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妖除魔从献祭万物开始》 第1章 乾坤纳贡 大秦边境，落阳城，东坡村。 天空乌云密布，眼看是一副要下雨的景象。 陆明匆忙的收拾起地上晾晒的谷物。 “一升......两升......” 陆明一边收拾一边细数。 “十二升......唉！还差五升。” 陆明深深地叹了口气，虽然早已清楚数目，但还是不死心的又重数一遍希望会不会莫名多出五升来。 这段时日，阴雨连绵不绝，庄稼收成极差，官府的田赋与青龙帮的看青费却一涨再涨。 在前几日交完田赋后，明日的看青费怕是要交不上了。 先前若交不起，还能延期几日顶多也就挨顿打，如今则直接亮出刀剑，闯进屋里，将但凡值点钱的物件搜刮一空，再抵不上，便休怪刀剑无眼了。 陆明苦笑一声，家里甚至没有值钱的东西能抵债。 这次怕是难逃一死了。 “哎——陆哥怎么不练武呢？”一道稚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陆明不抬头便知道这是邻居王叔家的小男孩——王平安。 “这不要下雨了，先把米拾掇干净了再说。” “呀，你这不是已经收完了吗嘛！”王平安一路蹦蹦跳跳凑到陆明跟前，小手摇晃着陆明的胳膊，“快来教我练武好不好？” 陆明一脸无奈。 首先自己也只是个架子货。 其次—— “平安！你又要练个劳什子武？快回家老老实实掰玉米！” 一道声音从门外远远的传来，语气里带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话音未落，一位大婶已风风火火的冲进院内，一把拎起王平安。 王平安身体一边扭动同时脚也在空中乱蹬的挣扎喊道：“不嘛不嘛！我就要练武！” “你练个屁！练武又耽误干活又费粮食，等练到家里连看青费都交不起的时候，青龙帮的大人们给你头割下来当球踢！” 大婶的怒吼震得陆明都有些耳鸣。 此人正是王平安的母亲——陈姨。 王平安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陈姨说完才发现自己好像暗戳戳的讽刺了某个人。 转头对陆明歉声道：“不是在说你啊小明。” 陆明尴尬的笑了笑以示回应。 确实。 自己就因为练武误事，再碰巧庄稼收成不好和官府帮派的税收增加，导致了现今交不起看青费的窘迫局面。 如今都快成村里练武误事的典型了。 而这次，恐怕不止是误事，而是要送命了。 看陆明不语，陈姨以为自己伤着他自尊心了，连忙转移话题：“你知道吗？”陈姨一边回头看一边鬼鬼祟祟的说道，“东街那个老李头今个早上自杀了！” “怎么回事？”陆明震惊道，虽然这个世道很难，但自杀的总归还是少见。 “唉，你也知道，他一辈子光棍，无儿无女，现在年纪大了，地也种不明白了，明天不是要交看青费了嘛，怎么凑也凑不齐，找别人借也都怕他还不上，害怕青龙帮的刀砍得生疼，还不如自己找个死法清净。” 陈姨说的唾沫横飞，本来压低的嗓音不知不觉扬了起来。 本是邻居离得近，或是对比陆明的家境有些许优越感或是显摆自己消息灵通也可能是天性使然，陈姨没事的时候就会来跟陆明讲些村中轶事。 陆明倒也不排斥，他本是也是个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练无用功的主，偶尔听听这些琐事，也算是排忧解乏了。 “你是不知道，等人发现的时候，那老李头......哎？”陈姨正说着，突然发现陆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犹豫了一下，陈姨问道：“小明，明天的看青费你不会也交不起了吧？” 陆明默默地点了点头。 陈姨瞬间沉默。 正在哭鼻涕的王平安也止住了哭声：“陆哥，那咋办呀，我从家里给你偷些米出来吧。” 听到此话，陈姨瞬间变了脸色，偷偷踢了王平安一脚说道：“哎呀小明，这次看青费，我们家也紧巴，怕是没法帮你了。” 陆明尴尬的笑了笑：“婶子客气了，乡里乡亲的，不说这个。” 话题进行不下去了，陈姨便紧忙拧着王平安的耳朵回家了，像逃跑一般。 陆明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是三月前穿越过来的，是个贫穷的农户之家。 所谓的家，不过是山脚下几面土坯勉强垒起的匣子，顶上稀疏地盖着一层茅草。 父子二人以种田为生，五月前父亲陆强像往常一般出门便再也没回来过，至今音信全无。 而母亲，陆明的出生，成为了压垮她最后一根稻草，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母亲的身子早已被掏空，生下他不久，便没能挺过来。 临死前，给陆明定下了这个名字。 陆明，陆明，前路光明。 可天不遂人愿。 落阳城作为大秦国的边境。 近些年，城外的妖魔步步紧逼，官兵已逐渐有抵挡不住的趋势。 朝廷也好似有全面收缩战线，放弃这片土地的打算。 已经有近两年没有派兵增援。 落阳城便渐渐变成了三不管之地。 就在这种情况下，官府与当地帮派愈发猖獗。 官府凭着火耗、田赋等名目，已像钝刀子割肉般将贫民搜刮的奄奄一息。 地方帮派紧接着又来要看青费，如同拿着更锋利的刀刃，对着骨髓细细刮削。 或许是最后的疯狂，或许是为了搜刮足够的民脂民膏然后逃离这个鬼地方。 三十余万生民，如蚁群深陷于泥沼，动弹不得。 不知那天是成为饿殍，还是化为刀俎下的鱼肉。 想要摆脱这个局面，难如登天。 书院每日为学生提供米二升半。 但在印刷未普的年代，文学书籍是世家大族的案头清供，于贫民而言却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学门手艺谋生？ 看似务实的选择，背后同样是沉重的枷锁。 首先需奉上天价的拜师礼，签下契书，然后以十几载甚至几十载的免费当牛做马来偿还授业之恩。 与其说是学艺，不如说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卖身为奴。 至于练武？ 那更是可笑至极。 抛开天赋不谈，天天饿的前胸贴后背，一年到头锅里都漂不起几点油星，拿什么去催动气血，打熬筋骨？ 怕不是武还没练好，人先饿晕过去了。 陆明的叔叔曾在军队里当过几年兵，掌握一门武学——养生拳。 在军队资源的供给下练了数十年，也才堪堪小成。 哪怕如此，叔叔家的生活在同村已是佼佼者。 刚穿越来的陆明心高气傲，哪里愿意长期受这般苦头，便向叔叔求来养生拳图谱。 然而三个月过去了，尽管每日勤耕不辍的练习，却仍是毫无进展。 还把他本就不多的家底，耗了个精光。 穷人在这样的世道生存何其艰难，望不见一丝光亮。 与其说是活着，不如说是等死。 收拾完谷物不久。 淅淅沥沥的雨滴砸在屋顶的茅草之上。 陆明避开屋中的小雨，煮上一碗糙米粥。 上交的都是精米，但他这般穷苦人家为了节省加工的损耗，只能吃糙米。 糙米，颜色发黄，每咽下一口都像在吞咽砂砾。 咀嚼着口中的苦涩，手中的养生拳拳谱也看不下去。 陆明寻思着要不要再去找叔叔借几升米救急。 但平日里叔叔对自己已经帮衬许多，再加上这个世道谁家都不容易。 陆明心中纠结不已。 