还有成建制的抵抗。” 他把那点疑虑甩开。 “命令部队,全速前进!” 命令下达,钢铁洪流再次提速。 头车里,驾驶员松本咧嘴一笑,把油门踩到底。履带卷起黑土,九七式中型坦克像头发了疯的野牛,向前猛冲。 突然,坦克向下一沉。 不是颠簸,是下坠。 履带下面空了。 “呃?” 他喉咙里只挤出一个音节。 下一瞬,十五吨的车体头朝下栽了进去。松本整个人被抛了起来,头盔磕在观察窗框上,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车头砸进坑底的巨响,是他听见的最后一点动静。 跟在后面的第二辆坦克里,车长正盯着前方。 他眼睁睁看着头车在平地上凭空“消失”。 大地裂开一张巨口,把它吞了进去。只有一蓬尘土猛地炸开。 “停车!停……” 车长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所在的坦克也跟着一空,栽了下去。 接着是第三辆、第四辆……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辆坦克,一辆接一辆在平地上不见了踪影,如同倒塌的骨牌。 地面上腾起一长串烟柱,好似地龙翻身。 后方坦克里的日军士兵,从狭窄的窗口看见了他们无法理解的景象。 帝国的钢铁战车,就这么一辆接一辆地掉进了地里。 “紧急制动!” “规避!向两翼规避!” 后续的车长们发出嘶吼。 履带在焦土上犁出深沟,尖锐的制动声响彻盆地。数十吨的战车在高速下急停,车体不受控制地横甩出去,狠狠撞在一起。 “哐——当!” 一辆坦克的炮管捅穿了旁边战车的侧甲。 另有两辆坦克撞上了对方的履带,双双卡死,动弹不得。 整个坦克联队的先头部队,阵型在几秒内彻底崩溃,乱成一锅粥。 山崖的掩体后,李云龙一拳砸在焦土上,砸起一小片尘。 “掉下去了!全他娘的掉下去了!” 他兴奋得满脸通红,压着嗓子狂笑起来。 “哈哈!总算没白挨小鬼子那顿炸!” 笑声里满是报了仇的痛快。 “这一家伙,替那二十三个弟兄把本儿捞回来了!” 贾栩却很平静,他推了推金丝眼镜。 “团长,别急。” 他的声音听不出起伏。 “这只是把鱼赶进了网。接下来,才到收网的时候。” 陷阱底部又黑又窄。 一辆坠落的九七式坦克里,驾驶员从昏迷中醒来,本能地想转动炮塔,轰开土墙。 炮塔电机发出吃力的嗡鸣,缓缓转动。 “咚!” 炮管撞上坚硬的土壁,发出一声闷响。 驾驶员不信邪,再次加大功率。 “咔嚓!” 炮塔连接处传来一声脆响,液压系统爆了,整个炮塔彻底卡死。 航弹炸出的“竖井”,经过王承柱的“修整”,宽度恰好能让坦克掉进来,又恰好卡死炮塔的转动。 这头钢铁巨兽,就这么成了个动弹不得的铁棺材。 另一个坑底,车长猛地推开舱盖,想探头看看情况。 他脑袋刚伸出一半。 “咻——” 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 子弹掀飞了他的半个头盖骨,红白之物溅满了舱盖。 山崖上,赵刚拉动枪栓,滚烫的弹壳弹出。 他头也不抬,对通讯兵下令: “传令各狙击组,谁露头就打谁,把他们全钉死在罐头里。” 命令迅速传到各个狙击阵地。 一时间,枪声变得稀疏,但每一声枪响,都带走一条性命。 试图爬出坦克的日军,无一例外都被打死在舱口。 就在这时,坑洞边缘,段鹏带着特战队员摸了上来。 他们没拿枪,两人一组,抬着一个个粗大的圆柱体。 那是从日军轰炸中幸存下来的未爆航弹。 坂西一平的指挥车,此刻正卡在两个巨坑之间,进退不得。 车头和车尾的履带悬在半空,车身随着驾驶员徒劳的操作,正来回晃动。 坂西透过潜望镜看着下方。 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背。 他发出变了调的尖叫:“八嘎!倒车!快倒车!” “这是陷阱!是八路的陷阱!” 山崖上,王承柱早已将一门迫击炮对准了那个方向。 他等的正是这一刻。 他瞄准了指挥车前方唯一那片还算结实的地面,对炮手低吼。 “送他上路!” 炮手猛地一拉炮绳。 “嗖!” 炮弹划出一道弧线,精准落在指挥车前方不足五米处。 “轰!” 爆炸的气浪狠狠撞在指挥车上。 本就摇摇欲坠的钢铁车体再也无法维持平衡,车头猛地一栽,整个翻滚着坠入最大的那个“一号井”。 “咚——”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巨响从地底传来。 整个麻田盆地,彻底沸腾了。 外围那些侥幸没掉进陷阱的日军步兵,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 他们嘶吼着,端起枪,想冲上来救人。 但他们刚冲出烟尘,就一头撞进了一片毫无遮蔽的开阔地。 四面八方的山壁高处,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哒哒哒!哒哒哒哒……” 十几挺捷克式轻机枪开始咆哮。 子弹构成的火网扫过密集的人群。 冲在最前的日军步兵成排倒下。 鲜血喷涌,将焦黑的土地染成暗红。 贾栩拿起步话机,凑到嘴边,声音透过电流,不带任何温度。 “点火组,上主菜。” 第171章 坑杀鬼子,全谷鬼哭神嚎 段鹏等的就是这个命令,他猛地一挥手,对着潜伏在各个坑道口的战士们低吼。 “上油!” 命令一下,早已准备就绪的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两人一组,抬着一个个灌满了黑色粘稠液体的陶罐,跑到那些巨坑的边缘。 这些液体,是先前战斗中有意识收集的废机油、卡车里抽出的汽油,甚至还有部分日军的尸体, “砸!” 随着段鹏一声令下,上百个陶罐被战士们举过头顶,奋力掷出。 陶罐在空中划出密集的抛物线,精准地砸在坑底那些坦克的顶盖和车身上。 “啪!啪啪!” 清脆的碎裂声此起彼伏。 黑色的油污如同有了生命,瞬间覆盖了坦克冰冷的钢铁表面。 油液顺着装甲的缝隙、观察口、机枪射击孔,甚至是被炮弹炸开的缺口,争先恐后地流淌进去。 坑底的日军坦克兵,刚刚从坠落的冲击中缓过神来。 他们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汽油和机油混合的怪味。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黑色的液体从每一个缝隙里渗了进来,滴落在滚烫的引擎盖上,发出一阵“滋滋”的声响。 一名车长惊恐地大吼,命令驾驶员立刻启动引擎冲出去。 但坦克的履带在滑腻的油污和松软的浮土中,只能发出徒劳的轰鸣。 履带疯狂转动,卷起混合着油污的泥浆,却只能让车体在原地打滑,甚至陷得更深。 日军坦克兵的最后一点希望,在引擎的咆哮声中被彻底碾碎。 他们惊恐地关闭了所有能关闭的缝隙,试图将自己与外界隔绝。 就在这时,第二波“佐料”到了。 成捆成捆早已晒得干透的麦秸,被战士们扔进深坑。 还有从被战火摧毁的村庄里,特意收集来的那些涂满了桐油、一沾火星就能烧起来的房梁。 巨大的坑洞,很快被这些易燃物填满了空隙。 麦秸和木料堵住了坦克的观察窗,塞满了履带和车体之间的缝隙,将这些钢铁巨兽彻底包裹起来。 从高处看,麻田盆地仿佛变成了一个个巨大的垃圾填埋场。 而那些坦克,就是被丢弃在最底层的垃圾。 李云龙趴在山崖上,看着这番景象,兴奋地舔了舔嘴唇。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火柴,在粗糙的岩石上“嚓”的一声划燃。 火苗跳动,点燃了他手中早就准备好的火把。 松脂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和一股独特的焦香。 李云龙对着坑底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娘的,开席了!” 他中气十足地吼道。 “请小鬼子蒸桑拿!” 话音未落,他随手将燃烧的火把,扔进了离他最近的一个深坑。 火把在空中划出一道明亮的弧线,精准地掉进了那堆浸满了油污的麦秸里。 “轰——!” 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喷涌而出。 几十个深坑,几乎在同一时间腾起了冲天的火柱。 烈焰瞬间吞噬了一切。 黑色的浓烟夹杂着火星,直冲云霄,将半个夜空都映成了诡异的暗红色。 空气的温度在急速升高,连山崖上的岩石都开始变得温热。 这一刻,钢铁那优良的导热性,成了日军坦克兵最致命的催命符。 火焰疯狂地舔舐着坦克的装甲,厚重的钢板在极短的时间内被烧得通红。 坦克表面那刺眼的“膏药旗”涂装,开始迅速起泡、卷曲,然后成块成块地剥落,露出下面被烧得发黑的金属。 坦克内部,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真正的铁板烧烤箱。 车壁的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温度计的指针早就顶死在了最高刻度。 密闭空间里的空气变得滚烫,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肺部的每一个角落。 一名日军驾驶员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领口,试图获得一丝喘息。 他的后背不小心靠在了身后的金属内壁上。 “滋啦——!” 一阵烤肉般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股皮肉烧焦的恶臭。 他裸露的皮肤接触到金属的瞬间,就被烫起了一大片燎泡,紧接着皮肉和金属就粘在了一起。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穿透了厚重的装甲,在火海的呼啸声中传了出来。 这声惨叫仿佛一个信号。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深坑里,都传出了同样撕心裂肺的嚎叫。 那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无法言喻的恐惧,仿佛恶鬼在哭嚎。 外围,那些侥幸没有掉进陷阱的日军步兵,彻底被这声音击垮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钢铁战车变成一个个燃烧的铁棺材,听着战友在里面被活活烤熟。 这种超出认知的酷刑,彻底摧毁了他们最后一丝战斗意志。 “八嘎!前进!去救人!前进!” 一名日军军曹挥舞着指挥刀,声嘶力竭地逼迫着身边的士兵向前冲。 他自己却躲在人群后面,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从远处的山崖上传来。 那名军曹的脑袋被砸中,钢盔高高飞起,一蓬血雾在他的脖颈处炸开。 他的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赵刚面无表情地拉动枪栓,滚烫的弹壳跳出枪膛。 这一枪,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残余的日军步兵彻底崩溃了。 他们丢下枪,跪在地上,发出干呕的声音。 有的人甚至抱着头,在原地打转,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 战场上,只剩下火焰的呼啸和断断续续的惨叫。 贾栩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冷漠地注视着山谷里那片巨大的人间炼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仔细地擦拭着因为热浪而蒙上一层薄雾的眼镜。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仿佛在欣赏一出早已写好剧本的戏剧。 “火候差不多了。”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身边人的耳朵里。 “加点料。” 他转头看向王承柱的方向。 “把那些‘大家伙’,扔进去几个助助兴。” 王承柱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贾栩的意思。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和残忍。 “好嘞!参谋长您就瞧好吧!” 几名身材魁梧、力大无穷的战士,在王承柱的指挥下,合力推着一颗圆滚滚的大家伙,来到一个深坑的边缘。 那是一颗从日军轰炸中幸存下来的50公斤级未爆航空炸弹。 战士们顺着早就挖好的一条小斜坡,用尽全力一推。 沉重的航弹发出“咕噜噜”的声音,顺着斜坡滚进了燃烧最旺盛的一个深坑里。 航弹一头扎进火海,不偏不倚地卡在了一辆九七式坦克的底盘下面。 橘红色的火焰立刻将它包裹。 看着那颗炸弹在烈火中被烧得越来越红, 一秒。 两秒。 十秒。 …… 就在一些战士以为这颗航弹已经失效的时候。 “咚!” 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爆炸声响起。 大地猛地一颤,仿佛被巨人的拳头狠狠擂了一下。 那个深坑中的火柱,夹杂着无数烧红的钢铁碎片,如同一座真正的火山般,向着天空疯狂喷涌而出! 巨大的冲击波横扫而出,将周围坑洞里的火焰都压得矮了半截。 那辆被航弹“助兴”的九七式坦克,被硬生生撕开。 厚重的装甲板被扭曲、撕裂。 十几吨重的炮塔,打着旋飞出了几十米高,最后“哐当”一声砸在远处的山壁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凹痕。 爆炸引发的连锁反应还在继续。 坦克内部的弹药,被瞬间引爆。 “轰!轰轰!” 一连串更加剧烈的爆炸从坑底传来,将那辆坦克的残骸彻底炸成了漫天飞舞的零件。 整个山谷,都在这惊天动地的巨响中颤抖。 第172章 你们自己挖的坑,自己躺进去 大火渐熄,无数钢铁骨架扭曲的矗立着,冒出缕缕黑烟。 一号井内,那辆侧翻的指挥车竟未被完全烧毁。 它掉落时,被一块巨岩卡住。 车身一半埋入土中,一半露在外面,形成一个古怪的斜角。 车顶那挺并列机枪的枪口,忽然发出一阵金属摩擦的声响,开始转动。 “哒哒哒哒……” 枪声毫无预兆的从坑底爆开,子弹贴着坑口边缘扫过,焦土四下飞溅。 两名正准备往下投掷麦秸的战士,躲闪不及。 他们被子弹压得趴在地上,死死贴着地面不敢动弹。 指挥车里,坂西少将满脸是血,一只眼睛被碎玻璃划破,高高肿起。 他用仅剩的独眼死死盯着潜望镜,镜中只有一片狭窄的天空。 “打!给我狠狠的打!” 他冲身边的机枪手嘶吼,嗓音因缺氧和绝望而变得尖利。 “压制住他们!援军马上就到!为天皇尽忠的时候到了!” 机枪手只是机械的扣动扳机,通红的枪管散发着焦糊味。 他的眼神,却是一片死灰。 援军? 整个盆地除了燃烧的残骸,就是自己人的尸体。 哪里有援军的影子。 山崖上,李云龙正看得起劲,这突如其来的枪声让他火冒三丈。 “他娘的!这铁王八里的鳖孙,还没死透?” 他抓起一捆浸油的麦秸,就打算自己动手。 “老王!再给老子弄俩陶罐过来,非得把他连车带人,烤成一块焦炭!” “团长,等等。” 贾栩伸手拦住他。 李云龙扭过头,一脸不解。 “等啥?这狗日的还敢还手,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贾栩没理会他的怒火。 他走到旁边几个还装着油料的陶罐边,用手指敲了敲罐壁。 他回头看着李云龙,语气平淡。 “团长,油料是战略物资,不是用来听响的。” 贾栩指了指那些,还在燃烧的坦克残骸。 “烧这些铁罐头,效率太低,热量都散了。” 他停顿一下,继续说。 “对付一个已经掉进锅里的铁棺材,没必要再浪费一把火。” 贾栩的视线,转向深坑另一侧。 那里有一大片土壁,在先前的轰炸中被震松。 上面还卡着一块磨盘大的巨石,看着岌岌可危。 他用下巴朝那个方向,点了点。 “土,管够。” 李云龙顺着贾栩的目光,看了过去。 他先是愣住,随即双眼放光。 他张开嘴,半天没出声,最后只狠狠一拍大腿。 “我操!老贾,你小子这心……真是黑到了姥姥家!” 贾栩没接话,只对着赶过来的王承柱,一指那块悬空的巨石。 “承柱,看到那儿了吗?给你个新活儿。” 王承柱顺着他指的方向,立刻明白了。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嘿嘿一笑。 “参谋长,您就瞧好吧!” 王承柱转身从弹药箱里,抱出一包用油纸裹得严实的“地瓜面”。 他抱着沉甸甸的炸药包,动作却异常轻巧。 他手脚并用,几个纵跃就窜到那片危险的坑壁上方。 他找到了一个,预设好的爆破点。 他利索的将炸药包,塞进岩石缝隙。 他拉出引信点燃后,头也不回的顺着绳索滑了下去。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坑壁内部传来。 声音不大,远不及航弹那般惊天动地。 这更像大地,发出的一声闷哼。 定向爆破精准的切断了那片悬空土层,最后的支撑。 先是几块碎石,簌簌落下。 紧接着,那块磨盘大的巨石猛的一沉。 数吨重的焦土和石块失去了支撑,轰然垮塌。 黑色的土方带着无可抗拒的力量,瞬间将整个“一号井”的底部填平。 指挥车里那挺机枪的咆哮声,戛然而止。 世界清静了。 只有几缕尘烟,从被压实的土层缝隙中不甘的冒出。 这证明着下面,曾经有过生命。 这种无声的死亡,比火焰和爆炸更让人窒息。 外围那些失去掩护的日军步兵,亲眼目睹了这最后一幕。 他们看着那辆,还在反抗的指挥车。 它被数吨泥土瞬间吞没,连一声爆炸都没有。 他们无敌的战车联队,被烧,被活埋。 他们心中坚不可摧的信仰,随着那堆塌方的泥土,彻底崩塌了。 一名日军少尉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涣散。 他突然扔掉指挥刀,喉咙里挤出一声怪叫。 “跑啊!” 他转身,不辨方向的向后狂奔。 他的崩溃,迅速传染开来。 残余的日军步兵彻底乱了,他们哭喊着,丢掉武器,四散奔逃。 李云龙从掩体后,站了起来。 他一把抄过旁边战士手里的捷克式,拉动枪栓,将枪托稳稳抵在肩上。 “想跑?”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问过老子手里的家伙没有!” 他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通讯兵吼道。 “给老子吹号!全线出击!” “告诉战士们,给那二十三个弟兄报仇的时候到了!” 冲锋号穿透了硝烟,响彻整个麻田盆地。 独立团的战士们,从四面八方的掩体中一跃而起。 他们嘴里发出震天的呐喊,冲向那些已经吓破了胆的猎物。 战场彻底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盆地一侧,孙德胜早已按捺不住。 他听到冲锋号,猛的拔出马刀。 然后向前一指。 “骑兵连!跟我冲!” 数百匹战马从烟尘弥漫的侧翼杀出,马蹄卷起黑色的尘土。 李云龙看到骑兵连出动,扯着嗓子放声大吼。 “孙德胜!给老子狠狠的冲!” “让这帮没了铁王八的步兵,尝尝被骑兵冲脸是啥滋味!” 孙德胜在马背上,听到了团长的吼声。 他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手中的马刀映着天光。 骑兵的洪流,冲进了日军溃散的步兵阵型中。 马刀掠过,一颗颗戴着钢盔的日军人头飞起。 鲜血溅出,随即被马蹄践踏进焦土里。 高地上,赵刚依旧冷静。 他的枪口,没有对着那些四散奔逃的普通士兵。 而是在混乱的战场上,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每一声清脆的枪响,都精准的带走一名试图收拢部队的日军军官。 或是一名,企图架起机枪的机枪手。 他的每一次射击,都在加速敌人的溃败。 另一侧山崖上,贾栩看着眼前这片炼狱,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几行冰冷的文字,在他脑海中浮现。 【战役‘铁棺材桑拿’完成,评级‘S’,计谋毒辣指数:七星。】 【全歼日军第一、第三坦克联队,确认击杀日军少将坂西一平。奖励发放:‘焦土战术’经验包,毒士点数20000。】 贾栩对此视若无睹。 他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本子和一支铅笔。 然后在上面,沙沙的记录着。 “活埋战术,耗材少,效率高,心理威慑力极强。” 他写完,又在后面加了一句。 “可作为常规预案,适用于特定地质条件。” 第173章 踩着鬼子坦克吃红薯,这叫排面! 麻田盆地内,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其中又混杂着肉香。 李云龙背着手,在坦克残骸间溜达。 他走到一辆烧得只剩骨架的九七式坦克前,抬脚就狠狠踹在履带上。 “当!” 一声闷响回荡开。 李云龙咧开大嘴,笑声从喉咙里滚了出来。 “他娘的,这铁王八烧透了还是好钢!” 他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冲着跟上来的赵刚喊道。 “全是咱的了!” 赵刚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笔尖在纸上飞速划动着。 他看着本子上刚记下的一串数字,紧锁了几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 “老李,初步估计,光是这些废铜烂铁,就够咱们兵工厂消化半年。” 赵刚抬起头,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还能给根据地的百姓,多打不少好犁和锄头。” 李云龙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更盛。 他扭头看见不远处,炊事班的人正对着一堆烧焦的马尸发呆。 他当即扯开嗓子咆哮起来。 “炊事班!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 “把那几匹死马都给老子收拾出来!死的,伤的,只要还有肉,都别放过!” “今晚全团开荤,吃马肉管够!” 这声咆哮点燃了整个盆地。 “喔——!” 战士们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有人把头上的军帽奋力抛向空中。 连日作战的疲惫,在这一刻被食物的诱惑一扫而空。 几个战士立刻来了精神,合力从一处塌方的土堆里,往外拖着一匹战马。 那匹马大半个身子都被烤得半熟,马肉散发出强烈的香气。 旁边一个年轻的战士,已经忍不住在用力地吞咽口水。 远处的山坡下,孙德胜站在几匹尚有气息但已无法救治的战马旁。 这些是他的老伙计。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其中一匹战马的马鬃。 那匹马虚弱地打了个响鼻,蹭了蹭他的手心。 孙德胜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咬紧了牙关,腮帮子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最后,他猛地拔出腰间的驳壳枪,将枪口抵在战马的耳后。 “砰!” 枪声在喧闹的盆地里显得有些突兀。 那匹战马身体一颤,便彻底没了声息。 枪声让李云龙回过头。 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片刻,看着远处孙德胜的背影,沉默地叹了口气。 “好生安葬。” 李云龙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德胜,还有骑兵营的功劳,全团都记着。” 在盆地的另一角,贾栩蹲在一个还在冒着青烟的发动机残骸旁。 他手里拿着一根烧焦的木棍,不停地拨弄着一块烧结的金属块。 贾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神专注,像是在做研究。 “柱子。” 他头也不抬地叫住了王承柱。 王承柱正指挥工兵,用大锤和撬棍拆卸零件。 “别光想着炼钢,那太浪费了。” “坦克的正面装甲和炮塔部分,想办法给我完整地切割几块下来。” 王承柱擦了把脸上的黑灰,愁眉苦脸地走了过来。 “参谋长,不是俺不尽力,这玩意儿它硬得邪乎啊!” 王承柱举起手里一把崩了几个豁口的钢锯。 “用钢锯拉半天,就一道白印子,还崩了咱好几个锯条!这比鬼子的王八壳子还硬!” 贾栩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耕地。 “一半,给老乡打几百把好犁,让他们明年能有个好收成。”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压低了声音。 “另一半,我有大用。” “给特战队和机枪手,做‘护心镜’。” 这话被刚凑过来的李云龙听了个正着。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就冒出了光。 他几步窜到贾栩面前。 “护心镜?贾参谋,你是说像古时候那些大侠穿的那种?” 他伸出大手,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 “那玩意儿……能防住鬼子的三八大盖?” 赵刚也走了过来,他不像李云龙那么兴奋,反而皱起了眉头。 “想法是好,可一块钢板得多沉?” 他提出自己的疑虑。 “咱们团讲究的是快速穿插,战士们背着这么个铁疙瘩,还能跑得动吗?” 贾栩点了点头,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们会有此一问。 “鬼子的坦克钢,防我们自己的穿甲弹肯定不行,但经过特殊处理,防御6.5毫米步枪弹的中远距离射击和手榴弹破片,绰绰有余。” 他看向李云龙,抛出了一个诱惑。 “重量问题可以优化,我们不需要全身防护,只保护躯干核心部位。” “老李,你想想,一个机枪手,要是能顶着鬼子的火力多打十秒,那是什么概念?” 李云龙的呼吸一下子就粗重了。 他一拍大腿,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那他娘的就是一座移动炮台!” 他激动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猛地扭头对王承柱吼道。 “办法!你听见没有!参谋长让你想办法!挖地三尺也得给老子把这铁板切开!” 贾栩伸手拦住了暴跳如雷的李云龙。 他转向一直站在旁边待命的段鹏。 “段鹏,你带上你们特战队的人,去搜剿日军工兵联队的车辆和物资。” 贾栩的语气平静而清晰。 “给我找一种带两个气瓶、一根管子的切割工具,叫乙炔切割机。鬼子修桥修路,肯定有这宝贝。” “是!” 段鹏没有丝毫犹豫,敬了个礼,带着手下几个精干的队员冲了出去。 他们在一堆被炸翻的卡车残骸里仔细翻找。 没过多久,段鹏就兴奋地跑了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沉重的铁箱。 “参谋长!找到了!还他娘的是新货!” 他把箱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躺着几套崭新的切割设备。 在贾栩的现场指导下,王承柱有些笨拙地点燃了切割炬。 “呼——” 一道蓝白色的火焰从喷嘴里喷出。 王承柱小心翼翼地对准一块从坦克上撬下来的侧裙甲。 “滋啦——” 刺耳的声音响起,耀眼的火花四溅。 那块之前连钢锯都啃不动的坚硬钢板,被轻易地切开了一道平整光滑的口子。 被切开的金属边缘,呈现出一种暗红色。 “成了!参谋长!真他娘的成了!” 王承柱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抖,举着还在喷火的切割炬。 周围的战士们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欢呼声。 一名刚入伍不久的新兵,看着不远处日军尸体堆积的地方,忍不住弯腰干呕。 旁边一个老兵走过来,拍了拍他的后背。 老兵指着那台正在切割钢板的机器,声音沙哑。 “小子,吐归吐,但看清楚了。” “咱从他们身上扒下来的每一样东西,都能变成让咱活下去、打更多鬼子的家伙。” “这就叫‘以战养战’,记住了。” 盆地中央,炊事班已经架起了十几口行军大锅。 水汽蒸腾,大块的马肉在锅里翻滚,肉香传遍了整个盆地。 一些性急的战士,等不及肉炖烂。 他们学着贾栩的样子,撬下坦克上那些比较薄的钢板,架在篝火上。 钢板很快被烧得通红。 他们把从炊事班那“借”来的半熟马肉切成片,放在烧红的钢板上。 “滋啦啦——” 肉片接触到滚烫的钢板,瞬间收缩,油脂被逼了出来,发出诱人的声响。 一股焦香混合着肉香的味道,让周围的人口水直流。 这就是独立团版的“铁板烧”。 赵刚从一辆被掀翻的九七式坦克驾驶室里,刨出了几个东西。 那辆坦克内部温度极高。 驾驶座下面塞着的几个红薯,被这天然的“焖炉”给焖熟了。 他拿着两个滚烫的红薯走过来,递给贾栩一个,自己留一个。 他用袖子垫着,吹了吹热气,笑着调侃道。 “刚出炉的,正宗‘97式焖炉’烤薯,尝尝?” 贾栩接过烫手的红薯,剥开焦黑的外皮。 金黄色的薯肉露了出来,冒着热气。 他咬了一大口,滚烫的香甜充满了整个口腔。 这股温暖的感觉,从舌尖一直蔓延到胃里。 李云龙也抓起一个,三两口就吞下半个,烫得他直吸气。 他一边哈着气,一边含糊不清地喊道。 “真他娘的香!” “这一仗,值!” 周围的战士们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 有的在擦拭自己的步枪,有的拿出针线,缝补划破的军装。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憧憬。 营地上空,飘荡着浓郁的肉香和战士们不成调的歌声。 第174章 这才是咱打仗图的东西 独立团的大部队,浩浩荡荡开进了村口。 战士们肩上扛着步枪,手里却没闲着。 有人提着一串串黄澄澄的牛肉罐头,有人扛着整匹的白布,还有人背着沉甸甸的面袋子。 队伍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 村口的刘大爷拄着拐杖,站在自家豁了口的土墙边上。 他看着战士们把那些缴获的物资,一堆堆码放在打谷场上,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他的手抖得厉害,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了水光。 “俺活了六十多年,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 老汉的声音带着哭腔。 “这辈子……没见过。” 李云龙从队伍中间大步流星地走出来。 他脚下的军靴踩在松软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两步并作一步,直接跳上了打谷场中央那盘巨大的石磨。 李云龙大手一挥,对着聚拢过来的全村老少爷们,扯开嗓子吼道。 “乡亲们!今天不过了!” “全团请客!吃肉!管够!” 炊事班长张万和早就得了命令。 他带着手下的兵,将几十口行军大锅在打谷场上一字排开。 战士们劈柴的劈柴,生火的生火,动作麻利。 大块大块的马肉被扔进锅里,配上缴获的粉条和土豆,大火一烧,香味很快就起来了。 那股子肉香霸道得很,混着柴火的烟火气,能飘出三里地。 村里的孩子们哪闻过这个。 他们一个个围着锅台打转,踮着脚尖往锅里瞅,口水吸溜得山响。 一个战士笑着,用大铁勺从锅里舀起满满一勺。 他特意挑了块肥瘦相间的肉,稳稳当当盛进一个豁口的海碗里,递给一个眼巴巴瞅着的小丫头。 “丫头,拿着,小心烫。” 小丫头抱着比自己脸还大的碗,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稀疏的牙。 另一边,贾栩没去凑那个热闹。 他正指挥着王承柱的工兵排。 几十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嘿哟嘿哟地扛着一块块切割整齐的钢板,走向村口那几户人家。 那些钢板黑黢黢的,上面还留着被火焰燎过的痕迹,正是从鬼子的坦克上扒下来的。 王承柱带着几个人,将一块半人高的装甲板竖了起来。 他们把它嵌入一户人家残破的墙体里,再用新和的泥土和石头,里三层外三层地砌好。 那户的大爷看得目瞪口呆,伸手摸了摸那冰冷坚硬的钢板,又摸了摸旁边的土墙,半天没说出话。 王承柱用袖子擦了把汗,咧嘴一笑。 “大爷,贾参谋长说了,把村口这几处关键位置都加固成堡垒。” “以后鬼子再敢来,他那三八大盖的枪子,连个白印都打不出来!” 赵刚则像个细心的大管家。 他手里拿着一本花名册,正带着几个文书给每家每户分发东西。 “刘家嫂子,这是您家的,两条军毯,一包白糖,收好了。” “张二蛋家,添了新丁,多给两罐奶粉。” 他的声音温和,条理清晰,没有一户被落下。 打谷场上,李云龙端着一个大海碗,里面堆满了马肉炖粉条。 他也不找桌子,就这么蹲在村头,和几个抽着旱烟的老汉吹牛。 “跟你们说,那鬼子的少将,在老子面前,腿都站不直!” 李云龙一边说,一边用筷子指指点点。 “他跪在地上,哭着喊着叫我爷爷,我都没搭理他!” 几个老汉听得津津有味,手里的烟杆都忘了抽。 其中一个听完,猛地一拍大腿,冲着李云龙伸出个大拇指。 “李团长,那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 “没错!” 村公所里,贾栩则铺开了一张巨大的图纸。 图纸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线条和符号,正是他重新规划的村落防御图。 他指着图纸上的一个点,对围在旁边的村长和几个民兵队长讲解。 “这里,要挖一个地道口,出口设在这片灌木丛里。” “还有这里,要建一个瞭望哨,跟村头那个机枪点形成交叉火力。” 村长看着那比县城地图还复杂的图纸,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 他虽然一个字都看不懂,但就是觉得厉害。 “听贾参谋长的,准没错!” 村子里的其他角落,也没闲着。 段鹏带着他手下的特战队员,脱了上衣,露出一身古铜色的腱子肉。 他们有的在帮大娘挑水,把两口大水缸挑得满满当当;有的在帮大爷劈柴,院子里很快就码起了一座小山。 一个脸膛红扑扑的大嫂,手里攥着两个刚煮好的鸡蛋,快步走到段鹏面前。 她不由分说,就把鸡蛋往段鹏的兜里塞。 段鹏那张在敌人面前没有过表情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他连连摆手推辞。 “大嫂,使不得,这我们不能要……” 那大嫂眼睛一瞪。 “咋的?嫌嫂子的东西不干净?” 她手上加了劲,硬是把那两个还冒着热气的鸡蛋塞进了段鹏的口袋里。 李云龙喝了一口老乡送来的地瓜烧,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去,浑身都暖洋洋的。 他看着打谷场上热闹的人群,看着孩子们捧着碗狼吞虎咽,看着老人们脸上舒展的皱纹,眼神渐渐变得柔和。 他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赵刚。 “老赵,你说,咱们在战场上把脑袋掖裤腰带上,图个啥?” “不就图这个吗?” 赵刚的目光,落在那个正把碗里最大一块肉夹给弟弟的小丫头身上。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啊,这就是根。” 骑兵连的席面上,孙德胜把自己碗里的肉,一股脑倒给了旁边一个断了腿的伤员。 “吃!多吃点!” 他拍了拍那伤员的肩膀。 “吃了长骨头,长结实了,以后还能跟老子一起骑马!” 贾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他递给李云龙一张清单。 “团长,这是按照你的意思,给每户村民留的‘战备粮’,都藏好了,省着点吃够三个月。” 李云龙扫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你办事,我放心。”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给那个刚生了娃的王家嫂子,再多送两罐奶粉过去。” 夜幕降临,打谷场中央燃起了巨大的篝火。 火焰跳动,映红了每一个人的脸庞。 战士们和村民们围坐在一起,开始了拉歌。 “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好辛苦!” “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得好心急!” 战士们扯着嗓子吼,村民们也跟着拍手叫好,歌声笑声响成一片,震得天上的星星都像是在眨眼。 几个穿着碎花布袄的年轻姑娘,坐得稍远一些。 她们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些坐得笔直、歌声洪亮的年轻战士,脸上飞起两团红霞,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李云龙喝高了,被众人连推带拉地起哄,非要他来一个。 他也不怯场,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吼了一嗓子秦腔。 那调子跑得,连拉二胡的都跟不上。 可这荒腔走板的调子,却引来了满堂的喝彩和笑声。 贾栩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篝火旁的阴影里,热闹是他们的。 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手指在大腿上轻轻地、有节奏地敲击着。 他的脑子里,已经在构思着下一场席卷整个晋西北的风暴。 他的目光扫过村口,那些刚刚加固好的堡垒雏形,在火光下投下坚实的阴影。 将图纸上的线条,变成现实中可以触摸的防御工事,这种将理论付诸实践的成就感,让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 一个穿着虎头鞋的小娃娃,走路还有些晃悠。 他跑到贾栩面前,仰着小脸,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手心里躺着一颗用油纸包着的糖。 “叔叔,吃糖。” 孩子的声音稚嫩,带着奶气。 贾栩愣了一下,然后蹲下身子。 平日里那股子阴冷和毒辣,在这一刻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孩子的头。 赵刚看到了这一幕。 他凑到李云龙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老李,你看,老贾这人,心也是热的。” 宴席一直持续到深夜。 散场后,没有一个人离开。 战士们自觉地拿起扫帚和簸箕,开始打扫卫生。 他们把地上的骨头、杂物扫得干干净净,把锅碗瓢盆洗刷得锃亮,不留下一片垃圾,仿佛这里从未有过一场盛大的宴会。 村民们都站在路边,看着战士们列队返回不远处的临时营房。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月光把战士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也把村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李云龙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片安宁的村庄,以及那些久久不愿离去的乡亲。 他握紧了腰间那把已经磨出包浆的驳壳枪。 第175章 旅长,给您送礼来了 第二天一早,通往旅部的山路上,三匹快马正在飞奔。 李云龙穿着缴获的日军将校呢大衣。 腰间挎着一把佐官刀,马鞍上还挂着另一把。 他整个人挺得笔直,下巴微微扬起。 赵刚骑马与他并行,看着他那副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开口。 “老李,到了旅部把那副暴发户的嘴脸收一收。” “咱们旅里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别太扎眼。” 李云龙闻言,嘿嘿一笑,伸手拍了拍腰间的刀柄。 “咱凭本事发的财,有啥好怕的?” “我又不是去旅部偷,是去报功!让旅长高兴高兴,也让机关那帮秀才们开开眼,看看咱们独立团是啥样的队伍!” 贾栩跟在两人身后,神色淡然。 他背上背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长条形卷筒。 快到旅部哨卡时,站岗的警卫员远远就看见了他们。 警卫员先是习惯性地握紧了手里的枪,看清是李云龙后才放松下来。 可当三人走近,警卫员的眼睛就直了。 他的目光从李云龙脚上擦得发亮的马靴,一路向上,滑过笔挺的呢子大衣,最后落在那两把精美的佐官刀上。 警卫员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快磨破的布鞋,还有身上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军装,用力地吞了口唾沫。 李云龙得意地翻身下马,把缰绳往警卫员手里一塞。 “小子,看傻了?” “好好给老子的马喂点精料,回头赏你一盒牛肉罐头!” 三人走进旅部作战室,一股咸菜和劣质烟草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旅长正趴在墙上一张旧地图前,眉头紧锁。 他身旁的桌子上,放着一盘黑乎乎的咸菜和几个硬邦邦的窝头。 李云龙脚跟一并,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嗓门洪亮。 “旅长!独立团团长李云龙,前来报到!” “给您送礼来了!” 旅长回过头,看到李云龙那副神气的模样,又气又笑。 “你个李大脑袋,又在老子面前搞什么名堂?” “送礼?你小子别把人家姑娘送过来就行!” 李云龙嘿嘿一笑,对着身后一招手。 “那哪能呢,我李云龙是那种人吗?” “老贾,把咱们的礼单给旅长呈上!” 贾栩上前一步,双手将一本厚厚的册子递了过去。 册子是用缴获的好纸装订的,封面写着“独立团缴获物资清单”几个大字。 旅长接过册子,嘴里还在骂着。 “搞得跟真的一样,我倒要看看,你小子又能刮出几两地……” 他的话没说完,眼神落在清单的第一页上,声音就停了。 旅长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拿着册子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那本厚厚的册子,差点从他手里滑落。 “三……三八大盖,三千支?” 他的声音变了调,带着一丝颤音。 “九二式重机枪……二十挺?歪把子五十挺?” “还有……牛肉罐头,五百箱?!” 旅长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李云龙,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 “李云龙!你他娘的把鬼子一个师团的后勤仓库给端了?!” 旁边的参谋长早就好奇地凑了过来。 他只看了一眼清单,就倒吸一口凉气,手下意识地扶住了桌子。 “老李,你……你这是把天捅下来了?” “这么多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李云龙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 “哎呀,小发一笔,小发一笔。” “主要是鬼子太客气,非要送上门来,我这人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 赵刚适时地走上前,将一个长条布包放在旅长面前的桌子上。 他解开布包,露出里面十几把指挥刀。 “旅长,还有这个。” “日军少将指挥刀一把,佐官刀十二把,尉官刀三十余把。” “哐当。” 作战室里一个年轻参谋手里的搪瓷缸子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但他毫无察觉,只是死死地盯着桌上的刀。 屋子里的所有干部,全都围了上来。 他们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些精良的武器。 每个人的眼里都冒着绿光。 旅长拿起那把少将指挥刀,缓缓抽出半截。 刀身很亮,映出了他那张写满震撼的脸。 “好!好刀!” 他连说了两个“好”字,猛地将刀插回刀鞘,重重拍了下桌子。 “好个李云龙!你这一仗,打出了咱们八路军的威风!”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中时,贾栩走到了墙边。 他解开背后的油布卷筒,取出一张巨大的地图,挂在了那张旧地图的旁边。 地图展开,作战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张手绘的彩色地图,精细程度远超他们见过的任何一张军用地图。 地图上,密密麻麻地标记着日军在整个晋西北的所有据点、兵力部署、补给线路。 甚至,连主要碉堡的机枪火力覆盖范围和观察死角,都用不同颜色的线条清晰地标了出来。 旅长死死盯着那张图,脸上的喜悦褪去,换上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是……?” 贾栩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地汇报。 “根据近期缴获的大量日军作战文件、通讯记录以及对高级战俘的审讯口供,整理出的‘晋西北日军防御态势图’。” “旅长,请看。” 参谋长快步走到地图前,手指在上面虚点着,嘴里发出惊叹声。 “这精度……比咱们情报科花一年时间搞出来的东西,还要细致十倍!” “有了这张图,咱们往后打鬼子,那不就是牵着他们的鼻子走吗!” 李云龙看气氛差不多了,趁机从怀里掏出两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他把东西往旅长桌上一放,油纸打开,露出一只烧得焦黄的烧鸡和两瓶汾酒。 “旅长,光说不练假把式。” “给您和参谋长,改善改善伙食。” 烧鸡的香味,瞬间在作战室里弥漫开来。 旅长看着那只烧鸡,喉结滚动了一下。 但他很快板起脸,指着李云龙的鼻子骂道。 “你小子,少给老子来这套糖衣炮弹!” “别以为这点东西就能收买我。老实交代,这次又想瞒下多少好东西?” 李云龙嘿嘿一笑。 “哪能呢,旅长,这都是孝敬您老的。” “好东西都在单子上了,我李云龙对您,那可是掏心掏肺啊!” 旅长哼了一声,却顺手把那瓶汾酒拿了过来,在手里掂了掂。 他指着李云龙,对屋子里其他的干部说。 “都看看,都跟李云龙学着点!” “这就叫‘打仗发财两不误’!既要能打硬仗,也要学会从敌人身上‘捞’好处!”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机突然响了起来。 参谋长接起电话,只听了两句,脸色就变了。 他捂着话筒,压低声音对旅长说。 “旅长,是……是副总指挥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副总指挥那熟悉又威严的声音。 “我问你,李云龙是不是在你那儿?让他来接电话!” 李云龙心里也犯起了嘀咕,硬着头皮接过了电话。 “报告副总指挥,我是李云龙!” “李云龙!你小子能耐了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洪亮。 “我告诉你,你这次的缴获,我不过问!除了药品和那张地图必须上交总部之外,其他的武器装备,你自己留着用!” “你小子给我放心的打,总部支持你的一切决策,但是只有一个要求给我狠狠的痛击小鬼子!” 李云龙的腰杆瞬间挺得笔直,对着话筒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吼道。 “是!保证完成任务!” 放下电话,李云龙笑得合不拢嘴。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了。 第176章 皇族?不,那是移动的功劳簿 旅部作战室里,一名机要参谋脸色发白地冲了进来,手里捏着份电报。 他跑到旅长跟前,声音发紧:“旅长,太原地下党,加急绝密!” 旅长收起笑容接过电报,只扫了一眼,脸色就变得铁青。 屋子里的空气顿时安静下来。 旅长把手里的汾酒瓶重重地顿在桌上。 “畜生!” 旅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简直不把我们当人看!” 他将电报拍在李云龙面前。 “看看吧!那个叫高市晋三的鬼子亲王,要把咱们三百名被俘的同志,在野狼岭当活靶子!” 李云龙一把抓过电报,看完后双眼布满血丝,脖子上青筋暴起。 “拿活人当靶子?” 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老子非活剐了他不可!旅长,给我一个营,我现在就去野狼岭跟他碰碰!” 赵刚伸手拿过电报,看完内容后,捏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这是赤裸裸的反人类罪行,必须制止。” 赵刚的声音很低,但很坚定。 旅长强压下怒火,指着地图,声音沙哑: “不能蛮干!情报显示,护送他的是鬼子的‘御林铁卫’,二十辆坦克,外加一个大队的精锐步兵。 野狼岭地形开阔,不利于设伏,你带人去就是送死!” 整个作战室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贾栩走到地图前,推了推眼镜,目光锁定了地图上的“黑河水电站”。 “旅长,团长,硬攻不行,我们可以用脑子。”贾栩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既然他想玩猎杀游戏,我们就把场地给他改造一下。” 李云龙立刻看向贾栩:“老贾,有办法?” 贾栩拿起铅笔,在地图上把野狼岭和黑河水电站圈在了一起。 “黑河水电站供给太原工业区,输出电压是三万三千伏。” 贾栩的笔尖从水电站划向野狼岭。 “根据日军的地质图,野狼岭富含磁铁矿,土壤导电性好,最近下过雨,地表潮湿。” 他顿了顿,抬起头。 “鬼子为了防止‘猎物’逃跑,肯定会架设铁丝网。 只要我们把水电站的高压电引过去,这些铁丝网在潮湿的富铁矿地表上,就会形成一个巨大的闭合回路。” 李云龙听不懂什么电压回路,但他听懂了贾栩话里的杀意。 “老贾,别说那些弯弯绕,你就直接说怎么干!”李云龙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只要能弄死这狗日的亲王,你指哪我打哪!” 贾栩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给他们通电。” “让这位亲王殿下,亲身体验一下,工业革命的力量。” 贾栩看向旅长,旅长点了点头。 得到默许,贾栩立刻下令。 “段鹏!” “到!” “带你的特战队,立刻渗透黑河水电站。 切断电话线,无声解决守卫。记住,不要破坏发电机组和输电设备,我要完整的控制权。” “是!”段鹏领命离去。 “柱子!” “到!参谋长!”王承柱兴奋地搓着手。 “你带工兵排,去仓库把我们缴获的所有绝缘胶靴、铜缆,还有我上次让你准备的镁粉和那几桶化学制剂都带上。” 贾栩的眼神变得锐利。 “这次不用你开炮。我要你带着人,把几公里长的电线给我伪装成藤蔓,从水电站一路铺到野狼岭外围!” 王承柱眼睛一亮。 “参谋长,您的意思是……用电劈?乖乖,这活儿新鲜!” 他一拍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赵刚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老贾,三万伏高压,范围那么大,怎么保证我们那三百名被俘同志的安全?”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贾栩在地图上野狼岭中心画了个叉。 “我已经让情报部门联系上了战俘营里的内线,一个叫刘三的同志。 我会让他想办法,在鬼子划定范围后,组织同志们尽可能聚集到区域中心地势最高、最干燥的一处高地上。” 他看着赵刚,语气肯定。 “并且,我会让他组织人,用木头、干草、衣物垫高脚下。最关键的一步,是在他们聚集区的外围,挖一道隔离浅沟。” “只要做到这几点,就能最大限度避免地表传导的电流。至于鬼子……” 贾栩的声音冷了下来。 “他们脚上的皮靴,和身上的金属装备、武器弹药,会是最好的导体。” 旅长盯着贾栩看了许久,终于明白了整个计划。 这是一个疯狂又精密的杀局。 “好!” 旅长大喝一声,猛地一挥手。 “批准行动!我命令,新一团,立刻向野狼岭北面佯动,给我闹出最大的动静,把鬼子主力部队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给你们的行动争取时间!” 旅长的目光转向李云龙和贾栩。 “云龙,这次行动,贾栩总指挥,你负责全力配合!你们两个,给老子狠狠地打!打出咱们八路军的血性!” “是!”李云龙和贾栩同时立正敬礼。 命令下达,独立团立刻行动起来。通讯兵的电码声、军官的低喝声、战士们检查装备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半小时内,部队完成集结,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 与此同时,野狼岭。 日军工兵正在连夜赶工,一圈圈带倒刺的铁丝网将一大片开阔地围成了牢笼。 不远处的营帐里灯火通明。 高市晋三亲王穿着猎装,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杆加了瞄准镜的猎枪。 他很期待明天的狩猎。在他看来,用俘虏当猎物,是皇族的消遣。 他完全没察觉,死亡正在黑暗中朝他和他引以为傲的“御林铁卫”蔓延而来。 十里之外,黑河水电站。 段鹏带着十几名特战队员,借助排水管和墙体缝隙,无声地向上攀爬。 而在水电站通往野狼岭的路上,王承柱正带着工兵排,将一卷卷伪装成枯藤的粗大电缆,沿着地面一路铺设过去。 第177章 高压审判!三万伏特电鬼子 黑河水电站的控制室里,机油与血腥混合的气味刺入鼻腔。 几具日军尸体,被战士们拖到角落。 一块油腻的帆布,盖住了他们的脸。 王承柱的工兵排,正围着配电盘。 汗水从战士们的鬓角滑落,滴在冰凉的地面。 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老技工,被两个战士架着胳膊,才勉强站稳。 他双手发颤,剥线钳的钳口不停开合,磕碰着发出轻响。 他的视线落在那些粗大的铜缆上,嘴唇发白。 “同志……这线要是接上去,那……” “闭嘴!” 王承柱一声断喝,声音在控制室里撞得墙壁嗡嗡作响。 他背在身后的手心里也全是汗。 他在军裤上使劲擦了擦,转而握紧了墙上巨大的闸刀手柄。 冰冷的触感顺着手臂蔓延,分量沉重。 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下面盆地上千人的命运。 “滋啦……” 对讲机里一阵电流噪音,贾栩的声音随即传来。 他的声音平铺直叙,听不出任何情绪。 “柱子,等我命令。” “功率调至最大,准备过载。” 与此同时,野狼岭的晨雾渐渐退去。 太阳升起,把光亮铺满了这片即将化为屠场的盆地。 日军的坦克围成一个松散的圆环,黑洞洞的炮口全部对准了中央。 三百多名战俘被驱赶到一起。 他们衣衫破烂,许多人身上还带着伤。 人群里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味。 人群中,一个汉子猛的抬起头,用压低了的嗓音吼道。 他正是贾栩安插的内线,一名被俘的红军排长。 “都他娘的听着!” “听我口令,全都去那边旗杆下的高地!快!” 他的嗓音不高,却让身边的几个人立刻停下了动作。 绝望中的人听见命令,先是愣住。 随后求生的本能,战胜了迟疑。 “把你们脚下能找到的干木头、破衣服、干草,全部垫在脚下!” “双脚并拢站好!不想死就快!”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 战俘们开始行动,争抢着将脚下所有能找到的干燥物件堆到那片高地上。 然后他们一个挨一个的挤了上去,脚下踩着厚厚的杂物。 远处,马蹄声传来。 高市晋三骑着一匹纯白色的高头大马,在一队随军记者的簇拥下,不紧不慢的进入场地。 他穿着笔挺的猎装,戴着洁白的手套。 他向周围的日军军官们微微颔首,嘴角挂着一抹程式化的笑容。 记者们的镁光灯不断闪动,将这副画面定格。 高市晋三很满意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他勒停马,从马鞍旁取下一杆崭新的三八式步枪。 枪身之上,还加装了德制的光学瞄准镜。 他熟练的拉开枪栓,机件撞击发出的声响让他感到愉悦。 高市晋三举起枪,透过瞄准镜,套住了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战俘。 那是个娃娃兵,脸上满是泥污,一双眼睛里全是茫然和恐惧。 高市晋三的笑容变得真实了许多。 “第一枪,为帝国圣战献礼。” 山顶观察哨。 贾栩举着望远镜,将盆地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静的按下了对讲机的通话键。 他只说了一个字。 “通电。” 水电站控制室里,王承柱的神经因为这个字猛的绷紧。 他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身边的战士们咆哮。 “趴下!” 话音未落,他用整个身体的重量,狠狠将那巨大的闸刀手柄推到了底! “轰!” 一声沉闷的爆响,一道粗大的蓝色电弧从闸刀处爆开。 电弧蛇形窜上天花板,整个控制室被映成一片死白! “滋——!” 尖锐的电流声,瞬间贯穿了野狼岭的清晨。 围住场地的铁丝网上,猛的爆发出刺眼的蓝白色电芒。 湿润的地面上,无数细密的电弧凭空生成,疯狂的在泥土和草叶间窜动。 最外围站岗的数十名日军卫兵,连呼喊都来不及。 他们的身体猛的绷直,肌肉不受控制的收缩,整个人以一个僵硬的姿态定在原地。 紧接着,他们的军装开始冒烟。 皮肤迅速变黑,一股烧焦羽毛和人肉的臭味弥漫开来。 高市晋三胯下的纯血马,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嘶。 那声音已经完全扭曲。 它钉在地上的四只马蹄铁,成了电流最完美的通路。 强电流让它的肌肉瞬间崩坏,庞大的躯体软塌塌的倒下,将马背上的主人也一起带倒。 高市晋三被一股巨力甩了出去,脸朝下拍进泥地。 电流窜遍他的全身,让他整个人剧烈的弹跳、抽搐。 他的脊柱猛的向后弓起,形成一个可怕的弧度。 白沫从他口中不断冒出,失禁的尿液浸湿了他的裤子。 尿液又被地面传导的高温蒸发,腾起一阵古怪的白雾。 旁边一名护主心切的军官,尖叫着扑过去,伸手想拉起他的亲王。 他的手刚碰到高市晋三湿透的军服。 一道凶猛的蓝色电弧,立刻从亲王身上跳到他身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爆响! 那名军官的身体被狠狠向后弹出几米远。 他摔在地上,和他的主子一样,开始了幅度夸张的抽搐。 那些随军记者也未能幸免。 一个记者正举着相机,电流顺着三脚架瞬间传遍他全身。 他保持着那个姿势,僵硬的倒下,相机砸在泥里。 其他人丢下器材,惊慌的奔逃,却没跑出两步就浑身痉挛着倒地。 坦克是安全的,厚实的履带隔绝了大部分电流。 但坦克内的日军士兵,透过狭窄的观察孔,看到了他们的战友。 那些帝国的精锐,此刻一个个僵立着,身体以非人的角度扭曲。 最后他们浑身焦黑的栽倒。 没有枪声,没有炮火,只有一片持续不断的电流声和跳动的电芒。 一名年轻的日军坦克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眼泪和鼻涕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高地上的战俘们,按照指示紧紧挤在一起,双脚踩着干燥的木板和杂物。 他们只感到脚底传来一阵阵酥麻,全身汗毛倒竖。 他们看着周围,看着那些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鬼子,成片的倒下。 鬼子们冒着烟,身体还在地上弹动。 所有人都看傻了。 几秒钟的死寂之后,一股狂热的喜悦从每个人胸口炸开。 有人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不让自己狂笑出声,肩膀却在剧烈抖动。 有人跪倒在地,把脸埋进同伴的怀里,无声的痛哭。 空气中,刺鼻的臭氧与烧焦人肉的气味混在一起。 贾栩慢慢放下了望远镜。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山头,李云龙手里的烟卷掉在地上。 他自己还没发觉。 他的嘴张得老大。 “我的……亲娘嘞……” 他喃喃自语。 “老贾这手……真他娘的黑!” 他顿了顿,随即狠狠一拍大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 “不过,老子喜欢!痛快!” 电流持续了整整三十秒,直到水电站的保险丝在过载下彻底熔断。 控制室陷入一片黑暗。 王承柱脱力的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整个日军阵地,已是一片焦土。 大部分步兵非死即残,只有少数幸运儿躲过一劫。 他们也早已吓得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贾栩拿起对讲机,声音里透出冰冷的杀意。 “团长,轮到你了。” “骑兵连,收割!” 孙德胜早就等不及了。 他听到命令,猛的抽出马刀。 刀锋指向山下那片死寂的屠场,用尽全力怒吼。 “骑兵连!” “为牺牲的弟兄们报仇!” “进攻——!” 上百匹战马同时启动,密集的马蹄声汇成一股洪流。 它们带着复仇的怒火,冲向那片已无抵抗的日军阵地。 混乱中,高市晋三被几个同样电得半死不活的亲卫从泥里拖了出来。 他满脸焦黑,头发根根竖立,嘴里还在吐着沫子,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他被亲卫们死命塞进一辆还能发动的装甲车。 装甲车发出一阵引擎的咆哮,不顾一切的调转方向。 它碾过几具还在地上抖动的日军躯体,仓皇逃离。 第178章 活烤亲王 高市晋三亲王在装甲车的掩护下,慌忙的逃离了野狼岭。 他蜷缩在装甲车的角落,身体不自主的抽搐。 焦黑的皮肤蹭在冰冷座椅上,留下一道混合血水的痕迹。 车厢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驾驶员满头是汗。 汗珠顺着眉骨滑落,滴进了眼睛里。 他却不敢抬手去擦。 他透过狭窄的观察孔,死死盯着前方唯一的山路。 他的双手,紧紧的握住方向盘。 由于用力过猛,他的指节已是一片惨白。 他只有一个念头,逃。 车外两侧的山坡上,马蹄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孙德胜率领的骑兵连,若即若离的缀着这辆钢铁怪物。 他们不靠近也不远去,只是时不时朝车身开两枪。 子弹撞在装甲上,发出叮当的脆响。 高坡之上,李云龙骑在马上,缓缓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 他嘴巴咧开露出一口白牙,笑容里带着一股血腥味。 “老贾,你瞧瞧,这兔子跑得还挺欢实,快到笼子门口了。” 贾栩依旧是那副淡漠的神情,仿佛山下的追逐与他无关。 他低头看着摊在膝盖上的地图。 地图上代表装甲车的光点,正冲入他预设的位置。 他的手指,轻轻搭在了起爆器的压杆上。 “轰!” 一声沉闷的声响从河谷入口处传来,不似炮弹爆炸那般尖锐。 河谷两侧的山崖应声崩塌。 无数巨石滚落下来,掀起了漫天烟尘。 只一瞬间,装甲车的退路被彻底切断。 变成了一堵无法逾越的石墙。 装甲车猛的一个急刹。 沉重的车身因巨大惯性,剧烈的晃动起来。 高市晋三的脑袋,狠狠撞在了前排座椅的靠背上。 剧痛和惊吓让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尖利而短促。 驾驶员看着后视镜里,那片被烟尘和巨石笼罩的区域。 他又扭头看向前方,看似平坦开阔的河滩。 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殿下!后路……后路断了!前面……前面太平坦了,可能有诈!” 他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一名亲卫官用手枪冰冷的枪口,顶住了驾驶员的后脑勺。 他嘶吼道:“废物!难道你想等死吗?冲过去!给我冲过去!”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理智的判断。 装甲车的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履带疯狂转动卷起地上的碎石,冲向前方那片开阔河滩。 那片河滩,看似是唯一的生路。 贾栩看着那一幕,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他对身旁的李云龙说:“冲得越快,陷得越深,这是物理不讲情面。” 装甲车以极高的速度,冲上了河滩。 就在履带接触到平坦地面的瞬间,车身下方突然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下一秒,整个车头猛的向下一沉。 原来那片看似坚实的河滩之下,早已被王承柱的工兵排掏空。 他们还引来了黑河的河水,形成了一个深达数米的巨大淤泥潭。 黑色的烂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沉重的装甲车半个车身,瞬间没入黑色的泥浆之中,无法动弹。 驾驶员疯狂的踩着油门。 履带在泥潭里徒劳的空转,将恶臭的淤泥甩得到处都是。 淤泥溅满了车身和观察孔。 “安静。” 贾栩抬起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别开枪,别扔手榴弹,我们的‘罐头’需要先焐一焐。” 山谷上方的枪声,立刻停了下来。 战士们从掩体后探出头,围在河谷上方,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头在泥潭里徒劳挣扎的钢铁巨兽。 车内,高市晋三惊恐的感觉到,车身正在缓缓下沉。 冰冷黏稠的泥浆,漫过了观察孔。 车内的光线彻底消失,陷入一片幽闭的黑暗之中。 一名亲卫发疯似的,用尽全身力气去推侧面的车门。 然而车门仿佛被水泥焊死,纹丝不动。 外面泥浆巨大的吸附力和水压,让他感到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出不去了……我们被活埋了!” 一个亲卫的哭腔在狭窄的车厢里回荡,混合着血腥味和尿骚味,让空气变得更加难以忍受。 李云龙从腰间摸出一颗手榴弹,在手里掂了掂有些手痒。 “老贾,这王八壳子够硬的,要不老子给它开个瓢?” 贾栩没有回答。 他从怀里掏出金属打火机,不急不慢的“啪”一声打着。 橘黄色的火苗在他眼前跳动,映着他那张毫无波澜的脸。 “团长,你吃过叫花鸡吗?” 贾栩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在讨论今天晚饭吃什么。 李云龙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贾栩的意思。 他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骇人的亮光。 “你是说……用泥巴裹着,架上火,硬生生的烤?!” 贾栩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光烤,味道不够,还得加点‘佐料’。” 王承柱一听,立马兴奋的一挥手,扯着嗓子喊道: “参谋长说得对!弟兄们,把咱们缴获的鬼子防毒面具都给老子戴上!” “别等会儿把自己给熏着了!再把干柴和‘佐料’都搬上来!” 战士们轰然应诺。 一捆捆早就准备好的干柴,从高处被抛下。 精准的堆积在装甲车,裸露的顶盖和车身周围。 很快,那辆半陷在泥潭里的装甲车,就被干柴包裹起来。 高市晋三透过炮塔观察窗的缝隙,看到了那些从天而降的干柴。 他的瞳孔因极度的恐惧而剧烈收缩,几乎缩成了一个针尖。 他终于明白了,对方想做什么。 “烧……他们要烧死我们!” 他在黑暗的车厢里发出凄厉的嘶吼,声音扭曲变形。 王承柱亲自抱着一个麻袋,狞笑着走到柴堆旁。 他解开袋口,将里面鲜红的辣椒粉末,迎风洒在干柴上。 红色的粉尘,在空中飞舞。 “点火。” 贾栩将点燃的打火机随手扔了下去,动作轻描淡写。 火苗一接触到沾满油脂的干柴,瞬间“轰”的一下腾起。 噼里啪啦的爆燃声中浓烟滚滚,裹挟着呛人至极的辣椒味,顺着装甲车所有缝隙疯狂的往里钻。 钢铁的导热性极好。 短短几十秒,装甲车内部的温度就急剧升高。 这里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烤箱。 “咳……咳咳!” “啊——!烫!我的手!” “水……氧气……我喘不上气……” 凄厉的咳嗽声,皮肤接触滚烫铁板的惨叫,以及因缺氧而发出的绝望喘息,从那个铁罐头里闷闷的传了出来。 第179章 像狗一样,给我爬出来! 火焰舔舐着装甲车的铁皮,发出滋滋的声响。 车身表面很快被烧得透出一股暗红,周围的空气受热升腾,看过去景象都有些扭曲。 车内的温度指针,正缓慢又坚定地向上攀爬。 五十度,五十五度,六十度。 高市晋三感觉自己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蒸笼。 汗水刚从毛孔里冒出来,就被滚烫的空气瞬间蒸发带走,皮肤干得像要裂开。 河谷上方,段鹏指挥着特战队员。 他们都戴着缴获的日军防毒面具,将几个同样缴获来的手摇鼓风机对准了装甲车的进气口和观察缝隙。 麻袋被撕开,战士们用工兵铲将里面鲜红的辣椒粉末,一铲一铲地倒进鼓风机的进料斗。 “呼——呼——” 鼓风机被摇得飞快,混合着辣椒粉的浓烈烟雾,被强制灌入密闭的车厢。 辣椒烟雾霸道地占据了车内每一寸空间,无孔不入。 “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在狭窄的车厢里此起彼伏,听上去撕心裂肺。 亲卫们涕泗横流,眼泪和鼻涕糊满了烟熏火燎的脸。 有人咳得弯下了腰,猛地吐出一口浓痰,里面带着扎眼的血丝。 高市晋三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无数根钢针在来回刮擦。 他不受控制地用手去抓挠脖子,指甲深深嵌进皮肉里,留下一道道血痕。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喉咙里只剩下野兽般的荷荷声。 贾栩站在上风口的一块岩石上,手里拿着一个白铁皮卷成的喇叭。 他的声音通过喇叭的放大,穿透了火焰的爆裂声和车内的惨叫,清晰地传到下方。 “亲王殿下,友情提示,车内当前温度已达六十五摄氏度。” “人体长时间暴露在此温度下,您的肺泡会因吸入过热空气,而受到永久性的灼伤。” 李云龙蹲在一旁,从战士手里拿过一根烤得滋滋冒油的马肉串,狠狠咬了一口。 他一边嚼着肉,一边含糊不清地对赵刚说: “你听听,老贾这张嘴,比他娘的刀子还快,听得老子都瘆得慌。” 贾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性。 “另外,我们为您特制的佐料,也就是高浓度辣椒素烟雾,会造成您持续性缺氧。” “根据测算,这种缺氧状态持续十分钟,就会对您的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简单点说,您会变成一个只会流口水的白痴,即便活下来,也需要别人给您擦屁股。” 车厢内,那名驾驶员再也承受不住。 他眼睛一翻,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座位上,彻底晕了过去。 他裸露在外的胳膊上,皮肤被紧贴的滚烫铁壁烫出了一串串燎泡,看上去触目惊心。 “白痴……” 高市晋三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想象着自己变成一个废物,在皇室成员鄙夷的目光中度过余生。 那种画面带来的恐惧,瞬间压倒了肉体的痛苦和所谓的皇族尊严。 “放孤出去!” 他用尽全身力气,拼命拍打着头顶的金属顶盖,发出砰砰的闷响。 “我投降!我是亲王!” 他的声音因为严重的烟熏,变得沙哑难听, 话语里带着明显的哭腔,再也没有半分威仪。 贾栩听到求饶声,对下方的王承柱打了个手势。 “火小点,别真给烤熟了,活的才值钱。” 王承柱咧嘴一笑,立刻指挥战士们用沙土压了压火势。 火焰的高度降了下去,但柴堆依旧散发着恐怖的高温,维持着闷炉的效果。 “想出来吗?” 贾栩的声音透过铁皮喇叭,充满了诱惑。 “像狗一样爬出来,我就给你一口水喝。” 车内的高市晋三,听到了这句话。 他犹豫了片刻,随即被另一阵更加剧烈的灼痛和窒息感所淹没。 尊严和生命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顶盖处传来“咔咔”的金属摩擦声。 那个曾经被他认为是最后屏障的厚重铁盖,被他用尽残存的力气,艰难地向上推开了一条缝。 一股混合着焦糊味和辣椒味的黑烟,从缝隙里喷涌而出。 紧接着,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伸了出来。 那只手套此刻已经满是污泥和黑灰,在空中徒劳地抓挠着。 高市晋三连滚带爬地从车顶的开口处翻了出来。 他脚下一滑,整个人从半米多高的车顶上跌落,重重摔在下方的泥浆里。 泥浆被火焰烤得滚烫,烫得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却顾不上这些,双手撑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外面带着泥土气息的空气。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 此刻的他,头发被烧焦了一大半,脸上黑一道白一道。 军服被汗水和污物浸透,裤裆处湿了一大片,散发着骚臭。 整个人看上去,活像一个刚从煤窑里钻出来的乞丐,狼狈到了极点。 段鹏早就等在一旁。 他见状,立刻带着两名特战队员冲了上去。 段鹏抬起穿着军靴的脚,一脚踩住了高市晋三的后脑,将他的脸狠狠压进了滚烫的泥浆里。 “别动!” 段鹏的枪口,冰冷地顶在了高市晋三的后脑勺上。 “再动一下,老子一枪毙了你!” 高市晋三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嘴里发出呜呜的求饶声。 他的双手无意识地在泥地里抓挠,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 他彻底臣服了。 贾栩从岩石上慢慢走下来。 他擦得锃亮的皮靴,停在了高市晋三的眼前。 他缓缓蹲下身,伸出同样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挑起了高市晋三的下巴。 这个动作,强迫着高市晋三抬起头,与他对视。 “你看,” “剥去你那身亲王的外皮,你也不过是一块会尖叫的烂肉而已。” 高市晋三的眼神已经完全涣散。 他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李云龙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他看着在泥地里抖成一团的高市晋三,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 “呸!什么狗屁亲王,不也是个怕死鬼!” 赵刚也走了过来。 他看到高市晋三的惨状,眉头下意识地皱了一下,有些不忍。 但当他想到那三百名差点被当成活靶子的战友时,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贾栩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仔细地擦了擦刚才碰过高市晋三的手指。 然后,他将手帕随手丢在地上。 “绑起来,吊在那辆坦克的炮管上。” 第180章 活体盾牌!这城门你敢不开?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虎亭据点哨塔上的日军哨兵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几滴生理性的泪水。 他举起望远镜,习惯性地扫视着远方的地平线。 视野尽头,一个小黑点正缓缓变大。 哨兵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次将望远镜抵在眼前。 那是一辆卡车,一辆日式九四式卡车,车头引擎盖上却插着一面刺眼的八路军军旗。 卡车行驶得不快,动作透着一股从容。 哨兵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卡车的保险杠位置。 那里绑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皇族猎装的人。 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脸上沾满了泥污与血迹,但那标志性的小胡子, 以及胸前依稀可见的十六瓣八重表菊纹徽章,都清晰地映入哨兵的眼帘。 哨兵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感觉自己呼吸瞬间停滞。 “亲……亲王殿下!” 一声变了调的惊呼从他喉咙里挤出,手里的三八式步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凄厉的警报声划破了据点的宁静, 日军联队长黑岛森,连军服的扣子都来不及扣好,带着卫兵从指挥所里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 他一边跑一边系着腰带,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八嘎!哪个混蛋拉的警报!是不是又把野猪当成八路了!” 黑岛森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城头,一把抢过哨兵手里的望远镜。 当他看清卡车车头那张熟悉又惊恐的面孔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最后变得和城墙上的石灰一样白。 那辆九四式卡车,大摇大摆地停在了据点机枪的有效射程之内。 李云龙坐在副驾驶位上,一条腿毫无顾忌地翘在满是裂纹的挡风玻璃上。 他甚至还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抖出一根叼在嘴里,姿态嚣张到了极点。 贾栩站在卡车的后车斗里,手里拎着一个白铁皮卷成的喇叭。 他将喇叭凑到嘴边, “城墙上的,可是黑岛联队长?” “出来见见你的主子,高市晋三亲王殿下,他有点想你了。” 被绑在车头的高市晋三,嘴里塞着一块不知从哪里扯下来的臭袜子。 他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呜”声,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哀求,死死盯着城头上的黑岛森。 黑岛森的双手在剧烈颤抖,他死死抓着城墙的砖缝,指甲因为过度用力而崩裂,渗出了血。 “八嘎!卑鄙无耻的支那人!放开亲王殿下!” 他的吼声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贾栩冷笑了一声。 他从车斗里抽出一柄缴获的三十年式刺刀,动作不急不缓。 他走到车头,冰冷的刀尖抵住了高市晋三那只完好的右眼眼皮。 高市晋三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裤裆处再次传来一股温热的湿意。 “黑岛联队长,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给你十秒钟。” 贾栩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要么,打开城门。要么,我把他这只眼睛也变成瞎的。” “你知道,我这个人做事,喜欢对称。” “十。” “九。” 冰冷的数字从贾栩口中吐出,每一个字都砸在城头所有日军的心上。 城墙上的机枪手,手指紧紧扣在扳机上,手心里全是黏腻的汗水。 黑色的枪口在微微哆嗦,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瞄准下方那辆嚣张的卡车。 “八。” “七。” 贾栩手里的刺刀微微用力,刀尖刺破了高市晋三薄薄的眼皮。 一滴鲜红的血珠,顺着刀刃缓缓渗出,挂在眼角,看上去触目惊心。 黑岛森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浸湿了他的衣领。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无数个念头在疯狂冲撞。 不开门,放任亲王被杀,他黑岛森的家族将从帝国除名,九族之内,鸡犬不留。 开门,放八路进城,他就是帝国的罪人,同样难逃一死。 前者是灭族大罪,后者是死罪。 这是一道无解的题。 “联队长!联队长阁下!我们该怎么办啊?那是亲王殿下啊!” 旁边的副官带着哭腔大喊,声音里充满了恐慌。 高市晋三看着贾栩那双镜片后冰冷的眼睛, 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股黄色的液体顺着裤管流淌下来,在车头保险杠上留下一道醒目的污迹。 李云龙在旁边看见了,立刻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哎哟!黑岛联队长,你瞧瞧,你们的亲王殿下尿裤子了!” “还不赶紧开门出来伺候着?再晚点,屎都该出来了!” 这句粗俗的嘲讽,狠狠抽在黑岛森的脸上。 这种极致的羞辱,让他感觉比死还难受。 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断裂,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黑岛森猛地挥舞着手臂,对着城墙上那些不知所措的士兵大喊。 “不准开枪!谁也不准开枪!”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 “三。” “二。” 贾栩的倒数还在继续,那柄刺刀已经划破了高市晋三的眼皮,鲜血流进了他的眼睛里,视线一片血红。 “开门!开城门!” 黑岛森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这句话,双腿一软,颓然跪倒在城头。 “轰隆隆——” 沉重的吊桥在绞盘的吱嘎声中轰然落下,砸在地面上,激起一片尘土。 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喔——!” “万岁!团长万岁!参谋长万岁!” 独立团的战士们爆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浪直冲云霄。 赵刚站在一处高地上,用望远镜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也行? 一枪未发,兵不血刃,就拿下了日军重兵把守的虎亭据点? 贾栩收起了刺刀。 他随手在高市晋三那身破烂的皇族猎装上擦了擦刀刃上的血迹, “谢了,亲王殿下。”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戏谑。 “你这张脸,真好使。” 卡车的引擎再次发出轰鸣,带着独立团的战士们,大摇大摆地开进了洞开的城门。 第181章 杀人诛心!亲王殿下的“演讲” 虎亭据点森严的电讯室内,独立团的战士们已经完全接管了这里。 王承柱带着几个工兵,正围着一台大功率发射机忙碌。 他小心翼翼地旋动着一个布满刻度的旋钮,耳朵贴近机器,仔细分辨着电流通过线圈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柱子,怎么样了?” 李云龙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王承柱没有回头,眼睛依旧死死盯着仪表盘上跳动的指针。 “团长,这小鬼子的设备保养得不错,功率够大,就是频率需要重新校准一下,保证让整个华北的小鬼子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在电讯室隔壁的房间里,高市晋三被死死地绑在一把木椅上。 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黑色的麦克风,旁边是一张写满了字的稿纸。 贾栩就坐在他对面,手里把玩着一支针管。 针管里盛满了透明的液体,细长的针尖在头顶电灯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点冰冷的寒芒。 那点寒芒随着贾栩手指的晃动,在高市晋三惊恐的瞳孔里来回跳跃。 “殿下,这是我用阿托品和一些植物提取物,特别为您调配的‘过敏剂’。” 贾栩的声音很轻,仿佛在介绍一道菜。 “打下去不会死,但您会感觉有几千只蚂蚁,在同时啃食您的皮肤和气管。” 高市晋三的视线,被那支针管牢牢吸住。 他想象着那种生不如死的痒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连带着椅子都发出了“咯吱咯吱”的抗议声。 贾栩将针尖凑近了他的脖颈。 冰冷的触感,让高市晋三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不!我念!我念!” 他拼命地摇着头,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哀求,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 贾栩满意地点了点头,收回了针管。 他将那份稿纸往前推了推,语气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 “很好,记得情感要充沛,要读出那种发自肺腑的悔恨感,明白吗?” “明白……明白……” 高市晋三像小鸡啄米一样,疯狂点头。 就在这时,王承柱从隔壁探出头来,兴奋地打了个手势。 “参谋长,准备就绪!” 贾栩朝他点了点头。 王承柱深吸一口气,猛地合上了发射机的总电闸。 发射机上一排指示灯瞬间亮起,其中一颗硕大的红灯,发出了稳定而明亮的光芒。 无形的电波,在这一刻如同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瞬间覆盖了整个华北地区。 太原,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北平,驻屯军总司令部。 天津,港口守备司令部。 无数个悬挂着太阳旗的据点和指挥部里,原本正在播放着靡靡之音的电台,突然传出了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 杂音仅仅持续了数秒,便被一个略带颤抖,却又让所有日军高级军官无比熟悉的声音所取代。 “我……我是……高市晋三。”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恐惧和屈辱。 太原,司令部。 冈村宁次正端着一杯刚沏好的龙井,闭着眼睛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当那个声音从广播里传出的瞬间,他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 滚烫的茶水泼洒出来,他却浑然不觉。 “啪嚓!” 上好的龙泉青瓷茶杯,从他僵硬的手中滑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摔得粉碎。 “怎么可能!那是殿下的声音!” 冈村宁次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站起身,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摇晃。 “快!命令技术部门!立刻进行信号干扰!切断它!不惜一切代价切断它!” 他对着身旁的通讯参谋,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然而,他的命令已经晚了。 贾栩早已命令段鹏的特战队,在拿下虎亭据点的同时,就控制了周边数个伪军和地方保安团的小型发射塔。 这些发射塔与虎亭据点的主发射机,形成了一个简易却高效的广播矩阵。 日军的技术人员,即便能锁定主信号源的位置,也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确定并切断所有信号源。 广播里,高市晋三颤抖的声音,还在继续。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对着稿纸,念出了那段让他永世蒙羞的文字。 “皇军……不,日军在华北,犯下了……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广播前的冈村宁次,听到这句开场白,感觉大脑“嗡”的一声,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广播还在继续。 高市晋三的声音,通过电波传遍了华北的每一个角落。 “我们推行所谓的三光政策,烧光,杀光,抢光,将无数和平的村庄,变成了人间地狱……” “我们违反国际公约,大规模使用毒气武器,让成千上万的中国军民,在痛苦中窒息而死……” “我们甚至……屠杀手无寸铁的战俘,将他们的尸体丢进万人坑……” 他细数着日军犯下的每一桩罪行,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所有正在收听广播的日军官兵脸上。 “我……我不想死,我乞求八路军的宽恕,我乞求……乞求中国人民的宽恕。” 最后这句话,高市晋三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哭腔。 那种发自肺腑的恐惧和卑微,彻底击碎了“皇族”在普通日军士兵心中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光环。 虎亭据点内,那些刚刚被缴械的日军俘虏,正被集中看押在广场上。 当广播里传来亲王那带着哭腔的求饶声时,所有人都呆住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一个年轻的士兵突然崩溃地跪倒在地,双手捂着脸,发出了压抑的痛哭声。 越来越多的日军俘虏跪了下来,有的用头撞地,有的嚎啕大哭。 他们心中最后的信仰,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而在华北各地的战场上,那些正在与中国军队激烈交火的日军部队,也通过随军电台听到了这段广播。 