思来想去，陆明心一横，算了，反正也没什么活头，就别再拖累叔叔，就当给双方一个解脱，也给自己留些颜面和尊严。 想到此处，陆明一口气将米粥尽数吞下。 突然间，脑海里嗡的一声。 陆明眼前出现一行行流光闪烁的字体。 【叮！能量充盈，系统自检完成，即刻激活】 【宿主：陆明】 【境界：无】 【武学：养生拳（凡级下品，未入门）】 【乾坤纳贡：万物入我腹，皆为献天祭；法则鉴诚心，赐福如潮汐。进度0/100】 金手指！ 陆明颤抖着揉了揉眼，确认眼前不是幻觉。 多少次陆明都在想为什么自己穿越后没有金手指。 还是身处此等地狱开局模式。 甚至他都不知道尝试过多少次XX！启动！XX！加点！ 都没有任何反应。 后来已经对此不抱有希望。 没想到在最绝望的时刻，竟然出现了。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胡思乱想半天的陆明逐渐冷静下来，看着眼前的面板陷入沉思。 万物入我腹，皆为献天祭？ 这意思大概是献祭物品就能获得奖励吧？ 陆明环顾四周，家中破破烂烂，根本没几个物件。 算了，先不管了，除了生存必要的，全都献祭了。 乾坤纳贡！启动！ 椅子？没事站着活络活络气血不也挺好吗？献祭！ 【叮！乾坤纳贡进度+10】 床？反正也是梆硬，睡地上也一样，献祭！ 【叮！乾坤纳贡进度+30】 ...... 随着陆明一通献祭，本来还略显逼仄的家里，此时竟显得有些空旷。 我说屋内面积小，都是没用的东西太多了有没有懂的？ 听着耳边不断响起地系统提示音，陆明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还别说，系统人还怪好的嘞。 什么破烂都收。 打开面板一看，陆明傻眼了。 【乾坤纳贡：进度67/100】 感情献祭了这么多东西，自己都快破产了，还凑不够一次赐福？ 这可咋整？ 陆明扭头看向用来储存糙米的米缸，咬了咬牙。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已经这么高的沉没成本了，没有停下来的道理。 梭哈！ 转眼间，米缸中本就浅浅一层的米尽失一空。 陆明此时已经双眼通红，若再凑不够进度，或者奖励垃圾。 自己只能把明日要交的看青费给填进去了。 【叮！进度已满，请宿主在以下三项奖励中选择一项】 陆明长舒一口气，打开面板查看。 【C级奖励：凡级功法强化卡一张。】 【C级奖励：强化身体一次。】 【A级奖励：随机两项奖励。】 我艹，都好想要。 能不能手快全拿了？ 陆明思考片刻，便不再犹豫。 梭哈！ 已经这种地步了，还能不赌的？ “我选择第三项奖励。” 陆明闭上眼虔诚祈祷。 【叮！恭喜宿主获得S级奖励：破妄法眼！】 【叮！恭喜宿主获得B级奖励：凡级功法圆满卡一张。】 不要问，我是土块。 第2章 破妄法眼 起初，是极致的炙热。仿佛有两颗烧红的烙铁，狠狠按进他的眼窝。 陆明忍不住闷哼一声，双手死死的扣住凹凸不平的墙面，簌簌黄土落下。 紧接着，炙热的力量，化作奔腾的岩浆，在他眼部经脉中汹涌流淌。每一次冲刷都带着无与伦比的疼痛。 陆明忍不住怒吼：“你娘的系统，好歹给我点心理准备吧！”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快要昏厥之时，那股炙热骤然变化，化作一股清冽的洪流。所有的痛苦瞬间被涤荡一空。 他下意识的睁开双眼，屋中所有的物品好像都不一样了。 陆明尝试将力量聚集，只见双眸深处似有金色火焰流转。 目光所及之处，竟显出许多物品的弱点与瑕疵。 仅仅数息之间，他便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 陆明连忙关闭破妄法眼。 看来目前自己还无法支撑长时间的开启。 陆明打开面板。 【破妄法眼：凡有所相，皆为虚妄；法眼所及，洞见本真。】 听听，什么叫逼格高，不愧是S级奖励。 陆明欣喜不已，方才的痛楚全数抛在脑后。 【凡级功法圆满卡：可指定一门凡级功法直达圆满境界。】 得，自己现在只会养生拳，就决定是你了。 【叮！养生拳已升至圆满。】 陆明身体紧绷，预防之前破妄法眼出现时的痛苦。 但却没有发生。 只觉浑身一阵舒畅，身体几度膨胀又收缩，全身皮肤上的毛孔析出黑乎乎的杂质。 【叮！宿主已晋升至凡级（锻肉境圆满）】 陆明浑身颤抖激动不已。 哪怕获得破妄法眼也没有这般控制不住情绪。 自己苦练了三个月耗光家产都没有入门，哪怕叔叔苦练数十年也才堪堪小成的武学。 竟然如此简单便圆满了？ 伸出右手一拳打向墙壁。 直接将本就年代已久也并不厚实的墙面凿穿了！ 整个房屋都轻微的晃动，房顶陈年的积灰簌簌而下，搞得陆明瞬间灰头土脸。 陆明并不在意，惊喜的看着自己的拳头，一脸不可置信。 自己刚刚甚至只用了七分力，竟都有如此效果。 如果全力砸在一个人身上。 那不得青一块紫一块东一块西一块。 这时，陆明看到面板上的变化。 【乾坤纳贡：进度0/100要求凡级物品】 好消息升级了。 坏消息乾坤纳贡需求升级了，以后献祭只能是凡级物品。 看来往后想获得赐福的难度会越来越高。 不能再喂系统吃垃圾了。 正思考着的陆明，突然嗅到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 才发现，原来自己身上已经布满了一层黑乎乎的杂质。 陆明连忙去井中舀水洗澡，连洗三遍才彻底洗净。 换上一套满是补丁的衣服，陆明神清气爽的站在井边对着水面观赏着自己。 原本每日曝晒导致黝黑的皮肤，现在竟变得有些白皙。 憨厚的脸庞也透露出一丝秀气。 啧，有点小帅。 陆明抚摸着已经微微长出的胡茬，满意的左右摇晃着脑袋。 待他彻底平复心情，俏皮的月亮已悄然爬上枝头。 陆明躺在屋内地面铺好的床褥上，思考着未来。 只觉得凉风习习。 虽已是入秋，自己这破屋也有些漏风。 但这风也未免有点太大了吧。 不明所以得陆明挠了挠脑袋，环顾四周。 只见光秃秃的墙壁上赫然有一个破洞，秋季的冷风正肆意的倒灌进来。 “......” 陆明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也不觉得懊恼，甚至还有些欣喜。 他起床用养生拳的书籍堵住洞口。 虽然四角还有些漏风，但也已经好了许多。 而且自己锻肉境圆满，也不像往日一般怕冷。 陆明紧了紧被褥，又倒头睡下。 又有了希望的陆明决定明日去找叔叔再借几升米凑齐这次的看青费，只要熬过这波，便是海阔从鱼跃，天空任鸟飞。 翌日。 天还蒙蒙亮，陆明便被一阵哐哐哐剧烈的砸门声吵醒。 陆明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走出屋内，心疼的看向自己那几块木板拼成的已经破烂不堪的院门。 “谁呀！” 陆明边说边打开院门。 “哐当......哐当......” 伴随着木门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的声音，陆明看清了门外站着的两个人。 两名持着刀，面相凶狠的大汉。 是青龙帮负责催收这片区域看青费的成员。 陆明心中一咯噔，坏了！ 昨日寻思着天色已晚，今天赶早再去找叔叔借米，没想到平日里懒散的青龙帮，今日为何来得如此之早？ “小子，这次的看青费该交了！” 其中一名大汉，虽是秋日，却敞着衣裳，露出几撮胸毛，右手把刀抗在肩上，嘴上打着哈切，身上一股酒味，这么早就来收看青费，显然昨夜通宵快活完便直接来了。 陆明握紧拳头，又迅速松开。 自己虽然已经变强许多。 眼前这俩应该能够轻松对付。 但就算这次打跑对方，等回去通风报信，下次青龙帮来的可不是两个了。 到时候自己双手难敌四脚，最终难逃一死。 还得再发育发育。 “愣什么，快去！” 另外一名大汉，头发微微泛黄，右手持刀，左手拎着几袋重重的布袋，显然里面都是刚收的看青费。 “好勒！”陆明回过神来，转头跑回屋中，将昨日收好装进布袋里的精米拿了出来交给对方。 胸毛大汉接过布袋掂了掂，眯着眼说道：“不够！” 陆明急忙说道：“小人没料到今日大人来的这么早，小人本准备今日去借够数目再交给大人。” 胸毛大汉将布袋扔给光头大汉，右手将刀从肩膀上拿下，用刀面拍向陆明的臂膀，显然是要将陆明推开。 “少废话！没有就拿值钱的东西换！给我让......嗯？” 陆明纹丝未动。 胸毛大汉显然未料到自己竟然推不动一个瘦弱的年轻人，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陆明后退一步，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胸毛大汉也没有深思，冷哼一声径直走进院里。 黄毛大汉此时也放下手中布袋，也跟着走了进去。 陆明看着两人的身影，已经做好了随时翻脸的准备，打开破妄法眼看向两人。 一眼下去竟吓得陆明如坠冰窖！ 胸毛大汉还正常，只看到他右手手腕和左腿小腿处有明显的两处破绽。 但那黄毛大汉在破妄法眼之中竟变成了一只黄毛狗妖！ 妖魔竟然已经伪装成人类混进城内！ 青龙帮之中已经有妖魔，那么别的地方会不会有？官府会不会有？ 那么是否意味着妖魔的大规模入侵已经接近了。 陆明越想越觉得恐怖，一时间不禁冷汗直流。 “嗯？小子你盯着我作甚？” 黄毛狗妖猛地回头，眯着眼有些疑惑的说道。 陆明没想到狗妖的感知竟如此之强，忍不住退后一步，悄悄地在衣服上擦拭了下手中的汗渍，强镇着心神说道：“没......没事，就是欣赏下两位大人的英姿。” 此时破妄法眼在陆明心神恍惚之下已经自动关闭。 “哼，少在那阿谀奉承，要是让我俩查到你还有余粮，别怪我手下无情。”黄毛狗妖冷笑，说完便扭头继续搜查院里屋内。 不一会，两人便回到门口。 “妈的，哪来的穷鬼，又破又烂，连张床都没有。”胸毛大汉嘴上骂骂咧咧，手上拿这一本书籍，正是陆明堵在墙壁洞口上的的养生拳。 “就你这瘦猴模样，还妄图练武？真是笑掉大牙了，哈哈哈哈哈！” 两人一起大笑起来，甚至连刀都有些提不稳了。 看着陆明发白的脸庞，胸毛大汉以为陆明被气的不轻，更加开心。 “要知道我哥俩，练武数十年，也才堪堪入门，就你？还是这种烂大街的低级功法，简直是痴人做梦！” 胸毛大汉将书籍摔到地上，然后狠狠地在其上啐了一口唾沫。 陆明低头不语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说你自己就行，旁边那狗妖的境界可超乎你的想象！” 陆明突然有些羡慕胸毛大汉，如果他知道他口中的兄弟是一只境界高深的狗妖，会不会表现会更加不堪。 见陆明一声不吭的窝囊样，胸毛大汉愈发快活。 “好久没见过这等好笑的事，今日便饶过你了！明日我哥俩再来，若再交不上，休怪我手上的刀不长眼！” 胸毛大汉挥手示意狗妖将布袋都带上，然后两人在笑声中扬长而去。 陆明站在门口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静静地伫立了许久。 不够。 远远不够。 没时间发育了。 我需要快些再快些。 这狗日的世道。 第3章 玉佩 陆明回到屋中盘腿坐在地上，思考着未来将何去何从。 目前落阳城的危机已经超乎自己的想象。 内忧外患。 必须要尽快提升实力。 但是现在乾坤纳贡的需求等级是凡级物品。 也就说之前的物品都算是无等级的。 那么凡级物品是什么？ 陆明估计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东西。 大概率只有在达官贵族、帮派官府哪里存在了。 去偷去抢？ 以自己的实力，更是死路一条。 逃出落阳城？ 能逃的话大家早就逃了，不说在官府的看守下连城门都出不去。 就算侥幸逃出城外，没有路引也没法进入其他城市。 只能流浪在荒野之中，结果要么死于疾病饥饿要么死于妖魔口中。 还有一条路就是投靠官府或者帮派。 但现在都不知道里面混入了多少妖魔，感觉跟送死也没什么区别。 陆明思来想去也毫无头绪，无奈的抓了抓头。 自己这个未来武圣，才刚刚发育，就要被扼杀在摇篮之中吗？ 而且现在还有最紧急的一个危机需要解决——他已经没饭吃了。 昨天把攒的糙米全都献祭之后，直到现在陆明一粒米未进。 说实话，有点小饿。 陆明有点想给自己几巴掌，自己这三个月为什么要辛辛苦苦的练武，屁都没练出来，还搞得自己几乎没有储存多少余粮。 要不说选择大于努力。 正在陆明懊恼之时，门外又想起敲门声。 陆明顿时浑身紧绷，快步来到院门前问道：“谁？” “我！”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传来。 陆明顿时放松，原来是那个当过兵的叔叔，自己的养生拳拳谱还是从他哪里求来的。 陆明连忙打开门，门外站着两人正是叔叔陆武和婶婶李英蓝。 “叔叔婶婶好！”陆明连忙招呼道。 还未等陆武说话，婶婶李英蓝便急忙开口道：“小明啊，你叔知道今天青龙帮来收看青费，怕你这边不够，就连忙给你送米来了，你也知道俺家是不缺的，你就放心拿着。” 李英蓝语气中略微带着炫耀又带着点埋怨。 陆武微微皱了皱眉：“青龙帮的没难为你吧。” 现在这个世道，谁家会嫌米多？ 看来来之前叔叔为了给自己送米估计已经跟婶婶拌过嘴了。 陆明看看气喘吁吁地两人显然已经是紧赶过来，感激的低头道谢：“谢谢叔叔婶婶。还差几斤，交齐便没事了。来日侄子必定报答恩情” “嗤！”李英蓝忍不住笑了出声：“你叔只是看你这又没爹又没娘怪可怜的，毕竟血浓于水，想着帮衬一下，可没想过图你这穷小子什么报答。” “英蓝！”陆武忍不住怒喝打断。 李英蓝扭过头去生气道：“好好好！我闭嘴！” 陆武看向陆明露出无奈的表情。 陆明知道婶婶的性格一向如此，但也没什么坏心思，情绪也没什么波动。 “叔叔婶婶快进屋，这一路过来辛苦了。”陆明从陆武手中接过米袋，招呼两人进屋。 三人进屋，陆武与李英蓝两人错愕的看着屋内。 陆武看向陆明，眼神复杂，心疼中又掺杂着悔恨，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小明，你家里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什么都没了？该不会青龙帮的饿到这般地步把你家这堆破烂都搬走了吧？”李英蓝丝毫不客气的惊诧道。 陆明无语，这堆破烂只有系统会收，青龙帮的还真看不上。 “练武练的了。”陆明想了想回答道。 没毛病，献祭给系统也算是练武。 李英蓝仔细瞅了瞅如今已经略显白皙的陆明的脸庞说道：“啧啧啧，这为了练武把家中物件都给当了？