一个正在操纵九二式重机枪的机枪手,听到亲王卑微的求饶后,扣动扳机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他的眼神变得茫然,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殿下他……怎么会……” 只是这一瞬间的迟疑,对面阵地上一颗子弹呼啸而至,精准地钻进了他的眉心。 无数个战场上,相似的一幕正在上演。 日军的士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跌入冰点,许多士兵甚至连手里的枪都拿不稳了。 电讯室内,贾栩看着那个对着麦克风泣不成声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一招,抵得上十个师。” 他轻声说道。 站在他身旁的李云龙,兴奋地搓着手,冲贾栩竖起了大拇指。 “老贾!真他娘的爽!比打了十场大胜仗还爽!” 赵刚站在角落里,神情有些复杂。 他虽然觉得这种手段过于极端,甚至有些不择手段。 但当他听到广播里,高市晋三亲口揭露日军犯下的那些罄竹难书的罪行时,心中又涌起一种复仇的快意。 广播终于结束了。 高市晋三虚脱地瘫软在椅子上,双目无神,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 贾栩慢步走过去,伸手关掉了麦克风的开关。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高市晋三,语气平淡。 “表现不错,今晚赏你个馒头。”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一间简朴的窑洞里,一些人正围坐在一台老旧的收音机旁。 广播结束,窑洞内一片寂静。 良久,副总指挥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一拍大腿,由衷地赞叹道:“这个贾栩,不仅会打仗,还是个搞宣传的鬼才啊!” 消息迅速传遍了全国。 重庆、西安、昆明……各大城市的报社连夜加印号外。 第二天一早,无数份报纸的头版头条,都被同一个触目惊心的标题所占据——《日军亲王公开认罪乞降,华北方面军颜面扫地!》。 第182章 挟天子以令鬼子! 东京,大本营。 参谋总长杉山元脸色铁青,将茶杯狠狠砸在桌面的地图上。 “啪!” 茶水浸透了地图上的“华北”区域。 “八嘎!饭桶!帝国的脸面都被这群废物丢尽了!” 他的咆哮声传出门外。 一名作战参谋躬着身子,拿着一份电报快步走了进来。 杉山元夺过电报扫了一眼,然后狠狠的拍在桌上。 电报来自宫内省,只有八个字:“夺回亲王,或赐玉碎。” 杉山元闭上眼,胸口剧烈的起伏。 他再睁开时,眼神已是冰冷。 “命令!华北方面军,第一军所属独立混成第3旅团、独立混成第4旅团,立刻向虎亭据点全速开进!” 他的声音嘶哑。 “不惜任何代价,夺回亲王殿下。”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若无法夺回,执行‘樱花’指令。” “皇室尊严,不容玷污。” “哈伊!” 参谋低头,快步的离去。 …… 通往虎亭据点的土路上,尘土飞扬。 两个混成旅团的日军,正不计代价的向前推进。 装甲指挥车里,山本少将攥着密电,对着送话器嘶吼: “命令各部,放弃所有非战斗辎重,全速前进!” “必须在八路军做出反应之前,冲进据点!” “不计伤亡,不计代价!” 他压低声音补充道: “一旦确认无法营救,炮兵部队立刻对据点进行无差别覆盖射击,执行‘玉碎’指令!” “哈伊!” …… 虎亭据点。 城墙上,贾栩看着远处扬起的烟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他娘的!这帮小鬼子是吃了枪药了?” “两个旅团,连后勤都不要了,就这么直挺挺的往咱们这儿压!” 李云龙拎着驳壳枪走上城墙,啐了一口唾沫骂道: “这是想用人命,把老子这颗牙给活活堆断啊!” “老贾,要不要先撤出去,避一避风头?” 贾栩转过身,语气平淡的说: “团长,他们不是来救人的。” 李云龙愣了: “不救人?那他们来干什么?看热闹?” “是来‘抹除污点’的。” 贾栩看向一旁面带忧色的赵刚。 “在他们看来,被俘的亲王是耻辱。” “一个死的亲王,比一个活着的耻辱价值更高。” 赵刚眉头紧锁,快步上前:“你是说……他们敢杀人滅口?” 他的语调有些拔高。 “那可是天皇的亲戚,这帮畜生真的疯了?” 贾栩冷笑一声: “政委,所以我们得帮他们一把。” “把这个‘污点’,变成一面擦不掉的镜子,高高挂起来,让所有人都看看。” 李云龙眼珠子一转,明白了什么,嘿嘿一笑: “老贾,你小子又有损招了?快说来听听!” 贾栩没理他,对传令兵下令:“段鹏!” “到!” “去,把咱们的贵客高市晋三带上来。” “给他好好洗个澡,换上那套缴获的大将礼服。” “我要让他当咱们的‘护身符’,我倒要看看,谁敢冲撞龙王庙。” 段鹏嘿嘿一笑,搓着手领命去了: “是!保证给亲王殿下洗得干干净净!” 他转身跑下城墙,直奔地牢。 地牢里,高市晋三蜷缩在稻草堆里。 听到脚步声,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 牢门锁被打开,段鹏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提着水桶的战士。 “哗啦——!” 冰冷的井水从头浇下,高市晋三一声惨叫。 他还没反应过来,贾栩就走了进来。 贾栩手里拿着一套日军大将礼服,扔在高市晋三面前的湿稻草上。 他蹲下身,用枪管拍了拍高市晋三的脸: “殿下,你的臣民,不远千里来接你了,该上路了。” 高市晋三牙齿打颤,说不出话。 “穿体面点,别给皇室丢人。” 贾栩声音很轻,“否则,他们可能会认不出你,直接用炮弹给你洗尘。” “不……不要……” 高市晋三一把抓住贾栩的裤脚,哭喊着哀求: “杉山元……杉山元那个疯子会杀了我的……” “他一定会杀了我的……我不想死……求求你……放过我……” “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 贾栩站起身,抽出裤脚,嫌弃的蹭了蹭: “想活命?” 高市晋三疯狂点头。 “那就配合我,演好这出戏。” 贾栩的语气很冷,“演砸了,不用他们动手,我先送你上路。” …… 城墙上,王承柱正扯着嗓子指挥: “快快快!把那几桶汽油都搬到城楼两侧的马道上,准备做火障!” “还有那些特制的炸药包!对!就是掺了钢珠铁片的!” “给我沿着女墙码好了!等鬼子爬墙的时候用!” 战士们来回搬运着汽油桶和特制炸药包。 几台缴获的手摇鼓风机也被架设在女墙后,出风口对着城外。 旁边堆着面粉和煤灰。 李云龙看得一头雾水,凑到贾栩身边低声问: “老贾,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汽油、铁片我懂,你让战士们把面粉、煤灰都搬上来干什么?” “这是准备给小鬼子做粉尘浴?” 贾栩指了指城楼正中央的位置: “那些都是佐料,主菜,在那儿。” 李云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几个工兵正在搭建一个显眼的高台。 远处,大地的震颤越来越明显。 日军坦克的引擎声已经隐约可闻。 据点沉重的大门“哐”的一声合拢。 很快,段鹏押着换好衣服的高市晋三走上城楼。 这亲王穿着一身大将礼服,虽然合身,却吓得魂不守舍。 他被两个战士强行的按在高台中央的椅子上。 贾栩上前,检查着绑在他身上的绳索。 高市晋三嘴里的破布被取下,但他牙齿不住的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贾栩将一个白铁皮卷成的大喇叭放在他嘴边,低声说道: “殿下,一会儿你的臣民来了,你就给我喊‘救命’。” “记住,喊得越响,越凄惨,就越能证明你还活着。” “他们才不敢轻易开炮。” “不想被自己人的炮弹炸成筛子,就给我卖力点喊。” 李云龙在旁边把自己的大刀片子擦得锃亮,听到这话,嘿嘿一笑: “老贾,你这招可真他娘的绝了!” 他把大刀往肩膀上一扛,冲贾栩竖起大拇指: “这叫‘挟天子以令鬼子’啊!” “小鬼子要是敢开炮,那就是弑君!” “这顶大帽子,杉山元那老鬼子也戴不起!” 赵刚看着这荒诞的一幕,叹了口气。 他觉得这种手段有悖人道,可一想到山下的日军和即将到来的血战,他转过身去。 他不再看高台上那个可怜又可恨的身影。 “只要能让我们的战士少死几个,这骂名,我们担了。” 他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这时,地平线尽头出现了一排移动的黑点。 日军的坦克群,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贾栩看了眼手表,平静的说道:“好戏,开场了。” “全员隐蔽,机枪和炮口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暴露。” 第183章 亲王骂街,这戏可够劲 虎亭据点城下,日军阵地黑压压一片。 几十门九二式步兵炮的炮口,齐刷刷对准了城楼。 山本少将站在一辆坦克的炮塔上,脸因愤怒而扭曲。 他举起指挥刀,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目标城楼,预备——” 命令还没喊完,城楼的旗杆上突然升起一面巨大的白旗。 白旗中央是用金线绣的十六瓣八重表菊纹章,日本皇室的象征。 山本的动作僵住了,准备喊出的“放”字卡在了喉咙里。 他举着刀的手悬在半空,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 他身边的参谋长,下意识举起望远镜看向城楼。 下一秒参谋长的手一抖,望远镜“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碎了。 “八嘎!是殿下!高市晋三亲王殿下!他在城楼上!” 参谋的尖叫声,带着不敢置信的惊恐。 山本少将一把抢过旁边卫兵的望远镜,死死的顶在眼前。 城楼最高处的一个临时高台上,高市晋三亲王被五花大绑在一张太师椅上。 他身上穿着不合身的陆军大将礼服,胸前的勋章歪歪扭扭。 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惨白无比,山本看得清清楚楚。 日军阵地瞬间炸开了锅。 刚把炮弹填进炮膛的炮兵,此刻都手忙脚乱的想把炮弹退出来。 他们动作慌乱手指因为恐惧而僵硬,生怕炮弹走了火把自家的亲王给炸上天。 山本少将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一股寒意从脚底冲上头顶。 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后背军服,又冷又黏。 这一炮要是真打了出去,他山本全族切腹都洗不清这弑君的罪名。 城楼上。 贾栩躲在墙后的死角里,面无表情。 他将一张写满字的纸,递到高市晋三眼前。 然后他抽出刺刀,用刀尖不轻不重的戳了戳高市晋三的后腰。 高市晋三浑身一颤,像是被烫了一下。 他看着贾栩镜片后毫无感情的眼睛,再也绷不住了。 他凑近嘴边的白铁皮喇叭,带着哭腔用尽力气大喊起来。 “山本!山本你这个混蛋!你想弑主吗?我是高市晋三!是你的亲王殿下!” 巨大的声音通过喇叭,传遍了整个战场。 每个日军士兵都听得清清楚楚。 山本少将感觉自己,像是被当众扒光了衣服抽鞭子。 他的脸火辣辣的疼,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躲在城墙后方掩体里的李云龙,用力一拍大腿笑得差点岔气。 他压低声音对旁边的赵刚说: “听听,听听!这他娘的,比咱们山西梆子的大戏还精彩!” “亲王当街叫骂,这可是千古奇闻啊!” 赵刚的嘴角抽了几下,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城楼上,贾栩冰冷的声音在高市晋三耳边响起。 “别停,继续,念名单。” “让他们知道,你记得他们每一个人,也记得他们做的每一件事。” 高市晋三为了活命,不敢犹豫。 他看着纸条照着上面的字,继续用带着哭腔的声调喊道: “第三大队的……大岛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你老婆美智子,还是我给你做的媒!你忘了?” “你贪污军饷在东京涩谷区买宅子的事情,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想造反吗?想让我死在这里吗?” 阵地中,一个大佐军官身体猛的一僵。 他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然后又迅速褪去血色变得惨白。 他就是被点名的大岛茂。 周围士兵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他。 那些目光里,混杂着鄙夷、惊奇和看热闹的戏谑。 大岛茂感觉自己被扒光了扔在广场上,羞愤得几乎要当场切腹。 日军阵地中的军心,开始迅速的动摇。 原本杀气腾腾的阵列,变得松动、迟疑。 士兵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原来大岛阁下……” “天啊,连亲王殿下都知道……” 高市晋三的喊话还在继续,他像是豁出去了声音越来越大。 “还有炮兵联队的佐佐木中佐!你去年在慰安所为了一个朝鲜女人,打断了自己部下两条腿!你以为我不知道?” “辎重队的小林队长!你倒卖军用汽油和牛肉罐头,赚的钱都寄回了北海道老家给你弟弟开酒馆了吧!” “……”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日军内部见不得光的丑事。 这些事被他们的亲王当众抖搂出来,效果是毁灭性的。 没人再敢对城楼上的人抱有敌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恐惧。 他们觉得,这位亲王仿佛无所不知。 日军的士气,以惊人的速度崩塌。 山本少将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猛的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装甲车钢板上。 “砰!” 指节瞬间血肉模糊。 他仿佛感觉不到疼,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城楼上那个让他蒙受奇耻大辱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 一群头上绑着“七生报国”白布条的日军士兵,面无表情的从后方走了出来。 他们走过之处,原本混乱的士兵们都不自觉的安静下来,纷纷让开道路。 这群人,正是日军中最狂热的“樱花特攻队”。 为首的队长黑田重德身材不高,眼神中却燃烧着一种狂热。 他的目光越过所有士兵,像看一具尸体般,落在了城楼上还在哭喊的高市晋三身上。 黑田缓缓拔出武士刀,对身后的部下低吼道: “殿下已被支那人玷污!” “活着的殿下,是皇室的耻辱!是帝国的耻辱!” “只有死去的殿下才是永恒的荣耀!我们必须亲手执行‘净化’,帮助殿下洗刷耻辱,体面的回归天照大神的怀抱!”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蛊惑力。 山本少将看到这群疯子走上前来,脸色大变。 他惊恐的冲过去试图阻拦。 “黑田!你想干什么?住手!那是亲王殿下!没有我的命令……” 黑田的一名副官,像一堵墙般挡在了山本面前。 而黑田本人,则缓缓转身对着山本少将深深一躬。 他直起身时,脸上的表情冷得像冰。 “山本将军,为了维护天皇陛下的尊严,为了帝国的荣耀,我等将执行‘净化’。” “任何阻拦者,都将被我等视为帝国的叛徒,就地格杀。” 话音刚落,特攻队员们便开始解开军服,将一捆捆黄色炸药往自己身上绑。 他们眼神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被洗脑后的麻木与狂热。 贾栩在望远镜里,清晰的看到了这一幕。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弧度。 “最饿的鱼,总会最先咬钩。” 他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传令兵说。 “开门吧,准备收网。” 赵刚也看到了那些在身上捆绑炸药的日军。 他倒吸一口凉气,身体都有些发冷。 “他们……他们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这帮人已经彻底丧失人性了。” 贾栩的语气依旧平淡。 “既然他们这么急着送死,我们就负责出这笔路费。” 他转向身旁的王承柱。 “各单位准备,欢迎仪式。” 王承柱兴奋的搓了搓手,握住了旁边一个红色的起爆器手柄。 “参谋长,你就瞧好吧!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了!” “保管让他们飞得比樱花还高,连渣都找不到!” 山下,黑田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动员。 他高举武士刀,刀尖直指城楼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樱花特攻,为了天皇陛下!突击!” “哈伊!” 三百名头上绑着白布条的特攻队员,齐声怒吼。 他们直挺挺的朝着城门发起了冲锋,嘴里高喊着疯狂的口号。 第184章 两道大礼,全军覆没 城楼上,贾栩拿着望远镜,观察着下方移动的鬼子。 他嘴角扬了扬,自言自语。 “队形密集,步伐一致,真是完美的靶子。” 贾栩放下望远镜,对身旁的传令兵下令。 “开门!” 他随即转向王承柱,声音沉稳。 “让他们再近一点,完全进入预定区域后,听我口令,开始第一道欢迎仪式。” 王承柱舔了舔嘴唇,用力点了点头。 “嘎吱——” 沉重的城门缓缓向内开启。 这扇本应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在黑田重德和他的特攻队员眼中,这是懦弱的证明。 他们没有怀疑,反而爆发出更加狂热的呐喊,速度又快了几分,冲进了黑洞洞的城门甬道。 穿过甬道,眼前豁然开朗。 城门之后,是一片平整的巨大空地。 黑田重德已经率领队伍最前端的部分,踏上了这片空地。 他兴奋地举起武士刀,用尽全身力气狂吼。 “为了天皇陛下!” 他身后的特攻队员也跟着嘶吼,声音汇聚成一股声浪。 也就在这一刻,城楼上贾栩的声音响起。 “就是现在!” 话音刚落,王承柱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他猛地合上了身前那个简陋的起爆电闸。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连串沉闷的噗噗声。 空地的地表之下,一包包预埋的“地瓜面”炸药,被依次引爆。 一股股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泥土和火焰,从地面向上翻腾。 爆炸点由近及远,向前铺开。 冲在最前面的黑田重德,和他身边的数十名特攻队员,脸上的狂热表情凝固了。 他们身上的炸药甚至来不及被引爆,整个人就被从脚下腾起的爆炸力量撕成了碎块。 狂热的呐喊声被爆炸声截断,变成了几声短促的惨叫。 随即,一切都停了。 跟在后面的特攻队员被迎面而来的冲击波掀翻在地。 他们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接踵而至的连环爆炸吞噬。 少数几个侥幸没被当场炸死的,拖着残缺的躯体在地上爬行。 他们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眼中只剩下恐惧和疯狂。 但他们的挣扎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后续的爆炸淹没。 城楼上,贾栩面无表情地在笔记本上迅速记下一行字。 “‘地瓜粉’阵列,对集团冲锋目标杀伤效率95%以上,确认有效。” 他写完,合上本子,仿佛刚才下面发生的不是一场屠杀,而是一次实验。 城外,日军阵地中。 山本少将看着城门内腾起的火光和血雾,手中的指挥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坦克炮塔上。 山本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精锐部队,那支樱花特攻队,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就这么没了。 “第二道欢迎仪式,启动!” 贾栩冰冷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到了城墙各处战士的耳中。 王承柱立刻对身边的几个战士大吼。 “摇!给老子使劲摇!” 几个战士立刻拼命转动几台手摇鼓风机的摇柄。 同时,另外几名战士拉开了预设在城墙内侧数个巨大麻袋底部的绳索。 麻袋通过漏斗结构,与鼓风机的管道相连。 大量的面粉和煤灰混合物,被强风从管道中吹出,涌向城门口。 一片浓密的灰黄色“粉尘云”,迅速在城门内外弥漫开来。 城墙上,李云龙看得目瞪口呆。 他刚想探头看得更仔细些,就被身旁的赵刚一把拽了回来,按在女墙后面。 李云龙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混杂着震惊和兴奋。 “他娘的,面粉也能当炸药使?老贾这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赵刚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那片粉尘云。 粉尘云很快弥漫到了城门外,将紧随特攻队之后、正准备跟进的日军先头部队的视线阻断。 突如其来的浓雾让这些日军士兵陷入了混乱,冲锋势头为之一滞。 就在此时,王承柱拿起一块点燃的、浸满汽油的火布。 他将火布塞进一个投石索的皮兜里,奋力抡了几圈。 “走你!” 伴随着一声大喝,燃烧的火团带着一道轨迹,被他甩向粉尘云的中心。 没有剧烈的爆炸声。 只有一声比炸药沉闷,却更具压迫感的巨响。 “呼——!” 整片粉尘云在瞬间被点燃。 一道高达十余米的橘红色火墙拔地而起,恐怖的热浪以城门口为中心,向四周席卷。 强烈的火浪,将城门外那些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日军先头部队整个吞了进去。 他们身上的军装瞬间化为飞灰,皮肤被烤焦。 很多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在高温中被碳化,变成一具具焦黑的尸体。 汽油作为助燃剂,让这道火墙在城门口持续燃烧。 它彻底封锁了城门,不断向外喷吐着热气。 城楼高台之上,被五花大绑的高市晋三,被下方的火光映照得面容扭曲。 他闻着空气中浓烈的焦臭味,看着下方那片火海,裤裆处迅速湿透,散发出骚臭。 他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山本少将呆呆地看着眼前那道火墙,又抬头看了看城楼上被高高挂起的亲王。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 山本浑身剧烈地发抖,伸出颤抖的手,抓起了坦克上的无线电送话器。 他用嘶哑的声音报告。 “营救……营救失败……部队损失惨重……请求……请求下一步指示。” 无线电里沉默了片刻。 随后,一阵电流声后,加密电文迅速回复。 翻译官将译出的电文递给山本,上面只有两个汉字。 “玉碎。” 山本少将的身体僵住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被抛弃的屈辱和疯狂。 他明白了。 自己,连同城楼上的亲王,都成了需要被抹除的污点。 “啊啊啊啊——!” 山本少将猛地拔出腰间的指挥刀,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 他没有将刀指向前方的城楼,而是指向了天空。 他状若疯魔地对着无线电送话器,用尽全身的力气咆哮。 “炮兵联队!炮兵联队听令!” “目标——城楼!把那里……把那里的一切都给我轰平!” “为殿下……送行!” 贾栩通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山本崩溃的指令,以及那张扭曲的脸。 他嘴角那丝冷笑,一闪而逝。 这一切,似乎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贾栩毫不意外地,按下了手中最后一个起爆器。 第185章 一键清屏,人间炼狱 城楼上,贾栩的手指搭在深红色的起爆杆上。 他看着远处的日军阵地。 无线电里山本少将的咆哮声刚停,贾栩的手指就稳稳压了下去。 动作干脆,没有任何表情。 “啪嗒。” 一声轻响。 虎亭据点外三公里,日军炮兵阵地的正下方,大地突然隆起。 厚重的土层连带着几十门九二式步兵炮和数百名炮手被顶向半空。 “轰——!” 沉闷的巨响晚了一秒才传来。 数吨炸药同时爆炸。 几十门准备开火的九二式步兵炮,瞬间变成了废铁,和旁边的炮手一起被巨大的火球抛向几十米的高空。 人体在空中翻滚,没落地就被高温气浪撕碎。 但这只是开始。 紧接着,日军坦克的集结地也发生了爆炸。 预埋的炸药被逐次引爆。 平整的地面瞬间塌陷,一道道火柱接连冲天而起。 一辆九七式中型坦克正好处在爆炸中心,厚重的底盘装甲被瞬间撕开,内部弹药跟着殉爆。 “轰隆!” 坦克的炮塔旋转着飞出上百米,砸进日军的步兵方阵,几名士兵当场被砸成肉泥。 站在一辆九五式坦克上的山本少将,只觉得脚下一震,一股巨力从脚底传来,整个人被冲击波拍在坦克的装甲板上。 “嗡——” 山本的耳膜瞬间破裂,温热的血顺着耳道流下。 他的世界失去了一切声音,只剩下火光和尘土。 他张嘴想喊,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爆炸激起的不仅是泥土和石块,还有数万枚生锈的铁钉和成吨的碎玻璃渣。 这些东西在冲击波的带动下,形成了密集的弹幕,横扫过幸存的日军步兵方阵。 一名日军少佐刚想拔刀,上半身就爆起一团血雾,被铁钉和玻璃渣打穿,当场死亡。 无数日军士兵瞬间倒下,身体被切碎、穿透,惨叫声被爆炸声完全淹没。 作为主攻的两个日军大队,在半分钟内彻底失去了建制。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城墙上。 李云龙趴在女墙后,满身尘土,他瞪大眼睛,张着嘴合不拢。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咽了口唾沫。 “老贾……” 李云龙转头看向贾栩,声音干涩。 “你他娘的……这是把一座山给搬空了埋下去了?!” 贾栩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火光。 他语气平淡,仿佛引爆的不是他。 “差不多吧。” 贾栩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动员了附近三个村上千军民,利用废弃矿道,挖了半个月。” 他看着城外的火海。 “我找旅长批了条子,把根据地半年的炸药储备都用光了,又加了点料,就赌山本会狗急跳墙,走这条死路。” 李云龙听得嘴角抽搐。 半年的炸药储备,这仗打得真带劲。 硝烟和尘土散去一些。 日军阵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直径数百米、还在冒烟的巨大弹坑。 坑里满是扭曲的金属残骸和残缺的肢体。 一股焦臭和血腥味顺着风吹到城头。 被绑在城楼高台上的高市晋三亲王,目睹了这一幕后,两眼一翻,口吐白沫,吓晕过去,裤裆湿了一片。 弹坑边缘,幸存的日军伤兵在蠕动哀嚎,身上的军服被烧焦,皮肤卷曲。 “哗啦……” 在一堆燃烧的坦克残骸旁,山本少将从碎石下爬了出来。 他满脸是血,军帽没了,军服破烂不堪。一条腿以诡异的角度弯曲,骨头刺穿了军裤。 他似乎感觉不到疼,撑着地面大口喘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空洞而绝望。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这时,城楼上传来一个经过扩音器放大的声音,清冷而戏谑。 “山本将军。” 贾栩拿着白铁皮喇叭,对着城下喊道。 “军事上的帐,我们算完了。” “接下来,我们算算精神上的。” 这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山本的心脏。 没等他反应过来,李云龙猛地站起身,扯着嗓子吼道。 “司号员!给老子吹冲锋号!” “全团出击!” “抓活的!尤其是那个铁王八里的将军!” “嘟嘟嘟——嘟嘟嘟——” 激昂的冲锋号声响起。 城门大开,独立团的战士们怒吼着冲出城门。 段鹏带着特战队一马当先,用冲锋枪对着还在抵抗的日军军官点射。 “哒哒哒!” 子弹专打四肢,任务是要活的。 城楼上,赵刚看着这一幕,手里的驳壳枪微微颤抖,脸色有些苍白。 他第一次对“战争”有了如此残酷的认知。 战士们冲入敌阵,对未死的日军缴械捆绑,刺刀只用来对付顽抗的。 日军彻底崩溃,再也组织不起抵抗。 山本少将靠在坦克履带上,看着冲上来的八路军战士,面如死灰。 他颤抖的手摸向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缓缓举起,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去你娘的!” 一声暴喝响起。 没等山本扣下扳机,魏大勇(和尚)从侧面冲过来,飞起一脚踢在山本的手腕上。 “咔嚓!” 山本手腕骨折,手枪飞了出去。 魏大勇一把拎起山本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山本的断腿悬在空中,剧痛让他浑身抽搐。 “啪!啪!” 魏大勇反手两个耳光抽在山本脸上,打得他半边脸肿起,几颗牙齿混着血水飞了出去。 魏大勇瞪着眼,唾沫星子喷了山本一脸。 “想死?” “俺们参谋长还没同意!” “你这条狗命,现在归俺们独立团了!” 第186章 这份大礼,冈村宁次会喜欢的 山本从昏迷中醒来。 鼻子里满是血和泥土的腥味。 他想睁开眼,眼皮却很重。 过了许久,他才勉强撑开一条缝。 眼前是交错的粗钢筋,焊点粗糙,上面还缠着带刺的铁丝网。 这是一个巨大的兽笼。 自己正躺在冰冷的混凝土地面上。 他低头看去,身上的将军军服不见了,只剩下一块兜裆布。 这是奇耻大辱。 山本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猛地发力,想咬舌自尽。 一股布料的酸臭味塞满了他的嘴,牙齿咬在厚实的布条上,根本用不上力。 他用力挣扎,想用身体撞向钢筋。 四肢却没有反应,手腕和脚踝传来撕裂般的痛感,却动弹不得。 手筋脚筋被挑断了。 山本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身体瞬间瘫软下来。 他成了一个废人。 笼子外面,围满了人。 黑压压的一片,有穿着破烂的百姓,也有穿着伪军军服的俘虏。 他们的目光穿过钢筋,落在山本的身上。 那些目光里,有麻木,有好奇,更多的是憎恨。 山本感觉自己被当众羞辱,供人观赏。 他挪动身体,想躲到角落,却在笼子另一头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人蜷缩在阴影里,身上穿着一套沾满泥污的西式礼服。 他神经质地啃咬着自己的指甲,指甲周围血肉模糊。 是高市晋三。 曾经的亲王殿下,此刻疯疯癫癫,眼神涣散,和乞丐没什么两样。 一个声音通过手摇扩音器响了起来,冰冷又清晰。 “山本将军,向你的主子请安吧。” 贾栩站在笼外,手里拿着一个白铁皮喇叭。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山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屈辱地在地上蠕动,用尽全力,朝着高市晋三的方向挪去。 他低下头,额头重重撞在冰冷的混凝土地面上。 “咚!” 一声闷响。 这声音惊动了角落里的疯子。 高市晋三受惊般地尖叫起来,他伸出沾满血污的手指,指向地上的山本。 “是你!是你害了我!是你把炮弹引来的!” 高市晋三语无伦次地咒骂着,声音尖利刺耳。 贾栩没有再说话。 他挥了挥手,两个战士抬着一张小桌子走到笼子前放下。 桌上只放着一样东西。 一个盛满清水的粗瓷木碗。 水面在阳光下晃动。 山本和高市晋三的目光瞬间被那碗水吸住了。 他们已经一天没喝水,嘴唇干裂,喉咙里像是在着火。 高市晋三先反应过来,猛地扑向水碗的方向。 “砰!” 他的脸撞在铁丝网上,被尖刺划出一道道血痕。 山本也顾不上别的,挣扎着向那个方向爬去。 他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吼声。 两人的目标都只有那唯一的一碗水。 贾栩对身旁的战士示意了一下。 一名战士端起水碗,从铁丝网一个预留的小开口送了进去。 水碗被放在了笼子正中央。 那个位置,他们两人都需要费力爬过去才能碰到。 广场上,围观的百姓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放轻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笼子里。 李云龙抱着胳膊,靠在一旁的墙角。 他看着笼子里的景象,对身边的贾栩说。 “老贾,你这招可比枪子儿狠多了。” 赵刚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可他一转头,看见身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娘,正死死盯着笼子,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两行泪水,牙齿把嘴唇咬出了血。 赵刚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笼子里,争夺开始了。 山本和高市晋三几乎同时爬到了笼子中央。 高市晋三用头猛地撞开山本,伸手去抓那只碗。 山本发出一声低吼,也用头狠狠撞了回去。 曾经的将军和亲王,现在只剩下活命的本能,在肮脏的地面上扭打翻滚。 高市晋三一口咬在山本的肩膀上,用尽了全身力气。 山本疼得发出一声咆哮,他张嘴去咬对方的耳朵,却被躲开。 他发了狠,用自己的额头猛撞高市晋三的脸。 “砰!砰!” 高市晋三的鼻子瞬间塌了下去,鲜血混合着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两人在笼中翻滚,泥土混着口水、汗水和血水,糊满了他们的身体和脸。 丑态毕露。 贾栩对旁边的战士说。 “架好摄像机,对准面部特写。” 他的声音很平静。 “告诉冈村宁次,这是我们送他的一份‘精神慰问品’。” 广场边上,几名被俘的日军军官被迫跪在地上观看这一幕。 其中一名少佐,死死盯着笼中的丑态,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眼中的帝国将军,皇室贵胄,此刻和两只抢食的疯狗没有任何区别。 他一直以来的信仰,在他眼前彻底粉碎了。 那名少佐的身体晃了晃,最终跪倒在地,发出阵阵干呕。 旁边另一名日军大尉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他用头一下一下地撞着地面,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哀嚎。 贾栩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再做任何解说。 笼内的搏斗有了结果。 山本毕竟是军人出身,他抓住一个空隙,用肩膀将高市晋三死死压在身下,率先抢到了那只水碗。 他颤抖着将碗举到嘴边,顾不上剧痛,贪婪地喝了一大口。 清凉的水滑过干涸的喉咙。 可他刚喝到第二口,被压在身下的高市晋三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高市晋三发出一声尖叫,用又长又脏的指甲狠狠戳向山本的眼睛。 “噗嗤!” 山本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一股鲜血从他的右眼眶里喷涌而出,染红了他手里的水碗,也染红了碗里剩下的半碗清水。 贾栩对身旁的段鹏摆了摆手。 “可以了,把他们分开吧。” 他的语气很平淡。 段鹏应了一声,立刻有战士拎着高压水龙头对准了笼子。 “滋——” 冰冷的水柱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猛地冲在两人身上。 山本和高市晋三被强行冲开。 他们瘫在笼子两头,被冰水浇得瑟瑟发抖。 两人都睁着眼睛,眼神空洞,没了生气。 贾栩走上旁边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 他拿起喇叭,对着广场上所有的百姓和俘虏,声音传遍了整个据点。 “侵略者的下场,从来没有荣耀,只有刻在历史上的耻辱!” 广场上先是片刻的安静。 随后,不知是谁先哭喊了一声,压抑许久的情绪瞬间爆发。 哭喊声与欢呼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 李云龙站直身子,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他扯着嗓子对身后的战士喊。 “行了,戏看完了!通知炊事班,今天给乡亲们和弟兄们加餐,猪肉炖粉条管够!” 段鹏走到高台下,对贾栩敬了个礼。 战士们已经打开笼门,把山本和高市晋三拖了出来。 段鹏上前踢了一脚,两人毫无反应。 他有些疑惑地问。 “参谋长,这俩废人咋处理?” 贾栩从高台上走下,擦了擦溅到镜片上的一个泥点。 “消毒,包扎,保证他们能活就行。” 他看着被拖远的两具躯体,补充了一句。 “然后,打包寄给冈村宁次,运费到付。” 第187章 老贾,你这招太损了! 地牢里阴冷潮湿,弥漫着铁锈和血腥味。 贾栩用长柄镊子,夹起一块沾满血的纱布。 他将纱布扔进旁边的托盘里。 “当啷。” 金属碰撞声很刺耳。 地牢铁门被推开。 王承柱捧着两个改装过的机械装置走了进来,额头上都是汗。 那是两个用日军航空钟表,改的定时引信。 黄铜外壳在油灯下,闪着光。 贾栩没有回头,看着地上两团烂肉一样的人,平淡的问: “洗刷干净了吗?” “别让他们伤口感染,死在了半路上。” 段鹏应了一声,提着两大桶高浓度盐水过来。 他将盐水直接泼在昏迷的山本,和高市晋三身上。 “哗啦——” 盐水浸透了伤口。 “啊——!” “呃啊啊啊!” 剧痛让两人发出惨叫,疼得在地上抽搐打滚。 伤口被盐水刺激得皮肉翻卷,泛出了白色。 贾栩这才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拍了拍山本肿胀的脸。 “别叫。” 贾栩的声音很轻。 “给你们准备了新衣服,回家的寿衣。” 几个战士立刻上前,粗暴的把两个特制的厚帆布背心,强行套在他们身上。 背心内侧是冰冷的铜线和炸药块,硌得他们生疼。 王承柱拿着一把大号老虎钳,走到了两人背后。 他深吸一口气,对准背心后面的钢制搭扣,用力一夹。 “咔!咔!” 钢扣死死的铆合,深深卡进了皮肉里。 想脱下来,除非把皮肉一起剥掉。 贾栩从王承主手里拿过定时器,凑到山本耳边,慢慢的拧动发条。 “咔哒、咔哒、咔哒。” 机械齿轮咬合的声音,在安静的地牢里格外清晰。 山本的瞳孔缩成一个点,死死的盯着胸口的金属疙瘩。 他看着里面的齿轮,缓慢的转动。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喘不上气。 贾栩的声音再次响起: “双重引信。” 他指了指那个,滴答作响的钟表。 “一个是定时,我给你们定了四个小时。” “足够你们跑回,冈村宁次的指挥部了。” 接着,他拍了拍背心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凸起。 “另一个是水平仪。” “如果你摔倒,或者剧烈跑动导致身体倾斜超过四十五度。” “里面的钢珠,就会触发撞针。” 贾栩顿了顿,补充道: “钢珠会立刻穿透你的心脏,然后引爆一切。” 听到这话,旁边的高市晋三浑身一僵。 他瘫坐在地上,不敢大口的喘气。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贾栩站起身,掏出一支缴获的红钢笔,拧开了笔帽。 他在山本额头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一个大大的“礼”字。 然后,又在高市晋三额头上,写下了一个“义”字。 鲜红的字,印在他们额头上。 地牢门口,李云龙一直倚着门框看。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叶,在手心里搓着。 他咧着嘴,嘿嘿的笑。 “老贾,你这招可太损了。” 他把搓好的烟丝,塞进了烟斗。 “这是让小鬼子自己捧着雷管,给咱们跳大神啊。” 赵刚站在李云龙身后,看得胃里不舒服。 但他强迫自己看着,梗着脖子没有转头。 贾栩用一块手帕,仔细的擦了擦手指。 “这不是损,团长。” 贾栩将手帕叠好,放回了口袋。 “这是艺术,爆炸的艺术。” 王承柱最后检查了一遍背心上的线路,向贾栩报告: “参谋长,都检查好了。” “每件背心装药量五公斤,里面加了镁粉和三斤碎铁钉。” 贾栩点了点头,似乎不太满意。 “不够。” 他看了一眼墙角。 “把那两瓶缴获的工业氨水也灌进去。” “我要让冈村宁次,好好的闻闻他手下爱将的味道。” “是!” 战士们立刻行动,拧开玻璃瓶,通过软管往背心夹层里灌注液体。 一股刺鼻的氨水味,瞬间散了开来。 山本被熏得直翻白眼,肺里火辣辣的疼。 他却因为害怕触发水平仪,而一动也不敢动。 贾栩对段鹏,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找一辆大车,在车上铺满红绸子。” “再找几个兄弟,敲锣打鼓,把咱们这两份大礼送出城去。” 高市晋三的精神,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他嘶哑着嗓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哀求着。 “杀了我……求求你……直接杀了我吧……” 贾栩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想死?” “憋着。” “你的命现不是你自己的了。” “哈哈哈哈!” 李云龙在门口放声大笑,走进来拍了拍贾栩的肩膀。 “对!给老子憋着!” “回去见到冈村宁次那个老鬼子再炸,那才叫开门红,响亮!” 几个战士上前,像搬货物一样的,将两个僵硬的人抬出了地牢。 阳光刺眼,山本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但他感觉不到温暖,只有胸口计时器的震动,通过胸骨传到全身。 贾栩站在地牢门口的阴影里,镜片反着光。 “记住,你们只有四个小时。” 他的声音,清楚的传到两人耳朵里。 “跑快点,兴许还能见到家人最后一面。” 一旁,段鹏不知从哪摸出一块磨刀石,蹲在地上,一下一下的磨着刺刀。 他眼神凶狠的盯着马车上的两人,好像他们一有异动,就会立刻冲上去补几刀。 两个“炸弹人”,被扔上了一辆铺着大红绸子的马车。 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他们只能坐得笔直。 他们一动不动,姿势看起来很滑稽。 随着一阵吆喝和鞭子声,马车缓缓的启动。 在震天的锣鼓声中,朝着城外驶去。 贾栩看着远去的马车,看着那两抹鲜红的“礼”和“义”。 它们在阳光下,渐渐变成两个小点。 “冈村宁次,这份回礼,你接得住吗?” 第188章 这份大礼,请务必亲手签收 正午的太阳很晒,碎石路上压出了深深的车辙。 马车轮子滚过,发出“吱呀”的响声。 车上,高市晋三翻着白眼,嘴角挂着口水瘫在座位上。 马车一颠,他胸口的计时器就跟着震动发出“咔哒”声。 山本一木死死咬着嘴里的布团,酸臭味和血腥气混在一起直冲脑门。 他全身肌肉紧绷,特别是腰腹,用力对抗着马车的摇晃不让身体倾斜。 他眼球充血通红,眼眶周围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赶车的车夫戴着一顶破草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他握着缰绳的手很稳,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不管路面多颠簸,那双手都没有抖一下。 前方出现一个木栅栏和沙袋构成的关卡。 瞭望哨上的日军哨兵发现了马车觉得有些奇怪,便大喝道:“什么人!停车检查!” 几个日军士兵端着枪,气势汹汹的冲了上来。 段鹏面无表情,手腕一抖,马鞭在空中甩了个响鞭。 马匹吃痛不但没减速,反而加快了脚步,径直朝着关卡冲过去。 “八嘎!你想找死吗!” 领头的哨兵怒吼着,想用枪托去砸马头。 可就在他靠近的瞬间,动作僵住了。 他看清了车上坐着的人,那身破烂的大将礼服虽然沾满泥污,但还能认出样式。 还有那人额头上用红笔写的“义”字。 哨兵的瞳孔猛地收缩,嘴巴张得老大,端着枪的手开始发抖。 他认出了那张脸,那张在帝国画报上登过无数次的脸,属于一位皇室成员。 “是……是……” 他喉咙里像是卡了石头,说不出完整的话。 另一个士兵也看清了,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呼:“是亲王殿下!还有山本将军!” 这声惊呼让检查站瞬间炸开了锅。 一名曹长连滚带爬的从哨所里冲出来,脸上满是惊骇。 他一边跑一边整理军帽,嘴里喊着:“保护殿下!” 他冲到马车前,想伸手去扶车上摇摇欲坠的亲王,可手伸到一半就停住了。 他看见了亲王和山本将军身上那件怪异的背心。 背心是厚帆布做的,用铆钉固定,紧紧箍在他们身上。 正中央,一个黄铜钟表正发出清晰的“滴答”声,指针在表盘上移动。 一股刺鼻的氨水味扑面而来, 曹长被熏得一个踉跄,胃里翻江倒海,下意识捂住鼻子后退。 山本一木喉咙里发出“呜呜”声,用尽力气瞪大那只完好的独眼,拼命用眼神示意曹长。 滚开!别碰我!快滚开! 那眼神里的恐惧,是曹长从未见过的,一种发自灵魂深处对死亡的恐惧。 曹长顺着山本的视线,看到了背心侧面的凸起。 一根小玻璃管里,有一滴银白色的水银珠,正随着马车颠簸来回滚动。 那是……水平仪! 炸弹!这两个人是活体炸弹! 这个念头让曹长头皮发麻,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后脑。 他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别动!都别动!后退!全部后退!”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恐惧而变得尖利刺耳,甚至破了音。 “会炸的!会炸的!” 他疯狂挥舞手臂,命令手下所有士兵散开。 那些想冲上来的士兵被他这副模样吓愣了,随后也看清了车上的景象。 他们一个个脸色煞白,连滚带爬的往后退。 路中央的拒马和栅栏被日军手忙脚乱的搬开。 这动作比迎接司令官视察还要快上十倍,生怕慢一秒就会被炸成碎片。 马车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穿过了关卡,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车轮扬起的尘土扑了那群日军一脸,他们却呆在原地,连擦都不敢擦。 “快!快给太原司令部打电话!” 曹长瘫坐在地上,指着远去的马车,声音颤抖。 “告诉他们……亲王殿下和山本将军……变成炸弹回来了!” 消息顺着电话线,传到了太原方向。 公路上,一辆日军卡车迎面驶来。 司机看到前方的马车,不耐烦的按了喇叭。 可他很快就发现,路边的士兵正疯了一样对他挥手,示意他赶紧避让。 司机有些疑惑,但还是减慢了车速。 当他看清马车上那两个“礼”和“义”字,以及那两张帝国人尽皆知的面孔时,大脑一片空白。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卡车失控冲向路边撞上了大树。 车厢里的士兵被撞得东倒西歪。 马车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混乱,也被迫一个急刹。 瘫软的高市晋三因为惯性,身体猛地向前倾倒。 山本一木发出一声绝望的闷哼,眼睁睁看着高市的身体朝着自己倒过来。 那一瞬间,山本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了。 幸好段鹏及时勒住缰绳,马车剧烈摇晃后回正了车身。 高市晋三的身体晃了一下,又重重摔回座位上。 山本胸前的水平仪里,那颗水银珠晃荡了一下,在即将触碰到触发点的一瞬间又缓缓落了回去。 山本浑身被冷汗湿透,大口喘着气。 一只绿头苍蝇飞来,落在了高市晋三的鼻尖上,旁若无人的搓着腿。 高市晋三却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任由苍蝇在他脸上爬动。 山本胸口的计时器,指针划过了新的一格。 剩余时间:三小时。 这辆“死亡马车”继续前行。 沿途的日军巡逻队和检查站,再也没人敢上前阻拦。 他们远远看到马车就,纷纷惊恐的避让。 一些据点的日军接到警告后,开始自发的“净街”。 他们在马车前方五百米处清理出一条道路,疯狂驱赶行人和车辆,清理路面障碍物。 华北的公路上,出现了一幕滑稽又诡异的场面。 一群日军士兵正拼了命的为敌人的“炸弹”清理道路,生怕一点颠簸就提前引爆这份“大礼”。 山本一木看着那些忙碌的部下,心中涌起的不是感动,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屈辱。 他大日本帝国陆军少将,现在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危险品。 这比直接杀了他要痛苦一万倍。 虎亭据点城墙上,贾栩举着望远镜,看着那辆马车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上。 他放下望远镜,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路况不太好,希望日军的修路水平能高一点。”贾栩淡淡的开口。 旁边的李云龙刚塞进一块猪头肉,闻言嘿嘿一笑,含糊不清的说道:“他娘的,我看挺好!” “最好颠死那两个狗日的,半路上就直接开花。” “给沿途的百姓也听个响,正好热闹热闹!” 第189章 城门开,坟墓来 尖锐的警报声撕裂了太原上空的宁静。 声音回荡在城市的每个角落,仿佛无数架盟军轰炸机组成的编队正悬停在头顶。 城墙上,日军联队长北野宪一的手紧紧握着指挥刀的刀柄。 掌心渗出的汗水,让冰冷的刀柄变得湿滑,他几乎要握不住。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城下那条土路。 一辆马车正从地平线上缓缓驶来。 车上,鲜红的绸缎在风中飘动, 那抹红色刺痛了城墙上所有日军的眼睛。 马车越来越近,车上的人影也愈发清晰。 山本一木和高市晋三僵硬地坐在车上。 他们额头上用红色笔迹书写的“礼”与“义”两个大字,在阳光下仿佛要滴出血来。 “八嘎!为什么不停车!让他们停下!” 城头指挥哨所里,一名日军大佐抓起电话,对着话筒咆哮。 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涨成了猪肝色。 “报告大佐阁下!” 电话那头,副官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那是亲王殿下和山本将军!他们的身上,被安装了水平起爆装置!如果马车急刹,会立刻爆炸!” 大佐的动作僵住了。 他愣了几秒,随后猛地把电话听筒砸回原位。 他转身看向身旁汇报情况的副官,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 清脆的响声在哨所里回荡。 副官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他却低着头不敢出声。 大佐胸口剧烈起伏,他想下令开枪,把那个该死的车夫打死。 可他的手抬到一半,又无力地垂下。 他不敢赌。 万一子弹打偏,惊了马,后果不堪设想。 与此同时,日军第一军司令部内,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参谋们在作战室里跑来跑去,文件散落一地。 “什么?活体炸弹?” “确认是亲王殿下吗?” “八嘎!独立团疯了吗!” 冈村宁次站在地图前,手里死死捏着一部红色电话的听筒。 听筒里传来的每一个字,重重砸在他的心头上。 他能感受到手下参谋们投来的惊恐目光。 那些目光里有慌乱,有不知所措,甚至有一丝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在城外引爆,等于向全世界承认,大日本皇军连自己的亲王和将军都保护不了,他们被敌人做成了炸弹,在自家门口引爆。 这是百分之百的失败,是洗刷不掉的奇耻大辱。 如果让他们进来,自己手下的拆弹专家,或许还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够解除炸弹。 那是他唯一的赌注,也是保住帝国脸面的最后希望。 冈村宁次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疯狂的赌徒才有的决绝。 “开门。” 他对着话筒,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让他们进来。” “司令官阁下!” 旁边的参谋长面无人色,惊恐地叫出声。 “这太危险了!一旦在城内爆炸,整个太原……” “闭嘴!” 冈村宁次猛地转过身,对着参谋长咆哮,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 “在城外炸了,帝国的脸面就彻底丢尽了!我们都会成为全世界的笑柄!” “让他们进来!在城里……至少还能给殿下留个全尸!” 冈村宁次用狂怒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恐惧和挣扎。 他不是为了给亲王留全尸,他只是在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参谋长被他吼得一个哆嗦,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太原厚重的城门,发出了悠长而沉重的摩擦声,缓缓向内打开。 马车驶入了深邃的城门洞。 阴影瞬间笼罩了车上的一切。 山本一木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进城,而是在进入一座为他量身打造的坟墓。 街道两旁,早已空无一人。 所有的店铺都关上了门板,窗户紧闭。 成百上千的日军宪兵手拉着手,筑成两道人墙,将街道与两边的建筑完全隔离开。 他们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骄横,只剩下紧张和恐惧。 整条大街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只有“嗒、嗒、嗒”的马蹄声,和那两个计时器“滴答、滴答”的细微声响。 这两种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被两旁的建筑放大,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一名站在人墙最前列的年轻新兵,因为过度紧张,手指下意识地扣紧了扳机。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高市晋三整个身体猛地一抽。 他胸口那件特制背心侧面的水平仪里,那颗银白色的水银珠剧烈晃动起来,几乎就要触碰到红色的警戒线。 “啊——!” 周围几十名日军宪兵瞬间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不约而同地趴在地上,双手抱头,发出刺耳的尖叫。 一时间,人仰马翻,丑态百出。 然而,预想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 只有山本一木那双充满怨毒的独眼,死死地盯着那个走火的新兵。 一名日军军官反应过来,冲过去一脚将那个新兵踹翻在地。 随后,两个老兵冲上来,拖着他像拖死狗一样拖到墙角。 拳打脚踢的声音和新兵压抑的惨叫声,给这诡异的游行增添了一段别样的伴奏。 马车没有停。 它继续前行,穿过死寂的街道,目标明确地驶向日军第一军司令部大楼。 司令部大楼前的广场,已经被完全清空。 一支工兵部队早已严阵以待。 几名排爆专家穿着厚重的防爆服,行动迟缓。 他们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冈村宁次站在二楼办公室的窗帘后面,死死盯着楼下。 他看着那辆诡异的马车缓缓驶入广场,最终停在了广场正中央。 他的视线,落在了山本额头上那个大大的“礼”字上。 冈村宁次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像被人狠狠抽了一记耳光。 马车停稳了。 赶车的车夫,段鹏,没有片刻停留。 他从车上一跃而下,动作干净利落,闪身拐入一个街角,迅速消失在预先勘查好的小巷深处。 广场上,只剩下那辆铺着红绸的马车。 还有车上那两个被做成“礼物”的帝国将军和亲王。 他们孤零零地坐在那里,接受着整个第一军司令部所有人的注视。 特制的背心上,黄铜计时器的指针,缓缓指向了表盘上最后的三十分钟刻度。 第190章 专家绝望,全员放弃 首席排爆专家佐藤大佐,躬着身子, 他厚重的防爆服里,汗水已经浸透了内衬的军服。 护目镜上全是白色的雾气,他用手背擦了一下,视野只是模糊了一瞬,又被新的雾气覆盖。 他索性不再去擦,凑近了山本的胸口。 他手里的剪钳微微颤抖,金属的钳口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 “滴答,滴答,滴答。” 那个固定在背心上的黄铜钟表,发出的声音穿透了防爆头盔,直接钻进佐藤的耳朵里。 那声音不大, 山本能清晰地闻到佐藤身上传来的汗臭味,混杂着恐惧发酵后的酸腐气息。 “别抖!八嘎!别抖!” 山本的喉咙里挤出微弱的嘶骂,声音因为嘴里塞着布团而含混不清。 佐藤没有理会。 他用一把特制的小撬棍,小心翼翼地撬开了背心外壳的一角。 动作很轻外壳被掀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佐藤倒吸一口凉气。 密密麻麻的红蓝线路,盘踞在小小的空间里。 这些线路互相缠绕,穿过一个个小巧的铜制线圈,没入几块用途不明的胶状物中,根本找不到源头和尽头。 “这是什么结构……”佐藤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来,带着一丝颤音。 他用探针轻轻拨开最上层的一根红线,顺着它的走向看去。 那根线并没有连接到雷管,而是绕了一个圈,又回到了电路板的另一端。 “回路线!这是回路线!” 佐藤的声调猛然拔高。 “剪断任何一根,都会立刻改变电路的总电阻,从而触发引信!” 他的话让周围几名助手同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这意味着,常规的剪线拆弹法,在这里完全行不通。 佐藤的目光继续向下探寻。 他看到引信的主线路,居然连接着一根纤细的玻璃管。 玻璃管里,一滴银白色的水银珠,随着他轻微的动作而来回滚动。 “水银开关……还是联动式的……” 佐藤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意味着,这件背心既不能脱,也不能有大幅度的晃动。 只要稍微用力拉扯,或者让穿戴者身体倾斜,水银珠就会滚到末端,接通电路。 “不能脱,也不能剪。” 佐藤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我们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广场的另一头,负责高市晋三的那组专家,遇到了更恐怖的情况。 一名年轻的专家认为,既然不能剪,那就用物理方法让引信失效。 他拿来一罐液氮,对准高市晋三胸口计时器的发条位置。 “滋——” 白色的冷气刚喷出去一点。 高市晋三胸口那个计时器的指针,转动速度突然加快了一倍。 原本平稳的“滴答”声,变成了急促的“滴滴滴滴”声。 “停下!快停下!八嘎呀路!” 佐藤发出一声尖叫。 “里面有温度感应器!温度异常变化会加速计时!” 那名年轻的专家吓得扔掉了手里的液氮罐。 高市晋三看着自己胸口疯狂转动的指针,两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他的身体软绵绵地朝着一侧倒去。 “殿下!” 旁边的两名助手脸色煞白,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他们一人一边,死死扶住高市晋三软倒的身体,不敢让他有丝毫倾斜。 二楼的司令部办公室里,冈村宁次放下了电话。 电话是佐藤打来的。 汇报的内容,让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冈村宁次的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对着话筒问出了最后一句话。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电话那头,佐藤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司令官阁下……设计者是个疯子,他甚至在里面加了十几根一模一样的假线。” “我也分不清哪根是真的引爆线,哪根是陷阱。” “每一次尝试,都可能是最后一次……” 佐藤向电话报告完毕。 他放下了听筒,将手里的剪钳无力地扔在器械盘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佐藤对着二楼冈村宁次所在的窗户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随后,他转过身,对所有助手做了一个后撤的手势。 几名排爆专家如蒙大赦,丢下工具,连滚带爬地朝广场边缘跑去。 佐藤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头也不回,步伐僵硬地撤离了广场。 广场上,黄铜计时器的指针,划过了最后十分钟的刻度。 站在外围人墙处的日军士兵,开始骚动起来。 求生的本能战胜了严苛的纪律。 先是后排的士兵悄悄向后挪动脚步,接着是前排的。 一个,两个,一群。 他们互相推搡着,拥挤着,想要远离广场中心那两个“死神”。 军官的呵斥声被淹没在混乱的脚步声里。 山本看着那些曾经对自己无比崇敬、此刻却争相逃命的士兵,眼中缓缓流下了血泪。 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泥污和血迹,划出两道浑浊的沟壑。 他被放弃了。 偌大的司令部广场,在短短几十秒内变得空空荡荡。 只剩下中央那辆铺着红绸的马车,和车上两个被绑着炸弹的人。 风吹过马车上的红绸,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司令部大楼的门开了。 冈村宁次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名卫兵。 他没有靠近,而是走进了广场边缘一个用沙袋堆砌的掩体后面。 山本费力地转过头,隔着数百米的距离,看向冈存宁次的方向。 他的嘴唇蠕动着,喉结上下滚动。 他想求死,想让冈村宁次下令给一个痛快,一颗子弹就够了。 可喉咙被极度的恐惧和屈辱堵住,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几公里外的一处山坡上。 贾栩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还有五分钟,好戏开场了。” 第191章 惊天一爆,灰飞烟灭 黄铜计时器上,三根纤细的指针终于在顶点重合。 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响起,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 一道刺破苍穹,将整个太原城都映成一片惨白的银白色强光。 司令部广场上,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那辆马车。 他们想看清那两个帝国罪人的下场,也想见证司令官阁下的决断。 光芒亮起的一瞬间,这些眼睛便失去了作用。 掺杂了大量镁粉的炸药,在万分之一秒内释放出数千度的高温和足以灼穿视网膜的亮度。 “啊——!” 凄厉的惨叫声,迟了半秒才从成百上千名日军士兵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丢下武器,双手死死捂住眼睛。 指缝间,有殷红的血水混杂着泪水渗出。 他们的视网膜,在看到光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永久性地烧毁了。 紧接着,沉闷如滚雷的巨响才姗姗来迟。 大地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一头被激怒的巨兽在地底翻滚。 司令部大楼的窗户玻璃,在一瞬间全部化为碎末,向内爆射。 爆炸中心,山本和高市晋三的两具躯体,连同那辆马车,几乎没有经历撕裂的过程。 他们在足以熔化钢铁的高温高压下,瞬间被气化、碳化,连一捧完整的骨灰都没能留下。 存在过的痕迹,被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他们身上的特制背心里,那三斤重的碎铁钉,却在爆炸冲击波的推动下,获得了新生。 数万颗长短不一的铁钉,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力量,向四周呈球形扩散开来。 一场致命的金属风暴,席卷了整个广场。 广场边缘用于防御的沙袋,被钉子风暴扫过。 厚实的麻布袋里面的沙土“哗”地一下流淌满地。 几名撤退不及的工兵, 下一秒,他们的身体就变成了千疮百孔的血肉筛子,软软地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声息。 “轰隆!” 巨大的冲击波终于抵达了广场边缘的掩体。 堆在冈村宁次面前的沙袋被整个掀飞,沉重的麻袋飞向半空。 漫天灰土劈头盖脸地灌了他一嘴,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紧接着,不等他吐出口中的沙土,一股令人窒息的刺鼻恶臭,随着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那味道强烈到足以让人的大脑瞬间宕机。 高温将那两瓶工业氨水,在爆炸的瞬间完全汽化。 一团巨大的黄白色刺激性气雾,迅速笼罩了整个广场。 “毒气!是毒气攻击!”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变了调的嘶吼。 恐慌在幸存的日军士兵中炸开。 他们看不见东西,只能闻到那股足以剥夺呼吸的恶臭,感觉到皮肤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 没有防毒面具的日军士兵,被高浓度的氨气熏得涕泪横流。 他们弯着腰,剧烈地咳嗽,仿佛要把自己的肺都从喉咙里咳出来。 恐慌彻底吞噬了纪律,士兵们开始不辨方向地胡乱奔跑,互相推搡踩踏。 冈村宁次也被这股味道熏得无法忍受。 他趴在掩体后面,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他的食道。 不知过了多久,烟尘和恶臭稍稍散去。 冈村宁次颤抖着抬起头,看向广场中央。 那里,出现了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的焦黑大坑,坑底的泥土都烧成了琉璃状。 那是山本和高市晋三,以及那辆马车留在这世上最后的痕迹。 一阵风吹过。 一块巴掌大小,烧得焦黑卷曲的破布,打着旋儿,轻飘飘地落在了冈村宁次的脚边。 那似乎是山本额头上绑着的布条残片。 在焦黑的底色上,依稀还能辨认出半个用红色笔迹写下的字。 ——礼。 冈村宁次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地盯着那个字。 他只觉得喉头一甜,一股滚烫的液体猛地涌了上来。 “噗——” 一口鲜血,猛地喷在了身前的沙袋上,染红了一片。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他嘶哑地低吼着,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屈辱而彻底扭曲变形, 他抬眼望去,昔日威严的司令部大楼,此刻一片狼藉。 墙体被熏得漆黑,所有的玻璃窗都变成了空洞洞的黑窟窿。 那面象征着帝国荣耀的旭日旗,被烧得只剩下半截,在风中无力地抽搐着。 整个太原城的人,都能看到司令部方向腾空而起的那根巨大的烟柱。 那烟柱夹杂着爆炸后的黄褐色烟尘,在蓝天白云的背景下格外醒目。 …… 几公里外的一处山坡上。 贾栩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他拿出一个小巧的笔记本,用钢笔在上面飞快地记录着。 “走吧,好戏的第二幕,该开场了。” 贾栩合上本子,揣进怀里,转身向山下走去。 山风吹过,他身上的黑色披风猎猎作响。 李云龙看着远处那根缓缓消散的烟柱,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真他娘的解气!” 旁边的赵刚, 他刚才也通过望远镜看到了广场上的惨状, 但他看着那腾起的烟雾,眼神中同样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快意。 此刻的太原城内,已经彻底乱作一团。 日军误以为遭受了八路军的大规模化学武器袭击,开始盲目地封锁现场,驱散民众。 尖锐的救护车鸣笛声响彻全城。 但拉走的,更多是在恐慌中被自己人踩踏致伤的士兵,而不是被爆炸波及的人。 这一炸,炸死的不仅仅是山本和高市晋三。 它更炸碎了日军第一军自诩的“军魂”,炸碎了所谓“皇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硝烟终将散去,但留给太原城所有日军的,将是无尽的恐惧,和那个在焦土上飘落的、血红色的“礼”字。 第192章 小鬼子,报纸好看吗 爆炸发生三天后,太原城的气氛依旧压抑。 日军的搜救工作已经停止,但空气中残留的氨水味和恐惧感,却挥之不去。 延安,一家印刷厂的窑洞内。 印刷机轰鸣作响,油墨味很重。 一名干部拿着一个铁盒,把里面的一套玻璃底片交给厂长。 “总部送来的,加印一万份号外,尽快发往全国。” 几天后,一份新的报纸出现在延安和晋西北根据地的街头。 《解放日报》的号外,标题用的是超大号黑体字。 《八路军的“厚礼”:日寇亲王与将军的末路》。 报纸上只登了三张照片。 第一张,山本和高市晋三被绑在马车上,额头上的“礼”和“义”字非常清楚。 第二张,是两人胸前特制背心的特写,黄铜计时器和水平仪的结构清晰可见。 第三张,是爆炸前一秒的画面,强光闪现,广场上的日军士兵捂着眼睛尖叫。 照片拍得非常清楚。 山本独眼里的怨毒,高市晋三脸上的泪痕,以及周围日军士兵的恐惧,都被拍了下来。 同时,在数千公里外的重庆。 一个报童挥着报纸,大声叫卖。 “号外!号外!鬼子亲王变人肉炸弹!太原司令部被炸翻天!” 他的喊声立刻吸引了街上的行人。 人们围了上去,把钱扔进报童的布袋里。 一家茶馆里,说书先生停了下来,所有茶客都挤到一张桌子前看报纸。 一份报纸在众人手里传来传去,很快就沾满了油污,但没人嫌弃。 “狗日的!炸得好!” 一个光着膀子的汉子一拍桌子,茶水都溅了出来。 “这就叫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让他娘的小鬼子也尝尝什么叫绝望!” 茶馆里顿时一片叫好声。 压抑已久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上海,法租界的一家咖啡馆。 一名金发碧眼的外国记者,正用放大镜看照片。 他是《泰士晤报》的战地记者,见惯了血腥场面。 “我的上帝。” 他放下放大镜,呼出一口气。 “这不是简单的军事行动,这是心理战的杰作,更是一件艺术品。” 他对面的一名美国记者也点头。 “用‘礼义’来羞辱他们,再用他们自己的将军和亲王,在他们的心脏地带引爆。设计这一切的人,一定是个天才。” 东京,陆军参谋本部。 东条英机看着桌上从重庆送来的报纸,纸张有些皱。 他的手不停地抖。 照片上那两个汉字,刺痛了他的眼睛。 “八嘎!” 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低吼。 “这是帝国的奇耻大辱!” 他抓起报纸,用力撕得粉碎。 太原,陆军医院。 冈村宁次的头上缠着绷带,爆炸震伤了他的耳膜,耳朵里一直嗡嗡响。 副官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朝日新闻》。 “司令官阁下……” 副官小声说道。 冈村宁次伸出一只手。 副官立刻把报纸递了过去。 报纸头版没有登那张羞辱性的人像照片,而是一张司令部大楼的废墟照片。 但文章的措辞却极为激烈。 “帝国之殇:亲王与将军惨遭暴徒亵渎,死于太原……” 文章详细描述了“活体炸弹”的细节,从额头的字,到背心里的氨水,再到最后的爆炸。 冈村宁次就算不看照片,也能想象出当时的画面。 他胸口一痛,几乎喘不过气。 “噗。” 一口血从他嘴角溢出,滴在报纸上,染红了那个“殇”字。 晋西北,独立团驻地。 战士们围在一起抢着看报纸,营房里全是笑声。 “哈哈哈哈!快看!快看小鬼子这吓尿的样子!” 魏大勇指着照片上一个趴在地上的日军宪兵,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参谋长这招也太绝了!这叫什么来着?杀人诛心!” 李云龙也拿着一份报纸,翻来覆去地看。 他把报纸凑到眼前,几乎要贴在脸上。 “这张拍得好!对,就是这张!” 他指着爆炸瞬间的照片,唾沫星子乱飞。 “把小鬼子那怂样拍出来了!把老子独立团的威风拍出来了!” 赵刚也拿着报纸坐在一旁,眉头微皱。 这种手段让他有些不适。 但看到报纸上各地百姓的反应,他又不得不承认,这次行动在政治和心理上非常成功。 贾栩端着热茶喝了一口。 “这是一剂猛药。” 他放下茶杯,淡淡地说。 “药效很猛,副作用也大,但至少能让他们半年都缓不过劲来。” 李云龙把报纸一拍,大笑道:“什么副作用?老子看这药好得很!专治小鬼子的各种不服!” 事情的发展和贾栩预料的一样。 这次公开处刑,彻底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照片和新闻传遍了整个华北。 许多伪军部队看到报纸后,当晚就发生了哗变和逃亡。 那些伪军军官,连夜带着金条跑路。 他们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送给主子的“礼盒”。 而在日军内部,谣言开始蔓延。 不知从哪传出一种说法。 “八路军有妖法,能撒豆成兵,还能把活人变成走路的炸弹。” “那个独立团的参谋长,就是个会妖术的道士,能隔空取人性命。” 这种迷信带来的恐慌,比伤亡更可怕。 太原城外的日军哨兵,晚上站岗时枪都握不稳。 一点动静就能让他们对着黑影胡乱开枪。 恐慌成了每个日军士兵的噩梦。 贾栩听着段鹏的情报,手指在地图上敲击。 他的目光落在了“氨水毒雾”这个词上。 “看来,那两瓶氨水的效果,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贾栩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既然他们这么害怕所谓的‘毒气’,那我们就再送一份大礼过去。” 第193章 败家子烧的,老子半道上替他签收 太原城内,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馆里,灯火昏黄。 几个伪军军官围坐一桌。 他们酒没喝多少,脸色却都有些发白。 其中一人压低了声音。 他身子前倾,几乎凑到了桌子中央。 “听说了吗?那天司令部广场炸的,根本不是什么氨水。” 他左右看了一眼。 声音又低了三分,像蚊子哼哼。 “是八路军新弄出来的‘烂肺菌’!” 这个词一出口,同桌几人手里的酒杯都顿了一下。 另一人赶紧接话,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慌乱。 “怪不得!怪不得那天闻到味儿的人,这几天都在咳嗽!” “我听说那玩意儿有潜伏期。” “时候一到,整个肺就烂光了,咳出来的都是血水!” 这些窃窃私语,像长了脚的虫子,迅速从酒馆的角落爬了出去。 它们钻进了太原城每一个日军士兵的耳朵里。 谣言传播的速度,比子弹还快。 巧合的是,一份被巡逻队“偶然发现”的防疫报告,也悄悄送到了日军防疫部门的案头。 报告的纸张粗糙,字迹潦草,用词却极为专业。 它详细描述了一种新型细菌的特性。 这种细菌通过空气传播,初期症状类似流感。 后期则会引发不可逆的肺部组织溶解。 这份报告,出自贾栩之手。 日军军医部门的负责人中田少佐,本就对那天的爆炸心存疑虑。 他在检查几具被波及的士兵尸体时,发现死者肺部有明显的水肿现象。 这与氨水的特性相符,但水肿的程度又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份伪造的报告像一把钥匙,恰好打开了他心中疑虑的门。 “难道……真的是细菌武器?” 中田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城中驻扎的第三大队,爆发了一场季节性流感。 起初只是零星几个士兵咳嗽发热。 但很快,出现类似症状的人数开始直线上升。 症状与谣言里描述的“烂肺菌”初期反应,不谋而合。 恐惧是种看不见的病毒,开始在军营里疯狂的复制。 一份加急报告被送到了冈村宁次的临时指挥部。 “报告司令官阁下!城内已有超过一百名士兵出现类似咳嗽、高热症状!” “疑似感染了八路军的新型细菌武器!” …… 独立团指挥部里,贾栩正用一根小木棍,在沙盘上轻轻的拨动着日军部队的小旗。 他听着太原城传来的最新情报,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恐惧就像瘟疫。” 贾栩的声音很轻…… “它不需要接触传染。” “只要给敌人一点想象的空间,他们自己就会把自己吓死。” 太原城内的恐慌,已经演变成了实质的内乱。 士兵们开始拒绝进入司令部广场周边的任何区域。 那里被他们视为“毒源”。 军营里,一个士兵只是多咳嗽了两声。 他旁边的同伴便猛的跳开,手甚至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曾经的袍泽之情,在未知的死亡恐惧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 日军高层为了控制“疫情”,采取了最极端的手段。 一支靠近过司令部广场的巡逻队,被整建制的强制隔离。 其中有几名士兵情绪激动,试图反抗。 他们高喊着自己没有病。 回应他们的,是宪兵队冰冷的枪口。 “砰!砰!砰!” 几声枪响过后,那几名反抗的士兵倒在了血泊里。 宪兵队长面无表情的对其他人宣布。 “他们的行为,是在帮助病毒扩散。” 这种自己人杀自己人的恐怖景象,彻底击垮了基层士兵最后的理智。 他们开始相信,那可怕的“烂肺菌”真的存在。 冈村宁次看着雪片般飞来的混乱报告,额角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部下互相猜忌,甚至拔枪相向。 后勤部门拒绝为出现“症状”的部队运送补给。 整个太原的指挥系统,正在从内部开始腐烂。 他心里清楚,这很可能是八路军的计策。 但他不敢赌。 他不能拿整个第一军数万士兵的性命,去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隔离!把所有接触过现场、出现症状的人,统统给我隔离!” 冈村宁次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虚弱。 “还有!所有可能被污染的物资,全部就地焚烧!” “一件不留!” 命令下达,一场自毁式的疯狂行动在太原城上演。 日军开始疯狂的焚烧那些被认为“受了污染”的物资。 成堆的崭新军服被浇上汽油点燃,火苗蹿起几米高。 仓库里的粮食被一袋袋拖出来,扔进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就连野战医院里的部分医疗用品,也未能幸免。 黑色的浓烟夹杂着怪异气味,笼罩了整座太原城。 从远处看,这座城市仿佛正在进行一场盛大的自我毁灭仪式。 一些激进的日军军官,为了所谓的“彻底消毒”,甚至下令焚毁了司令部附近的营房和仓库。 冲天的火光,将夜晚的天空都映成了橘红色。 潜伏在城内的地下党同志,看着日军自己放火烧营房,一个个都看傻了眼。 “这……这贾参谋长,真是神了。” 负责发报的同志一边记录日军的混乱情况,一边忍不住感叹。 “他这一句话,比咱们一个师打进去还管用。” 恐慌之下,冈村宁次做出了一个让他日后追悔莫及的决定。 他下令,将太原城内的大部分主力部队,调往城外西侧的空旷地带。 然后进行为期半个月的“隔离观察”。 这个决定,直接导致太原南向的防务,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 连接太原与南部战区的同蒲铁路,其沿线的重要物资中转站和仓库,守备力量在主力被抽调后,变得如同纸糊一般薄弱。 一份加急情报,很快通过秘密渠道送到了贾栩的手中。 情报内容很短:“太原已乱,鬼子自断手脚,同蒲路空虚。” 李云龙看完情报,乐的一拍大腿。 震得桌上的茶缸都跳了一下。 “他娘的!这帮败家子!” “烧粮食,烧被服!” “老子的补给队长冈村宁次,又给咱们立功了!” 他一边骂,一边心疼那些被烧掉的物资。 贾栩却显得很平静。 他走到地图前,指着太原南部的一个点。 “别急,他们烧掉的,会有人从国内给他们重新运过来。” 他的手指,落在了“榆次”两个字上。 “我们去半道上,替冈村宁次司令官签收一下就行了。”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一拍桌子。 “干他娘的!” “通知丁伟和孔捷,让他们把部队拉出来溜溜。” “咱们铁三角,也该聚一聚了。” “目标,同蒲铁路线上最大的物资中转站——榆次北物资总站。” 此刻,在城外的临时隔离营地里,冈村宁次正站在一处高坡上。 他看着远处太原城上空久久不散的黑烟,心中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查!给我查清楚!” “城里到底有没有细菌!” “到底有没有!” 冈村宁次对着身边的副官咆哮着。 但他的声音里,却透着一股连自己都无法掩饰的虚弱和动摇。 就在他咆哮的同时, 独立团的主力部队,已经悄然的离开了驻地。 第194章 这火车,咱当炮弹用 独立团破旧的团部里,煤油灯冒着黑烟。 李云龙、丁伟、孔捷三人的脸被映得忽明忽暗。 沙盘上,代表太原城的那面日军小旗已经被拔掉,随手扔在一边。 “老李,你行啊!” “一个‘烂肺菌’的谣言,就把冈村宁次几十万大军的胆给吓破了!” 孔捷一拳捶在李云龙的肩膀上,语气里满是佩服。 丁伟的目光越过李云龙,盯住了贾栩。 “贾老弟,这次把我们俩都叫过来,又瞄上哪块肥肉了?” 贾栩没有说话。 他拿起一支红蓝铅笔,在铺开的军用地图上,沿着同蒲铁路从南向北划出了一道笔直的红线。 铅笔尖最后重重地戳在了一个地名上。 榆次北物资总站。 “冈村宁次烧了太原的家底,现在正急得跳脚。” “国内的补给线正在紧急调运物资,填补他的窟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 “三天内,会有一列代号‘金刚号’的重型军列开过来。” “它满载着坦克配件和重炮炮弹,从南边的风陵渡方向开过来。” “好事啊!” 李云龙兴奋地搓着手。 “扒铁路,炸桥梁,老子带人把铁轨给你拧成麻花!” “让他的‘金刚号’变成‘废铁号’!” “这活儿我熟!” “不。” 贾栩摇了摇头。 “扒一段铁路,他们一天就能修好。” “炸一座桥,他们三天也能架起一座临时的。” “我要的,是让同蒲路南线至少瘫痪半年。” 屋子里的空气凝固了一下。 李云龙脸上的兴奋劲收敛了些,他意识到贾栩想干的远不止搞一次破坏。 贾栩抬起眼,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要把鬼子的这列火车,变成咱们自己的攻城槌。” 三位团长同时愣住了。 李云龙叼着的烟杆忘了抽,丁伟手里把玩的子弹停了下来,孔捷刚想说话的嘴巴也半张着。 火车……当攻城槌? 贾栩拿起一根木棍,在沙盘上模拟着路线。 “第一步,劫持它。” “第二步,在榆次南站前那段长达三十公里的连续下坡路段,解除它所有的车厢制动。” “把煤加满,让它给我跑起来。” 木棍在沙盘上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我要它加速到每小时一百二十公里以上。” “第三步,在榆次北站,将它引入停满了军火列车的编组站死胡同。” 贾栩的木棍尖端,最后重重地点在了沙盘上代表仓库的模型上。 “嘶……” 丁伟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滚圆。 他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一列几千吨的铁疙瘩,用一百多公里的时速撞上去……那他娘的哪是爆炸,那是地震!” “太疯狂了!” 孔捷猛地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踱了两步。 他指出了这个计划里的几个问题。 “贾参谋长,你这个想法太大胆了!” “可问题太多了!” “高速飞驰的火车怎么劫?” “人怎么上去?” “就算上去了,车头里全是鬼子护卫,怎么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控制住?” “控制了以后,我们的人怎么脱身?” “从时速一百多公里的火车上往下跳?” “这哪一步出了错,我们的人就直接给这趟火车当了殉葬品!” 孔捷一连串的问题,让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沉重。 “所以这不是一次偷袭。” 贾栩的语气却很笃定。 “这需要我们三个团协同操作。” 他的目光转向孔捷。 “孔团长的部队负责外围清障,我要你在行动开始前,拔掉铁路沿线所有鬼子的通讯站和警戒据点。” 接着,贾栩的目光又落在了丁伟的身上。 “丁团长的部队负责殿后和阻援,在榆次以南三十公里的地方设伏。” “打掉任何企图增援的鬼子部队,确保不受干扰。” 最后,贾栩的眼神和李云龙对上了。 “最核心的劫车任务,由李团长的独立团负责。” “王承柱!” 贾栩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到!” 王承柱推门进来,身板笔直。 “给你一个工兵排。” “今晚就出发,渗透到榆次南站附近。” “我要你拿到鬼子最近一周的列车调度日志,摸清他们的信号规律。” 贾栩盯着王承柱的眼睛。 “行动当天,我要你把榆次站的道岔信号和调度室记录,都给我伪造成‘绿灯通行’。” “让榆次站里所有鬼子,眼睁睁看着这列火车冲过去,却无法发出任何警报!” “保证完成任务!” 王承柱大声回答,转身出去了。 “段鹏!” 贾栩又喊道。 “在!” 段鹏从门外阴影里闪了出来。 “带上你的特战队。” “汾河铁路桥是这趟列车唯一的慢速点,通过时速不会超过三十公里。” “我要你们在那里挂在桥梁的钢架下面。” “等火车经过时,从车底攀上去。” “无声的解决掉所有护卫兵。” “从上车到控制车头,我只给你们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内,必须把火车头拿到手!” “是!” 段鹏领命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屋子里,只剩下三个团长粗重的呼吸声。 李云龙猛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沙盘上的小旗子嗡嗡作响。 “干了!” “他娘的!” “这票要是干成了,冈村宁次别说吃饭了,往后半年连屎都得吃凉的!” 屋里的气氛被这一巴掌点燃。 丁伟和孔捷的脸上,震惊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和狂热。他们都是在刀尖上过活的人,骨子里就喜欢冒险。 贾栩这个计划虽然疯狂,但其中的每个环节都经过了计算,可行性很高。一旦成功,带来的价值,将超过打一场大规模的歼灭战。 赵刚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 他的心脏一直在狂跳。 他为这个计划的风险而忧虑,但又被这宏大的构想给震撼了。 夜色深沉,三支部队在各自指挥官的带领下,无声地驶出驻地。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横在平原上的同蒲铁路。 一张旨在制造铁路事故的网,已经张开。 与此同时,在铁路线遥远的南方。 一列火车正拖着数十节车厢,喷吐着浓烟,沿着轨道轰隆隆地向北驶来。 车头驾驶室里,一个名叫渡边的日本司机正哼着小调。 他旁边的司炉工一边铲着煤,一边抱怨着太原城里的“瘟疫”。 “幸亏咱们这次只是送货,不用进城。” 司炉工擦了擦汗。 “听说城里现在乱成了一锅粥,自己人打自己人。” “真是见了鬼了。” “谁说不是呢。” 渡边笑着回应。 “干完这一趟,咱们就能拿到一笔丰厚的奖金,回家好好歇一阵子了。” 第195章 猎物进笼了 夜色里,铁轨向前延伸, 地面开始传递一种轻微的抖动。 铁轨的螺丝帽和枕木上的碎石子跟着跳动。 一辆火车冲破夜色开了过来。 车头巨大的排障器像一把大铁铲,烟囱喷出大股白烟,车身挂满了粗糙的附加装甲板。 押运队长山本二郎站在车头,右手攥着一张纸。 那是司令官冈村宁次的亲笔命令, 他指关节发白,眼神死死盯着前方。 列车中部的平板车厢上,两辆九七式改坦克被加粗的钢缆捆得结结实实。 炮口蒙着防尘布,在夜色中透出一个狰狞的轮廓。 后方几节闷罐车厢内,日军精锐步兵抱着冲锋枪,背靠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空气里充满了枪油和汗味。 汾河大桥之下,河风呼啸着穿过钢梁的缝隙,带走人身上的热量。 段鹏像壁虎一样,倒挂在冰冷的钢梁之上。 他脸上涂满了防反光的黑灰,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他身边的魏大勇,也就是魏和尚,嘴里叼着一根干草棍,低头检查着手里的飞抓绳索。 独立团指挥部里,贾栩低头看着手里的怀表。 秒针“咔哒”一声,正好走到了十二点的位置。 远方铁轨边的一盏信号灯,颜色由红转绿。 这是王承柱小组渗透成功的信号。 那点绿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 驾驶室内,山本二郎看见了那盏绿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半。 他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山本二郎转身对司炉工下令: “加煤!把胎压保持在最高!全速通过大桥!” “嗨!” 司炉工大吼一声,拿起铁铲奋力将煤块扔进熊熊燃烧的炉膛。 火车巨大的车轮碾过大桥接缝处,发出震耳欲聋的“哐当”声。 这有节奏的巨响,恰好掩盖了所有可能出现的不和谐音符。 段鹏的眼睛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车头。 他在心里默算着车速与距离。 就在车头即将从他头顶经过的瞬间,他蜷曲的双腿猛然松开。 整个人借助重力,垂直向下方车底的横梁坠去。 他甩出飞抓,死死扣进了车底盘结构的缝隙里。 一股巨大的惯性力瞬间袭来。 段鹏感觉自己的胳膊快要被硬生生扯断。 他整个人在车底剧烈地摇摆,但他牙关紧咬,硬是把自己拉向了底盘,双脚找到支撑点,迅速稳住了身形。 紧接着,一个个黑影从桥梁下方无声落下。 他们用同样的方式,将自己固定在飞驰列车的腹部。 魏大勇的体重在所有人里最大。 他挂上车底的瞬间,车厢底盘的钢板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金属形变声。 声音不大,混在列车轰鸣的噪音里,几乎无法察觉。 但车厢内一个靠窗的日军哨兵,感觉脚下的震动有些异样。 他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铁皮地板。 地板上空无一物,只有规律的震颤。 哨兵摇了摇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段鹏已经稳稳地贴在了车底,他从腰间拔出匕首反手握住。 他顺着车厢外部的铆钉和钢板接缝,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 很快,他爬到了两节车厢的连接处。 连接处的风挡帆布被风吹得鼓起,发出“噗噗”的响声。 段鹏用匕首的尖端,轻轻在帆布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他将一只眼睛凑到裂口处,向车厢内部观察。 这一节是煤水车。 两名负责守卫的日军机枪手,正背对着他的方向靠着炉口抽烟。 炉膛里跳跃的火光,映照出他们放松的背影。 轰鸣的机械噪音和炉火燃烧的声音,是最好的掩护。 段鹏没有丝毫犹豫。 他用匕首将裂口划大,整个人灵巧地翻了进去。 落地无声。 在他翻入的瞬间,左侧的鬼子似乎听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想要回头。 晚了。 段鹏左手闪电般伸出,死死捂住了那名鬼子的嘴,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同时他右手的匕首,刺入了对方的脑子里面。 那名鬼子身体一僵,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几乎在同一时间,段鹏的右腿横扫而出,用脚踝锁住了右侧鬼子的咽喉。 他腰部猛然发力一绞。 “咔嚓。” 一声细微的骨裂声,被炉火的轰鸣彻底淹没。 两具尸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段鹏用脚背轻轻勾住,缓冲了尸体倒地的冲击力,避免装备磕碰到地板。 他对着车底,打出了一个安全的手势。 魏大勇等人立刻鱼贯而入。 他们迅速占据了煤水车的有利位置,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驾驶室的铁门。 铁门后面,就是这辆火车的心脏。 那里也是整列火车上,防守最严密最难啃的骨头。 驾驶室里,山本二郎正焦躁地来回踱步。 汾河大桥通过得太顺利了。 这种顺利,反而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他总觉得黑沉沉的夜色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窥伺着他们。 山本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扇紧闭的铁门。 门很安静。 司机渡边正哼着家乡的小调,神情看起来很轻松。 他伸出手,将蒸汽压力阀的指针推到了红色危险区。 列车的速度还在疯狂攀升。 在晋西北的某个山坡指挥部里,贾栩在地图上用红笔圈住了汾河大桥。 那里是“不可逆点”。 一旦特战队上了车过了桥,这趟列车就再也没有回头路。要么炸车,要么夺车。 远处的另一个山坡上,李云龙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 他看着那列火车成功冲过了汾河大桥,消失在远方黑暗里。 李云龙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和尚他们上去了!” 他回头对传令兵吼道。 “命令突击队,抄近道去‘断魂坡’!给老子提前截住它!” 此刻,段鹏正将整个身体贴在煤水车的铁门上。 他把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分辨着门另一边的嘈杂人声。 他的手指,已经轻轻搭在了门锁上。 门锁的结构,王承柱早已根据情报画出了图纸。 段鹏用一根细细的铁丝,探进了锁孔。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金属弹动声响起。 锁开了。 第196章 现在这里姓李了! 煤水车厚重的铁门被猛的拉开。 巨大的风噪混合着机械轰鸣声灌了进来,吹得煤灰乱飞。 段鹏的身影如同猎豹,贴地窜出。 他的目标,直指最近的司炉工。 那司炉工正背对门口擦汗,被这动静吓了一跳。 他刚转过身张大了嘴,一个“敌”字还没喊出来。 一把匕首已经无声的送入了他的胸口。 准备爆发的惨叫变成一串漏气的嘶嘶声,他双眼圆睁,身体软了下去。 另一侧的押运队长山本二郎反应极快,右手闪电般探向腰间。 他的手指已经碰到了王八盒子的枪柄。 早已准备好的魏大勇,眼中凶光一闪。 他手臂肌肉鼓起,手中的工兵铁锹被他当成标枪,带着一股蛮力掷了出去。 “嘭!”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铁锹柄结结实实砸在山本的手腕上,一声清脆的骨折声穿透了机械噪音。 剧痛让山本二郎整张脸都扭曲了,手中的枪“哐当”一声掉在地板上。 他还没来得及痛呼,魏大勇蒲扇般的大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山本只感觉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传来,喉咙里一阵碎裂声。 他眼前一黑,彻底没了声息。 驾驶室的司机渡边,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两个帝国士兵,一个照面就变成了两具尸体。 他看着杀神般的段鹏和魏大勇,双腿一软瘫在了座位上。 一股热流浸湿了他的裤裆,骚臭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他连碰一下刹车阀的勇气都没有了。 段鹏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将带血的匕首在渡边干净的军服上擦了擦。 他把冰冷的刀尖贴在渡边的脖子上,声音不大,却让渡边吓破了胆。 “保持现在的速度,敢乱动一下,我就送你去见阎王。” 魏大勇则手脚麻利的处理尸体。 他像拖两条死狗一样,将山本和司炉工拖到煤堆旁。 然后将他们塞进煤堆深处,用大块的散煤将尸体彻底盖住。 最后,只有一截看不清颜色的军靴还露在外面。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从破门到清理完毕,用时三分四十秒。 这个速度,比贾栩在沙盘上预演的最好成绩还要快二十秒。 就在这时,驾驶室里的传声管突然响了。 一阵电流的“滋滋”声后,一个疑惑的声音传了过来。 “山本君,刚才好像听到了铁器撞击的声音,前面有什么异常吗?” 是后方车厢的日军在喊话。 段鹏的枪口,瞬间顶在了渡边的太阳穴上。 渡边浑身抖得像筛糠。 他颤抖着手抓起传声筒,声音带着哭腔。 “是…是铲煤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炉壁,一切正常。” “没事就好。” 传声管那头的声音放松下来,电流声消失了。 与此同时,数十公里外的榆次南站信号塔内,王承柱一脚将一个被捆成粽子的日军调度员踢到角落。 那调度员嘴里塞着油腻的抹布,只能发出“呜呜”声。 他惊恐的看着王承柱,从兜里掏出一块小铁片,找准角度用力塞进一处连杆的缝隙里。 伴随“咔”的一声轻响,控制台上一排代表道岔状态的指示灯,全部被强制锁定在了绿色。 从现在起,所有通往榆次北站的线路,在信号系统上都显示为“绿色通行”。 片刻后,列车接近了一个沿途检查站。 站里的鬼子看到远处信号塔上的绿灯,都有些困惑。 按照规定,这种级别的军列应该会在这里例行停车,接受地面检查。 但最高死命令要求他们无条件保障“金刚号”的通行。 “大概是上面有什么紧急命令吧。” 检查站的曹长嘀咕了一句,挥了挥手。 “撤掉路障,放行!” “金刚号”没有减速,呼啸着冲过了检查站。 列车很快驶入了一段路段。 这是一个长距离上坡弯道,坡度不大。 但对于沉重的“金刚号”来说,这依然是个不小的负担。 重力开始起作用,列车的速度开始下降。 驾驶室内,段鹏已经换上了山本二郎带血的军大衣。 他戴上那双同样染血的白手套,将高领子竖起,遮住半张脸。 他就这么站在窗口,身体站的笔直,冷冷的望着前方。 当列车经过一个没有检查站的小站台时,站岗的两个鬼子兵远远看到了窗口那个身穿大佐军大衣的军官身影。 他们不敢怠慢,连忙挺胸收腹,对着列车行了一个标准的立正敬礼。 他们没有看到,在那个身影的另一只手里,正紧紧握着一把上了膛的驳壳枪。 段鹏的手心里已经全是汗。 他既要维持高级军官的镇定,又要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在列车后方的装甲平板车上,一名负责警戒的鬼子曹长开始起疑。 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按照《铁道兵作战条例》,重型军列通过这种视野受限的弯道时,车头驾驶室应该通过旗语与后车进行安全确认。 可现在,前面毫无动静。 这严重违反了操作规程。 “怎么回事?” 曹长嘀咕着,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拿起手电筒爬上煤水车的梯子,想去驾驶室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魏大勇就躲在煤堆的阴影里。 他将呼吸压到最低,握着那把砸碎了山本手腕的铁锹。 鬼子曹长的脑袋刚从梯子顶端探出来,手电筒的光柱在驾驶室里晃了一下。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状况。 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就从黑暗中猛的伸出,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 曹长连哼都没来及哼一声,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力无声的拽进了煤堆里。 黑暗中,只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颈骨折断声。 随后,一切恢复原样。 仿佛那个曹长凭空消失了。 驾驶座上的渡边,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这一幕。 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的上下打颤。 发出的“咯咯”声,在稍微安静下来的驾驶室内显得格外刺耳。 距离十几公里外的一处高地上,贾栩正举着望远镜。 他身旁的报务员,刚刚收到段鹏发来的信号。 “报告参谋长,龙头已换,列车速度已降至四十。” 贾栩放下望远镜,在地图上用铅笔画了个叉。 “好。” 他转过头,声音冷静而清晰。 “通知接应部队,可以动手了。”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铁路旁的高坡上突然出现了一大片黑压压的影子。 那是李云龙的骑兵连。 战马的喘息声和马蹄踏在泥地上的闷响连成一片。 列车爬坡降下来的速度,此刻刚好能让战马的全力冲刺跟上。 机会来了。 “弟兄们!” 李云龙在马背上拔出指挥刀,刀锋直指下方缓慢移动的列车。 “给老子冲!” 他大吼一声,双腿猛的一夹马腹。 座下战马如同离弦之箭,从高坡上俯冲而下。 借着俯冲的势头,在战马与列车交错的一瞬间,李云龙猛的在马背上站起奋力一跃。 第197章 他娘的,把坦克给老子当炮台使 李云龙借着马劲儿,整个人从空中飞了过去。 “哐”的一声,他砸在车厢顶上,脚下的铁皮都凹下去一块。 惯性带着他往前冲了好几步,他两腿一蹬,硬是站稳了。 风声在耳边呼啸,吹得他军帽的带子直往脸上抽。 李云龙看也不看身后,大步跨过颠簸的车厢连接处,直奔车头的煤水车。 他军靴踩在铁皮上“咚咚”作响,每一步都踏得死死的。 驾驶室里,段鹏耳朵一动,听见了头顶的脚步。 他握着枪的手臂抬了起来,枪口对准了天花板。 直到一阵三长两短的敲击传来,他这才松了口气。 是自己人。 李云龙掀开顶盖,整个人钻了进来。 他一把抹掉脸上的煤灰,露出一口被熏黑的牙。 “他娘的,这铁王八跑得比兔子还快!”李云龙骂了一句,眼里全是兴奋。 缩在角落的司机渡边,看着这个满身煞气的男人从天而降,又看看旁边那两个杀神。 他两眼一翻,裤裆又湿了。 李云龙没搭理那个吓破胆的司机。 他透过窄窗,看向后方那几节黑漆漆的闷罐车厢。 里头可装着几百个鬼子精锐,随时都可能冲出来。 李云龙回头,对魏大勇下了命令:“和尚,带几个人去把后面闷罐车的门给老子卡死!” “用钢筋,用铁棍,有什么用什么,给老子堵严实了!” 魏大勇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好嘞,团长!” 他随手抄起一根备用的铁轨钢筋,那玩意儿比他胳膊还粗。 魏大勇扛着钢筋,猫着腰就往后头的煤水车钻。 也就在这时,后边车厢里的日军听到了车顶的动静。 一名军曹贴着车门大吼:“车顶有敌人!” 车厢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士兵们疯狂拉着枪栓,对着头顶的铁皮胡乱开枪。 子弹穿透薄铁皮,尖叫着飞向夜空,在车顶上迸出一串串火星子。 李云龙一脚踢在旁边的煤堆上,冲着魏大勇的背影吼:“别跟他们纠缠!” “把连接钩给老子摘了也不行,得留着他们当配重!不然这火车头重脚轻,跑不稳当!” 他喊完,自己手脚并用地爬上紧挨着的平板车厢。 车厢上,一辆九七式坦克的轮廓在月色下显得格外狰狞。 李云龙一把扯掉盖在坦克上的防尘布。 那根黑洞洞的四十七毫米炮管,在月色下看着就瘆人。 李云龙绕着坦克走了一圈,伸手检查固定坦克的钢缆。 他使劲拽了拽,钢缆纹丝不动。 “够结实。”李云龙嘀咕一句。 他随即转身,拍着坦克冰冷的装甲,对着已经跳上车的骑兵连战士们大吼。 “孙德胜!让你的人钻进坦克里去!” “给老子当炮台使!” 刚带人上车的孙德胜,听到这话,几步冲过来,声音都变了。 “团长,在火车上开炮?这玩意儿一响,后坐力不得把车厢给掀翻了?” 李云龙一巴掌拍在坦克炮塔上,“铛”的一声巨响。 “怕个屁!这玩意儿用钢缆绑着呢,稳得很!” 他指着铁路前方远处隐约的灯火。 “给老子把炮口转过去,对准路边的据点!让鬼子也尝尝坐火车吃炮弹是啥滋味!” 战士们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这主意太疯了。 但在李云龙的命令下,他们还是手忙脚乱地掀开顶盖,一个个钻了进去。 坦克里空间小,全是机油味。 一个战士摇动着炮塔方向机,因为缺保养,齿轮转动时发出一阵阵“咔咔”的怪响,听着牙酸。 炮塔开始慢慢转动。 李云龙站在坦克顶盖旁,一只脚踩着炮塔,手里拎着那把二十响的驳壳枪。 就在这时,前方铁路旁出现了一个日军的小警戒哨卡。 哨卡上的探照灯猛地亮起,一道雪亮的灯柱扫了过来,正好打在飞驰的列车上。 “就是现在!给老子轰!” 李云龙挥动驳壳枪,猛地向下一劈。 坦克里的炮手早就瞄准了。 他一接到命令,就毫不犹豫地踩下了击发踏板。 “轰!” 一声巨响。 坦克炮口喷出一团橘红色的火焰,把黑夜都给照亮了。 巨大的后坐力让整节平板车厢猛地向下一沉,随即又剧烈地弹起。 固定坦克的八根钢缆瞬间被绷得笔直,发出那种快要绷断的“嘎吱”声,听得人心惊肉跳。 哨卡里的日军刚看清火车上居然有辆坦克正对着他们。 下一秒,一发高爆弹已经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木头塔楼上。 整个哨卡瞬间炸成一团燃烧的碎片,木屑和人体的碎块被抛上十几米高。 “哈哈哈哈!爽!真他娘的爽!” 李云龙放声狂笑,被浓烟熏得漆黑的脸上,只能看见眼白和牙齿。 这感觉,比缴获他十挺机枪还过瘾。 驾驶室里,司机渡边被这突如其来的炮击吓得抱头尖叫。 他以为整列火车都要散架了。 段鹏反手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骂着:“叫什么叫!好好开车,没让你停!” 渡边被这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连忙重新握紧了操作杆,再不敢出半点声。 几十公里外,一处隐蔽的山坡上。 贾栩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 远处那团橘红色的火球,即便隔着这么远,依然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一下。 他想过李云龙会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方法劫车,但真没料到李云龙敢在飞驰的火车上动用坦克炮。 火车呼啸着穿过哨卡燃烧的废墟,速度非但没减,反而越来越快。 风里传来铁家伙撞击的“当当”声。 后方闷罐车厢里的日军,在短暂的震惊之后,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他们疯狂地用身体撞着铁门,想要冲出去。 可魏大勇早就用那根粗大的钢筋,将门闩从外面插死。 那铁门被堵得死死的,任凭他们怎么撞,都是白费力气。 李云龙迎着扑面的狂风,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烧。 他一把抓住身边一个战士的衣领,大吼一声。 “下一站是哪?给老子接着轰!” 第198章 赏鬼子一发,就当是回礼了 “金刚号”的速度还在攀升。 车轮与铁轨接头的撞击声越来越密集,最终连成了一条高亢的金属尖啸。 时速已经飙升到了八十公里。 列车两侧的景物被拉扯成模糊的线条,向后飞速的倒退。 在与铁路并行的公路上,一队日军摩托化巡逻队正开着车灯行驶。 带队的日军少尉,看见了这列漆黑的“友军”列车。 他还看见了车头窗口里,那个穿着大佐军服的身影。 他不敢怠慢,在颠簸的摩托车上直起了身体。 他单手扶着车把,朝着列车方向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李云龙趴在坦克冰冷的顶盖上,狠狠拍了拍炮塔,对着里面大吼。 “看见那群骑摩托的小鬼子没?赏他们一发,就当是回礼了!” 坦克里的机枪手咧嘴一笑,手指扣动了车载重机枪的扳机。 “哒哒哒哒!” 枪口喷出一道长长的火舌。 曳光弹在夜色中,划出了一道致命的轨迹。 那名正在敬礼的日军少尉,脑袋瞬间炸成了一团红白相间的雾。 他无头的身体还保持着敬礼的姿势,胯下的摩托车却失去了控制。 摩托车一头撞向路基,翻滚着飞了出去。 后面的摩托车躲闪不及,引发了一场惨烈的连环车祸。 金属扭曲声、骨骼碎裂声和惨叫声混杂在一起。 这些声音瞬间就被火车的轰鸣声吞没了。 一支满编的巡逻队,在几秒钟内彻底覆灭。 侥幸未死的几个鬼子,浑身是血的趴在路边的排水沟里。 他们眼神呆滞,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名幸存的鬼子兵,手里还死死攥着一面联络用的信号旗。 他看着绝尘而去的列车背影,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为什么?为什么皇军的列车要攻击皇军?” 他的喊声被风吹散,没有人能回答。 前方,祁县站的轮廓在黑暗中浮现。 车站的信号灯,依然是那抹诡异的绿色。 站台上,日军站长正焦急的挥舞着手里的信号灯。 他示意列车不要减速,要快速的通过。 他接到的死命令,是无条件保障这列车的通行。 李云龙看着那个卖力挥舞信号灯的小鬼子,嘿嘿一笑。 他扭头冲着煤水车的方向大喊。 “和尚!这小鬼子还挺客气,给他留个纪念!” 魏大勇从煤水车的煤堆后面探出头。 他用身体死死抵住冰冷的车壁,稳住自己的身形。 他手里攥着两颗拔掉引信的甜瓜手榴弹,两颗用麻绳捆在一起。 他嘴里默数着。 “一、二……” 数到二的瞬间,列车正从站台前呼啸掠过。 魏大勇手臂猛的发力,将手榴弹精准的从站长室窗户扔了进去。 他扔出去的瞬间,嘴里念完了最后一个字。 “三。” 站长室里,一个日军军官正端着茶杯,悠闲的准备喝口热茶。 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两个黑乎乎的东西飞了进来。 “轰!” 剧烈的气浪将站长室的玻璃全部震碎,火焰从窗口喷涌而出。 那个端着茶杯的日军军官,连同桌椅一起被气浪掀飞撞在对面的墙上。 站台上的鬼子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丢掉手里的武器,哭喊着四散奔逃,完全忘记了反击这件事。 驾驶室内,蒸汽压力表的指针已经逼近了红色区域的顶端。 锅炉发出不堪重负的尖锐啸叫,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司机渡边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如纸。 他指着仪表盘,用嘶哑的声音吼道。 “不能再加压了!锅炉会爆炸的!” 段鹏冰冷的枪口,在他的太阳穴上顶得更紧了。 “炸了也是先炸死你,加煤!”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一名临时顶替司炉工的特战队战士,动作虽然有些笨拙。 但他手上的力气却很大。 他咬着牙,奋力的将大块煤炭一铲又一铲扔进炉膛。 熊熊的火焰,映红了他年轻而坚毅的脸庞。 几十公里外的指挥部里,贾栩坐在发报机前,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他拿起话筒,声音平静。 “告诉李云龙,距离预定跳车点还有十五分钟。” 信号很快传到了列车上。 李云龙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然后直起了身子。 他对着平板车上的战士们,发出了震天的咆哮。 “弟兄们!把坦克的炮弹全给老子打光!一发不留!” 这道近乎败家的命令,让所有战士都兴奋了起来。 平板车上,两辆坦克的炮塔开始疯狂转动。 它们不再寻找特定目标,开始了无差别的自由射击。 “轰!” “轰!” 路边的树木被拦腰炸断,电线杆也被崩飞。 就连远处山坡上一个废弃碉堡,也被一炮轰上了天。 这是一种毫无章法,又疯狂至极的火力展示。 沿途所有目睹这一幕的日军部队,都得出了一个相同的结论。 “金刚号”上的押运部队,哗变了! 榆次南站的调度室内,王承柱正透过窗户向外看。 他看着那列喷吐火舌的钢铁怪兽,从远处疾驰而来。 他眼神冷静,在列车经过道岔的瞬间,按下了手中的起爆器。 “砰。” 一声轻微的闷响。 车站外的道岔控制箱里,冒出了一股黑烟。 箱体内的机械结构被彻底炸毁。 这物理锁死了通往榆次北站,那条死胡同的线路。 “路铺好了,接下来就看这头铁牛怎么撞了。” 王承柱收起设备,身影迅速的消失在黑暗中。 列车的尾部车厢,几名反应过来的日军士兵,正试图从窗户爬上车顶。 他们刚探出半个身子,就被守在那里的特战队员抓住了头发。 匕首无声的,划过了他们的喉咙。 几具尸体从车厢上滚落,掉在铁轨旁,瞬间被黑暗吞噬。 太原,越来越近了。 他深吸一口混杂着硝烟和煤灰的空气,用尽全身力气大吼。 “准备撤离!所有人,到车头集合!” 第199章 一百二十码的死亡冲锋 战士们从颠簸的车厢上跳下来,迅速在车头集合。 每个人的脸上都被煤灰和硝烟抹得黑一道白一道,只有眼睛在夜色里发着光。 风刮得猛烈,几乎要把人吹倒。 李云龙扫了一眼聚拢过来的弟兄们,直接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都到齐了?准备干活!” 他一脚踹开驾驶室的门,对着里面吼道: “段鹏,把油门给老子焊死!” 驾驶室里,蒸汽压力表发出一声脆响,表盘上的玻璃应声碎裂。 赤红色的指针冲破了极限刻度,卡在扭曲的金属边缘一动不动。 锅炉的尖啸声变得更加刺耳, 段鹏没有丝毫犹豫,他从怀里掏出一根早就备好的铁条。 他将铁条的一端塞进熊熊燃烧的炉膛里,炉火将铁条的尖端舔得通红发亮。 “滋啦——” 段鹏抽出烧红的铁条,狠狠的按在了节流阀的黄铜把手上。 他将阀门与阀座,死死的烙在了一起。 一股夹杂着金属焦糊和蛋白质烧焦的古怪气味,瞬间弥漫了整个驾驶室。 这个动作,彻底断绝了这列钢铁巨兽减速的任何可能。 缩在角落里的司机渡边,亲眼目睹了这疯狂的一幕。 他看着那根烙铁,看着那被焊死的节流阀,整个身体剧烈的抽搐起来。 紧接着,渡边双眼一翻,身体软软的瘫了下去,直接吓晕了过去。 李云龙瞥了一眼地上那摊烂泥,不耐烦的啐了一口。 “打晕了事,让他跟这铁王八一起完蛋。” 魏大勇上前一步,根本懒得去看渡边是死是活。 他抬起蒲扇般的大手,一记干脆利落的手刀砍在渡边的后颈上。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渡边的脑袋无力的垂下。 魏大勇将他拖到了驾驶室最里侧的角落里,免得碍事。 就在这时,李云龙死死盯着铁轨旁一闪而过的白色石头标记,猛的大吼一声。 “到了!” 那是贾栩事先派人设置的记号,是行动的最后一步。 前方,是一段精心挑选过的缓坡。 坡上铺满了厚厚的软沙和枯黄的野草,这是贾栩为突击队准备的软着陆点。 “跳!” 李云龙没有半点多余的废话,用行动下达了命令。 他第一个示范,抱头蜷身,从飞驰的火车头纵身一跃。 他的身体重重的砸在碎石坡上,剧烈的翻滚起来。 身上的军装被锋利的碎石划开一道道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的皮肉。 但他完全没有理会,只是顺着这股翻滚的力道,将巨大的冲击力一点点卸去。 一连滚了十几米,李云龙最后双腿一蹬,稳稳的停在了缓坡的中段。 受过专门训练的战士们紧随其后,一个接一个的纵身跳下。 他们每个人都做出了教科书般标准的战术翻滚动作。 身体在柔软的沙地上滚出一条条痕迹,将大部分冲击力化解于无形。 魏大勇是最后一个跳的。 他那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块巨石,轰的一声砸在地上。 这一砸,直接在沙坡上砸出了一个半尺深的土坑。 烟尘四起。 魏大勇却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咧着嘴笑。 转瞬之间,独立团的突击队全员脱离。 无人的“金刚号”,发出了它此生最为孤独而狂暴的嘶吼。 它拖着长长的黑烟,继续朝着前方那片灯火通明的区域加速冲去。 此时,在列车的后方。 “哐当!”,一声刺耳的金属扭曲巨响。 一节闷罐车厢的车门,被从内部用撬棍和刺刀暴力破开了。 几个浑身是血的日军士兵从豁口里冲了出来,他们端着枪,满脸狰狞。 可当他们冲上车顶,却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愣住了。 车头方向,空无一人。 一名日军大尉反应最快,他连滚带爬的冲过平板车和煤水车,一头扎进了驾驶室。 当他看到那被焊死在最大位置的节流阀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看到了那根已经爆表的压力计,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不顾一切的扑上去,用双手疯狂的试图扳动那根滚烫的阀门。 他的手掌刚一接触到那被烙铁焊住的金属,立刻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青烟混合着肉被烧焦的味道,从他手心冒了出来。 可他好像完全没有知觉,只是徒劳的用尽全身力气去撕扯,去拉拽。 阀门,纹丝不动。 与此同时,榆次北站的编组站调度室里,气氛已经凝固。 调度员死死的盯着远处那个越来越大的火车头黑影,他手里的电话听筒滑落在地。 他的嘴唇哆嗦着,反复念叨着一句话。 “它没有减速!它没有减速!” 站内的铁轨上,密密麻麻停满了等待转运的列车。 其中大部分,是油罐车和挂着红色危险品标志的弹药车。 在探照灯的照射下,那些骷髅头和交叉骨的标志,显得格外刺眼。 凄厉的警报声,终于划破了夜空。 站内正在进行检修和调度的日军地勤人员,听到警报声先是一愣。 当他们看到那列以雷霆万钧之势冲过来的火车时,所有人都丢下了手里的工具。 他们发疯似的四散奔逃。 “轰隆!” “金刚号”的车头排障器,以无可匹敌的姿态撞碎了进站口的木质栏杆。 巨大的木屑夹杂着碎石,如暴雨般四下纷飞。 车轮与铁轨摩擦,迸发出一道道耀眼的火龙。 这里没有刺耳的刹车声,只有发动机不知疲倦的轰鸣。 还有钢铁与钢铁之间,最原始的碰撞声。 驾驶室内,那名日军大尉终于放弃了挣扎。 他无力的跪倒在地,透过满是裂纹的窗户,看着前方那节越来越大的油罐车。 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远处,寂静的山顶上。 贾栩举着望远镜,另一只手按下了怀表上的秒表按钮。 他的嘴唇,无声的动着。 “三。” “二。” “一。” “轰——!” “金刚号”,一头撞进了编组站中心的那条死胡同线路。 巨大的动能,让沉重的火车头在撞击的瞬间扭曲变形。 巨大的惯性,让后方平板车上的坦克挣脱了断裂的钢缆。 重达十几吨的九七式坦克,凌空飞起。 它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抛物线,然后重重的砸在旁边一节满载的油罐车上。 油罐车被这股巨力直接砸扁了。 而那几节载着几百名日军步兵的闷罐车厢,则在连环追尾的挤压下。 它们被压缩成了一张扭曲的铁饼。 刺鼻的燃油从被撕裂的油罐车里喷涌而出,瞬间覆盖了小半个编组站。 泄漏的燃油,遇到了因剧烈摩擦而产生的高温火花。 第200章 蘑菇云,升起来了! “轰——!” 随即,第一声爆炸发生了。 它将周围几百米范围内的黑暗彻底撕碎, 火光之中,后续车厢的惨剧还在上演。 平板车上用于固定的钢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然后根根断裂。 重达十几吨的九七式坦克,从平板车上翻滚着砸落。 它沉重的身躯,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旁边另一列敞篷货车上。 那列货车上,整整齐齐码放着的,是数千枚准备运往前线的重炮炮弹。 山坡上的李云龙等人,只感觉脚下一软,几乎站立不稳。 紧接着,一道强光闪过。 数千枚高爆炮弹在同一瞬间被引爆, 一朵巨大的、翻滚着的黑红色蘑菇云冲天而起。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呈一个完美的环形向四周扩散开去。 车站内那些砖瓦结构的办公室和营房, 它们没有倒塌,而是直接被推平、粉碎,化作漫天飞舞的砖石瓦砾。 无数正在奔逃的日军士兵,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一声,身体就在高温和冲击波中气化,或者被裹挟在碎片里飞向半空。 几公里外的山坡上,一股强劲的热风夹杂着浓烈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风力之大,直接将李云龙头上的军帽吹飞了出去。 李云龙却浑然不觉。 “炸了!全他娘的炸了!” 魏大勇最先从那股撼人心魄的冲击中反应过来,他兴奋地挥舞着拳头,声嘶力竭地大吼。 “比俺见过的所有炮弹加起来都响!” 旁边,丁伟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把胸腔里的震撼全都吐出来。 “乖乖…我滴乖乖…” “老李,你这手笔,够写进他娘的历史了。” 孔捷抽着旱烟的手僵在半空中,烟袋锅子里的火星明灭不定, 他咂了咂嘴,声音里满是惋惜。 “我的天爷,这得是多少好东西……全听了个响。” 冲击波过后,烈火吞噬了一切。 在外围区域侥幸未死的日军幸存者,从废墟中爬出来。 他们满脸漆黑,身上着火,发出不似人声的哭嚎。 到处都是断肢残臂,空气中弥漫着血肉烧焦的恶臭。 “呜——” 一声尖锐的呼啸从远处的夜空中传来。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拖着火光,从蘑菇云的边缘被甩了出来,朝着他们的方向飞来。 “卧倒!” 一名警卫员下意识地大喊。 那东西划过一道高高的抛物线,最终呼啸着砸在了独立团阵地前方不远处的荒地上。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大地再次震动。 众人跑过去一看,那竟是一根巨大的火车轮轴,重达数吨。 它将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整个轮轴还因为高温而呈现出暗红色,周围的野草被瞬间点燃。 李云龙走上前,抬脚踢了踢那根滚烫的轮轴,然后又飞快地缩了回来。 他咧嘴嘿嘿一笑,对着旁边的战士说。 “这铁疙瘩不错,回头想办法拉回去,交给张万和。” “看能不能给老子熔了,打两门意大利炮出来!” 就在这时,远处太原城的方向,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响彻了整个夜空。 数十道刺眼的探照灯光柱,在天空中慌乱地来回扫射。 太原城里的日军指挥部,显然把这场惊天动地的爆炸,当成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大规模空袭。 夜色中,段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贾栩身边。 他将匕首上的血迹在一名日军暗哨的衣服上擦拭干净,然后缓缓收回刀鞘,低声汇报。 “参谋长,最后一个暗哨解决了。” “没人能活着报信。” 话音刚落,王承柱背着线路检测器也跑了过来。 他脸上满是黑灰,但那口白牙在火光下却显得格外亮眼。 他兴奋地报告。 “参谋长!备用引爆线路也成功了!双保险,万无一失!” 贾栩看着自己这两位最得力的手下,难得地露出赞许的神色。 他拍了拍王承柱的肩膀。 “干得好,柱子,记你头功。” 说完,贾栩合上了笔记本,转身看向身后那群还在回味着巨大震撼的众人,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传令!”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立刻安静下来。 “各部队,按预定路线,分批撤退!” 战士们听到命令,纷纷行动起来。 但他们还是忍不住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看着远处那片燃烧的火海。 那场景,让他们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解气和狂喜。 李云龙捡起自己的帽子,拍了拍上面的土,重新戴在头上。 他大手一挥,声音豪迈地响彻山坡。 “走!回根据地喝酒吃肉!” “今晚,不醉不归!” 队伍开始在夜色中,沿着预定的山路有序撤离。 废墟之中,二次爆炸还在断断续续地发生。 每一次爆炸,都像是一声对小日本的无情嘲笑。 第201章 饿死他狗日的 太原,第一军司令部餐厅。 冈村宁次正端着一碗精致的味噌汤,汤勺刚送到嘴边。 他手腕一抖,滚烫的汤汁泼洒出来。 他猛的站起身,脸色铁青。 冈村宁次快步走到窗边,双眼死死的盯着窗外榆次方向。 天际线的尽头,一抹诡异的火光正不断膨胀,映红了半边夜空。 “立刻接通榆次北站!” 冈村宁次头也不回的命令道,声音里带着一股不祥的预感。 一名通讯参谋飞快的跑去打电话。 几分钟后,他又跑了回来,立正报告。 “报告司令官阁下!” “通往榆次的所有电话线路,已经全部中断!” “无线电通讯也联络不上,只有一片杂乱的电流声!” 冈村宁次没有说话。 餐厅里原本轻松的气氛消失了。 所有军官都停下了用餐的动作,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一股恐怖的低气压,在空间里弥漫开来。 一个多小时后,办公室的门被猛的撞开。 一名浑身是灰、满脸血污的通讯兵,被两名卫兵架着冲了进来。 他的军装被撕得破破烂烂。 双腿无力的拖在地上,显然已经虚脱到无法站立。 卫兵将他放在地上。 那名通讯兵挣扎着抬起头,目光涣散的寻找着冈村宁次。 “报告司令官……榆次北站……全灭……” 他说完这两个词,头一歪,便彻底昏死过去。 冈村宁次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身体控制不住的晃了两晃。 他下意识伸出手,一把扶住了旁边的地球仪,这才勉强站稳。 地球仪在他手下,发出“嘎吱”的转动声。 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去看地上昏死的通讯兵。 “把他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那名参谋的嘴唇哆嗦着,牙齿上下打颤。 他强迫自己回忆着,那名幸存者断断续续、不成语句的报告。 “是……根据幸存者在昏迷前的描述……” “一列……一列失控的军火列车,撞进了编组站……” “然后……引爆了一切……” 冈村宁次缓缓的松开扶着地球仪的手,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金刚号……我的坦克……我的重炮……” 他喃喃自语,嘴唇微微的动着。 “我半年的补给……半年的补给啊……” 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参谋长筱冢义男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灰败,手里捏着一张纸。 纸张的边缘,因为他手指的剧烈颤抖而不断起伏。 那是一份根据零星情报,刚刚整理出的初步损失评估。 “司令官阁下……” 筱冢义男的声音干涩。 “同蒲路……同蒲路彻底中断了。” “工兵报告说,铁轨被融化,路基也被摧毁。” “修复……遥遥无期。”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难以启齿。 “库存弹药……根据编组站的物资清单,损失预估超过八成。” “粮食……太原城内现有的储备,只够全军维持半个月的标准配给。” 冈村宁次深吸一口气,猛的闭上了眼睛。 数秒之后,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那片刻的失神和痛苦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理智和近乎残忍的狠厉。 “封锁消息!”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的下达命令。 “从现在起,太原全城戒严!” “所有部队进入战时状态!” “严禁任何人讨论榆次之事,违者就地枪决!” 他的目光扫过办公桌上,那碗已经打翻的味噌汤,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另外,传我的命令。” “从明天起,司令部所有军官,包括我本人在内,每日口粮减半。” “取消一切肉类、鱼类和精米供应。” “白米饭,全部改为杂粮粥。” 他最后补充道,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我们必须为最坏的情况做准备,必须守住太原。” 次日清晨,太阳照常升起。 太原城内的日军食堂里,气氛却压抑得如同阴天。 士兵们排着队,默默领走自己的早餐。 当他们看着饭盒里,那碗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红薯粥时,压抑的气氛终于被打破。 不满的嘟囔声,开始在人群中扩散。 “这是什么东西?给猪吃的吗?” “连咸菜都只有一小碟,怎么打仗?” 一名陆军大佐端着饭盒,走到食堂中央,脸色涨得通红。 他猛的将手里的饭盒狠狠砸在地上,稀粥溅得到处都是。 “八嘎!” “难道要让我们饿着肚子,去和可恶的敌人作战吗?” “大日本皇军的荣耀何在!” 他的怒吼声刚落,食堂门口就冲进来一队荷枪实弹的宪兵。 宪兵队长面无表情的一挥手。 两名宪兵立刻上前,粗暴的架住了那名大佐的胳膊。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是大佐!” 那名军官还在疯狂的挣扎和咆哮。 宪兵们一言不发,直接将他拖出了食堂。 外面随即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食堂内瞬间落针可闻。 所有士兵都低下了头。 他们默默的用勺子,舀着碗里那清汤寡水的粥。 他们大口大口的吞咽下去,仿佛那是什么山珍海味。 司令部的窗前,冈村宁次听着远处传来的枪声,面无表情。 他端起面前的碗,喝下了一口苦涩的野菜汤。 没有米也没有盐,只有几根不知名的野菜在浑浊的汤里漂浮。 一股强烈的翻腾感,从他的胃里涌了上来。 那是饥饿和焦虑,交织在一起的生理反应。 但他只是眉头皱了一下,便强行的将那股恶心感咽了下去。 街头。 几名负责巡逻的日军士兵,脚步虚浮的走着。 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路边墙角的一条流浪狗吸引了。 那是一条瘦骨嶙嶙的土狗。 它正警惕的啃着一块,不知从哪翻出来的骨头。 在这些饥肠辘辘的士兵眼中,那条狗的身上仿佛冒着热气。 “那是……会跑的肉。” 一名士兵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他的手已经不自觉的,摸向了腰间的刺刀刀柄。 而在几百公里之外,晋西北的八路军独立团驻地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炊事班的院子里热火朝天。 几口大锅正架在火上,锅里炖着大块的猪肉和羊肉。 那股香气,飘出了好几里地。 战士们围着篝火,大声的说笑着,庆祝着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捷。 李云龙抱着一只刚出锅的烧鸡,啃得满嘴流油。 他一边撕下一条肥硕的鸡腿,一边含糊不清的对着旁边的赵刚和贾栩嚷嚷。 “痛快!他娘的真痛快!” “老子猜,冈村宁次那老鬼子这会儿,估计正就着西北风啃窝窝头呢!” “哈哈哈!饿死他狗日的!” 第202章 这歌,唱的就是咱们独立团 夜色被东方天际撕开一道口子,泄出一片鱼肚白的光。 蜿蜒在晋西北山间小道上的队伍,在晨光中缓缓蠕动。 战士们走了一夜,脚步带着疲惫。 脸上却都洋溢着一股压不住的兴奋劲儿。 三三两两的战士聚在一起,压低了嗓门。 他们唾沫横飞的谈论着,昨晚那场惊天动地的“大烟花”。 “你看到没?那火光,把半个天都烧红了!” “我看到了,那动静跟天塌下来一样。俺的耳朵到现在还嗡嗡响呢。” “活该!烧死那帮狗日的,炸得越多越好!” 一个年轻的战士边说边用手比划着,模仿着爆炸的巨大声势。 这惹得周围的同伴一阵低笑。 李云龙骑在马上,身子随着马蹄的节奏一颠一颠。 他嘴里哼着一段不知名的山西小调,调子跑得连牛都拉不回来。 他眯着眼睛,神态惬意。 仿佛不是在急行军,而是在自家院子里溜达。 贾栩策马赶到他的身边,马蹄踏在碎石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团长,打了这么大的胜仗,光喝酒庆祝不够,得有首提气的歌才行。” 贾栩脸上带着笑意,声音在清晨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 李云龙斜着眼瞥了贾栩一下,嘴角的胡子翘了翘。 “哦?你个秀才又要掉书袋了?” 他打趣道,一副早就看穿了贾栩肚里那点墨水的模样。 “不算掉书袋。” 贾栩摆了摆手,给这首歌的来历找了个合适的由头。 “之前听山东来的同志哼过一个民歌小调,我觉得不错。旋律简单,有劲儿。” “我就寻思着给它重新填了词,正好配咱们昨晚的行动。” 李云龙来了兴趣,把那跑调的小曲停了。 他把马鞭在马鞍上敲了敲,催促道:“那你倒是唱来听听,要是唱得不好,老子可不认账。” 周围的几个警卫员和战士也都竖起了耳朵,好奇的望过来。 贾栩清了清嗓子,勒住马缰,让马儿走得平稳些。 “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 歌声响起的瞬间,周围的议论声小了下去。 这旋律简单质朴,带着一种北方民歌特有的悠扬和开阔。 一下子就吹进了战士们的心里。 贾栩唱的很稳,每一个字都咬的清晰。 “爬上飞快的火车,像骑上奔驰的骏马。车站和铁道线上,是我们杀敌的好战场!” 这几句一出来,周围的战士眼睛都亮了。 这唱的,不就是他们昨晚干的事吗? 那飞驰的火车,那惊心动魄的截击。 那用坦克炮轰击据点的场面,一下子就涌上了所有人的心头。 “我们也扒飞车那个搞机枪,撞火车那个炸桥梁,就像钢刀插入敌胸膛,打得鬼子魂飞胆丧!” 贾栩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一股昂扬的杀气。 周围的战士们,已经有人开始跟着旋律小声的哼唱起来。 这歌的调子太上口了,歌词又如此应景。 听个一两遍,差不多就能跟着唱了。 贾栩又从头唱了一遍。 这一次跟着唱的人更多了,从他身边的几个警通连战士,迅速扩散到了前后的一营和二营。 “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 歌声不再是独唱,汇成了一股洪流。 “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 歌声逐渐变得嘹亮,在蜿蜒的山谷中回荡,传遍了整个队列。 李云龙听的入了神,原本歪在马背上的身子也坐直了。 他一拍大腿,发出一声响亮的“啪”。 “嘿!这词儿好!真他娘的好!” 他扯着嗓子大喊,声音盖过了不少人的合唱。 “‘爬上飞快的火车’,‘像骑上奔驰的骏马’!这不就是写咱们独立团的吗!这不就是写老子吗!” 李云龙兴奋的满脸通红。 他根本不管什么旋律,什么调子。 扯开那破锣似的嗓子,对着天空就吼了起来。 “我们扒飞车那个搞机枪!嘿!真他娘的痛快!” 他这一嗓子,调子直接从山西跑到了西伯利亚。 刺耳的像是有人在用铁片刮锅底。 旁边的赵刚听的直皱眉,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耳朵。 他哭笑不得的看着李云龙,大声吐槽道: “老李,你这是唱歌吗?我听着像是在用刺刀捅鬼子。” 周围的战士们听到赵刚的调侃,先是一愣。 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 笑声中没有半点嘲讽,全是发自内心的欢乐。 这笑声,反而让战士们的合唱声变得更加响亮,更加充满了力量。 魏大勇一边走,一边挥舞着手臂,比划着扔手榴弹的动作。 他嘴里扯着嗓子,把歌词唱的杀气腾腾。 “炸碎了这个鬼子强盗!” 他的动作大开大合,仿佛手里真的攥着一颗滚烫的手榴弹,随时准备扔向敌人的脑袋。 段鹏依旧走在队伍的侧翼,脸上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他的目光警惕的扫视着周围的山林,但那紧抿的嘴角,似乎松动了些许。 嘹亮的歌声惊飞了路边林子里成群的宿鸟。 鸟儿们扑棱着翅膀冲向天空,盘旋着。 仿佛连大自然都在为这支得胜之师喝彩。 贾栩看着这群可爱的战士,看着他们那一张张被硝烟和尘土染黑,却依旧神采飞扬的脸。 他的目光变得柔和下来。 这首歌,这股昂扬的精气神,在此刻就是比任何武器都更加强大的力量。 “参谋长,这微山湖在哪啊?那里的土琵琶很有名吗?” 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小战士,凑到贾栩的马边,满脸好奇的大声问道。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对歌词中那个陌生地方的向往。 贾栩勒住马,遥遥指向东方,那里正是太阳升起的方向。 “在山东,离咱们这儿远着呢!” 他笑着解释道。 “不过那儿跟咱们一样,也有一帮打鬼子的好汉!他们也在扒火车,也在搞鬼子的机枪!” 小战士的眼睛更亮了,用力的点了点头。 李云龙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把马鞭在空中甩了个响鞭。 “好!等打跑了山西的鬼子,咱们就去山东!” 他豪气干云的宣布。 “到时候,咱们跟山东的兄弟比比,看到底是他们扒火车利索,还是咱们独立团的手艺更高!” 队伍的歌声传到了前方的一个小村庄。 村里早起的百姓们听到了这雄壮的歌声,纷纷从家里跑了出来。 他们站在路边,看着这支军容算不上整齐,但精神头十足的队伍。 他们的脸上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当队伍经过时,百姓们涌了上来。 他们把手里一个个还冒着热气的煮鸡蛋,一把把晒干的大红枣,硬往战士们的手里塞,塞进他们的口袋里。 战士们连连推辞,但百姓们的热情却不容拒绝。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娘,拉住了李云龙的缰绳,激动的手上都在发抖。 “广播里说,说你们把鬼子的火车站给炸了,是真的吗?” 老大娘仰着脸,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 李云龙哈哈大笑,笑声洪亮而自信。 他俯下身子,拍了拍大娘那干瘦的手。 “大娘,何止是炸了!炸得连渣都不剩!” 他提高了音量,好让周围的百姓都听的清楚。 “您就放心吧!以后这铁路,就是咱们八路军说了算!鬼子再也别想从这儿拉走一粒粮食!” 百姓们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阳光终于挣脱了山峦的束缚,金色的光辉毫无保留的洒满了这片贫瘠而坚韧的土地。 阳光给这支唱着歌的队伍,给每一个战士,都镀上了一层辉煌的金边。 队伍继续向前,歌声越飘越远。 “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鬼子的末日就要来到……” 嘹亮的歌声在山谷间久久回荡,充满了乐观与豪迈。 而在遥远的太原城头,一名日军哨兵正迎着清晨的寒风。 他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那件单薄的大衣。 风中似乎隐约传来一阵模糊的歌声。 那调子让他感到莫名的烦躁和心慌。 他打了个寒战,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咕噜——” 一声清晰的声响,从他的肚子里传了出来。 第203章 枪口对准长官!只为一口吃的 独立团前沿阵地,炊事班长老王卯足了劲。 他将一整筐干瘪赤红的朝天椒,哗啦一下倒进铁锅。 一整筐红辣椒倾泻而下,落入滚沸的肉汤之中。 “刺啦——” 辣椒与滚油撞在一起,激起一片浓烈的白烟。 一股霸道的香气混着辛辣,猛的炸开,呛得人直咳嗽。 李云龙手里抓着一只刚出锅的猪蹄,油水顺着指缝往下淌。 他毫不在意的舔了舔手指,指着阵地前沿几台嗡嗡作响的大家伙。 那是几台从附近矿场拆下来的巨型工业排风扇。 扇叶转动起来,带起呼啸的风声。 “哈哈哈!”李云龙放声大笑,一口咬下大块的皮肉。 “贾参谋,你这招可真他娘的绝户,能把小鬼子馋死!” 贾栩站在一块高地上,正指挥着战术细节。 “风向西南,风力三级,正好能把这股味儿,全部送到对面鬼子的鼻孔里。” 几名战士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脊背上全是汗珠。 他们嘴里喊着号子,哼哧哼哧的摇动着一台改装过的人力摇柄。 巨大的排风扇叶片随着他们的动作,旋转得越来越快。 浓郁的红烧肉香,混合着辣椒和各种香料的味道。 这形成了一股肉眼看不见的洪流。 这股“毒气”被狂风裹挟着,越过几百米的无人区。 它精准的扑向日军的前沿阵地。 太原城外的日军前沿战壕里,一片压抑。 二等兵小野四郎蜷缩在角落,把头埋在膝盖里。 “咕噜……咕噜噜……” 一阵雷鸣般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从他的肚子里传了出来。 在这安静的战壕里,这声音格外刺耳,也格外丢人。 小野四郎的脸瞬间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曹长松井正站在一块垫脚的木板上,训斥着几个精神不振的士兵。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帝国的勇士,岂能被小小的饥饿……” 他的话还没说完,鼻翼就不受控制的抽动了两下。 一股他从未闻过的,极具侵略性的香味,钻进了他的鼻腔。 松井的喉结上下滚动,嘴里的唾液不断的分泌出来。 “是……是红烧肉的味道……” 一个刚补充进来的新兵,眼神变得呆滞。 他手里的三八大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那士兵伸出双手,对着空气徒劳的抓了两下,嘴里喃喃自语。 “还有大葱……和生姜……” 松井曹长心头火起,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那新兵的脸上。 “八嘎!清醒一点!” “这是支那人的诡计!都给我屏住呼吸!” 然而,松井自己的眼神,也忍不住朝着香味飘来的方向瞟。 他握着指挥刀的手,正微微颤抖。 那股味道太霸道了,挠着他的五脏六腑。 高地上,贾栩正通过一架高倍炮队镜,观察着对面战壕里的一举一动。 日军阵地里的人影开始晃动,频率比刚才快了不少。 “肢体动作僵硬,频率混乱,开始出现无意识的四处张望。” 贾栩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看来,这群‘野兽’已经饿得快失去判断力了。” 李云龙把啃得干干净净的猪骨头,狠狠扔向战壕外。 “传我的命令下去!” 他抹了把油嘴,扯着嗓子喊。 “让炊事班的,把锅给老子敲响点!动静越大越好!” “让这帮狗日的听个响,馋死他们!” 命令传达下去,阵地上立刻热闹起来。 几十名战士人手一个铁勺,对着那几口大铁锅,有节奏的敲击起来。 “当!当当!当当当!” 清脆的敲击声,如同开饭的信号,在山谷间回荡。 这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让那股肉香变得更加具体,更加诱人。 日军阵地彻底骚动起来。 几名士兵再也忍不住,不顾军官的禁令,偷偷探出头。 他们张大嘴巴,贪婪的呼吸着空气中那能要人命的香味。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 一名探出头的日军士兵,头上的钢盔猛的向后一仰。 红白之物飞溅而出,身体软软的滑落回战壕。 赵刚面无表情的拉动三八大盖的枪栓。 一颗滚烫的弹壳跳了出来,在地上发出叮当的声响。 “战场上乱伸头,就是这个下场。” 他低声说了一句,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但瞬间就被冰冷的坚定所取代。 看得见,闻得到,却永远吃不着。 这种折磨,比任何酷刑都更加摧残人的意志。 日军士兵的心理防线,在肉香和枪声的双重夹击下,开始崩塌。 “我的……是我的饭团!” 一名胡子拉碴的日军老兵,突然尖叫起来。 他从肮脏的怀里,掏出一块已经发霉变硬的干粮,不顾一切的塞进嘴里。 他疯狂的咀嚼着,那干粮硌得他牙龈出血。 混合着血丝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下,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 旁边一个年轻士兵的眼睛,瞬间变成了绿色。 他像一头饿狼,猛的扑了上去,伸手去抢那块发霉的干粮。 “给我!给我一口!” 两人在泥泞的战壕里,扭打、撕咬。 没有招式,没有章法,只有最原始的,对食物的渴望。 “混蛋!住手!” 松井曹长拔出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对着扭打的两人连开三枪。 “保持军纪!违令者死!” 枪声没能镇住场面。 反而激起了更多士兵眼中凶狠的光。 十几双眼睛,不约而同的,死死盯住了松井腰间那个鼓囊囊的皮包。 那里,或许藏着食物。 炮兵连长王承柱小跑着过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光。 他压低声音。 “参谋长!什么时候投放那个东西!” 贾栩合上笔记本,放回口袋。 “不急,让肉味再飞一会儿。” 这时候,山谷里的风突然变大。 更浓烈、更霸道的香味,从独立团的阵地狂涌而出。 这一次,香味里除了猪肉,还加入了烤羊油和孜然的特殊气息。 “啊——” “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 日军阵地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哀嚎。 第204章 全员恶鬼!日军阵地彻底炸锅 独立团阵地上,几十架竹条扎骨、雨布蒙皮的滑翔鸢被抬了出来。 它们造型简陋,在晨风中微微颤抖,随时可能散架。 每一架滑翔鸢的下方,都用细麻绳挂着一个油纸包。 油纸包上,用炭笔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日文字——“家乡的味道”。 一名战士看准了风向,松开了手。 滑翔鸢晃悠悠的升空,乘着山谷里的上升气流。 无声的飘向对面日军的阵地。 接着是第二架,第三架…… 一架滑翔鸢的骨架被风扯断,失去了平衡。 它在空中打着旋,一头栽在日军战壕前方三十米处的泥地上。 撞击力不大,但足以摔破那个油纸包。 两个雪白的包子从破口滚了出来,还带着面粉和肉馅的香气。 它们在沾着露水的黑土地上停住。 那白色在一片焦土中,显得格外刺眼。 战壕里,一名日军伍长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他的嘴唇干裂起皮,喉咙里发出一阵野兽般的低吼。 “别动!那是陷阱!”旁边的一名少尉大声喝止。 他的声音因为长久的饥饿而显得中气不足,轻飘飘的,没什么说服力。 伍长根本没有听见。 或者说,他的耳朵已经自动过滤了食物以外的一切声音。 他猛的跃出战壕,手脚并用,疯狂的扑向那两个白色的希望。 他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泥土和草屑沾满了他的指甲缝。 他距离包子越来越近,脸上露出一种扭曲的狂喜。 砰! 一声枪响,干脆利落。 伍长的手刚触碰到包子温热的表皮,后脑勺就炸开一团血雾。 他的身体猛的前扑,整个人栽倒在地,再也没了动静。 鲜血溅在雪白的包子上,一滴,两滴,迅速的浸开。 那红白分明的画面,有一种诡异的美感,视觉冲击力极强。 战壕里一片寂静。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并没有吓退其他人。 那混杂着血腥和面香的气味,反而激发了更疯狂的渴望。 “是我的!是我的!” 第二名士兵嘶吼着冲了出去。 他没有去看同伴的尸体,眼里只有那个沾了血的包子。 他一把抓起包子,看也不看,就狠狠往嘴里塞。 他咀嚼着,分不清吃下去的是面粉还是混着泥土的血块。 砰! 又是一声枪响。 子弹从背后射入,在这名士兵的胸前开出一个大洞。 但他倒下前,还是死死咬住嘴里的包子不放。 他的脸上,甚至露出一种诡异又满足的微笑。 他倒了下去,身体压住了另一个完好的包子。 “继续射击。” “是。”赵刚沉默了几秒,重新举起了枪。 他的眼神再次变得冰冷。 山谷的各个狙击点,段鹏带着特战队的队员们,开始了精准的“点名”。 他们的枪口不瞄准军官,也不瞄准机枪手。 只对准那些冲出战壕,抢到食物的日军士兵。 每一个食物的落点,都迅速的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尸体堆积点。 日军的阵地上,为了几个包子,为了半包榨菜,尸体已经堆叠了三层。 后面的士兵踩着前面同伴还未僵硬的尸体,继续冲向那些致命的诱惑。 “八嘎!都给我回去!谁敢再动,我就杀谁!” 一名日军大尉挥舞着指挥刀,双眼赤红。 他一刀砍倒了一名企图冲出战壕的士兵,鲜血溅了他一脸。 他试图用军法和暴力,弹压住这群失控的士兵。 突然,一阵风吹来。 一张轻飘飘的传单,打着旋,不偏不倚的贴在了那名大尉的脸上。 大尉烦躁的扯下传单,正要撕碎。 可当他看清上面的内容时,手却僵住了。 传单上,用彩墨印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豚骨拉面。 有浓白的汤头,码的整整齐齐的叉烧肉和翠绿的葱花。 还有一颗对半切开的溏心蛋,蛋黄正呈流心状。 图片的旁边,用加粗的日文写着一行字。 “投降,管饱。” 那名大尉死死的盯着图片上的溏心蛋。 他仿佛能闻到,那股混合着骨汤和酱油的香气。 他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干裂出血的嘴唇。 他握着指挥刀的手,在微微颤抖。 就在他失神的这一瞬间,他身后一名宪兵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那名宪兵一直负责监视纪律,本应是意志最坚定的人。 可他同样好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他猛的举起手里的三八大盖,用枪托狠狠的砸在了大尉的后脑勺上。 “咚”的一声闷响。 大尉连哼都没哼一声,白眼一翻,软软的倒了下去。 宪兵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传单,宝贝似的塞进怀里。 然后,他像疯狂的冲向战壕外的一个落点。 那里,刚刚掉下来一个小油纸包。 砰! 子弹精准的命中了他的后心。 他向前扑倒,距离那个油纸包只差最后一步。 日军阵地彻底乱了套。 军官被砸晕,宪兵带头抢食。 军阶和纪律,在最原始的饥饿面前,被撕的粉碎,荡然无存。 士兵们不再听从任何命令,互相推搡,甚至互相攻击。 他们只为抢夺那一线虚无缥缈的食物幻影。 贾栩放下望远镜,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 他转身对旁边的李云龙说:“团长,鱼儿已经疯了,可以下重饵了。” 李云龙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在晨光中显得有些狞厉。 “那就给他们上一桌‘硬菜’!让这帮狗日的吃个饱!” 夜幕降临。 独立团的阵地上,几名工兵抬着几个巨大的木桶。 他们借着夜色,悄无声息的摸向了白天的无人区。 他们的动作很轻,脚步踩在松软的土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这些木桶里装的不是炸药,也不是石头。 桶里装的,是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浓稠米粥混杂着新鲜出炉的八路军吃完的肉骨头架子。 米粥熬的极好,米粒开花,香气扑鼻。 只不过,这香喷喷的米粥里,掺入了大量的巴豆浓缩液和曼陀罗花汁。 工兵们挖开浮土,将一个个木桶半埋进土里,只露出桶口。 他们掀开木桶的盖子。 一股浓郁的米香混杂着热气蒸腾而起,在清冷的夜空中迅速的扩散开来。 这种布置毫无遮掩,几乎是把“陷阱”两个字写在脸上。 它在任何正常的战场上,都显得极其可笑。 但在对面饿疯了的日军眼里,这蒸腾雾气的桶口,就是通往天堂的大门。 第205章 扒光示众! 突然,一个黑影从日军的战壕里拱了出来。 他匍匐在地上,四肢并用的朝着其中一个木桶爬去。 他停在木桶边,粗重的喘息着。 鼻子里闻到的米粥香气,让他浑身颤抖。 他甚至顾不上用手去舀。 那士兵直接把整个脑袋扎进了滚烫的粥里。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被浓粥闷住,变成了含混的呜咽。 滚烫的米粥瞬间烫熟了他的脸皮,剧烈的疼痛让他疯狂挣扎。 但他没有把头抬起来。 他依旧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喉咙里发出猪吃食般的咕噜声响。 周围潜伏的日军士兵,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没有爆炸,没有枪声。 那个致命的木桶,似乎真的只是装满了食物。 求生的本能彻底压垮了最后一丝理智。 一个,两个,十几个…… 上百个黑影从战壕里涌了出来,扑向那五个散发着天堂般香气的木桶。 “滚开!那是我的!” “别挤!再挤我杀了你!” 士兵们为了抢占靠近桶口的位置,开始用手推,用脚踹,最后拔出了刺刀。 “噗嗤!” 一名士兵的刺刀捅进了前面同伴的后腰。 被捅的士兵身体一僵却没有回头,反而用尽力气向前一扑,把半个身子探进粥桶。 鲜血顺着他的后背流下,滴滴答答的落进木桶,给米粥染上了一抹诡异的殷红。 另一边,一个瘦小的士兵被挤倒在地。 后面的脚无情的从他身上踩过。 他却毫不在意,趴在地上伸出舌头,疯狂舔舐着那些溅落到泥土里的米汤。 独立团的阵地上,机枪手张贵的手指死死扣在扳机上,手心全是汗。 一只粗糙的大手,按住了他准备下压的手指。 “别急。” 李云龙的声音很沉。 “让子弹飞一会儿,也让这帮狗日的,吃个饱。” 无人区里,几百名日军围着五个大木桶,叠成了一座座晃动的人山。 外围的士兵绝望的嘶吼,用刺刀捅向人山的缝隙,试图为自己扎开一条路。 里面的人则用手,用钢盔,用一切能盛东西的物件,往外扒拉着滚烫的米粥。 时间过去了大概一刻钟。 第一批吃饱的日军士兵,脸上露出了极度满足的表情。 他们打着饱嗝,靠在战友的尸体上,甚至有人哼起了家乡的小调。 突然,一名士兵的歌声戛然而止。 他捂着自己的肚子,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然后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这只是一个开始。 巴豆那霸道无比的药效,开始发作了。 一个接一个吃过米粥的日军士兵,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他们的括约肌彻底失去了控制。 一阵阵无法形容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甚至盖过了血腥味和肉粥的香气。 紧接着,是曼陀罗花汁的麻醉效果。 许多士兵裤子还没提起来,就脑袋一歪,栽倒在自己刚制造的秽物之中沉沉昏睡过去。 后面的日军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 他们看见同伴捂着肚子倒下,看见他们在恶臭中昏睡。 但这不仅没有让他们停下,反而因为前面的人倒下空出了位置,让他们更加疯狂的扑向木桶。 “哪怕是死,我也要当个饱死鬼!” 一名日军军曹嘶吼着。 他扑倒在一个刚空出来的位置,抓起一把混杂着泥土和鲜血的粥,看也不看的就往嘴里塞。 他一边吃一边流泪,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狂笑。 日军后方的临时指挥所里。 联队长山本信隆通过高倍望远镜,将前方的丑态尽收眼底。 他看着自己的士兵争抢、失禁、昏睡。 他看着大日本皇军的军旗,倒在污秽之中。 “耻辱!” 山本信隆猛地拔出指挥刀,一刀劈在面前的地图桌上。 “这是大日本皇军的耻辱!是整个帝国的耻辱!” 他喘着粗气,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状若疯魔。 他抓起电话,对着话筒咆哮。 “炮兵!给我开炮!” “对着坐标区域,给我开炮!把这些丢人现眼的家伙,统统给我炸死!” 电话那头的炮兵指挥官有些迟疑。 “联队长阁下,那里……那里全是我们的人……” “我让你开炮!” 山本信超嘶吼着,声音已经变了调。 “这是命令!” 几秒钟后,几发迫击炮弹呼啸着落下。 炮弹落在争抢最激烈的人群中。 火光闪过,两个木桶被炸得四分五裂,几十名日军瞬间被撕成了碎片。 然而,这血腥的炮击并没有驱散人群。 幸存的日军士兵只是被冲击波推开,但他们很快又爬了回来。 他们甚至更加疯狂的趴在弹坑边缘,伸出舌头,舔舐那些混杂在滚烫弹片和焦土里的米粒。 “联队长疯了!他在杀我们自己人!” 一名日军少尉亲眼看着身边的战友,被己方炮火炸得只剩下半截身子。 那名战友的肠子流了一地,手里还死死攥着一块沾满泥的粥块。 少尉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他看着后方督战队所在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与前方判若两个世界。 少尉猛地调转枪口,对准了后方的黑暗。 “八格牙路!我们要吃饭!” 他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 机枪的火舌,在黑夜中划出一条愤怒的直线。 这一串枪声,仿佛是一个信号。 前线那些在饥饿和屈辱中饱受折磨的日军,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他们要杀了我们!” “跟他们拼了!” “我们要吃饭!我们要活下去!” 绝望的士兵们纷纷调转枪口,开始朝着后方的督战官和指挥部发起了冲锋。 日军的阵地,彻底乱了。 枪声、爆炸声、嘶吼声响成一片,火光冲天。 贾栩站在高地上,满意的看着这场内乱。 “狗咬狗,一嘴毛。” 他轻声说道,“倒是省了我们不少子弹。” 赵刚站在贾栩身边,脸色有些发白。 他看着望远镜里那人间炼狱般的惨状,喉结滚动了一下。 “贾参谋,”他叹了口气,“你这招……太损了,有伤天和啊。” 贾栩转过头,看着赵刚。 “政委,想想南京城墙下堆积如山的尸体,想想旅顺口被染红的海水。” “我只是让他们拉几泡稀,他们可是让我们流干了血。” 赵刚沉默了。 他想起了那些资料照片,想起了那些幸存者的哭诉。 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最终,他没有再说什么。 李云龙走过来,重重的拍了拍贾栩的肩膀。 “说得好!” “对这帮畜生,你跟他讲什么天和?咱就得讲怎么送他们下去见阎王!” “这帮狗娘养的,就该这么治!” 黎明时分,枪声终于渐渐平息。 无人区里,躺满了横七竖八的日军士兵。 他们有的在昏睡,有的已经虚脱,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贾栩挥了挥手。 “段鹏,带人去‘收庄稼’。” “只要活的,扒光了用绳子捆了,给老子一排排挂在阵地前面。” “让城里头还没饿疯的鬼子,好好看看他们同伴的下场。” “是!” 段鹏领命而去。 特战队员们脸上都戴着防毒面具,手里提着粗麻绳,走进了那片狼藉的阵地。 他们两人一组,把那些还在昏睡的日军士兵拖走。 太原城的城墙上,几名日军哨兵麻木的看着这一切。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战友,被扒光衣服拖走。 不久之后,独立团的阵地前,竖起了一块用床板改造的巨大牌子。 贾栩让人用白石灰,在上面刷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今日菜单:红烧肉。” “欢迎光临。” 第206章 既然是畜生,就用对付畜生的办法! 天刚蒙蒙亮,独立团阵地前的枯树林间下了一层白白的雾气。 镜头缓缓推近,那片枯林的景象逐渐清晰。 近百个赤身裸体的日军俘虏,被粗糙的渔网和麻绳捆成了粽子,手脚扭曲的倒挂在树上。 渔网深深勒进肉里,将他们的身体挤压出难看的形状。 大部分俘虏都处在半昏迷的状态,嘴里塞着沾满泥污的破布,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几声微弱的呜咽。 高坡上,贾栩举着一台相机,正透过取景框仔细构图。 他调整着焦距,让阳光、枯树和那些扭曲的人体,构成一幅充满冲击力的画面。 李云龙披着一件缴获来的呢子大衣,大步走了过来。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贾参谋,你这手笔,鬼子看了不得当场气吐血?” 贾栩指尖微动按下了快门,相机发出了清脆的“咔哒”声。 “就是要他们吐血。” “团长,先给城里的鬼子提提神,开开胃。” …… 太原城头。 一名日军哨兵打了个哈欠,习惯性的举起望远镜扫视着对面的阵地。 当视野聚焦在那片枯树林时,他的动作僵住了。 镜片里,白花花的人体随着晨风摆动,其中一张脸因痛苦而扭曲,正是他昨夜的同乡。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前天吃下的杂粮粥混着酸水涌上喉头。 “呕——” 哨兵扶着墙垛,弯下腰剧烈的呕吐起来,胆汁都快吐了出来。 “怎么回事?” 旁边的军官皱着眉走过来,一把夺过望远镜。 只看了一眼,那名军官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日军士兵们挤在射击孔和墙垛后面,争抢着望远镜,或者干脆眯着眼使劲朝对面看。 当他们看清那片“人肉风铃”的真面目时,压抑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那些被倒挂的,有他们熟悉的士官,有昨天还在一起巡逻的战友,甚至还有几位高高在上的军官。 士兵们的眼睛开始充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将军阁下!您快来看!” 冈村宁次正在作战室里研究地图,被卫兵急促的呼喊声打断。 他带着怒意冲上城墙,一把夺过参谋手里的望远镜。 他看到了那些被剥光的士兵。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因倒挂而充血、变形的脸。 突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其中一名被特殊“照顾”,挂在最显眼位置的少佐,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他远房的侄子,是他亲自提拔起来的青年才俊,是他家族的希望。 “八嘎!” 冈村宁次感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他握着望远镜的手剧烈颤抖,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欺人太甚!” 他猛地抬起脚,狠狠踹在坚硬的城墙垛口上,脚上传来的剧痛也无法压下心头的狂怒。 “出击!出击!” 冈村宁次指着城外,对着身后的传令官咆哮。 “组织敢死队!不惜一切代价,把帝国的勇士们抢回来!” “哈依!”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太原城。 厚重的城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打开,一支五百人的日军敢死队冲了出来。 他们头戴着写有“必胜”字样的白布条,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咆哮,刺刀在晨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寒芒。 高坡上,贾栩放下了相机,又换上了一卷新的胶卷。 他看着那群冲出城门的日军,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果然还是忍不住,柱子,给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上茶。” 不远处的炮兵阵地上,王承柱正靠着炮架啃一个苹果,闻言把果核随手一扔。 他含混不清的对着炮手们喊道: “都精神点!听我口令,预备——” 他抓起身边的红色令旗,猛的向下一挥。 “放!” 早已测定好诸元的六门迫击炮,同时发出了低沉的怒吼。 炮弹带着特有的尖啸声划破空气,在空中划出六道精准的抛物线。 它们精准的砸在敢死队前方三十米的位置,形成了一道由爆炸和烟尘组成的严密火墙。 飞溅的弹片和土石打在日军士兵的钢盔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有效阻滞了他们冲锋的势头。 紧接着,隐藏在各个制高点的狙击小组开始工作了。 赵刚趴在贾栩身边不远处的掩体后,举着望远镜,脸色凝重的观察着整个战局,不时向身边的通讯兵下达指令。 一名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小队长,正挥舞着指挥刀催促士兵前进。 他的眉心突然爆出一团细小的血花,整个人仰面栽倒。 他的身体还在地上抽搐,但眼神已经彻底失去了光彩。 狙击手们严格执行着贾栩的命令。 子弹精准的钻进敢死队员的大腿、小腿或是手臂。 枪声过后,并没有出现大面积的死亡,而是制造出了数量惊人的伤员。 “啊!我的腿!” “医护兵!医护兵在哪!” 伤兵的哀嚎声瞬间响彻了整个阵地前沿。 这种凄厉的惨叫,与枯树林里传来的微弱呜咽声交织在一起,谱成了一首让城头日军心胆俱裂的交响曲。 敢死队彻底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冲,冲不过去,前面是精准的炮火和狙击点名。 退,又不甘心,身后城墙上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救助伤员更是奢望,每当有人试图拖拽同伴,立刻就会成为狙击手的下一个目标。 士气,就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彻底崩溃了。 敢死队员们再也顾不上什么,拖着身边哀嚎的伤员,掉头就往城里跑,狼狈的如同丧家之犬。 城头上的日军士兵们,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他们眼中的怒火,正一点点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恐惧和绝望。 对方的火力并不算猛烈,但那种精准到令人发指的打击,那种只伤不杀的战术,比直接的屠杀更让他们感到胆寒。 贾栩拿起一个铁皮大喇叭,清了清嗓子,对着太原城头喊话。 “喂——城墙上的冈村老鬼子,听得见吗?今天的腊肉够不够新鲜啊?” 他的声音经过喇叭的放大,在山谷间回荡。 “别着急,这只是开胃菜!” “再不投降,明天就给你们上‘烤乳猪’!保证外酥里嫩,童叟无欺!” 城墙上,冈村宁次听着这赤裸裸的嘲讽,只觉得喉头一甜。 一股逆血涌了上来,又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幸好被身后的卫兵及时扶住。 “将军阁下!” 冈村宁次摆了摆手,推开卫兵,脸色铁青的看着城外那片耻辱的树林,一言不发。 …… 独立团后方阵地,炊事班长老王正带着人给战士们分发早饭。 刚出锅的白面馒头还冒着热气,配上昨晚炖肉剩下的肉汤,香气扑鼻。 战士们端着饭碗,一边看着前方的“风景线”,一边大口嚼着馒头,谈笑风生。 “看见没,刚才那个鬼子小队长,栽得跟个葱似的。” “还是政委枪法准,一枪一个,都不带浪费子弹的。” “要我说,还是参谋长这招绝,你看城墙上那帮鬼子,脸都绿了。” 一名刚补充进来的新兵,端着碗,有些吃不下。 他看着远处那些被倒挂的俘虏,脸色有些发白,忍不住小声问身边的老兵。 “班长,参谋长这么做,是不是太……太那个了点?” 话音未落,他的后脑勺就挨了魏大勇一巴掌。 “那个?哪个啊?” 魏大勇瞪着牛眼,嘴里还嚼着半个馒头。 “想啥呢?小鬼子在咱们村里屠村的时候,你想过他们‘太那个了’吗?” “他们把咱们乡亲的脑袋砍下来挂在村口的时候,你想过‘太那个了’吗?” “对付这帮没人性的畜生,就得用比畜生还狠的法子!不然他们记不住疼!” 贾栩端着一碗肉汤走了过来,拍了拍那个新兵的肩膀。 新兵吓得一哆嗦。 “参谋长……” 贾栩把肉汤递给他,语气平淡。 “记住,仁慈是留给人的。” “不是留给鬼的,吃饭。” “明天继续!” 第207章 黄金万两,请君品尝 在独立团后方的临时工地上,工兵连的战士们正赤膊奋战。 他们的肌肉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号子声此起彼伏。 十架高达五米的怪异器械,正在他们手中逐渐成型。 这些器械完全由粗大的原木搭建,结构看上去简单又粗野。 贾栩提供的图纸就摊在一旁,画满了各种线条和数据。 工兵连长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对照图纸看了一眼。 他又跑回去指挥战士,调整一根横梁的角度。 这些怪家伙的核心是个巨大的配重箱,里面已填满沉重的石块。 一根长长的力臂,正斜斜的指向天空。 为了赶制这十台大家伙,整个工兵连连轴转了一天一夜。 但在器械旁边,堆放的东西比器械本身更引人注目。 数百个泥封的陶罐和旧油桶,被整齐的码放在一起。 每个容器上,都用白石灰画着一个醒目的骷髅头。 即便隔着很远,也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酸腐气味。 成群的绿头苍蝇在周围盘旋,发出嗡嗡的声响。 李云龙捏着鼻子,从另一头绕了过来,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他离那堆陶罐还有七八米远,就停住了脚步。 他脸上的表情,既是嫌弃又是兴奋。 “我的乖乖,贾参谋,你这是把全山西的茅坑都掏空了?” 贾栩脸上戴着两层厚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正在仔细校对一个简易的风向标。 他指了指那些陶罐,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发闷。 “这叫‘黄金万两’,团长放心,管够。” “我往里头还加了点料,保证鬼子喜欢这味道。” …… 太原城墙上,日军的戒备比之前森严了数倍。 士兵们来回巡逻,不断的加固沙袋工事。 他们坚信依靠太原城的重火力防御,八路军是打不进来的。 突然,城外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号子声。 那声音雄浑有力,穿透了清晨的薄雾。 “一、二,放!” 一名正在墙垛后观察的日军少佐,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他看到几十个大小不一的黑点,从八路军阵地后方腾空而起。 那些黑点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呼啸着越过高大的城墙。 它们径直的朝着城内落来。 少佐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新式武器?看着不像炮弹。 “那是什么?新式炸弹吗?”他喃喃自语。 他身边的士兵也纷纷抬头,好奇的看着这些诡异的“天外来客”。 “啪!” 一个陶罐率先落地,砸在指挥部前方的街道中央。 陶罐应声而碎,黄褐色的粘稠液体,瞬间向四周炸开。 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轰然爆发。 那味道混合了排泄物,腐烂内脏的腥膻,还有刺鼻的酸味。 这股味道仿佛有实体,直接钻进人的鼻腔,冲上天灵盖。 附近几个日军士兵的军服上,被溅上了几点黄褐色液体。 他们先是愣了一秒,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污渍。 随即,其中一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音完全变了调。 “啊!是屎!是屎啊!” 他疯狂的撕扯自己的军服,另一只手胡乱的在脸上擦抹。 他仿佛想把那股味道,从灵魂里抠出去。 随着这一声惨叫,更多的陶罐和油桶接二连三的落下。 有的直接砸在日军营房屋顶,瓦片破碎,污秽顺着房梁流下。 有的落入院子里的水井中,井水瞬间泛起一层黄色泡沫。 还有的在人群头顶凌空解体,下了一场名副其实的“黄金雨”。 一颗改装过的油桶,在空中翻滚着,精准砸穿了野战厨房。 “噗通”一声,油桶整个掉进了正在熬煮的大锅里。 锅里翻滚的绿色汤汁,瞬间变成了不可描述的颜色。 厨房内,几个炊事兵呆滞的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下一秒,他们扔掉勺子,捂着脸尖叫着冲出厨房。 他们跪在院子里的空地上狂吐不止,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冈村宁次的指挥部小院,也没能幸免。 两颗陶罐砸了下来,一颗落在地上,另一颗挂在了樱花树上。 精心呵护的樱花枝条,此刻挂满了黄白之物,在晨风中颤动。 作战室内,冈村宁次刚刚端起一杯清茶。 一股恶风猛地从窗户缝里钻了进来,直扑他的面门。 “哐当。” 精致的瓷杯从他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一名军医戴着德制防毒面具,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 他一把扯下面具,脸色惨白,声音里带着哭腔。 “将军阁下!化学武器!八路军对我们使用了化学武器!” 城内,那些有严重洁癖的日军军官,在闻到气味后彻底疯了。 他们冲回自己的房间,用刷子蘸着烈酒,拼命的刷洗军服。 有的人甚至把皮肤都搓破了,可依然觉得那股味道如蛆附骨。 混合物中的辣椒水成分,开始发挥作用。 那些被液体溅到的日军士兵和日伪军,皮肤和眼睛传来火辣辣的剧痛。 他们惨叫着在地上打滚,双手在身上乱抓,留下一道道血痕。 恶臭弥漫了整个太原城,无孔不入。 它钻进每一条街道,每一间房屋,连紧闭的门窗都无法阻挡。 一些士兵戴上了防毒面具,却绝望的发现根本没用。 那股直冲灵魂的味道,似乎能穿透活性炭滤罐。 谣言,比恶臭传播得更快。 “这是支那人的尸毒!是从乱葬岗里挖出来的东西!” “沾上一点就会全身溃烂,七天七夜才能死透!” “水源被污染了!粮食也不能吃了!” 他们拒绝饮用配给的水,也拒绝吃仓库里发出的干粮。 一个个士兵脸色发青,眼神涣散,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 本来剩余的粮食就不多,现在连水都没办法喝了! 独立团的阵地上,贾栩放下望远镜,看着城内的黄色烟尘。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物理伤害不大,精神伤害暴击。” 赵刚也放下了望远镜,脸色有些复杂。 “贾参谋,你这招……虽然是下作了点,但是真他娘的管用。” “这城里的鬼子,估计这辈子都会有心理阴影了。” 李云龙在一旁听着,发出了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哈!管他黑猫白猫,能恶心死鬼子就是好猫!” 他大手一挥,对着传令兵吼道。 “再给老子轰两轮!让城里的鬼子,把早饭也给老子吐出来!” “是!” 随着命令下达,那十架简陋的抛石机再次开始运作。 力臂缓缓下压,装填,然后猛地释放。 城内的日军,再次听到那熟悉的、如同鬼魅般的呼啸声。 这一次,他们产生的生理反应,比听到重炮轰击时还要强烈。 许多士兵直接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捂着肚子开始干呕。 第208章 这玩意儿好使 太原城内,腐烂与绝望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充斥在鬼子的鼻子里面, 日军第三十七师团的指挥部里,黑田修一大佐的军靴在地板上来回踱步。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嘴唇干裂起皮。 “冈村司令官的命令是死守。” 一名年轻的参谋低声提醒,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黑田修一猛地停住脚步,转身盯着那名参谋。 “死守?用什么守?” “用空瘪的肚皮,还是用被粪水泡烂的意志?” 他抓起桌上一个空水壶,狠狠砸在墙上。 “士兵们已经三天,没有吃到一粒完整的米了!” “喝的水里都带着屎味!” “他们现在不是帝国的士兵,是一群在茅坑里等死的蛆虫!” 黑田修一的胸口剧烈起伏,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戳在城西的方向。 “西边,八路军的包围圈最薄弱。” “那里有山林,有溪流。” “那里有干净的空气,或许还有能果腹的野物。” 另一名年长的少佐起身,脸上带着犹豫。 “大佐阁下,这是违抗方面军司令部的命令。” “我们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 黑田修一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嘶哑难听。 “军事法庭?我们首先要能活到那个时候。” “你们谁愿意继续待在这座坟墓里,我绝不阻拦。” 他拔出指挥刀,刀锋在昏暗的灯光下闪过寒光。 “愿意跟我杀出一条活路的,现在就去集结部队!” 指挥部里一片沉默,军官们互相交换着眼神。 几秒钟后,那名年长的少佐第一个低下头。 “哈依!”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哈依!” “哈依!” 在恶臭与饥饿的双重逼迫下,对生存的渴望最终压倒了军人天职。 …… 城西的预设阵地上,贾栩正用镜片反射阳光,观察着太原城的动静。 李云龙靠在一棵大树下,嘴里叼着根草茎,眯着眼睛假寐。 “参谋长,你就算把镜子照出火星来,鬼子也不敢出来。” 他吐掉嘴里的草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冈村宁次那老鬼子滑头的很,肯定会让这帮炮灰死守到底。” 贾栩没有回头,只是调整了一下镜片的角度。 “团长,狗被逼急了也会跳墙,何况是人。” “有时候生理上的折磨,比子弹更能摧毁一支军队。” 他话音刚落,城西方向的城门,发出了沉重的吱呀声。 