看你这样子怕是好久没去种地了吧！想必一定有所成就，来！耍两式给婶婶瞅瞅。” 李英蓝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笑弯了腰，显然不相信陆明能把武练成。 要是练武这么容易，那我李英蓝虽为一介女流，但也不惜此身定要在武道中争上一争！ 说着李英蓝又走到墙壁上的破洞旁指着说道：“咋啦，家底耗完开始吃土了？哈哈哈哈。” “英蓝！！！” 一声怒吼打断了李英蓝的话语。 李英蓝知道自己丈夫此时已经非常生气，平日里闹闹便罢了，这种情况下自己还是要老老实实闭嘴。 陆武怒气冲冲的瞪了李英蓝一眼，转头带着愧疚向陆明说道：“是我的错，不该把那本养生拳给你，让你误入歧途，我陈武愧对你父母，愧对你喊我一声叔！” 陆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总不能说自己在没有资源没有人教的情况下练成了吧。 一切全凭我的天赋和努力！ 这种话只有傻子会信，显然叔叔和婶婶并不是。 陆武看陆明沉默不语以为陆明知道错了欣慰说道：“这袋米你先收着，明日我便再带些米和种子来，你以后好好种地，有事就喊叔，叔一定竭尽全力帮你。” 说话间，陆明突然注意到陆武腰间挂着一枚玉佩，灵气盎然，显然不是凡物。 其实从陆明记事开始，叔叔出门便总带着这枚玉佩，但之前他并未看出其中的奥秘，便一直没注意。 “叔，你能把这枚玉佩给我吗？”陆明忍不住道。 虽然陆明知道这枚玉佩对叔叔很重要，不然也不会一直随身携带。但只要能献祭这枚玉佩，自己或许就能在此乱世拥有自保之力，甚至还有可能拥有保护叔叔婶婶的能力。 陆武愣了愣，以为陆明还未放弃练武，脸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片刻后又深深地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你想要就给你吧，就当是叔补偿你的，那你答应叔，以后如果武练不下去了，还是要老老实实种地去。” 说罢，陆武便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陆明。 陆明欣喜地接过玉佩道：“谢谢叔！我记住了。” 李英蓝在旁边看傻了眼，只有她知道陆武有多喜爱这枚玉佩，这是当年他入伍后，一名生死与共的战友赠予的，就连睡觉都不离身。 陆武看陆明一脸欣喜模样，好似赌徒有了赌资一般，知道陆明没有听进去，无奈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等碰到头破血流，自然会回头。 这侄子大概率是要把玉佩当了继续练武，大不了自己再赎回来便是。 没过多久，陆明恭敬地送走叔婶二人，临走前林武仍是唉声叹气懊悔不已。 然后陆明便迫不及待的回到屋中。 他自然知道叔叔的一片苦心，对于他们这样的贫苦人家，练武无疑是一条死路。 但那是对他人而言，陆明则不同。 陆明盘坐在地上，手里握着陆武还妄想赎回的玉佩。 顷刻炼化。 【叮！乾坤纳贡进度+120】 还不是普通的凡级物品。 【叮！进度已满，请宿主在以下三项奖励中选择一项】 【A级奖励：凡级功法进阶卡一张。】 【C级奖励：进度+50。】 【B级奖励：随机一项奖励。】 陆明皱了皱眉头，这次并没有上次那种逆天的奖励。 养生拳已经是到头了。 这个功法进阶卡应该是对当前自己最好的。 不再犹豫，选择功法进阶卡使用。 一股至寒能量突然出现，随即便在在经脉中急速流动，每一次循环陆明都能感受到身体发生的剧烈变化。 是变强的感觉。 虽然很冷也很疼。 但是真的很爽。 【叮！宿主晋升至凡级（锻筋境圆满）】 【叮！宿主晋升至凡级（锻骨境圆满）】 伴随着至寒能量的消失和两声系统提示音响起，功法进阶终于结束。 陆明打开面板，养生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 【功法：冰心诀（灵级下品，入门）心若冰心，天塌不惊。】 不亏是灵级功法，仅仅是入门就让自己连破两境。 陆明闭上眼静心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不敢再尝试打一拳了，以他现在身体的强度，一拳下去自己得被这房子活埋。 走出屋子，不知不觉已是夜晚。 陆明仰起头，夜空旷阔，星子散落。 感受着身体中汹涌澎湃的力量。 心中压抑已久的阴郁一扫而空。 自己终于不再是谁都可以轻视、拿捏的蝼蚁了。 正待陆明要高喊一声舒放情绪时，屋顶上一道熟悉的声音压着夜色落下。 “小子，我们又见面了。” 陆明猛然回头，月光下一道身影蹲在屋顶看着他。 脸上的表情。 似笑非笑。 第4章 激战 正是黄毛狗妖！ 是了，白天他已经察觉异常，但碍于隐藏身份并未声张。 这妖魔竟如此狡猾。 陆明全身紧绷，死死的盯着狗妖，说不出话来。 “咦，有趣有趣，这才一天不到你就连跃两境，再往前一步便是灵级，是有什么隐藏境界的宝物，还是吃了逆天的灵药？为什么之前没注意到你？” 狗妖越发感兴趣的看着陆明：“难不成仅仅几个月你就达到了如此境界？快如实答来，爷爷我大发慈悲还能让你死的利索点，免受活着被我生吞的痛苦。” 陆明双眸布满血丝，眼神中净是恨意与绝望。 为什么。 自己有金手指，有无限的未来。 为什么就不能多给自己些发育时间。 “做梦吧！死狗！” 陆明怒吼，学着前世看网上别人打架的姿势，双手握拳于胸口前，右腿往后一蹬，身体前倾，蓄势待发。 狗妖看着陆明满是破绽的姿势，忍不住笑出了声：“呦，还是个雏。” “今日狗爷我就好好教教你，一会被我啃食的时候，可不要哭着喊疼哦。”狗妖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说罢，狗妖便双腿用力要从屋顶蹦下去。 谁知，只听轰隆一声，陆明家的屋顶因太过脆弱，狗妖竟直接摔落到地上，一时间尘土飞扬。 “艹你妈，什么破房子？”狗妖破防怒吼道。 陆明眸光一闪，好机会！ 扭头抓起地上收割水稻用的钐刀便冲了上去。 狗妖刚灰头土面的站来起来，把头顶的茅草拨开，便看到陆明挥舞着钐刀已在三步之内。 狗妖连忙扭身，但已避之不及，被钐刀狠狠地将右侧胸膛划出长长的一道口子。 陆明因使出全力，且无法控制住刚刚暴涨后的力量，根本刹不住脚步，一头连带着狗妖撞破墙壁飞了出去。 本就不堪重负的土坯房屋瞬间倒塌。 两人摔落到地上，来不及反应，全屏本能，扭打在一起。 若此时有旁人围观定会惊掉下巴，一个是人人恐惧的妖魔，一个是已经在民间算得上高手的人类，此时竟毫无风度的在地上扭打，灰头土面的好不狼狈。 陆明此时脑袋充血，顾不及太多，右手紧紧地握住钐刀，疯狂的凿向黄毛狗妖。 因距离太近，狗妖难以躲避，怒吼一声，原本的双手竟然变成两只狗爪，锋利的指甲在月光下闪着寒光，深深的从陆明的后背刺入，仿佛要将整个身躯洞穿！。 凶残的妖魔竟不顾伤势，选择以伤换伤。 顿时间，两人皆伤痕累累，浑身是血。 “嘶！” 陆明何曾遭受过如此伤痛，忍不住闷哼。 满脸是血的狗妖此时竟咧着嘴笑了起来：“来嘛！看看咱俩谁先坚持不住！” 月光下，狗妖幻化的人脸显得如此的恐怖狰狞。 陆明下意识的运行冰心诀。 