李云龙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抓起望远镜。 镜片里,一队队日军士兵正弯着腰,小心的从城门涌出。 “嘿!还真让你给说着了!” 李云龙兴奋的搓着手,“这帮孙子,终于肯挪窝了!” 他转身就要去下令开火,却被贾栩抬手拦住。 “不急,放近了打。” 贾栩放下镜片,语气平静。 “这个距离,正好让他们尝尝咱们的新家伙。” 黑田修一带着他的部队,小心的向西边小路移动。 片刻不到,他们终于走出了窒息的区域,踏上了一片开阔地。 黑田大佐停下脚步,他迫不及待扯下防毒面具,张嘴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那股清冽的空气灌入肺中,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逃出生天的感觉是如此真实。 跟在他身后的士兵们有样学样,纷纷摘下面具,贪婪的呼吸着。 紧绷了数日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得到片刻松弛。 就在日军大半个先头部队,进入一片口袋型的开阔地时。 对面的山坡上,突然有几块巨大的帆布被扯了下来。 帆布后面,露出了十几个黑乎乎的大家伙。 山坡上,王承柱正抱着一个巨大的炸药包,费力的往一个汽油桶里塞。 那炸药包是用好几捆烈性炸药捆扎而成,重量超过十公斤。 在塞进去前,他还按照参谋长的嘱咐,将一包灰色粉末均匀撒在炸药表面。 “柱子,你这‘飞天雷’到底行不行啊?” 李云龙凑过来,一脸好奇的拍了拍冰凉的桶壁。 王承柱嘿嘿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 “团长,您就瞧好吧!” “参谋长说,这玩意儿一响,保证鬼子爹娘都认不出来!” 他拍了拍手上的土,拿起一根长长的引信。 “点火!” 随着一声令下,十几个汽油桶的尾部同时冒出了火花。 十几个巨大的炸药包,拖着黑烟,晃晃悠悠的飞上了天。 它们在空中划出笨拙而缓慢的抛物线,朝着日军密集的队形落去。 黑田修一看着那些慢悠悠飞来的黑色包裹,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轻蔑。 “这是在投掷石头吗?” 他身边的参谋甚至笑出了声。 “这种速度,我们的士兵完全可以躲开。” 然而下一秒,所有日军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第一个炸药包落地了。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噗”声。 以落点为中心,半径近四十米内的空间。 一股肉眼不可见的恐怖压力波,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四周扩散开来。 黑田修一的耳朵瞬间失聪,只能听到一阵尖锐的嗡鸣。 他张开嘴想要呼吸,却发现肺里的空气被瞬间抽空。 一股腥甜的液体涌上喉头。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身前的几十名士兵,齐刷刷的向后飞起。 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伤口,没有流血,没有断肢。 但他们的身体在半空中,就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扭曲着。 等他们落地时,已经没了声息。 殷红的鲜血,开始从这些士兵的眼鼻耳嘴里缓缓渗出。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炸药包相继落地。 沉闷的爆响,如同死神的鼓点,一声接着一声。 每一次声响,都代表着一片区域的生命被瞬间清空。 那些日军士兵,在没有听到枪声,没有看到弹片的情况下,成片成片的倒下。 他们的内脏,在恐怖的超压冲击波下,被瞬间震成了肉糜。 他们的血管,被无形的压力挤爆。 一名距离爆炸点稍远的日军伍长,幸运的没有被直接命中。 他惊恐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跑,双腿却不听使唤。 他看着一个身边的同伴,那名同伴正茫然的摸着自己的脸。 然后,那名同伴的眼球,缓缓的凸出了眼眶。 鲜血顺着他的眼角流下,他却毫无所觉,只是呆呆的站着。 伍长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扔掉手里的步枪,转身就往回跑。 他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整个日军的突围部队,在短短几十秒内,陷入了彻底的混乱和恐慌。 他们不知道敌人在哪里,不知道那是什么武器。 他们只知道,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正在无声的收割着生命。 山坡上,李云龙张大了嘴巴,手里的望远镜差点掉在地上。 他看着山下那片诡异的屠杀场,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 “这……这就完了?” 他扭头看向贾栩,眼神里充满了震撼。 “一枪没放,就死了几百号人?” 李云龙倒吸一口凉气,他终于反应过来。 他一把抢过王承柱手里的引信,激动得满脸通红。 “好东西!好东西啊!” “这玩意儿,真他娘的是个没良心的炮!” 王承柱兴奋的附和: “团长说得对!就叫‘没良心炮’!” 贾栩点了点头。 “命令部队,不必追击。” 他举起望远镜,看向那些已经溃不成军,正往城里逃窜的日军残兵。 “让这些活着的鬼子,回去好好宣传一下我们的新武器。” “是!” 【叮!检测到宿主让敌军大规模心理崩溃,计谋毒辣指数评定为七星!】 【奖励:东风61碎片+20】 第209章 关门打狗! 太原城,曾经的晋地雄关,如今成了一座散发恶臭的巨大坟场。 几名日军士兵的眼球因为饥饿和脱水向外突出,正为了一只流浪猫扭打在一起。 那只猫早已被吓破了胆,却在混乱中被一人死死抓住后腿,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放开!这是我先看到的!” “八嘎!我要吃了它!吃了它!” 拳头砸在脸上,指甲深深嵌入皮肉,他们彼此撕咬着状如恶鬼。 这副模样,完全没了帝国军人的样子。 冈村宁次的指挥部内气味稍好一些,但也仅仅是五十步与百步的区别。 他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摆着一个小碗。 碗里是半碗清澈见底的米汤,米粒屈指可数。 他端起碗,手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最终仰头将米汤一饮而尽。 一股屈辱感混杂着稀薄的暖意,瞬间涌遍全身。 他堂堂华北方面军司令官,竟然沦落到靠这点东西吊命的地步。 “报告!” 一名通讯参谋猛地推门冲了进来。 他脚下踩到一滩污秽身子一滑,整个人踉跄着向前扑倒,膝盖重重跪在地上。 但他顾不上疼痛,高高举起手中的电报。 “大将阁下!大本营急电!‘天狗’已起飞!” 冈村宁次干涸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求生的精光。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体因为动作过猛而晃了一下。 他几步跨到参谋面前,一把夺过电报,死死盯着对方。 “具体时间?降落地点?” “凌晨两点,武宿机场!” …… 城外,八路军独立团指挥所里,煤油灯的光芒将几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贾栩俯身在地图上,右手握着铅笔,正在一个点上用力的画着圈。 笔尖的力道极大,在纸面上留下了深深的凹痕,最后“嘶啦”一声划破了地图。 那个被划破的地方,标注着三个字:武宿场。 “我说参谋长,你在这儿画圈圈能长出地瓜来啊?” 李云龙啃着一只油光锃亮的鸡腿凑了过来,满嘴流油的问道。 “鬼子这两天咋没动静了?是不是都被咱那‘黄金万两’给熏死在里头了?” 贾栩扔掉已经断掉的铅笔,用手指重重的点了点机场位置。 “老鬼子想跑。” 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冷峻。 “刚才侦察兵报告,武宿机场的跑道灯亮了。” 赵刚闻言,眉头皱了起来,他下意识的抬手推了推鼻梁,那里并没有眼镜。 “跑?太原都被咱们围成铁桶了,他冈村宁次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贾栩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眼神却愈发冰冷。 “没错,就是从天上飞。” 李云龙和赵刚的表情同时一滞,就连孔捷也停下了抽旱烟的动作。 “天上?” 李云龙有些没反应过来,“啥意思?” “鬼子的大本营,看来是真急了。” 贾栩的指关节,在地图上轻轻敲击着。 “太原这几万头猪,他们可以不要。” “但冈村宁次这条老狗,他们舍不得。” “所以,他们准备不惜一切代价,把冈村宁次这条命给捞出去。” 他嘲弄的说道,“因为冈村宁次的命,比那几万个鬼子兵值钱多了。”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将鸡骨头狠狠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从天上飞?那不就是空降兵?他娘的,感情是要来开洋荤!” 他兴奋的搓着手。 “来了正好!送上门的买卖,不做白不做!这洋荤咱们必须开!” 贾栩从李云龙的狂热中收回目光,转身看着铁三角的三人,声音低沉下来。 “传令下去,把咱们搜集的所有铁丝网、捕兽夹、碎玻璃,全部运到预定空降区去。” 孔捷吸了一口旱烟,将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吐出一口烟圈。 “参谋长,光这些恐怕不够吧?人家空降兵可是精锐,手里拿的都是冲锋枪。” 贾栩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一把拍在桌上。 “所以,我要给他们准备一个‘万箭穿心’阵。” 他转向帐篷门口,高声喊道。 “柱子!你的没良心炮还有多少药?” “报告参谋长!炸药管够!就是汽油桶不多了!” 帐篷外传来王承柱中气十足的喊声。 贾栩大步走出帐篷,抬头看着远处漆黑的夜空。 “没有汽油桶就挖坑!” 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要让这帮从天而降的鬼子,脚还没沾地,魂先下地狱!” 命令如同流水般迅速下达,整个独立团的营地瞬间活了过来。 一队队战士扛着工兵铲,推着独轮车,在夜幕的掩护下向着武宿机场渗透。 泥土被翻动的声音此起彼伏,却又被刻意压低,汇成一片低沉的嗡鸣。 段鹏带着他的特战队,如同黑夜中的猎豹,无声的潜行在荒草地里。 两个负责警戒的日军暗哨,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被从背后捂住了嘴。 锋利的匕首快如闪电,轻轻一划,温热的血液顺着刀锋流下,一滴都没有溅出。 贾栩站在跑道边的草丛里,亲自指挥着战士们干活。 一根根削尖的毛竹被倒插进泥土里,只露出不到一掌高的尖端。 竹尖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暗光,那上面涂抹了最新鲜的粪水。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一根刚刚布置好的绊马索。 他用手量了量高度,确保它正好处于一个成年人落地时最容易被绊倒的小腿位置。 做完这一切,贾栩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直了身子。 “鬼子喜欢从天而降,搞突然袭击的惊喜。” 他对着身边的段鹏轻声说道。 “那咱们就给他们一个痛快。” …… 与此同时, 日军指挥官松本龙一,正在做着最后的战前动员。 “诸君!” “一定要死守机场,直到司令官阁下安全撤离!为了帝国!为了天皇陛下!” 第210章 伞兵?不,是空中活靶子! 机舱内的红灯开始闪烁,尖锐的蜂鸣声刺破了引擎的轰鸣。 日军指挥官松本龙一最后一次拍了拍胸口的护身符,第一个站到舱门口。 “为了帝国!板载!” 他纵身一跃,身体消失在机舱外的黑暗中。 紧接着,上百名伞兵一个接一个的从十几架运输机上跳下。 夜空中,一朵朵白色的伞花迅速绽开。 他们看到下方地面上两排整齐的火光,勾勒出了一条完美的跑道。 松本龙一心中一定,这与情报中守军的接应信号完全一致。 “按计划降落!控制跑道,建立防御圈!” 他在空中大声下达命令,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然而回应他的不是部下的呼喊,而是一片死寂。 地面上的草丛里。 贾栩仰头看着夜空中那些缓缓降落的白点,瞳孔中倒映着远处的火光。 他抬起手然后猛的向前一挥,嘴里吐出一个字。 “打!” 命令下达的瞬间,埋伏在跑道两侧的数十挺捷克式轻机枪同时发出了怒吼。 一道道火舌从黑暗中喷吐而出,在夜空中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火力网。 子弹带着尖啸,扑向那些悬在半空中的活靶子。 空中的日军伞兵无处借力。 一名伞兵的胸口爆开一团血雾,身体在子弹的冲击下剧烈抖动。 白色的降落伞被染成红色。 另一名伞兵惨叫着,他的一根伞绳被子弹打断,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 降落伞倾斜着收拢,他如同石头般从百米高空坠落。 他重重砸在水泥跑道上,变成一滩模糊的肉泥。 山坡阵地上,王承柱看着天上的景象,兴奋得满脸通红。 他扯着嗓子对身边的炮兵吼道:“放‘天女散花’!” 随着他一声令下,十几名炮手同时点燃了埋在土里汽油桶的引信。 “轰!轰!轰!” 十几声沉闷的爆响接连响起,十几个巨大的炸药包拖着黑烟飞上天空。 巨大的炸药包在日军伞兵最密集的空域轰然炸开。 包裹在炸药外层的数千枚生锈铁钉和碎石,如同暴雨般横扫了一大片空域。 处于爆炸范围内的十几名伞兵,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 他们的身体瞬间被打成了筛子,变成破烂的布娃娃从空中坠落。 日军指挥官松本龙一在空中拼命的操纵降落伞,试图躲避那张致命的火网。 他低头看去,却发现地面上到处都是黑洞洞的枪口,火光此起彼伏。 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凉气,他知道自己中计了。 一阵剧痛从背后传来,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肋骨飞过,带走一大片皮肉。 他咬着牙忍着痛,总算控制着降落伞,晃晃悠悠的落向一片草地。 双脚刚刚触地,一股钻心的剧痛就从脚底传来。 一根被削尖涂满粪水的竹签,直接贯穿了他的军靴和脚掌。 “八嘎!” 他疼得单膝跪倒在地,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他挣扎着想去拔腰间的手枪,一个黑影从旁边的草丛里猛的窜了出来。 段鹏一言不发,一记迅猛的侧踢,结结实实的踢在了松本龙一的下巴上。 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松本龙一的脑袋向后猛的一仰。 几颗牙齿混着血沫飞了出去,整个人昏死过去。 另一边,一名日军伞兵运气不好,直接落入了一片铁丝网阵中。 锋利的倒刺瞬间扎入他的皮肉,他越是挣扎,铁丝网就勒得越紧。 鲜血顺着铁丝流下,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 魏大勇从一旁的大树后闪身而出,他手里拎着一杆缴获来的红缨枪。 他看准一名挂在树杈上动弹不得的日军伞兵,一个箭步冲上前。 他双手握紧枪杆,用尽全身力气向前一捅,锋利的枪头直接将那名伞兵捅了个对穿。 “过瘾!过瘾!” 李云龙端着一挺歪把子机枪,对着天空中的伞兵疯狂扫射。 他一边打一边哈哈大笑:“这他娘的哪是打仗?这是打鸟啊!” 几名侥幸落地的日军士兵,惊魂未定的聚在一起,试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他们刚刚端起枪,脚下却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其中一人低头看去,看到了一根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的细线。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几个人瞬间被撕成了碎片,断臂残肢四处飞溅。 机场的上空,枪炮声、爆炸声与日军伤兵凄厉的哀嚎声混合在一起。 对后续准备跳伞的日军而言,那哀嚎声比枪炮声更让他们胆寒。 一名刚刚跳出机舱的日军新兵,降落伞挂在了机场旁的一根电线杆上。 一股热流顺着他的裤腿向下滴落,他吓得尿了裤子。 赵刚在远处的狙击阵地上,通过瞄准镜冷静的观察着这一切。 他扣动扳机,一枪打断了那名新兵的伞绳。 看着对方尖叫着摔下去摔死,赵刚拉动枪栓,重新将一颗子弹上膛。 他嘴里低声说:“侵略者,没有投降的资格。” 一些残存的日军躲在弹坑里,被彻底打散了建制,陷入了绝望。 一名军官哆哆嗦嗦的掏出信号枪,对着天空发射了一枚红色的信号弹请求支援。 然而明亮的信号弹在夜空中,反而将他们藏身的位置照得一清二楚。 贾栩看着那颗冉冉升起的红色信号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发吧,让冈村宁次好好看看,他的救命稻草是怎么一根根断掉的。” 后续运输机上的日军部队,透过舷窗看到了地面上的惨状。 火光、爆炸、如同割麦子般倒下的同伴,还有那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地。 准备跳伞的士兵们迟疑了,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畏惧。 飞行员在慌乱中猛的拉升了飞机的高度,试图脱离这片死亡空域。 “狗日的别跑!下来跟老子练练!” 李云龙看到天上的飞机想要逃跑,气得指着天空破口大骂。 地面的战斗迅速接近尾声,八路军的战士们开始打扫战场。 他们用刺刀,给那些还在地上蠕动没有死透的鬼子一一补刀。 丁伟走到一具鬼子尸体旁,用脚踢了踢。 “精锐?落地连枪栓都没拉开就死了,算个屁的精锐。” 第211章 老鬼子坐着“粪机”逃跑 太原城沉重的西城门,被缓缓拉开。 数十辆喷吐着浓重黑烟的九七式坦克,加大油门冲了出来。 在坦克集群的簇拥下,一辆厚重的装甲指挥车紧随其后。 日军车队在公路上亡命疾驰。 公路两侧的区域不断有炮弹落下,炸开一个个深坑。 当最后一辆坦克冲出炮火封锁区时,武宿机场的轮廓终于在晨曦中显现。 幸存的日军士兵从坦克炮塔和车窗里探出头,爆发出一阵劫后余生的欢呼。 然而当车队减速驶入机场跑道时,所有的欢呼声都戛然而止。 数百具日军伞兵的尸体被剥得只剩下兜裆布。 他们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在跑道中央被整齐的拼成一个巨大而狰狞的汉字——“死”。 在那个“死”字最中心的一点位置,一根木桩深深的打入地面。 被生擒的那名空降兵指挥官松本龙一,正被死死的捆在木桩上。 他的嘴里塞满了破布,下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绝望,正死死的望着冲进来的车队。 装甲指挥车的车门“哐当”一声打开。 冈村宁次几乎是手脚并用的从车上滚了下来,他的双腿发软,跌跌撞撞的向前走了几步。 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里翻江倒海,一股难以抑制的恶心感直冲喉咙。 他状若疯癫的猛地拔出指挥刀,对着空气胡乱的劈砍着,口中发出不成调的嘶吼。 就在这时,机场广播塔上的几个大喇叭,突然传出电流的“滋滋”声。 紧接着,贾栩那平静到冰冷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机场。 “冈村将军,别来无恙。” “这份薄礼,是我部用贵军精锐伞兵的遗体,为您铺就的送行之路。” “本来想凑个吉利数字,可惜材料有限,只能勉强拼成这个‘死’字,不成敬意。” 冈村宁次的身形猛地一滞,他转过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广播塔的方向。 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溅红了身前的土地。 就在他身体摇摇欲坠的瞬间,机场一侧一个用伪装网覆盖的巨大机库大门,突然从内部被炸开! “轰隆!” 碎石与铁皮四散飞溅,一架涂着迷彩的九七式重型运输机,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从机库里猛地冲上了跑道! 飞行员通过无线电疯狂的吼叫声,在每一辆日军车辆的通讯器里响起。 “将军!快上来!支那军的炮火马上就要延伸过来了!我们必须立刻起飞!” 冈村宁次身边的几名参谋和高级军官瞬间冲向那架已经开始滑行的飞机。 为了争抢一个逃命的位置,有人甚至拔出了手枪,对着身边的同僚扣动了扳机。 “砰!” 一名少佐的后心爆出一团血花,他难以置信的回头看了一眼,随后无力的倒下。 丑陋的内讧,在死亡的威胁下毫无遮掩的上演。 冈村宁次看着这一幕,脸上浮现出一丝惨然的笑意。 他在几名卫兵的簇拥和架扶下,踉踉跄跄的奔向正在滑行的飞机。 机舱门口,一名大佐刚刚抓住舷梯的边缘,就被冈村宁次的卫兵用枪托狠狠砸在他的手指上。 骨骼碎裂的清脆声响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名大佐翻滚着从快速移动的飞机上掉了下去。 飞机已经严重超载,机身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声。 它吃力的在跑道上加速滑行。 山坡上,贾栩的眼神一凛,他对着步话机厉声下令。 “柱子,给我把它打下来!” “用高爆弹,把它给我永远留在太原!” 三发迫击炮弹拖着尖锐的呼啸声,砸向正在加速的飞机。 但飞行员显然也处于极度的惊恐之中,飞机的滑行轨迹飘忽不定。 炮弹仅仅在机翼旁不远处炸开,掀起的气浪让飞机剧烈颠簸了一下,却未能造成致命的损伤。 眼看飞机的前轮即将离地,贾栩咬紧了牙关,他知道高爆弹已经来不及装填第二轮了。 他再次抓起步话机,发出新的命令。 “来不及了!换二号粪水弹!” 又是三发炮弹呼啸而出,这一次它们没有瞄准机身,而是在飞机即将爬升的前方空中炸开。 “噗!噗!噗!” 三团黄红色粘稠液体在空中爆开,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污秽之云。 这液体由腐蚀性染料、巴豆浓缩液和各种恶臭药剂混合而成。 正在爬升的飞机,一头扎进了这片云里。 机身、机翼瞬间被染得红黄斑驳。 一股恶臭顺着机舱的缝隙和通风口,疯狂的钻了进去。 飞机摇摇晃晃的爬升起来。 在地面上数千双眼睛的注视下,狼狈不堪的逃向宜昌方向。 贾栩缓缓放下望远镜,面无表情的看着天空中那个逐渐远去的污点。 他对身边的李云龙说:“跑了个首恶,可惜了。” 李云龙看着那架远去的飞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可惜个屁!” 他一边笑一边拍着大腿。 “老贾,你这招比杀了他还狠!这老鬼子以后就算活着,也得天天闻着这身臊味!看见红色和黄色都得吐!” 地面上,那些被遗弃的日军残部,呆呆的看着远去的飞机。 他们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背叛后的疯狂。 一名大尉军官拔出指挥刀嘶吼一声,率先发起了自杀式的冲锋。 残余的日军士兵如同被点燃的干柴,嚎叫着跟了上去。 贾栩冷冷的一挥手。 “成全他们。机枪,全速射击。” 密集的子弹瞬间撕碎了日军薄弱的冲锋队列。 最后的残兵身中数弹,跪倒在用同伴尸体拼成的“死”字旁,用指挥刀拄着身体,不甘的垂下了头。 飞机上,冈村宁次闻着机舱里那股能将人活活熏晕的恶臭,看着地面上被子弹撕碎、彻底覆灭的最后部队。 他的精神如同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彻底崩塌了。 贾栩转过身,对赵刚说道:“老赵,发电报,明码通电全国。” “就说,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抛弃麾下数万将士,坐着一架‘粪机’狼狈逃离太原。” 赵刚的拳头狠狠一握,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这就发!让全国人民都乐呵乐呵!” 第212章 老鬼子“遗臭万年” 武宿机场, 贾栩找了个还算完整的弹药箱坐下,手里把玩着一支缴获来的钢笔。 笔杆在指间灵活的转动,他的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坏笑。 “老贾,词儿整好了没?” 李云龙一阵风似的凑了过来,满脸的期待,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得让冈村宁次那老鬼子,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贾栩没说话,只是将手上那张写满的草稿纸递了过去。 李云龙刚想接,赵刚先一步从旁边伸出手,将稿纸拿了过去。 赵刚只看了一眼,可没过两秒,他的嘴角却不受控制的疯狂上扬。 肩膀也开始一抖一抖的,显然是在极力憋着笑。 “老贾,你这……” 赵刚抬起头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词穷。 最后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始低声念稿。 “日军华北方面军总司令冈村宁次大将,于太原城破之际,尽显转进如风之神武。” “为不使天皇恩赐之躯为凡尘所染,特以万民之‘黄金’沐浴其身,以示与民同‘秽’之决心……” 念到这里,赵刚的眼角已经笑出了泪花。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念。 “后登机,其座驾为烟尘所蔽,机翼所过之处,天降甘霖,草木为之色变。” “冈村将军身披金汁,驾黄云而西去,其景壮哉……” “噗——” 旁边的李云龙再也憋不住,一口气没上来,笑得直咳嗽。 赵刚也念不下去了,他放下那张薄薄的纸,感觉有千斤重。 他伸出手指着贾栩,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这是把汉赋的底子,全用在骂人上了!” “杀人诛心嘛。” 贾栩将派克钢笔的笔帽合上,发出清脆的“咔哒”一声。 “这篇文章,就叫《送冈村宁次西狩记》。” 李云龙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一把抢过稿子,宝贝似的揣进怀里。 “快!给通讯班!马上发!” “明码通电,老子要让全中国,不,全世界都知道!” “冈村宁次是坐着粪车跑的!” 通讯班长王小虎接过这份特殊的电文时,手都在抖。 他看着上面那些极尽挖苦的字句,脸上憋得通红,肩膀一耸一耸的。 他坐到发报机前,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手指放到电键上。 “滴滴答答……滴滴答……滴滴答答……” 清脆的电码声响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那平日里枯燥的滴答声,今天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欢快劲儿。 延安、重庆,以及日军在各地的司令部,几乎在同一时间接收到了这串明码电报。 …… 延安,情报处的一间窑洞里。 年轻的情报员小李戴着耳机,一边听着电码声,一边在纸上飞快的记录着。 起初,他以为是信号干扰导致的密码错乱。 “冈……村……将……军……身……披……金……汁?” 小李皱着眉头,反复核对着刚刚抄录的译文,嘴里小声嘀咕着。 “金汁是什么?新的密码本?” 他百思不得其解,又从头到尾核对了一遍电码,确认自己没有抄错一个字符。 当他将整篇电文完整译出,看着纸上那篇文采飞扬却又恶毒无比的檄文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几秒钟后,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就再也收不住,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直接喷了出去,溅了满桌子。 “哈哈哈哈……驾黄云西去……哈哈哈哈……不行了,我要笑死了……” 小李笑得在椅子上直打跌,手里的笔都握不住了。 窑洞里的安静被这突兀的笑声打破,所有人都投来不解的目光。 突然,一只大手从小李身后伸过来,拿走了他桌上的电报。 “什么东西,把你乐成这样?” 一个沉稳又带着好奇的声音响起。 小李回头一看,连忙站起来,脸憋得更红了。 来人接过电报,起初也是眉头微皱,但看着看着,嘴角也咧开了。 最终,一阵爽朗洪亮的大笑声在窑洞里回荡,震得窗户纸嗡嗡作响。 “好!好一个李云龙!好一个贾栩!” 那人用力一拍桌子,满脸的赞赏。 “这仗打得痛快,这骂人的文章写得更痛快!” “给老子把这篇文章立刻印发全军!让战士们都好好乐呵乐呵!” …… 几乎是同一时间,八路军各师部、各根据地,都上演着相似的一幕。 “他娘的!解气!这比歼灭他一个师团还解气!” “冈村宁次这张老脸,算是丢到太平洋去了!” 某新四军支队,战士们训练过后,正围着宣传干事。 宣传干事拿着刚收到的电报译文,声情并茂的为战士们朗读着。 当听到“身披金汁,驾黄云而西去”时,整个队伍瞬间炸开了锅。 战士们笑得前仰后合,有的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有的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整个根据地的上空,都回荡着畅快淋漓的笑声。 ……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日军控制下的区域。 华北,某处日军据点。 昏暗的通讯室里,一名日军报务员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 他手里的铅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墙角。 “怎么回事?是太原司令部的电报吗?” 旁边的小队长不耐烦的走过来,一把抢过电文。 他只扫了几眼,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八嘎!” 小队长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他将电报揉成一团,狠狠的砸在地上。 “这是污蔑!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大日本帝国的司令官,方面军大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的话没能说完,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涌,让他忍不住弯下腰,发出一阵干呕。 …… 武宿机场。 李云龙正畅快的笑着,他用力拍着贾栩的肩膀,震得贾栩一个趔趄。 “老贾,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这一招叫什么?遗臭万年!” 魏大勇在一旁啃着一个缴获的牛肉罐头,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的说道:“这就叫,这就叫那个啥……吃不了兜着走!” 周围的战士们都笑了起来。 贾栩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慢悠悠的纠正道:“这叫‘屎’料未及。”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比刚才更加猛烈的哄堂大笑。 李云龙笑得直拍大腿,指着贾栩说:“对对对!就是‘屎’料未及!冈村老鬼子这辈子都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 机场的广播塔下,一名懂日语的敌工部干事,正拿着一份刚刚翻译好的日文版《送冈村宁次西狩记》。 他对着大功率电台的话筒,用抑扬顿挫的语气向日军的公共频道循环广播。 那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传遍了太原周边的每一个日军残余据点。 …… 北平,铁狮子胡同,日军华北方面军留守处。 几名高级军官面面相觑,手里捏着那份滚烫的电报译文。 谁也不敢把这份电报的内容,原封不动的呈递给大本营。 他们可以汇报冈村宁次将军成功突围,但绝不敢提他是“身披金汁,驾黄云而去”的。 这要是报上去,大本营那帮贵族老爷们,恐怕会先因为这巨大的羞辱而迁怒于他们这些报信的人。 贾栩看着远处渐渐升起的太阳,对身旁的赵刚说道:“老赵,别停。” “让各团的宣传队立刻行动起来,把这事儿编成快板、顺口溜、地方戏。”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 “明天,我要让根据地里还没断奶的娃娃,都知道冈村宁次是‘臭’着跑的。” 赵刚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犹豫。 “这事儿我这个政委批准了!特事特办!必须办得又快又好!” 就在这时,通讯班长王小虎又一路小跑过来,脸上挂着想笑又不敢笑的古怪表情。 “报告参谋长,政委!有好几个兄弟部队回电了!” “说什么了?”李云龙问道。 “他们……他们问咱们,还有没有那个‘二号粪水弹’的配方,他们也想给附近的鬼子据点加加餐。” 贾栩听完,拿过一张纸,提起派克钢笔,大笔一挥,将配方和制作流程写得清清楚楚。 他把纸递给王小虎:“公开配方!明码发过去!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 而此刻,那架在空中摇摇欲坠的运输机里,冈村宁次正蜷缩在机舱的角落。 那股恶臭味道,折磨着他的嗅觉。 第213章 将军阁下,您难道是“驾黄云”来的 宜昌军用机场的塔台里,一名通讯兵猛地摘下耳机。 他冲着指挥官喊道:“报告!冈村司令官的专机请求紧急迫降!” 塔台指挥官是一名陆军大佐,心中顿时一紧。 他抓起高倍望远镜快步走到窗边,对准了天空中的那个黑点。 “司令官阁下的专机,怎么会偏离航线来我们这里?” 大佐有些疑惑,他调整着焦距,视野中的飞机轮廓逐渐清晰。 “不对劲,这架飞机的姿态有问题。” 他喃喃自语,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 机身上附着着大片不规则的污渍,在晨光下泛着一种诡异的油光。 那架九七式重型运输机,歪歪扭扭的从云层中钻了出来。 它还没飞到跑道上空,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就顺着风,先一步抵达了地面。 跑道边早已列队整齐的日军仪仗队,前排士兵们动作整齐划一的捂住了鼻子。 队伍里随即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干呕声。 飞机以一个极其危险的角度,重重的砸向了跑道。 机身在跑道上剧烈颠簸,似乎有不明的黄褐色液体从缝隙中被甩出。 那些液体在水泥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道湿滑的痕迹。 飞机滑行了很长一段距离,终于在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中停稳。 然而,机舱门却迟迟没有打开。 两名地勤人员戴着厚重的防毒面具,小心翼翼的靠近。 他们刚走到机翼下方,那股浓烈到仿佛有实质的臭味就穿透了滤芯。 这股味道熏得他们眼泪直流。 过了许久,舱门才伴随着一阵“嘎吱”声缓缓打开。 一条本该鲜红的地毯从门口滚落,上面却沾满了黄褐色的粘稠污渍。 这场景显得滑稽又恶心。 紧接着,一名陆军少佐跌跌撞撞的冲出舱门。 他还没来得及走下舷梯,就双腿一软跪在了平台上。 他对着地面疯狂的呕吐起来。 他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最后连黄绿色的胆汁都吐尽了。 他只剩下痛苦的干呕。 随后,一个个衣冠不整的日军高官,如同丧家之犬般逃出机舱。 他们有的丢了军帽,有的军服被扯开了口子。 他们脸上混杂着汗水和污物,眼神涣散,全无帝国军官的仪态。 冈村宁次最后出现在舱门口。 他脸色铁青,精心打理的军服上全是干涸的污迹。 他手里紧紧攥着指挥刀,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试图维持住自己身为大将的威严,挺直腰板走下舷梯。 可双腿却不听使唤,刚走两步就一阵发软。 他不得不伸出手,死死扶住冰冷的金属扶手,一步步挪下来。 前来迎接的第11军司令官横山勇,屏住呼吸迎了上去。 他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恭敬的表情。 但他抽搐的鼻翼,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感受。 “司令官阁下,您……受惊了。” 冈村宁次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来挽回颜面。 可喉咙里涌上来的,却是一个带着浓烈恶臭的饱嗝。 “嗝……” 全场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横山勇的脸皮剧烈抽搐了一下,他藏在身后的手死死掐着大腿。 他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才勉强没有后退。 冈村宁次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洗澡……我要洗澡……” 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虚弱。 旁边的一名卫兵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想要搀扶。 可他的手刚碰到冈村宁次的袖子,就被那种滑腻的触感恶心得猛地缩回。 他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嫌恶。 冈村宁次敏锐的察觉到了部下的这个动作。 一股前所未有的羞愤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杀意。 他猛地一把推开那名卫兵,力气大得让对方一个趔趄。 “滚开!” 冈村宁次低吼着,独自一人踉踉跄跄的走向不远处的专车。 他走过的路上,所有地勤人员都纷纷低下头弯下腰。 他们不敢直视这位“有味道”的大将。 专车的门被拉开,冈村宁次坐了进去。 他一抬头,透过后视镜,看到司机居然戴着防毒面具。 那两个黑洞洞的镜片,此刻在他看来充满了嘲讽。 冈村宁次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却连一句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 …… 第11军司令部的浴室里,水声哗哗作响。 冈村宁次拿着一把硬毛刷子,近乎自虐般的疯狂刷洗着自己的皮肤。 他用了半块肥皂,皮肤被搓得通红,好几处地方甚至破皮渗出了血丝。 可他依然觉得,那股恶心的臭味已经渗进了自己的骨头里。 他觉得无论如何都洗不掉。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狼狈不堪的自己。 原本威严的形象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散发着恶臭的可怜虫。 就在这时,浴室门外传来副官颤抖的声音。 “报告司令官阁下……支那人……支那人发了明码电报……” 副官的声音犹豫着,似乎在斟酌词句。 “他们说……说您是……‘驾黄云’来的……” “咣当!” 浴室里传来一声巨响,是铜盆被狠狠砸在墙上的声音。 紧接着,冈村宁次那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化作野兽般的嘶吼传了出来。 “贾栩!李云龙!我誓杀汝等!!” 吼声过后,是一阵脱力的喘息。 冈村宁次瘫坐在满是肥皂泡沫的冰冷地砖上。 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太原机场那个用同僚尸体拼成的巨大“死”字。 那个字,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 宜昌日军医院的心理诊疗室,今天格外忙碌。 几名从“金刚号”上下来的参谋,已经被紧急送了过来。 他们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精神失常,不仅拒绝进食任何东西。 甚至在护士端来正常的饭时,会突然发疯似的尖叫起来。 机场的跑道上,几名勤务兵正拿着高压水枪,一遍遍冲洗着那架运输机。 但那股味道仿佛已经和金属融为一体,无论怎么冲洗都无法彻底清除。 最终,一份报告被递交上去,那架“金刚号”被列为“重度生化污染品”。 报告建议直接报废处理。 第11军司令部的办公室里,横山勇听完副官的汇报,捏了捏发胀的眉心。 他挥了挥手示意副官靠近些,然后用低沉的声音下达了一个命令。 “传我的话,以后各级军官向冈村司令官汇报工作时,必须保持五米以上的距离。” 副官愣了一下,随即了然的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第214章 肉太多了,根本吃不完 赵家峪村口的土路上,几十辆大车排成了长龙。 车辙印子深得能陷进半个小腿。 车轮子底下垫着石块,依旧动弹不得。 从村里一直堵到山坡下,一眼望不到头。 李云龙披着那件打了补丁的旧军大衣。 他手里抓着半只油光锃亮的烧鸡,站在村口的土坡上,扯着嗓子骂娘。 “他娘的!怎么还往里拉?还往里拉!” “告诉你们多少遍了,仓库满了!” “连老子的团部都堆满了!” “想让老子睡露天啊?” 后勤部长张万和一路小跑过来,脑门上全是汗。 他一张脸苦得像是没放盐的咸菜。 他跑到李云龙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团长,团长!” “真塞不下了!” “别说仓库,现在连猪圈都快堆满了!” “全是日本人的牛肉罐头!” 李云龙眼珠子一瞪,把手里的烧鸡骨头狠狠往地上一扔。 “塞不下?” “塞不下就给老子吃!” 他大手一挥,声音吼得山坡上的鸟都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传我命令!” “今天!全团!上下!” “都给老子取消训练!” “任务只有一个,吃肉!” “谁他娘的敢不吃,老子就让他对着肉过日子!” 命令传下去,整个根据地都变了样。 赵家峪那条原本冷清的主街,一夜之间像是变成了北平城最热闹的庙会。 街道两旁,战士们用缴获的箱子木板,摆开了一个个地摊。 上面琳琅满目,从日军的黄呢子大衣、牛皮军靴,到崭新的行军毯、搪瓷脸盆。 甚至还有成箱的饼干和清酒。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乡,蹲在一个地摊前。 他手里攥着两个银光闪闪的袁大头。 他指着一堆码得整整齐齐的黄呢子大衣,小心翼翼的问:“长官,这衣裳咋卖?” “俺寻思着,这料子厚实,给娃做床褥子,冬天就不冷了。” 看摊的是一营的一个年轻战士。 他正靠着一箱罐头打盹,听见问话,立马来了精神。 战士大手一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大爷,给啥钱啊!” “咱们团长说了,这是鬼子身上扒下来的晦气皮。” “您看着给点实在东西换就行。” 他指了指旁边空着的箩筐。 “您给拿两筐鸡蛋来,这堆大衣您全拿走。” “够您全家老小一人做一身新褥子!” 团部二楼的窗户口,赵刚手里捏着一份物资统计报表。 他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看着下面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看着那些用战利品和老乡换鸡换蛋的战士,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老赵,别愁眉苦脸的,这脸拉得比驴都长。” 贾栩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慢悠悠的走到赵刚身后。 他轻轻吹了吹杯口的茶叶沫子,声音不大。 “这叫‘战争红利’。” “打仗是咱们爷们儿的事,可好处不能光咱们占着。” “让老百姓跟着沾沾光,吃口饱饭,穿件暖衣。” “这人心,才算是真正在咱们这边。” 赵刚叹了口气,他转过身,把手里的报表往桌上一放。 “老贾,我不是心疼这点东西。” “我是怕,怕战士们这胃口养刁了,嘴吃油了。” “以后要是再遇到难处,再让大家啃树皮、吃草根。” “他们还能咽得下去吗?” 贾栩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冷光。 “放心,老赵。” “鬼子很快就会帮我们‘消化’这些东西的。” 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连绵的群山。 “他们现在越饿,闻到咱们这边的肉香,就会越疯。” “到时候,战士们不用你动员。” “就知道手里的枪和嘴里的肉哪个更实在。” 训练场上,此刻已经变成了露天大食堂。 几十口大锅一字排开,里面炖着香气扑鼻的红烧肉。 肉块切得有拳头那么大。 魏大勇愁眉苦脸的蹲在一个木盆前。 盆里堆得冒尖的红烧肉,油汪汪的泛着光。 他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一股肉香从喉咙里涌出来。 他揉着肚子,对旁边巡视的李云龙求饶道:“团长,俺……俺真吃不下了……” “嗝……俺现在就想喝口小米粥刮刮油。” 李云龙二话不说,抬腿就是一脚踹在魏大勇的屁股上。 “少他娘的废话!” “这可是小鬼子专供给他们天皇吃的贡品猪肉!” “精贵着呢!” “你不吃,老子今天就把你当猪肉给炖了!” 周围的战士们发出一阵哄笑。 每个人嘴边都油光锃亮。 这种“强迫吃肉”的命令,让他们觉得既荒唐又说不出的幸福。 街角处,几个半大的孩子正拿着缴获来的日军防毒面具。 他们套在脸上当鬼脸面具玩。 他们发出“呜呜哇哇”的怪叫,互相追逐嬉戏。 笑声传遍了整个村子。 就在这片喧闹中,一个穿着国军军服的军官,领着两个卫兵走进了赵家峪。 他是楚云飞派来的联络官,姓方。 方联络官看着满街堆积如山的物资。 看着那些蹲在路边端着盆大口吃肉的八路军士兵,整个人都看傻了。 他下巴张得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结结巴巴的拦住一个路边的哨兵。 他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问道:“这位……这位长官,敢问贵军这是……” “这是在搞什么庆典吗?” “还是说……打了什么天大的胜仗?” 那哨兵刚把一大块肥肉咽下去,嘴里还嚼着。 他满不在乎的瞥了他一眼。 “没啥,就是仓库实在腾不开了。” “团长发愁,我们当兵的,就帮团长分分忧。” 方联络官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里的意思,就见那哨兵又端起盆,呼噜呼噜的吃了起来。 团部里,李云龙把两条腿翘在桌子上,用一根缴获的牙签剔着牙。 “老贾,你说这小鬼子咋还没动静?” “都好几天了,屁都不放一个。” “老子这右眼皮直跳,不是什么好兆头。” 贾栩正站在墙上那副巨大的军用地图前。 他手里拿着一支红蓝铅笔,在太原的位置上,轻轻画了一个圈。 “冈村宁次现在估计正忙着洗澡呢。” “他那身味儿,没个十天半个月怕是去不掉。” 村里的铁匠铺,炉火烧得通红。 王承柱正赤着膀子,指挥着几个铁匠。 他们把缴获来的铁路钢轨一段段扔进熔炉。 烧红的钢水被浇筑进新的模具里。 那是为“没良心炮”量身打造的加厚炮桶。 李云龙站在村后的高坡上,背着手。 他看着脚下这片繁荣又充满生机的景象。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肉香和烟火气的夜风,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老赵,你说,咱们这辈子,干成这样,值不值?” 赵刚站在他身边。 他看着那些吃饱了肉,脸上洋溢着笑容的战士和百姓,重重的点了点头。 “值了。” 第215章 十万火急!全团化身日军精锐 八路军总部,窑洞。 昏黄的油灯下,夹着烟的手微微颤抖。 烟灰掉落在桌上那份电报纸上,他却浑然不觉。 烟缸里,烟头已经堆成了小山。 电报的内容很短, “……日寇集结重兵,对我沂蒙山区根据地发动铁壁合围。” “敌一万五千余人,配有重炮、战车,分区清剿,势要将我山东纵队斩尽杀绝。” 参谋长站在地图前,粗糙的手指在晋西北与沂蒙山之间划过一道直线。 “给李云龙发电!” “十万火急!” 赵家峪,独立团团部。 李云龙正翘着二郎腿,满嘴流油的啃着一只刚出锅的烧鸡。 这是他从张万和那里“抢”来的战利品。 “砰!” 门被猛的撞开,通讯员喘着粗气,手里攥着电报。 “团长!总部……总部十万火急电报!” 李云龙慢悠悠的撕下一条鸡腿,头也没抬。 “急什么?天塌下来有老子顶着。” “念!” 李云龙 “啪!” 他猛的将手里的烧鸡狠狠摔在桌上,油汁溅得到处都是。 “他娘的!” 李云龙一脚踹翻了身旁的椅子,木屑横飞。 “欺负咱们山东兄弟没炮是吧?” “冈村宁次这个老王八蛋,刚在老子这儿吃了瘪,就跑去山东撒野!” 赵刚闻声从里屋快步走出。 他拿起桌上的电报迅速看了一遍,走到地图前,手指在上面快速比划着。 “团长,不行。” “按常规行军速度,就算我们不眠不休,急行军赶过去最快也要半个月。” “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李云龙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叮当作响。 “那你说怎么办?” “难道眼睁睁看着咱们山东的弟兄,被鬼子包了饺子?” “老子这张脸往哪搁!” 李云龙看向正在点清物资清单的贾诩,大手搭在贾诩的肩膀上, ”老贾你说要怎么办!我不能眼看着我们山东兄弟受苦!“ 贾诩想了想看了看目前的物资储备沉思了一下, “张万和刚送来的最新统计,我们缴获的卡车能开动的有数百辆。” “装甲车,十辆。” “还有成堆的鬼子军服、钢盔、皮靴。” “最关键的是,冈村宁次现在正忙着‘洗澡’呢。” “他那架飞机被咱们送了份大礼,现在整个华北日军指挥系统都近乎瘫痪。” “谁也不敢去打扰冈村阁下‘静养’。” 贾栩走到地图边,拿起红蓝铅笔在地图上画出一条红色线路。 这条线从赵家峪出发,直插山东腹地。 “所以我的计划是,全团换装,披上鬼子的衣服。” 他声音平淡,说出的计划却让赵刚倒吸一口凉气。 “我们将伪装成‘华北方面军直属第101特别机动支队’,奉冈村宁次司令官的绝密手令,紧急驰援山东。” 赵刚第一个提出质疑, “老贾,这太冒险了!” “几千人的队伍不是三五个人,鬼子又不瞎。” “沿途那么多关卡,那么多据点,万一有一个环节穿帮,我们就是一头扎进鬼子的包围圈里!” “放心。” 贾栩胸有成竹的从公文包里拿出厚厚一叠文件,在桌上摊开。 上面是各种伪造的“关东军调令”和“华北方面军通行证”。 甚至还有“冈村宁死亲笔手令”。 纸张泛黄,字迹模仿得惟妙惟肖,最绝的是那鲜红的印章。 “文书我早就都准备好了,一直没用上!” “印章,是用缴获的上好白萝卜连夜刻的,蘸了咱们自己的红印泥,包真。” 贾栩拿起一张“手令”,在灯下晃了晃。 “而且现在华北方面军司令部乱成一团。” “没人敢去、也没人能去打扰冈村宁次核实这份命令的真假。”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李云龙凑过去看了半天,虽然一个字都不认识,但那架势看得他心花怒放。 他猛的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 “他娘的!这就叫灯下黑!” “好主意!老子还没当过鬼子的大佐呢!” “传我命令!” 李云龙扯着嗓子吼道,“吹号!紧急集合!” 整个赵家峪瞬间动了起来。 辎重营的人把一箱箱弹药、一袋袋压缩饼干往卡车上搬。 还有那些刚造出来的“没良心炮”,也被他们搬了上去。 王承柱带着他的炮兵连,正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一门改装后的九二式步兵炮。 炮管被擦得锃亮。 他拍着炮管,对旁边的李云龙咧嘴笑道:“团长,这大家伙要是拉到山东去,够那帮小鬼子喝一壶的!” 另一边,段鹏带着他的特战队,已经换上了缴获来的日军宪兵队高级军服。 呢子料,高筒靴,白手套。 一个个对着水缸当镜子,整理着自己的军容,嘴里还笨拙的练习着刚学会的几句日语。 “八格牙路!” “死啦死啦地!” 那滑稽的样子,引得旁边的人一阵发笑。 贾栩板着脸,走到队伍前面, “所有人听着!” “从现在开始,到任务结束,全团禁言!” “谁都不许开口说话,用手势交流。” 一支庞大的“日军”机械化车队,悄无声息的驶出了赵家峪。 五十多辆卡车和装甲车排成长龙,车灯汇成两条光河,划破了晋西北的黑暗。 每一辆车的车头上,都挂着一面崭新的膏药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李云龙大马金刀的坐在头车副驾驶,穿着一身日军大佐的军服。 他脚舒服的架在仪表盘上,嘴里还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样子嚣张到了极点。 赵刚坐在后排,背挺得笔直,双手紧紧握着腰间的驳壳枪,手心里全是汗。 车队抵达了第一道封锁线。 哨卡前的栏杆紧闭,几名日军哨兵挥舞着旗帜,示意车队停车接受检查。 一名哨兵端着三八大盖,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 李云龙不等他开口,猛的摇下车窗探出头,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 “バカヤロー!(混蛋!)” 李云龙用刚学会的日语咆哮道。 “军务紧急!耽误了冈村司令官的大事,你负责得起吗?” 那哨兵直接被扇懵了,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抬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车里坐着的,赫然是一名肩扛大佐军衔的“长官”。 而他身后,几名杀气腾腾的“宪兵”正用冰冷的眼神瞪着他。 哨兵双腿一软,条件反射般的立正站好,九十度鞠躬。 “哈依!” 这时,段鹏从后车跳了下来。 他手里拿着那张萝卜刻章的“冈村宁次亲笔手令”,在那哨兵眼前飞快的一晃。 这根本不给对方看清文字的机会。 他用生硬但凶狠的日语低喝道: “紧急军务!阻拦者,死!” 哨卡里的日军小队长闻声跑了出来,看到这阵仗,腿都软了。 他连滚带爬的跑过去,亲自抬起了栏杆。 车队轰鸣着发动,日军小队长还带着手下的士兵,在路边列队敬礼。 他们恭送这支“皇军精锐”离去。 卡车呼啸而过,卷起的漫天尘土,劈头盖脸的喷了那几个日军一脸。 李云龙摇上车窗,再也憋不住了,放声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老贾,你这招真他娘的绝了!” “你看那帮孙子,还给咱敬礼呢!” 第216章 机枪扫射脚边,鬼子还得鞠躬道谢 华北平原的公路上, 几十辆卡车和装甲车卷起的黄尘,铺天盖地。 沿途据点炮楼里的伪军,远远看见这股气势汹汹的烟尘。 他们又看到那熟悉的军旗和车辆,吓得连滚带爬的趴在路边沟里,头都不敢抬一下。 “团长,油不够跑到山东了。” 头车里,驾驶员回头看了一眼油表,脸上带着焦急。 贾栩正拿着一张军用地图仔细端详。 他闻言抬起头,手指着前方一个模糊的路牌。 “前面就是石家庄兵站,去鬼子那加。” 车队没有丝毫减速,直接转向,朝着石家庄的方向开了过去。 没过多久,一座戒备森严的兵站出现在视野中。 车队大摇大摆的驶入兵站大门。 门口的哨兵看见这支装备精良、气势逼人的部队,连盘问都不敢,直接立正敬礼。 一个挂着中尉军衔的日军后勤官,正指挥着手下卸货。 看到这支不速之客,他有些疑惑。 他一路小跑过来,在头车旁停下,挺直了身子。 车窗缓缓的摇下,贾栩穿着一身笔挺的大佐军服,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他用一口流利标准的东京口音,冷冷的开口。 “奉冈村司令官密令,执行绝密任务,立即加满油料!” 后勤官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敬礼,但手刚抬到一半又停住了。 他迟疑的看向贾栩,手不由自主的按向旁边办公室门口的电话机。 “长官,没有调度令,我需要向司令部核实……” 贾栩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了后勤官的耳朵。 “司令官阁下现在心情‘极度不佳’,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打电话去触霉头?” 这句暗示性极强的话,以及最近军中那些关于冈村司令官“有味道”的传闻,让后勤官的手剧烈的抖了一下。 据说有个大佐只是去汇报工作,就被司令官用指挥刀的刀鞘抽得满脸是血。 后勤官的手猛的从电话机上缩了回来。 他脸上瞬间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 “快!给长官加油!加满!” 他转过身,对着手下的士兵大声呼喝,仿佛刚才犹豫的人不是自己。 独立团的战士们纷纷跳下车。 他们一边熟练的拿起油枪给卡车加油,一边眼神不善的盯着周围的鬼子兵。 每个人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腰间的枪机,手指就搭在扳机护圈上。 整个加油站的气氛,因为这群不速之客而变得格外压抑。 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日军士兵,此刻都缩着脖子,不敢与这些杀气腾腾的“同僚”对视。 李云龙坐在车里,眼珠子四处乱转。 他一眼就看见不远处停着的两辆卡车,上面盖着帆布,但隐约能看到箱子的轮廓。 “那两车是什么?” 李云龙指着那两辆车,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征用了!” 后勤官顺着李云龙的手指看过去,脸色一白,连忙解释道: “长官,那是刚从本土运来的牛肉罐头,是……是供给前线军官的……” “嗯?” 贾栩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重重的音节,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后勤官后面的话,直接被噎了回去。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多说一个字,对方会立刻拔枪毙了自己。 “是!是!长官们执行绝密任务辛苦了,理应得到最好的补给!” 后勤官一个九十度鞠躬,然后转身对着自己的手下吼道: “八嘎!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那两辆车挂到长官的车队后面去!” 几个日军士兵手忙脚乱的跑过去,乖乖的帮独立团把两辆满载牛肉罐头的卡车,挂在了车队末尾。 车队加满油,缓缓驶出兵站。 后勤官带着手下的士兵,在门口列队敬礼,目送着这支“友军”扬长而去。 直到车队的尾灯都看不见了,他们才敢直起腰来。 驶出兵站老远,赵刚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擦了把额头的冷汗。 “老李,你这胆子也太大了,那可是鬼子窝啊。” “光天化日之下,你就敢直接抢?” 李云龙已经从后车厢摸过来一罐刚“征用”的牛肉罐头,用刺刀撬开,叉起一大块肉塞进嘴里。 他含糊不清的说道: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叫什么?这叫敌后武工队提前开展工作!” “来,老赵,尝尝鬼子给咱们的孝敬。” 他把罐头递到赵刚嘴边。 ...... 车队一路向东,进入了鲁西北地界。 前方的公路上,突然腾起一阵烟尘。 一支规模庞大的日军部队,正迎面开来。 从望远镜里看,对方的旗帜上写着“步兵第XX联队”,看装备和人员数量,至少是一个满编的联队。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车队里所有的战士,都在同一时间将子弹推上膛,手指扣上了扳机。 对方的先头部队已经打出旗语,询问这支“神秘部队”的番号和任务。 贾栩拿起车载喇叭的话筒,深吸一口气, “八嘎!我们是特高课督战队!奉冈村司令官绝密手令,前来督战!前方部队立即靠边停车,接受检查!” “特高课督战队”这几个字,让他的心里猛的一沉。 最近华北方面军战事不利,冈村司令官震怒,派出特高课的疯狗四处督战抓典型,这事他早有耳闻。 可他还是有些迟疑,毕竟对面这支部队来得太过蹊跷,而且装备好得有些过分。 他没有立即下令让路。 贾栩通过望远镜,清晰的看到了对方指挥官的犹豫。 他眼神一冷,对车顶的魏大勇下令: “和尚,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对着他们车队前面的路面,开火示警!” “是!” 魏大勇狞笑一声,拉动了车顶那挺12.7毫米重机枪的枪栓。 “哒哒哒!” 一串短促而有力的点射,火舌在瞬间喷涌而出。 子弹划破空气,精准的打在日军联队长乘坐的卡车前方不到三米的水泥路面上。 水泥碎屑和石子被高速的子弹打得四处飞溅,有几颗甚至崩到了那名联队长的军靴上。 日军联队长吓得脸色惨白,浑身一个激灵。 这精准的点射和毫不犹豫的开火姿态,让他最后一丝怀疑也烟消云散。 这绝对是那群无法无天、杀人不眨眼的特高课督战队! 要是自己再迟疑片刻,下一梭子子弹,恐怕就要打进自己的驾驶室了。 “靠边!快靠边!” 他惊恐的对着司机和传令兵大吼,声音都变了调。 整个日军联队的行军队形,瞬间大乱。 一辆辆卡车慌不择路的冲向路边,有的车轮甚至陷进了排水沟里,歪歪斜斜的停着。 日军士兵们从车上跳下来,手忙脚乱的给独立团的车队让出了一条宽阔的大道。 独立团的车队没有减速,呼啸着从日军联队旁疾驰而过。 李云龙特意从车窗探出头,看着那个站在路边、脸色发白的联队长,不屑的朝他脚边吐了一口唾沫。 那名联队长身体一僵,非但不敢有任何不满,反而赶紧弯下腰,深深的鞠了一躬。 “给长官添麻烦了!” 他带着哭腔的道歉声,被卷进了卡车驶过的滚滚烟尘里。 看着后视镜里那个还在不停鞠躬的鬼子联队长,魏大勇笑得捂着肚子,眼泪都快出来了。 “团长,这鬼子……这鬼子真他娘的贱骨头!” 贾栩收回目光,重新摊开地图,手指在上面一个地名上点了点。 “过了这关,前面就是沂蒙山了,让大家打起精神,做好战斗准备。” 他的声音恢复了严肃。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车队关闭了车灯,在夜色中摸索前进。 远处的天边,隐约有火光闪烁,隆隆的炮声顺着风断断续续的传来。 那是山东纵队的兄弟部队,正在浴血奋战。 赵刚看着远方的火光,紧紧的握住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终于到了。” 李云龙拉动了手中冲锋枪的枪栓,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兄弟们,山东的鬼子还没尝过咱们独立团的厉害。” “今天,咱们就去给他们好好上一课!” 第217章 全歼日军大队 车队在沂蒙山外围停了下来。 前方不远处,一个村庄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李云龙随即推开车门跳了下去,一步步走向村口, 他瞬间意识到不对劲,一股焦糊味越来越浓, 只见,村口那口老井旁,横陈着一具老人的尸体。 他蜷缩着身体,干枯的手指紧紧抓着井沿的青石板。 李云龙停下脚步,看着那具尸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帮畜生!” 一旁贾栩缓缓的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翻动老人的衣领。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村庄里倒塌的房屋和尸体, “鬼子可能就在前面,看样子还没走远!” “所有人,上刺刀。” 就在这时,一名侦察兵从前方的黑暗中闪出。 “报告!前方三公里黑风口,有一支友军被鬼子包围了!” “看军装是山东纵队的,人数大概一个营,已经被压缩在山顶上。” “看样子快顶不住了!” 李云龙猛的转过身,他二话不说,对着车队方向狠狠一挥手。 “全团下车!车辆利用地形隐蔽!” 他扯开憋屈的大佐军服,露出里面八路军的灰色棉衣。 李云龙从车上抄起一杆冲锋枪。 “把家伙式都给老子亮出来,准备干活!” …… 黑风口,山顶阵地。 几块焦黑的岩石后面,教导员胡志国把最后一排子弹推进枪膛。 他环顾四周,还能动的战士已经不足三十人。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伤,军服被鲜血和硝烟染成了黑红色。 阵地上的弹药箱已经空了,只剩下零散的十几发子弹。 阵地上的战士绝望的闭上了眼。 他已经能听到山下鬼子军官,在用日语狂妄的叫嚣,那是总攻的命令。 山脚下,日军大队长松井石根狞笑着,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指挥刀。 月光下,刀刃反射着森冷的寒光。 “冲锋!” “不留活口!” “天皇陛下板载!” 几百名日军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 他们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向那个小小的山头。 刺刀在月光下汇成一片寒光,喊杀声震得山谷嗡嗡作响。 就在战士们准备拉响手榴弹时,一个声音突然从山谷另一侧传来。 “通!通!通!” 日军后方侧翼的树林里,几十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跪在地上。 他们熟练的调整着炮口角度。 没有任何呐喊,只有迫击炮出膛的闷响接连不断。 几十发炮弹划着精准的弧线,越过山顶,砸进了日军冲锋队形。 一瞬间,冲锋的日军队伍中间爆开了一团团血雾。 爆炸的气浪将无数肢体和武器抛向半空,断臂残腿如同雨点般落下。 惨叫声瞬间盖过了喊杀声,黑色的潮水被撕开一个个巨大缺口。 山顶上,准备同归于尽的战士们全都愣住了。 他们呆呆的看着山下的景象,一个年轻战士结结巴巴的问道。 “哪……哪来的炮?主力来了?”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一阵更加密集的枪声响起了。 那枪声清脆而富有节奏,每一声枪响,都伴随着一名日军的倒下。 山下,正在督战的日军机枪手,脑袋猛的向后一仰。 红白之物四散飞溅。 那些挥舞指挥刀的军曹,眉心齐齐多出了一个精准的血洞。 他们的身体僵直的倒了下去。 山谷另一侧的草丛里,赵刚冷静的趴在地上。 他每扣动一次扳机,便有一个鬼子应声倒下。 与此同时,魏大勇带着几十名特战队员,从日军侧翼摸了上去。 他们手中的冲锋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将炸懵的鬼子成片扫倒。 日军大队长松井石根彻底慌了。 他转身朝着炮弹飞来的方向,惊恐的大吼。 “八嘎!后方!后方有敌人!” 他刚吼完,一颗子弹就贴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子弹削掉了他半只耳朵。 剧痛和恐惧让他怪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躲进了一个弹坑里。 高地上,贾栩拿着望远镜,冷静的观察着整个战场。 他放下望远镜,对着身边的通讯兵淡淡下令。 “速战速决。” “别让友军看见我们的脸,保持神秘。” 命令下达,独立团布置在两翼的十几挺轻机枪同时开火。 密集的子弹组成了两道交叉火网,将残存的日军死死压在地上摩擦。 子弹打在岩石和地面上,溅起一串串火星和尘土。 鬼子们被压得头都抬不起来,毫无还手之力。 特战队员们冲入了已经溃散的敌群。 他们没有任何废话,手中的刺刀和工兵铲上下翻飞。 手起刀落,全是刺刀见红的近身格杀,高效的收割着敌人。 山顶上,山东纵队的战士们已经完全看傻了眼。 一个战士张着嘴,喃喃自语。 “这……这是哪部分的?杀鬼子跟杀鸡一样?”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甚至没有超过二十分钟。 山谷里,几百名日军全部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空气中只剩下浓郁的血腥味。 李云龙从一具鬼子尸体旁站起身,意犹未尽的撇了撇嘴。 他对着旁边的贾栩说道: “这帮山东鬼子不经打啊。” 贾栩没有理会他的凡尔赛,只是对着段鹏示意了一下。 段鹏会意,立刻指挥几个战士,抬下两箱崭新的步枪弹药。 还有几十支保养得油光发亮的三八大盖。 他们将这些物资整齐的码放在山脚下最显眼的位置。 贾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是他早就写好的几个大字。 “友军以此杀敌”。 他将纸条压在最上面一箱弹药底下。 几分钟后,残存的战士们冲下山。 他们看到的,只有满地的鬼子尸体和那堆弹药。 拿起那张字条,看着上面苍劲有力的大字。 第218章 停车检查?给老子撞过去! 独立团车队卷起一阵烟尘,离开了黑风口。 李云龙坐在头车里,把那件憋屈的日军大佐军服脱下来,随手扔出窗外。 “传我命令!把身上这层狗皮都给老子扒了,换回咱们自己的军装!” 他的声音通过车载电台传遍了整个车队。 “膏药旗也都给老子撕了!但车和炮都留着,谁敢动老子跟他急!” 命令被迅速执行。 战士们纷纷脱下日军军服,露出里面早已穿好的灰色棉衣。 车身上的膏药旗被撕扯下来,随手丢在路边的尘土里。 一支奇特的部队出现在了鲁中平原的公路上。 开着日式卡车和装甲车,扛着三八大盖和歪把子,车上还架着九二式步兵炮的八路军。 整个车队的气氛,随着军装的更换,陡然一变。 之前是伪装下的压抑和谨慎,此刻是卸下伪装的张扬与狂放。 “团长,这下痛快了!”魏大勇在后面的车上探出脑袋,咧着嘴大笑。 李云龙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贾栩给他点上。 他深吸一口,吐出的烟雾被风吹散。 “这才像话。开着鬼子的车,打鬼子的仗,这他娘的才叫以战养战!” 赵刚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眉头微微皱起。 “老李,我们这么大摇大摆地在公路上走,是不是太招摇了?” “万一碰到鬼子大部队,不好收场。” 李云龙用夹着烟的手指了指车顶的重机枪。 “怕什么?现在咱们鸟枪换炮了。以前是咱们躲着鬼子走,现在该轮到鬼子躲着咱们了。” 贾栩拿着地图,指着前方的一个路牌。 “政委的担心有道理,但现在我们追求的就是速度。” “前面是日军划定的‘治安模范区’,鬼子在这里戒备反而松懈,他们想不到我们会从这里走。” 车队在平坦的公路上疾驰,发动机的轰鸣声连成一片。 刚进入山东地界的独立团战士们,第一次体验到了机械化行军的快感。 不用两条腿跑断,屁股底下是烧油的铁疙瘩,风从耳边呼呼刮过,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没过多久,前方公路上出现了一个用沙袋和木栅栏搭建的哨卡。 哨卡前,几个日军士兵正围着一个推独轮车的老乡。 一个鬼子军曹一脚踹翻了独轮车,车上的几袋粮食洒了一地。 老乡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哀求。 鬼子军曹却在放声大笑,还用枪托去捅老乡的后背。 独立团车队的轰鸣声,让哨卡的鬼子和伪军都转过头来。 看到这支没有悬挂任何旗帜,但装备精良的庞大车队,鬼子军曹愣了一下。 他把步枪一横,上前几步,用日语大声喝道: “停车!接受检查!” 驾驶员下意识地踩了踩刹车,回头看向李云龙。 “团长,停吗?” 李云龙眼睛里的火苗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他看都没看贾栩,直接对着司机吼道。 “停个屁!给老子撞过去!” “和尚!给老子开火!把那几个狗娘养的玩意儿给老子扫了!” “是!” 车顶上,魏大勇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他狞笑一声,拉动了那挺12.7毫米重机枪的枪栓。 “哒哒哒!” 沉闷而有力的枪声,如同重锤般敲响。 一道粗大的火舌从枪口喷涌而出。 大口径子弹瞬间撕裂空气,精准地覆盖了整个哨卡。 那个嚣张的鬼子军曹,身体上半身直接炸成了一团血雾。 他身边的几个鬼子兵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密集的弹雨打成了筛子。 沙袋工事如同纸糊的一般,在弹雨中不断爆开,黄沙四溅。 木制的栅栏更是被瞬间打得粉碎,木屑横飞。 头车的九六式装甲车没有一丝减速,反而加大了油门。 钢铁铸就的车身,狠狠撞向已经残破不堪的哨卡。 “哐当!” 一声巨响,整个哨卡被拦腰撞断。 残余的工事和鬼子伪军的尸体,被巨大的冲击力推着向后平移了十几米,最后被碾压在装甲车的履带之下。 钢铁履带压过沙袋和尸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车队呼啸而过,甚至没有一丝减速。 跟在后面的卡车,车轮径直从废墟和血肉上碾过,留下一道道混杂着泥土和血浆的车辙。 整个过程,从开火到碾平哨卡,不超过三十秒。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一场纯粹的力量展示。 刚进入山东地界的独立团,用这种近乎“路怒症”的打法,迅速体验到了“重装突击”的原始快感。 车厢里的战士们,一个个把头探出帆布,兴奋地看着被夷为平地的哨卡。 “他娘的!过瘾!” “这比用脚跑路爽太多了!” “以前看鬼子装甲车横,现在轮到咱们了!” 李云龙从后视镜里,看着那片燃烧的废墟,慢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 “山东的鬼子,也不过如此嘛。” 车队卷起的烟尘,遮蔽了身后的火光。 公路边几十米外的一片草丛里,几个穿着粗布衣服的汉子趴在地上。 他们是山东纵队派出来的侦察员。 刚刚那一幕,让他们所有人都僵住了。 一个年轻的侦察员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手里捏着的半块干粮“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 可那股浓烈的硝烟味和远处燃烧的火光,都在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他结结巴巴地扭过头,看向身边的队长。 “队……队长,这……这是哪路神仙?太……太豪横了吧?” 那名被称作队长的汉子,缓缓放下了手里那架磨损严重的望远镜。 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没见过……军装是咱们的,可这车……这炮……还有刚才那机枪……”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八路军哪支部队有这么阔气的装备。 最后,他压低声音,用一种极不确定的语气猜测道。 “难道……是苏联红军打过来了?” 第219章 一路横推!鬼子尸骨无存 鲁西北平原, 几十辆卡车和装甲车卷起漫天黄沙,朝着日军标注的封锁线笔直冲去。 虎头崖据点,日军中队长光村信田正举着望远镜,疑惑的看着地平线上那道烟尘。 “是哪支运输部队?没有接到通知啊。” 他放下望远镜揉了揉眼睛,再次举起。 烟尘中卡车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数量之多让他心头一紧。 “八路军?怎么会有这么多卡车?” 光村信田的脸色瞬间变了。 “柱子!给老子把那个最高的炮楼端了!” 李云龙粗犷的吼声在指挥车的对讲机里炸响。 “别给老子停车,油门踩到底,直接冲过去!” 王承柱稳稳的坐在打头的卡车车斗里,身前几门改装后的“没良心炮”早已调整好角度。 炮筒由汽油桶焊接而成,炮口粗大得能塞进一个人的脑袋。 黑洞洞的炮口,透着一股不讲道理的蛮横。 听到命令,王承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对着身边的炮手猛地一挥手。 “放!” 随着一声令下,几个硕大的炸药包被同时点燃引信,塞进了炮筒。 沉闷的“通通”声中,巨大的炸药包在空中划出几道笨拙而沉重的弧线。 它们带着一股蛮力,朝着日军那座引以为傲的炮楼砸了过去。 光村信田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眼睁睁看着几个黑乎乎的大家伙从天而降。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是什么东西?” 下一秒,他就不需要答案了。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压过了一切声音,连卡车的引擎轰鸣都被盖了过去。 大地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坚固的炮楼瞬间解体。 砖石、木梁、人体残肢混杂在一起,被狂暴的气浪掀上半空,随后又暴雨般砸落下来。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冲击波夹杂着辛辣刺鼻的气味,瞬间覆盖了整个据点。 爆炸中幸存的鬼子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被这股怪味呛得涕泪横流。 辣椒粉钻进他们的眼睛、鼻子和喉咙,带来火烧火燎的剧痛。 不少废铁钉更是随着冲击波,深深嵌入了他们的身体。 “啊——咳咳!” “眼睛!我的眼睛!” 据点里,到处都是捂着眼睛和喉咙在地上翻滚的鬼子,惨叫声比杀猪还凄厉。 头一辆装甲车看都没看那些活物,油门轰鸣,直接撞开了据点脆弱的木栅栏。 “嘎吱——” 木屑纷飞中,装甲车冲入据点,车载机枪的枪口开始转动。 它对着满地打滚的鬼子,进行无差别扫射。 “哒哒哒哒……” 子弹倾泻而下,鬼子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魏大勇站在一辆卡车的车顶,双手各持一把驳壳枪,左右开弓。 枪声清脆,每一次枪响都有一名鬼子脑袋开花,红白之物四溅。 他就那么站着,冷酷的眼神扫视着整个据点,如同降临的杀神。 一名日军机枪手挣扎着爬到一挺歪把子后面,试图进行反击。 他刚刚把眼睛凑到瞄准镜上,就看到镜片中心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砰!” 赵刚在指挥车里扣动了扳机,子弹精准的打穿了瞄准镜。 子弹贯穿那名机枪手的眼窝,从后脑飞出带起一蓬血雾。 车轮碾过鬼子的尸体,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咔嚓”声,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几公里外,一支被日军围困了半天的县大队,正准备趁着天黑拼死突围。 突然,虎头崖方向传来那声巨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县大队队长趴在山坡上,举着一个破旧的望远镜,满脸惊愕。 “啥情况?鬼子内讧了?拿炮轰自己的据点?” 旁边一个老兵也有些发懵: “这动静不像咱们的炮,倒像是重炮……” 他们等了许久见再没动静,便小心翼翼的派人摸了过去。 当他们赶到虎头崖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这里已经不能称之为据点,完全是一片残垣断壁,被炸碎的鬼子尸体随处可见。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辣椒味,呛得人直咳嗽。 一名老战士从一堆碎砖里,捡起一块扭曲变形的铁皮,手都在抖。 他仔细看了看,那是汽油桶的残片。 “用……用汽油桶当炮弹?这威力……神了!” 就在众人震撼不已时,有人发现据点唯一还算完整的墙壁上,用白石灰刷了一行嚣张的大字。 “借路一用,顺手清扫垃圾——独立团。” 县大队的战士们围在那行字前面,一个个眼中充满了崇拜与不解。 “独立团?咱们山东什么时候有这么猛的独立团了?” “开着汽车装甲车打鬼子,乖乖,这是哪路?” 与此同时,横扫了封锁线的独立团车队,已经在二十公里之外。 一片开阔的平原上,他们遭遇了一队正在巡逻的日军骑兵。 百十来个鬼子骑兵看到这支庞大的车队,立刻排开了冲锋的阵型。 李云龙透过车窗看着那些鬼子骑兵,咧嘴一笑,拿起了对讲机。 “跟老子玩骑兵?他娘的,班门弄斧!” “孙德胜!带你的骑兵连,教教这帮小鬼子怎么骑马!” “驾!” 孙德胜早就憋坏了,他一声呼哨,带着一百多名骑兵战士从卡车后方杀出。 人人手持雪亮的马刀,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气势如虹。 日军骑兵军官见状,拔出指挥刀向前一指,准备对冲。 然而,孙德胜并没有下令冲锋。 他一勒马缰,让战士们在百米开外停下,随后从背后掏出了一样东西——冲锋枪。 日军骑兵还在策马拔刀,准备来一场骑士间的对决,迎接他们的却是密集的冲锋枪弹雨。 “哒哒哒哒!” 上百支冲锋枪组成的火力网,瞬间将前方的空间彻底封锁。 马匹发出凄厉的嘶鸣,成片成片的倒下,连人带马被打成了筛子。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日军骑兵阵型,顷刻间土崩瓦解。 孙德胜收起打空了弹匣的冲锋枪,缓缓拔出马刀,刀尖指向仅剩的几个鬼子。 他双腿一夹马腹,怒吼道: “现在,才是拼刺刀的时候!” 战马奔腾,孙德胜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一刀挥过,一颗鬼子的人头冲天而起,脖腔里喷出的鲜血溅了他满脸。 孙德胜却毫不在意,反而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战斗很快结束,孙德胜翻身下马,用一块破布擦干了马刀上的血迹。 他走到一具鬼子尸体旁,狠狠啐了一口。 “土鸡瓦狗。” 第220章 天天吃牛肉?老子都要吃吐了! 山东腹地,一处干涸的河谷。 几十辆卡车与装甲车的引擎几乎在同一刻熄火, 李云龙推开车门,从缴获的日军指挥车上跳下。 他夸张的伸了一个懒腰,浑身的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娘的,这鬼子的真皮座椅太软,坐得老子屁股疼。” 他嘴里嘟囔着,一脚踢飞脚边的一块石子。 赵刚从副驾驶的位置下来,听到这话无奈的摇了摇头。 魏大勇可不管这些,他一脚踹开后方卡车的车厢挡板。 他对着里面挤满的战士们吼道: “都别愣着,埋锅造饭!” 他用粗大的嗓门继续喊: “团长说了,今天不把那两车快过期的罐头吃完,谁也不许睡觉!” 战士们一听顿时发出一阵哀嚎,但手脚却麻利的跳下车。 几十口行军大锅被迅速架起,干柴很快被点燃,升起袅袅炊烟。 战士们合力撬开几个大木箱,里面全是码放整齐的“富士山”牌极品牛肉罐头。 他们懒得用开罐器,直接用刺刀粗暴的捅开罐头。 然后将一罐罐油汪汪的牛肉块,哗啦啦的倒进锅里。 牛肉块在锅里堆成了一座座小山,随着温度升高,浓郁的肉香瞬间爆发出来。 那纯粹的油脂与香料混合的味道,顺着河谷的风势,向四周疯狂扩散。 河谷上方三百米处的草丛里,山东纵队五支队队长刘二嘎,正死死按住身边快要弹起来的战士。 他自己的喉结也在剧烈的滚动着,仿佛要将口水整个吞下去。 刘二嘎身边的战士小虎,一双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他死死盯着下方河谷里那一口口翻滚着肉浪的大锅,声音因为过度的激动而颤抖。 “队……队长,他们那是……那是牛肉?整锅的牛肉?” 河谷里,李云龙蹲在河边用冰凉的溪水洗了把脸。 他站起身走到一口大锅旁,看着里面翻滚的肥瘦相间的肉块,眉头却紧紧的锁了起来。 他拿起一双筷子在锅里扒拉了两下,似乎没找到想吃的东西。 他一脸嫌弃的把筷子“啪”一声摔在了旁边的石头上。 “又是牛肉,天天是牛肉!老子的肠子都要被这玩意儿的油给糊住了!” 李云龙的咆哮声在整个河谷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烦躁。 “就没有口咸菜疙瘩吗?哪怕是半个也行啊!” 炊事班长老王一脸委屈的小跑过来,他手里提着一个布袋,里面装着白花花的东西。 “团长,真没咸菜了,前天就吃完了。” “只有这……这是刚才从鬼子联队长车上缴获的‘贡米’。” “说是给天皇吃的,要不……给您熬点粥?” 李云龙看都没看那米,抬腿就是一脚,正踢在米袋子中间。 “喝个屁的粥!这米也是细粮,吃进嘴里就化了,没嚼头!” 他大手一挥,败家子似的吼道: “拿去喂马!让孙德胜那帮宝贝疙瘩也改善改善伙食!” “省得它们跑起来没力气!” 草丛里的刘二嘎听到这话胸口一闷,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手里攥着的半个黑窝窝头,瞬间被他无意识的捏得粉碎。 黑色的碎屑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喂马?那是白米啊!雪白的大米!给马吃?” 小虎没绷住,不争气的眼泪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 那混合着口水的眼泪黏糊糊的,他自己都没察觉。 不远处,贾栩正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手里拿着一份地图仔细看着。 他听到了李云龙的咆哮,也看到了炊事班长真的提着米走向马槽。 他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朝着段鹏招了招手。 段鹏立刻跑了过来,立正站好。 贾栩指了指营地周围: “去,把咱们吃剩下的罐头空盒,还有那些‘不合口味’的压缩饼干,在营地外围堆成一座塔。” 段鹏有些疑惑,挠了挠头: “参谋长,这是干啥?堆那么高,不是明摆着招鬼子来吗?” 贾诩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让你做就做,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段鹏虽然不解,立刻招呼人手去办了。 很快,孙德胜牵着他那匹心爱的战马走了过来。 那战马显然是识货的,马头埋在特制的大木槽里。 它大口咀嚼着拌了白糖和精米的草料,不时打出一个欢快的响鼻声。 李云龙看着吃得比谁都欢的战马,又好气又好笑的骂骂咧咧。 “你这畜生,吃得比地主老财还好!” “要是上了战场跑不快,老子回头就把你炖了吃肉!” 赵刚端着一碗几乎全是肉的“汤”走了过来,强忍着那股扑鼻的油腻味喝了一口。 “老李,注意影响。” “咱们这虽然是为了伪装,可这作风……是不是太铺张了?” 李云龙打断了他,理直气壮的拍着胸脯。 “我的大政委,你这就不懂了,这叫战略伪装!” “你想想,鬼子要是看见咱们吃糠咽菜,那才叫露馅呢!” “咱们现在扮演的,可是‘皇家御用’的贵族部队!” 远处,刘二嘎的心正在一滴滴的淌血。 他亲眼看到一个八路军战士从锅里捞起一大片肥肉,只吃了一口就嫌腻,随手就扔进了旁边的火堆里。 肥肉一接触火焰立刻发出“滋啦”一声,冒起一股青烟。 浓烈的油香再次钻进刘二嘎的鼻子里,狠狠的折磨着他的神经。 “队长,咱们干他一票吧?这肯定是鬼子的亲王卫队!” “太富了!抢了他们,咱们支队一年都不愁吃了!” 刘二嘎反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拍在小虎的后脑勺上。 “找死啊你!你瞎了?没看见那几辆铁王八吗?” “还有那卡车上架着的炮管子,比咱们的大腿都粗!” 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后怕: “这火力,一个照面,咱们五支队就得被打成灰了!” 贾栩不知道自己无形中,又劝退了一批潜在的“客户”。 他走到一辆卡车的旁边抽出刺刀,在车厢的挡板上刻下了一行日文。 刻完后,他又抓起一把泥土小心地涂抹在刻痕上。 他反复擦拭,直到那行字变得斑驳不清, 那行日文的意思是: “近卫第一师团·物资配给专用”。 这顿“幸福的烦恼”饭总算吃完了。 车队再次整装待发。 李云龙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自己滚圆的肚子。 “出发!去前面那个叫‘马集镇’的地方!” “听说那儿有地瓜烧,正好找点来顺顺气!” 引擎再次轰鸣起来,庞大的车队卷起漫天烟尘,沿着河谷向远方驶去。 原地,只留下一地狼藉的篝火灰烬,和那座由几百个空罐头盒堆成的“罐头塔”。 那座塔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车队走远后,刘二嘎再也按捺不住。 他们扑向那些被独立团战士视为“垃圾”的残羹剩饭。 刘二嘎一把抓起一个还没被踩扁的罐头盒,里面还沾着一些油腻的肉末和汤汁。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在罐头盒内壁上蘸了一点。 然后他颤抖的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一股浓郁到极致的肉香,瞬间在他的味蕾上炸开。 刘二嘎的眼泪,毫无征兆的夺眶而出。 眼泪顺着他满是灰尘的脸颊流淌下来。 “真他娘的是牛肉……还是热的……” 第221章 这真的是友军? 刘二嘎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把手里那个还温热的牛肉罐头铁盒攥得变了形,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把那沾着肉末的盒子塞进怀里,动作小心得像是揣着一块金疙瘩。 “都他娘的别愣着了!给老子追!” 刘二嘎对着他手下那帮还在地上舔罐头的兵低吼。 “全速跟进!这根大腿,咱们抱定了!” 五支队的战士们连滚带爬地跟在独立团车队扬起的烟尘后面。 他们沿途所见,每一个场景都在冲击着他们贫瘠的战争认知。 一道原本用来封锁村庄的深沟,现在被碾平了,只留下两条宽阔的履带压痕, 不远处的炮楼还在冒着黑烟,墙体上一个巨大的窟窿触目惊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炸开了花。 地上,一支三八大盖的枪管被压成了诡异的麻花形状,旁边躺着半截穿着军靴的小腿。 这些无声的残骸,比任何喊杀声都更具压迫感,侧面勾勒出一支部队无法用常理揣度的破坏力。 与此同时,十几公里外的陈家集破庙。 县大队队长赵奇杰正用一块破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他那把卷了刃的大刀。 刀刃上密密麻麻全是米粒大小的缺口,是刚才拼刺刀留下的。 他身边的通讯员脸色惨白,声音发虚。 “队长,子弹……就剩三发了。” 赵奇杰把大刀插回腰间,眼神扫过庙里或坐或躺的二十几个弟兄。 人人带伤,个个带血。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 “把文件烧了。” “弟兄们,把刺刀都给老子上好了。” “等会儿跟着我,冲出去,能拉一个垫背的,咱们就赚一个。” 破庙里,没有人说话,只有拉动枪栓和拔出刺刀的金属摩擦声。 破庙外,日军第三大队大队长坂田圭介一脸胜券在握的狞笑。 他用马鞭指着那座摇摇欲坠的破庙,对身边的副官嘲讽道: “这群土八路,真是插翅难飞了。” 他缓缓拔出指挥刀,刀锋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传我命令,全线突击!” “抓活的,我要让总部看看,我们是怎么活捉八路军指挥官的!” “哈依!” 数百名日军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从四面八方朝破庙发起了冲锋。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的震动从远方的地平线传来。 那震动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地面仿佛都在微微发颤。 坂田圭介有些疑惑,他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是战车中队吗?他们怎么提前到了?” 他以为是己方前来增援的坦克部队,正准备让旗语兵联络。 独立团的指挥车内,贾栩正通过潜望镜冷冷地观察着前方的战局。 日军的包围圈、冲锋的姿态,还有破庙里那若隐若现的八路军军装,都清晰地呈现在镜片里。 他拿起对讲机,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命令车队,保持当前车速,不要减速。” “重机枪自由射击,且战且行。” “我们的任务是穿过去,不要停车纠缠。” 头车里,李云龙一巴掌拍在装甲顶盖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对着驾驶员大笑: “听见没?孙德胜,你小子别急着拔刀,先让你手下的重机枪喝个饱!” “给老子用子弹,犁他娘的一遍!” 独立团的车队没有丝毫减速,直接从日军冲锋队列的后方蛮横地撞了进去。 车队两侧,数十挺车载重机枪在同一时间发出了怒吼。 密集的火舌构成了一张巨大的交叉火力网,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 那些正处于冲锋姿态、把后背完全暴露出来的日军士兵,成片成片地倒下。 子弹撕裂肉体的声音,骨骼碎裂的声音,混杂在重机枪的咆哮声中,谱成了一曲死亡的交响乐。 一辆九六式装甲车更是野蛮,它直接撞向日军设在侧翼的简易机枪掩体。 沙袋、泥土、歪把子机枪连同后面的机枪手,一起被巨大的动能撞飞。 坂田圭介和他那把锃亮的指挥刀,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卷入了冰冷的履带之下。 钢铁履带碾过,只在地上留下一滩模糊的血肉和一截扭曲的金属。 整个战斗过程,甚至不足一分钟。 他们从日军阵地的南侧切入,又从北侧穿出,留下一地破碎的尸体和零件。 车队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向前飞驰。 在车队的尾部,一辆卡车经过破庙外的草垛时,速度似乎慢了一刹那。 段鹏利用车身作为掩护,将两个沉重的木箱子和两挺崭新的歪把子机枪,精准地甩进了路边的草垛里。 他扯着嗓子,对着破庙的方向大吼: “里面的兄弟听着!这是我们团长赏的!” “拿去打鬼子!” 喊声未落,卡车已经加速,汇入车流,消失在远方的烟尘中。 赵奇杰已经做好了殉国的准备。 他带着最后二十几个战士,端着刺刀,准备冲出庙门做最后的搏杀。 可外面的枪炮声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他一脚踹开破败的庙门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只看到远处公路上那一排渐行渐远的车尾红灯,和一地支离破碎、冒着热气的日军尸体。 刚才还喊杀震天的战场,此刻安静得可怕。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景象。 一名县大队的老兵颤抖着走到那个草垛旁,他看到了那两个木箱子。 他用刺刀费力地撬开其中一个,盖子弹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兵的声音带着哭腔,因为激动而破了音。 “队长……队长你快看!” “全是德国造的木柄手榴弹!连引信都是新的!” 另一个箱子里,码放着上千发黄澄澄的机枪子弹。 那两挺歪把子机枪,枪身上的油都还没擦干净。 就在这时,刘二嘎带着他那支同样处于懵逼状态的五支队赶到了。 他看着满地的日军尸体,看着那些崭新的武器弹药,再看看一脸呆滞的赵奇杰等人,大口喘着粗气问道: “神……神兵呢?” 赵奇杰木然地抬起手,指着车队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 “路过……” “他们……他们说,顺手把鬼子灭了。” 独立团的车队里,李云龙点上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然后一脸不爽地抱怨: “他娘的,不过瘾!这帮小鬼子也太不经打了,老子裤子都脱了,就给我看这个?” 贾栩指着摊在膝盖上的地图,用铅笔在一个点上画了个圈。 “别急,老李。” “前面就是汶河大桥,那儿有个硬骨头。” “鬼子一个加强中队,配碉堡群,还有铁丝网和雷区。” 赵刚凑过来看了看地图,眉头微蹙。 “桥面太狭窄了,咱们的装甲车展不开,重火力优势发挥不出来啊。” 李云龙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一拍大腿。 “这怕啥!把咱们的宝贝‘意大利炮’拉出来,对着那碉堡轰他娘的!” 贾栩却神秘地笑了笑,收起了地图。 “老李,省省炮弹吧。” “对付这种不会动的固定靶,我有更省钱的办法。” 他看着李云龙和赵刚疑惑的眼神,缓缓吐出几个字: “一种不停车的爆破艺术。” 第222章 请鬼子坐土飞机 汶河大桥是连接鲁南与鲁中的咽喉要道。 桥头两侧,钢筋混凝土浇筑的碉堡群扼守着公路, 黑洞洞的机枪射击孔死死盯着往来的方向。 沙袋工事堆得有半人高,铁丝网一圈圈拉开, 上面还挂着几个已经干瘪发黑的乌鸦尸体。 桥头上,日军加强中队的中队长龟田正,正拄着指挥刀,亲自盘查过往的行人和车辆。 每一个过桥的百姓都必须脱下帽子,解开衣襟,接受他手下士兵粗暴的搜身。 稍有迟疑,便是一顿毫不留情的枪托猛砸。 河对岸,茂密的芦苇荡里,几十个身影一动不动地趴伏着。 他们是山东纵队特务营的官兵,营长张克用正举着一个磨损严重的望远镜,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放下望远镜,低声对旁边的指导员说: “这硬骨头,不好啃啊。” 指导员也探头看了一眼,随即缩了回来。 “鬼子的火力点配置得太刁钻了,正面冲锋就是送死。” “咱们带来的那几个炸药包,怕是连给人家挠痒痒都不够。” 张克用咬着后槽牙,心里盘算着伤亡。 就算把整个营都填进去,也未必能拿下这座桥。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公路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个孤零零的黑点。 黑点越来越近,是一辆日军制式的军用卡车。 那辆卡车开得歪歪扭扭,在并不宽敞的公路上画着龙。 桥头上的龟田也注意到了这辆奇怪的卡车,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举起指挥刀,向前一挥,示意卡车停车接受检查。 “八嘎!怎么开的车?不想活了吗!” 龟田对着越来越近的卡车怒吼,几个鬼子兵也端起了枪,枪口对准了卡车的驾驶室。 卡车似乎听到了命令,速度慢了下来,但行驶的轨迹依然摇摆不定。 就在距离桥头堡还有百十米的时候,卡车的驾驶室车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一个人影敏捷地从车上跳了下来。 那人影在落地的瞬间就地一滚,动作干净利落,翻进了路边的排水沟里,再也不见踪影。 龟田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瞪大眼睛看向那辆还在缓缓前进的卡车。 驾驶位上空无一人,一根粗大的木棍死死卡在座位和油门踏板之间。 这辆卡车,变成了一头无人驾驶的钢铁野兽,咆哮着,径直冲向了桥头堡。 “敌袭!” 龟田的吼声变得尖利刺耳,几乎变了调。 “射击!快射击!拦住它!” 桥头堡上的机枪第一时间响了起来。 子弹暴雨般打在卡车的引擎盖和车头上,激起一串串耀眼的火星。 卡车的前挡风玻璃瞬间被打得粉碎,但它依然毫不停歇, 甚至因为油门的持续作用,速度还在一点点增加。 河对岸的芦苇荡里,张克用和他的战士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蒙了。 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半张着,喃喃自语: “这是要干啥?自杀式袭击?” “哪路神仙?这么打仗的?” 他身边的战士们也是一脸的匪夷所思,所有人都忘记了隐藏,纷纷探出头看着这百年难遇的奇景。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辆“死士卡车”咆哮着冲到了桥头。 它一头撞进了堆积如山的沙袋工事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然后轰然停下。 车头深深地楔入沙袋中,车轮还在原地疯狂空转,卷起阵阵黑烟。 龟田看到卡车停下,稍微松了口气,但那股不安感却更加强烈了。 他挥舞着指挥刀,声嘶力竭地吼道: “派人过去!看看车上装的是什么!” 几个鬼子兵端着枪,小心翼翼地朝着那辆还在冒烟的卡车围了过去。 远处,隐藏在土坡后的一辆九六式装甲车里,贾栩通过潜望镜看着这一切。 他看到鬼子兵已经靠近了卡车,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他伸出手指,轻轻按下了手中一个不起眼的黑色起爆器按钮。 “送你们上天。”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甚至没有火焰。 在张克用和所有人的视野里,那辆卡车的车厢猛地膨胀了一下, 紧接着,一朵小型的、由尘土和火焰构成的蘑菇云,在桥头的位置腾空而起。 吞噬了卡车,吞噬了沙袋工事,吞噬了那几个靠近的鬼子兵,也吞噬了整个桥头。 强烈的冲击波紧随其后,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向四周扩散。 坚固的钢筋混凝土碉堡,在冲击波面前就,瞬间化为齑粉。 几十个或站或卧的鬼子兵,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就被狂暴的气浪撕扯着抛向了半空中。 龟田中队长被一股巨力狠狠地掀了起来,他在空中翻滚着, 还能看到自己的指挥刀飞向了更高的地方。 他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轰——” 震耳欲聋的声响,此刻才姗姗来迟。 那声音仿佛要撕裂人的耳膜,震得整条汶河都掀起了几米高的浪花,浑浊的河水拍打着两岸。 芦苇荡里,张克用和他的特务营战士们被这股声浪震得东倒西歪,一个个捂着耳朵,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骇然。 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烟尘还未散尽,一阵更加沉重的引擎轰鸣声就从浓烟中传了出来。 几十辆卡车和装甲车组成的车队,碾过还在冒着热气的巨大弹坑,冲上了大桥。 履带压过滚烫的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一些被炸飞后侥幸没死、掉进河里的鬼子正在水里挣扎呼救。 车队上的战士们连正眼都懒得看他们一眼,只是随手抬起枪,对着河里的活物随意地补着枪。 “噗通”、“噗通”,挣扎的水花一个个消失了。 李云龙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日军大佐军服,一只脚踩在装甲车的顶盖上,正解开裤腰带。 他对着桥下的汶河,畅快淋漓地放着水。 一道黄色的水线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入翻滚的河水中。 “小鬼子,洗个热水澡吧!他娘的,真舒坦!” 李云龙的笑骂声顺着风传到了对岸。 张克用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看着那支已经快要过桥的庞大车队,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快!快上岸!” 他回过神来,带着手下的兵连滚带爬地冲上了河岸。 可是,等他们跑到桥头时,那支神秘的车队已经完全通过了大桥,只留给他们一串嚣张的汽车尾气,和满地狼藉的战场。 半截被炸断的桥栏杆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掉进河里。 桥面上,随意的扔着几个麻袋。 张克用疑惑地走上前,用刺刀挑开一个麻袋。 “哗啦——” 黄澄澄的牛肉罐头、压缩饼干、急救包滚了一地。 另一个麻袋里,是一捆捆崭新的手榴弹和几盒子弹。 其中一个麻袋上,还压着一张纸条。 张克用捡起纸条,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大字。 “路过,没收住手,动静大了点。——老李。” 张克用看着那张纸条,捏着纸的手指都在微微哆嗦。 老李? 哪个老李? 哪个老李有这么大的手笔? 这他娘的叫动静大了点?这简直是把天都给捅了个窟窿! 一个年轻的战士凑过来,看着满地的物资,小声地问: “营长,咱们……咱们还炸桥吗?” 张克用回过神来,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在那战士的后脑勺上。 “炸个屁!鬼子都没了!桥也快断了!” 他指着满地的物资,眼睛里放着光,声音都变了调。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东西都给老子搬回去!一件也别落下!” 独立团的车队上,贾栩合上了笔记本,在上面记录着。 “汶河已过,爆破效果良好,符合预期。距离沂蒙山中心根据地还有五十公里。” 旁边的通讯兵摘下耳机,一脸古怪地向他报告: “参谋长,截获一份日军从济南发往华北方面军总部的紧急电报。” “电报里说,汶河大桥地区,疑似遭到了苏军一个重炮团的饱和式炮击……” 第223章 沂蒙山会师 沂蒙山腹地,枪声炒豆般炸响,将整个小山村笼罩在一片硝烟之中。 山东纵队司令员许猛,用一块还沾着泥土的毛巾擦去脸上的血污,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伤亡怎么样了?” 警卫员的声音带着哭腔:“司令,机关的同志……没剩下几个了。” 村子已经被日军一个联队死死咬住,压缩在不到一平方公里的狭小范围里。 房倒屋塌,到处都是弹坑和烧焦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硝烟混合的刺鼻气味。 许猛回头看了一眼,仅存的几十名警卫连战士背靠着残垣断壁,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决绝。 “老子当年也是敢死队长!” 许猛一把推开试图搀扶他的警卫员,从腰间“唰”的一声拔出了那把跟了他十几年的大刀。 刀锋在火光下闪着森冷的光。 “警卫连,跟我上!” “给机关的同志们,杀出一条血路来!” 山村外围,日军联队长黑岛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他用马鞭指着那座已成孤岛的村落,对身边的副官下令: “传我命令,发动总攻!” “天黑之前,必须把许猛的脑袋给我挂在旗杆上!” “哈依!” 日军的掷弹筒开始新一轮的发射,尖锐的呼啸声划破天际。 步兵们端着刺刀,开始向村庄的最后防线发起冲锋。 就在这时,黑岛突然感觉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有节奏的震动。 他疑惑地回头望向自己部队的后方,只见远处烟尘滚滚,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奔腾而来。 “是哪支部队?我们的援军吗?” 不等他想明白,一阵“通通”声响从烟尘方向传来。 紧接着,几十个黑乎乎的巨大物体,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令人费解的抛物线,朝着日军密集冲锋的后卫部队头顶砸了下来。 贾栩站在一辆改装卡车的车顶,手里举着望远镜,冷静地看着这一切。 卡车的车斗里,几个巨大的汽油桶被牢牢焊死,炮口朝天。 王承柱正指挥着炮手们,将一个个塞满了烈性炸药和钢珠的巨大炸药包,塞进炮筒里点燃。 “通!通!通!” 沉闷的发射声中,这些被李云龙命名为“车载没良心炮”的怪物,不断将死亡投射出去。 那些炸药包在日军后卫部队的头顶上凌空炸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片沉闷的“噗噗”声。 成片的日军士兵,没有任何征兆地僵在了原地。 他们保持着冲锋的姿势,脸上的表情凝固在狰狞的那一刻。 下一秒,他们软软地瘫倒在地,七窍中,缓缓渗出殷红的血丝。 他们身上没有任何外伤,皮肤完好无损,但内脏早已被恐怖的超压冲击波震成了肉泥。 黑岛手里的望远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趁着日军后阵大乱,魏大勇驾驶着一辆装甲吉普车一马当先。 他操控着车顶那挺MG42重机枪,对着鬼子混乱的队形喷吐出致命的火舌。 “哒哒哒哒!” 子弹疯狂收割小日本的着生命。 十几辆卡车与装甲车组成的突击队,排成一个锋利的锥形阵,野蛮地凿穿了日军的阵地。 紧随其后的,是孙德胜率领的骑兵连。 他们手中的马刀在阳光下闪着雪亮的光,专砍那些被冲击波震得晕头转向、站立不稳的鬼子。 刀光闪过,一颗颗人头冲天而起。 “里面的兄弟听着!都给老子趴好了!” 李云龙那标志性的大嗓门,通过车载大喇叭响彻整个战场。 “咱是晋西北独立团李云龙!别他娘的乱跑,小心爷爷的枪子儿不长眼!” “都给老子看好了,看我怎么给这帮小鬼子剃头!” 战壕里,正准备带头冲锋的许猛愣在了原地,手里的刀都忘了举起。 他身边一个年轻的战士揉了揉耳朵,不敢相信地问: “司令,我没听错吧?李云龙?他把晋西北搬过来了?” 许猛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呆呆地看着远处那支装备精良、打法蛮横的部队。 “那……那是什么炮?怎么动静比山炮还大?” 贾栩并没有让车队与纵队司令部的人合流。 他通过对讲机冷静地下达命令: “保持距离,利用我们的速度和射程优势,在外围放风筝!” “骑兵连负责分割,重机枪负责压制,炮兵定点清除他们的重火力点!绝不进行无谓的白刃战!” 独立团的车队就围着惊慌失措的日军残部高速转圈。 机枪、冲锋枪、迫击炮交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火力网,不断从日军身上撕下一块块血肉。 混乱中,一发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流弹,幸运地击中了日军临时堆放在一起的弹药车。 “轰隆!” 剧烈的殉爆瞬间发生,火光和冲击波席卷了旁边的临时指挥部。 正在声嘶力竭试图重整部队的黑岛联队长,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被炸成了碎片。 联队长一死,日军的指挥系统彻底瘫痪,残存的士兵彻底崩溃了。 战斗迅速从绞杀战,转为了一边倒的追击战。 独立团的战士们配合从村里冲出来的山东纵队战士,将残敌清剿一空。 当最后一声枪响落下,李云龙才心满意足地从吉普车上跳了下来。 他一身硝烟,满脸得意,大摇大摆地朝着同样一身狼狈的许猛走去。 许猛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一排排冒着黑烟的卡车和装甲车,眼眶一热,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他没说话,直接一拳擂在李云龙结实的胸口上。 “好你个李大脑袋!你这是打仗来了,还是炫富来了?” 李云龙被捶得一个趔趄,却不以为意,反而放声大笑起来。 “老许,你这话说的!咱老李穷怕了,好不容易攒下这点家当!” “这不一听说兄弟你有难,紧赶慢赶给你送见面礼来了嘛!这点东西,不成敬意!” 赵刚从另一辆车上下来,整理了一下军容,上前一步,对着许猛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许司令,八路军独立团,奉命前来报到!” “全团满编,无一掉队!” “司令,除了我们车队自带的物资,此次战斗还额外缴获日军联队旗一面。” “另有五千套全新的日式军服和三个基数的步枪弹药,请您查收。” 许猛身边的山东纵队战士们,眼睛都直了。 他们看着那一排排钢铁巨兽,看着那一箱箱码放整齐的物资,眼神里冒出的光,比看到亲爹还亲。 那眼神,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抱住独立团战士的大腿,喊一声“大哥,带我一个!” 许猛接过清单,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当他看到清单末尾那一连串零的时候,他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中混杂着凝重与狂喜。 “好!好!好!” “有了你们这支生力军,山东这盘棋,活了!” 他一把抓住李云龙的手,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 “走!回司令部!今晚杀猪……不对,今晚杀鬼子的马!给独立团的弟兄们接风!” 第224章 诱狗吃屎 山东纵队司令部,这原本只是个四处漏风的破窑洞。 此刻却被一种近乎荒诞的富贵气给填满了。 院子里,魏大勇正带着几个战士卸车。 “哐当!哐当!” 一箱箱印着日文的“富士山”牌牛肉罐头,被随意的扔在地上。 这些罐头,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有些木箱摔裂了,里面的铁皮罐头滚落出来,在地上叮当作响。 山东纵队的小警卫员小王,死死盯着滚到脚边的一盒罐头。 那上面画着一头肥硕的牛,他的喉结疯狂的上下滚动。 他的手伸出去一半,又缩了回来。 他想捡又不敢捡,眼神里全是渴望和敬畏。 “和尚!你他娘的轻点!” 李云龍大咧咧的坐在两个弹药箱上,手里抓着一只烧鸡,嘴里含糊不清的骂道。 “摔坏了老子不心疼,别砸着自家兄弟的脚!” 说完,他觉得屁股底下有点硌得慌。 低头一看,是一把缴获的日军佐官军刀。 “晦气!” 李云龙嫌弃的一脚,把那把象征着荣耀的军刀踢飞到墙角。 “这破玩意儿硬邦邦的,硌屁股!” “虎子,给老子拿两床鬼子的军毯来垫垫!” 许猛站在一旁,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他看着被李云龙踢开的佐官刀,那是他做梦都想缴获的物件。 他再看看地上铺着的日军纯羊毛军毯,正被战士们踩来踩去。 那是他们纵队伤员,连想都不敢想的保暖神物。 “老……老李,” 许猛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弯腰捡起一盒牛肉罐头,感觉沉甸甸的。 “这……这些,都是给我们的?” 李云龙啃了一口鸡腿,满嘴流油的摆摆手。 “见面礼!这算个屁!” “在晋西北,老子拿这玩意儿喂俘虏都嫌寒碜!” “咱们独立团的狗,嘴都比这刁!” 许猛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就在这时,一股浓烈霸道的肉香,钻进了每一个人的鼻孔。 院子中央,炊事班直接架起了十几口大锅。 那是用缴获的日军钢盔吊起来的。 锅底下柴火烧得正旺,锅里咕嘟咕嘟翻滚着奶白色的汤汁。 拳头大小的马肉块,混着切开的牛肉罐头。 再配上几颗山东大白菜,在沸水中肆意的翻滚。 那香气,简直霸道的不讲理,顺着风飘出了十里地。 窑洞外,那些刚刚经历过血战的山东纵队战士们,肚子早就贴了后背。 他们一个个闻着味儿,眼圈瞬间就红了。 不少人直接蹲在地上,捂着脸哭了出来。 太久了,他们太久没见过荤腥了。 这味道,简直比亲娘的呼唤还让人破防。 赵刚走到许猛身边,手里拿着一张清单。 “许司令,先别急着感动。” “这是两万发九二式重机枪子弹,五百箱手雷,还有三千双日军翻毛皮靴的清单。” “麻烦您签个字,我们好入库移交。” “当啷!” 许猛手里的牛肉罐头掉在了地上。 他猛的转过头,死死盯着赵刚。 “多少?两万发?” “政委同志,你没开玩笑吧?” 赵刚微微一笑,把笔塞进许猛手里。 “独立团从不开玩笑。” “签吧,再不签,老李又要骂我办事磨叽了。” 在这喧闹狂热的庆功宴角落里,贾栩正安静的坐在一张破旧的八仙桌旁。 他修长的手指剥开一颗奶糖,将糖送入口中。 他的眼神却阴冷的盯着墙上,那张简陋的山东作战地图。 许猛签完字,端着一碗肉汤凑了过来。 他脸上虽然挂着笑,但眉宇间仍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 “贾参谋长,这肉是真香啊。” 许猛叹了口气。 “可惜,这顿饱饭吃完,鬼子的‘铁壁合围’怕是就要来了。” “土桥一次那个老鬼子,在沂蒙山外围修了五千个碉堡。” “这是要活活困死我们。” 李云龙把鸡骨头往地上一扔,抹了一把嘴。 “铁壁?老子就是钻头!” “大不了老子把那五千个乌龟壳,一个个敲碎!” “敲碎?” 贾栩嚼碎了口中的奶糖,甜味在舌尖蔓延。 “五千个碉堡,你要敲到猴年马月?” “那是下策。” 许猛愣了一下。 “那上策是?” 贾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许司令,鬼子现在最缺什么?” “缺粮。” 许猛毫不犹豫的回答。 “鬼子这次大扫荡,名为治安强化,实为抢粮。” “他们的补给线,被游击队骚扰的很惨。鬼子实真实意图则想以战养战!” “没错,缺粮。” 贾栩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既然他们饿,那就给他们吃。” “段鹏!” “到!” “把咱们车上那几桶‘特制佐料’拿下来。” 段鹏嘿嘿一笑,转身跑向卡车。 不一会儿,他就带着几个战士,搬来了几个密封严实的铁桶。 铁桶上,赫然画着一个白色的骷髅头。 许猛吓了一跳。 “这是啥?毒气弹?” “咱们八路军可不兴用这个啊!” “比毒气弹带劲。” …… 济南,日军第12军司令部。 “八嘎!八嘎!八嘎呀路!” 土桥一次中将将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黑岛联队全灭的战报,抽得他眼冒金星。 一个整编联队,在拥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竟然被一支不明武装屠了个干净! “查清楚了吗?到底是哪支部队?” 土桥一次咆哮道。 “报告司令官,根据现场痕迹判断,对方拥有大量自动火器和重炮。” “甚至……甚至有装甲部队。” 情报参谋战战兢兢的回答。 “极有可能是……苏联人介入了。” “苏联人?不可能!” 土桥一次喘着粗气。 “不管这支支那部队是谁,传我命令!” “动用航空兵,把沂蒙山给我炸平!” “命令重装旅团,全速向牛头岭推进!” “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就在这时,通讯课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手里捏着一张电报纸。 “司令官阁下!截获一条奇怪的明码电报!” “念!” “是!电文内容如下:” “‘独立团在牛头岭休整,缴获物资过多,车辆无法承载。’” “‘现决定将带不走的五百吨粮食、罐头及重型武器,就地掩埋于棺材坳一线天。’” “‘掩埋完毕后,全团轻装转移。’” 土桥一次愣住了。 五百吨粮食?罐头?重型武器? 他的喉咙不自觉的动了一下。 第12军最近的补给状况,极其糟糕。 前线士兵甚至开始挖野菜充饥。 这五百吨物资,对他来说,诱惑力甚至超过了歼灭敌军。 “掩埋?” 土桥一次走到地图前,目光死死锁定了“棺材坳”这个位置。 “支那人要埋物资?” 与此同时,破窑洞内。 李云龙听着贾栩让发报员发出的电报,瞪大了眼睛。 “参谋长,你这是把狼往家里引啊!” “这要是鬼子真来了,咱们这点人……” “狼来了才有肉吃。” 贾栩看着地图上,那个口小肚大的山谷。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 “这几百吨物资就是诱饵,我要让土桥一次把牙崩在这儿。” “可是……” 许猛看着地图,担忧的说道。 “棺材坳那地方太窄,也就是个死地。” “鬼子指挥官不是傻子,不会轻易进去的。” “他们会进的。” 贾栩自信的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 “因为我会让他们亲眼看见,里面堆满了黄金和粮食。” “对于一个饥饿的强盗来说,理智?那是什么东西?” 贾栩转身,目光扫过李云龙和许猛。 “老李,许司令,敢不敢跟我赌一把大的?” 李云龙眼中的担忧瞬间消散。 “赌!只要能杀鬼子,老子把命押上都行!” “全团集合!” “把空罐头盒子都给我带上,去棺材坳布置‘金山’!” 夜色降临,独立团的车队再次启动。 车灯如龙,刺破了沂蒙山深处的黑暗。 车队向着那个名为“棺材坳”的死亡陷阱驶去。 而在济南,土桥一次看着那份电报。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贪婪而狰狞的笑。 “支那人要埋物资?愚蠢!” 他猛的拔出指挥刀,指向地图上的棺材坳。 “命令重装旅团,全速前进!” “哪怕跑断腿,也要抢在他们掩埋之前,把这批物资给我夺下来!” “那是皇军的!” 第225章 瓮中捉鳖阿部规秀 棺材坳。 人如其名,这地方就是一口天然的巨大棺材。 两侧山壁笔直如刀削,高达百米,只在一线天处漏下一丝惨白的天光。 谷底狭长幽深,阴风穿堂而过,发出的呜咽声鬼哭。 但今天,这口“棺材”里没有死气,反而充满了令人疯狂的“富贵气”。 “都给老子摆整齐了!” 段鹏带着特战队的战士们,正将成千上万个空罐头盒子码放在谷底的最深处。 这些铁皮盒子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金属光泽。 他们又在空隙里塞满了形状规整的石块,最后在表面盖上几十层厚厚的日军黄呢子军毯,只故意露出几个边角。 远远望去,那哪里是什么垃圾堆,分明就是一座堆积如山的军火和金条! “参谋长这招……真他娘的绝了。” 段鹏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退后几步看了看效果,连他自己都差点信了。 “吸溜——” 谷口的上风向,一阵浓烈霸道的肉香顺着风飘了过来。 炊事班的老王正带着人,把几百斤变质发臭的腊肉扔进火堆里烧。 虽然是坏肉,但在高温的炙烤下,油脂爆裂的香气依然能勾出人肚子里的馋虫。 李云龙趴在半山腰的掩体里,手里拿着望远镜,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 “败家啊!真是败家!” “虽然是坏肉,但这味儿……闻着老子都想下去抢两块!” 赵刚在旁边一边指挥战士们挖掘“猫耳洞”防炮,一边无奈地瞪了他一眼。 “老李,那是给鬼子准备的断头饭,你争什么气?” “都挖深点!鬼子的重炮不是闹着玩的!” “来了!” 许猛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丝颤抖。 五公里外的尘土飞扬,大地的震颤顺着岩石传导到了每个人的胸口。 日军华北方面军重装旅团,旅团长阿部规秀,带着他的钢铁洪流到了。 打头的不是步兵,而是整整一个中队的侧三轮摩托车,车斗上的机枪黑洞洞地指着前方。 阿部规秀坐在一辆装甲指挥车里,举着望远镜,眉头紧锁。 作为名将之花,他的嗅觉极其敏锐。 “停车!” 车队在谷口缓缓停下。 “这里地形险要,支那人最喜欢这种地方。” 阿部规秀冷哼一声:“放出军犬!搜索前进!” 十几条训练有素的狼青被牵了出来,狂吠着冲向谷口。 然而,刚跑出去没几百米, 它们夹着尾巴,呜咽着趴在地上,任凭驯兽员怎么抽打都不敢再往前一步。 段鹏在山顶嘿嘿一笑。 那是老虎粪。 贾栩特意让人从猎户搞来的“百兽之王”的排泄物,对付这些狗腿子,简直是降维打击。 “阁下,军犬不肯前进,似乎有什么让它们恐惧的东西。” 副官汇报道。 阿部规秀的疑心更重了。 “支那人大大地狡猾,这里肯定有埋伏!命令炮兵,准备覆盖射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山顶上的贾栩面无表情地按下了对讲机。 “炸一辆车!” “轰!” 谷口深处,一辆看似抛锚的报废卡车突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但这爆炸不是为了杀人。 随着车厢解体,几十箱货真价实的步枪子弹和几根从汉奸手里缴获的金条, “叮当!” 一根金条滚落在一名日军尖兵的脚下。 那士兵捡起来咬了一口,眼睛瞬间红了,回头大喊: “黄金!阁下!是黄金!” “还有崭新的子弹!满地都是!” 阿部规秀透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那散落一地的物资,还有谷底深处那座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山”。 那一刻,名将的理智瞬间被贪婪吞噬。 他的脑海里自动补全了一个逻辑: 支那人知道守不住,正在销毁物资准备逃跑! 那是五百吨物资!是皇军急需的补给! “八嘎!他们在销毁物资!” 阿部规秀的眼睛也红了,拔出指挥刀歇斯底里地咆哮: “不能让他们毁了皇军的物资!” “战车中队开路!步兵全速跟进!冲进去!把物资抢回来!” 轰鸣声瞬间响彻云霄。 日军的九七式坦克喷吐着黑烟,履带碾压着碎石,一马当先冲进了棺材坳。 紧随其后的是密密麻麻的步兵,他们争先恐后地涌入这道死亡峡谷。 许猛趴在山顶,手心全是汗,指甲都扣进了泥土里。 “进来了!真进来了!” “这帮鬼子不要命了?” 他打了一辈子仗,从没见过鬼子这么毫无章法地送死。 贾栩坐在弹药箱上,手里掐着秒表, “别急,许司令。”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等尾巴也进来,就可以包饺子,皮薄馅大那种。” 日军的队伍在狭长的山谷里拉成了一条长龙。 冲在最前面的士兵看着谷底深处那座越来越近的“金山”,兴奋得嗷嗷乱叫,队形开始变得拥挤不堪。 阿部规秀的指挥车也驶入了谷口。 三十秒后。 “参谋长,日军后卫部队全部通过谷口!” 观察哨的声音传来。 贾栩合上秒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关门,打狗。” 他的手指轻轻按下了起爆器。 “轰隆——!!!” 谷口两侧峭壁上预埋的数百公斤炸药同时引爆。 大地剧烈颤抖,无数巨石滚落,瞬间将谷口封得严严实实,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正做着发财梦的阿部规秀猛地一惊,脸色煞白。 “纳尼?!” “中计了!后撤!快后撤!” 然而,晚了。 谷底深处,那座诱人的“金山”突然发生了爆炸。 不是杀伤弹,而是特制的烟雾弹。 浓烈的黑烟瞬间吞噬了日军的前锋部队,视线受阻,坦克慌乱中互相碰撞, 前有迷雾,后有巨石。 阿部旅团几千人,被死死挤在了这道狭长的棺材里,进退不得。 “小鬼子们!” 李云龙那粗狂的声音,通过几个大功率喇叭,在山谷上方炸响,带着无尽的嘲讽。 “爷爷请你们吃顿好的!别客气!管饱!” “给老子亮家伙!” “哗啦——” 山崖两侧的伪装网猛地被掀开。 露出了后面那一排排黑洞洞的、粗大得吓人的炮口。 那是上百个由汽油桶改装的“没良心炮”。 阿部规秀抬头看着那些炮管,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贾栩站在高处,轻轻挥手。 “第一轮,特制佐料——辣椒石灰粉。” “放!” “通!通!通!通!” 沉闷的发射声响彻山谷, 无数个巨大的炸药包在空中翻滚,划出一道道死亡的抛物线,落向谷底密集的日军人堆。 “轰!轰!轰!” 炸药包凌空爆炸。 第226章 老李,有没有兴趣组建海军! “噗!噗!噗!” 漫天红白相间的粉尘瞬间炸开。 借着谷底穿堂风的势头,眨眼间就将整条棺材坳吞没。 能见度瞬间降到了零。 “八嘎!是烟雾弹!防毒面具!” 一名日军曹长下意识的大吼,试图指挥混乱的队伍。 但他刚张开嘴,那口令就变成了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 空气变得粘稠,带着肉眼可见的颗粒感。 那是特制的超细研磨辣椒粉,混杂着高纯度的生石灰。 每一口呼吸,吸入的不再是空气,而是滚烫的沙砾和玻璃碎。 肺部瞬间被火辣的刺痛填满,气管也开始痉挛收缩。 在这密闭闷热的峡谷里,日军士兵早已跑的浑身是汗。 生石灰粉末落在他们湿漉漉的皮肤上,钻进了他们的领口。 接触到汗水的一刹那,剧烈的放热反应便开始了。 “滋滋——” 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在峡谷各处响起。 无数日军士兵扔掉了手中的三八大盖,疯狂的撕扯着自己的衣服。 他们双手在脸上和脖子上拼命抓挠。 指甲抠破了皮肉,渗出的鲜血却让生石灰的反应更加剧烈。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一名日军尖兵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他的眼球粘膜接触到石灰粉,瞬间被灼烧成了灰白色。 那种眼球被活活烫熟的剧痛,让他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峡谷里乱成了一锅粥。 有人试图戴上防毒面具,但高密度的粉尘瞬间堵死了过滤罐。 面具内成了绝望的真空,憋得他们不得不扯下面具。 然后大口吸入那致命的“毒气”。 在剧痛窒息和失明的多重折磨下,日军彻底炸营了。 “在那边!杀了他!” “水!给我水!” 失去理智的士兵,对着任何发出声响的方向胡乱扣动扳机。 友军的子弹,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自己人打自己人,峡谷内一时间鲜血飞溅。 装甲指挥车内,阿部规秀听着外面的动静,脸色惨白如纸。 “关闭通风口!快!” 晚了。 车载通风系统忠实的将外界高浓度粉尘吸入车内。 狭小的密闭空间,瞬间充满了呛人的辣味和碱味。 几名参谋剧烈咳嗽,咳出来的不是痰,而是带着血丝的粉红色泡沫。 阿部规秀捂着口鼻,眼泪鼻涕止不住的流。 那种窒息感,让他这位“名将之花”狼狈不堪。 山顶上。 李云龙放下望远镜,听着下面那非人的动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他娘的……老贾,你这招比芥子气还毒!” “连惨叫都给没收了,光听见那破风箱似的喘气声,瘆得慌!” 贾栩站在悬崖边,眼神冰冷的注视着下方翻滚的红白浓雾。 他看了一眼表,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粉尘浓度够了。” “传令,点火。” 李云龙一愣:“点火?这都乱成这样了,还用炮轰?” 贾栩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谁说是炮轰?是物理超度。” 他猛的挥下手。 “第二轮,燃烧弹,送他们上路!” “通!通!通!” 又是上百发“没良心炮”怒吼。 这一次抛射出去的,不再是炸药包。 而是特制的凝固汽油弹和简易燃烧瓶。 它们直直的砸向粉尘最浓密的谷底。 “轰!” 第一颗火星触及高浓度可燃粉尘的瞬间,物理法则展现了它最暴烈的一面。 粉尘爆炸。 一道橘红色的火墙,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瞬间自谷底生成。 那不是普通的火,那是被压缩到了极致的能量释放! “轰隆隆——!!!” 火舌高达数十米,疯狂的舔舐着两侧的崖壁。 连石头都被烧的崩裂乱飞。 那一瞬间,峡谷里的空气被瞬间抽干。 所有的嘶鸣枪声和挣扎声,在这一秒钟内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脂肪爆裂的“噼啪”声,和钢铁扭曲的“嗡嗡”悲鸣。 几千名日军连同他们的坦克装甲车,被这股高温火焰瞬间吞噬。 许猛趴在掩体后面,手里的望远镜“咔嚓”一声,被他生生捏碎。 谷底,几辆日军坦克在火墙掠过后,迅速变成了通红的铁棺材。 里面的乘员来不及打开舱盖,就被高温活活烤熟。 他们的皮肤粘在滚烫的装甲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边缘地带,少数几个“火人”惨叫着冲出烟雾,试图往山上爬。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 魏大勇趴在石头后面,冷静的拉动莫辛纳甘的枪栓。 一枚滚烫的弹壳随之退出。 那个“火人”一头栽回了火海里。 “砰!砰!” 魏大勇一枪一个,精准的将那些试图逃离的鬼子,重新踹回油锅。 指挥车内,温度已经高的吓人。 阿部规秀绝望的抓起车载电话,试图下令突围。 但听筒里传来的,只有电流声和塑料融化的臭味。 透过观察窗,他的部下正在烈焰中扭曲、碳化。 “完了……全完了……” 他颤抖的拔出腰间胁差,嘶吼着刺向自己的腹部。 “天皇陛下万岁!” 刀锋划开腹部的瞬间,车窗玻璃终于承受不住高温,“哗啦”一声爆裂。 车外爆燃的烈焰被负压吸入车内,顺着他切开的伤口,直接灌入腹腔。 这位“名将之花”没来得及感受切腹的痛苦,就被从内到外点燃。 他变成了一支人形火炬。 半小时后。 燃料耗尽,大火缓缓熄灭。 原本狭长幽深的棺材坳,此刻变成了一道巨大的焦痕。 谷底只剩下扭曲成麻花的钢铁残骸,和遍地难以名状的焦炭。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焦臭味,顺着风飘出了十里地。 李云龙从掩体后面站起来,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适。 他猛的把帽子一摔。 “一营下去打扫战场!” “都给老子戴上口罩,多戴两层!” “除了烧不坏的金条大洋和枪管子,其他的都给老子就地埋了!” “别留着恶心人!” “还有,把咱们特制的弹壳都捡回来!” “那可是机密,一个都不许留!” 许猛看着统计员递上来的战损报告。 “全歼……日军华北方面军直属重装旅团……” “击毙少将旅团长一名……” “我方……伤亡……零?” “许司令,别发愣了。” 贾栩转过身,指了指那条已经变成焦土的峡谷。 “阿部规秀一死,鬼子的‘铁壁合围’就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这道铁壁,漏风了。” 济南,日军司令部。 “当啷!” 土桥一次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他手里捏着一份电文,是阿部规秀在通讯中断前发出的最后消息。 上面只有断断续续的四个字: “我军……中计……玉碎……” 他眼前一黑,一屁股瘫倒在椅子上。 沂蒙山顶。 贾栩没有去看打扫战场的士兵,而是走到一块大石头旁。 他在石头上,摊开了一张更大的地图。 他的手指越过沂蒙山和鲁中平原,一路向东。 最终停在了那条蜿蜒曲折的海岸线上。 “山里的老鼠清的差不多了,空气也太浑浊。” 贾栩抬起头,看着一脸愕然的李云龙。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笑意。 “老李,该去海边透透气了。” 李云龙一愣,随即眼睛就亮了。 他搓着手凑了过来。 “去海边?好啊!听说那儿的海鲜能鲜掉眉毛!” “还有……听说青岛那边有不少大洋马?” 贾栩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他的手指重重的点在地图上的“青岛”二字上。 “海鲜管够,洋马没有。” “不过,那里有几艘鬼子的铁甲舰,比洋马带劲多了。” 李云龙瞪大了眼睛: “铁甲舰?那是军舰?咱们旱鸭子去搞那个干啥?” 贾栩收起地图,目光投向遥远的东方。 他的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野望。 “老李,有没有兴趣……” “跟我一起,造咱们自己的军舰?” “哪怕是把鬼子的军舰抢过来,改个名字,那也是咱们的第一支海军。” 李云龙愣了半晌,突然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 他笑的狰狞而狂野。 “干!” “别说是军舰,就是龙王爷的夜壶,只要是鬼子的,老子也给它捞上来!” 第227章 把“阿部规秀”挂在车头! 棺材坳的硝烟还没散尽,山谷里满是焦臭和血腥味。 几个战士提着红油漆桶,在改装后的卡车车身上,重新刷上了“独立团”三个大字。 李云龙背着手,嫌弃地看着山谷里堆积的战利品。这些以前眼红的武器,现在他都看不上了。 “三八大盖破了点皮的,扔了!” “歪把子机枪卡过壳的,也扔了!” 李云龙大手一挥,口气大得吓人。 “都什么破烂玩意儿,占地方!” 旁边,山东纵队的司令员许猛刚从零伤亡的歼灭战中回过神来。 听到这话,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李云龙的胳膊,嘴唇都在哆嗦。 “老李!我的亲哥!这……这都不要了?” 许猛指着那堆积如山的步枪,心疼得不行。 李云龙不耐烦地摆摆手:“太沉,带着是累赘。” “你稀罕?送你了!” 他又指了指几辆履带断裂、没了油的坦克,“还有这几个铁疙瘩,也留给你们。” “没油了推着费劲,老子懒得带。” 许猛眼眶一热,觉得自己就像跟在富家少爷屁股后面捡破烂的。 但他低头看看那些新武器和坦克,又觉得无比幸福。 贾栩走到许猛身边,递给他一根烟,低声说:“许司令,这些东西你收下。” “我们这一走动静小不了,鬼子后续部队肯定会扑过来。” “你们有了这些装备,正好帮我们吸引火力,给我们东进打个掩护。” 许猛这才明白过来,用力点了点头,看向贾栩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战士们打扫战场,从阿部规秀烧焦的尸体旁找到一把指挥刀。 刀身被烧得弯曲变形,刀鞘融化了一半,刀柄上还能看到菊花纹章。 李云龙接过来掂了掂,撇嘴说: “什么玩意儿,都烧成麻花了,扔了!” “别。”贾栩伸手拦住他, “老李,这可是好东西。” “是咱们接下来,最好的‘路条’。” 赵刚闻言走了过来,有些不解。 贾栩看着众人,指着那把焦黑的刀, “把这玩意儿连同阿部规秀的将官服,一起挂在头车上。” “什么?”赵刚头皮一麻。 “老贾, 你疯了?” “这么干不是明摆着,告诉鬼子我们在这儿吗?” “鬼子的飞机会把我们,炸成碎片的!” 贾栩冷笑一声: “政委,你放心。” “现在的冈村宁次,别说派飞机,他连一只苍蝇都不敢往山东派。” “他怕啊,怕再掉下来就不是飞机,是他的乌紗帽了。” 李云龙听完,兴奋地一拍大腿,眼睛放光。 “就这么干!他娘的!” “老子就是要让全天下的鬼子都看看,惹了我们独立团是什么下场!” 命令迅速下达。 几十辆改装卡车和装甲车排成一列,引擎轰鸣,卷起黄土,朝着鲁南方向开去。 枣庄外围,通往临沂的公路上。 伪军旅长吴大疤瘌正带着几千人修筑工事设卡。他叼着雪茄,跟手下吹嘘: “都给老子听好了,皇军的重装旅团就在咱们后面。” “那家伙,坦克大炮,一眼望不到头!” “这次八路,肯定插翅难飞!” 话没说完,一名伪军侦察兵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脸色煞白。 “旅……旅座!不好了!” “南边来了一支车队,挂着八路军的旗号!” “全是卡车和铁王八!” “速度太快了,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 吴大疤瘌一口雪茄差点呛着,拿起望远镜:“八路?哪来的机械化部队?” 他看了一会儿,自作聪明地拍了下大腿。 “我懂了!这肯定是皇军的蓝军在搞演习,假扮八路军!” “传我命令鸣枪示警,让他们停下接受检查!” “砰砰砰!” 几名伪军朝天放了几枪。 回应他们的,是头车上重机枪的扫射声。 “哒哒哒哒哒——!” 魏大勇操控着重机枪,一梭子弹扫过去,伪军阵地前的旗杆应声而断。 吴大疤瘌的笑容僵在脸上。 车队在阵地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急刹车,带起的尘土劈头盖脸砸向伪军阵地,呛得他们睁不开眼,咳嗽声一片。 过了许久,尘埃落定。 吴大疤瘌揉着眼睛向前看去,当他看清头车上挂着的东西时,手里的望远镜“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那是一套烧得焦黑卷曲的日军中将制服,胸前的勋章烧成了黑疙瘩。旁边挂着一把同样焦黑弯曲的指挥刀。 李云龙踩着引擎盖爬上车顶,拎着一个大铁皮喇叭喊道: “听好了!老子是八路军独立团团长,李云龙!” “刚在棺材坳,宰了你们的阿部规秀中将!” “路过贵宝地,借个道!” “阿部规秀……被宰了?” 这个消息让伪军阵地一片哗然。士兵们看着那套焦黑的将官服和军刀,面面相觑, 贾栩从副驾驶探出头,也拿着一个喇叭,按下了开关。 一阵惨叫、爆炸和火焰燃烧的录音从喇叭里传出。 播放了几秒后,贾栩关掉录音,用平淡的语气说: “给你们十秒钟。” “不滚,就下去陪阿部规秀。” 话音刚落,旁边卡车的帆布被掀开,王承柱调整着一门改装过的九二式步兵炮,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吴大疤瘌的指挥所。 吴大疤瘌看着那把焦黑的中将刀,听着录音里的惨叫,再看看对着自己脑门的炮口,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马路中央,重重磕头。 “李爷!李太爷!别开炮!” “我让!我立刻就让路!” 主心骨都跪了,下面的伪军士兵立马丢下枪,争先恐后地冲上去搬开路障和拒马,生怕慢了一步炮口就会喷出火焰。 独立团的车队引擎再次轰鸣,缓缓穿过关卡,没有一个伪军敢抬头。 头车经过吴大疤瘌身边时,李云龙掏出一块从阿部规秀指挥车里缴获的、还带着牙印的压缩饼干,扔到他面前。 “赏你的。” “别到处说我们八路军,不优待俘虏。” 吴大疤瘌赶紧捧起那半块饼干,对着远去的车队连连磕头,嘴里喊着:“谢李爷赏!谢李爷赏!” 卡车驾驶室里,赵刚看着窗外丢盔弃甲的伪军,叹了口气。 “老贾,你这一招,比打一场大胜仗还管用。” “这帮汉奸的骨头,不是被我们的子弹打断的。” “而是在心理上,早就被我们碾碎了。” 贾栩擦着眼镜片,平静地说:“这叫‘势’。” “我们全歼阿部规秀重装旅团,就是我们最大的‘势’。” “阿部规秀的死,就是压垮所有伪军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顿了顿,看向远方。 “我们要用这个‘势’,一路冲到海边去。” 话音未落,车上的电台发出声响。通讯兵记录后将电报递给贾栩,是段鹏发来的侦查情报。 “报告!前方临沂段铁路,发现日军‘铁甲巡逻列车’一列。” “它正沿铁路线来回巡弋,封锁了我们东进的必经之路!” 赵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装甲列车?” “我们这些卡车撞上去,就是送死!” 李云龙听到“装甲列车”四个字,不但不紧张,反而兴奋地一脚油门踩到底,卡车引擎发出更大的声音向前冲去。 他拔出驳壳枪,对着后面车厢的战士们吼道: “小的们!都听见了没有!” “前面有大家伙!给老子跳上去!抢火车!” 第228章 铁道飞虎?不,是铁道暴徒! 临沂铁道口。 一列涂着迷彩的装甲列车,正在铁道线上缓慢行驶。 它的炮塔缓缓转动,黑洞洞的炮口扫视着周围的原野。 “金刚号。” 贾栩放下高倍望远镜,镜片上反射出列车的轮廓。 “车头一门,车尾一门,两门七十五毫米野炮。车厢两侧至少有八挺九二式重机枪,火力很足。” 李云龙的眼睛里冒出光来。 他一把抢过望远镜,看着那威风凛凛的火炮,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娘的,这不就是移动的炮楼吗?” “这要是给老子抢过来,以后打县城都不用喊弟兄们冲锋了!” 他把望远镜往赵刚怀里一塞,拔出腰间的驳壳枪。 “一营长!带人跟我上!跳帮!把这铁王八给老子抢了!” “老李,你冷静点!” 赵刚一把拉住他,眉头紧锁。 他指着前方空旷的田野。 “从我们这儿到铁路至少八百米,没有任何遮蔽。我们冲过去,就是给人家当活靶子打,得填进去多少人?” “填人怕什么?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李云龙梗着脖子。 贾栩拍了拍李云龙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 “团长,硬冲是下策。” “这东西看着是个铁王八,但它最大的弱点,就是它跑的那两条铁轨。” “只要把它的腿打断,它就是一堆动不了的废铁。” 李云龙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眼睛更亮了。 “你的意思是……炸铁路?” 贾栩点了点头,对旁边的段鹏下令。 “带上你的人,还有咱们特制的‘地瓜面’,从那边的草丛匍匐过去。” “在铁轨连接处,给我安上足够掀翻它的药量。” “是!” 段鹏一挥手,十几名特战队员钻进半人高的草丛里,悄无声息地向铁路靠近。 贾栩又转向李云龙。 “团长,光炸铁路还不行,得让它跑起来。” “速度越快,脱轨的时候翻得才越彻底。” 李云龙嘿嘿一笑,拍了拍旁边一辆缴获的九七式坦克的装甲。 “这个老子在行!” 他跳上坦克,对着里面的驾驶员吼道: “给老子开出去!对着那铁王八随便放两炮,动静越大越好,打不打得中无所谓,就是要惹毛它!” “明白!” 坦克发出一声轰鸣,履带转动,碾过泥土,开到了公路中央。 “咚!” 坦克炮口喷出火焰,炮弹飞出去,落在装甲列车几十米外的地方,炸起一团泥土。 “金刚号”装甲列车内,日军指挥官,一名陆军中佐,正悠闲地喝着清酒。 突如其来的炮击让他手一抖,酒洒了一身。 他恼怒地放下酒杯,拿起望远镜。 当他看到那辆孤零零的、涂着八路军标志的坦克时,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一辆坦克就敢挑衅帝国最强的陆地巡洋舰?” “简直不知死活!” “咚!” 又一发炮弹打过来,这次更近了,飞溅的弹片敲在装甲上叮当作响。 中佐的脸色沉了下来,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 “命令!列车加速!” “全速前进!给我碾碎它!” “呜——” 刺耳的汽笛声响起。 “金刚号”的锅炉压力迅速提升,车轮开始疯狂转动。 它喷吐着浓重的白色蒸汽,带着巨大的声势,沿着铁轨向那辆挑衅的坦克冲去。 大地开始颤抖,铁轨发出刺耳的响声。 列车的速度越来越快,那股气势,让山顶上观战的山东纵队战士们都感觉到了压力。 山顶掩体后,贾栩冷静地举着秒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列车。 他的嘴里在默数。 “五,四,三,二,一……” 在列车车头即将碾过炸药埋设点的瞬间,贾栩按下了对讲机的通话键。 “起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地下传来。 十几米长的铁轨连同下面的路基被炸得飞了起来,扭曲着飞向半空,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大坑。 高速行驶的“金刚号”车头猛地向下一沉,扎进了那个塌陷的大坑里。 巨大的惯性,让后面的车厢狠狠地顶在了前面车厢上。 “吱嘎——!!!”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整列火车在巨大的动能下互相挤压、变形、扭曲。 第一节炮塔车厢被顶得高高翘起,然后重重地向侧面砸去。 一节接着一节的车厢,在尖啸声中脱离轨道,翻滚着,互相碰撞着,砸在临沂的原野上。 其中一节车厢的锅炉发生了爆炸,喷出滚烫的白色蒸汽,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 车厢内,无数日军士兵被撞得七荤八素,在车里被甩来甩去,骨断筋折。 李云龙看到这一幕,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从坦克上跳下来,挥舞着手里的驳壳枪,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痛打落水狗!” “给老子轰!把所有炮弹都给老子打光!” 命令下达。 独立团所有的坦克炮、步兵炮、迫击炮,乃至车载的高射机枪,在这一刻同时开火。 无数炮弹和子弹,形成密集的火力网,将那堆侧翻在地的列车残骸彻底覆盖。 几个刚从扭曲的车窗里爬出来的日军士兵,还没来得及举枪,就被弹雨瞬间撕成了碎片。 王承柱趴在炮队镜后,冷静地修正着参数。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动炮绳。 “咚!” 一发七十五毫米炮弹,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地钻进了侧翻列车炮塔的观察孔里。 短暂的沉寂后,那座炮塔内部发出了一声闷响。 一团夹杂着黑烟的火焰从观察孔里喷出,炮塔被整个掀飞到了半空中。 “和尚!带人上!”李云龙吼道。 “是!” 魏大勇端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带着和尚连的战士们,冲向那堆还在冒烟的废铁。 他们没有靠近,而是将一捆捆集束手榴弹,从远处奋力扔进车厢的破口和缝隙里。 一连串的爆炸声在车厢内部响起,伴随着日军士兵最后的惨叫。 二十分钟后,战斗就结束了。 整片战场一片狼藉,侧翻的列车将数百名日军永远地埋葬在了里面。 李云龙一脚踩在还在冒烟的巨大车轮上,指挥着战士们。 “快!把那些重机枪和还能用的炮都给老子拆下来!” 一个战士兴冲冲地从一节保存相对完好的餐车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拎着几瓶清酒和一个木盒子。 “团长!政委!这里面有鬼子的好吃的!” 李云龙接过来打开一看,是几块用紫菜包着的饭团。 他捏起一块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眉头一皱,“呸”地一声吐在了地上。 “什么玩意儿!生不拉几的冷饭,喂猫呢!” 他把盒子扔给旁边的战士, “拿去喂猪!哦不,咱们没养猪,扔了!” 贾栩没有理会这些,他走到被炸出的坑洞旁,看了一眼被摧毁的路基。 他对王承柱下令: “再用炸药把前后一公里的路基全部炸毁。” “既然要断,就给它断得彻底一点,让津浦线在半年内都别想通车。” 清理完战场,装上几卡车的战利品,独立团的车队再次启动。 车轮碾过铁路的废墟,跨过列车残骸,继续向着东方前进。 随着车队不断前行,空气变得有些不一样。 风里带上了一丝潮湿和咸腥。 车厢里,一群西北来的战士,开始对这种陌生的味道感到好奇。 他们使劲嗅着鼻子,交头接耳。 “这啥味儿啊?咋跟俺娘腌咸菜那个缸里飘出来的味儿似的?”魏大勇瓮声瓮气地问贾栩。 贾栩没有回答,他摇下车窗,让风灌进来。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和尚,这不是咸菜味儿。” “这是大海的味道。” “大海?” 魏大勇挠了挠头,一脸茫然。 就在这时,前方遥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抹深邃的蓝色线条。 那条线一开始很细,但随着车队的前进,它迅速变宽、变厚。 李云龙猛地从卡车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身体前倾,双手扒着挡风玻璃。 “乖乖……” “这玩意儿,比黄河可宽多了!” 第229章 敢炸老子?抢他娘的铁甲舰 车队冲出海边最后一道防风林,车轮陷进松软的沙地,停了下来。 一片无垠的深蓝色,在所有人眼前猛然铺开。 战士们一个个扒着车厢的边缘,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我操……” 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叹。 下一秒,整个车队都沸腾了。 战士们尖叫着,呐喊着,从卡车和装甲车上跳下来,冲向那片蓝色的尽头。 有人跑到浪花边,被一个浪头打湿了裤腿,不恼反笑,还想伸手去捧那海水喝。 李云龙也跟着跳下车,他走到水边,弯腰掬起一捧水尝了一口,随即“呸”地一声全吐了出来。 “真他娘是咸的!这得放了多少盐?” 他那粗大的嗓门,让周围几个正准备效仿的战士立刻缩回了手。 赵刚站在他身边,看着海天一色的壮阔景象,胸中涌起一股豪情,正想吟两句诗。 “老赵,你看,这大澡盆子可真他娘的大!”李云龙一巴掌拍在赵刚背上。 赵刚刚酝酿出来的那点诗意,瞬间被拍得烟消云散。 他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那些在沙滩上追逐打闹的战士们。 贾栩站在指挥车旁,双手插在口袋里,平静地注视着远方的海面, “呜——” 一声悠长的汽笛声,突兀地从海面上传来,划破了沙滩上的欢乐气氛。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遥远的海平面上,一个小黑点正迅速变大,一艘挂着太阳旗的灰色舰艇出现在视野中。 “是鬼子的巡逻艇!”一名眼尖的战士喊道。 那是一艘日军的“驱潜艇”,一种吨位不大,但装备了火炮和机关炮的近海巡逻炮艇。 炮艇上的日军显然也发现了岸边这支规模庞大的车队,还有沙滩上密密麻麻的人群。 在他们看来,这群聚集在开阔沙滩上的陆军,简直是送上门来的绝佳靶子。 没有任何警告。 炮艇前甲板上那门76毫米舰炮的炮口,突然喷出了一团橘红色的火焰。 几秒钟后,一颗炮弹呼啸而至,在距离人群几十米外的沙滩上炸开。 巨大的沙柱和水柱冲天而起,震得人耳膜发麻。 紧接着,炮艇两侧的25毫米机关炮也开始怒吼,密集的弹雨砸向沙滩。 沙滩上瞬间乱成一团。 几名战士躲闪不及,被横飞的弹片划开了皮肉,鲜血染红了军装。 “他娘的!敢打老子!”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对着身后怒吼: “坦克!迫击炮!给老子把它轰沉!” 命令立刻被执行。 几辆九七式坦克调转车头,炮口艰难地抬起。 炮兵们也迅速架起了迫击炮。 然而,尴尬的一幕发生了。 “咚!咚!” 坦克炮开火了,但炮口仰角根本不够,炮弹一头扎进近岸的海水里,激起几个小水花。 “通!通!通!” 迫击炮也开始射击,炮弹倒是飞得很高,但在空中划出一道无力的抛物线后,纷纷落入大海,距离那艘日军炮艇还有好几百米。 “打不着!团长!够不着啊!”王承柱急得满头大汗。 海面上的日军炮艇似乎看穿了这群旱鸭子的窘境。 它嚣张地停在了独立团所有火炮的射程之外,不紧不慢地调整着炮口, 一发炮弹呼啸着飞来,精准地落在李云龙的指挥车旁边。 剧烈的冲击波将李云龙掀了个跟头,他结结实实地摔在沙滩上,啃了一嘴的沙子。 “撤!全团后撤!撤进防风林!” 贾栩的声音冷静得,他一把将还在地上吐沙子的李云龙拽了起来。 “老李!别犯浑!在沙滩上跟军舰对轰是找死!” 战士们搀扶着伤员,狼狈地向防风林撤退。 身后的沙滩上,炮弹还在一发接一发地落下,炸出一个又一个弹坑。 “呜——呜——” 那艘日军炮艇在海面上拉响了汽笛,声音里充满了嘲讽和戏谑。 它耀武扬威地在近海兜了一圈,然后才扬长而去,仿佛在嘲笑这群连还手都做不到的“旱鸭子”。 防风林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李云龙气得浑身发抖,他一把将头上的军帽狠狠摔在地上,抬脚对着旁边一棵松树就是一脚。 “欺负老子腿短!有本事上岸来!跟老子拼刺刀!” 树干剧烈晃动,松针簌簌落下。 赵刚的脸色也铁青一片,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这种只能被动挨打,连还手机会都没有的仗,独立团成立以来,从来没打过。 太憋屈了。 贾栩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递到李云龙嘴边,又掏出火柴给他点上。 李云龙猛吸了一口,呛得连连咳嗽。 “老李,”贾栩的声音很轻,“想不想干沉它?” 李云龙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贾栩。 贾栩没有看他,而是用下巴指了指那片恢复了平静,却在每个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的大海。 “咱们不能光在岸上当霸王。” “得下水,去当龙王。” 李云龙愣住了,他没明白贾栩的意思。 “老贾,你啥意思?咱们都是旱鸭子,总不能划着木头船去跟鬼子的铁甲舰拼命吧?” “谁说要用木头船了?” 贾栩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咱们要抢,就抢鬼子的铁甲舰。” “抢船?”赵刚有些疑惑, “老贾,我们这些人里,连个会游泳的都没几个,更别说开军舰了。抢过来也开不走啊。” “兵,可以找。” 贾栩从怀里掏出地图,在地上铺开。 “这胶东沿海,有的是靠海吃饭的渔民,他们就是我们最好的水手。” “咱们先控制附近的渔村,把懂海的老乡组织起来。再让段鹏他们搞特种渗透,摸清鬼子港口的情况。”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最后重重地点在了一个地方。 那是一个小小的,标注着日文的港口。 “黑石礁补给站。” “根据我们之前的情报,这是鬼子在这一片区域最重要的小型海军基地,长期驻扎着一个巡逻艇分队,还有维修船坞。” 李云龙一把抢过地图, “抢!” “必须抢!” “他娘的,今天受的这个鸟气,老子要是不找回来,我就不叫李云龙!”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身后的战士们吼道: “都他娘的别歇着了!全团都有!” “收起你们的车辆大灯!给老子摸黑前进!” “目标,黑石礁!” 夜色迅速笼罩了大地。 独立团庞大的车队,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沿着海岸线向北机动。 晚饭是缴获的牛肉罐头煮海带。 战士们围着火堆,吃得咬牙切齿。 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火,发誓要报今天下午那一炮之仇。 饭刚吃到一半,段鹏拎着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家伙走了过来。 那人穿着伪军的军服,显然是个舌头。 “参谋长,审出来了。” 段鹏将那人往地上一扔。 “这家伙说,明天一早,会有一艘鬼子的运输舰停靠黑石礁补给站。” 贾栩挑了挑眉毛:“运输舰?运的什么?” “不是军火弹药,”段鹏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据说是给驻青岛的日军高官,运送特供海鲜和慰问品的。” “特供海鲜?” 贾栩笑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目光投向远方那片漆黑的大海。 “正好。” “咱们独立团,也该开开荤了。” 夜色中,风吹过防风林,发出呜呜的声响。 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死死盯着远处海岸线上那片灯火通明的港口。 每一把刺刀的锋刃上,都闪烁着月光下冰冷的寒光。 第230章 海边的“绝户网”与“龙王爷” 防风林里, 李云龙一脚踢断了一棵碗口粗的松树,树干带着断裂的响声倒下。 他指着远方那片大海,对着身后的战士们吼。 “都给老子记着今天这个鸟气!老子迟早要弄一支水军出来,把鬼子的铁王八全送到海底喂王八!” 贾栩走过来,拍了拍李云龙身上的沙土。 “团长,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是旱地的龙,想下海,就得找海里的通。” 他摊开地图,手指在海岸线上划过。 话音未落,段鹏从北边的黑暗中钻了出来,神色凝重。 “团长,参谋长,前面三里地的石老人村,有火光,还有枪声和惨叫。” “看样子,是鬼子在村里行凶。” 镜头切到石老人村的沙滩上。 火把的光照亮了日军海军陆战队少尉工藤纮三扭曲的脸。 他脚下踩着一个老渔民的胸膛,刺刀尖抵着老人的喉咙。 周围,十几艘渔船正燃着大火,浓烟滚滚。 沙滩上,一张巨大而细密的渔网被拖拽着,上面挂满了带倒钩的钢刺。 “绝户网。” 工藤纮三用生硬的中国话念出这三个字,脸上带着病态的笑意。 “你们的渔船,烧了。你们的渔场,我用这网给你们犁一遍。以后,你们连海带都别想捞着吃。” 他脚下用力,老村长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说!那个到处剪断我们浮标,破坏我们航道标记的‘海鬼’,到底是谁?” 老村长死死瞪着他,一口血痰吐在工藤的军靴上。 工藤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猛地抬脚,刺刀贯穿了老村长的脖子。 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又迅速死寂下去。 “我就是‘海鬼’。”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人群分开,一个只剩一条胳膊的老渔民走了出来。 他头发花白,脸上布满沟壑,那双眼睛阴冷坚硬。 工藤纮三上下打量着这个断臂老人,发出一阵刺耳的嘲笑。 “就你?一个废物,也配叫‘海鬼’?” “支那的渔民,果然只配当鱼食。” 他一挥手。 “把他给我绑到铁锚上,沉到海里去,让他跟龙王爷问个好!” 两个日军士兵狞笑着上前,用麻绳反绑住老人的双手。 工藤纮三拔出指挥刀,准备亲自下令行刑。 就在他高高举起指挥刀的瞬间,一声清脆的枪响从远处的黑暗中传来。 工藤纮三举刀的右臂炸开一团血雾,指挥刀“当啷”一声掉在沙滩上。 他捂着断臂,难以置信地看向枪声响起的方向。 “开火!” 李云龙的怒吼撕裂了夜空。 藏身在防风林边缘的独立团阵地上,十几挺轻重机枪同时喷出火舌。 交叉的火网瞬间笼罩了整个沙滩。 沙滩上那几十个日军海军陆战队员,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就被密集的子弹撕开。 血肉横飞,惨叫声响成一片,又迅速湮灭。 “和尚连!给老子冲!” 魏大勇端着捷克式,第一个从林子里冲了出来。 他身后的战士们刺刀在火光下闪着寒光。 几个侥幸未死的日军士兵挣扎着想举枪反击,和尚连的战士已经冲到面前。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战斗结束得很快。 李云龙叼着烟走到沙滩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留几个喘气的审审,剩下的,全部补刀!” 半响战斗彻底结束, 那个被称为“海鬼”的断臂老人,刘三爷,却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他走到李云龙面前,声音嘶哑。 “你们杀了这几个,明天天一亮,鬼子的舰炮就会把我们整个村子,轰平成平地。” 李云龙指着满地的鬼子尸体,一字一句地说道。 “老子是八路军独立团的,李云龙。” “鬼子敢来,我就敢埋!” 话音刚落,海面上突然传来尖锐的呼啸声。 是远处那艘巡逻艇听到枪声,开始朝着岸边盲射报复。 “轰!” 一发炮弹在几十米外的沙滩上炸开,掀起巨大的沙浪,滚烫的弹片四处飞溅。 渔民们发出一片惊呼,下意识地趴在地上。 然而,李云龙和他身边的战士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又一发炮弹落下,爆炸的气浪吹得众人衣衫猎猎作响。 独立团的队伍,依然笔直如松。 刘三爷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他打了一辈子鱼,跟风浪斗,跟海匪斗,跟鬼子斗,第一次见到在炮火下,连眉毛都不抖一下的旱鸭子。 炮击稀稀拉拉地停了。 贾栩走上前,给刘三爷递上一根烟,又帮他点上。 “老人家,想不想让鬼子那铁船,也尝尝被炸碎的滋味?” 刘三爷猛吸了一口烟,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他吐出一口浓痰,眼中是化不开的仇恨。 “我三个儿子,大前年、前年、去年,一个接一个,全死在了鬼子那艘‘浪速号’的炮口下。” “我做梦,都想把那艘船炸成碎片。” 他抬起眼,打量着李云龙和贾栩。 “你们八路军,在陆地上是老虎,我信。” “可下了水,你们就是秤砣。风大点,浪高点,你们在船上连站都站不稳,还怎么打仗?” 刘三爷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一艘随着风浪剧烈起伏的小舢板。 “你,李团长,有胆子上去站半个时辰不吐,我刘老三这条命,这条船,还有这村里百十号懂水性的爷们,就全卖给你了!” 李云龙感觉自己的胃里已经开始翻腾。 但他看着刘三爷那双充满挑衅和轻视的眼睛,一股蛮劲涌了上来。 “他娘的!老子骑马打仗,还能怕了这艘破船?” 他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碾灭。 “赌了!” 赵刚走到刘三爷身边,语气诚恳。 “老乡,此地不宜久留。我马上安排人,连夜把村里的老弱妇孺都转移到山里去,免得鬼子报复。” 赵刚的安排,让原本还心存疑虑的村民们放下了戒心。 几个妇人从地窖里,拿出了藏好的咸鱼干和海带,非要塞给战士们。 “同志,吃点吧,这是俺们最后一点家底了。” 独立团的战士们,再一次吃上了“海鲜”。 火堆旁,刘三爷用一根烧黑的木炭,在平整的沙地上画出了一副简易的海图。 他指着其中一处标着叉的地方。 “黑石礁,那地方水底下全是暗流,礁石跟刀子一样,大船不敢靠近。” “鬼子的巡逻艇‘浪速号’,每三天会来这一带收一次渔获,其实就是抢劫。算算日子,明天就该来了。” 贾栩看着海图,眼中闪烁着光芒。 “引蛇出洞。” 他指着黑石礁的位置。 “咱们可以利用鬼子贪婪的心理,在这里打个伏击。” 一个战士提出了疑问: “参谋长,在海上打伏击?咱们的炮在船上摇摇晃晃的,根本没法瞄准啊。” 这确实是最大的难题。 深夜,村民已经转移,沙滩上恢复了平静。 李云龙一个人,偷偷摸摸地爬上了那艘小舢板。 船身随着波浪剧烈摇晃,他刚站稳,一股恶心感就从胃里直冲喉咙。 他扶着船舷,吐得昏天黑地。 查哨的赵刚发现了这边的动静,走过来,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递上了自己的水壶。 李云龙接过水壶漱了漱口,用袖子擦了擦嘴。 他看着漆黑的海面,咬着牙说。 “老赵,为了今天这口恶气,为了咱们自己的军舰,老子就是把胆汁都吐出来,也认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刘三爷叼着烟袋,走到海边。 他看到李云龙站在那艘小舢板上,虽然脸色苍白,满眼血丝,但双腿随着船的起伏,稳稳地站着。 刘三爷把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吐出一口烟圈。 “有点意思。” “那就……练练吧。” 第231章 陆地猛虎与“土法抗晕仪” 防风林里,一排排巨大的竹筐被粗麻绳吊在松树枝干上。 独立团的战士们被蒙着眼睛,两人一组坐在筐里。 周围的战友憋着笑,卯足了劲推着吊篮,吊篮忽左忽右,前后乱晃。 林子里一时间,满是竹筐吱嘎作响和压抑不住的干呕声。 贾栩抱着手臂站在一旁,脸上毫无波澜的看着这片混乱景象。 李云龙脸色发绿的从一个吊篮里爬出来,扶着树干。 他感觉整个林子,都在天旋地转。 他指着贾栩,话都说不利索。 “老贾……你这……他娘的比坐飞机还难受!” “这是在训练你们的前庭神经,以适应海上的颠簸。” 贾栩平静的解释道。 李云龙听不懂什么“前庭”。 他只知道胃里翻江倒海,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赵刚的脸色同样苍白,但他还在强撑着。 他扶着树干,对着一群晕头转向的战士讲解。 “大家注意,身体的重心要放低。” “双腿微屈,跟着吊篮的节奏摆动。” “千万不要跟它对抗……” 他话还没说完,就自己先扭过头吐了出来。 王承柱和他的炮兵们,面临的困难最大。 他让人把迫击炮底座,固定在晃动最剧烈的大吊篮里。 他自己尝试着去瞄准,可炮口的准星跟喝醉了酒一样。 这根本无法锁定远方的目标。 他急得满头大汗的问。 “参谋长,这可咋办?” “炮都架不稳,别说打鬼子了。” “不把自己人炸了,都算好的!” 贾栩走过去,看了一眼晃动的炮口。 他开口道:“放弃精确瞄准,采用概略射击。” “等波峰,就是吊篮晃到最高点的那个瞬间开火。”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我们不求百发百中,但求炮弹能覆盖敌人的甲板。” 另一边靠海的沙滩上,刘三爷正进行着另一场特训。 他从村里挑了二十个水性最好的渔家后生。 每人发了一根半尺长,磨得锋利的钢刺。 这是渔民在水下对付大鱼的“分水刺”。 他让这些后生憋着气,一次次的潜入水中。 练习如何在水下保持平衡,并用最省力的方式刺穿牛皮。 段鹏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便脱下外衣扎进了水里。 作为武学高手,他对身体的控制力远超常人。 不过几次呼吸之间,他就在水下掌握了平衡法门。 他甚至能随着暗流的涌动,来调整自己的姿态。 刘三爷看着段鹏在水下如游鱼般的身影,浑浊的眼睛里透出光来。 他心想,这小子是个天生的海鬼。 后方的兵工厂修械所,同样也没闲着。 按照贾栩送去的图纸,工匠们连夜赶制出一批装备。 有带着倒钩的攀登索,还有钉着碎铁钉的防滑鞋。 这些都是专门用于跳帮作战的。 随军医生则翻遍了药箱,找出生姜给战士们贴肚脐。 他又拿出银针,给几个吐得最厉害的军官扎内关穴。 这些土方子效果不大,但多少算个心理安慰。 特训进行到第三天,瞭望哨上的战士突然吹响了紧急哨。 一名哨兵连滚带爬的跑进林子报告。 “报告!海面上发现两艘鬼子的摩托快艇!” “正朝着我们这边开过来!” 李云龙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抓起望远镜就往海边跑。 果然,两艘小型的日军摩托快艇正破浪而来。 看样子,是来侦察前几日的枪声。 王承柱立刻请战:“团长!让我把炮拉过去,给它来两发!” “不行!”贾栩一口否决。 “炮击只能把它们打沉,我们要抓活的。” “这两艘快艇,就是我们突袭黑石礁的钥匙。” 他转向刘三爷说:“三爷,该您老出手了。” 一个小时后,一艘破旧的渔船慢悠悠的驶离海岸。 刘三爷戴着斗笠坐在船头,慢悠悠的补着渔网。 而在狭小的船舱里,段鹏和魏大勇正手持短刀屏息凝神。 那两艘日军快艇,很快发现了这艘“遇险”的渔船。 他们依仗着速度和机枪,毫无顾忌的靠了过来。 艇上的鬼子兵还用日语大声叫骂,似乎准备抓几个劳工。 就在快艇靠近到不足五十米时,水下有几个身影潜了过去。 他们是刘三爷手下水性最好的渔民。 手里拖着一张沉重废弃的大眼渔网。 他们迅速将渔网的两头,塞进了快艇的螺旋桨里。 “嘎吱——嗡!” 一艘快艇的发动机发出一声怪响,随即猛的一震。 它的螺旋桨被渔网死死缠住,瞬间就熄火了。 快艇在海面上,开始不停的打着转。 “动手!”刘三爷低喝一声。 段鹏和魏大勇猛的从船舱中暴起。 两人手腕一抖,两支带倒钩的飞爪呼啸而出。 飞爪死死的扣住了,那艘熄火快艇的船舷。 借着这股拉力,两人脚尖在渔船边缘一点。 他们的身形如灵猿般,荡了过去。 在如此近的距离内,鬼子的三八大盖根本施展不开。 魏大勇一跃上艇,看也不看就拍出一记铁砂掌。 铁砂掌正中机枪手的钢盔,那钢盔应声凹陷下去。 机枪手哼都未哼一声,便软倒在地。 段鹏则更为直接,匕首精准的切开了驾驶员的喉咙。 另一艘快艇上的鬼子见状大惊,立刻调转船头。 艇首的机枪,疯狂的朝渔船这边扫射。 “开炮!”贾栩在岸上通过对讲机下达命令。 早已埋伏好的王承柱,死死盯着海面。 他计算着波浪的起伏,在快艇船头翘起的瞬间猛的拉动炮绳。 一发迫击炮弹呼啸而出,精准的落在快艇前方十米处。 近失弹在水中爆炸,激起一道数米高的巨大水柱。 那艘轻型快艇,被巨浪直接拍翻。 它被倒扣在了海面上。 “报仇!”刘三爷的渔民们红了眼。 他们手持鱼叉跳进水里,朝着落水的鬼子猛扎过去。 一艘完好的日军快艇被缴获。 另一艘虽然翻了但损伤不大,拖上岸也能修复。 李云龙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快艇上冰冷的发动机。 他的嘴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 “他娘的!谁说咱们八路军没有军舰?” “这就是咱们独立团的第一艘军舰!” 段鹏从翻掉的快艇里,拖出一个还剩半条命的鬼子军曹。 经过一番“友好”的审讯,一个惊人的消息被挖了出来。 明天晚上,会有一艘代号“神风丸”的大型运输船。 它为了躲避风浪,会临时停靠在黑石礁进行补给。 “船上运的什么?”贾栩追问。 那军曹哆哆嗦嗦的回答。 “除了给青岛长官运的清酒和牛,还有一批精密机床。” “是从奉天兵工厂拆下来的,准备运回国内。” “机床?” 李云龙听到这两个字,眼睛瞬间就绿了,冒着骇人的光。 “这玩意儿比金子还值钱!” “有了它,咱们自己的兵工厂就能造小钢炮了!” “必须给老子抢回来!” 贾栩的表情却很严肃,他指着地图上的黑石礁。 “那里有日军的岸防炮台,我们强攻就是送死。” “我们必须智取。” 刘三爷抬头看了看天,天边飘着一层层鱼鳞状的云彩。 他抽了口旱烟,缓缓的吐出烟雾。 “看这天象,明晚怕是要来‘龙卷风’了。” 他说的龙卷风,就是沿海渔民对台风的土称呼。 “这种天气出海,九死一生。” 李云龙一巴掌拍在快艇的引擎盖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怕个鸟!风浪越大鱼越贵!” “就借着老天爷的掩护,咱们也学学古人。” “给小鬼子来一出‘火烧赤壁’!” 第232章 加料的“自爆快艇”与风暴前夜 海边一处隐蔽的礁石背后,工兵们正往那艘缴获的受损快艇上搬东西。 他们把一包包用油布裹紧的炸药,塞进船头空出来的位置。 几名战士则小心翼翼的,将一颗颗缴获的日军七五山炮炮弹,头朝前尾朝后,整齐的码放在炸药包之间。 贾栩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忙碌,对旁边的李云龙和赵刚解释。 “这就是古时候的火船战术,只不过咱们这个速度更快,威力更大。” 赵刚看着那艘几乎被炸药和炮弹填满的快艇,眉头皱了起来。 “这东西没有遥控,怎么控制方向?” “总不能让它自己漂过去吧。” “必须有人开船,开到距离目标最近的地方,再跳船求生。” 贾栩的话让空气沉了一下。 段鹏从人群里站了出来,拍了拍胸脯。 “团长,参谋长,俺来!” “俺水性好轻功也好,最后两三百米,俺能跳船游回来。” 李云龙的脸一下就拉长了,他瞪着段鹏。 “放你娘的屁!” “老子不能拿兄弟的命去赌!” “团长,这是唯一的法子。” 段鹏梗着脖子,寸步不让。 “不炸掉那个岸防炮台,咱们的船队就冲不进去。” “到时候死的人会更多!” “俺一个人,换几百个弟兄的命,值!” 贾栩适时开口,打破了僵局。 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简易的铁家伙,那是一个带着卡槽的T形铁棍。 “我设计了个‘卡舵器’,最后关头驾驶员把它往船舵上一卡,就能锁死方向。” “另外引信我也做了延时,用的是最好的导火索,能争取至少十秒的跳船时间。” 李云龙盯着那个卡舵器,又看了看段鹏坚决的脸。 他腮帮子上的肌肉鼓动了几下,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 就在这时,一名侦察员深一脚浅一脚的从沙滩上跑了过来。 他顾不上喘气,声音里带着兴奋。 “报告!我们的人用高倍镜看到了,‘神风丸’已经进港!” “那船的吃水线压得很低,肯定装满了货!” 李云龙的眼睛里冒出光来,他一把将头上的军帽正了正。 他翻身跳上一块大礁石。 他没有长篇大论,只是用嘶哑的嗓子对着林子里黑压压的战士们吼道。 “为了兵工厂!为了以后咱能造出自己的大炮!” “今晚,把命给老子豁出去!” 战士们开始领取特殊的装备。 枪支被塞进涂满猪油的防水布套里。 每个人的脚上都紧紧缠绕着几圈草绳,用来在湿滑的甲板和礁石上防滑。 傍晚时分,天色骤变。 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海面上白浪滔天。 几米之外,就看不清人影。 黑石礁基地内,日军哨兵缩在碉堡里咒骂着这鬼天气。 他们觉得在这种风浪里,连海鸟都不会出门,更别说有敌人袭击了。 大部分日军都躲在营房里喝酒打牌,防备松懈到了极点。 独立团和渔民组成的船队,就在这风雨中悄然驶入了黑暗的大海。 小船在巨浪中被抛起又砸下,许多第一次出海的战士把胆汁都吐了出来。 他们脸色惨白,却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抓着船舷,任凭冰冷的海水浇在身上。 刘三爷亲自掌舵指挥船。 他那只独臂稳稳的握着船舵,凭着几十年的经验,在波峰浪谷之间穿梭。 船身虽然颠簸,却总能找到最省力的角度。 风雨声是最好的掩护。 船队在距离港口还有两公里的地方停了下来,几十艘船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港口的探照灯偶尔扫过海面,光柱被密集的雨帘切割的支离破碎,什么也看不清楚。 李云龙用油布裹着望远镜,观察着远方那片模糊的灯火。 他放下望远镜抓起对讲机,压着嗓子下令。 “点火!放段鹏!” 一艘小小的快艇,从船队中分离出来。 段鹏坐在驾驶位上,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旗舰的方向。 然后他猛的一推油门。 快艇的马达发出一声咆哮,如一支离弦的箭,冲向港口入口处那个若隐若现的岸防炮台。 炮台上的日军哨兵,听到了马达的轰鸣声。 他有些疑惑的探出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一片模糊的浪花。 他以为是己方的巡逻艇提前归航,迟疑了几秒钟,没有立刻拉响警报。 就是这几秒钟的迟疑,决定了炮台的命运。 快艇的速度飙升到了极限,船头劈开巨浪。 飞溅的水花打在段鹏脸上, 他死死盯着前方炮台那个黑洞洞的射击孔,眼睛一眨不眨。 距离三百米! 段鹏猛的将贾栩给他的“卡舵器”,狠狠砸进船舵的凹槽里用尽全力卡死。 他一把拉开脚下那根连着炸药的导火索,导火索“嗤”的一声冒出火星。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翻身跃入了冰冷刺骨的海水中。 失去驾驶员的快艇,保持着笔直的航线。 狠狠的撞在了岸防炮台的混凝土基座上。 “轰——” 岸防炮台被整个炸塌了半边,上面的机枪瞬间哑火。 爆炸声就是总攻的号令。 “给老子冲!抢船!” 李云龙的怒吼声,在对讲机里炸响。 几十艘渔船同时发动,引擎的轰鸣汇成一股洪流。 它们全速冲向被炸开豁口的港口。 战士们在剧烈颠簸的船上架起机枪,朝着岸边混乱的日军疯狂扫射。 与此同时,刘三爷和其他几个早已潜伏的水鬼,趁着爆炸的混乱开始行动。 他们像壁虎一样,顺着“神风丸”粗大的锚链向上攀爬。 他们悄无声息的翻上甲板,手中的分水刺在黑暗中划过。 几名在甲板上巡逻的日军哨兵,捂着喉咙倒了下去,连声音都没能发出。 水鬼们迅速的放下早已准备好的软梯。 魏大勇第一个顺着软梯爬了上来。 他带着突击队刚在甲板上站稳,船舱里就冲出了一群闻声而来的日军。 双方没有一句废话,在这狭窄湿滑的甲板上,展开了最原始的肉搏。 岸上,赵刚指挥着主力部队强行登陆。 他们依托码头上的集装箱和掩体,用密集的火力死死的阻击着增援部队。 那些增援部队,正从日军营房里冲出来。 “神风丸”的船长,是一个矮胖的日本中年人。 他见大势已去,从怀里掏出一个燃烧瓶和打火机,嘶吼着冲向船舱入口。 他企图点燃船舱里的机床设备。 李云龙浑身湿透,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甲板。 他抬手就是一枪。 子弹打断了鬼子,点燃打火机的那只手。 “那是老子的宝贝!谁敢动,老子劈了他!” 李云龙的吼声,压过了海浪和枪炮声。 第233章 敢毁老子的船?直接爆头! 神风丸的甲板, 李云龙一脚踩在日军船长断手处的止血带上。 他朝着在甲板上翻滚的船长,淬出一口唾沫。 “呸,就你也想动你李爷爷的东西!” 李云龙又补上一句。 “想烧老子的宝贝?门儿都没有!” 魏大勇走上前,拽着船长的衣领把他往船舱里的审讯室拖。 那船长突然然挣扎起来,用仅剩的一只手死死的扒着门框, 魏大勇手上加了力道,直接把那家伙的手指掰开继续往里拖。 甲板上的枪声已经稀疏,段鹏正带人清理残敌。 李云龙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着还在检查尸体的战士们吼道: “别管那些死人!” “活人先给老子把船动起来!” “鬼子的增援马上就到!” 战士们得了令,立刻扔下手里的活纷纷涌向驾驶室。 可问题很快就来了。 刘三爷被几个战士簇拥着,站在复杂的驾驶台前眉头紧皱。 