一时间竟进入到一种神奇的心境。 心若冰心，天塌不惊。 顿时间，虽然还能明显感受到伤痛，但本来已经上头混乱的脑子却瞬间清醒。 显然凭自己的身体强度，跟狗妖换伤，绝对是死路一条。 想到此处，陆明猛地一脚将狗妖踹走，然后爬了起来。 “好小子，爷爷已经有很多年没受过伤了，有些当年在族群之中厮杀的感觉了。”狗妖也不以为意，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血狞笑着说道：“不知道你还撑得住吗？” 冷静下来的陆明此时也感觉到身体传来阵阵虚弱，手中的钐刀都有些把握不住。 狗妖的凶残强悍已经超乎陆明的想象。 不敢想如果妖魔都是如此，落阳城怎能抵挡得住。 陆明连忙摇头，身体虚弱带来的后遗症甚至连心神都无法集中，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狗妖也并未趁机下手反而伸舌头舔了舔嘴唇上的血：“放心吧宝贝，今天我会好好招待你，让你感受到什么叫求死不能的绝望与痛苦。” 一副要慢慢玩弄陆明的模样。 进入冰心状态的陆明并没有被言语刺激，反而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大杀器没有使用，正是—— 破妄法眼。 给我开！ 滔天的金色火焰在陆明的眸中汹涌燃烧！ 随着眼神所及，狗妖的破绽在脑海中显现。 并且因为受伤的原因，比上次陆明察看时破绽多了好几处。 狗妖并没有再次出手，也是在凭借着妖魔身躯强大的自愈能力在悄然恢复。 狗妖饶有兴趣的说道：“就是这种被窥视看穿的感觉，这是什么功法？有点意思。小子，把功法交出来！” 见陆明沉默不语，狗妖再次说道：“不说是吧？没关系！等会爷爷我抽筋扒皮的时候希望你别求着告诉我！” “真啰嗦！” 陆明知道不能再让狗妖继续恢复，紧盯着狗妖身上的破绽，挥舞着钐刀冲了上去。 砰！ 钐刀与狗爪猛然碰撞，随即钐刀便被崩出一道豁口，破碎的刀刃将陆明脸上划出几道伤痕。 来不及多想，狗妖招式接连而至，陆明不敢再用钐刀抵挡，只能连连躲闪。 境界的鸿沟终究无法逾越，狗妖的每次进攻，陆明虽竭力躲闪，却仍是难以招架。 转瞬间，身上便又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 如果陆明没有运行冰心诀，此时怕已经疼的昏厥过去。 若不是狗妖想着慢慢虐杀，享受快感的同时让陆明逐渐情绪崩溃，然后再逼问功法的下落，此时陆明大概已经身首异处。 随着两人不断的交手，局面逐渐逆转。 陆明凭借着冰心诀的冷静和破妄法眼的洞察力，渐渐能更好的应对狗妖的进攻，甚至还抽空挥舞钐刀攻击狗妖的破绽，逼得狗妖不得已回防。 场面竟逐渐僵持住了。 “最喜欢虐杀你这样还没成长起来的人族天骄。” 狗妖的眸光越发明亮，舔了舔嘴唇说道。 幸好随着境界的提升，陆明已经能长时间支撑破妄法眼的开启。 接连的打斗，已经将陆明的家彻底摧毁成一片废墟。 虽是半夜，但陆明家周围的邻居也被这巨大的声响吵醒，此时远远几处已经有三四人在悄悄围观。 “这不是陆强家的小子吗？在跟谁打斗？” “不知道啊，也没听说过他家招惹过谁。” “这两人的身手看着比之前我侥幸见过一次帮派争斗厉害得多，陆家小子真练武练成了？” 几人窃窃私语，哪怕知道是自己邻居，但也都是普通的农户，看到这等血腥场面，也不敢上前帮忙。 狗妖扫了眼几人转头对陆明狞笑道：“为了防止身份泄露，等会杀了你，便把你们村屠了。” 陆明听到猛地一震，心神恍惚下顿时露出破绽。 狗妖的利爪撕裂空气，直接洞穿陆明的左肩！ 随即狗妖便拔出爪子，滚烫的鲜血从陆明左肩处如泉水般喷涌！ 霎时间，冰心诀骤然中断，被压抑的剧痛如火山般喷发，瞬间吞没神智。陆明眼前一黑，禁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钐刀死死的插入泥土，才勉强维持着没有彻底倒下。 陆明低下头，脸上的汗水如雨般落下，眼中金色火焰也骤然熄灭。 难道...... 要止步于此了吗？ 第5章 斩杀 狗妖缓缓地走到陆明身前，一脚将陆明踹翻在地，然后蹲下用爪子抬起陆明的脸，戏谑说道：“还挣扎吗？” “呸！”陆明愤恨地往狗妖脸上吐了一口混着血的口水。 狗妖不以为意地擦了擦脸逼问道：“快把功法交出来！” 陆明沉默，自己哪有什么功法，想交都交不出来。 见陆明不语，狗妖眼中凶光一闪，利爪已如刀刃刺入陆明的后背，然后猛地一扯，一大块血淋淋的皮肉被撕扯而下。 “啊！！！” 陆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五官因痛苦都变得扭曲。 “还嘴硬吗？这只是最低级的手段哦！” 狗妖欣赏着陆明痛苦的表情，显得意犹未尽。 陆明此时的脑海已经彻底被痛楚占据，只剩下一丝神志在告诉自己。 清醒！清醒！ 不能放弃！ 这畜生既然还想探寻功法的下落，就不会立马杀了自己。 那么就还有机会。 “功......功法在......屋里。” 陆明已经很难发出完整的声音，说话都夹杂着痛苦的吸气声。 “哦？” 狗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废墟。 陆明悄悄松了口气，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然而让陆明没想到的是，狗妖竟在此时突然回头，锋利的爪子再次刺向陆明后背。 “啊啊啊啊！” 狗妖竟又在陆明的背后抓下一片血肉。 然后还用爪子抓着血肉放在陆明的眼前掂了掂：“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到底在哪！” 陆明此时已疼痛得难以忍受，哀嚎着在地面上蜷缩成一团。 狗妖也不急，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杰作。 陆明的惨叫仿若世间最动听的音乐，让他沉醉。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明的汗水和血水已经将地面浸湿，才慢慢恢复了一丝神志。 “就......就......在......屋内......” “那看来是误会你了。” 狗妖露出满意的笑容。 随即，狗妖便走向房屋废墟。 此时陆明已经躺在地上毫无动静，好似已经死了。 不一会，狗妖便将废墟翻了个遍，主要实在也没什么东西。 最终狗妖翻来翻去也只找到一本书。 正是白日自己与胸毛大汉一起嘲笑的养生拳拳谱。 狗妖还不信邪的翻了翻，确实是一本低贱的凡级下品武学。 “臭小子！你敢耍我！” 狗妖愤怒的吼道。 话音未落，一道尖利的呼啸便撕裂空气，急速逼来。 狗妖转而冷笑，好似刚才的愤怒是伪装的一般。 “爷爷我早就料到了。” 说罢，便回头伸出利爪将飞来的钐刀击成碎片。 正待他露出讥讽的笑容时，刚刚扬起的嘴角却逐渐凝固。 因为，此时的浑身是血，没有人样的陆明已经近在眼前！ “啊！！！” 又一声惨叫，但这次并非是陆明。 只见陆明右手的两根手指狠狠地插进狗妖的双眼之中。 然后将狗妖扑倒在地，没有任何犹豫，张大嘴巴，如同最原始的野兽，一口死死的咬在狗妖的脖颈上。 