他一辈子跟渔船打交道,看罗盘辨水流是好手。 可眼前这些洋玩意儿,他一个也不认识。 “团长,这……这玩意儿比俺村的磨盘还复杂。” 刘三爷一脸为难。 “俺就会看水道,分不清东南西北。” “可这洋机器,俺是真摆弄不来。” 李云龙的脸一下就黑了。 抢来的宝贝疙瘩就在脚下,可船动不了就是一堆活靶子。 就在这时,贾栩冷静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团长,驾驶室先别管,关键在下面。” 他指着通往船底的铁梯,对魏大勇下令: “和尚,你带一队人,把守住这条主通道和两侧的阀门间。” “别让他们有机会引爆锅炉,或者凿穿船底!” “我去锅炉房!” “是!” 魏大勇点了几个身手好的战士,迅速控制了几个通往底舱的关键位置。 贾栩一挥手,带着另外一队人顺着铁梯冲了下去。 越往下,空气越是燥热,充满了机油和水蒸气的味道。 底层的轮机舱灯光昏暗,巨大的锅炉和管道发出沉闷的轰鸣。 十几个穿着油污工作服的日军轮机兵,正聚集在那。 为首的一个瘦高个是轮机长。 他手里紧攥着一把巨大的管钳扳手,正对着手下大喊: “砸!把减压阀给我就地砸烂!” “帝国的财产,绝不能留给支那人!” 一个鬼子兵举起铁锤,正要朝着一个关键的黄铜阀门砸下去。 “别开枪!”贾栩伸手拦住身边的战士,冷冷的说道:“他死了,这炉子谁来烧?” 他的目光在舱内飞快的扫过,看到角落里一个年轻的日军士兵。 那个士兵正举着铁撬棍,准备去撬一根蒸汽管道的连接处。 贾栩不再犹豫,抬手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在嘈杂的轮机舱里格外突兀。 那个年轻的日军士兵身体一僵,眉心多了一个血洞。 手里的撬棍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人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 整个轮机舱的叫嚣声戛然而置。 所有日军都吓傻了,呆呆的看着贾栩和那具还在抽搐的尸体。 贾栩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弯腰捡起那根沾着血和脑浆的撬棍。 他用撬棍的一头,轻轻点了点轮机长身边的一个矮个子鬼子。 那个鬼子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 “这艘船,现在是我的。” “你是想被子弹打穿脑袋?” “还是想被我用这根棍子捅穿喉咙?” “这都取决于你。” 贾栩的眼神扫过轮机长、他身边的副手,以及那个举着铁锤的士兵。 “我给你三秒钟,让锅炉动起来,让这艘船动起来。” “三。” 贾栩开始计数,他手中的撬棍微微抬起,尖端对准了那个副手的咽喉。 轮机长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他看着贾栩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 他毫不怀疑三秒一到,这个中国人会立刻动手。 “二。” 撬棍的尖端又向前递进了一寸。 那个副手双腿一软,裤裆里传来一股骚臭味,竟是直接吓尿了。 轮机长扔掉手里的管钳扳手,双手举过头顶。 他对着手下用变了调的声音尖叫起来: “启动!快!按规程启动锅炉!快!” 那群早已吓破了胆的轮机兵如蒙大赦。 他们立刻手忙脚乱的跑回各自的岗位,转动阀门,拉下电闸。 片刻之后,一阵震动从脚下传来,然后越来越剧烈。 巨大的锅炉开始发出有节奏的轰鸣。 船,动了。 …… 船身开始震动的那一刻,李云龙再也按捺不住。 他一把推开挡路的战士,一头钻进了底舱的货仓。 货仓里堆着盖着油布的巨大箱子。 李云龙迫不及待的扯开一块,马灯光下,露出了一台崭新的巨大机器。 机器上涂着厚厚的黄色防锈油,满是复杂的齿轮和刻度盘。 他虽然一个字也看不懂上面刻着的德文。 但他当兵打仗这么多年,好赖东西还是分得清的。 这玩意儿,光是看着就觉得精贵,比他见过的任何一门炮都要复杂,都要值钱。 贾栩跟着走了进来,看着李云龙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开口解释道: “这是一台德制瓦尔特万能铣床,旁边那台是德马吉的车床。” 李云龙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上冰冷的机床床身, “老贾,这……这玩意儿,真能造大炮?” “团长,它本身不能。” “但是有了它,我们才能自己造出造大炮的机器!” “才能自己造出机枪的枪管!” “才能自己造子弹壳!” 李云龙直接扑了上去,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那台铣床。 “亲娘咧!以后这就是我亲爹!” 李云龙用嘶哑的嗓子吼道,声音里带着一股子疯劲儿。 “都给老子听好了!谁他娘的敢碰掉这上面的一块漆,老子亲手毙了他!” 战士们又清点了其他的货物。 除了这两台巨大的机床,他们还发现了整整两百箱清酒。 这些酒都贴着“菊正宗”的标签。 此外还有一整个集装箱的“神户牛肉”罐头。 他们还打开了一个冷库,里面挂着一排排处理干净的顶级和牛肉。 船虽然动了起来,可外面的风浪也达到了顶峰。 “神风丸”在巨浪中艰难的调整方向,缓缓驶离身后火光冲天的黑石礁。 就在这时,远处漆黑的海平面上,一道刺眼的光柱猛的扫了过来。 那光柱死死的锁定了他们。 是日军驱逐舰的探照灯! 几乎在同一时间,船身猛的向一侧剧烈倾斜。 巨浪拍在甲板上,将几个没站稳的战士直接冲倒。 刘三爷连滚带爬的冲进了驾驶室,他浑身湿透,脸上满是惊恐。 “团长!风浪太大了!” “这么大的风浪走外海,用不了半个钟头肯定翻船!” 他指着海图上一个画满了红色骷髅头标记的狭窄水道,声音都在发抖。 “要想活命,只有一条路!钻进那片‘鬼见愁’死人堆!” 第234章 鬼子炮艇跟进?当场断成两截! 驾驶舱内,海图在马灯下剧烈晃动。 驱逐舰的探照灯光柱,死死钉在“神风丸”的船身上。 刘三爷的手指,点在海图上一片没有航道标记的空白区域。 “这里,渔民都叫它‘鬼见愁’。” “全是暗礁和漩涡,水底下是啥样,一天一个变。” “大船进来九死一生,但鬼子的大军舰,绝对不敢跟进来!” 贾栩没有犹豫,他看着刘三爷, “三爷,这船上几百条兄弟的命,加上船舱里那批宝贝,就全交给你了。” 李云龙闻言,不再多话。 他转身一把揪住被俘的日军船长,又从人群里拖出另一个吓的发抖的日军舵手。 他将两人推到舵盘前。 “咔哒”一声,李云龍拔出腰间的驳壳枪。 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了那名日军舵手的后脑勺上。 他冲着贾栩吼道: “老贾,你给老子翻译清楚了!” “让这个狗日的,就听这老汉的!” “老汉说往东,他敢往西偏一指头,老子当场就崩了他!” 贾栩将李云龙的话,用最简洁的日语翻译给那个舵手听。 那舵手浑身一颤,握着舵轮的双手剧烈的颤抖。 在刘三爷的指挥下,“神风丸”艰难的调转船头。 它一头扎进了那片漆黑的未知海域。 船刚驶入乱礁区,数米高的巨浪就从四面八方涌来。 巨浪狠狠拍在船身上,巨大的船体被轻易的抛起。 船体又重重的砸向浪谷。 驾驶舱里所有人都被晃的东倒西歪,脚下站立不稳。 几个战士没抓住扶手,直接滚倒在地。 窗外,黑色的礁石在浪花中时隐时现。 船身与礁石间的距离,有时近到让人感觉伸出手就能触摸到。 “右满舵!快!!” 刘三爷伸出独臂,指着前方一块刚冒出头的黑色礁石。 他用带着浓重胶东口音的土话嘶吼着。 “右满舵!” 贾栩立刻用日语大声重复。 那日军舵手已经被吓破了胆,只是下意识的转动舵轮。 船头险之又险的擦着那块礁石的边缘滑了过去。 可船身还没完全摆正,前方又出现了两块更为巨大的礁石。 它们之间,只留下一道狭窄的水道。 刘三爷的眼珠子布满血丝,他死死盯着那道缝隙。 他再次大吼:“贴着那块歪脖子礁走!慢点!让船屁股甩过去!” 贾栩立刻翻译成最直接的指令: “靠左!减速!船尾转向!” 日军舵手看着那道窄的仿佛要将船身挤碎的缝隙,手抖的更厉害了。 舵轮在他手里,转的迟疑不定。 “砰!” 李云龙没有废话,直接用驳壳枪的枪管,狠狠一砸舵手的后脑勺。 “照做!” 那舵手痛呼一声,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 他哆哆嗦嗦的按照指令,猛地转动舵轮。 “神风丸”庞大的船身开始倾斜,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侧着身子。 它朝那道水道挤了过去。 “滋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彻全船。 火花顺着船体侧面,一路向后飞溅。 船体外侧被刮掉了一层厚厚的铁漆,露出了里面的钢板。 船身剧烈一震,随即猛地向前一冲。 它总算有惊无险的钻过了那道缝隙。 还没等众人喘口气,驾驶舱内红灯闪烁。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了起来。 一名浑身湿透的战士,踉跄着冲了进来。 “报告!船尾固定货物的拖缆被巨浪打断了!” “缆绳在甲板上乱甩,马上就要卷进螺旋桨里!”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螺旋桨一旦被缠住,这艘船在这片鬼见愁里,就会彻底失去动力。 “俺去!” 段鹏二话不说,从墙上解下两卷备用的粗麻绳。 他转身就往外冲。 另外两个水性好的特战队员,也立刻跟了上去。 “把绳子系牢了!” 赵刚在后面大喊。 段鹏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带着人冲进了后甲板的狂风暴雨之中。 与此同时,紧追不舍的日军舰队中,一艘炮艇仗着自己船小灵活。 这艘名为“海防第7号”的炮艇,也跟着冲进了“鬼见愁”的边缘。 艇上的日军指挥官举着望远镜,看着“神风丸”在礁石间狼狈穿行。 他的脸上,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加速!跟上去!把他们撞沉在礁石上!” 他下达了命令。 “海防第7号”炮艇猛地提速,试图从另一侧水道超过去。 可他们不熟悉这里的水文,炮艇刚一拐弯,就被一股看不见的暗流卷住。 船身瞬间失控。 艇上的日军指挥官,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 炮艇就被那股巨大的力量,狠狠的推向旁边一块尖锐的礁石。 “砰!” 一声闷响,炮艇的船底直接撞碎在尖礁上。 整个船体从中间断成了两截,在巨大的漩涡里打了几个转。 它迅速沉入了漆黑的海水。 “神风丸”的船尾,几个战士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他们正趴在舷窗边,观察着敌情。 魏大勇刚刚吐得胆汁都出来了,此刻却趴在舷窗边。 他指着外面沉没的敌舰,放声大笑: “该!让你狗日的追!” “淹死你们这帮王八蛋!” 船上的战士们看到追兵自食恶果,压抑已久的士气瞬间被点燃。 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呼声,在各个船舱里响了起来。 后甲板上,段鹏和两名战士腰上系着绳子。 他们的身体,几乎贴在湿滑的甲板上。 巨浪一次次从他们头顶扫过,冰冷的海水呛得人几乎窒息。 那根被打断的钢缆有儿臂粗细,在甲板上疯狂甩动。 一名战士躲闪不及,小腿被扫中。 他发出了一声闷哼,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段鹏眼中寒光一闪,他看准钢缆甩动的间隙。 他一个翻滚扑了过去,死死抱住了钢缆的一头。 巨大的拖拽力,几乎要把他的骨头扯散。 另外一名战士立刻扑上来,两人合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们才将那根钢缆,慢慢拖向船舷。 他们用铁锁固定住。 危机暂时解除。 在刘三爷的极限操作下,“神风丸”又闯过了几处险滩。 当船身绕过最后一座巨大的礁石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风浪平息了。 他们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半封闭海湾,四周是高耸的峭壁。 峭壁上方长满了茂密的植被,从空中根本发现不了这片水域。 海湾深处,是一个更加巨大的海蚀溶洞。 洞口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那就是‘龙王眼’。” 刘三爷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 “把船开进去,天王老子也找不着咱们。” “神风丸”缓缓驶入溶洞,船身两侧与洞壁的距离极窄。 当整艘船完全进入溶洞后,外面的光线和声音被彻底隔绝。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船抛下了锚,巨大的铁链落水声在洞中回荡。 危机,暂时解除了。 刘三爷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驾驶台前的地上。 那只独臂,还在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 刚才那一个多小时的极限航行,耗尽了他全部的心神。 李云龙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瓶缴获的“菊正宗”清酒。 他拧开盖子,递到刘三爷嘴边。 “三爷,”李云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敬佩。 “你是这个!” 他说着,对着刘三爷竖起了大拇指。 船终于停稳了,持续的颠簸感消失。 战士们一个个都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 李云龙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叫了两声。 一股奇异的香气,正从底舱冷库的方向飘了过来。 那是顶级和牛肉解冻后,散发出的独特肉香。 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李云龙大手一挥,对着周围的战士们吼道:“都他娘的别挺尸了!” “给老子生火!” “把小鬼子给他们天皇老子准备的贡品牛肉,给老子炖了!” “今晚,全团吃肉!” 第235章 顶级和牛乱炖大白菜 “神风丸”在“龙王眼”里抛锚停稳。 几个小时的剧烈颠簸,总算停了。 许多战士腿一软,直接瘫在了甲板上。 他们大口喘着粗气,脸色蜡黄。 李云龙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两声。 一股肉香,正从底舱冷库的方向飘来。 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李云龙大手一挥,对着周围的战士们吼道: “都他娘的别挺尸了!给老子生火!把小鬼子给他们天皇老子准备的贡品牛肉,给老子炖了!今晚,全团吃肉!” 命令一下,战士们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奔向后厨和冷库。 炊事班长老王带着两个兵,最先冲进了冷库。 当他看到里面挂着的一排排带着雪花纹理的牛肉时,却愣住了。 他伸出粗糙的手摸了摸,又凑近闻了闻。 随即,他提着一块肉,找到了正在甲板上吹风的李云龙和贾栩。 “团长,参谋长,你们快来看看!” 老王的脸上满是愁容。 “这肉怕是坏了,你看这白的,全是油膘子!” “鬼子也太抠了,拿这种次等货糊弄天皇。” 一个跟着来的年轻战士,也用手指戳了戳那块肉。 他有些疑惑的说道: “班长,可这肉闻着还挺香的啊。” 李云龙一把将那块肉抓了过来。 他凑到鼻子底下,狠狠的嗅了一口。 “坏个屁!是肉就行!” 他把肉扔回老王怀里。 “肥点好,油水大,炖出来香!” “老王,别磨叽了,把咱从山东带来的大白菜、粉条都给老子放进去!” “整一锅乱炖,油大才香!” 贾栩看着炊事班的战士们,用菜刀将顶级牛肉斩成麻将大小的肉块。 他的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他心里不是滋味,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战士们九死一生才抢来这一切,这是他们应得的。 溶洞里很快就架起了几口行军大锅,火烧得正旺。 炊事班的战士们,将成块的牛肉倒进锅里。 他们又加入了大白菜、粉条和从船上找到的土豆、萝卜。 很快,浓郁的肉香混着菜香在溶洞里散开,勾得战士们直咽口水。 贾栩看着那几大锅乱炖,最终还是没忍住。 他走到船上的厨房,从角落里翻出一块厚钢板,架在了火上。 他切下一小块牛油,在烧热的钢板上擦了一圈。 油脂融化,发出了“滋啦”的声响。 接着,他用缴获的厨刀,小心的切下几片薄牛肉。 他将肉片平铺在钢板上。 肉片一接触滚烫的钢板,边缘就卷了起来。 颜色由红转褐,一股焦香的肉味飘了出来。 贾栩只在肉片上撒了点海盐,便用筷子夹起一片,递到了赵刚面前的碗里。 “政委,尝尝这个。” 赵刚有些好奇的夹起那片还在冒着热气的薄肉片,放进嘴里。 肉片一进嘴,他眼睛就睁大了。 那肉几乎不用嚼,就在舌尖上化开,满嘴都是肉香和油香。 “入口即化,好手艺!” 赵刚由衷的赞叹道: “这肉,竟然能这么吃!” 李云龙在一旁看着,也来了兴趣。 他伸出筷子夹了一大片,直接塞进嘴里。 他用力嚼了两下,眉头就皱了起来。 随即“呸”的一声,他把肉吐在了地上。 “啥玩意儿!软塌塌的没嚼头!” 李云龙一脸嫌弃的擦了擦嘴。 “还没咱那锅炖肉香!” “老贾,你这手艺不行,还不如我们炊事班的老王!” 贾栩只是笑了笑,没有跟他争辩。 他自己也夹了一片吃起来。 很快,大锅里的乱炖也好了。 战士们端着自己的搪瓷大碗,排着队围在锅边。 炊事班的战士用大勺,给每个人的碗里都舀上满满一勺。 碗里的肉块,堆得像小山。 整个溶洞内,到处都是吸溜口水和吞咽的声音。 战士们也顾不上去找桌子,三五成群的蹲在地上。 他们端着滚烫的大碗,大口吃着肉,大口喝着从船上搬下来的清酒。 那牛肉炖得软烂,油脂已经完全融进了汤里。 每一块肉都吸饱了汤汁,入口即烂。 白菜和粉条也沾满了牛油的香气,吃起来满嘴流油。 “俺的娘!这肉咋跟豆腐似的,一咬就烂!太香了!”一个战士含糊不清的喊道。 “这辈子值了!吃过天皇的贡品牛肉,死了也他娘的值了!”另一个战士灌下一大口清酒,脸上泛起红光。 刘三爷也被分到了一大碗。 他小心翼翼的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 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的肉,” 他端着碗,声音有些发颤。 “这鬼子天皇吃的,也就这样了吧?” 饭后,大部分战士已经睡去。 溶洞里,鼾声此起彼伏。 李云龙、赵刚和贾栩三人,围在一堆篝火旁。 贾栩摊开一张从船上找到的防水海图,用石块压住四个角。 “机床必须尽快卸下来,藏进溶洞深处的旱洞里。” 他的手指点在地图上。 “这船太显眼,漂在水上就是个活靶子,早晚会被发现。” 李云龙点点头,灌了一口清酒。 他还在回味刚才那碗炖肉的滋味。 赵刚抿了一口酒,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跳动的火焰。 过了一会儿,他才沉声开口: “老李,老贾,我尝了老贾煎的那片肉,才明白这牛肉有多金贵。” “这机器,恐怕比那牛肉金贵一万倍。” “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怎么藏,而是藏好了谁会用?” “我们独立团,上上下下几千号人,有一个人认识这上面刻着的德国字吗?” 赵刚的话,让李云龙火热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他脸上的醉意瞬间消散。 是啊,抢来了宝贝,可没人会用。 那跟一堆废铁有什么区别? 贾栩点了点头。 “政委说得对。” “所以我们现在有两件事要做。” 他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出两道印记。 “第一,是卸货。” “这事不难,我们可以利用潮汐的涨落和滑轮组,搞‘蚂蚁搬家’。” “涨潮时把船尽量靠向旱洞口的岩壁,用撬棍和滚木,一点点把机器挪上岸。” 李云龙听着,觉得这法子可行。 他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贾栩看着火光,继续说道: “第二件事,也是最关键的,就是为我们‘请师傅’争取时间。” “鬼子丢了船,又丢了机床,肯定会发疯一样的搜索。” “但现在是台风天,海面上风大浪急。” “他们大概率会认为‘神风丸’在风暴里沉没了。” “我们得抓住这个机会,抓住他们的这个判断失误,给他们演一出好戏。” “我们要伪造一个‘神风丸’彻底损毁、船货两亡的假象。” “让他们相信一切都已沉入大海,从而停止大规模的搜索。” “只有给他们演好了这出戏,我们才能在台下,从容的卸货。” “然后从容的布置,从容的去‘请’那些会用这些宝贝的师傅。” 李云龙听到这里,眼睛里瞬间爆发出精光。 他一巴掌狠狠的拍在自己的大腿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对!就这么干!” 他兴奋的站了起来,在火堆旁来回踱步。 “不但要骗过他们,还得想办法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把会用这宝贝的师傅,给老子一个不少的‘请’回来!” 第236章 深入敌后,活捉几个德国佬! 溶洞里还飘着炖肉的香气,大部分战士吃饱喝足,已经找地方睡下,鼾声一片。 篝火旁,李云龙打了个饱嗝,脸上还带着酒后的红晕。 贾栩却在地上摊开一张防水海图,用石头压住角。 李云龙脸上的醉意顿时醒了大半。 他凑过去,看着贾栩的手指在海图上划过。 就听见贾诩说道: “现在是台风过境,风高浪急,鬼子的飞机和军舰活动范围都受限。” “他们的第一反应,必然是‘神风丸’遭遇了风暴,触礁沉没,而我们反过来可以利用这点!” 贾栩站起身,看了一眼停在溶洞里的船。 “传令下去,所有还能动的,都给老子起来干活!” “拆!把船上所有带日文编号、标志的木板、救生圈、木箱,都给老子拆下来!”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 刚睡下的战士们被叫醒,一听是任务,立刻翻身起来。 “咔嚓!” “砰!” 很快,溶洞里就响起了斧头和撬棍的声音。 战士们爬上甲板,把印有“神风丸”字样或日军标记的木板一块块拆下来。 后厨的人也没闲着,把宰牛剩下的内脏、骨头和血块装进麻袋。 几名战士还打开轮机舱的阀门,把废机油灌进了十几个大油桶里。 李云龙看着那些被拆下来的厚木板,眼皮直跳。 “他娘的,这可都是好木料啊,能打多少张桌子,做多少枪托……” 他心疼地嘟囔。 贾栩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团长,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这几块木板扔出去,换回来的是那两台机器能安安稳稳地待在这儿。” 李云龙咂了咂嘴,道理他懂,可心里还是像被剜了块肉。 “还有一件事。”贾栩又说。 “被俘的鬼子船长,还有那几个死硬分子,不能留了。” “他们是这出戏里,最重要的道具。” 很快,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日军船长和七八个顽固分子,被拖到了甲板上。 那船长还在破口大骂。 魏大勇嫌他吵,直接用一块破布堵住了他的嘴。 贾栩走了过去,平静地看着他们。 “给他们换上救生衣。” 战士们虽有不解,但还是执行了命令。 “用刺刀,在他们身上制造一些伤口,模仿撞上礁石的样子。” “再用船上的铁钩,在尸体上留下一些痕迹,要像被鲨鱼啃过。” 贾栩的指令清晰而冰冷。 几个握着刺刀的战士,手有些发抖。 李云龙走过来,从一个战士手里拿过刺刀,一言不发,利落地在一具尸体上划了几道。 “看什么看!参谋长让怎么干,就怎么干!” “对鬼子仁慈,就是对咱们自己兄弟的残忍!” 李云龙吼了一嗓子,战士们这才回过神,咬着牙动起手来。 半小时后,一艘渔船载着处理好的“道具”,悄悄驶出“龙王眼”。 在贾栩的指挥下,战士们根据洋流方向,将混着动物内脏和血水的废机油大片泼在海面上。 随后,那些带着编号的碎木板、破损的救生圈和穿着救生衣的尸体,也一一被抛下。 黑色的油污在风浪里散开,伪造出一片海难现场。 做完这一切,渔船迅速返航,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天一早,台风刚过,海面依旧风急浪高。 一架日军侦察机正在“鬼见愁”外围海域低空盘旋。 飞行员宫本少尉很快就发现了一片异常海域。 大片的油污铺在海面上,中间漂浮着大量碎木板和一些人形物体。 “呼叫青岛司令部!呼叫青岛司令部!” “在坐标XXX海域,发现大面积油污和疑似‘神风丸’的残骸!” 宫本立刻抓起无线电报告。 他降低高度,观察员用相机对着海面连续拍照。 镜头里,一块断裂的木板上,能看到“神风”两个汉字。 几具穿着海军救生衣的浮尸在浪里起伏。 其中一具尸体被冲上礁石,大腿血肉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 “拍摄完毕!残骸特征符合‘神风丸’!现场没有发现生还者!” 观察员汇报道。 宫本驾机盘旋两圈,确认再无其他发现后,拉升返航。 一小时后,青岛日军海军司令部。 作战室里,几张刚洗出来的黑白照片摆在司令官长谷川清的桌上。 长谷川清拿起一张照片,看着漂浮的残骸,脸色铁青。 “八嘎!一定是台风!” 一名作战参谋指着海图分析:“将军,从残骸漂浮的位置看,‘神风丸’很可能是在夜间偏离了航线,撞进了‘鬼见愁’的暗礁区。” “那种地方,别说是运输船,就是我们的炮艇进去,也是九死一生。” 长谷川清捏紧了拳头。 船沉了可以再造,但船上那两台从德国买来的精密机床,是他向大本营立了军令状的。 现在,全沉入了海底。 “全员……玉碎了吗?”他沙哑着嗓子问。 “是的,将军。从现场情况看,无人生还的可能。” “立刻撤销大规模搜索任务!”长谷川清下令。 “命令海上警备队,派一艘收尸船过去,把帝国勇士的遗体带回来。” “另外,向大本营发电,就说‘神风丸’不幸遭遇风暴,触礁沉没,全员为天皇尽忠。” 这道命令一下,对“神风丸”的大规模搜救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龙王眼”溶洞内。 李云龙、赵刚和贾栩三人,正围着一台缴获的收音机。 收音机里,正播放着日军内部频道的通讯。 当听到日军撤销搜索,只派收尸队的消息时,李云龙一巴掌拍在大腿上。 “成了!老贾,你他娘的真是个神算子!” 赵刚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贾栩关掉收音机,掏出一本从船长室缴获的文件。 封面上写着《德日技术交流备忘录》。 他将备忘录摊开,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一个地址。 “团长,政委,你们看这里。” 李云龙和赵刚立刻凑了过去。 那是一份人员名单,上面是几个德国人的名字和照片,下面用日文标注着一行小字:欢送晚宴,九月十五日晚八点,青岛海因里希亲王饭店。 “机床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几个德国工程师,就是机床的‘说明书’。” “今晚,他们正好有个欢送酒会。酒会结束,他们明天一早就要乘船返回德国。” “咱们得赶在他们滚蛋之前,去把这几本活的‘说明书’,给咱们兵工厂请回来!” 李云龙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干他娘的!” 他猛地站起来,在溶洞里来回踱步。 “请!必须得请!还得是八抬大轿,恭恭敬敬地给老子请回来!” 他停下脚步,看向不远处正在擦武器的战士。 “和尚!” “到!”魏大勇立刻站了起来。 “段鹏!” “到!” “孙德胜!” “有!” 李云龙点了三个得力干将,又指了指人群中两个不起眼的战士。 “还有你们两个,懂日语的,跟老子走一趟!” “咱们这次,去青岛,干票大的!” 被点到名的几个战士,个个摩拳擦掌,一脸兴奋。 “换衣服!”李云龙一挥手。 战士们从船员舱里翻出几套日式便服和西装。 魏大勇和段鹏等人很快换好衣服,看着跟普通日本侨民差不多。 李云龙也套上白衬衫,系上领带,可刚一动弹就觉得脖子被勒得慌。 “他娘的,这玩意儿比紧箍咒还难受!” 他一把扯掉领带,从旁边拿起一件黑色风衣套在身上,活动了一下肩膀,感觉舒坦多了。 接着,他就当着众人的面,从腰间抽出两把二十响驳壳枪,打开枪机检查了一下子弹,熟练地插进腋下的枪套里。 风衣下摆一盖,外面什么都看不出来。 一切准备就绪。 刘三爷领着他们到了溶洞另一头,那里停着一艘破渔船。 “这船看着不起眼,”刘三爷拍了拍船身,有些得意,“里面给你们换了个大马力的柴油机头,跑起来比鬼子的炮艇还快。” 李云龙满意地点点头,带人跳上船。 渔船引擎发动,驶出溶洞。 船头冲开水面,海面上,远处青岛的灯火连成一片。 李云龙站在船头,海风吹动着他的风衣。 他看着那片灯火,咧嘴一笑。 “青岛,老子来了。” 第237章 伪装宪兵:给鬼子上一课 渔船的引擎在近海处熄了火,悄无声息地靠上了一处不起眼的货运码头。 这里是青岛的外围,空气中混杂着鱼腥、煤灰和海水的咸味。 码头上人流混杂,穿着各色服装的苦力、商贩和巡逻的日军混在一起。 李云龙一行人提着沉重的黑色皮箱,走下了晃动的船板。 他们身上穿着从“神风丸”上翻出来的西装和便服,看上去像是一群刚从外地来的商人。 李云龙脖子上的领带被他扯得歪七扭八,崭新的皮鞋踩在湿滑的石板路上,让他觉得浑身不得劲。 “他娘的,这地方比咱赵家峪的茅房闻着还冲。”他压低声音对旁边的贾栩抱怨。 贾栩没理他,眼神平静地扫过码头上的环境。 他们一行人面孔陌生,手里的皮箱又显得异常沉重,很快就引起了一队日军巡逻兵的注意。 为首的是一个军曹,留着仁丹胡,眼神油滑。 他带着几个手下,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拦住了去路。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军曹的目光在几人手里的皮箱上打转,嘴角露出一丝贪婪的笑意。 “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打开,检查!” 他身后的一个士兵,已经伸手要去抢段鹏手里的箱子。 段鹏的手腕微微一沉,那士兵的手还没碰到箱子,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开。 军曹的脸色沉了下来,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 就在这时,贾栩上前一步,挡在了李云龙身前。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军曹。 下一秒,没有任何预兆。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码头。 贾栩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抽在了那军曹的脸上。 军曹直接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文弱的男人。 周围的苦力和商贩吓得纷纷躲避,那几个日本兵也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八嘎!” 贾栩开口了,用的是一种带着京都口音的、极为标准和典雅的日语。 那口音,比军曹自己的家乡话还要纯正。 “你这蠢猪!耽误了特高课的绝密任务,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特高课”三个字一出口,军曹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的愤怒瞬间变成了恐惧。 他看着贾栩那双冰冷的眼睛,再听到那不容置疑的贵族口音,心里的气焰一下子就灭了。 在等级森严的日军体系里,一个地方上的小小军曹,在神秘的特高课面前,连蝼蚁都算不上。 “哈依!非常抱歉!” 军曹猛地一个九十度鞠躬,头几乎要点到地上。 “我不知道是特高课的先生在执行任务!请您原谅!” 贾栩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本证件,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又迅速收了回去。 那军曹只看到证件上金色的菊花纹章和“特别行动组”几个字,吓得冷汗都下来了。 “滚开!”贾栩呵斥道。 “哈依!” 军曹连滚带爬地让到一边,对着手下大吼:“让路!快让路!” 贾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带着李云龙等人,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军曹一直保持着鞠躬的姿势,直到他们走远了,才敢慢慢直起腰。 他捂着火辣辣的脸,眼神中却闪过一丝疑虑。 特高课的人,他见过,但从没见过带着这么沉重箱子执行任务的。 他犹豫了一下,对着身后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 “跟上去,远远地跟着。” “看看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李云龙一边走,一边低声对贾栩说: “老贾,后面有尾巴。” “我知道。”贾栩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正好,省得我们去找了。” 他领着众人,没有走向繁华的大路,反而七拐八拐,走进了一条越来越偏僻的巷子。 巷子的尽头,是一堵高墙,死胡同。 李云龙等人停下脚步,转过身。 巷口处,那个军曹带着五名手下,提着枪,狞笑着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特高课的先生?” 军曹的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嚣张。 “我看你们是重庆派来的奸细吧!” “把箱子留下,跟我们走一趟,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他已经认定了,这几个人是在虚张声势。 贾栩没有理会他的叫嚣,只是回头看了段鹏和魏大勇一眼。 他用手比划了几个简单的手势。 “要制服,别弄脏,别出声。” 段鹏和魏大勇点了点头,脸上毫无表情。 下一刻,两人动了。 巷子里只响起了几声沉闷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段鹏的身形瞬间贴近了两名日本兵。 他一只手捂住对方的嘴,另一只手扣住后脑,猛地一扭。 “咔嚓。” 那名日本兵的身体软了下去,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 几乎在同一时间,魏大勇也冲到了另外两名士兵面前。 他没有用手,而是用肩膀和手肘。 一个凶狠的贴山靠,直接将一名士兵的胸骨撞得塌陷下去。 紧接着,他的手肘闪电般上扬,精准地击中了另一名士兵的喉结。 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巷子里的光线很暗,那军曹只看到两个黑影闪过,他的手下就无声无息地倒下了四个。 他刚想举枪,段鹏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一只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离了地面。 军曹的双脚在空中乱蹬,脸涨成了猪肝色。 最后一名士兵吓破了胆,转身就想跑。 魏大勇从地上捡起一块板砖,随手一扔。 板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砸在那士兵的后脑勺上。 那士兵一头栽倒在地,不动了。 六名日军,全部瘫软在地。 贾栩走上前,探了探几人的鼻息,又检查了一下他们的颈椎和喉骨。 全部毙命,制服完好无损。 “拖进去。” 他指了指旁边一个废弃的仓库。 众人迅速将尸体拖进黑暗的仓库里,大门被关上。 几分钟后,仓库门再次打开。 走出来的,是一队穿着土黄色军服的日军宪兵。 贾栩换上了那名军曹的制服,领章上多了一颗星,眼神冷峻。 段鹏和魏大勇等人,则成了他手下的宪兵。 只有李云龙的打扮没变,他依旧穿着那身不合身的西装和风衣。 因为他的气质太匪,穿上军装反而更像假冒的。 现在,他的身份是“被宪兵队护送”的重要商社社长。 巷子口,停着两辆日军的九七式侧三轮摩托车。 “轰——” 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贾栩跨上其中一辆摩托,段鹏坐在他身后。 李云龙则被“请”进了另一辆车的车斗里,魏大勇负责驾驶。 车队驶出小巷,大摇大摆地开上了青岛的主干道。 沿途的日军哨兵,看到疾驰而来的宪兵摩托车,和贾栩那张冷峻的脸,纷纷立正敬礼。 贾栩目不斜视,只是偶尔冷漠地点点头。 李云龙坐在车斗里,学着电影里日本大官的样子,翘着二郎腿。 他漫不经心地对着那些哨兵挥挥手,算是回礼。 他的眼睛,却一刻也没闲着。 街角的机枪火力点、巡逻队的路线、兵力部署的密度……这些信息,都被他一一记在心里。 车队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驶入了戒备森严的租界区。 这里的建筑风格,瞬间从日式变成了德式。 街道干净整洁,巡逻的也是德国水兵。 摩托车的速度放慢了。 最终,车队停在了一座金碧辉煌、极具德式风格的建筑门口。 建筑上方,挂着巨大的招牌——“海因里希亲王饭店”。 今晚的饭店门口,灯火通明,豪车云集。 穿着华丽礼服的男男女女,正从车上下来,在侍者的引领下走进饭店。 空气中,飘荡着香水和雪茄的味道。 贾栩熄了火,抬头看了一眼饭店的招牌。 今晚,他们的目标,就在里面。 第238章 血色华尔兹 海因里希亲王饭店的大厅,水晶吊灯下光影浮动。 舒缓的华尔兹舞曲在空气中流淌,穿着华丽和服的日本贵妇与西装革履的德国商人,端着香槟,低声交谈。 李云龙扯了扯勒得他脖子发痒的领带,压低声音对旁边的贾栩抱怨: “他娘的,这地方跟娘们儿的绣楼似的,熏得老子头疼。” 贾栩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他端着一杯红酒,视线很快锁定在角落的沙发区。 两名金发碧眼的德国人,正一人搂着一个日本舞女,大声笑着,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其中一个头发稀疏,是机械专家汉斯。 另一个脸膛发红,是冶金专家施耐德。 在他们周围,几个穿着侍者服装的日本人看似随意地站着,但眼神警惕,腰间微微鼓起。 就在这时,舞曲停了。 一名身材矮胖的日军大佐,走到了大厅中央的小舞台上。 山本大佐举起酒杯,清了清嗓子。 “诸君!朋友们!欢迎来到青岛!” “今晚,我们欢送即将归国的德国朋友,也庆祝我们大东亚圣战的又一次伟大进展!” 山本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在整个大厅回荡。 “在天皇陛下的光辉指引下,大东亚共荣圈的建设,指日可待!” 李云龙听着贾栩的低声翻译,撇了撇嘴。 “这狗日的废话真多,老子手都痒了。” 贾栩没有理会他的抱怨,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怀表。 指针,正好指向了八点三十分。 他对着李云龙,微微点了点头。 行动开始。 饭店后巷,配电室的门被一根铁丝悄无声息地拨开。 段鹏闪身而入,他看了一眼墙上复杂的电闸线路图,没有丝毫犹豫。 他伸出戴着绝缘手套的手,握住了那个最大的总闸。 他用力向下一拉。 “啪嗒。” 一声轻响。 整个海因里希亲王饭店,瞬间陷入了一片漆黑。 水晶吊灯熄灭,舞曲中断,光明被黑暗彻底吞噬。 死一样的安静,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啊——!” 女人的尖叫声,率先划破了黑暗。 紧接着,整个大厅彻底乱了。 宾客的惊叫声、桌椅被撞翻的声音、玻璃杯碎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通过之前锁定的位置和此刻传来的惊呼,他们精准地扑向目标。 魏大勇的目标,是汉斯身边的一名日军便衣。 那便衣在黑暗中刚拔出枪,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一只手就从后面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冰冷的触感,从他的后心传来。 魏大勇用从餐桌上顺手摸来的一把厚重餐刀,从那便衣的肋骨缝隙间,狠狠捅了进去。 刀尖精准地刺穿了心脏。 那便衣的身体猛地一僵,连挣扎都来不及,就软了下去。 魏大勇没有片刻停留,松开手,任由尸体倒地。 他转身扑向下一个目标。 几乎在同一时间,其他几名特战队员也完成了各自的猎杀。 他们用的武器五花八门,有带来的军刺,也有顺手的开信刀,甚至还有人直接用叉子捅穿了目标的喉咙。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没有一声枪响。 保护着德国工程师的八名日军便衣,全部被无声地解决。 就在这时,一束刺目的强光,突然亮起。 贾栩打开了手电筒,雪亮的光柱直射在两个德国工程师的脸上。 他们被酒精和突如其来的黑暗搞得晕头转向,被强光一照,下意识地用手去挡。 “MeineHerren,diePartyiStvOrbei.Zeit,füreinenDrinkWOanderShinZUgehen.” (先生们,酒会结束了,换个地方喝一杯吧。) 冰冷、纯正的德语,在他们耳边响起。 汉斯和施耐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双铁钳般的大手架住了胳膊。 “嘿!你们是谁?放开我!”施耐德用德语含糊地喊道。 回答他的,是后颈上的一记重击。 他哼了一声,身体立刻软了下去。 汉斯看到同伴被打,酒醒了一半,刚想挣扎。 一把冰冷的餐刀,已经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合作点,先生。”贾栩的声音依旧平静。 几人架起两个半昏半醉的德国人,迅速穿过混乱的人群,朝着后厨的方向撤离。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在后厨通道口的瞬间。 “啪嗒!” 备用电源启动了。 大厅的应急灯光,次第亮起。 昏黄的灯光下,大厅内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宾客们惊魂未定地挤在角落,衣衫不整。 而在大厅中央的舞池和沙发区,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里。 他们都是刚才负责安保的日军便衣。 每个人的死状都极为凄惨,但身上却找不到一个弹孔。 山本大佐最先反应过来,他环视一周,没有发现那几个德国工程师的身影。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德国人呢?!”他对着身边的副官怒吼。 “报告将军!工程师先生……不见了!” “八嘎呀路!” 山本的怒吼声,在大厅里回荡。 他“锵”的一声拔出指挥刀,刀尖指向大门。 “封锁所有出口!给我搜!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哈依!” 大批荷枪实弹的宪兵,从饭店正门和侧门蜂拥而入。 沉重的军靴踏在地板上,发出整齐而压抑的声响。 后厨。 贾栩等人正拖着两个德国佬,准备从后门溜走。 可后门刚一被拉开,十几支黑洞洞的三八大盖,就对准了他们。 退路,被堵死了。 带队的日军少尉看到他们,先是一愣,随即大喊:“举起手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通往大厅的通道里,也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山本大佐带着另一队宪兵,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们被堵在了狭长的后厨通道里。 “放下人质!你们跑不掉了!”山本大佐的脸上,满是狰狞的笑意。 他认定了,这些人已经是瓮中之鳖。 李云龙看了一眼两头堵截的鬼子,又看了看旁边吓得缩成一团的厨师和服务生。 他脸上的表情,反而放松了下来。 “他娘的,演戏真累。” 他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一个服务生,动作粗暴。 “老贾,跟他们废什么话。” 话音未落,李云云龙猛地掀开了自己身上的黑色风衣。 风衣之下,是两把插在腋下枪套里的二十响驳壳枪。 枪身被擦得油光发亮。 李云龙左右开弓, “咔!咔!” 两声清脆的机括声响,他已经将两把驳壳枪的快慢机,拨到了连发的位置。 山本大佐看到那两把熟悉的武器,瞳孔猛地一缩。 他想起了那个在晋西北让皇军屡屡受挫的男人。 他刚想开口下令。 李云龙已经抢先一步,发出了野兽般的怒吼。 “都他娘的别动!” “谁动,老子就打烂谁的脑袋!” “这几个德国佬,老子今天包了!” 怒吼声未落,枪声已经炸响! “哒哒哒哒哒哒——!” 李云龙双手齐射,两条火舌从枪口喷吐而出。 密集的子弹,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厅的入口。 他没有去打那些小兵,而是将第一梭子子弹,全部倾泻在了正准备挥刀指挥的山本大佐身上。 “噗噗噗噗!” 子弹钻入肉体的声音,连成一片。 山本大佐身上昂贵的勋章和绶带,瞬间被撕裂。 鲜血,从他身上十几个弹孔里喷涌而出。 滚烫的血液,溅射在身后铺着雪白餐布的桌子上,染红了一大片。 山本大佐脸上的狰狞,凝固成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至死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被如此狂暴的火力打成了筛子。 大厅里的宾客们,再次发出刺耳的尖叫。 日军宪兵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力完全压制住了,纷纷寻找掩体躲避。 趁着日军被火力压制的短暂间隙,魏大勇和段鹏交换了一个眼神。 “走!” 他们架起两个已经吓傻的德国工程师,一脚踹开后门。 在门外那队日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冲了出去。 后巷里,孙德胜早已发动了一辆缴获的军用卡车。 第239章 打爆一切!这就是老李的道理 待众人全部跳上车以后, 孙德胜猛地一打方向盘,冲上了青岛的主路。 后方,尖锐的警笛声迅速逼近。 三辆日军的侧三轮摩托从街角窜出,车斗里架着的轻机枪喷吐着火舌,死死咬住卡车的车尾。 子弹噼里啪啦地打在车厢的木板上,木屑四处横飞。 李云龙被巨大的惯性甩向车斗的护栏,身体撞得生疼,他扶着栏杆稳住身形,破口大骂。 “老孙!你他娘的当这是在骑马冲锋呢?给老子稳住!” 贾栩扶了扶金丝眼镜,眼神透过后视镜冷静地观察着追兵。 “去中央大街,那里的路面宽,适合重火力展开。” 德国工程师汉斯双手抱头,缩在车厢角落,发出恐惧的尖叫。 “我们要死了!这辆破车挡不住机枪!” 段鹏单手提起汉斯的衣领,把他塞到了车斗里的备胎后面。 “不想死就给老子老实待着!” 李云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狞笑,他一把扯掉了盖在车斗中央的厚重帆布。 帆布下,一门狰狞的武器露出了它的真容。 那是被焊死在加厚钢板底座上的双联装九六式25毫米高射机炮, 李云龙一个翻身跳上了炮手位,双手握住操纵杆,拉动了粗大的枪栓,机括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他回头,对着吓傻的两个德国佬咧嘴一笑。 “小鬼子,见过老子给你们准备的‘铁扫帚’吗?” 下一秒,他踩下了击发踏板。 炮口喷吐出半米多长的橘红色火焰,巨大的后坐力让整辆卡车猛地向下一沉。 车身悬挂发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一枚25毫米高爆弹,精准地击中了冲在最前面的那辆日军摩托。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爆裂。 那辆摩托车连同上面的两名日军士兵,瞬间被打成了一团飞溅的血雾和无数细碎的金属零件。 地面被轰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坑,沥青和石块向四周溅射。 第二辆摩托的驾驶员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他猛地扭动车把,试图做个急转弯躲避。 又一发炮弹追上了他。 炮弹直接从摩托车的中部穿过,将车辆拦腰打断。 驾驶员的上半身和车头一起飞了出去,在空中翻滚了几圈,重重地砸在路边的电线杆上。 剩下的那辆摩托上的日军宪兵,从未在市区遭遇过这种只在防空阵地上见过的恐怖火力。 他下意识地猛踩刹车,侧三轮在湿滑的路面上立刻失控,打着横甩了出去,后面的宪兵车辆躲闪不及,一头撞了上来,几辆车顿时乱作一团。 卡车前方,一个十字路口被封锁了。 两辆日军的运兵卡车横停在路中央,组成了一个简易的路障,一队鬼子依托着车轮和车身,架起了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这边。 贾栩的声音从驾驶室传来,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别减速!冲过去!” “好嘞!” 李云龙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他压低炮口,对着前方的路障疯狂地倾泻着弹药。 咚咚咚咚! 25毫米高爆弹组成的金属风暴,席卷了那个路口。 日军运兵卡车的驾驶室瞬间被撕得粉碎。 车身钢板被打出一个个巨大的窟窿,油箱被精准地引爆。 路障在顷刻间,变成了两团冲天而起的巨大火球,黑色的浓烟滚滚升腾。 孙德胜驾驶着卡车一头撞进了燃烧的残骸之中。 炙热的高温让卡车的挡风玻璃瞬间烤裂,蛛网般的裂纹迅速蔓延开来。 刚冲出来,侧面的一条街道里,突然杀出了一辆九五式轻型坦克。 它钢铁的履带碾碎了路边的石阶,炮塔正在缓缓转动,对准了卡车的侧面。 李云龙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是铁王八!这炮的角度不够,打不穿它的正面装甲!” 高射机炮为了追求射速和射高,穿甲能力本就有限,加上平射角度问题,很难对坦克的正面造成致命威胁。 贾栩却异常镇定,他弯腰从脚边提起一个木箱。 箱子里,整齐地码放着十几个玻璃啤酒瓶。 瓶中装满了暗红色的粘稠液体,还能看到一些未完全溶解的颗粒。 “云龙兄,它不需要打穿,它只需要‘升温’。” 贾栩回头,对着车斗里的魏大勇喊道。 “和尚,给它上菜!” 魏大勇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抓起两个特制的玻璃瓶,手臂肌肉坟起。 孙德胜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猛打方向盘,卡车一个甩尾,侧面几乎要贴上那辆坦克的履带。 就在两车并行的短暂瞬间,魏大勇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两个玻璃瓶狠狠砸了出去。 玻璃瓶在空中划出两道精准的抛物线,越过几十米的距离,准确地砸在了九五式坦克后方的引擎盖散热口上。 “啪!啪!” 瓶子应声而碎,里面粘稠的胶状液体瞬间流淌开来。 那是混合了红糖、橡胶碎屑和汽油的“土制凝固汽油”。 一接触到坦克引擎散发出的高温,蓝黄色的火舌“腾”地一下就燃了起来。 那火焰粘稠地附着在坦克钢板上,顺着散热口的格栅和装甲的缝隙,疯狂地向内钻去。 不到两秒钟,坦克的尾部就冒出了滚滚黑烟。 紧接着,从坦克内部传出几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那辆九五式坦克瞬间失控,炮管无力地垂下,一头撞进了路边的裁缝铺里。 巨大的撞击力让整栋小楼都晃了三晃,砖石和玻璃碎片如下雨般落下。 卡车成功冲过路口,朝着码头的方向疾驰而去。 但因为之前高射炮巨大的后坐力,卡车的底盘已经受损,整个车身明显向左侧倾斜,开起来一瘸一拐。 就在这时,前方码头方向的夜空中,突然升起了三发红色的信号弹。 信号弹在漆黑的夜幕中,拖着长长的尾迹,显得格外醒目。 贾栩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看着信号弹升起的方向,眉头紧锁。 “是大港桥方向,鬼子动用了预备队和军舰,封锁了大桥。” “我们硬冲,是过不去了。” 第240章 一枪引爆!整编鬼子瞬间气化 孙德胜死死攥着方向盘,手心全是汗,他透过满是裂纹的挡风玻璃看向前方。 远方大港桥的轮廓在夜色中浮现,但那片区域亮如白昼。 数道探照灯的光柱在路面上来回扫荡,将整座桥梁封锁得密不透风。 沙袋堆砌的机枪工事后,黑洞洞的枪口清晰可见,路中央横着交错的铁丝拒马,尖锐的三角刺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卡车的高射机炮威力再大,也不可能冲过这种密集火网构成的死亡地带。 贾栩迅速扫向道路左右两侧侧。 突然一座德式风格的红砖建筑出现在了眼前, 高大的烟囱在夜空中投下巨大的阴影,围墙上挂着一块牌子。 “青岛第二发电厂”。 “别减速!”贾栩的声音果断而清晰。 他伸手一指发电厂侧面一个不起眼的铁制大门: “撞进去!去煤粉车间通道!” 孙德胜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向右打死方向盘。 沉重的卡车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车头蛮横地调转,直直冲向那扇铁门。 “哐当——!” 一声巨大的金属撕裂声响起。 锈迹斑斑的铁门被整个撞飞,卡车冲入厂区,碾过地上的碎石和杂草。 “关掉车灯,只留尾灯闪烁。”贾栩的命令紧随而至。 孙德胜迅速执行,卡车隐入黑暗,只有一个微弱的红色光点在厂区深处闪烁, 后方,刺耳的警笛声和引擎轰鸣声紧追不舍。 日军指挥官,一名陆军中佐,从一辆九七式装甲车的顶盖探出半个身子。 他看着那摇摇晃晃的红色尾灯,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他们慌不择路了!追!别让他们跑了!” 三辆装甲车和两辆满载步兵的卡车,组成一支钢铁洪流,咆哮着冲破被撞开的缺口,紧紧咬了上来。 卡车在厂区内七拐八绕,最终冲入了一条极其狭窄的通道。 通道两侧是粗大的金属管道和高耸的砖墙,头顶则是密如蛛网的输煤传送带支架,整个空间显得异常压抑。 前方是一个九十度的急转弯。 “刹车!”贾栩低喝一声。 孙德胜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满是煤灰的地面上划出两道深深的黑痕。 卡车以一个漂亮的甩尾,车身横着卡在了拐角处,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死角掩体。 追击的日军车队看到这一幕,更加确信对方是车辆失控撞毁了。 “快!割开面粉袋,还有旁边的煤粉袋,全部扬起来!”贾栩的语速极快。 车斗里的魏大勇和段鹏等人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用刺刀划开从饭店缴获的大堆面粉口袋,又找到旁边堆放的备用煤粉袋。 白色的面粉和黑色的煤粉被众人用手、用工兵铲、用一切能用的东西,疯狂地向上扬撒。 狭窄的封闭空间内,粉尘迅速弥漫。 空气在几秒钟内就变得浑浊不堪,能见度急剧下降,呼吸之间满是呛人的粉末味道。 此时,日军的车队已经减速驶入了这条充满“烟尘”的通道。 他们能隐约看到前方弥漫的粉尘中,卡车红色的尾灯还在一闪一闪。 日军中佐推开装甲车顶盖,得意地拔出指挥刀。 “射击!压制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他以为那只是车辆撞击扬起的灰尘。 “哒哒哒……” 装甲车上的机枪率先开火,子弹盲目地射入粉尘之中。 大部分子弹打在了厚重的金属管道和砖墙上,激起一串串耀眼的火花。 贾栩透过车厢的缝隙,冷静地观察着。 他看到三辆装甲车和后面的运兵卡车已经全部进入了拐角前的笔直通道。 这个距离,这个密度,堪称完美。 他对着远处高处的一个身影,做了一个往下劈砍的手势。 魏大勇正攀附在通道上方一个巨大的变压器支架上。 他收到信号,没有丝毫迟疑。 他举起手中的三八大盖,枪口稳稳地对准了头顶斜上方一根延伸出去的高压输电线。 “砰!” 失去了支撑,那根足有手腕粗的黑色高压输电线猛地向下坠落。 断裂的电缆在空中疯狂地扭曲甩动,末端带着骇人的金色电光, 它最终砸在了下方纵横交错的金属输煤管道上。 “滋啦——!” 接触的瞬间,一道比探照灯还要刺眼百倍的巨大蓝色电弧猛然爆发。 这道恐怖的电弧,瞬间点燃了空气中早已达到爆炸临界浓度的可燃性粉尘。 整个通道内的空气,在千分之一秒内,被加热,膨胀。 处于爆炸中心的日军装甲车,那厚重的钢板, 被巨大的气压从四面八方同时向内挤压,扭曲,变形,揉成一团废铁。 车内的日军士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 他们的肺部就被恐怖的超压瞬间震碎,身体在随后的高温中被直接碳化。 后面卡车上的步兵,被冲击波掀飞,狠狠地撞在墙壁和管道上,骨骼寸断。 躲在卡车死角后面的李云龙等人,只感到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剧烈的震颤。 一股灼热到几乎要点燃头发的热浪,贴着卡车顶部呼啸而过。 随后,爆炸引发的连锁反应开始了, 整个发电厂的灯光接二连三地熄灭,巨大的厂区在几秒钟内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通道内,只有一些残余的电火花还在管道上噼啪作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蛋白质烧焦和金属熔化的古怪味道。 李云龙扶着车厢护栏,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 通道内,已经看不到一辆完整的日军车辆。 只有几团扭曲、烧得焦黑的巨大铁疙瘩。 空气中,四处飘散着黑色的灰烬。 爆炸导致了全厂区的大规模停电。 远处大港桥方向,原本严密的封锁线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断电陷入了一片混乱, 日军守备部队的叫喊声和命令声乱成一团。 贾栩的眼睛在黑暗中亮了一下。 “就是现在!” 他对着驾驶室喊道。 “趁黑冲过去!” 孙德胜一脚油门踩到底。 受损的卡车发出一声怒吼,再次启动,从发电厂的另一个侧门冲了出去。 借着夜色和混乱的掩护,卡车绕过惊慌失措的大桥守军,直直插入码头区的黑暗之中。 一路疾驰。 十几分钟后,卡车一个急刹,停在了码头边上。 海风带着咸腥的味道扑面而来。 众人跳下卡车,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可当他们看清海面上的景象时,所有人的心,都瞬间沉到了谷底。 预定接应的渔船,一艘都不在。 取而代之的,是一艘巨大的钢铁怪兽,正静静地停泊在不远处的深水航道上。 那是一艘日军的“海防舰”。 船身上探照灯的光柱,死死地锁定着他们所在的码头。 船艏那黑洞洞的炮口,正不带一丝感情地,对准着岸边。 第241章 跳出包围圈 海防舰上的探照灯光柱,一发76毫米高爆弹骤然落地。 泥土和碎石被炸得冲天而起,狠狠将卡车旁的众人拍翻在地。 李云龙的脑袋嗡嗡作响,他撑起身体,吐出满嘴的泥沙和血沫。 远处的漆黑海面上,一点红光闪烁了几下,那是刘三爷发出的信号。 可他的船根本无法靠近,日军舰炮已经彻底封锁了这片航道,任何试图靠近的船只都会被撕成碎片。 贾栩的目光快速扫过身后的码头仓库,在一片杂乱的货物中,他看到几个被油布覆盖的长条形木箱。 油布的一角被风吹起,露出的箱体上,印着几个模糊却又刺眼的字样。 “极密·九三式”。 他的瞳孔,在那一刻微微收缩。 “和尚!”贾栩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 魏大勇会意,他抄起一根撬棍,三两步冲到木箱前,根本不理会箱盖上密密麻麻的钉子,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了下去。 木屑迸飞。 随着一声刺耳的撕裂声,厚重的箱盖被暴力撬开。 一枚泛着幽冷金属光泽的巨型圆柱体,静静地躺在其中。 它太大了,长近九米,直径超过半米,仿佛一头蛰伏的深海巨兽。 九三式氧气鱼雷。 “有救了!”贾栩的眼睛里迸发出骇人的光亮, “装药量接近半吨,足够把那艘破船从中间炸成两截!” 李云龙爬了过来,看着箱子里这个闻所未闻的大家伙,满脸困惑。 “这玩意儿不是在水里游的吗?咱们在岸上,这能怎么用?当炮弹扔出去?” 贾栩没有回答,他转身,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在了德国工程师汉斯的脑门上。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汉斯浑身一颤。 “听着,”贾栩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知道这东西有水压保险和航行保险。 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解除它所有的保险!让它变成一颗一碰就炸的炸弹!” 汉斯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他几乎是崩溃地尖叫起来。 “不!这太危险了!手动破坏引信保险销,只要有一点剧烈的震动,我们所有人都会被炸上天!” 贾栩的枪口又往前顶了顶,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肉里。 “不做,你现在就死。做!” 汉斯的身体筛糠般抖动起来,在死亡的逼视下,他最终选择了活下去的可能。 “吊起来!放到那边的铁轨平板车上!”贾栩下令。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码头上的龙门吊发出一阵嘎吱作响的呻吟, 将数吨重的鱼雷缓缓吊起,稳稳地放在了一条闲置的运货铁轨平板车上。 就在这时,侧翼传来了密集的枪声。 日军的陆战队已经从侧面包抄过来,距离不足三百米, 子弹打在他们作为掩体的集装装箱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段鹏!和尚!给老子顶住!”李云龙怒吼道。 段鹏和魏大勇迅速架起两挺歪把子,对着日军冲来的方向疯狂扫射, 滚烫的弹壳不断跳出,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 他们必须为“发射”争取最后,也是最宝贵的时间。 平板车上,汉斯满头大汗,他手中的扳手因为紧张而不断打滑。 他对着鱼雷头部那个风扇状的航行保险装置,闭上眼睛,用尽全力砸了下去。 “铛!” 一声脆响,保险装置的叶片被砸断。 他颤抖着手,又用钳子剪断几根线路,将引信直接短接。 做完这一切,他整个人瘫倒在地。 “孙德胜!卡车!顶住平板车的屁股!”贾栩大声指挥。 孙德胜一脚油门,受损的卡车咆哮着倒车,用车头保险杠死死顶住了平板车的尾部。 “给它初速度!” 李云龙兴奋地大叫一声,直接跳上了卡车的副驾驶位。 “他娘的!老子这辈子开过车,骑过马,就是没推过鱼雷!过瘾!” 卡车的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顶着那辆载有“长矛”的平板车, 沿着笔直延伸入海的铁轨,开始疯狂加速。 码头上的异常举动,终于引起了海防舰的注意。 探照灯光柱迅速移了过来,船上的副炮炮塔开始缓缓转动,准备射击。 “点火!”贾栩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车上的汉斯浑身一激灵,连滚带爬地拔掉了鱼雷尾部一个不起眼的启动拉环。 “噗——” 鱼雷尾部猛地喷出大量的白色气泡和浓烟,那是纯氧引擎被激活的标志。 “刹车!” 孙德胜一脚将刹车踩到了底。 卡车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猛地停住。 而前方的平板车,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脱离了卡车的推顶,沿着铁轨的末端,呼啸着冲了出去。 它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抛物线,带着鱼雷和巨大的动能,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海水里。 世界,仿佛安静了两秒。 鱼雷入水后,海面上什么动静都没有。 李云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盯着海面,声音有些干涩。 “哑……哑火了?” 话音未落。 一道笔直的、几乎看不见气泡的白色航迹,猛然从鱼雷入水点向前划出。 那道白线在漆黑的海面上,速度快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海防舰上,瞭望哨的日军士兵嘴巴张成了圆形,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舰桥里,舰长的望远镜里只看到那道白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鱼雷!右满舵!规避!” 他那变了调的嘶吼声刚刚响起,可一切都太晚了。 不到三百米的距离,对于这枚被称作“长矛”的海上杀器而言,只是几次呼吸的时间。 白色的航迹,精准地对准了海防舰吃水线附近的前弹药库位置。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爆裂声,仿佛一只无形的巨手从海底深处,狠狠地攥住了这艘钢铁战舰,然后猛地一捏。 海面被那股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抬起了一个巨大的弧度。 海防舰的前半截船身,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颗从海面上升腾而起的巨大火球。 恐怖的火光,将整个码头和附近的海域照得如同白昼。 紧随而至的冲击波横扫而来,将码头上堆积的集装箱吹得东倒西歪,碎裂的玻璃和杂物漫天飞舞。 正在冲锋的日军陆战队,被这宛如神罚般的恐怖景象彻底惊呆了。 他们脚下的大地在震颤,眼前的火光刺得他们睁不开眼,巨大的声浪震得他们耳膜刺痛。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趴在地上,攻势瞬间瓦解。 趁着所有日军都被这惊天巨爆震撼的瞬间,一艘快船冲破爆炸扬起的水雾和浓烟,发疯似的靠了岸。 是刘三爷。 “哈哈哈哈!上船!都给老子上船!” 李云龙发出震天的狂笑,他一把拽过瘫在地上、裤裆湿了一片的汉斯,将他扔上了船。 “回家吃肉!” 众人迅速跳上渔船。 在他们身后,那艘曾经不可一世的海防舰已经断成了两截,燃烧的残骸在水中发出滋滋的声响,正缓缓地沉入漆黑的深海。 渔船开足马力,在夜色中划出一道白浪,扬长而去。 第242章 人有多大胆,炮有多大口径 溶洞营地里,几堆大火烧得正旺。 架在火上的烤全羊油滋滋地响,那股肉味儿混着柴火烟气,霸道地往人鼻子里钻,挡都挡不住。 战士们围着火堆,划拳的、吹牛的,嗓门一个比一个大,整个营地闹哄哄的。 李云龙一只脚踩在弹药箱上,手里端着个海碗,正仰脖子灌汾酒。 喝得满脸红光,他唾沫星子乱飞: “青岛炸军舰算个屁!那是老子往大海里迈的一小步!” 院子犄角旮旯里,缩着两个人影。 魏大勇端着饭碗过去,从怀里掏出两个硬邦邦的杂粮窝头,随手丢进汉斯和施耐德怀里。 “吃吧,晚饭。” 汉斯瞅着手里这块能砸死狗的窝头,再闻闻空气里那股要把人逼疯的肉香,整个人直接炸了。 他用德语吼起来,一脚把地上的窝头踢飞。 “这是虐待战俘!我们要日内瓦公约!我们是工程师,不是犯人!” 周围战士听不懂德语,但看动作也明白个大概,顿时哄笑。 “嘿,这老鬼子还挑食?” “想吃西餐啊?有窝头啃就不错了!” 这时候,贾栩端着个搪瓷盆慢悠悠走过来,盆里码着整整齐齐的红烧肉。 色泽红亮,酱汁浓得化不开,随着步子一颤一颤的。 “把他们松开。”贾栩对旁边战士说。 绳子一解开,李云龙也晃悠过来了。 他故意凑到汉斯跟前,筷子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肉。那肉颤巍巍滴着油,就在汉斯鼻子底下晃了一圈。 那股肉味儿混着酱香,简直像只手,粗暴地伸进汉斯鼻子里搅和。 李云龙嘿嘿一笑,把肉扔进嘴里。 吧唧嘴的声音特别大,嘴角的油光谁都看得见。 施耐德肚子不争气,响了一声闷雷。 他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恨不得找地缝钻。 “想吃肉?”李云龙拿筷子指指盆,又指指自己, “在独立团,废物连屎都吃不上热乎的。看见那拉磨的驴没?干活才有草料。” 汉斯硬撑着脖子。 “我们是德国工程师,有职业操守!绝不给土匪造杀人机器!” 贾栩笑了,把那盆红烧肉直接搁在两人面前地上。 “两位误会了。” 他语气温和,却让人没法反驳。 “我们不是土匪,是打侵略者的。再说了,谁让你们造杀人机器了?” 他指指那盆肉。 “就是请你们帮忙设计个……嗯,新型农具。” 汉斯和施耐德的眼珠子早就粘在红烧肉上了。 喉咙发紧,口水止不住地冒。 什么贵族风度,什么工程师骄傲,在饿得发慌的肠胃面前,被这盆裹满酱汁的肥肉冲得稀碎。 施耐德第一个没绷住,扑过去抓起一块肉,也不嫌烫,塞嘴里就嚼。 重油重盐带来的满足感,瞬间冲垮了心理防线。 汉斯也就犹豫了半秒,跟着加入了抢食大军。 两人跟饿狼似的,你一块我一块,吃得汤汁四溅,满嘴流油。 还要什么体面?早见鬼去了。 一盆肉眨眼见了底,两人连手指头上的酱汁都舔得干干净净。 靠在墙上打着饱嗝,这才感觉魂儿回到了身上。 贾栩等他们缓过劲,才从怀里掏出一张卷着的图纸,摊开在两人面前。 蓝色墨水画在粗糙草纸上,线条歪歪扭扭,比例也不对劲。 图上画着个由十几根管子并排捆在一起的简陋玩意儿。 汉斯扫了一眼,职业病犯了,嗤笑一声。 “这什么垃圾?一堆水管绑一块儿?没膛线,没反后坐力,连个像样的瞄准具都没有!” 贾栩点头承认: “确实是垃圾,所以我才叫它农具。” 他指着图纸解释。 “我管这叫‘远程撒药机’,或者‘远距离播种机’。 你看把农药或者种子装后面小罐子里,点火‘嗖’一下打到山那边地里,多方便。不需要准头,能飞过去就行。” 施耐德被这离谱解释逗乐了。 “就这结构?飞出去五百米就得乱撞,鬼知道掉哪儿!” 贾栩反问。 “要是我在尾部喷口开几个倾斜小孔,让它飞的时候自旋稳定呢?” 他又抛出个想法。 “拆开来,一根管子一个人背着走。找个山头架起来,打完就跑,换个地儿接着打。你们觉得,这‘农具’咋样?” 汉斯笑容僵在脸上。 作为顶尖工程师,他脑子里瞬间闪过这“简陋”背后的恐怖之处。 简单、便宜、好造、好用、跑得快…… 李云龙看准时机,补了一刀。 他撇撇嘴,一脸看不上。 “我看也不咋地。德国工程师也就那样,连个铁管子都焊不明白。 贾栩,算了,这活儿让后勤铁匠老王干,他打马掌结实着呢。” “绝对不行!” 汉斯瞬间炸毛,猛地站起来,脸涨得通红,指着李云龙鼻子吼。 “打马掌的懂什么金属应力?懂什么焊接公差?懂什么推进药燃烧效率?这是侮辱现代工业!彻头彻尾的侮辱!” 贾栩心里有数,鱼咬钩了。 “哦?那你的意思,你来?”他慢悠悠地说, “你要是能造出来,还比图纸上好。以后顿顿有肉,管饱。 我那儿还有半罐德国咖啡,分你一半。” 咖啡! 看看贾栩,再看看那张被骂作“垃圾”的图纸,工程师的傲气和对咖啡的馋虫在心里打架。 最后,傲气赢了。 “给我最好的无缝钢管!给我个像样的地方!让你们这群土包子见识见识,什么叫工艺!” 施耐德还在旁边犹豫念叨原则,汉斯已经抢过图纸和铅笔,蹲地上开始画修正公差和结构强度示意图。 交易达成。 挂着“农具”的羊头,卖着军工的狗肉。 李云龙冲赵刚挤挤眼,压低嗓门: “瞧见没,老赵。对付这帮文化人,得顺毛摸,再倒着骑驴。 你讲道理,他跟你讲原则;你耍流氓,他就跟你讲尊严。” 贾栩没搭理李云龙的骚话,站起来直接下令。 “传令!全团上下,把能找到的无缝钢管都给老子弄来!只要是铁管子,都要!” 命令传下去,整个独立团驻地都动了起来。 赵刚走到贾栩身边,看着图纸上那个简陋又狰狞的玩意儿,眉头紧锁。 “贾栩,管子好弄,可推进剂是关键。那可是化学品,咱们上哪儿搞?” 贾栩看向远处的磨坊,笑得神秘。 “政委,咱们有咱们的土法子。” 他压低声音。 “胆子大点,黑火药也能玩出花。” “人有多大胆~” 第243章 口径即正义,射程即真理 吃饱喝足,也就是干活的时候了。 贾栩领着两个抹完嘴还在回味红烧肉的德国人,往溶洞深处走。 越往里走,空气越潮湿,但也多了一股子机油味。 刚转过一道弯,原本还一脸傲气、准备挑刺的汉斯,眼珠子瞪得差点掉出来。 溶洞深处的平地上,几盏马灯挂得高高的,照得亮如白昼。 几台大家伙静静地趴在那儿,虽然盖着防潮的油布,但露出来的边角,闪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汉斯发疯似地冲过去,一把掀开油布。 “西门子五轴联动铣床……莱茵金属的深孔钻……” 汉斯的手哆嗦着摸上冰冷的铸铁机身,嘴里蹦出一串德语,脸上的表情比见了亲爹还亲,紧接着就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猛地转头,指着这些机器,又指指贾栩,最后指着这阴暗潮湿的溶洞,脸涨得通红: “这是‘神风丸’上的货!是我们原本要去调试的设备!你们竟然真把它们弄到了这洞里?” 他心疼得直跺脚,指着李云龙嚷嚷,虽然听不懂,但看那架势就知道骂得挺脏。 李云龙听不懂鸟语,但这不妨碍他看懂汉斯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他嘿嘿一笑,把烟斗往鞋底磕了磕: “老贾,这老鬼子嚎丧什么呢?” “他说咱们把凤凰关进了鸡窝里,糟蹋东西。”贾栩淡淡翻译道。 “告诉他,这凤凰落了地,那就得听养鸡人的话。”李云龙一瞪眼, “别扯那些没用的,让他看看这玩意儿能不能动。” 汉斯不用催,工程师的本能让他立刻检查起设备。这一检查,他的眼神变了。 原本他以为这些土八路只会把机器当废铁,没想到保养得极好,滑轨上涂着厚厚的黄油,关键部位都做了防潮处理。 “有了这个……”汉斯抚摸着铣床的手轮,眼里的傲气变成了狂热, “贾,你那个什么‘农具’,要是还用手搓,那就是拿金饭碗讨饭吃!” 他一把抢过贾栩手里那张画得歪歪扭扭的107火箭炮草图,掏出钢笔,在那几根管子的尾部狠狠画了几个圈。 “你图上画的这是啥?钻几个眼儿就想让它转起来?做梦!” 汉斯进入了状态,指着图纸喷着唾沫星子: “要想让这铁管子打得准,尾巴这就得用铣床铣出导气槽!角度、深度,差一丝一毫,飞出去就是个窜天猴!这活儿,只有这台铣床能干!” 贾栩笑了。 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行,机床归你,图纸归你改。我只要一样东西:射程八公里,指哪打哪。” 另一边,施耐德也没闲着。 作为搞化工和冶金的行家,他正捏着贾栩给的“土方子”——硝酸铵加木炭粉。 “胡闹!简直是胡闹!” 施耐德一边摇头,一边却忍不住要把手指伸进粉末里捻一捻。 “拿化肥当发射药?也就你们想得出来。这玩意儿燃烧起来根本控制不住。 不经过造粒处理,不加钝化剂,这炮弹还没出膛就得炸膛!” 他转头看向贾栩,一脸严肃: “我要那台液压机!还有给我找筛子,找石墨粉!既然要造,就不能造出自杀用的垃圾!” 接下来的三天,独立团的后山溶洞里,那是热火朝天。 李云龙原本以为这俩洋鬼子是来当大爷的,得供着。 结果发现,这俩货干起活来,比生产队的驴还倔。 汉斯趴在铣床前,除了上厕所几乎不挪窝。为了一个喷口的切削角度, 跟配合他的八路军老师傅比划了半宿,甚至为了谁的手更稳差点打起来。 施耐德则把自己关在角落里,逼着战士们用筛子把木炭粉筛了十几遍。 颗粒度稍微大一点,他就哇哇乱叫,非得重来。 那股子较真劲儿,看得赵刚都直点头: “这德国人的能力,还真不是吹的。” 第四天一大早。 第一门样炮被推到了外面的山坳里。 它不再是贾栩预想中那个粗糙的“钢管捆绑体”,而是一件透着一股子冷峻工业风的杀器。 十二根定向管经过了精密镗孔,内壁光得能照出人影。 尾部是汉斯用铣床精心加工的闭锁器,看着就结实。 底座虽然还是卡车轮胎,但加装了施耐德设计的缓冲液压杆,还有一套虽然简易却标着精密刻度的瞄准具。 “这才是人干的活。”汉斯顶着两个熊猫眼,拍了拍炮管,一脸嘚瑟, “虽然材料还是烂钢管,但经过我的手,这就是艺术品。” “别吹牛皮。”李云龙背着手走过来,围着炮转了两圈,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老子把过年的猪都牵来了,要是打不中,你俩今晚接着啃窝头!” 远处三公里外的山坡上,那头倒霉的肥猪被绑在石头旁,还在那儿哼哼唧唧。 贾栩走上前,亲自操作。 摇动把手,调整密位,动作行云流水。 “装填!” 十二枚涂着红漆的107毫米火箭弹被战士们塞入炮管。 这些炮弹的尾部,有着汉斯引以为傲的精密倾斜喷口。 “注意隐蔽!点火!” 贾栩猛地按下起爆器。 “滋——咻——!!” 不再是那种凄厉乱窜的尖叫,而是一种极其低沉有力的声音, 十二道火舌瞬间喷吐,火箭弹在出膛的瞬间,就在精密喷口的作用下开始高速旋转。 这种旋转带来了极佳的稳定性。 众人的视线中,十二个光点死死咬向远处的目标区域。 没有乱飞,没有失控。 几秒钟后。 “轰轰轰轰轰——!!!” 三公里外的山坡,瞬间被橘红色的火球覆盖。 爆炸声连成一片,十二颗炮弹在极短的时间间隔内,对同一片区域进行了饱和式覆盖。 气浪翻滚,烟尘冲天。 等硝烟散去,李云龙举起望远镜,手一哆嗦。 那块当靶子的巨石已经碎成了渣,至于那头猪……连根毛都找不到了,地面上只剩下一个个焦黑的弹坑, “乖乖……”李云龙咽了口唾沫,放下望远镜, “老赵,这他娘的太爽了吧!” 汉斯看着那精准的落点,长出一口气,虚脱般地靠在炮架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贾,看见了吗?这就是公差控制在0.05毫米以内的结果。这才叫工业!” 施耐德也从后面钻出来,手里还拿着半截没烧完的药柱,满脸兴奋: “双基火药的燃烧模型非常完美!这种推进效率,比你那个土方子提升了至少四成!” 贾栩看着这一幕,心中大定。 有了这两个德国人和这批从“神风丸”上搞来的机床,原本只能打游击的“107火箭炮”,硬是被提升到了正规军工级的水准。 “团长!政委!” 就在这时,侦察连长骑着快马冲进靶场,马还没停稳就滚了下来,一脸焦急。 “在咱们根据地外五十里,发现一支伪军混成旅,大约三千多人!” “后面还跟着一支日军的督战队!看方向,正朝着咱们这儿摸过来!” 李云龙脸上的震惊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 他看了一眼远处还在冒烟的弹坑,又看了看这门刚造出来的“大杀器”,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 他猛地一巴掌拍在炮管上,震得钢管嗡嗡作响。 “来得好!老子正愁没地儿试炮呢!” 李云龙大手一挥,指着兵工厂方向吼道: “汉斯!施耐德!别他娘的歇着了!给老子开足马力生产炮弹!剩下的钢管全给我拉出来!” 他又转过身,对着身后同样跃跃欲试的战士们,大吼一声: “全团集合!带上这门‘农具’,咱们去给这帮二鬼子上一课!” 第244章 给鬼子一点小小的火力震撼 伪军混成旅旅长吴大疤瘌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马鞍锃亮,几乎要晃瞎人眼。 他侧过身,对着旁边骑着东洋马的日军顾问东浦少佐,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太君,您就瞧好吧。” “对面的土八路,只是运气好才让他们突破封锁线,现在肯定伤亡惨重“ ”咱们这三千多号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 “平推过去,半小时解决战斗,到时候你就是大大滴功臣!” 东浦少佐手扶着指挥刀刀柄,一脸的傲慢几乎要从鼻孔里溢出来。 他用马鞭指着远处独立团那简陋得可笑的阵地,语气轻蔑。 “吴桑,你的任务,就是把他们从溶洞里赶出来。 ”我要的是李云龙的头颅。 “我要用他的脑袋做成酒杯,盛满清酒,庆祝我们帝国的胜利。” 独立团的阵地上,气氛却有些古怪。 战士们趴在草草挖出的战壕里,看着面前一字排开的那几门107炮,心里直打鼓。 “排长,这玩意儿能行吗? “鬼子的小炮弹随便飞过来一发,咱们炮班不就得报销了?” 一个年轻战士小声嘀咕。 王承柱作为老炮兵,此刻却爱不释手的调整着炮架的最后一个螺丝。 他拍了拍冰冷的钢管,咧嘴一笑。 “你懂个屁! 这玩意儿虽然看着糙,可装填是真他娘的快! 你看一捅到底,不用清膛,不用复位,打完就能塞下一发!” 李云龙蹲在不远处的战壕里,手里攥着一把刚炒熟的瓜子,嗑得“咔吧”作响。 他吐掉瓜子皮,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远处涌来的伪军。 “都给老子沉住气! 把敌人放近了打! 贾参谋说了,这炮弹金贵得很。 每一发都是白花花的银元,谁要是给老子浪费在空地上,回头就让他把炮弹壳给老子舔干净!” 溶洞外,伪军的冲锋已经开始。 他们根本没有散兵线的概念,密密麻麻挤作一团。 此时,距离一千五百米。 伪军的军官们还在慢悠悠的吆喝着,整理着队形。 在他们看来,八路军见到他们这一支千人队伍只有跑的份,所以他也不着急, 独立团阵地里,贾栩缓缓的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对着话务员,冷冷的吐出五个字。 “给他们听听响。” 下一秒,命令传达到了炮兵阵地。 数门107火箭炮同时发出了一声怒吼。 那不是普通火炮沉闷的轰鸣,而是一种极其尖锐、仿佛能撕裂耳膜的啸叫声。 六道夺目的尾焰喷涌而出,瞬间撕裂了战场的喧嚣。 正在山坡上“散步”的伪军们,纷纷下意识的抬头看天。 “啥动静?” “怎么跟一万只铁哨子凑在一起吹似的?” 他们脸上的疑惑还没来得及散去,死亡就从天而降。 一片由七十二个橘红色火球构成的死亡地毯,在伪军最密集的前锋部队头顶上猛然铺开。 冲击波横扫而过,伪军密集的队形瞬间被硬生生清空了一大片。 仅仅八秒钟,七十二发高爆火箭弹,携带的几百公斤炸药,全部倾泻在了那片不到两个足球场大小的区域内。 战场上出现了一片恐怖的真空地带。 刚才还活蹦乱跳、叫嚣着冲锋的一个伪军营,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物理意义上的消失了。 没有完整的尸体,只有漫天飞舞的残肢断臂和焦黑的碎肉。 爆炸边缘幸存的伪军,被恐怖的超压震得七窍流血,内脏被砸烂。 他们呆立在原地,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吴大疤瘌胯下的高头大马被这股声浪惊得人立而起,直接把他掀翻在地。 他只觉得裤裆一热,一股骚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妈呀!重炮!是重炮群!八路军的主力杀过来了!” 他连滚带爬的往后跑,魂都吓飞了。 东浦少佐也彻底懵了。 “纳尼? 这……这是什么射速和火力密度? 难道是一个喀秋莎炮兵团?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云龙可不管敌人心里在想什么,他直接从战壕里跳了起来。 他指着后方那群同样陷入混乱的日军督战队,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别停! 给老子装填! 打那个小鬼子的督战队! 给老子狠狠的打!” 王承柱和他的炮兵们,此刻已经兴奋得满脸通红。 他们粗暴的将一枚又一枚火箭弹塞进炮管,动作迅猛无比,完全不需要任何精密的复位动作。 第二轮齐射,紧随其后。 带着复仇的怒火,七十二枚火箭弹再次呼啸着扑向后方的日军。 东浦少佐刚想转身跳上吉普车逃跑,一枚火箭弹就在他身侧不到五米的地方落下。 剧烈的气浪将他和那辆可怜的吉普车,掀飞了十几米高,在空中翻滚着解体。 这一下,伪军彻底炸营了。 他们哭爹喊娘,丢盔弃甲,互相践踏着向后逃窜,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整个战场变成了一场毫无秩序的大溃败。 李云龙看到这一幕,兴奋的把头上的军帽往地上一摔。 “司号员! 给老子吹冲锋号! 全团压上去! 早已蓄势待发的孙德胜,带领着骑兵连从侧翼猛然杀出。 孙德胜一脚油门下去,收割着那些被震傻了、跑不动的残兵。 这场战斗结束得太快了。 激昂的冲锋号声响彻云霄。 这场战斗结束得太快了。 快到炊事班的老王刚刚把烧水的锅架上,还没来得及点火,前线就传来了抓完俘虏、打扫战场的喊声。 赵刚跟着李云龙走到刚才的炮击核心区,看着眼前的惨状,心里面不由的暗爽, 到处都是焦黑的弹坑和残缺不全的肢体,根本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 贾栩从地上捡起一块滚烫的、扭曲的弹片,递到赵刚和李云龙面前。 ”拿回去当个纪念品也挺不错的“ 打扫战场结束,被活捉的伪军旅长吴大疤瘌,被人拖到了李云龙面前。 “李……李爷! 您饶命! 李云龙一脚踹在吴大疤瘌的屁股上。 “他娘的! “知道老子刚才那两下花了多少钱吗? “光炸药就去了几百斤! 第245章 败家?不,这是血赚! 硝烟还没散尽, 赵刚弯腰捡起一节变形发烫的弹壳,拿在手里掂了掂,眉头紧锁。 “这炮威力是爽,可按现在的产能,这么打三仗,兵工厂挤一年也跟不上。” 李云龙把烟斗在靴子底上狠狠磕了两下,把里面的烟灰磕干净。 “老赵,你这思想就不对。” “打鬼子就得舍得砸本钱!” “只要能干掉鬼子,花多少钱老子都乐意!” 话虽这么说,他的眼神却很不自然的飘向弹药库的方向。 他嘴里嘟囔的声音也小了下去。 “就是……这本钱有点见底的意思。”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李云龙越想越肉疼,猛的抬起脚。 “咣当”一脚,踹在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吴大疤瘌身上。 “你这狗日的知道不?” “老子刚才那两下,能把半个县城都掀了!” “用来炸你们这帮二鬼子,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吴大疤瘌被踹得在地上滚了一圈。 他又赶紧爬起来连连磕头,脑门磕在碎石子上全是血。 “李爷!小的服了!” “服得五体投地!” “再给我十个胆,也不敢跟您作对了!” “您那炮是雷公爷显灵啊!” “小的愿意贡献所有家产,只求军爷.....” 李云龙又是一脚踢翻吴大疤瘌,看向蹲在地上的贾诩, 贾栩手里拿着根枯树枝,在地上画着圈。 画着画着,那些圈变成了海岸线、黑石礁、鬼见愁和龙王眼的轮廓。 “团长,这几百斤炸药要是砸在土里炸伪军,是败家。” “可要是砸在鬼子的军舰上,你说值不值?” 李云龙愣了一下, “鬼子军舰?咱这炮才几公里出头的射程,军舰如果隔着海不靠近,你拿啥够得着?” “除非你把炮架到脑门上!” 贾栩站起身,指着脚下泥地上的图。 “团长,咱现在在哪儿?” “在陆地上,拿火箭炮打人,那是大材小用。” “要是把火箭炮搬到海边悬崖上,居高临下,当不当得起‘舰炮’两个字?” 李云龙回味着刚才火箭雨覆盖的场景,咧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他眼里的肉疼瞬间变成了贪婪。 “如果有一舰队鬼子停在海面上,老子一梭子下去……” “啧,他娘的,想想就舒坦。” “那铁皮罐头要是炸了,里面的鬼子还不都成了红烧肉?” 贾栩顺势抛出概念。 “那我们就不叫火箭炮连了,叫‘火箭舰炮群’——专门伺候鬼子的军舰。” “陆上用的时候要过关,海上用才是正经买卖。” “成!” 李云龙当场一拍大腿,震得大腿肉乱颤。 “这名儿听着就带劲!” “老子从今天起,不仅是陆地猛虎,还是海中蛟龙,陆海空三栖的李团长!” 赵刚无奈的扶额。 “你先别把天上的也包了行吗?” “现在连一门正经舰炮都没有,火箭弹每一发都要记账,不能拿来过瘾。” 画风一转,侦察连长猫着腰,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他手里拿着望远镜和几张手绘简图。 “报告!黑石礁外海有情况!” “最近三天鬼子巡逻船次数翻倍,航线基本绕不开鬼见愁这一带。” 他把几张从渔民那儿打听来的简图摊在弹药箱上,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标记。 “还有,三爷之前带神风丸钻过去的航迹,我们也按方位大致复原了。” 刘三爷在一旁冷哼一声,吧嗒了一口旱烟,指着海图上的鬼见愁。 “这片海,水底像搅面糊,暗流、暗礁一大堆。” “大船没那胆子乱窜,全得挤在这条缝里走。” “就像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中间还得防着夹尾巴。” 贾栩让侦察连把最近一周鬼子舰只出没的时间、方位、航速都标在海图上。 几条红线交错,粗略勾勒出一条“例行巡航线”。 他用铅笔把巡航线和黑石礁、鬼见愁的暗礁带连起来,笔尖在地图上重重一点。 “你看,这几艘小军舰,其实也没啥选择,全被地形卡死在这条线上了。” 王承柱迅速在心中换算射程,手指在地图上比划。 “如果把107炮架在这个海崖上,抬高仰角,按老汉之前挤出来的那点初速……” “勉强够得到航道中间。” “但这得看风向,海上风大,火箭弹容易飘。” 正在调试设备的汉斯被喊了过来。 这个德国老头对着地图和贾栩画的“农具升级版”,嘀咕了几句德语。 “见鬼” 汉斯指着火箭弹的喷口图纸。 “如果再把初速和仰角调一调,喷口角度改一度,理论上还能多飞一公里。” “但膛压会升高,钢管寿命得重新算,搞不好会炸膛。” 贾栩转头翻译。 “老汉的意思是,只要给他一周时间……” “他能在保安全的前提下,把火箭弹的射程再挤出一公里。” “这是德国工程师的尊严。” 李云龙眼睛放光,一把抓住汉斯的肩膀晃了晃。 “一周?那就给你三天!多的没有!” “老子三天后就想看鬼子军舰挨炸!” “告诉他,干好了老子请他吃顿好的,干不好接着啃窝头!” 施耐德抱着笔记本走过来,推了推单片眼镜。 “推进剂配方我已经有思路了,不过——” 他用手指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安全距离要算清楚,别把你们自己给炸了。” “另外海风对火舌也有影响,需要做风偏修正表。” 赵刚立刻从政治角度敲打。 “火力再猛,纪律也不能乱。” “以后火箭舰炮群每打一轮,必须有明确目标和明确的效益评估。” “禁止为了爽而瞎打一通。” “咱们不是土财主,每一分钱都是老百姓的血汗。” 贾栩点头,目光冷峻。 “所以第一仗,必须是高价值目标——鬼子的军舰。” “打赢了,这几百斤炸药就不是败家,是最划算的投资。” “我们要用几百斤炸药,换鬼子几千吨的钢铁和人命。” 夜幕降临,海风带着咸腥味吹过山岗。 远处漆黑的海平面上,忽然亮起几点刺目的白光。 紧接着,几声低沉的舰炮闷雷从远方传来。 震得脚下的土地微微颤抖。 刘三爷眯起眼,看着远处那几道光柱。 “那帮兔崽子,在海上拿咱们的海面当靶场练炮呢。” “欺负咱们没船没炮,只能干瞪眼。” 李云龙咬碎了一口瓜子,“呸”的一声把壳吐在地上,狠狠碾了一脚。 “好,既然你们拿老子的海岸当靶场——下一回,老子拿你们的军舰当靶子。” 他转过身,大手一挥。 “贾参谋,明天开始给我琢磨布阵!” “把咱们的炮都拉上去,老子要给这帮海里的王八,准备一顿大餐!” 第246章 拿海上鬼子祭旗! 清晨,海面的雾气还没散。 一艘改装的小渔船,在浪尖上剧烈起伏,船头扎进浪谷激起白沫,又被狠狠抛向半空。 “呕——!” 汉斯趴在船舷边,双手死死抠着湿滑的木板, “上帝……我要控告你们……我是搞机械的,不是海军陆战队……” 汉斯刚直起腰,一个浪头就打了过来。 他又把头埋了下去。 李云龙站在船头,经过前面的特训,现在在船上脚下可以站的很稳, 他随着船身起伏晃动,手里还抓着半个杂粮馒头,虽然听不懂这个德国佬说什么,但是大概也能猜出来, 他嫌弃的瞥了一眼汉斯: “瞧那点出息!才这点浪就软成面条了?赶紧吐,吐干净了给老子造出能炸沉军舰的玩意儿,不然下回把你绑桅杆上!” 刘三爷安稳着掌着舵,死死盯着前方的阴影。 “团长,前头就是黑石礁的一处断崖。” 刘三爷扯着嗓子,声音穿透了海风, “那地界儿邪乎,底下全是暗流,但上面有块凸出来的石头,稳当!” 小船费劲的靠了岸,这里没有滩涂,全都是嶙峋的乱石。 一行人手脚并用,爬上了一百多米高的湿滑岩壁, 到了顶端,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块天然的花岗岩平台,直直伸向大海。 站在这里,脚下是翻涌的海浪。 远处是“鬼见愁”航道。 这里的视野极好,是个绝佳的炮位。 王承柱架起炮队镜,开始转动测距仪。 “好地方!” 王承柱兴奋的吹了声口哨, “团长,你看!从这儿到鬼见愁入口,是两千八百米。 到主航道中心,是三千一百米。咱们那大炮要是把仰角抬起来,正好能够得着!” 施耐德裹紧了风衣,手里拿着小本子。 一阵横风刮过,差点吹飞了他手里的铅笔。 他扶了扶单片眼镜,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距离是够了,但这里的风速至少有五级,阵风七级。” 施耐德大声喊道,试图盖过呼啸的风声, “这种横风,火箭弹飞出去两千米,偏差能有两百米!你们想炸军舰?炸鱼还差不多!” 贾栩蹲下身,捡起碎石在岩石上划着,提出自己的设想, ”如果不加大药量,纯靠调整发射角,能不能覆盖这片区域?” 汉斯抹了把嘴角,摇晃着走了过来,听到贾诩的设想眼睛顿时一亮, 他蹲在地上,伸出手指比划起来: “如果把导气槽的角度修正一下……让弹体旋转速度加快……就像子弹那样自旋……抗风能力能提高三成。” 他抢过施耐德的本子,刷刷的画了几笔: “喷口出口要微缩,牺牲一点炮管寿命,换来更高的初速。只要初速上去了,风的影响自然就小了。” “那就还需要一张表,一张风速和弹道偏离的对应关系表。” 贾栩思索了片刻转头看向刘三爷: “三爷,这片海的风,您最熟悉了。” 刘三爷眯着眼,望着翻滚的海水: “这风啊,它是有脾气的。早起往东硬吹的,那是‘硬头风’。“ ”过了晌午,风里带着回旋的,那是‘旋子风’。 “最刁钻的,还是浪底下的那股暗流。” 贾栩把一张白纸,铺在背风的岩石缝里: “三爷您说,我来翻译,咱们搞个‘海风修正表’。” “什么风向,炮口往哪偏几个刻度,都给我用红线刻在炮架上。要做到傻瓜式的操作,都懂了吗?”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这块岩石平台成了临时的设计局。 几个人顶着海风,凑在了一起。 汉斯在纸上,画着新的喷口结构图。 施耐德则计算着,推进剂的燃速补偿。 王承柱带着战士们,在岩石上凿孔,准备打地脚螺栓。 “他娘的。” 李云龙看着那张鬼画符的图纸, “原来咱这几根破钢管,还真能弄出点高级味儿来。” …… 回到溶洞兵工厂, 为了适应海战,汉斯设计了一套简易的螺杆调节机构。 只要轻轻摇动手柄,那十二根炮管就能精准的调整仰角。 为了验证海风修正理论,王承主带着工兵排,搭起一个巨大的靶子。 他们用废旧木板和破铁皮搭成架子。 然后刷上白漆,画上了一个红太阳。 这就是一个缩小的日军军舰模型,连舰桥和烟囱都有。 下午,第一次试射。 火箭炮架在山崖上,以此模拟海崖的高度差。 “风向东南,风速四级,修正量……” 王承柱趴在炮位上,手指在修正表上快速的划过, “向左修正两个密位!” “放!” “咻——!” 一枚火箭弹拖着尾焰窜出,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 所有人都举着望远镜,死死的盯着弹着点。 “轰!” 烟柱腾起。 李云龙放下望远镜,脸当即就黑了下来: “打歪了!这他娘的是打军舰还是打海鸥?偏了至少五十米!” 火箭弹砸在“军舰”后方的碎石堆里,连一点油漆皮都没蹭掉。 汉斯冲上去检查炮架,脸红脖子粗的吼道: “风向变了!刚刚那一瞬间有一股阵风!这种简易火箭弹对侧风太敏感!” “刚才的推进剂燃烧过快,导致弹体出膛时自旋不足。把喷口角度再调大零点五度,同时加重弹头配重。” 半小时后,调整完毕。 “第二发,装填!” 这次,王承柱亲自操刀。 他看着远处树梢的摆动,在修正表的基础上,又凭感觉微调了半个密位。 “放!” 火箭弹再次呼啸而出。 这一次,它的飞行轨迹明显稳定了许多。 “轰!” 一声巨响,木屑横飞。 “假军舰”的舰桥被削掉一半,爆炸火光吞没了整个驾驶舱。 “中了!” 王承柱猛的跳了起来,望远镜都差点甩了出去, “团长!这回要是真家伙,鬼子舰长现在已经碎成饺子馅了!” 山谷里,顿时回荡起战士们的欢呼声。 施耐德推了推眼镜,看着燃烧的火焰,冷笑着说: “推进剂算是稳定了。贾,下次可以在弹头前段开个小舱,装点别的东西。” 他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比如,辣椒粉混合白磷。高爆弹负责拆铁皮,这东西负责让甲板上的鬼子生不如死。正好给他们洗洗眼睛。” 贾栩点了点头:“主弹头拆船,副弹头杀人,这方案可行。不过首战不能贪多,先要证明咱们能把船打停。” 傍晚,夕阳染红了海面。 侦察连长满头大汗的跑进溶洞,手里捏着一张湿漉漉的纸条: “团长!政委!这是沿海渔民送来的急信!” 李云龙一把抢过纸条,只扫了一眼,眼睛就瞬间亮了起来。 “好家伙!送上门的买卖!” 他把纸条拍在桌上,兴奋的说道, “两天后,一艘日军海防舰,要护送一艘千吨级的补给船。他们会从黑石礁外侧擦边过,说是给青岛送给养的!” 赵刚凑过来看了一眼:“时间、航速都写得很清楚,这情报可靠吗?” “刘三爷的人亲眼看见鬼子在码头装货。” 侦察连长喘着气,肯定的说道:“错不了!” 李云龙搓着手,在原地转了两圈,兴奋得不行: “正好,就拿这两艘船来祭旗!先拿这些小鱼小虾开开荤,顺便练练手!” “不能全露底。” 贾栩盯着海图,手指在黑石礁的位置画了个扇形, “第一仗,咱们只能打一半的火力。要把他们打疼、打瘫,但又不能让鬼子摸清咱们到底有多少门炮。” 他抬起头,眼神冰冷的说道: “最好让他们以为是触雷了,或者是遇到了岸防炮。 先把海防舰打瘫,然后上去收尾。 最后把那艘补给船,原封不动的给我抢回来!咱们的日子能不能过得富裕,就看这一把了。” “听见没有?” 李云龙大吼一声, “全团都有!连夜扛上海崖!谁要是敢把螺丝掉进海里,老子就一脚踹他下去捞!” 远处的海平线上,一串昏黄的灯光正在缓缓移动。 那是鬼子的巡逻船队。 李云龙站在洞口用手比了一下: “晃悠吧,你们就尽情的晃悠。老子就让你们知道,这片海到底姓什么。” 第247章 十二门火龙,一口气拔牙 两天以后的凌晨, 日军海防舰与补给船如期接近黑石礁航道, 而在黑石礁附近海面上,一艘破旧的渔船斜斜搁浅在暗礁边, 桅杆上挂着一盏忽明忽暗的灯,船身还故意撞出几道旧伤。 船舱里,吴大疤瘌被贾诩绑在船上,带着哭腔不断吼道: “太君救命…穿上要沉了…船上有给皇军的咸鱼和私盐……” 他一边喊,一边拿脚踢了踢旁边的真鱼篓, 日军海防舰“第十三号”的通讯室里,值更官嫌弃地把耳机拿远了点。 舰桥上,少佐舰长放下望远镜,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支那人的走私船?真是要钱不要命,敢走鬼见愁这条道。” 旁边的大副一脸贪婪地凑上来: “少佐,听声音离咱们不远。要是真有私盐……” 舰长把手套摘下来,在掌心拍了拍: “左满舵!靠过去。 “要是船还能动,就连人带货扣下;要是不能动,就把货搬空,人扔海里喂鱼。” 巨大的探照灯光柱,打在破渔船上。 海防舰巨大的舰身切开海浪,缓缓逼近。 跟在后面的补给船也减慢了速度,等着分一杯羹。 两千米外的悬崖顶端。 夜风把伪装网吹得哗哗作响。 王承柱趴在测距仪前,嘴里轻轻蹦出几个数字: “两千八……两千五……两千三……” 身后的岩石阴影里,几门怪模怪样的107火箭炮早已褪去了伪装, 李云龙蹲在贾栩身边,手上紧紧攥着一把海砂, “两千米!”王承柱的声音陡然提高, “进入杀伤扇区!目标航速五节,正在转向!” 海防舰已经横过了身子,准备放下小艇去“接收”战利品。 它那侧舷完全暴露在了悬崖的炮口下, 王承柱猛地压下击发手柄。 “滋——咻——!!” 黑暗的悬崖顶端,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火光。 十二条火龙拖着长长的尾焰,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平直而暴虐的弹道。 海防舰上的鬼子还在做着发财的美梦。 直到那恐怖的啸叫声盖过了海浪声,瞭望哨才惊恐地抬起头。 “敌袭——!” 凄厉的喊声还没传到舰桥,第一枚火箭弹就到了。 “轰!” 舰桥正面的防弹玻璃瞬间粉碎。 但这枚弹头里装的不是高爆药,而是施耐德精心调配的“佐料”——高纯度辣椒粉混合了铝热剂。 一团诡异的红白烟雾在舰桥内部炸开。 几千度的高温瞬间引燃了海图和木质地板, 而那呛人的辣椒粉随着冲击波,无孔不入地钻进了每一个鬼子的鼻孔、眼睛和喉咙。 “啊——!我的眼睛!” “咳咳咳……水!水!”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舰长,此刻正捂着流血流泪的双眼在地上打滚,喉咙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紧接着,后续的十几枚高爆弹,狠狠砸在了前甲板的主炮位和机枪巢上。 “哐当!” 一声巨响,那门引以为傲的120毫米主炮,直接被连根拔起, 炮管扭成了麻花,连带着炮座下的几个鬼子兵一起被掀进了海里。 甲板上到处都是爆炸的火光,弹片横飞,把那些准备登船的水兵切得支离破碎。 “别停!把它的牙给老子拔光!”李云龙兴奋得一拳砸在岩石上。 第二轮齐射紧随其后。 这次的目标是那艘想跑的补给船。 不过按照贾栩的命令,火箭弹避开了吃水线,专门往舵机和上层建筑招呼。 几团火球在补给船的尾部炸开,舵机舱瞬间变成了一个大火炉。 失去控制的补给船在海面上画起了圆圈,最后“咚”的一声,一头撞在了旁边的暗礁上,动弹不得。 海面上,火光冲天。 海防舰已经彻底瘫了。 舰桥里全是瞎子和哑巴,甲板上全是尸体和废铁。 暗礁背后的阴影里,刘三爷从水里探出头,嘴里咬着一把分水峨眉刺。 他一挥手,身后二十几个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摸向了那艘还在冒烟的海防舰。 鬼子这会儿都被炸懵了,谁也没注意水下的动静。 一只湿漉漉的大手突然从船舷边伸出来,一把扣住了栏杆。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段鹏第一个翻上甲板。 一个鬼子伤兵正捂着眼睛在那儿哼哼,段鹏上去就是一脚,军靴底子直接踹碎了对方的喉结。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被海浪声掩盖。 刘三爷带着渔民后生们,手里的钢叉和匕首上下翻飞。 那些被辣椒粉熏得眼泪直流的鬼子,还没看清人影,就被捅了个透心凉。 不到十分钟,海防舰上的枪声就停了。 只有大火还在噼里啪啦地烧着。 补给船那边更干脆,那群怕死的运输兵一看正规军都被宰了,直接挂起了白衬衫。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李云龙踩着滑腻腻的甲板,背着手在海防舰上溜达。 他踢了一脚地上的弹壳,看着那门被炸废的主炮,心疼得直嘬牙花子: “败家啊……老贾,你这手也太黑了。这炮要是留着,咱还能拆下来用用。” 贾栩正拿着一块湿毛巾擦手,闻言笑了笑: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船壳子还在,补补能用。” 魏大勇从底舱拖出来一个穿着油污工作服的鬼子轮机长。 这鬼子吓得浑身筛糠,裤裆湿了一大片。 贾栩走过去,用日语冷冷地问了一句: “后面还有多少船?” 轮机长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眼神里全是恐惧: “没……没了……我们是先头部队……” 贾栩眼神一寒,手里多了一把匕首,在鬼子眼前晃了晃。 “想清楚了再说。我的耐心和这把刀一样,都很短。” 那鬼子看着刀尖,嚎啕大哭: “有!有!后面……后面是吉野少将的扫荡舰队! 两艘驱逐舰,还有……还有一艘运兵船,装着一个大队…… 他们……他们就在后面六十海里,那是专门来……来清理你们的……” 李云龙和贾栩对视了一眼。 他咧开大嘴,露出满口白牙,笑得狰狞又灿烂: “好嘛,老子刚想打个牙祭,这就有人送席面来了。” 第248章 谁家渔船挂红布,还要装火箭炮? 审讯室内。 魏大勇把那个名叫松井的轮机长提溜起来,丢在墙角。 松井的十指指甲已经被拔掉了三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还在不住的痉挛。 “招了。” 魏大勇用破布擦着手上的血。 “吉野舰队,一艘特设巡洋舰,两艘驱逐舰。” “明晚涨潮时抵达,目标是扫荡沿海村镇,炮击黑石礁。” 赵刚盯着墙上的海图,眉头拧成川字。 “一艘巡洋舰加两艘驱逐舰,光是舰炮口径就够把黑石礁梨三遍。” “咱们岸防炮够不着,火箭炮射程也勉强,硬顶就是送死。” “老李,我建议疏散群众,暂避锋芒。” “疏散个屁!” 李云龙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缸乱跳。 “鬼子都骑到脖子上拉屎了,还撤?” “老百姓往哪撤?” “背后就是山,前面是海,撤了就是把家底拱手让人!” 他眼珠子上全是血丝,脖颈青筋暴起。 “当年甲午年,咱们就是退,退到了姥姥家,把裤底子都输光了!” “这次,老子要主动进攻!” “拿什么攻?” “游过去咬?” 赵刚反问。 贾栩一直盯着海图上的暗礁区,手指在“鬼见愁”那一片轻轻敲击。 “既然够不着,就游过去贴脸打。” 贾栩抬起头,思索了片刻, “把107火箭炮搬上船。” “疯了!” 正在角落里啃馒头的汉斯跳了起来,嘴里的碎屑喷了一地。 “那是渔船,是木头做的,加之海上有浪,船会晃!” “没有稳定器,没有火控雷达。” “在摇晃的甲板上发射火箭弹,散布误差会大到打中月球!” 贾栩把一张草图拍在汉斯面前。 “不需要精密火控,我只需要保持水平即可。” 汉斯抓起草图。 那是几根粗线条勾勒的结构。 “这是……船用罗盘的万向节原理?” 汉斯愣住了。 “聪明。” 贾栩指着图纸。 “利用重力,把炮架悬空,底下挂重物做配重。” “船晃炮不晃,始终保持水平。” “加上107炮本身就没有后坐力。” “只要解决尾焰烧甲板的问题,这就行得通。” 汉斯盯着图纸,他抓起铅笔,在图上飞快的修改。 “用卡车废弃的轴承做转轴……” “配重得用实心铁锭……” “至少要两百公斤,才能抵消船身的摇摆惯性……” “给他材料!” 李云龙大手一挥。 “拆!” “把那几辆报废卡车的轴承,全都拆下来!” 黑石礁内, 火花四溅,铁锤撞击声响彻溶洞。 汉斯和施耐德被一群光着膀子的战士围在中间。 汉斯指挥着铁匠老王焊接支架,施耐德则在一旁调配那批“特种弹头”。 “加点料。” 施耐德把一罐暗红色的粉末倒进弹头壳体,那是高纯度辣椒粉混合了白磷。 “还有橡胶块,融化后粘在甲板上烧,水泼不灭。” 码头上,刘三爷敲响了铜锣。 十里八乡的渔民摇着舢板、开着机帆船,从各个隐蔽的港湾汇聚而来。 数百艘大小不一的木船,挤满了黑石礁的内湾。 李云龙站在最大的那艘机帆船船头,脚下踩着一只弹药箱。 海风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 “乡亲们!” 李云龙扯着嗓子,声音压过了海浪。 “当年那个老娘们让咱输了裤底子,把海让给了鬼子!” “那是咱们的耻辱!” 下面的渔民和战士们鸦雀无声,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今天,鬼子的军舰又来了!” “咱们船是破木头,比不上人家的铁甲舰!” “但咱们手里的家伙,是硬骨头!” “既然这107炮是‘农具’,那下海干活就很合理!” “今晚,咱们就用这农具,给鬼子松松土!” “干他娘的!” 魏大勇带头吼了一嗓子。 “干!” 数百名渔民举起了手里的鱼叉和缆绳。 改装工作在疯狂进行。 为了防止火箭炮尾焰烧穿木甲板,战士们把全团的棉被都抱了出来。 棉被浸透了海水,厚厚的铺在船头,上面再压一层沙袋。 粗糙的“重力自稳炮架”,被焊死在船舱龙骨上。 巨大的铁坨子悬在半空,随着波浪晃动。 而上方的十二管发射器,却始终保持着诡异的平稳。 魏大勇带着突击队,把缴获卡车的引擎拆了下来。 然后强行用螺栓固定在突击艇尾部,改成了简易的“自杀式快艇”。 汉斯看着这支舰队,嘴角抽搐。 渔船上挂着红布辟邪,甲板上堆着沙袋和湿棉被。 中间架着充满杀气的钢管,船尾还冒着黑烟。 “这是末日废土风海军……” 贾栩走到刘三爷身边。 “三爷,这片海域您熟。” “吉野舰队要进来,必须走哪?” 刘三爷指着远处黑漆漆的海面。 “那边水深,但流急,大船进来了必须减速,不然容易触礁,“ ”那是最好的伏击点。” “好。” 贾栩在海图上画了个圈。 数百盏昏暗的渔火在海面上亮起,随着波浪起伏。 这是最好的伪装。 船队借着海浪声的掩护,静默航行。 除了引擎低沉的轰鸣和海浪拍打船帮的声音,没有任何人说话。 “报告!” 侦察兵压低了声音。 “发现敌舰烟柱,距离二十海里!” 贾栩站在指挥船的驾驶舱里,冷冷的下令。 “全员保持渔民作业状态,任何人不得暴露武器。” “把炮衣盖好!” 气氛陡然紧张。 新兵蛋子们趴在湿漉漉的棉被上,手心全是汗。 他们死死攥着那根连接着击发机的拉绳。 李云龙踹了一脚旁边发抖的战士。 “抖什么!” “一会把炮弹给老子塞进鬼子被窝里!” “把这股劲儿给我攒着!” 远处的海面上,庞大的黑影遮蔽了星光。 吉野舰队带着巨大的压迫感逼近。 一艘特设巡洋舰居中,两艘驱逐舰护卫在侧。 钢铁舰身切开海浪,激起白色的泡沫。 吉野少将站在“那智丸”特设巡洋舰的舰桥上,手里晃着半杯红酒。 “雷达发现大量微小目标。” 大副报告。 “判定为渔船群。” 吉野瞥了一眼雷达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光点,轻蔑的哼了一声。 “支那渔民,像苍蝇一样讨厌。” “不用理会,直接撞过去。” “如果挡路,就碾碎他们。” 在他眼里,这些木头船连浪费炮弹的资格都没有。 舰队保持航速,径直冲向了渔船群。 距离在迅速拉近。 两千米……一千米……五百米…… 李云龙甚至能闻到军舰烟囱里飘出来的煤烟味。 他能看到甲板上鬼子水兵白色的制服。 巨大的舰艏激起的浪花,几乎要把小渔船掀翻。 “稳住!” 刘三爷死死把住舵盘,让船身顺着浪头滑行,始终保持着炮口的射界。 三百米。 这是拼刺刀的距离。 鬼子水兵站在舷侧,指着下面的渔船哈哈大笑,有人甚至拿空酒瓶往下砸。 图穷匕见。 李云龙猛的摔碎了手里的酒碗,从腰间掏出信号枪,对着天空扣动扳机。 砰! 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划破长夜,将漆黑的海面映得血红。 李云龙狰狞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开火——!!!” 第249章 想反击?乖乖被挨揍! “哗啦——!” 几乎在同一瞬间,数百艘渔船上遮盖“农具”的油布被猛地掀开, 露出下面一排排黑洞洞的炮管。 紧接着,刺耳的尖啸声撕裂了海风。 数百门12管火箭炮,在三百米的距离上,同时喷吐出火焰。 海面上瞬间升起一道由火箭弹组成的火墙,数千条火龙发出尖锐的呼啸,扑向吉野舰队庞大的钢铁舰身。 “那智丸”号的舰桥内,吉野少将手中的红酒杯从指间滑落。 殷红的液体泼洒在他洁白的制服上,玻璃杯在甲板上摔得粉碎。 吉野的瞳孔里倒映着一片火海,他张大了嘴,喉咙里挤出变了调的音节。 “纳尼?火山……火山爆发了吗?” 三百米的距离,对于时速超过三百米的火箭弹来说,不过是眨眼之间。 这个距离,甚至不需要精确瞄准。 只要炮口朝向前方,就能覆盖目标。 左翼的“秋月”号驱逐舰最先迎来了打击。 上百发高爆火箭弹几乎在同一时间命中,整艘船的上层被直接扫平。 雷达、炮塔、指挥室,在连绵不绝的爆炸中化为纷飞的钢铁零件。 一枚火箭弹运气极好,精准地钻进了驱逐舰尾部的深水炸弹投放轨道。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舰体内部传来。 紧接着,一团远超刚才任何一次爆炸的火球,将“秋月”号的后半截船身整个吞噬。 弹药殉爆了。 巨大的驱逐舰舰体,在海面上痛苦地弯折,从中间断裂开来。 船头和船尾高高翘起,在火光中挣扎了数秒,然后迅速沉入冰冷的海水。 旗舰“平安丸”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施耐德特制的“辣椒白磷弹”在宽阔的甲板上炸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团团暗红色烟雾迅速弥漫。 甲板上的鬼子水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股辛辣刺鼻的气味呛得涕泪横流,瞬间失去了视觉和呼吸能力。 他们捂着眼睛,跪在地上剧烈地咳嗽。 紧接着,那些附着在他们身上的白色粉末,遇空气便自燃。 橘黄色的火焰从他们的制服上、皮肤上窜起,任凭如何翻滚拍打也无法熄灭。 凄厉的惨叫声甚至盖过了爆炸的轰鸣。 “我的上帝……” 在后方数百米外的观测船上,汉斯看着望远镜里的景象,下意识地在胸前划着十字。 “这是屠杀,不讲武德的工业屠杀。” 右翼的驱逐舰“初雪”号试图反击。 舰上的副炮和高射机枪疯狂转向,对着火光来源的方向开火。 但他们的射界太高了。 炮弹越过低矮的渔船,在远处的海面上炸起一道道徒劳的水柱。 他们根本打不到这些贴在身边的“泥鳅”。 “自由射击!给老子转着圈打!把炮弹都给老「」子打光!” 李云龙的声音通过步话机传遍了整个舰队。 渔船群开始环绕着动弹不得的“平安丸”,持续不断地攻击。 107火箭炮的装填速度快得惊人。 鬼子还没从第一轮齐射的震荡和轰鸣中缓过神来,第二轮火箭弹又到了。 刺耳的尖啸声再次笼罩了海面。 这一次的打击重点,是“平安丸”的“脑袋”。 特设巡洋舰“平安丸”顶部的雷达天线,在第一轮打击中就被炸成了碎片。 第二轮火箭弹,则把它的探照灯、测距仪、高射炮位一个个敲掉。 整艘旗舰,瞬间变成了瞎子和聋子。 “别打水线!别打轮机舱!告诉王承柱那小子,这船老子要了!” 贾栩抓着步话机,冷静地发出指令。 “所有炮火,给我集中清理甲板!把它的主炮塔和机枪位,一个个给老子点名!” 命令下达,炮火的覆盖面开始收缩。 一枚枚火箭弹,开始精准地落在“平安丸”的主炮塔周围。 虽然无法击穿厚重的炮塔装甲,但剧烈的爆炸和横飞的弹片,让炮塔周围的鬼子根本无法立足。 “轰!” 一发火箭弹直接命中了一座双联装25毫米高炮的炮位,将炮和炮手一起炸上了天。 段鹏站在颠簸的船头,扛着一具单管火箭炮。 他看见旗舰的舷侧机枪位,一个鬼子机枪手正试图把枪口压下来。 段鹏深吸一口气,在船头被浪头抬起的瞬间,扣动了扳机。 火箭弹拖着尾焰,几乎是擦着海面,划出一道笔直的火线,精准地钻进了那个机枪射口。 火光一闪,那个机枪位彻底哑了。 吉野少将躲在装甲指挥室里,浑身都在发抖。 他以为自己遭遇了联合舰队的主力炮轰。 施耐德的“特种弹头”还在发挥作用。 那些混合了橡胶块的燃烧剂,牢牢粘在甲板上。 鬼子的损管队员提着水桶冲上去,却发现水根本泼不灭。 燃烧的橡胶阻断了通往各个炮位的通道,整艘船的甲板变成了一片火海。 左翼的“秋月”号已经沉没。 右翼的“初雪”号在承受了三轮火箭弹洗礼后,燃起熊熊大火,也开始缓缓倾斜,最终步了同伴的后尘。 海面上到处都是挣扎的鬼子,和驱逐舰的残骸。 只剩下旗舰“平安丸”还在孤零零地硬抗。 它凭借着巨大的体量和厚重的装甲,暂时没有沉没的风险。 但它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反击能力,只能在原地被动挨打。 “停止炮击!” “准备跳帮!” 数十艘渔船死死咬住了“平安丸”, “平安丸”的干舷太高了。 甲板上的鬼子居高临下,开始往下扔手雷。 “轰!轰!” 几艘靠得太近的渔船被炸得木屑横飞。 “和尚!给老子压住他们!”李云龙吼道。 “瞧好吧您!” 魏大勇扛着一挺改装过的重机枪,对着船舷边探头的鬼子,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 狂暴的火舌形成一道弹幕,把船舷上方的钢铁护板打得火星四溅。 一个刚探出半个身子的鬼子,瞬间被打成了两截。 趁着火力压制的间隙,刘三爷带着他的水鬼队动了。 “甩!” 十几根带着倒钩的缆绳呼啸着飞出,死死扣住了高处的船舷栏杆。 王承柱的炮兵再次发射了几枚烟雾弹。 浓密的烟雾瞬间笼罩了“平安丸”的船身侧面,为突击队提供了最好的掩护。 “给老子上去!” 魏大勇扔下机枪,第一个抓住粗糙的缆绳,双臂肌肉坟起蹭蹭往上窜。 船舷边,立刻展开了最惨烈的近距离争夺。 鬼子用刺刀往下捅,往下扔手榴弹。 攀爬的战士们则用驳壳枪、冲锋枪往上仰射。 不断有战士中弹坠入海中,染红一片海水。 也不断有鬼子被子弹击中,从高处摔下。 这里成了一座血肉横飞的战场。 魏大勇最先翻上了甲板。 他刚站稳,一个鬼子兵就端着刺刀冲了过来。 魏大勇一脚踹在对方小腹上,直接将那鬼子踹飞出去,撞在烧得通红的炮塔上。 他回身一把抄起掉在地上的三八大盖,对着周围的火海和浓烟,发出一声震天的狂吼: “团长!上来吧!地盘打下来了!” 第250章 恭喜吉野将军,您被俘虏了 李云龙提着MP38冲锋枪,从晃动的渔船甲板上直接跳上了“平安丸”。 几个拿三八大盖的鬼子兵吼叫着冲上来想拼刺刀。 “他娘的,还敢跟老子拼刀子?” 李云龙抬手就是一梭子。 冲锋枪枪口喷出火光,子弹瞬间打了过去,几个鬼子兵胸口爆出血雾,被打得倒飞出去。 在狭窄的甲板通道里,独立团的短枪占尽了便宜。 三八大盖太长,在这里根本耍不开,鬼子兵还没拉开架势,就被战士们手里的驳壳枪和冲锋枪打成了筛子。 子弹打在钢铁舱壁上,弹得到处都是,发出刺耳的响声。 “喷火组!给老子烧!” 一名战士扛着简易喷火器,对准一个还在射击的碉堡射击孔。 他扣下扳机。 一道火焰猛地钻进射击孔,里面传来几声惨叫,很快就没了动静。 射击孔里飘出烤肉的焦臭味。 舰桥指挥室里,吉野少将透过防弹玻璃看着甲板上的一面倒的战斗,身体抖个不停。 他看着那些穿着土布军装的“海盗”,用着他没见过的武器,手下的海军士兵一片片地倒下。 “完了……” 吉野脸色惨白,他抓起通讯器,对着轮机舱吼道:“打开通海阀!自沉!玉碎!” 但他不知道,这个命令已经传不出去了。 就在刚才,刘三爷带着几个水性最好的渔民,早就顺着锚链孔钻进了底舱,悄悄摸到了轮机室。 一个鬼子轮机兵刚伸手摸到通海-巨大的手轮上,一只湿漉漉的手就从背后伸了出来。 一把分水刺从他背后捅了进去,直接穿透手掌,把他钉在了手轮上。 轮机长听到动静,惊恐地转过身,刚要去拔枪。 一道寒光闪过。 刘三爷手里的匕首划开了他的喉咙。 “这船,归龙王爷管了。”刘三爷甩掉刀上的血,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冷意,“你说了不算。” 甲板上,日军大副组织起最后一支敢死队,他们头上绑着白布,端着刺刀,跟疯了一样。 “天闹黑卡!板载!” 几十个鬼子嘶吼着,发起了冲锋。 “真他娘的麻烦!” 魏大勇正打得过瘾,看见这群疯子,觉得碍事。 他一把抓住旁边一扇被炸变形的铁舱门,双臂青筋暴起,硬生生将铁门从门框上撕了下来。 “都给俺滚开!” 魏大勇扛着几百斤重的铁门,顶着鬼子射来的子弹,直接撞进了人群里。 随着一声闷响,骨头碎裂的声音传了出来。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鬼子直接被撞飞,身体扭曲着掉进了火里。 李云龙带着突击队,已经包围了舰桥。 “给老子炸!” 两颗用铁罐和闪光粉做的“震爆弹”被扔了进去。 两声闷响和刺眼的白光过后,指挥室里传来几声闷哼。 李云龙一脚踹开舱门,第一个冲进去。 指挥室里全是烟,几个鬼子军官捂着眼睛在地上滚。 吉野少将正跪坐在地上,手里举着一把肋差,准备捅向自己的肚子。 一道破空声响起。 段鹏不知从哪摸来一颗发烫的弹壳,手指一弹,正好打中吉野的手腕。 “当啷”一声,肋差掉在地上。 李云龙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吉野提了起来。 “想死?在老子的地盘上,没那么容易!” 李云龙满脸硝烟,咧嘴一笑。 “老子还得拿你换大洋呢!” 吉野少将看着眼前这个土匪一样的男人,感觉对方手上的力气根本无法反抗, 他无法接受,自己一个大日本帝国海军少将,竟然被一群穿着土布军装的“海盗”给打败了。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喃喃自语。 甲板上剩下的鬼子,在魏大勇的“铁门劝降”下,老老实实跪成一排,举起了双手。 战斗结束了。 “把那块破膏药旗给老子扯下来!” 李云龙指着桅杆上的日之丸旗,大声下令。 “拿去给老子擦皮靴都嫌硬!” 一面绣着铁锚与镰刀锤头的红旗,在海风中升了起来。 战士们撬开货舱的舱门,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里面堆满了码放整齐的木箱。 打开一看,全是准备运往青岛的补给物资。 牛肉罐头、饼干、药品、新的呢绒冬装,甚至还有几箱清酒。 “发财了!这回是真发财了!” 战士们欢呼起来。 在货舱的最底下,战士们还发现了四个用油布包着的大东西。 掀开油布,四门崭新的96式25毫米三联装高射炮正静静地躺在那。 “他娘的!这回咱的防空火力,比他娘的重庆都阔气!”李云龙乐得合不拢嘴。 汉斯和施耐德被请上了船。 德国工程师看着甲板上到处都是弹坑和烧焦的痕迹,心疼得直跺脚。 “野蛮人!暴殄天物!” 汉斯用德语大声抱怨,“修复它要花的钱,比造一艘新船还贵!” 贾栩没理他,看了一眼天色,表情严肃。 “这船不能停在这儿。” 他指着已经开始发白的天边,“天一亮,鬼子的侦察机就来了。咱们会成活靶子。” “那怎么办?开回咱们那小河沟里?”李云龙有些发愁。 “还记得‘龙王眼’吗?” 贾栩在海图上指了一个点,“趁着大雾还没散,把船开进黑石礁深处的那个天然溶洞里藏起来。” “好主意!” 李云龙一拍大腿,随即大手一挥: “这船以后就是咱独立团的了!名字老子都想好了,就叫‘独立号’!” 赵刚站在舰桥上,摸着冰冷的栏杆,看着脚下这艘巨大的战舰,心情复杂。 “老李,老贾,咱们……这算是有海军了?” 被绑在桅杆上的吉野,听着这群人的对话,眼神里全是迷茫和绝望。 他看着那个一直没怎么说话,但气质不凡的年轻人贾栩,忍不住问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部队?” 贾栩转过头,扶了扶眼镜,露出一丝微笑: “八路军晋西北独立团,海军支队。哦,我们还兼职海上物流回收业务。” 当“独立号”最终完全开进那个巨大的海蚀溶洞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洞口被贾栩指挥人用准备好的巨大伪装网盖住。 战士们又从岸上砍来大量植物,把整艘船伪装得和海岛岩壁差不多。 从天上往下看,这里只是一片普通的礁石。 “开饭!” 李云龙站在舰首,扯着嗓子大吼。 “今晚,全团庆功!吃缴获的日本牛肉罐头!管够!” 全船上下顿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段鹏在清理舰长室时,发现了一个焊在墙里的保险柜。 他找来工具,费了老大劲才把保险柜撬开。 里面没有金条,没有大洋,只有一份用油纸包得好好的绝密文件。 段鹏把文件交给了贾栩。 贾栩展开一看,眼神立刻变得犀利起来。 那是一份极为详细的“华北沿海日军布防图”, 从旅顺到连云港,所有的炮台、港口、兵力、巡逻航线,都标得清清楚楚。 有了这艘船和这张图,独立团的活动范围,就不再只是黄土高坡,而是能直接延伸到海上。 夜深了,李云龙站在舰首,手里拿着个牛肉罐头,望着溶洞外的黑暗。 “老贾,你说……有了这船,咱是不是能找个机会,去东京湾转转?” 贾栩从他身后走来,闻言,摇了摇头。 “团长,你想多了,先想着怎么别让鬼子用飞机把咱们这宝贝疙瘩炸沉吧。” 他顿了顿,看着李云龙有些失望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仗着这艘船和这张图,去鬼子的运输线上放放血,给他们添点堵,倒是可以的。” 第251章 全船焊满!治愈火力不足 李云龙站在“独立号”的舰桥上,嘴里骂骂咧咧,唾沫星子喷得老远。 脚下这艘由“平安丸”号改名的特设巡洋舰,吨位和装甲都还行,可他就是看不顺眼。 “他娘的,就这么四座三联装25毫米高炮,还是个破烂货!小鬼子的飞机要是来了,够给人家塞牙缝吗?” 李云龙一脚踹在炮座的护盾上,发出“当”的一声闷响。 缴获的这点防空火力,在他看来,跟拿烧火棍捅天没啥区别。 “把汉斯那个德国佬给老子叫过来!”李云龙对着通讯兵吼道。 很快,德国工程师汉斯被两个战士带了过来。 他看到李云龙一脸不爽,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码头上堆着的几百根黑乎乎的钢管,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些是107毫米火箭炮的发射管。 “汉斯,你过来。”李云龙招了招手,指着脚下的甲板和那堆钢管。 “看见这些没?给老子把这船插满,有多密就插多密!” 汉斯的眼睛瞪圆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将军!您是在开玩笑吗?”他冲到李云龙面前抗议道, “把几百个发射管焊到上层甲板?这会严重破坏船体的重心和结构平衡!它会翻的!一阵大风浪就能让它翻进海里!这是谋杀!” 李云龙把眼一瞪,揪住汉斯的衣领。 “不干?老子把你绑在船头,给你穿上铁皮,让你当撞角!你去跟鬼子的军舰碰一碰,看看哪个先翻!” 汉斯看着李云龙要吃人的眼神,脖子一缩,顿时没了脾气。 他知道这个中国将军什么都干得出来。 德国工程师被迫妥协。 他把自己关在船舱里通宵计算,桌上铺满图纸,嘴里不停用德语咒骂。 汉斯顶着两个黑眼圈,拿着新图纸找到贾栩, “有办法了,但是代价很大。我们必须在船底闲置舱室里灌满海水,再增加至少五十吨的铁块或石头当压舱物。这样能勉强平衡上层重量,但后果是灾难性的——航速会下降至少五节,转向也会变得笨拙。” 贾栩接过图纸扫了一眼,随手扔在桌上,神色波澜不惊。 “笨拙就笨拙吧。我们本来就没打算靠机动性去躲炸弹。” “不躲?”汉斯瞪大了眼睛,“那可是飞机!” “既然躲不开,那就把扔炸弹的苍蝇拍死。” 贾栩一边说,一边从文件堆底下抽出了另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图纸,拍在汉斯面前。 “为了配合这艘一样的船,现在必须解决弹药问题。我们需要一种能凌空爆炸的霰弹。” 汉斯和一旁的施耐德凑过来一看,图纸上画着一个简易的空心弹头结构, “参谋长,以我们现有的工业条件,可做不出。” 施耐德推了推眼镜,眉头紧锁,给出了专业的判断, “我们最多只能制造出延时固定在三秒左右的简易引信。 而且受火药燃烧速度影响,误差会非常大,可能快半秒,也可能慢一秒。这种精度在防空作战中是致命的。” “不,这正是我们要的。” 贾栩手指在图纸上重重一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我们要的不是狙击枪,是一张网。 误差越大,爆炸的时间点就越分散,几百枚火箭弹打上去,就能在空中形成一道封锁网。” 施耐德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他立刻指着弹头结构补充道: “我明白了!既然追求覆盖面,那就在弹头里加装钢珠、碎铁片,还有切割下来的废旧轴承!这能极大地增加杀伤半径,把‘火墙’变成‘铁墙’!” 命令立刻传达下去。 “龙王眼”溶洞立刻变成一个造船厂。昏暗的洞里电焊光不断闪烁,战士们光着膀子,在老渔民的指导下,将切割好的铁质滑轨焊死在“独立号”的船舷、甲板,甚至起重机吊臂上。 舰首舰尾,所有能固定的地方都装满了密密麻麻的发射管。 这艘巡洋舰被改得面目全非。 汉斯看着自己设计的“杰作”,痛苦地捂住脸。 “我的上帝,它不是一艘船,它是一个工业弗兰肯斯坦!” 几天后,改造完成。 李云龙兴冲冲地跑来视察。 他站在码头上,看着眼前的“独立号”,眼睛放光。近四百个黑洞洞的发射管从船头延伸到船尾,指向天空,充满杀气。 “这他娘的才叫火力!”李云龙满意地拍着栏杆,笑得合不拢嘴。 刘三爷跟在后面抽着旱烟,看着这艘船也忍不住感叹。 “乖乖,这船开出去,龙王爷见了都得绕道走。” “团长,给它画身新衣裳吧?”魏大勇提议道。 “涂!给老子涂成大海的迷彩色!”李云龙大手一挥, “另外,在船身最显眼的地方,给老子画上咱们独立团的徽章!要大的!要让鬼子离着八里地都能看清楚,是咱独立团来了!” 贾栩从船上走下来,打断了众人。 “船改好了,但我们不能一直躲在洞里。” 他展开一张海图,手指在上面划了一道线。 “我们得主动出去‘钓鱼’。” 赵刚有些疑惑:“钓什么鱼?” 贾栩扶了扶眼镜。 “钓鬼子的侦察机,先把他们的眼睛给我戳瞎了。” 话音刚落,一名通讯兵拿着电报跑了过来。 “报告参谋长!截获一份日军青岛航空队的低加密等级勤务电报!” “念!”李云龙吼道。 “电报内容是,他们将派出两架九七式大艇水上飞机和四架零式战斗机,对我们失联的这片海域进行常规搜索,预计明日中午抵达。” 李云龙听完,笑容更盛了。 “起锚!命令部队,把船给老子开到黑石礁外海去!晒晒太阳,活动活动筋骨!” 汉斯一听,吓得脸都白了。 “将军!你是要自杀吗?” 李云龙瞥了他一眼,满不在乎地说。 “老子就是要大摇大摆地开出去,告诉那帮小鬼子,从今天起,这片海,老子包场了!” 伴着铁链摩擦声,“独立号”缓缓驶出溶洞。 阳光照在炮管上,反射着寒光。 在刘三爷的小心操控下,这艘头重脚轻的战舰笨拙地驶向外海。 中午,天边出现几个小黑点,越来越近。日军的侦察机到了。 “发现目标!在六点钟方向,发现一艘帝国巡洋舰!”日军飞行员的声音在无线电里响起,带着一丝兴奋。 “等等……长机,那艘船……那艘船长得好奇怪?”另一名飞行员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 从高空俯瞰,“独立号”的轮廓和日军特设巡洋舰很像,但甲板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管状物,他们从未见过。 “也许是某种新型的布雷装置?”日军长机有些疑惑,但没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片海域不可能有威胁。 “我下去看看,你们在高空警戒。” 长机轻敌了,他推动操纵杆,驾驶九七式大艇脱离编队,降低高度,准备低空掠过确认目标。 “独立号”舰桥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贾栩举着望远镜,冷静地看着那架水上飞机。 “所有炮位注意!”他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遍全船。 “目标,敌机俯冲轨道正前方三百米空域!” 海面上,那架九七式水上飞机进入了俯冲轨道。 第252章 到了老李的地盘,那就都是咱老李的 从高空俯瞰,“独立号”的轮廓和日军特设巡洋舰很像,但甲板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管状物,他们从未见过。 “也许是某种新型的布雷装置?”日军长机中队长有些疑惑,但没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片海域不可能有威胁。 “我下去看看,你们在高空警戒。” 日野中队长推动操纵杆,驾驶零式战斗机脱离编队,机头下压,准备低空掠过确认目标。 他看着下方那艘安静的船,甲板上插满了长短不一的管子, 日野中队长的嘴角一撇,对着无线电嘲讽道: “支那人是没见过船吗?把烟囱管子都装在甲板上,是想烧开水?” 无线电里传来一阵哄笑。 他的零式战机压低机头,很快进入了八百米的俯冲攻击航线。 “哒哒哒……” 机翼下方的机枪喷出火舌,子弹打在“独立号”的甲板上,溅起一串火花。 攻击没有受到任何抵抗。 “独立号”的甲板上,藏在掩体和炮座后的战士们,死死攥着手里的击发绳,手心里全是汗。 子弹打在他们头顶的钢板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震得人耳朵发麻。 所有人都盯着舰桥,等着李云龙的命令。 “稳住!都给老子稳住!” 李云龙抓着栏杆,眼睛眯成一条缝,死死盯着那架越来越近的飞机。 他能清晰地看到飞行员脸上的护目镜,和对方嘴角的轻蔑。 “等他拉起来的时候,就是他最慢、肚子亮得最全的时候!”这是贾栩的原话。 飞机呼啸着从头顶掠过,巨大的引擎声震耳欲聋。 就是现在! 在日野中队长准备拉升机头的瞬间,李云龙猛地吼道: “放!” 躲在各个角落的战士们,用尽全身力气,拽下了手中的击发绳。 “滋滋滋——!” 刺耳的尖啸声盖过了飞机的引擎轰鸣。 整个“独立号”瞬间被浓密的白色烟雾笼罩。 紧接着,四百多枚火箭弹从钢管中窜出,拖着长长的尾焰,垂直冲向天空。 这景象让高空警戒的其他几名日军飞行员大脑一片空白。 刚刚完成俯冲,正准备拉升的日野中队长,透过座舱盖,惊恐地看着下方。 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迎面扑来。 他想猛地拉动操纵杆,让飞机做出规避。 可飞机的惯性让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动作。 “轰轰轰轰轰——!” 天空中猛地炸开数百团黑红色的烟云。 那是施耐德特制的“钢珠破片弹”。 因为简易引信的时间都设定在三秒左右,加上制造误差,所有炮弹几乎在同一高度接连引爆。 爆炸的烟云瞬间连成一片,在空中形成了一道长宽数百米、由高速飞行的钢珠和弹片组成的死亡区域。 冲在最前面的两架零式战机,一头撞了进去。 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金属被撕裂的声音。 战机的蒙皮被无数钢珠打穿,机翼被切断,座舱盖瞬间被打成碎片。 日野中队长没来得及发出惨叫,身体就被弹片打成了血沫。 他的飞机在空中解体,变成一堆燃烧的零件坠向海面。 跟在后面的那架九七式大艇飞行员吓得魂飞魄散。 他眼看着前方天空变成了死亡区域,拼命推动舵面,想让笨重的机身转向。 但火箭弹的覆盖范围实在太大,他根本无处可逃。 一枚火箭弹正好钻进了大艇右侧的发动机里。 下一秒,一团巨大的火球在空中爆开,这架水上飞机拖着黑烟和火焰,砸进了大海。 幸存的最后一架零式战机和另一架九七式大艇, 飞行员疯狂地拉升飞机,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这片空域。 甲板上,汉斯扶着栏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他张着嘴,喃喃自语:“我的上帝……在三百米的距离上,用四百枚无控火箭弹覆盖一片空域……这是违背空气动力学的谋杀……” “想跑?问过俺没有!” 魏大勇不知何时已冲上那门双联装25毫米高炮的炮位。 他一把推开原来的炮手,自己抓住操作杆,死死瞄准那架正在逃跑的零式战机。 “给俺下去吧!” 魏大勇怒吼一声,脚下猛踩击发踏板。 “咚咚咚咚咚!” 高炮发出沉闷的吼声。 一串曳光弹划破长空,精准地击中了那架零式战机的油箱。 飞机猛地一抖,尾部拖出长长的黑烟,打着旋栽进了海里。 战斗结束了。 从李云龙下令开火,到最后一架敌机坠海,耗时不到一分钟。 刚才还嚣张的日军机群,此刻只剩下漂浮在海面上的残骸和油污。 海风吹过,驱散了甲板上的硝烟。 短暂的沉寂后,藏在掩体里的战士们钻了出来。 他们看着天空和海面上的飞机残骸,先是愣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欢呼声! “赢了!我们把飞机打下来了!” “狗日的小鬼子!再来啊!” 李云龙一脚踢开脚边滚烫的火箭弹弹壳,对着海面吐了口唾沫。 “他娘的,还以为有多厉害。看来这飞机也不经打嘛,跟纸糊的一样。” 贾栩放下望远镜,表情却依旧严肃。 “团长,别高兴得太早。” “这次鬼子吃了这么大的亏,鬼子下次来,肯定会携带重磅航弹的轰炸机。我们炮就不那么容易打中” 李云龙的笑容收敛了,他知道贾栩说的没错。 “那怎么办?总不能再躲回洞里当缩头乌龟吧?” “动起来。”贾栩说道, “这艘船不能停在同一个地方。” 李云龙烦躁地抓了抓脑袋,随即眼睛一亮,大手一挥。 “动起来?那就去抢他娘的!鬼子不是有运输线吗?那上面肯定有好东西!咱们去以战养战!” 贾栩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从怀里拿出那份缴获的日军海防图,在众人面前展开。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一个点重重敲了敲。 “这里,坐标东经120度,北纬34度。根据我们之前截获的情报和这张图的标注,今晚会有一支运输船队经过这里。” 贾栩扶了扶眼镜,嘴角微微勾起。 “这是给连云港的守备部队运送冬装、煤炭和军火的船队。” “抢他娘的!” 李云龙一听“军火”两个字,两眼瞬间放出光来。 他一把抢过地图,凑到眼前。 “不管是煤炭还是炮弹,只要是小鬼子的,到了咱老李的地盘,那就都是咱老李的!” 第253章 海上的“李闯王” 黄海的夜晚漆黑一片,没有星光。 独立号关闭了所有灯光,船身藏在夜色里,只在海面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线,安静地航行。 “报告团长,雷达发现目标!”雷达兵的声音在安静的舰桥里响起, “三艘船,看信号强度,两艘大的,一艘小的,正朝我们这个方向来!” 李云龙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闻言眼睛猛地睁开。 “小的肯定是护航的。他娘的,跟老子想的一样!” 他站起身,一把抓起望远镜。 “命令部队,升膏药旗!全速,给老子靠上去!” 独立号的桅杆上,一面皱巴巴的日之丸旗被升了起来。 引擎轰鸣起来,船头调转,全速冲向目标船队。 没过多久,对面那艘较小的军舰上,一束探照灯光柱扫了过来,随即开始闪烁,打出了一连串灯光信号。 “问咱们的身份和任务。”贾栩看着灯光,语气平淡。 他转头对通讯兵下令:“回复他们,特设巡洋舰‘平安丸’,执行机密任务,轮机突发故障,请求靠近,寻求技术协助。” 信号灯手立刻将指令翻译成灯光信号,向对方回复过去。 那艘日军驱逐舰“夕立号”,是一艘老掉牙的旧船。 舰桥里的日军舰长高桥,举着望远镜,看见对面那艘巨大的“平安丸”号,又看了看旁边两艘满载的运输船,心里的那点疑惑也打消了。 毕竟,这么大吨位的特设巡洋舰,在整个华北也找不出第二艘。 “平安丸”号上的轮机故障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命令他们保持距离,我们过去。”高桥舰长下达了命令,但语气已经放松下来。 双方的距离一点点拉近。 两百米。 一百米。 “夕立号”驱逐舰的甲板上,甚至有闲着的日本水兵探出身子,朝着这边挥手。 李云龙躲在一块厚实的挡板后面,手里拎着一把缴获的鬼头大刀。 他咧开嘴,露出白牙。 “嘿嘿,这帮小鬼子还真听话。” “距离五十米!”观察员大声报告。 贾栩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 他一把抓起旁边的步话机,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寒意。 “降旗!升咱们自己的旗!准备接舷!” “动手!” 桅杆上,那面膏药旗被猛地扯下。 一面绣着铁锚与镰刀锤头的红旗,迎着海风,呼啦啦地升了起来。 这一幕,让对面“夕立号”上的高桥舰长瞳孔猛地收缩。 他脸上的从容表情僵住了,举着望远镜的手停在半空,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 “纳尼?” 下一秒,独立号上所有的探照灯全部打开。 数十道刺眼的光柱瞬间照亮了夜空,把“夕立号”和两艘运输船照得通明。 对面甲板上的鬼子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下意识地抬手去挡。 就在他们短暂失明的瞬间,几声沉闷的发射声响起。 数条带着巨大抓钩的缆绳,从独立号的船舷射出,呼啸着越过五十米的海面,死死地钉进了“夕立号”的甲板和船舷。 绞盘转动,粗大的缆绳瞬间绷紧,将两艘船的距离强行拉近,死死锁在了一起。 “杀!” 李云龙一声怒吼,第一个翻过栏杆。 “杀!” 魏大勇和段鹏一左一右,带着几十名特战队员,顺着绷紧的缆绳,滑向对面的日军驱逐舰。 这种近乎复古的“海盗式”打法,让那些习惯了远距离炮战的日本海军,脑子完全转不过来。 甲板上乱成一团。 魏大勇第一个跳上敌舰甲板,脚还没站稳,一个鬼子大副就拔出指挥刀,吼叫着朝他劈来。 魏大勇看都没看,反手就是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那鬼子大副的下巴上。 只听一声骨头碎裂的响声。那名大副的下巴被打歪了,喷出一口带牙的血,身体倒飞出去,撞在栏杆上不动了。 特战队员们紧随其后跳上甲板,二话不说,手里的冲锋枪直接开火。 “哒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在狭窄的甲板上扫射。那些发愣的鬼子水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成片扫倒。 探照灯的光柱下,顿时一片血雾。 一名反应极快的日军军官,没有选择抵抗,而是转身疯了一样冲向舰桥。那里有全船的警报拉杆。 段鹏眼神一冷,手腕一抖,匕首脱手而出。 匕首正中那名军官的后心。 军官身体猛地一僵,向前扑倒。但就在他倒下的瞬间,伸出的手恰好挂在了警报拉杆上,身体的重量带着拉杆向下一压。 “呜——呜——呜——!”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了起来,声音十分尖锐。 “妈的,快!”李云龙在独立号的甲板上急得跳脚,对着炮位大吼,“ 火箭炮!给老子把那两艘运输船的电线杆子打断!快!” 炮位上,王承柱早已待命。听到命令,他毫不犹豫地击发。 两发火箭弹呼啸而出,拖着尾焰,精准地越过“夕立号”的上空,一头撞在后面两艘运输船高耸的无线电天线桅杆上。 伴随着两声不算剧烈的声响,两根“电线杆子”从中间折断,带着断裂的电线垂了下来。 求救信号就这么被切断了。 “夕立号”舰桥内的战斗结束得更快。 段鹏带着两个队员冲进去的时候,高桥舰长还在手忙脚乱地试图联系那两艘运输船。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记枪托就砸在他的后颈上,高桥舰长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段鹏一脚踢开他,控制了驾驶室。 整场战斗,从接舷到结束,不过短短几分钟。 除了几个在攀爬时中弹坠海的战士,独立团伤亡很小,就完整地夺取了三艘船。 李云龙大摇大摆地登上了“夕立号”的舰桥。 他摸着冰冷的舵盘,又走到舷窗边,看着船上那几门黑洞洞的主炮,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他娘的,虽然老了点,但这火力是真实在!这下咱也是有驱逐舰的人了!” 另一边,贾栩已经带人登上了运输船。 他撬开一个货箱,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全是优质的无烟煤。 他又打开另一个货舱。 看到里面的东西,连一向冷静的贾栩,眼神都亮了。 码放整齐的木箱里,是一枚枚涂着土黄色油漆的航空炸弹,弹体上印着“五番,二百五十瓩”的字样。 二百五十公斤的航空炸弹! “航空炸弹……”贾栩扶了扶眼镜,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冒了出来。 这玩意儿威力巨大,但引信太复杂,用在陆地上不方便。 可如果把它的引信稍加改造,再装进一个铁桶里…… 那不就是现成的“深水炸弹”吗? “没良心炮”打的是陆军,这升级版的“铁桶炮”,打的就是海军了。 “都听好了!”李云龙站在“夕立号”的舰桥上,用缴获的日军铁皮喇叭对着下面欢呼的战士们大喊, “这艘驱逐舰,从今天起,归咱们一营了!张大彪!” “到!”一营长张大彪扯着嗓子回应。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艘船的舰长!给老子好好学!下次见了鬼子的船,就拿这玩意儿给老子撞上去!” “是!保证完成任务!”张大彪兴奋得满脸通红。 就在众人兴高采烈,忙着清点战利品,商量着怎么分赃的时候。 “夕立号”舰桥的指挥台里,那台被段鹏打坏了又修好的日军电台,突然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过后,一个焦急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是标准的东京口音: “滋啦……夕立号,听到请回答!夕立号!立即汇报‘平安丸’位置!” “重复!联合舰队司令部紧急呼叫!夕立号,立即汇报‘平安丸’位置!” “特混舰队已从旅顺出发,前去剿匪!完毕!” 第254章 把航弹当霰弹枪打 “夕立”号驱逐舰,电讯室。 贾栩把勃朗宁手枪拍在桌上。 “啪。” 一个日军报务员跪在椅子上,手指悬在电键上,抖得厉害。 一声闷响报务员浑身一颤,额角的汗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 “发。”贾栩用枪指着鬼子的报务员的脑袋, “平安丸锅炉爆炸,失去动力,漂流至‘老虎口’海域,请求拖带。” 报务员咽了口唾沫,手指落下。 “滴、滴、答……” 电键开始跳动。 贾栩紧紧盯着报务员的手指。 他的食指在敲第四个音节时,有个极不明显的小动作。 这是日军通讯兵被胁迫时用的暗码。 “段鹏。”贾栩开口。 一道寒光在狭窄的空间里闪过。 “啊——!” 报务员的惨叫刚出口,就被段鹏用手死死捂住,一截小指飞了出去,掉在地板上还在抽搐。 断指处喷出鲜血,溅满了电台面板。 “指法不对。”贾栩拿起一块抹布,扔在报务员脸上, “你想现在死,还是想有一个活的机会?” 报务员痛得眼睛都快凸出来了,拼命摇头。 “包扎一下,重发。”贾栩语气平淡, “再错一个标点,你就和这个世界说再见。” 三分钟后。 电波发出。 很快,回电响起。 贾栩拿起译电纸,扫了一眼。 “坚持住,舰队三小时后抵达。” …… 甲板上。 李云龙正扯着嗓子吼道: “张大彪!把那些航空炸弹都给老子搬出来!” 几十枚黑漆漆的250公斤航空炸弹,整齐地码放在甲板上。 德国工程师汉斯看着这些大家伙,抓着头发,脸涨得通红。 “疯了!这是彻底的疯了!”汉斯指着炸弹用蹩脚的中文咆哮, “团长先生,这是航空炸弹!需要轰炸机从几千米高空投掷才能解锁引信!没有飞机,它们就是一堆废铁!” 李云龙没理他,一脚踢在旁边的空汽油桶上。 “当”的一声巨响。 “给老子做个超级大的没良心炮!把这玩意儿塞进去,崩出去!” “崩……崩出去?”汉斯张大了嘴,这是250公斤,不是炸药包,后坐力会把甲板震碎!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施耐德突然蹲下身,摸了摸驱逐舰的鱼雷发射管。 “不……也许可以。” 施耐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狂热,这是技术人员看到疯狂方案时的兴奋。 “用鱼雷发射管的液压系统改!或者直接焊死大口径钢管,用黑火药做推进剂……把航弹当超重型鱼雷打出去……不,是抛射!这是臼炮的原理!” 施耐德站起来,抓起粉笔在甲板上飞快地画图。 “拆掉尾翼!加装木质闭气盘!引信改成触发式……上帝啊,这会是世界上口径最大的霰弹枪!” …… 海岸线上。 山路上,一支穿着破烂军装的部队正在急行军。 孔捷跑在最前面,手里的望远镜被汗水浸得发滑。 “快!再快点!”孔捷吼道,声音嘶哑, “老李这小子别被鬼子包了饺子!那可是海上,没遮没拦的!” 丁伟跟在后面,捏着地图,眉头紧锁。 “前面就是海了。”丁伟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听了听, “枪炮声怎么停了?” 海风吹来咸腥味,却没有一点爆炸声。 孔捷脸色一白:“完了,这小子不会已经凉了吧?那可是鬼子舰队啊!几炮下来,渣都不剩!” 丁伟摇摇头,把地图塞进怀里。 “李云龙属猫的,有九条命。但这次……悬。” 丁伟一挥手:“一营长,架机枪!准备抢尸体!” …… 老虎口海域。 独立团正在疯狂布置战场。 刘三爷光着膀子,露出一身肌肉,站在一块礁石上。 “凿!往深了凿!” 几十名渔民拿着钢钎,叮叮当当地在礁石上打眼。成捆的炸药被塞进石缝,引线顺着石缝拉了出来。 “夕立”号被伪装成一艘废船,横在水道中间。船身倾斜,烟囱里冒出的黑烟遮蔽了半个海湾。 这是诱饵。 甲板上,火花四溅。 魏大勇带着一群和尚,戴着护目镜,手里的电焊枪滋滋作响。 一个个巨大的铁桶被焊死在甲板两侧,粗大的钢筋焊在铁桶和甲板上,用作加固。 这就是“超级没良心炮”的发射筒。 250公斤的航空炸弹去掉尾翼后,被塞进铁桶,底部填满了黑火药包。 悬崖两侧。 所有的107火箭炮都被拆开,战士们扛着炮管和弹药箱,正费力地爬上陡峭的岩壁。 不仅船上有,岸上也要有。 李云龙站在悬崖顶上,海风吹得他的衣角呼呼作响。他看着下面铁桶般的布置,咧开了嘴。 “这叫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贾栩站在他身边,拿着测风仪。 “鬼子有重巡洋舰。”贾栩提醒道,声音冷静,“装甲厚度超过100毫米。火箭炮只能洗甲板,打不沉。” 李云龙拍了拍身边那个刚埋好的、磨盘大的超级炸药包。 “那就让它们尝尝土飞机的滋味。” 李云龙指着海面:“只要进了这个口子,它就是铁王八,我也给它掀翻了盖!” 傍晚,夕阳把海面映得通红。 海平面尽头出现了几道浓烟。 “来了!” 侦察兵趴在岩石缝里,声嘶力竭地吼道。 李云龙举起望远镜。 镜筒里,三艘军舰正朝这边驶来。 一艘轻巡洋舰,两艘驱逐舰。舰首的菊花纹章在夕阳下十分显眼。 “才三艘?”李云龙放下望远镜,吐了口唾沫,“看不起谁呢?” “这是先锋。”贾栩推了推眼镜,“主力在后面,这是来探路的。放进来打。” “传令!”李云龙低喝,“所有人隐蔽!谁要是敢露头,老子毙了他!” 整个老虎口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拍打礁石的海浪声。 远处。 孔捷和丁伟的部队终于爬上了山头。 两人气喘吁吁地趴在草丛里,举起望远镜。 视野里,海面平静得吓人。 在那狭窄的水道中间,一艘冒着黑烟的破船横在那里。 船虽然破,烟虽然大,但在那倾斜的桅杆顶端,一面红旗正迎着海风飘扬。 孔捷的手一抖,望远镜差点掉在地上。 他眼睛瞪得老大,转头看向丁伟。 “老丁,你掐我一下……”孔捷喃喃道, “那海中间冒烟的破船上,挂的是不是咱们的红旗?” 丁伟深吸了一口气,死死盯着那面旗帜。 “是红旗。” 丁伟的声音在发抖。 “这狗日的李云龙……他真把鬼子的军舰给抢了!” 第255章 你管这叫岸防炮? 山头棱线后,丁伟放下望远镜。 他的手指死死抠着镜头筒, “这李云龙……” “他哪来的军舰?” 旁边的孔捷揉了揉全是灰土的眼睛,把望远镜凑到眼前调整焦距。 视野里,那艘横在水道中间的驱逐舰甲板上人影绰绰。 “那是鬼子的船没错。” 孔捷吸了口凉气。 “可上面站着的怎么都是穿土布衣服和咱们的旗帜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说话了。 下方的海面上,日军先锋舰队正在逼近。 旗舰“那珂号”轻巡洋舰舰桥内。 日军舰长举着单筒望远镜,盯着前方八百米处那艘侧倾的“夕立号”。 海风很大,吹得海浪拍打在舰艏碎成白沫。 “夕立号没有回应旗语。” 大副放下信号旗脸色阴沉。 “甲板上一片狼藉,看不到军官。” 舰长放下望远镜,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支那游击队。” 他手套拍打着指挥台的栏杆。 “一群土匪,抢了船也不会开。肯定是把轮机弄坏了。” “传令,舰队呈单纵队进入‘老虎口’水道。准备拖带作业。” 日军舰队开始调整航向。 巨大的舰艏切开波浪,驶入两侧悬崖夹峙的狭窄水道。 距离拉近。 800米。 600米。 悬崖顶端的掩体后。 李云龙盘腿坐着,嘴里嚼着一根干红辣椒。 “咔嚓。” 辣椒被咬碎。 “稳住。”李云龙盯着对讲机,“让这帮孙子再近点。” 贾栩蹲在一旁,手里拿着测风仪和秒表。 他看着海水的流速,又看了看日军舰队的航速。 “500米。” “400米。” 贾栩推了推眼镜,镜片上闪过一道冷光。 “到位。” 李云龙猛地把手里的半截辣椒摔在地上,对着对讲机怒吼: “起爆!” 水道入口处,水下十米。 “轰!轰!轰!” 沉闷的巨响从海底传来。 海面瞬间隆起。 十几道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混杂着黑色的淤泥和碎石。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在狭窄的水道内无法扩散,只能向上下挤压。 人造海啸猛然成型。 日军殿后的驱逐舰被巨浪狠狠拍在舰艏,整艘船剧烈摇晃几乎横了过来。 紧接着,两侧悬崖根部预埋的炸药炸响。 岩层崩裂。 数千吨的巨石裹挟着泥土轰隆隆地滚落海中。 水道入口被封死。 “那珂号”舰桥内,日军舰长差点被晃倒在地。 他惊恐地抓着扶手,看着后方腾起的烟尘。 “水雷!是水雷阵!” 舰长嘶吼破音:“右满舵!撤退!快撤退!” 悬崖顶上。 李云龙拔出腰间的驳壳枪打开机头。 “撤你姥姥!” 他一脚踹开面前的伪装网支架。 “开炮!” “哗啦——” 悬崖两侧,绵延数百米的枯草伪装网被同时掀开。 露出了后面整整齐齐排列的钢铁管阵。 40门107火箭炮,黑洞洞的炮口斜指海面。 山头上的孔捷吓得浑身一哆嗦。 “那是啥玩意?一排排的管子?” 没等他看清。 “咻咻咻——!!!” 刺耳的啸叫声瞬间撕裂了空气。 那声音尖锐得让人耳膜生疼心脏狂跳。 480发火箭弹拖着橘红色的尾焰从悬崖顶端倾泻而下。 密集的弹幕在空中交织成一张火网,直接盖向了下方的日军舰队。 “那珂号”轻巡洋舰首当其冲。 第一轮火箭弹砸在甲板上。 “轰轰轰轰轰!” 连绵不断的爆炸声连成一片,整艘军舰瞬间被火海淹没。 甲板上的木质铺板炸裂,木屑裹着火星乱飞。 暴露在炮位上的日军高炮手连惨叫都发不出,直接被高爆弹头产生的气浪撕碎变成一团团血雾。 轻薄的甲板装甲根本挡不住这种近距离的攒射。 上层建筑瞬间被打成了筛子。 舰桥的玻璃全部震碎,里面的军官被弹片削掉了脑袋。 “还击!还击!” 日军炮术长满脸是血趴在地上嘶吼。 主炮塔开始转动。 但悬崖太高,距离太近。 日军舰炮的仰角根本不够,炮管抬到极限也只能打到悬崖中段的岩石。 “当!当!” 两发炮弹打在岩壁上炸下几块碎石。 而头顶的火箭弹还在源源不断地落下。 丁伟趴在山头看得头皮发麻。 嘴巴张大忘了合上。 “这火力……” 丁伟喃喃自语。 “比他娘的一个师都猛!” 海面上,日军舰队已经彻底乱了。 “那珂号”燃起大火失去动力,在海面上打转。 另外两艘驱逐舰试图掉头却挤在了一起。 李云龙看着下面的火海,把帽子摘下来扇了扇风。 “不过瘾。” 他抓起对讲机:“汉斯!你的大家伙呢?给老子响!” 海面上,那艘当诱饵的“夕立号”甲板上。 德国工程师汉斯满头大汗手里拿着火把。 在他面前是三个巨大的汽油桶。 这是改装的“超级没良心炮”——超大口径抛射器。 桶底填装了十公斤黑火药作为发射药。 桶里塞着的是拆掉了尾翼的250公斤航空炸弹。 汉斯咬着牙把火把怼在引信上。 “上帝保佑……” “嗤——” 导火索燃尽。 “嘭!!!”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 整个“夕立号”的船身都猛地往下一沉。 巨大的后坐力让甲板钢板发出一声哀鸣。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汽油桶里喷射而出。 那是一个翻滚着的铁桶。 没有尾翼,没有稳定器。 它在空中划出一道笨拙而恐怖的抛物线,带着死亡的呼啸砸向日军的一艘驱逐舰。 日军驱逐舰甲板上。 几个幸存的水兵绝望地抬起头。 看着那个巨大的黑影越来越大遮住了阳光。 “八嘎……” 一名水兵瘫坐在地上。 “那是……航弹!”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 海面上仿佛升起了一轮黑色的太阳。 一朵小型的蘑菇云腾空而起。 巨大的冲击波瞬间扫平了海面。 日军驱逐舰的中部直接被炸断。 舰艏和舰艉高高翘起,中间是一个恐怖的大洞。 海水倒灌。 钢铁扭曲的声音令人牙酸。 仅仅几秒钟,这艘千吨级的驱逐舰就断成了两截迅速沉入海底。 巨大的漩涡卷走了周围的一切漂浮物。 山头上。 孔捷手里的望远镜掉在地上。 他机械地转过头看着丁伟。 “老丁……” 孔捷的声音在发抖。 “刚才那是啥?那是炮?” 丁伟咽了口唾沫捡起望远镜,手还在抖。 “我哪知道……” 他看着那腾起的蘑菇云眼神发直。 “这就是李云龙说的……岸防炮?” 第256章 火烧连营三十里, 悬崖顶上,孔捷死死盯着望远镜,海面上那艘挂着膏药旗的驱逐舰, 正从中间断成两截,碎片和黑烟冲天而起。 “老丁……我没看花眼吧?”孔捷的声音有些发飘, “那艘挂着红旗的大船,在追着鬼子的军舰打?” 丁伟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望远镜死死压在眼眶上。 “不是追着打。”丁伟喉咙发干, “你看那火力……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正规海战,是他在海上玩拼刺刀!” 就在两人说话时,海面上的李云龙下达了最后命令。 “夕立号”甲板上,最后一个改装汽油桶发射器被点燃。 一团巨大的黑影被抛射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巨大的抛物线,翻滚着砸向日军最后一艘驱逐舰的中段。 这一次,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一团刺眼的亮光炸开,一个黑红色的巨大火球腾空而起。 沉闷的巨响过了几秒才传到岸上,震得人胸口发闷。 冲击波掀起的海浪拍在悬崖底部,连他们脚下的山体都感到了轻微的震动。 孔捷吓得脖子一缩,下意识抱住了脑袋。 “我的个乖乖……这一炮,能顶咱们一个旅的独立炸药包捆一块儿了!” 海面上的战斗结束了。 空气里满是硝烟和焦糊味,海面上漂着船只残骸和油污。 李云龙举着缴获的蔡司望远镜,在悬崖顶上搜索着。 很快,一面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红旗进入了他的视野。 他咧嘴笑了。 “那是新二团的旗子!孔二愣子来了!” 李云龙把望远镜一丢,对着身后的通讯兵吼道, “传令!打旗语,问问那俩孙子要不要下来喝一杯!” “再派一艘快艇!去岸边接人!” “是!” 片刻后,一艘缴获的日军高速交通艇咆哮着冲向孔捷和丁伟所在的礁石区,在海面拉出长长的白色水线。 段鹏熟练地操控着快艇,稳稳停在一块平坦的礁石旁。 孔捷和丁伟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从山坡上滑下来。 他们看着眼前的快艇和轰鸣的马达,感觉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这……这也是抢的?”孔捷踩上晃晃悠悠的甲板,问道。 段鹏嘿嘿一笑,没说话,一推操纵杆,快艇掉头冲向海中央的巡洋舰。 快艇靠上庞大的“独立号”时,孔捷和丁伟必须仰起头才能看到船舷边缘。 两人顺着软梯笨拙地往上爬。 刚踏上甲板,一股浓烈的硝烟味就冲进鼻腔。 甲板上铺了密密麻麻一层黄澄澄的弹壳。 更让他们眼皮直跳的,是那些被焊死在甲板各处的古怪炮管,黑洞洞的管口还冒着青烟。 舰桥上,李云龙不知从哪找来一件日军将官的呢子大衣披在身上, 领章换成了八路军的红星,手里端着一个杯子,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哟,这不是咱们新一团的丁大团长和新二团的孔二愣子吗?”李云龙晃了晃手里的杯子, “怎么弄得跟要饭的一样,灰头土脸的?跑这么快,是来我这儿讨口汤喝?” 孔捷一肚子的疑问和震惊,瞬间被这句话点爆了。 他指着李云龙的鼻子,破口大骂: “李云龙你个狗日的!老子裤子都快跑掉了,接到命令就紧赶慢赶地来救你,你他娘的倒好,在这里喝上小酒了?” 李云龙哈哈大笑,从舰桥上走下来,一把搂住两人的肩膀,把他们往舰长室里拖。 “哎呀,本来是想给你们哥俩留口汤喝的,谁知道这帮小鬼子不经打啊。” 李云云龙指着舰长室里巨大的海图桌,上面摆满了缴获的日军指挥刀、望远镜和各种罐头。 “这不,一不小心,就给全歼了。” 丁伟的目光却没在战利品上停留,他的眼神锐利,落在了桌上的电台和一张更详细的布防图上。 “老李,这艘巡洋舰……你打算怎么处理?”丁伟严肃地问, “这么大的家伙,上交吧?” 李云龙眼珠子一瞪。 “上交?凭本事抢来的东西,凭什么上交?”他脖子一梗, “再说了,我也没说不交啊。等老子玩腻了,开够了,再说!” 就在这时,舰长室的门被推开。 贾栩端着两个盘子走了进来,将盘子放在桌上。 盘子里是两块刚煎好的牛排,滋滋地冒着热气,切开的截面带着粉红色的血丝。 “两位团长,尝尝。”贾栩语气平静, “这是从小鬼子冷库里找到的牛排,我让炊事班试了试,七分熟,口感正好。” 孔捷看看盘子里带血的肉,又看看窗外的大海,再看看李云龙那身打扮。 他彻底没话说了。 他拿起叉子,狠狠切下一块肉塞进嘴里用力嚼着。 “老李啊……”孔捷含糊不清地说道, “你现在过的,是地主老财的日子啊!” 李云龙得意地端起酒杯,正要再吹嘘几句。 突然,舰桥方向传来一声尖叫。 “报告!报告!雷达发现大批目标!”一名雷达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 “日军主力舰队逼近!正前方!一艘重巡,两艘驱逐!距离三十海里!” “什么?!” 孔捷“噌”地站了起来,瞬间拔出腰间的配枪。 “老李!快!快把船靠岸!咱们上岸打!”他急得满头是汗, “海上打不过重巡洋舰的!那家伙的装甲跟乌龟壳一样厚!” 丁伟也站了起来,脸色凝重地劝道: “老李,重巡洋舰的主炮射程超过二十公里,配有203主炮,装甲厚度也不是咱们手里的家伙能打穿的。咱们见好就收,别浪了!” 孔捷和丁伟都急坏了。 可李云龙却稳稳坐着,甚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小酒。 他看都没看那两个老战友,只是慢悠悠地晃着酒杯,看向一旁的贾栩。 “参谋长,是不是该准备一下。”李云龙说道, 贾栩拿起桌上的步话机,按下通话键, “B计划,启动。” “点火。” 命令下达的瞬间,远方海面上,几艘伪装成渔船的机帆船上,战士们同时拉动了引信。 “咻——!” 几枚拖着尾焰的火箭弹射向平静的海面。 那里,是贾栩早就让人利用涨潮,故意凿穿了日军沉船的油箱,悄悄倾泻了数百吨重油的海域。 火箭弹落入海面。 “轰——!” 一道数公里宽的火墙瞬间在海面升起! 数十米高的橘红色火焰映红了整片海域,将日军主力舰队前进的航道死死地隔绝在了有效射程之外。 舰长室的舷窗被滔天的火光映成一片橘红色。 孔捷和丁伟张着嘴,保持着前一秒劝说的姿势,僵在原地。 他们的下巴张得老大,半天都合不拢。 李云龙嘿嘿一笑,端起酒杯,对着窗外的火海示意了一下。 “学着点,这才叫他娘的艺术!” 第257章 联合舰队成立! 海面上,那道几公里宽的重油火墙仍在燃烧。远处,日军重巡洋舰调转船头,消失在夜色中。 李云龙收回目光,将半杯酒一口灌进喉咙咂了咂嘴。 “诸葛亮借东风,咱老李借的是油。” 孔捷没理他,手正摸着舰长室里的真皮沙发,眼神在那些镀金的仪表盘和红木海图桌上打转。 “老李,这船上的好东西不少。” 孔捷摘下军帽,掸了掸灰, “咱们可是三个团一起出的力,这战利品……” 李云龙立马护住胸前的口袋,身子往后一仰: “孔二愣子,你少打歪主意。船是老子抢的,人是老子杀的,你就是来帮了个场子,顶多请你吃顿好的。” “那是帮场子吗?”孔捷瞪大眼睛,“新二团把家底都搬来了!” “行了。” 一直没说话的丁伟突然开口。他站在海图前,手指敲击着那一长串日文标注的油耗数据。 “老孔,这船是个烫手山芋,凭你这点人可吃不下!”丁伟转过身, 李云龙眼皮一跳。 丁伟冷笑一声,指着脚下的甲板: “这艘特设巡洋舰,满载排水量过万吨。你知道它一天要烧多少重油?你知道这上面的锅炉、轮机坏了去哪修?你知道开动它需要多少专业水兵?” 他伸出三根手指: “老李,你养不起。这玩意儿在你手里,就是一堆会生锈的废铁,还得把你独立团的家底吃空。” 李云龙脸色变了变,随即换上嬉皮笑脸的表情,给丁伟倒了杯酒。 “老丁啊,眼光毒。”李云龙把酒杯塞进丁伟手里, “所以总部不是把你们派来支援了吗?” 他清了清嗓子,搓着手: “我琢磨了个新词,叫‘股份制’。” “什么制?”孔捷一愣。 “咱们成立个‘晋西北联合舰队’。”李云龙大手一挥, “我李云龙出船、出技术。老丁,你新一团懂机械的兵多,我要二百个,算技术入股。 老孔,你新二团离得近,我要三个基数的弹药和五百个壮劳力,算物资入股。” “将来这船打下来的战利品,咱们按股分红!” 孔捷气笑了:“合着我是来当苦力的?还要倒贴弹药?” “你可以不干。”李云龙无所谓地耸耸肩, “那以后海上的买卖,就没你新二团的份。到时候别看着我们吃肉,你连汤都喝不上。” “你……”孔捷手按在枪套上,脸涨得通红。 “别吵了。” 贾诩打断了三人的争执。 “鬼子的重巡是走了。” “但天一亮,飞机会来。轰炸机、鱼雷机,甚至俯冲轰炸机。” 舰长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这艘船目标太大,防空火力不足。”贾栩平静地说,“停在这里,就是活靶子。” “那怎么办?”丁伟皱眉,“藏进‘龙王眼’溶洞?” “那是权宜之计。”贾栩摇头, “溶洞只能藏身,不能杀敌。我们要想在海上立足,光靠这一艘船不行。” 他走到舷窗前,指着刚才战斗过的海域。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贾栩转过身,看着三位团长,“我们要建立岸防炮群。” “炮呢?”李云龙问,“咱手里那几门107火箭炮,打打近战还行,封锁海面射程不够。” 贾栩指了指脚下的海底。 “刚才炸沉的那三艘日舰。” 丁伟眼睛一亮,快步走到窗前。 “水深只有十几米。”贾栩淡淡地说, “‘夕立’号驱逐舰,还有那两艘运输船。上面的舰炮、高射炮、甚至轮机和钢板,都是现成的。” “那是我们的水下军火库。” 孔捷倒吸一口凉气:“捞上来?那可是几十吨的铁疙瘩!” “拆。”贾栩从怀里掏出一张草图拍在桌上, “把舰炮拆解,用绞盘和浮筒弄上来。不装船,装在轨道车上,或者修筑隐蔽的岸防炮台。” “把鬼子的舰炮架在陆地上,打鬼子的军舰。” 汉斯被叫了进来。 这个德国人看着贾栩的草图,眼角直抽: “疯狂……这需要极高的工程技巧和大量的劳动力。而且,海水腐蚀是个大问题。” “能不能干?”李云龙盯着他。 “理论上……可行。”汉斯吞了口唾沫。 “干了!”李云龙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老丁,外围警戒归你,别让鬼子探子摸进来。老孔,苦力你出,捞上来的炮,给你新二团两门!” “三门!”孔捷讨价还价。 “成交!” 李云龙举起酒杯:“来,为了咱们的‘晋西北联合舰队’,干一个!” 三个粗糙的搪瓷缸子和一个高脚杯撞在一起。红酒洒在海图上。 就在这时,雷达兵的声音突然响起。 “报告!火墙即将熄灭!雷达发现小型目标,距离三千米,正在高速接近!” 李云龙放下酒杯,冷笑一声:“刚开张,就有人来送礼?” 贾栩看了一眼雷达屏幕:“是一艘驱逐舰。估计是想趁着烟雾未散,摸进来侦察情况。” “老李,动不动主炮?”丁伟问。 “杀鸡焉用牛刀。”贾栩阻止道, “主炮动静太大,容易暴露位置。而且这距离,主炮射界太小。” 他指了指甲板两侧:“刚缴获的那几门96式25毫米三联装高炮,正好那是鬼子的‘机关枪’,给它来个平射打鸟。” 众人冲出舰长室,来到甲板。海风扑面而来,带着咸腥味和焦糊味。 魏大勇和段鹏已经带着特战队员跳进了高炮位。炮管迅速转动,压低,平指海面。 浓烟渐渐散去。 一艘日军“吹雪”级驱逐舰的轮廓在烟雾中显现。它关了灯,悄悄地滑行过来,舰桥上的日军正举着望远镜窥视。 “放近点。”李云龙趴在栏杆上,手里握着驳壳枪,“再近点。” 一千米。八百米。五百米。 日军显然没料到这艘“死船”上还有人。 “打!”李云龙一声暴喝。 “突突突突突——!” 四座三联装25毫米机关炮同时开火。 十二道火舌在夜色中喷涌而出。曳光弹组成的火流瞬间覆盖了日军驱逐舰的舰桥。 这种原本用来打飞机的机关炮,平射起来简直是屠杀。 25毫米的高爆弹雨点般砸在日军驱逐舰薄弱的上层建筑上。 玻璃粉碎,钢板撕裂。 舰桥瞬间被打得稀烂,里面的日军军官连惨叫都没发出来,就被炸成了一团团血雾。 日军驱逐舰被打蒙了,舰身剧烈震动,失控地在海面上画起了圆圈。 “过瘾!”孔捷看着那漫天飞舞的木屑和火光,眼珠子都红了,“这火力,比重机枪带劲多了!” “换穿甲弹!打它的水线!”贾栩冷静地指挥。 弹链切换。 密集的穿甲弹凿击在驱逐舰的吃水线上,溅起一排排水柱。 日军驱逐舰终于反应过来,释放出浓密的烟雾,狼狈地调转船头,拖着黑烟仓皇逃窜。 枪声停止。 空气中弥漫着滚烫的金属味。 孔捷摸着滚烫的炮管,转头看向李云龙: “老李,这买卖我干了!三百个壮劳力,明天一早就到位!这炮捞上来,必须给我三门!” 丁伟则盯着海面,若有所思。 “老李啊。”丁伟感叹道, “这海里的买卖,确实比陆地上肥。一艘船就是一座移动的军火库。” 李云龙大笑,海风吹动着他的衣角。 “那是!”他拍了拍身边的25毫米高炮, “以后咱们就是‘海陆两栖害虫’!走到哪吃到哪!鬼子的军舰,就是给咱们送快递的!” 第258章 龙王归巢,海底捞大鱼 凌晨四点,黑石礁海域。 潮水正涨,海浪拍打着礁石。一艘涂着迷彩的军舰,在黑暗中缓缓驶向绝壁下的裂缝。 “独立号”(原日军平安丸特设巡洋舰)舰桥内,气氛十分紧张。 “左舵五,稳住!” 独臂老渔民刘三爷赤着脚站在舵轮前,指挥着这艘万吨巨轮, 前方就是“龙王眼”,一个巨大的海蚀溶洞。 涨潮时海水会淹没洞口的一半,这是万吨巨轮唯一能进入的时机。 入口极窄,两侧的岩石在探照灯光柱下显得很危险。 “太窄了…!” 汉斯瘫坐在角落,脸色惨白,手里紧紧攥着胸前的十字架, “船身宽度和洞口余量不到两米,一旦涌浪推偏……” “闭嘴!”李云龙站在舷窗前,手里提着驳壳枪,朝着外面开了一枪, “老子信不过上帝!” 船身开始进入洞口。 “吱——嘎——!”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右舷装甲板剐蹭到岩壁,火花四溅,在洞穴中拉出一条光带。 洞顶倒挂的数万只蝙蝠被惊动,扑腾而下,撞在舰桥玻璃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李云龙眼皮都没眨一下,死死盯着前方。 “进去了!进去了!” 随着一声欢呼,舰身猛地一震,滑过了最窄处,进入了宽阔的内部水域。 外面的风浪被隔绝,只剩下引擎的低沉声在溶洞内回荡。 汉斯长出一口气,瘫倒在地板上:“这是物理学的奇迹……” 天刚蒙蒙亮。 洞顶缝隙透进光线。 “嗡嗡嗡——” 引擎声从头顶掠过,两架日军九七式舰载攻击机贴着海面低空盘旋,在黑石礁上空绕了三圈。 飞行员看着空荡荡的海面,只发现一些油污和碎木板,那艘巨大的军舰不见了。 几分钟后,飞机拉升离去。 “鬼子走了。” 贾栩推了推眼镜,“危机解除,现在该干正事了。” 他转身看向刘三爷:“三爷,这地方水深多少?” “中间有个深潭,四十米往上。”刘三爷点了袋烟,深吸一口, “昨晚那艘‘那珂号’,就沉在洞口外面的浅滩上,现在退潮,桅杆估计都能露出来。” 昨夜的战斗中,日军旗舰“那珂号”轻巡洋舰被火箭弹瘫痪后,在混乱中触礁沉没。 “那是条大鱼。”贾栩走到海图桌前,手指点在沉船坐标上, “5500吨的轻巡洋舰,上面有咱们急需的好东西。” 李云龙眼睛一亮:“你是说那几门炮?” “双联装140毫米舰炮,一共三座。”贾栩语气平静,“还有两座610毫米四联装鱼雷发射管。这东西要是烂在海里,太可惜了。” 汉斯刚爬起来,听到这话差点又摔倒: “不可能!那珂号的主炮塔重达几十吨,没有大型起重船,靠人力根本不可能捞起来!” “谁说要靠人力?” 一小时后。 刘三爷召集了全村二十几个水性最好的后生。 没有潜水服,他们就用猪尿泡吹满气做成简易呼吸袋,嘴里咬着芦苇管,腰上系着石头,跳进冰冷的海水里。 水下很浑浊,到处是残骸和尸体。 魏大勇光着膀子,在冷水中冻得发紫,手里攥着钢缆潜入水底。他摸到了侧翻在海底的“那珂号”,它的二号主炮塔因为爆炸冲击已经松动。 汉斯在岸边拿着算盘计算,连连摇头: “浮力不够……就算把全团的空油桶都拿来也不够。” “加上潮汐力呢?”施耐德突然插嘴,眼神发亮, “如果在低潮时把油桶绑紧,等涨潮时,海水的抬升力会非常大。” 整个独立团动了起来。 搜集空油桶、焊接密封盖、捆绑钢缆。几百个汽油桶被串成串,被水鬼们拖入海底,固定在炮塔的基座和炮管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下午四点,涨潮时刻。 海水涌入海湾,水位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 连接着水下炮塔的几百根钢缆瞬间绷直,发出“崩崩”的声响。几百个油桶在水下产生巨大的浮力,向上拉扯着炮塔。 “起!” 魏大勇从水里探出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大吼一声。 海面开始剧烈翻滚。 “嘎吱——轰!” 伴随着金属断裂声和巨响,水面炸开一团浪花。 一座双联装140毫米舰炮炮塔破水而出!它被许多油桶簇拥着,在海浪中起伏。 岸边的孔捷烟斗掉在了地上,惊讶地张大了嘴: “这他娘的也行?这炮管子……比我腰都粗!” 战士们喊着号子,利用绞盘和潮水,将这座巨大的炮塔拖上了浅滩。 李云龙围着还在滴水的炮塔转了三圈,伸手敲了敲厚重的防盾,发出清脆的金属回音。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他十分兴奋, “这玩意儿一炮下去,城墙都得塌一半。” 丁伟泼了盆冷水: “老李,醒醒。这东西几十吨重,离了船就是个死疙瘩。只能当固定炮台用。” “谁说不能动?” 贾栩指了指不远处被炸断的临沂段铁路路基, “把这玩意儿装在平板火车上,就是列车炮。” 汉斯正在检查炮塔的齿轮机构,闻言猛地抬头,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列车炮……虽然技术难度大,需要重新设计后坐力缓冲系统,但如果有那台五轴联动机床……” “能干?”李云龙盯着汉斯。 “能干!”汉斯被这种工程学构想点燃了, “给我一周时间,我能把它装上铁轨!” 李云龙大喜,一巴掌拍在炮管上: “对!就搞这个!把铁路修到洞里来,平时藏着,打仗拉出去!给小鬼子来个‘陆地巡洋舰’!” 除了主炮,水鬼们还打捞出了两座610毫米鱼雷发射管和十几枚九三式氧气鱼雷。 贾栩看着那些粗大的发射管,若有所思:“鱼雷管太重,装卡车不现实。但可以装在渔船上。” “渔船?”孔捷愣住了。 “对,搞‘蚊子船’。”贾栩比划了一下, “木壳渔船,装上这种大杀器,利用夜色掩护贴脸释放。一发入魂,战列舰也得趴窝。” 就在众人对着这堆“海底宝藏”规划时,负责外围警戒的段鹏突然提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团长,参谋长。” 段鹏把手里的人往地上一扔。 那是一个穿着破烂蓑衣的“渔民”,浑身湿透,眼神闪烁,腰间鼓鼓囊囊。 “这小子鬼鬼祟祟在洞口附近转悠,说是打鱼的。” 段鹏冷笑一声,从这人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台微型照相机, “但我看他这手,虎口全是老茧,可不像拿渔网的手。 李云龙低头看着那个“渔民”,冷笑一声。 他拔出驳壳枪,打开机头,顶在那人的脑门上。 “说吧,哪部分的?” 第259章 潜艇支援?鬼子真信了! 黑石礁,“龙王眼”溶洞外。 海浪拍打着礁石,芦苇荡里藏着几个鬼子的探子。尽管之前已经抓了几个,但日军还是不断派人过来。 码头上,一队独立团战士正喊着号子,用粗麻绳拖拽着几个巨大的圆柱形物体。 物体被厚油布包裹着,只露出一头黑色的金属。 贾栩站在码头高处,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声音不大,却刚好能顺着风传进芦苇荡。 “小心点!这是老大哥支援的‘大家伙’。” 贾栩推了推眼镜,语气森冷,“磕坏了螺旋桨,水下狼群还怎么组建?” 旁边的魏大勇配合地大喊: “参谋长,这潜艇的鱼雷管太沉了,咱们那几艘渔船拖得动吗?” “拖不动也得拖。”贾栩冷哼一声, “总部的命令,要在胶州湾组建第一支水下突击队。告诉刘三爷,今晚必须把这些‘大黑鱼’运进深水区。” 芦苇荡里,日军探子加藤的手指死死扣进泥土里。 潜艇、苏联援助、水下狼群。 这几个词让加藤心头剧震。他屏住呼吸,悄悄向后蠕动。 “谁在那!” 李云龙一声暴喝,拔出驳壳枪对着芦苇荡就是一梭子。 “砰砰砰!” 泥水飞溅。 加藤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隐藏,从芦苇荡里窜了出来,疯狂向内陆逃窜。 “追!别让他跑了!”李云龙大吼,带着警卫排就要冲。 “团长。”贾栩伸手拦住了他,淡淡一笑, “让他跑,他不跑鬼子怎么知道我们有‘潜艇’?” 李云龙收起枪,嘿嘿一笑: “你小子,真他娘的阴。” 溶洞深处,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兵工厂。 电焊的弧光闪烁,空气中弥漫着焦糊、铁锈和机油的混合气味。 汉斯正对着一张图纸抓狂,头发乱糟糟的。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汉斯指着那门刚组装好的140mm舰炮,激动地喊道, “这是三年式140毫米舰炮,自重5.5吨,后坐力超过20吨!你们想把它装在普通的火车平板车上?开一炮,车架就会散架!整列火车都会翻出轨道!” “如果在平板车两侧加装液压驻锄。“ ”开炮前,液压腿伸出,扎进地里,把后坐力传导给地面,而不是车轮。” 施耐德眼睛一亮,迅速翻找着缴获物资清单: “那两辆被炸毁的日军97式坦克……它们的液压悬挂系统或许可以拆下来改装!” 接下来的三天三夜,溶洞里火花不断。 施耐德和汉斯带着几十名铁匠,不眠不休地赶工。 切割、焊接、锻造。 两根粗壮的钢制支腿被焊死在加固后的平板车两侧,末端是锋利的倒三角驻锄。 第一辆“怪兽列车”诞生了。 它外形丑陋,甚至有些狰狞。平板车中央,那座巨大的舰炮塔巍然耸立,长达7米的炮口指向虚空。两侧的液压驻锄收起,散发着金属光泽。 孔捷围着这怪物转了三圈,咽了口唾沫: “乖乖……这玩意儿看着比鬼子的装甲列车还凶。这要是拉出去,不得吓死人?” “光吓人不行,得吃人。”李云龙拍了拍炮管,传来沉闷的回响。 弹药是个大问题。 从沉船里捞出来的炮弹受潮严重。兵工厂连夜运作,将发射药倒出烘干,重新研磨配比。 王全有带着工人们小心翼翼地重新装填底火。 第一批二十发“复活弹”很快准备就绪。 “团长,目标选好了。” 王承柱摊开地图,手指点在距离黑石礁18公里外的一个红点上。 “虎头岭。日军的一个物资中转站,有一个中队的鬼子,还有两座钢筋混凝土炮楼。” 李云龙眼中凶光毕露: “就拿它试刀。拉出去,溜溜!” 深夜,寒风刺骨。 一段修复好的铁轨上,传来沉重的金属撞击声。 在几十名战士的人力推行和一辆缴获装甲车的牵引下,“怪兽列车”缓缓滑出溶洞。 月光下,那根粗长的炮管投下巨大的阴影。 到达预定阵位。 “放驻锄!” 随着液压阀门的开启声,两侧巨大的钢腿缓缓落下。 “咔嚓!” 锋利的驻锄深深扎入坚硬的冻土,将整辆列车死死钉在地上。 王承柱趴在炮位上,手里拿着一本缴获的日军舰炮射表,额头上全是汗。 “仰角32度,方位270……风速修正……”他一边算一边骂,“这洋码子真他娘的难认。” 他调整着手轮,巨大的炮塔发出齿轮咬合的低鸣,缓缓转动,炮口抬起,直指夜空。 18公里外,虎头岭据点。 探照灯的光柱在夜空中扫过。 炮楼里,日军中队长正在喝酒,炉火烧得很旺。 “八路军最近很安静。”中队长放下酒杯,嘲弄地对副官说,“听说他们在海边玩泥巴。一群拿着土枪的农民,难道还想造军舰吗?” 副官赔笑:“他们也就是挖挖地道,搞搞偷袭。皇军的坚固工事,他们啃不动的。” 话音未落。 “轰——!!!” 一声从未听过的巨响,在18公里外撕裂了夜空。那声音沉闷而巨大,带着一种低频的震颤,让人的心脏都漏跳一拍。 虎头岭的日军还没反应过来,天空中就传来了尖锐的呼啸声。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纳尼?!”中队长猛地站起。 下一秒,一枚140mm高爆弹精准地砸在了据点的主炮楼上。 坚固的钢筋混凝土炮楼,在炮弹命中时直接炸得粉碎。 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冲击波将周围的砖瓦房瞬间撕碎。 日军中队长手里的酒杯被震碎,整个人被气浪掀翻撞在墙上,七窍流血。 “八嘎……!!”他趴在废墟里,眼神惊恐, “这是……战列舰的主炮吗?!” 黑石礁阵地。 巨大的后坐力让整个大地都颤抖了一下。 液压驻锄向后犁出了半米长的深沟,但平板车纹丝不动。 李云龙举着高倍望远镜,看着远处腾起的火球,狂喜得一巴掌拍在大腿上。 “过瘾!过瘾啊!!” 他大吼道:“这他娘的才叫炮!以前那意大利炮跟这比,就是个烧火棍!” “柱子!别停!给老子把那个据点犁一遍!” “是!” 王承柱拉动退弹杆。 巨大的黄铜弹壳带着余温退出,“当啷”一声砸在车板上。 装填手抱起几十斤重的炮弹,推入炮膛。 “轰!轰!轰!” 连续五发急速射。 虎头岭据点彻底消失,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火坑。 所有建筑、掩体和日军,都被这不讲理的火力彻底摧毁。无人生还。 汉斯拿着笔记本,飞快地记录着数据,脸色苍白却兴奋: “后坐力控制完美……液压系统压力正常……但是炮管发热严重,必须加装水冷装置,否则膛线会磨损过快。” 丁伟站在一旁,看着远处的火光,久久没有说话。 良久,他才吐出一口白气。 “老李,这下子,这铁路沿线二十公里,姓李了。” 太原,日军第一军司令部。 