理智的弦彻底绷断，求生的本能和滔天的恨意主宰了一切。 他像一头饿疯了的狼。 一下，两下，疯狂的撕咬、甩头，温热的妖血溅满他的脸庞，也浑然不觉。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狼妖早已失去了生机，他也未曾停止。 直到察觉到狗妖因死亡显出硕大的狗头，陆明心中一松，瞬间便瘫软无力躺在狗妖身旁，大口大口的用力喘息。 最终，还是自己活了下来。 此时，在外旁观的邻居们已经彻底吓破了胆子，这两人跟厉鬼有什么区别？ 这还是自己熟悉的陆家小子吗？ 见证这番惨烈战斗的他们，哪怕最后活下来的是自己平日里熟悉的憨厚热情的邻家小孩，也不敢动弹半步。 躺在地上的陆明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只感受到自己随着鲜血的流逝意识越来越模糊，眼中的世界天旋地转。 难道自己也要死了吗？ 突然间，陆明灵光一闪，挣扎着翻身，伸手放在狗妖的尸体上。 随着狗妖尸体瞬间消失，耳边响起系统的通知。 【叮！献祭灵级通脉境妖魔！进度+180】 【叮！进度已满，请宿主在以下三项奖励中选择一项】 【A级奖励：随机灵级功法一部】 【B级奖励：功法升级卡一张】 【B级奖励：随机凡级功法一部】 陆明没有犹豫，选择现在唯一能救他的。 B级奖励：功法升级卡，升级冰心诀。 一股熟悉的至寒能量涌入身体，不仅滋养着经脉，更快速地修复着身体上的创伤。几个呼吸间，重伤带来的虚弱感便褪去大半，身上的伤口也停止流血。虽然伤势并未痊愈，但起码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随着能量的流动，陆明感受到这次的升级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不仅仅是强化肉体，更像是生命等级的进阶。 至寒能量流动的速度逐渐缓慢，最终这次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消失，而是留在他的经脉里缓缓流动。 【叮！宿主已晋升至灵级（通脉境初阶）】 直到确认自己真的活了下来，陆明顿觉浑身脱力，软软地瘫倒在地。 随即困意便汹涌而来，没有任何抵抗能力，陆明便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陆明陡然睁开双眼，天已然微微亮起。 陆明猛地坐起，紧张的看向周围，发现狗妖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滩干涸的血迹。 外面的邻居们也已经散去。 陆明才回过神，放下心来。 狗妖已经死了，自己暂时安全了。 陆明长呼一口气，盘坐起来，打开面板。 【境界：灵级（通脉境初阶）】 【功法：冰心诀（灵级下品，小成）】 【乾坤纳囊：进度10/100要求灵级物品】 自己献祭狗妖获得的180进度点，多出的100进度点转换成灵级竟然只加了10点。 陆明无语的摇了摇头。 这次便差点就要了自己的命。 想要获得进度点越来越难了。 然后陆明感受着这次境界提升带来变化。 首先随着身体里至寒能量的流动，感觉自身的实力强大了不止一倍。 其次便感觉整个人的感知能力也强了不少，难怪狗妖能够察觉到自己的境界。 接着陆明便开始复盘自己穿越来的第一战。 堪称惨烈至极。 妖魔的凶残和狡猾也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 若不是狗妖想要逼问功法，没有着急杀他且有些大意的情况下，自己怕是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也有些运气成分在。 陆明扭头庆幸地看向已经没有房屋模样的废墟土堆。 房子破也有破的好处。 让自己开局和结束两次占据先机。 感叹着这次的大难不死。 陆明忽然明白了。 这个世道，城外妖魔随时大批量攻城，城内也有妖魔潜入。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之前还总想着躲起来，猥琐发育，是多么的可笑。 危机随时会爆发，自己但凡变强慢一秒，就有可能因此失去性命。 就像这次，如果自己没有向叔叔索要玉佩，现在自己怕是已经尸骨无存。 苟，是苟不住的。 唯有争！主动去争！争资源，争时间，争一条活路！ 哪怕是死！也要站着死！ 如今潜伏到城内零散的妖魔便是让自己变强最好的资源。 该死的畜生们，等着受死吧。 陆明越想眸光越亮，眼里满是亢奋与决绝。 我只是想活着，既然你们不让，行，那就都别活了！ 但自己该怎么去找妖魔呢？ 忽然陆明感受到一道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嘴角微微翘起。 有了。 只见一名敞着衣裳，露出胸毛的大汉正摇摇晃晃的向陆明家的方向走来。 他浑身酒气，面色微红，显然昨晚又不知道到何处潇洒快活去了。 胸毛大汉边走边嘟囔着：“这狗日的黄毛也不知道到何处厮混去了，还好昨日看青费收的差不多了，不然爷爷我可拿不了那么多。” 说着胸毛大汉晃晃悠悠地来到陆明家门口，看着眼前的废墟傻了眼。 “奶奶的，我这是酒还没醒吗？” 昨日不还好好的吗？ 胸毛大汉揉了揉眼，不敢置信的再次看去，还是没变。 然后他便注意到陆明家的院子里，狼藉一片，满地血迹。 他看着盘坐在地上的陆明问道：“小子，发生什么事了？” 陆明沉默并未回答。 胸毛大汉本就因黄毛莫名失踪而心烦。 你个小小的贱民还敢无视我？ “爷爷我问——” 陆明眸中寒光一闪，起身陡然出现在胸毛大汉的身前。 一把掐住胸毛大汉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 “爷爷饶命！” 第6章 堂主 “哦？” 陆明好笑的看着胸毛大汉。 胸毛大汉脖子被掐的已经有些喘不上气，心中连连叫苦。 看这身手，怕是堂主都远远不及。 应该是灵级强者。 这穷小子怎么会有这般实力？！ 难道之前他都是在逗我玩？ “爷爷饶命！小的有眼无珠，爷爷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孙子一命吧！” 顾不上多想，胸毛大汉连连求饶。 陆明本来也没想杀胸毛大汉，见他识趣，便松开了手。 噗通。 胸毛大汉摔到地上，被憋的有些脸红脖子粗，连声咳嗽起来。 片刻后，见胸毛大汉缓得差不多了，陆明问道：“之前不是挺横吗？这副能屈能伸的模样，到是新鲜。” 胸毛大汉连忙挤出一个近乎谄媚的笑回答道。 “咳咳，爷爷不知，青龙帮势力错综复杂，高人无数，像我这种修为低下的，想要混得开，这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的本事可少不了，保命嘛，不寒碜。” 说到青龙帮三字的时候，胸毛大汉刻意加重了语气。 显然是提醒陆明，他也不是能随便打杀的。 “那看来你在青龙帮的地位也不高啊，那留你也没什么用了。”陆明摇了摇头，故意装作遗憾的说道。 听到此话，胸毛大汉吓得浑身颤抖，连忙抱住陆明的大腿。 “并非如此！小的当年也是跟帮主从泥里一路滚出来的老兄弟，只是后来势力逐渐壮大，能人辈出，小的又资质太差，实在不好意思占着高位，这才主动出来，为帮主分忧，打理这些外围事务。”见陆明不语，又连忙说道：“但帮主念旧，偶尔还是会喊小的去吃吃酒，叙叙旧。” 说是偶尔，其实已经有数年没有喊过他了，但此时胸毛大汉哪能顾忌这么多，先把命保下来再说。 陆明嫌弃的一脚将胸毛大汉踢开，眯着眼睛问道：“那你，能不能帮我向帮主举荐一番。” 胸毛大汉先是一愣，随即大喜道：“我道是何事，以您的实力，小人保证能进入青龙帮。” 这次轮到陆明愣住了，问道：“为何？” “大人不知，近些年来帮中新加入了数位灵级高手，本来是件好事，但这几人竟有联合将帮主架空的趋势，所以帮主急需再招些高手，此乃均衡之道。” 陆明点了点头，看来这新加入的灵级高手大抵是混入城内的妖魔了，选择去青龙帮还真没错。 “看你这样子懂得是不少。” “那是自然！”胸毛大汉一听，顿时忘了处境，不觉昂首挺胸，一脸骄傲，“小的虽然修为低下，可这打听消息的本事，那绝对是天花板级别的。” “大人有什么想打听的，尽管问！江湖秘辛、豪门八卦、就连帮中那个长老偷藏了几名小妾......小的门儿清！保真！” “好，那我问你，现在青龙帮的那些高手们具体都是什么境界？” “呃，小的不知。” “那你比较熟悉的帮主是什么境界？” “不知。” “那灵级具体有几个境界？” “......不知。” 陆明脸上青筋暴起，就这还敢自称天花板？ 胸毛大汉尴尬不已，看陆明脸色不对连忙解释道：“大人，小的只是个小小的凡级锻筋境，哪里能接触到灵级强者的秘辛？” 陆明想想也有道理，这个世界，不同阶级的信息差堪称天堑，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行吧，那就少废话，带我去青龙帮吧。” 说罢，陆明便抬腿向外面走去。 走了几步，见胸毛大汉像便秘般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好奇问道：“愣着干嘛，走啊？” 胸毛大汉尴尬的挠了挠头：“小的今日是来收缴青费的，若收缴不齐，待我们堂主怪罪下来，小的没法交代啊！” “你们堂主不是灵级吧？” “不是，绝对不是，小的这个还能确认的。” 胸毛大汉终于找到能挽回尊严的事情，言语间坚定无比。 “那就走吧，有什么事我来担着。” 陆明挥挥手，自己都决定不再隐瞒实力，就顺便帮乡亲们做件好事吧，总不能随便来个人就是妖魔吧。 “小的王五，不知道大人如何称呼。” “陆明。” “好名字，陆明陆明，前路光明！” 王五连忙谄媚道。 听到这句熟悉的话，陆明有些恍惚，眼角莫名有些湿润。 母亲若泉下有知，也能看到孩儿现在也成为你们眼中的大人物了吧。 回头看了看前身加自己待过十几年的家已经成为一座废墟。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 再加上近些日，惊喜与危险交加，陆明突然生出一股疲惫和心酸。 前路真的光明吗？ “大人？大人？” 陆明回过神来，悄悄抹了下眼角。 “带路。” “好勒！大人请！”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陆明再也没回过头。 ——————————————— 没过多久，两人便来到青龙帮设立在附近的堂口。 门脸并不张扬，仅有一扇厚重的黑漆木门，门楣一侧悬挂着木质青龙帮令牌。 “大人，请进。” 推门而入，一股混杂着汗味与酒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堂内空间比外面看着要宽敞许多，院中摆着几张桌子，桌子上满是酒瓶和骰子。 “近几日都去收缴青费了，就显得清净了些。” 或许是想到眼前这位主就是被收取青费的对象，王五有些心虚的说道，“堂主应该就在里面。” 两人穿过院子走进屋内。 陆明刚踏过门槛，便听到一声冷哼：“王五！你不是收取青费去了，怎的现在就回来了？” 陆明抬头看去，只见主位上，坐着一名男子，手中缓缓地捻动两颗铁胆，表情森严。 应该就是王五口中的堂主了。 大概是锻骨境强者。 王五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是情况复杂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又是何人？为何擅闯我青龙帮？听闻今日黄毛失踪，看你身上满是血迹，莫非黄毛是被你杀了？！” 堂主见黄毛不答，又向陆明喝问道。 王五此时也暗中看向陆明，其实他早已怀疑，黄毛莫名失踪，陆明又恰好昨晚似与人搏杀，这未免也太巧了。 “呵，小小黄毛也配让我受这般伤？”陆明轻蔑回答。 自己杀黄毛的动机没法解释，还是先隐藏起来吧。 王五恍然，也是，这位可是灵级高手，黄毛也只是个同自己一般的锻筋境，怎么配？ 王五并不知道黄毛的真实境界也是灵级。 “大言不惭！”堂主冷声道。 话音未落，两颗铁胆便嗖的一声急速向陆明飞去！ 第7章 猜测 砰！砰！ 只听两声闷响，陆明眼都未眨，抬手便将两颗铁胆接在掌中。 把玩两下。 陆明便连忙将两颗铁胆扔到地上。 怎么这位堂主还是个汗手呢？ 先天盘串圣体说是。 陆明有点嫌弃的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擦完才想起来，他衣服上又是汗又是血又是土的，比铁胆脏多了。 “您......您是灵级强者？”堂主声音有些发颤。 幸好自己没有使出全力，仅仅只是试探。 不然真惹恼了灵级强者，怕是人头不保。 陆明刚想抬头回答，便看到堂主一路小跑凑到他的跟前。 “灵级强者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欢迎！欢迎！”堂主谄媚道，说着他又扭头朝着王五板起脸呵斥：“怎么回事，大人前来，为何不先与我通报一声。” 王五委屈不已。 我都还没来得及说，您就已经出手了。 陆明无语的看着两人，心想都是变脸高手啊。 原来是一脉相承。 见两人皆悄悄屏着呼吸，隐隐掩住口鼻。 陆明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味道属实有点冲。 “呃，哪里能洗漱？”陆明问道。 堂主连忙应答：“王五，快领大人去沐浴更衣。” 堂主与王五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如释重负。 快要绷不住了都。 “大人，这边请。”王五躬身引路。 俩人走后，堂主仍站在原地，沉思良久。 看来黄毛还真不是这位杀的。 就那小子的水平，怎么能碰瓷灵级强者。 可这位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 从来未听说过附近哪出了个灵级强者，穿的也是个标准的穷小子。 若是什么世家官府培养出来天才，肯定都会当做掌中宝，怎么放出来受这般风险。 难不成真是村里横空出世的天才？ 呵，自己怎会有如此可笑的想法。 村里什么情况自己还不清楚？ 资源、师傅、武学都没有，怎么可能能培育出这等天之骄子？ 