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参谋们乱作一团。 冈村宁次看着桌上的加急报告,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 “虎头岭据点……全体玉碎?” “现场勘查报告……疑似遭到重型要塞炮或舰炮攻击?弹坑直径超过五米?” 结合之前探子带回来的情报——“苏援潜艇”、“水下狼群”。 冈村宁次的手指在地图上微微颤抖。 “难道苏联人真的把潜艇拆了,给他们运过来了?” 第259章 鬼子吓尿!那是……战舰主炮?! 废墟上,几名日军弹道专家围着一个直径五米的巨大弹坑,正在激烈争吵。 “荒谬!”首席专家摘下白手套,指着坑底的焦黑土, “支那军队没有任何运输重炮的能力。这附近没有重型牵引车的履带印,更没有足以支撑重炮射击的基座痕迹。” “可是阁下,这种破坏力……”一名年轻少佐拿着一块扭曲的钢轨,试图辩解。 “这是集束炸药!”首席专家粗暴地打断他, ”承认八路军拥有重炮,就是承认帝国情报部门的无能。这只是土制地雷阵,写报告吧。” 这份报告很快摆上了远在宜昌指挥部冈村宁次的案头。 看到报告上“集束地雷”的结论,冈村宁次眉头舒展开。 重炮是战略威胁,地雷只是战术骚扰。 “命令关东军南下的‘金刚号’装甲列车编队,即刻沿胶济铁路推进。 ”冈村宁次在地图上画下一条红线, “告诉车长,沿铁路线推进,碾碎这群土八路。” …… 夜里,胶济铁路一线天路段。 峡谷两侧是高山,铁轨在中间穿过。 “呜——!” 汽笛声响起,一列火车喷着浓烟,在铁轨上高速行驶。 这是日军的九四式装甲列车。车身是20mm厚的表面硬化钢板,装备一门105mm榴弹炮和数挺重机枪。 在缺乏反坦克武器的中国战场,它就是无敌的。 车长佐藤少佐站在装甲指挥塔内,端着一杯清酒,透过观察缝看着窗外。 “听说这附近的土八路很猖狂?”佐藤冷笑,伸手抚摸着炮闩, “在105毫米榴弹炮面前,他们连渣都不会剩下。” “报告!前方发现路障!”瞭望手大喊。 “撞过去!”佐藤眼皮都没抬,“几根木头而已。” 装甲列车轰隆隆地碾过一堆枕木,木屑纷飞。佐藤大笑起来。 此时,距离“金刚号”三千米外的黑暗中。 独立团的列车停在铁轨上。车身盖着巨大的伪装网,只露出一截粗大的炮口。 溶洞改装车间里,德国工程师汉斯跪在平板车旁,攥着十字架,满头冷汗。 “液压驻锄压力正常……上帝保佑,我可不想交代在这里。“ ”他看着那两根深深扎入土的钢制支腿,嘴唇哆嗦,” “如果车架散架,我们都会被后坐力震死。” 李云龙蹲在炮位旁,嚼着干草,眼睛紧盯着前方。 “团长,鬼子的装甲列车来了。”侦察员放下电话, “速度很快,四十公里每小时。” 孔捷有些担忧地看着远处: “老李,那是装甲列车,皮糙肉厚。咱这炮虽然口径大,但要是打偏了……” “偏?”李云龙狞笑一声,拍了拍身旁的炮管, “他当他是装甲列车?我还是天王老子呢,正好拿他祭旗!” 贾栩站在测距仪后, “风速修正完毕。目标进入直线轨道。” “金刚号”继续狂飙。 探照灯的光柱在峡谷中扫动,重机枪漫无目的地向两侧山壁开火,曳光弹划破夜色。 “前方三公里,直线无遮挡!”日军驾驶员报告。 佐藤少佐看着前方黑洞洞的铁轨,心里忽然有些不安。太安静了。 “减速!开启大灯!”佐藤下令。 巨大的探照灯光柱照向前方。 光柱尽头,一个巨大的阴影挡在铁轨上。 “那是什……”瞭望手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就在这时,李云龙猛地挥手: “掀盖头!亮家伙!” “哗啦——!” 伪装网被几十名战士同时拉下。 月光下,一座巨大的舰炮炮塔露了出来。长达七米的炮管和黑洞洞的炮口,死死锁定了三千米外的“金刚号”。 佐藤少佐通过望远镜看清了那个东西,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那是……战舰主炮?! 铁轨上怎么会有战舰主炮?! 极度的恐惧攫住了他。 “倒车!!快倒车!!”佐藤发出了变调的嘶吼,声音里充满了绝望,“那是重炮!快跑!!” 迟了。 王承柱的手早已搭在了击发绳上。他的眼中只有那个在十字准星中越来越大的光点。 “下辈子别走铁轨!” 王承柱猛地拉下击发绳。 “轰——!!!” 大地剧震。 一团巨大的火球从炮口喷出。巨大的后坐力让液压驻锄在冻土上划出两道深沟,几十吨重的平板车猛地向后一挫,发出刺耳的金属声。 一枚40公斤重的140mm穿甲爆破弹以两倍音速飞出。 三千米的距离,转瞬即至。 没有任何悬念。 炮弹直接从“金刚号”的车头正面钻入,20毫米厚的钢板根本无法阻挡。 延迟引信在列车锅炉房内引爆。 “轰隆!!!” 一团巨大的火球从装甲列车内部膨胀开来。 几十吨重的车头瞬间解体,厚重的装甲板被炸成碎片四散飞溅。 整列火车被掀出铁轨,在空中翻滚了两圈,重重地砸在峡谷的岩壁上。 金属扭曲声、锅炉爆炸声、弹药殉爆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紧随其后的两列日军护卫列车来不及刹车,发生了剧烈的追尾。 车厢挤压在一起,日军步兵惨叫着被甩出车厢,掉进深不见底的峡谷。 硝烟弥漫。 “金刚号”只剩下一堆燃烧的扭曲废铁。 李云龙拍着滚烫的炮管,感受着掌心传来的余温,放声大笑。 “过瘾!真他娘的过瘾!” 他指着远处燃烧的残骸,回头冲着目瞪口呆的孔捷喊道: “老孔,看见没?这就叫一力降十会!老子一炮下去,都得变灰!” 李云龙大手一挥:“别停!给后面的鬼子助助兴!今晚,这条铁路线姓李!” 第261章 天然防空洞?不,是无敌炮台! 凌晨四点,胶济铁路一线天段,空气里满是钢铁和尸体烧焦的糊味。 “金刚号”装甲列车已成一堆扭曲的废铁,散落在铁轨旁的河滩上,破裂的锅炉还在向外喷着白汽。 李云龙踩在一块发烫的装甲板上,军靴底“滋滋”作响。他弯腰用指关节敲了敲变形的钢板。 “脆。”李云龙撇撇嘴,回头冲正在清理战场的张大彪喊道, “看见没?小鬼子的钢火不行,含碳量太高,一炸就碎。跟咱那门舰炮比,这就是个铁皮罐头。” 张大彪正指挥战士们从车厢里往外搬东西,重点是那门被炸飞炮塔, 但炮管完好的105mm榴弹炮及其旁边的弹药车。幸运的是,爆炸并未波及所有弹药。 “轻点!都他娘的轻点!” 孔捷看着战士们抱着炮弹箱在乱石堆里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不是地瓜!那是105口径的高爆弹!磕着碰着,咱们这几百号人都得死!” 汉斯戴着白手套,正小心翼翼地检查一枚未爆弹。 “引信结构完整。”汉斯推了推眼镜,用卡尺量了一下, “虽然口径和我们的140mm舰炮不匹配,但这批炮弹的装药量很足。 如果把引信修改一下,做成绊发雷或者遥控炸弹,威力足够掀翻一座桥梁。” “改成舰炮能用的副炮弹药不行吗?” 丁伟走了过来,随手将一支缴获的南部十四式手枪扔进背篓里。 “弹带这一关过不去,强行发射会炸膛。” 汉斯摇摇头, “不过,里面的炸药可以掏出来,做成推进剂或者炸药包。” 丁伟看着满地狼藉,又看了看正指挥人拆卸“金刚号”零件的李云龙,忍不住感叹: “老李,你这哪是打仗,简直就是拆迁队进村。鬼子这列车算是让你拆得只剩底裤了。” “蚊子腿也是肉。”李云龙头也不回, “传令下去,能带走的螺丝钉都别给鬼子剩下。这铁轨……算了,铁轨太沉,以后再来扒。” 就在这时,贾栩抬手看了看表。 “团长,该撤了。”他指了指已经发白的天边,“ 装甲列车失联,这里的动静这么大,天亮前日军的航空兵一定会到。” 李云龙直起腰,意犹未尽地看着那堆废铁: “怕什么?咱手里有那门大家伙,飞机来了也给他轰下来。” “140mm舰炮仰角有限,打不了飞机。” 贾栩直接打断了他,“而且这列车炮目标太大,在平原铁路上就是个活靶子。 一旦被俯冲轰炸机咬住,两枚250公斤航弹就能让咱们连人带炮变成零件。” “那咋办?刚尝到甜头就要躲?”李云龙不爽地把烟头扔在地上碾灭。 贾栩展开地图,手指在五公里外的一个点上重重一敲。 “鹰嘴涧隧道。” “全长八百米,岩层厚度超过三十米。那是天然的防空洞,也是最好的伏击点。” 贾栩收起地图,“只要进了洞,这铁路就是咱们的后院。” 十分钟后,随着液压系统泄压的嘶鸣,两根扎入冻土的钢制驻锄缓缓收起。 在缴获的装甲牵引车拖拽下,狰狞的列车炮再次启动,巨大的炮管转向后方,伴着沉闷的轰鸣滑入前方的隧道。 当最后一节平板车消失在黑暗中时,东方的天空刚刚泛红。 早晨六点,两架日军九七式侦察机低空掠过一线天峡谷。 “报告指挥部,发现‘金刚号’残骸。” “列车完全解体,未发现生还者,铁轨损毁严重。” “敌方重炮呢?”无线电里传来指挥部急促的询问。 飞行员拉升盘旋,视野所及,除了燃烧的残骸和遍地弹坑,空无一人。 “未发现敌方重炮。疑似……疑似已拆解撤离。” “八嘎!” “拆解?那是几吨重的舰炮!不是迫击炮!” “支那人难道会变魔术吗?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一门重炮凭空消失?” “命令航空兵,换装重磅航弹。” “对附近的山体进行覆盖式盲炸!把他们活埋在里面!” 鹰嘴涧隧道内,外面传来航弹在山体上爆炸的沉闷声响。 “轰!轰!” 每一次爆炸,隧道顶都会震落一层灰尘。 李云龙坐在弹药箱上,看着灰尘掉进手里的牛肉罐头,满不在乎地用手搅了搅,塞进嘴里。 “让鬼子炸去吧。”他含糊不清地说, “这山是花岗岩的,炸到明年也炸不倒!” 隧道里点着几盏昏暗的马灯。巨大的舰炮停在中央, 战士们靠着岩壁休息进食,空气中弥漫着煤烟、罐头和汗臭的混合气味。 贾栩坐在折叠桌前,借着灯光在地图上做着标记。 “鬼子的轰炸持续不了多久。”贾栩头也没抬, “等他们炸累了,就轮到咱们反击了。” 孔捷凑过来,看着地图上的红圈: “老贾,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咱们总不能一直躲在洞里当缩头乌龟吧?” “谁说是缩头乌龟?”贾栩用红蓝铅笔在代表隧道的线条两端画了两个箭头, “这就是个双向炮台。” 他指着隧道东口: “列车开出东口,射程覆盖虎头岭、赵家庄据点。” 又指了指西口: “倒车开出西口,射程覆盖马家河大桥、日军补给站。” “打完一炮,立刻退回隧道。” 贾栩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鬼子的飞机来了,我们已经进洞了;鬼子的飞机走了,我们又出来了。” “而且,我们在暗,鬼子在明。”贾栩的手指顺着铁路线划过, “这八百米隧道,就是我们的无敌堡垒。 ”只要铁轨还在,这方圆二十公里内,所有的日军据点,都是这门舰炮的打击范围。” 丁伟正擦拭着勃朗宁手枪,听到这里,动作停了一下。 “高。”他竖起大拇指,“这叫‘地鼠戏猫’。鬼子想打打不着,想跑跑不掉。” 汉斯正在检查液压系统,听到翻译的话,忍不住插嘴道: “从战术角度看,这是利用内线机动的极致。但是,频繁的进出隧道对列车的传动系统是个考验。” “坏了就修,修不好就抢鬼子的零件。” 李云龙把空罐头盒随手一扔,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外面的轰炸声渐渐稀疏。 李云龙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眼中凶光一闪。 “传令下去,生火做饭!吃饱了,咱们把车推出去。 ”他狞笑着看向隧道口的光亮, “周围的炮楼不是多吗?咱们挨个轰炸!今天,老子要让这铁路线上的鬼子,听见火车响就尿裤子!” 第262章 无赖战术! 正午,日军第41步兵联队的一个加强大队,正沿着铁轨向鹰嘴涧隧道推进。 队伍拉得很长,工兵手持探雷器走在最前头。 “并没有发现地雷。”工兵少尉直起腰,擦掉汗水,向后方挥手。 步兵们端着三八式步枪,刺刀泛着白光。 虽然前方没人,但所有人都很紧张。 几公里外“金刚号”装甲列车的残骸还在冒烟,那堆废铁是个警告。 鹰嘴涧隧道口黑洞洞的。 隧道内,阴凉潮湿。 观察哨放下望远镜,拿起电话低声报告: “团长,鬼子来了,距离四千米密集队形,工兵在前面,步兵在后面。” 李云龙坐在一只弹药箱上,捏着半截卷烟。 “送上门的肉。”李云龙嘴角扯了一下, “柱子,给他们来个‘天女散花’。” “是!” 王承柱跳上炮位。140mm舰炮的炮尾已经打开。 汉斯满头大汗地做着最后检查。他手里是一枚改装过的炮弹 缴获的日军105mm高爆弹,弹体周围箍着一圈硬木弹托,以适配140mm的炮膛,引信也改成了延时空爆引信。 “木质闭气环检查完毕。”汉斯的声音有些发颤,“装填!” 两名战士合力将炮弹推入炮膛。 “咣当!”炮闩闭合。 “开车!” 装甲牵引车的引擎低沉地响起来,巨大的平板列车开始向隧道口滑去。 外面的光线越来越亮。 四千米外。 日军尖兵突然停下脚步。他看见隧道口里,缓缓滑出了一个大家伙。 先是黑色的车头,然后是一根极长的炮管,最后是钢铁炮塔。 “那……那是……”日军少尉瞳孔一缩。 “是那辆列车!它没跑!!”惊恐的喊声在队列中响起。 日军步兵本能地想散开,但在狭窄的路基上,四千米的距离对重炮来说转瞬即至。 李云龙站在车头,扶着栏杆,眯眼看着远处的黄点。 “放!” 王承柱猛地拉下击发绳。 “轰——!!!” 隧道口腾起一团巨大的橘红色火球,冲击波卷起地面的碎石和尘土。 巨大的后坐力让几十吨重的列车猛地向后一挫,车轮与铁轨摩擦出火星。 那枚带着木质弹托的105mm高爆弹呼啸着飞向日军。 四千米外,日军大队的头顶。 炮弹没有落地,在离地二十米的空中炸开。 改装后的高爆弹装药量极大,加上特制的预制破片,数千枚弹片和钢珠瞬间倾泻而下。 “噗噗噗噗——” 金属切入人体的声音不断响起。 爆炸中心的日军来不及惨叫,就被密集的弹雨撕碎。冲击波将几十名日军掀飞,摔在路基下的乱石堆里。 铁路路基被炸出一个缺口,枕木乱飞。 硝烟散去,原本的日军队列中央出现了一大片空白,只剩下残肢断臂和血泊。 “倒车!快倒车!” 李云龙看都没看战果,立刻大吼。 牵引车挂上倒挡,列车迅速退回黑暗的隧道里。 两分钟后。 天空中传来飞机的呼啸声。 六架日军九七式重爆击机钻出云层,对着隧道口俯冲下来。 “轰!轰!轰!” 航空炸弹接连落在隧道口上方的山体上。 爆炸声震耳欲聋,岩石崩裂,碎石滚落,将隧道口掩埋了一半。 隧道深处。 头顶的岩层剧烈震动,灰尘簌簌落下。 李云龙端着搪瓷缸子,看着水面的波纹,掸了掸肩上的灰尘。 “这小鬼子,劲儿使得不小。”李云龙喝了一口水,看向旁边打牌的战士, “一对K,要不要?” “要不起,团长。”魏大勇把牌一扔,嘿嘿一笑, “听这动静,鬼子飞行员急眼了,可惜啊,这鹰嘴涧的岩层厚度三十米,全是花岗岩,累死他们也炸不穿。” 汉斯缩在角落,抱着笔记本,脸色苍白地听着外面的爆炸声。 汉斯喃喃自语,“这种当量的炸弹,对隧道结构没有实质性威胁。” 十分钟后,飞机燃油耗尽,盘旋两圈后返航。 隧道内恢复了寂静。 贾栩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马灯的光。 “鬼子的注意力都在东口。”贾栩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现在,换另一头。” “西口外面,有个伪军骑兵营,正在那儿看热闹。” 李云龙把牌一推,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 “传令!开车!去西口!” 列车再次启动,向西而去。 穿过一千二百米的隧道,前方出现了光点。 隧道西口。 伪军骑兵营营长正骑在马上,举着望远镜看着东边山头的硝烟,嘴里叼着根牙签。 “太君的飞机就是厉害,这一通炸,估计那帮土八路早就成灰了。”营长对身边的副官说道。 副官刚要附和,胯下的战马突然不安地躁动起来。 “怎么回事?”营长皱眉拉紧缰绳。 “轰隆隆——” 地面开始震动,低沉的声音从身后的隧道里传来。 伪军们惊愕地回头。 原本安静的隧道口,突然冲出一个钢铁造物。 那不是火车,是一座移动的堡垒。 列车冲出洞口没有停下,车身侧面的帆布被猛地掀开。 四座三联装25mm高射炮平平地指向了目瞪口呆的骑兵营。 距离,三百米。 “打!!” 段鹏怒吼一声,扣下扳机。 “突突突突突——” 四座三联装机关炮同时开火,密集的曳光弹交织成网,罩向骑兵营。 25mm口径的炮弹,打在人身上就是碗口大的洞,打在马身上直接炸成两截。 血雾瞬间在骑兵营中爆开。 战马受惊嘶鸣,四散奔逃。伪军们连枪都没来得及举,就被撕碎了。 残肢断臂横飞,马的内脏流了一地。 只是一次短点射,整个骑兵营就崩溃了。 列车缓缓停下。 李云龙站在车头,提着扩音铁皮喇叭,对着逃跑的伪军大吼: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这条铁路,老子包了!谁来谁死!!” 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 宜昌,第一军司令部。 参谋长宫野少将放下电话,脸色铁青。 “鹰嘴涧隧道……失守了。” 宫野的声音干涩, “第41联队搜索大队遭遇重创,伤亡超过三百人。皇协军骑兵营……全军覆没。” “八路军利用隧道作为掩体,列车炮可以随意从两端出击。我们的飞机炸不到,步兵靠不近。” “这是战术无赖!”一名作战参谋忍不住惊呼, “他们把铁路变成了要塞!变成了他们的防空洞!” 冈村宁次背对众人,站在作战地图前。 “伸缩炮击……隧道掩护……” 冈村宁次转过身,脸色阴沉,眼中满是杀意, 他不由得想到了在太原受到的侮辱, “封锁隧道两端!哪怕是用人命填,也要把他们堵在里面!” “调集重炮旅团!”冈村宁次的声音突然拔高,近乎咆哮, “把那座山给我炸平!我要让那辆列车,成为他们的铁棺材!” 第263章 外面地动山摇,里面火锅飘香 鹰嘴涧上空,日军航空兵第3飞行团的二十四架九七式重爆击机排成编队盘旋。 弹舱门打开,航弹脱离挂架,尖啸着坠向山体。 “轰!轰!轰!” 爆炸声不断响起。250公斤级的高爆弹在花岗岩山体上砸出巨大的弹坑。 冲击波带着碎石和焦土,把鹰嘴涧的山头削低了两米。 从高空看,山脊变得坑坑洼洼,一片焦黑。 日军长机驾驶舱里,飞行员向下看去。 烟尘很浓,隧道两端的铁轨被炸毁,巨大的落石封死了洞口。 飞行员按下喉部送话器,声音冷漠: “呼叫塔台,目标区域已完成覆盖式轰炸,支那人的老鼠洞已被碎石完全封闭,铁轨损毁,目标已失去机动能力。” “确认摧毁?” “无法确认内部情况,但物理封闭已完成。他们被活埋了。” …… 鹰嘴涧隧道,地下八百米,岩层厚度三十五米。 外界巨大的爆炸声经过厚重花岗岩的过滤,传到这里只剩下闷雷般的震动。 “嗡——嗡——” 隧道顶部的岩壁随着震动掉下灰尘。 白炽灯泡在电线上晃动,巨大的列车炮影子也跟着在岩壁上移动。 空气中没有硝烟,反而弥漫着牛油和辣椒的香气。 隧道中央,摆着一张从日军运输舰上缴获的红木圆桌。 桌上,一只铜锅正冒着热气,红油翻滚,切得很薄的肥牛片在汤里涮着。 李云龙蹲在椅子上,拿着象牙筷子,满头大汗地从锅里夹起一大筷子肉,在蒜泥香油碟里裹了一圈,塞进嘴里。 “嘶——哈——” 李云龙被烫得直吸气,却舍不得吐,嚼了几口就吞下肚,一脸舒坦。 “他娘的,这小鬼子的‘大和煮’罐头虽然没啥味儿,但这特供的雪花牛肉还真不赖。” 李云龙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地瓜烧,抹了把嘴上的油,抬头看了看还在掉灰的隧道顶。 “听听,听听。”李云龙用筷子指了指头顶, “冈村宁次这老小子多客气,知道咱老李今儿个开荤,特意派了一个飞行团来给咱放炮仗助兴! ”这排场,也就太后过大寿能比比了。” 坐在对面的孔捷端着碗,看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石落在脚边,眼皮跳了跳。 “老李,你这心是铁打的?”孔捷放下碗,神色凝重, “外头这动静,鬼子怕是把家底都搬来了。 “这山要是真塌了,咱哥几个可就真成了瓮里的鳖,连壳带肉让人一锅端了。” 丁伟涮着一片白菜,表情淡定: “老孔,既来之则安之。老贾既然选了这地儿,肯定有说法。” 角落里的汉斯手里拿着笔记本,正在记录震动频率。 “孔团长,请放心。” 汉斯用生硬的中文说道,手指敲了敲身后的岩壁, “这是整体花岗岩结构,莫氏硬度极高。 经过我的计算,除非日本人能把‘长门号’战列舰的410毫米主炮搬上陆地, 并且直接命中隧道正上方,否则……” 汉斯耸了耸肩,指了指头顶: “这些250公斤的‘小炮仗’,只能给这座大山挠痒痒。也就是掉点灰尘的程度。” 隧道深处,一台大功率柴油发电机轰鸣着,为整个隧道提供电力和通风。 不远处,一台缴获的留声机正放着《支那之夜》,是李云龙特意留下的战利品,用他的话说, 就是要“听着鬼子的曲儿,吃着鬼子的肉,打着鬼子的炮”。 战士们靠在岩壁边休息,有的在擦拭25mm高射炮的弹链, 有的在给140mm主炮的炮闩上油。尽管头顶的震动没停过,但没人惊慌。 贾栩坐在离火锅桌不远的弹药箱上,面前摊着一张胶济铁路沿线的军用地图。他手里拿着红蓝铅笔,目光冷冽。 “飞机炸完了。”贾栩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盖过了发电机的轰鸣声。 李云龙筷子一顿:“完了?” “第一波次投弹量已经饱和。”贾栩抬手看了眼腕表, “鬼子的航空燃油也该见底了。接下来,才是正菜。” 他用红笔在地图上距离鹰嘴涧十二公里的位置画了一个圈。 “飞机炸不塌,冈村宁次肯定不甘心。按照日军的条令,接下来该轮到重炮旅团上场了。” “他们会在这个位置——距离我们十二公里的‘安全区’架设阵地。” “十二公里?”孔捷皱眉, “这距离,咱们的迫击炮和山炮都够不着啊。” “他们也是这么想的。”贾栩嘴角带着一丝嘲讽, “在鬼子的情报里,我们只有那门105mm列车炮,射程勉强能覆盖十公里。 所以,十二公里对他们来说,是绝对安全的‘上帝视角’。” …… 距离鹰嘴涧12公里外的平原上。 日军独立重炮第四旅团正在铺设阵地。 牵引车将九六式150mm野战榴弹炮拖入炮位,工兵们挖掘驻锄坑,观测兵爬上了望塔架起炮队镜。 旅团长北岛大佐站在指挥车旁,戴着白手套,拄着指挥刀,傲慢地望着远处冒烟的山头。 “报告旅团长!第一大队十二门重炮已展开完毕!射击诸元计算完成!” “报告!第二大队展开完毕!” 北岛大佐微微点头。 他身后,二十四门150mm口径的重炮一字排开,炮口高高昂起。 这种火炮最大射程15公里,是日军的攻坚利器。 “支那人以为躲进乌龟壳里就安全了?”北岛大佐冷笑一声,转头对参谋长说道, “告诉冈村司令官,给我两个小时。我要把这座鹰嘴涧,从地图上抹去!” “命令!”北岛大佐猛地挥手, “全装药!高爆弹!目标鹰嘴涧隧道上方山体,定点清除!我要把山炸塌,把他们压成肉泥!” “哈伊!” …… 隧道内。 外面的轰炸声停了,周围突然安静下来。 李云龙将最后一片肥牛塞进嘴里,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 他站起身,扯过挂在椅背上的武装带,咔嚓一声扣在腰间。 “老贾说得对,鬼子这是要把场子找回来。” 李云龙抹了一把嘴上的红油,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充满杀气。 “柱子!”李云龙大吼一声。 “到!”王承柱从炮位上跳下来,手里还抓着一本《弹道学基础》。 “让车头生火!把液压驻锄收起来!” 李云龙走到那门巨大的140mm舰炮前,伸手拍了拍冰冷的炮管, 狞笑一声,露出一口白牙: “今儿个,咱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真理’的射程!” “把车开出去!送份大礼!” 第264章 这就是真理 深夜,鹰嘴涧十二公里外。 这里是日军独立重炮第四旅团的阵地, 北岛大佐站在指挥车顶,扶着栏杆,神态松弛。 根据情报,八路军缴获的105mm列车炮,最大射程一万米。 而他的九六式150mm榴弹炮,射程一万两千米,顺风时能打到一万五千米。 两公里的射程差,足以决定生死。 “阁下,不需要构筑防炮洞吗?” 一名少佐看着毫无遮拦的炮位,有些不安。 北岛大佐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用马鞭指着远处的黑暗: “在这个距离上,支那人的炮弹连我们的脚后跟都摸不到,构筑掩体?那是对重炮的羞辱。” 阵地上,数百名日军炮兵赤裸上身,喊着号子。 一箱箱150mm高爆弹被搬下车,码放在炮位旁。 为了追求射速,他们省去了挖掘弹药掩体的步骤,黄铜色的弹壳在灯光下堆积起来。 …… 鹰嘴涧,西口隧道。 随着一阵液压泄气声,巨大的伪装网被拉开。 在装甲牵引车的拖拽下,改装后的列车炮滑出洞口。 这是一门140mm五十倍径舰炮,长达七米的身管在月光下泛着青光。 “停车!” 王承柱一声低吼。 十几名测绘兵和工兵迅速跳下车。 “液压驻锄展开!” “液压油路正常!压力值200!” 伴随着金属摩擦声,车体后方两根粗壮的钢制驻锄缓缓落下,深深扎入路基的冻土层中。 汉斯拿着气压表,跪在炮架旁,借着手电筒的光校对数据。 “大气压修正完毕,药温15摄氏度,装药量……全装药。” 孔捷举着望远镜看着漆黑的远方,眉头紧锁。 “老李,这可是十二公里。咱平时打炮,五公里都得看天意。这么远,眼都看不着,真能打中?” 李云龙站在炮位上,拍了拍冰冷的炮闩,冷笑道: “老孔,你那是土财主的见识。” “贾参谋原话怎么说来着?” “口径即正义,射程即真理。” “听听!”李云龙把烟头往耳朵上一夹, “什么叫真理?这就叫真理!” 王承柱的声音因兴奋而有些颤抖, “方位角115,仰角38,高爆弹,瞬发引信!” “放!” 李云龙猛地挥手。 “轰——!!!” 140mm舰炮发出了一声巨响。 这声音比陆军野炮更加尖锐,带着刺耳的音爆。 隧道口的草木被炮口气浪吹平,地面的碎石向四周飞溅。 重达几十吨的列车猛地向后一挫,扎入地下的钢制驻锄发出一阵扭曲声,将路基向后推移了十厘米。 一枚重达38公斤的半穿甲高爆弹划破长空。 它带着尖锐的啸音,以超过两倍音速的速度,飞向日军阵地。 …… 日军重炮阵地。 北岛大佐正准备下令开火。 突然,一阵奇异的啸叫声从高空传来。 北岛大佐是老炮兵,对各种火炮的声音很熟悉。 听到这声音,他脸色瞬间惨白,瞳孔剧烈收缩。 “纳尼?这是……” 他吐出了一个词: “舰炮?!” 只有高初速、大口径的海军舰炮,才能发出这种声音。 “卧倒!!!” 北岛大佐的吼声还没喊完,炮弹已经落下。 第一发炮弹,精准地砸在了日军第一大队的弹药堆放区。 没有试射,没有校准,第一发就直接命中。 “轰隆!!!” 一团刺目的白光爆开,紧接着是一声巨响。 那枚38公斤的高爆弹引爆了堆积的数百发150mm炮弹。 连锁反应开始了。 大地剧烈颤抖。 一团巨大的橘红色火球在夜空中升起,瞬间照亮了方圆几公里的平原。 冲击波以环形向四周扩散。 处于爆炸中心的日军炮兵瞬间汽化。 外围的牵引车被气浪掀飞,在空中解体。 北岛大佐离爆炸点有两百米。 巨大的气浪将他狠狠拍在指挥车上。 “哇!” 他一口鲜血喷出,内脏剧痛。 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只能看见眼前的火海。 …… 鹰嘴涧隧道口。 “中了!打中了!” 观察哨兴奋得破了音。 远处天边腾起的火球,隔着十二公里依然清晰可见。 李云龙放下望远镜,眼中的杀气未退。 “别停!给老子狠狠地打!” “效力射!急速射!” “把鬼子的退路给老子炸断!一辆车也不许放跑!” “哐当!” 滚烫的弹壳退出炮膛,落在平板车上。 装填手赤裸上身,汗流浃背,动作机械而精准。 推弹、闭锁、击发。 “轰!” “轰!” “轰!” 舰炮以每分钟6发的射速,向远处的日军阵地开火。 …… 日军阵地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幸存的日军试图驾驶牵引车拖着大炮逃离,但在这种打击下,任何移动的目标都是靶子。 140mm舰炮的弹道平直,精度很高。 一枚枚炮弹呼啸而至,将试图撤离的车队逐一炸毁。 一辆满载士兵的卡车刚启动,就被一枚炮弹命中引擎盖。 整辆车瞬间变成一团火球,燃烧的残骸向前滑行了十几米,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北岛大佐挣扎着爬起来。 他看着被炸成废铁的重炮和满地烧焦的尸体。 完了。 第四重炮旅团,完了。 这不是战斗,这是屠杀,是来自射程和口径的单方面碾压。 “八嘎……八嘎……” 北岛大佐双目无神,颤抖着拔出指挥刀。 他跪在地上,解开军装扣子,露出白衬衫。 他双手握住刀柄,刀尖对准腹部。 “天皇陛下万岁……” 就在刀尖刺破皮肤的瞬间。 “咻——” 又一枚炮弹落在不远处。 巨大的气浪夹杂着弹片和碎石横扫而来。 北岛大佐连同他的指挥刀被掀飞出去,在空中翻滚几圈,摔进了旁边的深谷之中。 在绝对的火力面前,连选择死法的权利都没有。 …… 十分钟后。 炮声停止。 鹰嘴涧隧道口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 远处的平原上,大火还在燃烧,偶尔传来几声爆炸的闷响。 丁伟放下望远镜,看着那冲天的火光,久久没有说话。 他摸出一根烟,手有些发抖。 “老李啊……” 丁伟深吸一口烟,火星在黑暗中明暗不定。 “以前咱们打仗,那是拿命填距离。为了接近鬼子五十米,得牺牲多少好同志。” “现在……” 他指了指那门还在散发热浪的舰炮,又指了指远处。 “这仗打得……真他娘的富裕。” 他看着远处的火光,表情平静。 “这只是开始。”贾栩合上笔记本, “等咱们把胶济铁路全线打通,把青岛港拿下来,那时候的火力,才叫真正的富裕。” 李云龙跳下炮位,拍了拍身上的灰。 他看着列车缓缓退回隧道深处。 “行了,别感慨了。” 李云龙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传令下去,一营集合!” “干什么?”孔捷一愣。 第265章 海陆夹击,剑指胶州 孔捷端着捷克式轻机枪,警惕地扫过冒烟的弹坑,神色紧张: “老李,难道鬼子又上来了?” 李云龙蹲在一堆废铁旁,手里拎着半截指挥刀,翻了个白眼: “上个屁!鬼子的魂儿都让咱轰到姥姥家去了。” “老子是让你带人去打扫战场!穷日子过惯了,见不得好东西浪费。” 随即,李云龙转过身对着正在收拾炮弹的战士们吼道, “老规矩,全营上刺刀,不管死的活的,每具尸体补一刀。” “是!” 一营长张大彪带着战士们涌上了日军炮兵阵地。 阵地上一片狼藉,十二门150mm榴弹炮被炸得七零八落,有的炮管断裂,有的翻倒在泥里。 “团长!这儿有一门看着还成!”张大彪在一个大弹坑边喊道。 那是一门侧翻的榴弹炮,表面熏黑,但结构看似还算完整。 汉斯戴着白手套上前,用小锤敲了敲炮闩,又检查了复进机。 他摇摇头,指着炮架上几道细微的裂纹: “废了。高温导致金属退火,复进机液压杆变形,强行开火会炸膛。” 李云龙闻言,脸上没有失望,大手一挥: “拉回去!熔了做手榴弹,废铁也是钢。兵工厂老王正愁没好钢口做刺刀呢。” 战士们立刻开始搜刮战场,凡是金属,哪怕是螺丝钉和铜扣子,都撬下来装进麻袋。 丁伟看着一堆黄铜炮弹壳,兴奋地说: “这一堆铜壳子,拉回去复装,起码能造十万发步枪弹。发财了,这回是真发财了。” 孔捷看着一车车拉走的废钢和物资,乐得合不拢嘴: “老李,这仗打得值!光这些废铁,够咱三个团吃半年的。” “这点破烂你就知足了?” …… 一周后,鹰嘴涧隧道。 这个曾经的交通要道,已被改造成一座地下基地。 隧道深处,焊枪弧光闪烁,机床轰鸣。 汉斯建立的修械所正全速运转,修复枪支、复装子弹。 丁伟的新一团拆解日军卡车引擎,尝试改装到船上, 孔捷的新二团则押着日军俘虏,在隧道外围修筑工事。 正午,一列日军军列喷着黑烟,小心地向鹰嘴涧驶来,试图强行冲卡运送药品和被服。 列车距隧道口还有两公里时,隧道里缓缓伸出一根粗长的炮管。 那是140mm舰炮的炮口,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纳尼?!” 日军司机看清了那个大家伙,怪叫一声,直接推开车门跳车逃命。 失控的列车冲出几百米,在预设的脱轨器上侧翻,车厢里的物资散落一地。 埋伏在两侧的独立团战士立刻上前,熟练地搬空了大米、罐头和布匹。 这一周,李云龙用缴获的粮食在周边“以工代赈”,成千上万的百姓前来投奔, 帮忙修工事、运物资就能领到大米和罐头,鹰嘴涧的防御工事日益坚固。 与此同时,外围防线前,一名伪军团长打着白旗走来,身后随从抬着两口箱子。 李云龙坐在弹药箱上削苹果,眼皮都没抬。 “李……李长官。” 伪军团长满头冷汗,赔笑打开箱子,里面是整齐的金条, “这是弟兄们的一点心意。青岛那边催得紧,想借贵宝地运点粮食过去……” 李云龙瞥了一眼,冷笑一声,抓起一根金条掂了掂,突然猛地砸在伪军团长脚下。 “路不借,命可以留。” 李云龙的声音冰冷, “拿着你的臭钱滚蛋!老子缺你这点金子?” 伪军团长吓得腿一软: “李长官,那……那您要什么?只要能放行,什么都好说……” “要吃饭?” 贾栩从阴影中走出,手里拿着份名册,语气平淡: “想活命、想吃饭可以。拿鬼子的人头来换。” “什……什么?”伪军团长愣住了。 “一颗鬼子人头,换十斤大米。” 贾栩指了指身后成堆的粮袋, “童叟无欺。要是能拿来鬼子军官的头,老子送你一挺机枪。” 伪军团长看着那些粮食和机枪,又看了看李云龙的眼睛,喉结动了动。 “干了!”伪军团长咬着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次日深夜,鬼子的据点枪声大作。 那支伪军团哗变,趁日军熟睡冲进营房乱砍。 天亮时,伪军团长提着一颗日军少佐的脑袋,一身血腥气地回到鹰嘴涧。 李云龙兑现了承诺,给了粮食,还让人扔给他们一批修好的旧枪,编为“独立大队”。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老子的编外队伍。” 李云龙拍着伪军团长的肩膀, “想吃肉,就去杀鬼子。杀得越多,吃得越好。” 这个策略效果显著。 短短三天,胶济线上的伪军内部开始动摇,日军不得不分出兵力监视他们,导致防线出现了许多空档。 …… 青岛,日军司令部。 冈村宁次看着桌上堆满的报告: 铁路断绝、物资被劫、据点哗变…… “八嘎!八嘎!!” 鹰嘴涧基地内,贾栩站在作战地图前,嘴角微微上扬, “目前计划很成功,下一步慢慢的蚕食鬼子在山东境内的大城市。” 贾栩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的胶州城, “距离最近的城市,城内有日军一个联队,还有大量棉花和布匹。” “冬天快到了,战士们还穿着单衣。” “拿下胶州,全团的棉衣就有了。” 贾诩拿起铅笔,在胶州城外的大海上画了一条线。 “就从这里开始,海陆夹击。” “海?”李云龙眼睛一亮。 “利用‘独立号’。” 贾栩眼中闪过精光, “丁团长负责海上佯动,用火箭炮轰击胶州湾,吸引日军注意。” “孔团长负责切断外围增援。” “团长,你亲率一营,配合列车炮进行远程封锁,主攻城西。” 他补充道: “虽然列车炮不能直接攻城,但它可以封锁胶州城的所有对外通道。” “只要鬼子敢出城增援或者逃跑,就成了炮口下的目标。” 李云龙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跳。 “干了!” 他站起身,拔出驳壳枪擦拭着,环视众人: “告诉弟兄们,胶州城里有鬼子的棉花厂,还有鬼子的被服仓库! “这一仗打下来,一人一套新棉衣!谁要是给老子掉链子,这就让他光着屁股打仗!” “传令!全团一级战备!” 第266章 海陆夹击!王师北定! 胶州城外五公里,野地。 李云龙趴在战壕沿上,费力地嚼着石头般硬的大饼,咔吧作响。 “还有多久?”李云龙吞下最后一口大饼,用袖口抹了把嘴。 贾栩蹲在一旁的弹药箱上,捏着怀表,借着手电筒的微弱红光盯着秒针。 “两分四十秒。”贾栩的声音很轻, “丁伟的新一团在海上,风浪大,校准需要时间。” 李云龙哼了一声,把驳壳枪的机头张开,在土坎上磕了磕: “老丁这小子要是敢迟到,误了老子开饭的点,回去我扣他两成棉花。这买卖可是说好的,亲兄弟明算账。” 贾栩合上表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放心,丁团长比谁都想分这杯羹。胶州城里的棉纱锭,够他新一团做两千套棉衣。这诱饵,他吐不出来。” …… 胶州城内,日军联队指挥部。 电话铃声和杂乱的脚步声混成一片,空气中满是烟味。 松下大佐站在作战地图前,眉头紧锁。 “报告!”一名通信兵冲进来, “西关据点失联!阚家庄据点失联!沿途电话线全部被切断,支那军队推进速度极快,前锋距离城墙不足五公里!” 松下大佐手中的铅笔“啪”地折断,他阴沉地转过身: “五公里?土八路的腿是用轮子做的吗?两个小时前他们还在三十公里外!” 参谋长小林中佐脸色发白地快步上前: “联队长阁下,情报显示,这次不仅仅是游击队的骚扰。侦察兵在断线前汇报,听到了……火车的轰鸣声。他们可能有重武器。” “重武器?”松下大佐冷笑,把断笔扔在桌上, “你是说那门传闻中的列车炮?那种笨重的东西,离开铁轨就是废铁。胶州城外围的铁路桥还在我们手里吗?” “还在,工兵小队已经就位。” “哟西。”松下大佐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望向远处的漆黑, “命令工兵,立刻炸毁铁路桥!只要断了路,他们的铁王八就过不来。至于步兵……” 他指着城墙轮廓: “胶州城墙高十米,厚五米,全是青砖和夯土。土八路没有攻城重炮,根本打不动。 ”传令下去,紧闭四门,死守待援!天一亮,航空兵就会把他们炸成肉泥。” 松下大佐的自信并非空穴来风。胶州古城墙历经数百年,在缺乏重火力的战场上,几乎是无法逾越的屏障。 但他忽略了一个叫贾栩的变量,和一门不讲道理的140毫米舰炮。 …… 胶州城西,沿途村庄。 大地传来沉重而规律的震颤,老张头披着破衣裳推开门,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村口的铁轨。 黑暗中,一个巨大的黑影正缓缓滑行,车头喷着白烟,一根炮管直指远处的胶州城。 车轮碾过铁轨接缝,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这是……”老张头的手哆嗦着,马灯的光影在墙上乱晃。 那根管子粗得能塞进一个小孩。 几名战士跳下车拉起警戒线,其中一个路过门口时压低声音: “大爷,回屋去,把灯灭了。待会儿动静大,别震坏了耳朵。” 老张头没动,只是看着那根昂起的炮管,嘴唇颤抖,热泪涌出。 他“噗通”一声跪倒,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喉咙里挤出压抑的哭声: “王师……北定……” …… 战壕里。 贾栩再次看表:“时间到。” 话音刚落,极远的海面闪过一道暗红色的光,三秒后,“轰——”一声沉闷的巨响顺着海风传来。 李云龙把剩下的大饼往战壕壁上一摔,拍了拍手,眼神瞬间锐利: “老丁动手了!这老小子,准头不知道怎么样,但动静是够了。” 那是丁伟的新一团,用缴获的日军炮艇在胶州湾打响的佯攻。 城内瞬间大乱。 “海军?支那人哪里来的海军?!”松下大佐冲出指挥部,满脸错愕地望向东面海域。 就在日军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李云龙猛的吼道: “王承柱!” “团长,一营炮兵连就位。” 李云龙嘴角咧开: “柱子,听见响没?老丁在海上唱戏呢,咱们不能光看着。西门城楼子,那上面挂着鬼子的膏药旗,老子看着眼晕。” “给老子把那面旗,连同城楼子,一块儿抹了!” “是!” …… 五公里外,铁轨尽头。 巨大的伪装网被掀开,140毫米舰炮修长的身管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冷光。王承柱赤裸上身,在近零度的气温里,后背却蒸腾着热气。 所有射击参数,贾栩半小时前就已发来。 “方位角270,仰角15,装药量——全装药!” 装填手抱来一枚三十八公斤重的半穿甲高爆弹——本是为舰船装甲准备的,此刻却对准了城墙。 “哐当!”炮弹入膛,闭锁器咬合。 王承柱握住击发绳,深吸一口气。 “开炮!” 他猛地一拉击发绳。 “轰!!!” 大地猛烈一跳,炮口炸开的橘红色火球照亮荒野。 巨大的后坐力让列车炮猛地后挫,固定钢缆发出刺耳的金属悲鸣。 一枚炮弹以两倍音速撕裂空气,啸叫着撞向胶州城。 …… 胶州城,西门城楼。 一名日军曹长正紧张地注视城外,忽闻头顶传来恐怖的尖啸。他下意识抬头,只看到一道黑色的流光。 “轰隆!!!” 炮弹精准命中城楼下方。 在140毫米半穿甲高爆弹面前,坚固的青砖夯土不堪一击。 巨大的火球从城楼内部炸开,冲击波将砖石、木梁、人体与枪支一同化为致命的弹片,向四周喷射。 屹立了三百年的西门城楼,在这一秒钟内,直接被抹平了。 碎砖烂瓦砸向城内,几百米外的民房玻璃全部震碎。 刚冲出指挥部的松下大佐,被气浪掀了个跟头,摔进排水沟。 “纳尼?!重炮?!” 松下大佐灰头土脸地爬起来,耳朵嗡嗡作响,惊恐地望向西门。那里只剩一个巨大的缺口和冲天烟尘。 “这……这是什么口径?!” 不等他反应,“咻——”第二发炮弹接踵而至。 “轰!” 这一发打低了,五米厚的城墙被瞬间崩开一个大洞。 “咻——轰!” 第三发命中缺口边缘,将残垣断壁彻底轰塌。 短短一分钟,三发炮弹,西门防线化为废墟。所谓的铜墙铁壁,在绝对的口径面前,只是个笑话。 这就是贾栩的逻辑:开罐头,不用起子,用大锤。 …… 城外,战壕。 李云龙放下望远镜,眼中满是兴奋。他一把扯掉帽子,拔出驳壳枪猛地一甩。 “吹冲锋号!” “滴滴答滴——滴滴答——” 嘹亮的号声穿透硝烟。李云龙一跃跳出战壕,吼道: “一营!跟老子冲!” “进城!抢棉衣!谁抢到是谁的!” “杀!!!” 第267章 把鬼子堵在城里杀 西门缺口。 硝烟弥漫,张大彪踹开一截烧黑的房梁,踩着滚烫的碎砖冲了过去。 他抱着捷克式轻机枪,枪管还在冒烟。 “哒哒哒!” 废墟深处,一名满脸血污的日军机枪手试图调转九二式重机枪的枪口。 张大彪没有停步,凭着感觉打出一个短点射。 子弹钻入日军机枪手的眉心,掀飞了头盖骨,尸体向后栽倒。 “上!占领缺口!” …… 胶州城内,日军联队指挥部前沿掩体。 松下大佐愤怒地挥舞着指挥刀,刀身不住地颤抖。 “八嘎!顶住!把缺口堵住!” 他挥舞着刀,唾沫星子喷在传令兵的脸上, “预备队!全部压上去!把支那人赶出城墙!” 街道尽头,一个小队的日军哇哇乱叫,他们退掉子弹,端着刺刀,头上绑着写有“必胜”的布条。 “板载!板载!” …… 城外,临时指挥所。 李云龙举着望远镜,看着日军密集的队形涌向缺口。 “不知死活。”李云龙放下望远镜,冷笑一声, “这帮鬼子,还当咱们是当年的土八路呢?拼刺刀?老子现在没空跟你们玩这个。” 他头也不回地喊道:“贾栩,给他们加点菜。” 贾栩站在一旁,手里捏着一块怀表,神色平静。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身后,早已构筑好的炮兵阵地上,一排排107毫米多管火箭炮昂起了头。简陋的定向管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放!” “咻——咻——咻——” 刺耳的尖啸声响起。 数十枚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越过残破的城墙,覆盖了西门内侧的主干道。 这不是炮击,这是覆盖。 街道瞬间被火海吞没。 爆炸声连成一片,橘红色的火球在狭窄空间内膨胀。冲击波夹杂着弹片来回激荡,将所有站着的人撕成碎片。 那支发起冲锋的日军小队,连同呐喊声,瞬间消失在火海中。 …… 松下大佐趴在掩体后,感觉地面在剧烈跳动,灰土落在他脖颈里。 他抬起头,看着前方那片翻腾的火海,冷汗湿透了后背。 这根本不是游击队。 这种火力密度,就算是帝国的甲种师团也做不到。 “守不住了……”松下大佐的声音干涩, 他猛地站起身,下达了命令: “撤!全员撤退!转进青岛!” 他们开始丢弃重武器,扔掉迫击炮座板。 原本严整的防线瞬间瓦解,残存的日军向着北门方向疯狂逃窜。 那里,是通往青岛的唯一生路。 …… 北门外,两公里处。 孔捷坐在一块磨盘上,拿着老旧的旱烟袋抽着。烟锅里的火星一明一灭,照着他满是风霜的脸。 周围的荒草丛中,新二团的战士趴在地上,身上盖着伪装网。 几百挺机枪、冲锋枪,早已构筑成了一个倒“U”形口袋阵。 “团长,鬼子出来了。” 侦察连长压低声音,指着北门方向。 孔捷磕了磕烟袋锅,别在腰间,拉动了枪栓。 “来了。” 他眯起眼睛,看着远处那条蜿蜒的车灯长龙。 “弟兄们,把口袋扎紧了,别让老李笑话咱新二团只会捡漏。” 日军的车队开得飞快。 “轰!” 一声巨响。 第一辆日军卡车压上了反坦克地雷,火球腾空而起,卡车头被炸飞,燃烧的残骸堵死了道路。 “打!” 孔捷一声怒吼。 两侧高地上,数十挺重机枪同时开火,密集的火舌交织成网。子弹倾泻向拥堵在路口的车队。 “噗噗噗——” 子弹钻入肉体的闷响声连成一片。卡车帆布篷被打成筛子,里面的日军还没来得及跳车,就被打成了血葫芦。 跳下车的鬼子试图寻找掩体,但这里是开阔地,除了燃烧的汽车,没有任何遮挡。 他们一排排倒下。 松下大佐坐在中间的装甲车里,听着子弹敲击钢板的叮当声,脸色惨白。 “北门有埋伏!该死!向南撤!从南门突围!”他对着步话机嘶吼。 通讯兵哭丧着脸,声音带着哭腔: “联队长!刚才接到报告,南门大桥……十分钟前被炸断了!工兵小队全灭!” 松下大佐手中的话筒滑落。 被包围了。 西门是死地,北门是陷阱,南门断路,东门是大海。 他们被死死堵在了城里。 …… 城外指挥所。 电话铃声响起。 李云龙一把抓起听筒:“我是李云龙。” 听筒里传来孔捷的大嗓门,伴随着密集的枪声: “老李!鬼子缩回去了!这帮兔崽子想跑,被老子一顿排炮给炸回去了!现在都在城里呢!” “哈哈哈哈!” 李云龙放声大笑,震得掩体顶棚的灰土直掉, “好!老孔,干得漂亮!给老子把北门堵死了,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来!” 挂断电话,李云龙兴奋地搓着手。 “老贾,鬼子都在城里了。传令下去,炮火掩护一营、二营,给老子往里压!老子要一个个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 …… 五公里外,铁轨尽头。 王承柱正带着人给140mm舰炮散热,巨大的炮管微微发红。 “柱子!” 通讯员飞奔而来, “团长命令!新坐标!目标城中心日军兵营!” 王承柱抹了一把脸上的油汗,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好嘞!这好办!” 他跳上炮位,转动巨大的摇柄。 “方位角修正!仰角抬高两度!” “装填高爆弹!延时引信!让它钻进去再炸!” 巨大的炮口缓缓抬高,指向了胶州城中心。 此时,日军兵营内。 数千名日军残兵挤在砖石营房里,惊魂未定,伤兵的哀嚎声、军官的呵斥声混成一片。 松下大佐瘫坐在椅子上,依靠地形只要坚持到天亮…… “轰!!!” 第一发140mm高爆弹直接贯穿了兵营主楼的三层楼板,钻进地下室后引爆。 整栋大楼从内部猛地炸开。 砖石崩裂,火光冲天。 楼内的几百名日军来不及惨叫,就被巨大的气浪活埋。 紧接着,是第二发、第三发…… “咻——轰!” “咻——轰!” 炮弹一发接着一发,砸在日军兵营的头顶。 每一发炮弹落下,都有一座建筑化为废墟。 密集的火箭弹覆盖了兵营周边的街道,燃起了熊熊大火。 第268章 连块砖头都别给鬼子留! 炮击过后的胶州城兵营,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焦糊和尸体烧焦的混合气味。 废墟上,到处是扭曲的钢筋和还在冒烟的碎肉。 魏大勇提着一支驳壳枪,踩在滚烫的瓦砾上。 “砰!” 魏大勇手腕一抖,一颗子弹打进脚边一具还在抽搐的躯体里。 那是个只有半截身子的日军曹长,肠子拖了一地,手里还攥着一颗拔了销的手雷。 子弹打穿了他的脑袋,手雷滚进旁边的弹坑,闷响了一声。 “清理干净,别留活口。” 身后的警卫排战士散开,在废墟中补枪。 看到还能动的,就是一枪托或者一刺刀。 确认死亡,是打扫战场的第一守则。 李云龙走进兵营大门,那只剩下两根烧黑的立柱。 他用袖口捂着鼻子,眉头紧锁,嫌弃地踢开一具挡路的焦尸,尸体被他一脚踢成了两截。 “真他娘的晦气。”李云龙吐了口唾沫, “这烤肉味儿太冲了,回头怎么吃得下饭。” 张大彪从烟雾里跑出来,满脸黑灰。 “团长,没活口。松下联队都在这儿了,熟得透透的。” “别光顾着看死人!”李云龙一挥手,眼睛放光, “去后勤仓库!老子废了这么多炮弹,不是为了来看烤猪的!找棉花!找布匹!” 众人跨过尸堆,冲向兵营后方的仓库区。 这里处于炮击边缘,主体结构还算完整。几名工兵用撬棍撬开了铁门。 “吱嘎——” 铁门敞开,手电筒的光照了进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 孔捷手里的烟袋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毫无察觉。 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白色棉花包顶到了房梁。左侧是整箱的日军黄呢子军大衣,右侧是成捆的坯布和一排排军靴。 孔捷颤抖着伸出手,摸了一把厚实的棉花包,手指都在哆嗦: “老李……这……这下发财发大了!这得有多少吨?” “哈哈哈哈!” 李云龙爆发出一阵狂笑。 他冲过去,抓起一件军大衣披在身上,又抓起一双皮靴闻了闻。 “看见没?这就是老子为什么要打胶州!”李云龙转身吼道, “传令下去!全团弟兄,一人两套!一套穿身上,一套晚上铺着睡!剩下的,全给老子打包!” 一声令下,独立团立刻开始搬运。 战士们排成几条长龙,将一包包棉花、一箱箱军火扔进车厢。 但李云龙的胃口不止于此。 他背着手,在兵营废墟里溜达。 路过被炸塌的司令部时,他看到半截红木办公桌。 “停!”李云龙指着那块木头, “这木头不错,硬实。搬走!回去给炊事班当柴火烧,耐烧!” 几个战士立刻上去抬。 路过鬼子银行时,两扇厚重的铜门已经被炸歪了。 李云龙上去敲了敲,发出沉闷的金属声。 “好铜!”李云龙眼睛发亮, “这一扇门得有几百斤吧?拆下来!给老赵送去,让他复装子弹用。这都是上好的弹壳料子!” “是!”工兵排立刻拿着工具开始干活。 路过鬼子澡堂,李云龙盯着那个巨大的铸铁锅炉,摸着下巴: “这铁家伙……看着像是个炼钢的好料子。搬走!回去让老王给咱们打大刀!” 贾栩在一旁看着,没有阻止。 八路军穷怕了,在他们眼里,没有垃圾,只有放错地方的资源。 战士们也受到了感染,搜刮行动迅速升级。 鬼子宪兵队的铁丝网?卷走,回去围猪圈! 鬼子食堂的铝锅、铁勺?拿走,回去给新兵用! 甚至连鬼子营房门板上的铜钉,都被战士们用刺刀一个个撬了下来。 城里的百姓起初只是躲在门缝里偷看,但当李云龙下令打开鬼子粮仓,高喊“分粮食”的时候,情况变了。 “乡亲们!鬼子的粮食,不拿白不拿!能拿多少拿多少!剩下的我们全包圆!” 李云龙站在粮袋堆上吼道。 百姓们愣了几秒,随后欢呼着涌了出来。 军民合作,效率倍增。 两个小时后。 胶州城兵营和仓库,比被狗舔过的盘子还干净。 别说棉花和武器,连窗框上的玻璃都被拆下来带走了。 “团长!装不下了!”张大彪跑过来汇报, “列车顶上都堆满了棉花包,再装就要压断轴了!” 李云龙看着被塞得满满当当的火车,满意地点点头。 “行!撤!” 就在这时,远处的天空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声。 “鬼子飞机!”孔捷大喊,“隐蔽!” 李云龙抬头看了看,几架九七式战斗机正从云层中钻出来。 但火车已经启动了。 蒸汽机车喷出浓黑的烟柱,车轮在铁轨上打滑空转几圈,然后缓缓向前。 李云龙跳上最后一节车厢,那里堆着最高的棉花垛。 他站在棉花堆顶上,冲着俯冲下来的日军飞机,竖起了一根中指。 “晚了!孙子!” 李云龙放声大吼,“回去告诉冈村宁次,这棉花老子替他穿了!让他光着屁股过冬吧!” “哒哒哒——” 日军飞机的机枪扫射下来,子弹打在棉花包上,只是噗噗作响,钻进了厚实的棉絮里。 日军飞行员拉起机头,准备投弹,却发现下方除了废墟和空荡荡的仓库,什么有价值的目标都没剩下。 连那扇铜大门都被搬走了。 满载物资的列车喷着黑烟,大摇大摆地驶离了胶州城,消失在夜色中。 …… 次日清晨,日军第一军司令部。 冈村宁次坐在办公桌前,脸色铁青地看着手中的战损报告。 他的手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你是说……” 冈村宁次的声音沙哑,“胶州城……空了?” 站在对面的情报参谋低着头,冷汗直流: “哈依……司令官阁下。根据侦察机回报,胶州兵营、仓库、银行、宪兵队……全部被洗劫一空。” “松下联队全员玉碎,尸体被……被堆在广场上。” “物资呢?”冈村宁次咬着牙问。 “全部……失踪。”参谋吞了口唾沫, “不仅是军火和棉花。连……连兵营澡堂的锅炉、食堂的铁锅、门窗的把手……甚至连厕所的木板都被拆走了。” “现在的胶州兵营,除了砖头和瓦片,连一颗铁钉都找不到。” “噗——” 冈村宁次猛地一口气没上来,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八嘎!八嘎呀路!!” 冈村宁次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此时,几百公里外的鹰嘴涧基地。 李云龙正坐在一堆雪白的棉花包上,手里捧着从鬼子司令部抢来的紫砂壶,哼着山西小调。 “这一仗打得,真他娘的舒坦。” 他看着周围穿着崭新军大衣的战士们,转头对贾栩说道: “老贾,你说鬼子要是知道咱们拿他们的锅炉回去炼大刀砍他们,会不会气得吐血?” 第269章 全团吃肉!全员背大刀! 鹰嘴涧隧道口, 赵刚裹紧领口,在碎石地上来回踱步,第三次抬手看表。 “政委,来了!”侦察兵指着黑漆漆的洞口喊。 汽笛声从隧道深处传来,两道车灯光柱刺破黑暗,接着是列车碾过铁轨的轰鸣。 一列满载物资的火车冒着黑烟冲出隧道。 车顶上,十几个战士迎风站着,挥舞着缴获的日军联队旗,脚下还踩着膏药旗。 列车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停稳。 车门一开,李云龙跳下月台。他披着件不合身的日军少将呢子大衣,敞着领口,墨镜推到脑门上,嘴里叼着半截没点的烟卷,一副发了横财的架势。 赵刚快步上前,皱着眉,刚要批评他擅自扩大战线。 “啪!” 李云龙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把一份厚实的清单拍在赵刚胸口。 “老赵,把词儿咽回去。骂人前先看看这份嫁妆!” 赵刚下意识接住清单,还没看清,身后的闷罐车厢门就被战士们合力拉开。 “哗啦——” 被压缩的棉花包从车厢里涌了出来,瞬间堆满站台,淹没了赵刚的小腿。空气里满是干燥的棉絮味。 李云龙随手抓起一把雪白的棉花,在手里用力攥了攥,发出紧实的咯吱声: “三万斤!全是鬼子给关东军军官做冬装的特级长绒棉!咱全团一人两套,还能给马做个护膝!” 接着,后面的车厢门也打开了。 里面是成箱的日制大和煮牛肉罐头、崭新的野战发电机,还有一整车没拆封的日军牛皮冬靴。 闻讯赶来的丁伟和孔捷站在月台边,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那堆积如山的物资。 孔捷倒吸一口凉气,嘬着牙花子: “老李,你这是去打劫了天皇的私库?这他娘的哪里是发财,这是要把鬼子的家底掏空啊!” 丁伟伸手摸了摸那批皮靴,由衷感叹: “这皮革,这做工……老李,这次我服。” 李云龙嘿嘿一笑,大手一挥,开始分赃。 “老丁,老孔,棉花你们拉走三成。罐头一人一百箱。” 李云龙指着那台巨大的西门子发电机和几箱精密测量仪器,话锋一转, “这玩意儿你们那是大老粗,不会用,我替你们保管了。” 丁伟刚想反驳,李云龙已经转身走向那口从胶州兵营澡堂拆回来的巨大工业铸铁锅炉。 炊事班老王围着锅炉转了三圈,手里的铁勺都在抖。 “老王,别看了!”李云龙拍了拍锅炉壁,发出厚重的回响, “以后这就是咱全团的饭锅。一次炖两头猪,连汤带肉够全团喝一顿!” 物资发放现场。 几个新兵捧着厚实的新棉衣,不知所措。棉衣又新又软,还带着工厂的味道。 一个脸上长着冻疮的小战士把脸埋进棉衣里,肩膀抖动着,哭了。 他这辈子都没穿过没补丁的衣服。 当晚,鹰嘴涧基地杀猪宰羊。 缴获的活畜被宰了,巨大的铸铁锅炉里翻滚着肉汤,肉香顺着风飘出老远。 席间,赵刚看着狼吞虎咽的战士们,把准备好的讲话稿在口袋里捏成了团。 他知道,这批物资是独立团过冬的保证。 酒过三巡,李云龙把空碗往桌上一顿。 “装备有了,肉也有了。但咱们还有个大麻烦。” 李云龙指了指贾栩,“老贾,你说。” 贾栩推了推眼镜,神色冷静: “装备溢出,兵员不足,尤其是技术兵种,咱们现在的炮比人多,光有炮,没人那就是废铁。” “我建议,借这次大胜的势头,贴告示扩军。” 贾栩用筷子蘸着酒水在桌上写了八个字, “管饱、管穿、分地、报仇。” 李云龙当即拍板:“干!” 第二天一早,鹰嘴涧附近的村庄。 独立团的征兵处摆开了阵势,堆成山的物资就是最好的广告。 百姓们围了一圈又一圈,看着那些白面馒头和新棉衣,眼里满是渴望。 可一上午过去,没人上前按手印。有几个年轻人想过来,又被家里的长辈死死拉住,拖了回去。 李云龙察觉出不对劲,大步走进人群,一把抓过一个蹲在墙角抽旱烟的老汉。 “老乡,咱八路军打鬼子,给肉吃给衣穿,你们咋都跟见了鬼似的?” 老汉哆嗦了一下,眼神慌乱,最后颤颤巍巍地指向刘家庄的方向。 “长官……不敢啊。刘大头放话了,谁家要是敢出一个八路,就收回谁家的租田,全家老小抓去给鬼子修炮楼……” 人群中,一个衣衫褴褛的妇女突然冲出来,“扑通”一声跪在李云龙面前。 “长官!求您做主啊!”妇女哭得撕心裂肺, “刘大头为了霸占水源,把俺当家的活活逼死,尸体还喂了狗……他说这地界,皇军管不到的地方,他就是天!” 李云龙听完,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手里的碗被捏得粉碎。瓷片扎进手掌,血滴了下来。 “他娘的!”李云龙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老子连鬼子的甲种师团都灭了,家里还留着这种祸害?” 赵刚走上前,按住李云龙的肩膀,语气严肃: “老李,这不仅仅是治安问题。这是争夺兵源,更是争夺民心。这仗必须打,而且要打得响,打得绝。” “张大彪!” “有!” “一营集合!别带重武器,那玩意儿动静太大。” 李云龙从背后抽出大刀,用拇指试了试刀刃, “全员带大刀,今晚去给刘老爷‘拜寿’。” 贾栩在一旁补充道: “不仅要抓人。地契、账本、高利贷的借据,一张纸片都不能少。” 夜里,一营迅速集结,悄无声息地扑向刘家庄。 刘家庄大院,灯火通明。 恶霸刘大头正搂着新纳的姨太太,躺在太师椅上听着留声机里的戏文,手里盘着两颗核桃。 “老爷,听说八路那边招兵没人去,您这招真高。”管家在一旁谄媚道。 刘大头哼了一声: “穷棒子也想翻天?在这十里八乡,老子的话就是圣旨。” 话音未落,院墙外传来几声闷响,独立团的战士已经翻墙进来。 一个护院家丁刚要张嘴,魏大勇就窜了过去,一脚踹在他胸口。 “咔嚓”一声,家丁飞出三米远,昏死过去。 四周响起一片拉枪栓的声音。 刘大头刚想去拔腰里的枪,一把冰凉的大刀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刀锋渗出血丝。 大门被推开。 李云龙走到太师椅前坐下,把那两颗核桃拿在手里盘了盘。他抬手拍了拍刘大头惨白的脸,笑了一下。 “刘老爷,听说你想替皇军管管我的兵?” 刘大头浑身发抖,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李云龙嫌弃地皱了皱眉,站起身一挥手。 “绑了!拖到打谷场!” “传令下去,敲锣打鼓通知全村老少爷们!”李云龙的声音传遍大院, “明天一早开公审大会!不仅杀人,还要分地!” 第270章 分田分地真忙! 清晨,刘家庄打谷场。 天很冷,风刮得地上的枯叶到处乱飞。 十里八乡赶来的百姓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几千双眼睛都盯着中央的高台。现场一片寂静,只有偶尔几声咳嗽。 审判台上,刘大头和几个狗腿子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 刘大头脸色惨白,脑门上全是冷汗,混着泥土流下来,糊住了眼睛。 台下的百姓指指点点,有人咬着牙,也有人缩着脖子,眼神里还带着恐惧。 赵刚走到台前,他脸色很冷。 “没有长篇大论。”赵刚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楚,“今天只办一件事,算账。” 一名战士展开一张写满字的白纸,大声念道: “民国二十八年,刘大头强占东村王老汉水田三亩,指使家丁打断王老汉左腿,致其残疾。乡亲们,是真的吗?” 台下一片死寂。 几秒钟后,一个拄着棍子的瘸腿老汉颤巍巍地从人群里走出来,他嘴唇哆嗦着: “是……是真的!俺那条腿,阴天下雨还疼得钻心啊!” “民国二十九年,刘大头逼死佃户李二狗之女,强抢其尸身配冥婚……” “是真的!”一个妇人尖叫着冲出人群,哭喊道, “俺苦命的闺女啊!” 随着罪状一条条念出,现场的寂静被打破了。 “打死他!”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块石头飞上台,砸在刘大头的额角上,血立刻冒了出来。 “打死这个畜生!” 土块、石头不停地砸向审判台。激动的百姓向台上涌,冲垮了警戒线。 “拦住!别让人踩踏!”赵刚大喊。 战士们手挽着手组成人墙,死死顶住往前挤的人群。几个年轻战士被挤得脸都红了。 “砰!” 一声枪响,全场都安静下来。 李云龙站在粮垛上,手里的驳壳枪还冒着烟。他看了一圈,吼道: “都给老子站住!八路军讲纪律,公审之后,杀人偿命!” 他收起枪挥了挥手:“行刑!” 几名战士端着步枪走上台,拉动枪栓的声音在风中很清楚。 刘大头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 “砰!砰!砰!” 枪声响起。几具尸体栽倒在尘土中,血腥味散开。 人群中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接着是重头戏。 几个战士抬着几个铁皮箱子走上台,打开箱盖,里面全是地契和借据。 李云龙接过一支火把,高高举起。 “看清楚了!”李云龙大声说, “以前你们给地主扛活,累死累活吃不饱饭。从今往后,地是你们的!债,一笔勾销!” 火把扔进箱子。 火苗“呼”地一下就窜了起来,很快就把那些地契和借据烧成了灰。黑色的纸灰飘得到处都是。 火光照亮了台下百姓的脸。 前排几十个老人突然跪了下来,朝着八路军的红旗磕头。额头撞在冻硬的土地上,发出闷响。 李云龙没去扶,他趁热打铁,站在粮堆上,指着还没熄灭的火盆: “地分了,契烧了。可鬼子还在!汉奸还在!他们要是回来了,这地你们还保得住吗?” 台下没人说话,只有烧东西的噼啪声。 “想保住分到手的地,就得有枪!就得有杆子!” 李云龙把驳壳枪拍得啪啪响, “独立团招兵!是个爷们的,想保住自家口粮的,谁敢来?” 人群骚动起来,几个年轻人想去,但更多的人还在犹豫,看着自家的婆娘和老人。 地刚分到手,家里正缺人手。 李云龙看出了他们的心思,扯着嗓子吼道: “怕家里地没人种?老子告诉你们!凡是当了兵的,家里地由村里‘代耕队’包了!种子、农具团里出!谁家军属要是饿着,老子毙了村长!” 这句话打消了他们最后的顾虑。 “我去!” “我也去!算我一个!” 报名处一下子挤满了人,几张桌子都被挤翻了。一个老爹揪着儿子的衣领往里推: “去!给老子去!保不住地,全家都得饿死!” …… 鹰嘴涧基地,忙得不可开交。 招兵处,政工干部的嗓子都喊哑了,花名册写了一本又一本。 军医处排起了长队。 “不行!身高不够!”军医板着脸。 “大夫,我能吃苦!我力气大!”一个瘦小的少年急得直接跪下, “求你了,收了我吧,我家里地刚分,我得保住它啊!” 后勤处,妇救会的嫂子们连夜赶工。纳鞋底的麻绳用光了,赵刚批了条子,让人把缴获的日军军服和布匹撕成条用。 铁匠铺里,炉火通红。 老王光着膀子,满身是汗。他和徒弟们日夜不停地抡着大锤,把废铁皮和卡车零件打成大刀和矛头。 团部内。 贾栩看着手里的统计表,眉头紧锁: “团长,政委,这回玩大了。一天招了一千二,加上原来的老底子,总兵力破四千了。” 丁伟和孔捷坐在旁边,眼睛都红了。 “老李,你这是暴发户啊!”孔捷酸溜溜地说, “四千人,你养得起吗?” “养不起也得养!”李云龙嘴上乐着,但也皱起了眉, “就是这四千张嘴,每天睁眼就是吃,消耗太大了。” 赵刚说:“别光顾着乐。新兵比例超过七成,一旦遇到硬仗,稍微有点伤亡就得炸营。必须马上整训,否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怕啥?”李云龙嘴硬, “只要见过血,新兵就是老兵!” 嘴上这么说,但他立刻就有了动作。 李云龙从床底下拖出两个木箱子,里面是他私藏的日本牛肉罐头。 “炊事班!全给老子开了!煮大锅肉汤!”李云龙心疼地喊道, “都给老子吃饱!吃了肉,明天练刺杀谁要是腿软,老子踹死他!” 贾栩说道:“不能按常规编制走了。必须打破建制,全团混编。”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几道杠: “老兵全部打散。哪怕是炊事班烧火的,只要打过两场仗,见过血的,全部提拔当班长、副班长。以老带新,必须在三天内把骨架撑起来。” 当晚,鹰嘴涧的打谷场上点满了火把。 四千多人黑压压地站了一地。没有花名册,就用粉笔把名字写在门板上;没有军装,就先发个红袖标。 “一营三连二排!这边!” “机枪连的!跟我走!” 混乱中,新的队伍正在建立。 新兵们捧着热肉汤,看着那些背着枪、眼神冷厉的老兵,眼里满是羡慕。 角落里,一个刚被提拔的小班长,正在教手下的新兵打绑腿。 “看好了!要紧!绑不紧跑起来充血,腿就废了!” 他学着老班长的语气,动作虽然还有些生疏,但十分认真。 贾栩站在高处的土坡上,看着灯火通明的营地,低声对赵刚说: “只要土地还在百姓手里,我们的兵源就断不了,粮食也断不了。” 深夜,基地依然很吵。 扫盲班的读书声、铁匠铺的打铁声、新兵的呼噜声,交织在一起。 李云龙躺在铺着新棉絮的炕上,听着外面传来的各种声音,翻了个身,在梦里笑出了声。 第271章 把队伍拉起来! 鹰嘴涧基地的校场上, 四千二百多人黑压压地挤在一起。 队伍的方阵并不整齐,军装也是五花八门, 有灰色的八路军军装,有改了领章的黄色伪军制服,甚至还有不少新兵穿着自家的黑棉袄,只在胳膊上扎了条红布。 虽然看着杂乱,但队伍的精气神不一样了。 几千双眼睛都盯着高台,眼神里透着光,有股子跃跃欲试的劲头。 李云龙站在用弹药箱垒成的高台上,手里举着那个有些掉漆的铁皮喇叭。 “都给老子站直了!” 李云龙的声音通过喇叭放大,带着金属的嘶哑感,在山谷里回荡, “看看你们现在的熊样!吃了老子的肉,穿了老子的衣,要是上了战场还是软脚虾,老子就把你们填进锅炉里炼油!” 台下没人吭声,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赵刚走上前,手里的文件纸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他没有废话,直接宣读整编命令: “原一营扩编为加强营,张大彪任营长,作为全团突击主力” “增设二至五营,各连排骨干由经历过扫荡的老兵担任。王承柱炮兵连扩编为炮兵营,魏大勇组建特战连,专职夜袭摸哨。” 命令读完,没有掌声,只有枪托砸地的闷响。 “全团听令!练!” 随着一声令下,校场上杀声震天。 “杀!” 几千柄刺刀和削尖的木棍刺向草人,尘土飞扬。 李云龙看着眼前的场面,眉头却微微皱起。他转过身,大步走向修械所。 修械所内,炉火通红,空气里满是焦炭和机油味。 德国人汉斯穿着满是油污的工装,脸上挂着黑灰,正冷着脸站在铁砧前。 他对面,是修械所的老铁匠,一脸不服气。 李云龙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对。 “团长,你来得正好。” 汉斯操着生硬的汉语,左手抓起一把缴获的日军三八式刺刀,右手抓起一把修械所刚打磨好的土造刺刀。 “看。” 汉斯没有多解释,双手猛地发力,两把刺刀在半空中狠狠撞在一起。 “当!” 一声脆响。 土造刺刀应声断成两截,断口处露出粗糙的灰白色晶粒。而鬼子的刺刀上,只崩开一个米粒大小的豁口。 汉斯把断刀扔在李云龙脚下,那截断铁在地上弹了两下。 “团长,这就是你们的铁。” 汉斯指着地上的断刀,蓝眼睛里没有丝毫客气, “含硫量太高,碳分布不均,让士兵用这种垃圾上战场?” 老铁匠涨红了脸,想辩解,却张不开嘴。 李云龙脸色铁青,递酒的手停在半空。他盯着那截断刀,腮帮子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老汉,你就说,怎么才能弄出不断的好钢?”李云龙的声音很沉。 “这不是手艺问题,是材料。” 汉斯摘下手套,语气生硬但坚定, “我们需要高品质的洗精煤做焦炭,需要脱硫设备,需要真正的工业级铁矿石!“ ”没有这些,我造不出你想要的枪管,也造不出不断的刺刀。” 李云龙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一直坐在角落里喝茶的贾栩。 “老贾,你是算盘精,这事儿你肯定想过吧?” 贾栩放下茶杯,从包里掏出一份地图,在满是铁屑的桌上铺开。 “早在汉斯抱怨第一炉铁水不行的时候,我就让段鹏带人出去了。” 贾栩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 “算算时间,今天该回来了。” 话音刚落,修械所的门帘被掀开。 一阵夹着尘土的寒风灌了进来。段鹏满身尘土,脸上还带着煤灰印子,大步走入。” “他解开怀里的布包,将一份沾着煤灰的手绘布防图拍在桌上。 “团长、参谋长,幸不辱命!枣庄矿区摸清楚了。” 众人迅速围了上来。 段鹏指着地图上的红圈,语速极快: “枣庄中兴煤矿,不仅有炼铁高炉,还有鬼子从东北调来的技师在搞‘特种合金’试验。 “最关键的是,情报显示,三天后,鬼子守备大队主力将护送一批成品合金去天津,矿区防守将出现短暂真空。” 李云龙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道弧线: “八十公里,鬼子腹地。但这真空期太诱人了,这是老天爷赏饭吃。” “风险太大。”赵刚皱眉,手指按住地图, “新兵刚入伍,还没形成战斗力。长途奔袭攻坚,一旦被咬住,这四千人就是去送死。” “老赵!” 李云龙弯腰捡起地上那截断刀,猛地插在桌面上, “不打这一仗,咱们的战士就得拿着这断刀去拼命!咱们没好钢,枪炮坏了都没法修!这险值得冒!” 赵刚看着那把断刀,又看了看地图上的枣庄。 沉默了足足五秒。 “嘭!” 赵刚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一跳。 “干了!但这仗必须得有章法,不能蛮干!” 作战会议就在修械所充满铁锈味的环境中迅速召开。 贾栩拿起红蓝铅笔,在地图上勾勒出两条线: “利用胶济铁路的机动性,张大彪的一营负责打援,把鬼子的回防部队钉死在路上。” “二营、三营的新兵蛋子呢?”李云龙问。 “攻坚。”, “这次必须见血。不敢见血的兵,永远是雏儿。” “叮叮叮——” 李云龙接过电话,那头传来丁伟似笑非笑的声音: “老李,听说你要去枣庄发财?咱们可是老战友,这‘路费’是不是得算算?” 李云龙嘿嘿一笑,对着话筒大声说道: “想分肉可以!出兵帮我阻击增援的鬼子,矿石大家分,设备和技师归我!要是敢放进来一个鬼子,老子跟你们没完!” 挂断电话,整个鹰嘴涧基地迅速转入临战状态。 营房里响彻着磨刀石刺耳的沙沙声,干粮袋被塞满,新兵们紧张地检查着绑腿,手心全是汗。 汉斯叹了口气,转身默默整理起他的精密工具箱,他也准备随队, 夜幕降临。 李云龙来到隐蔽的列车炮停放处。巨大的炮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拍了拍冰冷的炮身,掌心传来金属的质感。 “老伙计,这次能不能敲开枣庄的大门,就看你了。” 赵刚做最后的战前动员。没有豪言壮语,只有一句: “为了咱们手里的枪不再炸膛,为了咱们的弟兄不再白死!出发!” 四千大军悄然开拔,长长的队伍融入夜色,消失在山谷中。 新兵们眼神紧张,但更多的是对胜利的渴望和对团长的信任。 大军刚出山口,前哨突然发出一声唿哨。 “咔嚓!” 李云龙警觉地拉动枪栓,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路边的阴影。 “什么人?” 黑暗中,一个人影缓缓走出,举着双手,但腰杆笔直。 “李团长,别来无恙。” 声音很熟悉。 李云龙借着月光一看,眉头挑了起来: “楚云飞的联络官?这么晚了,不在晋绥军那边待着,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第272章 只有拳头够硬,友军才是友军 晋绥军副官孙铭勒住缰绳,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 他身后是两辆骡车,装着汾酒、山西老陈醋和几箱肉罐头。 这是楚云飞派来的劳军物资,明面上是祝贺大捷,实际是奉重庆的命令,来探查独立团这支八路军的底细。 李云龙眉头一挑,把枪放了下去, “我就说嘛,今晚这风怎么一股子酸味儿。” “楚云飞这鼻子比狼狗还灵,老子刚把锅架上,他就派你拿着碗来了。” 孙铭上前一步,敬了个军礼: “李团长说笑了,楚团长听闻贵部在胶济线和海上大显神威,特命卑职送来薄礼,顺便……看看贵部有没有需要晋绥军‘指导’的地方。 “毕竟攻坚战和阵地战,晋绥军还是有些心得的。” 晋绥军虽然打得不怎么样,但自认为是正规军,装备和战术比八路军强,看不起八路军的游击战法。 李云龙听完,仰天大笑起来。 “指导?哈哈哈哈!” 他突然停住笑,接过孙铭递来的礼单,看都没看就甩给身后听到动静赶来的的赵刚。 “老赵,收着!人家的一片心意,咱不能不给面子。” 李云龙转头盯着孙铭, “既然孙副官来了,也别急着走。你说要‘指导’,那就跟着看看,到底是谁指导谁。” “跟上!” 走了大概三公里,空气里传来一股浓重的机油和煤烟味。 前方铁轨上停着一个大家伙,用巨大的帆布盖着。 虽然看不清是什么,但能听到沉闷的轰鸣声。 周围有工兵在忙,几道探照灯的光柱在夜里扫来扫去。 “李团长,这是……”孙铭忍不住问。 李云龙跳下马,走到那个大家伙旁边,伸手抓住帆布一角,用力一扯。 “哗啦——” 巨大的帆布滑落,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孙铭感觉自己喘不过气了。 那不是火车,是一座能动的钢铁堡垒,厚重的装甲板用粗大的铆钉连在一起。 在列车中间,是一根七米多长、口径140毫米的炮管,斜斜地指着天。 炮口泛着冷光,让孙铭感到窒息。他是行家,一眼就看出了这东西的分量。 这不是陆军的野战炮,这是把军舰上的主炮搬到了陆地上! “孙副官,你是科班出身,给掌掌眼。” 李云龙拍了拍冰冷的炮管,发出“当当”的响声,语气很轻松, “你说这一炮下去,能不能把你家团部的那个加强营给报销了?” 孙铭后背瞬间冒出冷汗。 他很清楚这个口径代表什么。140毫米高爆弹,一发就能炸出篮球场那么大的坑。 要是这东西对准358团的阵地,根本用不着什么战术,直接就平推了。 “这……这是……”孙铭喉咙发干,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人从暗处走出来。 贾栩掏出一盒缴获的“富士山”香烟,递给孙铭一根。 “孙副官,别紧张。” 贾栩划着火柴,火光照亮了他平静的脸, “我们团长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但这炮,确实是个好东西。” 孙铭手抖着接过烟,忘了点火。 贾栩帮他点上,轻声说: “回去告诉楚团长。我们要去枣庄吃肉,那是鬼子的工业重镇。“ ”但这肉太肥,我们一家吃不下,也不想被人背后捅刀子。” “我们要五吨特种钢材,两百支好枪,作为过路费。” 贾栩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砸在孙铭心上, “条件是,楚团长在微山湖以北,帮我们挡住鬼子的援军。只要挡住二十四小时。” 孙铭深吸一口烟,被呛得咳了一下,脑子清醒了些: “如果……楚团长不答应呢?” 贾栩笑了,他指了指身后的巨炮,又指了指地图上358团驻地的位置。 “如果不干,这炮口下次指哪,就不好说了。误伤友军这种事,战场上常有,对吧?” 这就是直接把刀架在脖子上谈生意。 孙铭看着眼前这两人,再看看这门能改变战局的巨炮,突然觉得晋绥军那点“正规军”的优势,现在看起来就是个笑话。 “报告!” 一个工兵连长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团长!前方铁路桥枕木被鬼子破坏,铁轨悬空五米,列车炮过不去!” 孙铭心里一动,看向前方。 探照灯光下,能看到前面一座铁路桥断了一截,黑乎乎的口子横在峡谷上。 重炮威力大,但没法动就是死穴。没有铁路,这门炮就是一堆废铁。 孙铭心想,如果这炮动不了,那威胁就小多了。 但李云龙脸上一点也不慌。 “汉斯!”李云龙吼道, “别他娘的磨蹭了!让孙副官看看咱们的‘绝活’!” 一个满身油污的德国人从后面车厢跳下来,挥着一面红旗,对着工兵队大声喊着什么。 孙铭还没明白过来,就看到后面一节平板车动了起来。 车上伸出一条巨大的机械臂,抓着一段预制好的钢梁,慢慢伸向断桥。 “这是……”孙铭瞪大了眼睛。 “咔嚓——轰!” 机械臂准确地把钢梁卡进断口,液压桩腿扎进河床。 十几个工兵拿着乙炔喷枪冲上去,刺眼的电弧亮起,火花四溅。 现场没有喊号子的声音,只有机器的轰鸣和金属撞击声。这种修桥的方式,完全超出了孙铭的想象。在他看来,修桥铺路是苦活,要花好几天,还得死不少人。 可现在,才过了四十分钟。 “团长!通车测试完毕!承重八十吨,安全!”汉斯擦掉脸上的黑灰,竖起大拇指。 孙铭呆呆地看着那座钢桥。 “呜——” 汽笛响了。 孙铭惊恐地看着那列装着巨炮的列车,从刚修好的钢桥上开了过去。 钢梁发出吱嘎声,但稳稳地撑住了这个大家伙。 列车炮顺利通过了。 李云龙走到发呆的孙铭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力气大得差点把孙铭拍倒。 “孙副官,看清楚了吗?” 李云龙指着远去的列车炮,嘲弄地说: “回去告诉楚云飞,别老守着那几门迫击炮当宝贝,时代变了!” 孙铭张了张嘴,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全套日式装备的士兵、威力巨大的列车炮,还有这种吓人的工程能力……这哪里是游击队?这根本就是一支正在飞速发展的军队! “行了,戏看完了,你可以走了。” 李云龙收起笑容,背过身去,声音变冷: ”只有拳头够硬,友军才是友军。如果楚云飞想耍滑头,我不介意先拿358团祭旗。” 孙铭浑身一抖。他没再敬礼,也没说客套话,转身就上了马,动作慌乱得差点踩空。 “驾!” 孙铭猛抽一鞭,带着那两辆还没卸货的骡车,连夜跑了。 他必须马上回去,把今晚看到的一切都报告给楚云飞。 看着孙铭远去的背影,赵刚走到李云龙身边,叹了口气: “老李,重庆方面展开报复?” 李云龙猛地一拍赵刚的肩膀, “怕老子就不是李云龙了,继续赶路!” 第273章 吐完了吗?吐完起来杀鬼子 胶济铁路南线, 四千人的队伍在荒原上行军,拉成一条长线。 没有火把,没有交谈,只有踩碎冻土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 新兵占了七成,体能已经到了极限。 队伍中后段,一阵骚乱打断了行军。 “我不走了!打死也不走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夜风里很刺耳。 三营的队列停下。一名十六岁的新兵瘫坐在地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抱着路边一块石头,双腿乱蹬。 “我想回家……我想找俺娘……这哪里是当兵,这是要命啊!” 周围的新兵停下脚步,没人笑他。 他们大多也只有十八九岁,哭声勾起了所有人的疲惫和恐惧。 几个新兵面露难色,膝盖打颤,眼神开始往后瞟。 队伍的士气一旦散了,就不好带了。 “怎么回事?” 一个粗粝的声音传来。 人群分开,李云龙大步走了过来。 带队的老兵班长急得满头大汗,想去拉那个新兵,被李云龙推开。 李云龙站在新兵面前,看着他,新兵缩了缩脖子,哭声停了,但人还赖在地上。 “把腿伸出来。”李云龙的声音很硬。 新兵哆嗦着没动。 李云龙蹲下身,抓住新兵的小腿,扯开他乱糟糟的绑腿。 周围的新兵都倒吸一口凉气。 绑腿解开,一股腥臭味散开。破烂的布鞋被血水浸透,和袜子、皮肉粘在一起。 李云龙猛地一撕袜子,伴随着新兵杀猪般的惨叫,一片血痂被扯了下来。 脚底板全是磨烂的血泡,有的已经红肿化脓。 李云龙盯着那双脚看了两秒,没骂人,也没安慰。 他站起身,几下蹬掉自己脚上的千层底布鞋。 “拿着!” 两只带着体温的布鞋砸在新兵怀里。 “穿老子的!老子的鞋底纳得厚,不硌脚!” 新兵愣住了,捧着团长的鞋,忘了哭,张着嘴看着李云龙。 全场没人说话。 “团长!使不得!”警卫员急了,冲上来就要脱自己的鞋, “您穿俺的!俺皮糙肉厚……” “滚蛋!” 李云龙一脚踹在魏大勇屁股上。 “老子是团长,老子的肉就比兵金贵?” 李云龙转过身,赤脚踩着碎石,没有回头,声音在荒原上炸响: “嫌累?嫌疼?告诉你们,等鬼子的刺刀捅进肚子里,那一搅和,你就只觉得凉,不觉得累了! “到时候你想喊疼都喊不出来!” 他猛地挥手,指向前方。 “全团都有!老兵背新兵的枪!谁也不许掉队!谁要是再敢喊一声累,就给老子看看团长的脚!” 李云龙推开警卫员递来的缰绳,赤着脚走到队伍最前列。 “出发!” 队伍再次启动。 这一次,没人再抱怨。新兵们看着那个走在最前面的背影,看着他在冻土上留下的脚印,都默默跟了上去。 …… 凌晨四点。 队伍接近了刘家沟据点。 这里是胶济铁路的一处咽喉,去往枣庄的必经之路。 两座三层高的炮楼立在路口,周围是两道铁丝网。两道惨白的探照灯光柱在荒野上来回扫射。 贾栩趴在土坡后,放下望远镜,低声说道: “绕路来不及了,至少要多走三十里。而且天快亮了,这一带没遮没拦,一旦天亮,我们就是活靶子。” 李云龙趴在他旁边,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两道光柱,瞳孔微微收缩。 “那就直接过。” “和尚!” “有!”魏大勇从黑暗中探出头,脸上涂满锅底灰,只露出一双眼睛。 “团长放心。” 魏大勇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俺去给这帮新兵蛋子上堂课。” 魏大勇一挥手队员悄无声息地散开。 新兵们趴在几百米外,大气不敢出。 探照灯的光柱扫过炮楼下的阴影。 光柱移开的瞬间,魏大勇动了。 他贴着炮楼的外墙,手指扣住砖缝,脚尖蹬住凸起,几次呼吸就翻了上去。 整个过程没有声音。 炮楼顶上,一名日军哨兵正裹着大衣打哈欠。 魏大勇的身影从他下方升起。 日军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刚要转头。 一只大手捂住他的口鼻,巨大的力量让他喊不出声。 紧接着,寒光一闪。 魏大勇手中的匕首精准地切开了哨兵的气管和颈动脉。 “嗤——” 一声轻微的漏气声。 鲜血喷出,溅在魏大勇脸上。哨兵剧烈抽搐,双脚乱蹬,魏大勇死死压住他,直到他瘫软下来。 与此同时,下方的据点营房里。 特战队员用刺刀拨开门栓。 三十个黑影滑入营房。 通铺上,二十几个鬼子睡得正沉。 特战队员两人一组,分工明确。 一人按住手脚,一人捂嘴割喉。 没有枪声,只有利刃入肉的闷响,和喉咙里被血沫堵住的“咯咯”声。 三分钟。 仅仅三分钟,魏大勇站在炮楼顶端,对着远处晃了三下火折子。 李云龙站起身,赤脚踩灭了地上的烟头。 “过。” 大军开始通过据点。 当新兵们走进大门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那是人血特有的铁锈味和咸腥味。 借着月光,新兵们看到了这辈子忘不掉的景象。 炮楼下,营房里,躺着几十具尸体。 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有的脖子被切开一半,脑袋歪着,白色的气管断在外面; 有的胸口被捅出好几个窟窿,还在冒着血沫;还有的眼球暴突,舌头伸出,是被钢丝勒死的。 满地鲜血,踩上去黏糊糊的,“吧唧吧唧”响。 那个之前哭闹的十六岁新兵,呆呆地看着一具尸体。 那是个年轻的日本兵,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瞪着一双死灰色的眼睛,脖子上的伤口还在冒热气,血流到了新兵的脚边。 “呕——” 新兵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响,弯腰干呕起来。 这引发了连锁反应,周围十几个新兵全都弯下了腰。 “哇——” 有人吐出干粮,有人吐出胆汁。 这种冲击,击碎了他们对战争的所有幻想。 一个新兵吐得满脸泪水,腿一软就要跪下。 一只大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是那个冷脸的老兵班长。 老兵没骂人,表情很平静。他从地上抓了一把带血的土,在新兵面前晃了晃。 “别闭眼。” 老兵的声音很清晰, “看清楚了,这就是鬼子,这就是咱们要干的事。” 他拍着新兵的后背,说出的话却很冷硬: “吐吧,把胆汁吐干净了,胆子就大了。” 第274章 万炮齐发,这是给新兵的壮胆酒 枣庄,天还没亮。 巨大的煤矿工业区里,高耸的烟囱吐着黑烟,探照灯的光柱在煤渣地面上来回扫动。 空气里满是硫磺和煤粉味,吸进肺里十分难受。 贾栩半蹲在战壕里,手电筒照亮了手里那张沾着煤灰的布防图。 他用红蓝铅笔在一条细线上重重一点。 “团长,这是排污渠。” 贾栩的声音很轻, “直通矿区腹地的高炉车间,入口在东侧芦苇荡,我已经派段鹏确认过了, ”没水,只有齐膝深的淤泥。让一营从这里渗透进去,抹掉哨兵,半小时就能拿下外围。” “只要动作够快,鬼子连拉警报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个风险低、收益高的渗透战术。 李云龙蹲在一旁,嘴里嚼着干草根。他眯眼盯着远处日军的碉堡和通了电的铁丝网。 “不行。” 李云龙吐掉草根,声音很硬。 贾栩有些意外: “理由?强攻会死人,这三千多个新兵蛋子,昨天还在地里刨食,今天就让他们顶着机枪冲锋?一旦遭遇火力压制,立马就会炸营。” “老贾,你那是算账,不是带兵。” 李云龙转过头,眼神在黑暗中很亮, 他指着身后趴在地上发抖的新兵们,压低声音吼道: “你看看他们那个怂样!还没听见枪响,腿肚子就转筋了。 “要是让他们钻进黑咕隆咚的下水道,稍微有点动静,这帮小子能把自己人踩死!” “得让他们见世面!”李云龙猛地站起身,杀气十足, “得让他们看着,咱们手里的家伙事儿是怎么把鬼子送上天的!得让他们知道,鬼子也是肉长的,挨了炮也得变碎肉!” “老子就是要用炮弹给这帮新兵蛋子壮胆!” 李云龙一把扯过通讯员的步话机,大吼一声: “王承柱!” “有!”耳机里传来王承柱兴奋的吼声。 “把那门140舰炮给老子推出来!还有所有的火箭炮,都给老子架起来!看见前面那几个乌龟壳了吗?给老子轰!把这层皮给老子扒下来!” …… 铁轨上,巨大的伪装网被再次拉开。 140毫米舰炮的炮管缓缓抬起,液压驻锄深深扎入冻土,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在它两侧,四十门107毫米多管火箭炮一字排开,黑洞洞的定向管指向了日军阵地。 日军外围防线上,一名曹长正裹着大衣在碉堡顶上抽烟。他听到远处的机械轰鸣声,疑惑地举起望远镜。 视野里,一团巨大的火光在黑暗中突然亮起。 “纳尼……” 曹长的话还没说完。 “轰!!!” 一声巨响传来。 140毫米高爆弹直接砸在了那座钢筋混凝土碉堡上。 那座坚固的工事瞬间解体。 混凝土块混合着人体残肢,被气浪掀飞到几十米高,爆炸的冲击波扫过,将周围的铁丝网连根拔起。 紧接着,是密集的尖啸声。 “咻——咻——咻——” 四十门火箭炮一次齐射,四百八十发火箭弹拖着尾焰,覆盖了日军外围阵地。 爆炸声连成了一片。 大地在颤抖,火光照亮了夜空。日军的前沿兵营瞬间变成一片火海,惨叫声刚响起就被淹没。 趴在战壕里的新兵们看傻了。 那个之前哭着要回家的新兵,此刻张大了嘴巴,鼻涕流进嘴里都忘了擦。 他看见一个鬼子被气浪掀飞,在火光中碎成了好几块。 “乖乖……” 一个新兵咽了口唾沫,手里的枪都在抖,但这次是因为兴奋, “这就是咱们的炮?鬼子……鬼子也有被炸得满天飞的时候?” “原来鬼子也会死啊!” 有人喊了一句。这句话立刻在队伍里传开。 “吹号!” 李云龙看着火海,猛地挥手, “冲上去!给老子占领工厂!” “嘀嘀哒嘀——” 嘹亮的冲锋号声响起。 “杀啊!!” 四千多人喊叫着冲出了战壕,新兵们被炮火鼓舞着,忘了战术动作,只知道端着枪往前冲。 当这股人流涌入复杂的厂区巷道时,形势突变。 外围防线虽毁,但残存的日军迅速依托机械设备和厂房废墟,构筑了第二道防线。 通往高炉核心区的一条主干道上,堆满了煤渣和废弃的矿车。 冲在最前面的七八个新兵,脑子一热,没有任何掩护就冲了进去。 “哒哒哒哒哒……” 废墟深处,一挺九二式重机枪响了。 冲在最前面的新兵胸口爆开三团血雾,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向后撞飞了两米。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鲜血喷在黑色的煤渣路上,红得刺眼。 热乎乎的肠子流了一地,血腥味瞬间压过了硝烟味。 “啊!!!” 后面跟着冲锋的新兵们,脑子“嗡”的一声。 刚才被炮火激发的勇气,在死亡面前瞬间崩塌。 他们忘了老兵教的卧倒和隐蔽,本能地抱着头趴在路中间,发出凄厉的尖叫。 “别趴着!散开!找掩护!” 一营长张大彪怒吼,但没人听。 新兵们被机枪吓破了胆,几百人堵在巷道口,成了活靶子。 机枪子弹打在旁边的钢管上,火星四溅,跳弹削掉了一个新兵半个耳朵,他捂着脸在地上打滚,哭声凄厉。 李云龙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但是越到这时候越不能退, 这时候要是退了,这支部队的心气就散了。 “和尚!” 李云龙一声怒吼, “端掉它!给这帮兔崽子打个样!” “是!” 魏大勇助跑两步,蹬着侧面的砖墙,直接翻上了房顶。 日军机枪手还在扫射路面上的新兵,没注意到头顶的动静。 魏大勇在房顶上飞奔,瓦片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距离机枪阵地还有三十米。 魏大勇掏出一颗手雷,挑开保险销,在鞋底上一磕。 他在心里默数了两秒。 “走你!” 手雷划出一道抛物线,落进了机枪阵地的沙袋后面。 “轰!” 一声闷响,机枪声停了。 魏大勇从房顶一跃而下,手里的加长刺刀在空中泛着寒光。 烟雾中,没被炸死的日军副射手刚要去摸手枪。 “噗!” 魏大勇落地,刺刀从那个鬼子的锁骨扎入,直没至柄。 他一搅,拔刀,回身一脚踹在另一个扑上来的鬼子胸口。 “咔嚓”一声,胸骨碎裂。 五秒内,机枪阵地上的三个鬼子全部死亡。 魏大勇站在尸堆上,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回头冲着趴在地上的新兵们吼道: “鬼子死了!都他娘的趴着下蛋呢?!” 机枪哑火了。 路面上,几百个新兵依然趴着发抖。前面的尸体还在流血,让他们腿软得站不起来。 几个老兵班长急了。 “起来!都给老子起来!” 一个班长冲上去,对着一个新兵屁股就是一枪托。 “嘭!” “哎哟!”新兵惨叫一声。 “趴着就是死!冲过去还能活!”班长一脚接一脚地踹, “想活命的就跟着我冲!” “我不去……我要回家……”有的新兵还在哭喊。 “回你娘的腿!” 另一个老兵直接拽起那个新兵,指着地上的尸体, “看清楚了!不想给他报仇?是个带把的就给老子拿起枪!” 在老兵们的打骂踢踹下,新兵们终于颤抖着爬了起来。 “杀!!!” 一个新兵发出变调的嘶吼,闭着眼睛,端着刺刀冲了出去。 他跨过战友的尸体,踩着血水,冲进了硝烟弥漫的厂区。 有一个带头,剩下的就都动了。 他们嚎叫着,冲向日军的残余阵地。 在一间车间里,三个新兵围住了一个落单的日军,他们不会拼刺,就是乱捅。 日军刺倒了一个,但另外两把刺刀也扎进了他的肚子。 “死!死!死!” 幸存的新兵一边哭一边吼,手里的刺刀拔出来又捅进去,直到那个鬼子变成一堆烂肉。 李云龙站在巷道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赵刚走到他身边,叹了口气,刚想说些什么, “老赵,别觉得残忍。” 李云龙指着那些正在跨过尸体的新兵,声音冷酷: “看见了吗?这就是必经之路。” “今天不死几个,明天死的就是几千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