若是如此，自己这一大把年纪岂不是活到狗身上了？ 所以黄毛去哪了？ 这位又是与谁激战？ 怪哉，怪哉。 堂主怎么也不可能想到—— 这人有挂。 ——————————————— 陆明洗漱完毕，换上王五准备好的衣服。 料子柔软细腻，远比之前那身粗布舒服太多。 身上的伤势已经痊愈了大半，只有背后那块被狗妖撕掉大片血肉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照了照镜子，这次进阶灵级之后，脸庞变得更加白皙且秀气。 说出去是农夫，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其实不是变白了，只是消除了常年种田风吹日晒的痕迹，露出了原本的面目而已。 陆明跟着门外等候的王五，回到堂中。 桌上早已备好饭菜。 陆明看得两眼发光，自从穿越来，哪里见过这般丰盛的饭菜。 他也不客气，扑到饭桌上就开吃。 从他那碗激活金手指的糙米粥开始算起，差不多已经有近两天没吃饭了。 若不是境界的提升，陆明现在估计都要饿的晕过去了。 堂主在一旁看着陆明胡吃海塞毫无形象可言的吃相，眼神愈发迷惑。 这怎么看都是个穷苦出身的小子啊？ 他扭头望向王五，王五耸肩摊手，同样一脸不解。 刚才堂主已经问过王五具体情况。 得知这陆明就是东坡村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若不是昨晚不知与谁拼杀，怕不是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东坡村里竟然还藏着一个灵级高手！ 堂主越想越觉得荒诞，活了几十年，没见过这种怪事。 排除所有错误答案，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其实东坡村里卧虎藏龙，隐藏着许多高手，只是自己兄弟们境界太低，察觉不到？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甚至有点信了。 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同时堂主也确定了，黄毛肯定不是陆明杀的。 这两人平日里无冤无仇，帮里的兄弟们收了这么多年的看青费也相安无事，没道理陆明会突然杀了黄毛，何况还是黄毛主动上门。 据王五所说，陆明家里连张床都没有，有什么可图的？ 更别说，两人的实力差距极大，黄毛哪能把他伤成那样。 堂主正想着，一抬头，只见陆明桌前已撂起高高的一叠空碗。 灵级高手，恐怖如斯。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迟迟未能进阶灵级，是不是吃的不够多？ 过了一会，看陆明已经撑得摊在椅子上，打起了饱嗝。 堂主这才试探着问道：“听王五说，大人是要加入青龙帮？” 陆明抹了抹嘴说道：“对呀。” “那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了，还望大人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陆明敷衍道。 反正他的目标本就不是这些人，而是妖魔。 今日之后，多半也是萍水相逢罢了。 堂主犹豫片刻，眼中露出希冀。 “我有一事想请教大人，不知当讲不当讲。” “就为这顿饭，但说无妨！” “大人可有进阶灵级之法？” 一旁王五手一抖，吓得碗筷都差点扔了。 知道堂主不要脸，没想到竟然如此不要脸。 这青龙帮达到凡级圆满的本就不多，哪个不是天赋极佳？但最终能够进阶灵级的却十不存一。 可见灵级突破之法何等珍贵，岂是能随便问的？ “呃，这个我真不知道。”陆明愣了愣，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就稀里糊涂的突破了。” 自己都是靠系统突破的，哪有什么进阶灵级之法。 堂主大受震撼。 难道真是天赋异禀。 还是不愿告知的搪塞之语。 堂主看着对方如此年轻的脸庞，怕不是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他内心更倾向于前者——这恐怕真是个怪物般的天才。 自己也是在这落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什么样的天之骄子没见过？ 但从没听说过十五六岁能够晋升灵级的。 “堂主，我也有个不情之请。”陆明开口。 “您说。” “我们村以后的看青费，能不能给免了？” “嗯......这我实在没有这个权利，首先帮规不允许，其次我这手下还有一大帮兄弟也得吃饭。”堂主咬了咬牙，仿佛下定决心说道：“不过这次的我就擅作主张免了！” 陆明心想，这次免了也行，等自己灭了青龙帮的妖魔，再多得几次赐福，那以后这一带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再说，以现在的危机程度，想那么远，也没必要。 “也好，那就多谢堂主了。” “客气！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了，何必言谢。”堂主笑容满面。 能卖灵级强者一个人情，这点代价简直太值了。 “我不同意！” 一声冷喝，忽然从门外传来。 第8章 唐长老 众人闻声向门外看去，不知何时，一名身着华服的男子已悄然立于门口。 此人样貌衣着皆与常人无异，唯独那双眼睛—— 呈杏仁状，瞳孔颜色也并非寻常的褐色，竟是琥珀颜色，在堂内光线下流转着骇人的幽光。 陆明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灵级高手，并且看不透是什么境界，应该是比自己高。 这大抵也是妖魔所化。 没想到自己还没去找，便主动送上门了。 此时堂主与王五已慌忙起身迎了上去。 “唐长老，您怎么来啦。” 唐长老冷哼一声说道：“我若再不来，这青龙帮的帮规怕不是要被你们给踩在脚下随便践踏了。” 不等两人解释，他便又转头向陆明说道：“小小一个灵级通脉境的外人，竟也敢指使我青龙帮做事，坏我帮规？” 堂主心中一惊，这事可大可小，若真闹起来，自己可脱不了关系，这堂主之位恐怕难保。 想到此处，堂主连忙道：“唐长老不知，这位兄弟有意加入我们青龙帮，此等高手实为帮中一大助力，只是一点小小的要求，我寻思着为了帮派日后的壮大，这才应允......” “可笑！”唐长老打断他，目光如冰，“我堂堂青龙帮还差一个刚入灵级之人？更何况此人来历不明，我不同意！” 王五听到此话，心中不忿。 自己也是帮里的老资历了，有些事旁人不知，他却清楚：你唐长老不也是来路不明，还好意思说别人？ 但这话王五心里想想就罢了，说是万万不敢说出的，怕不是刚说，转眼就要横尸当场。 这群后来的长老们可皆是心狠手辣之辈，杀起人来眼都不眨。 “你不同意？”陆明缓缓起身，“你是帮主吗？” “呵呵，我虽不是帮主，但......”唐长老语气轻蔑，未尽之言，不言而喻。 听到此话，王五却忍不住了。 本来自己就看不上这帮人，只是仗着修为高便专横跋扈，平日里就不将弟兄们当人看，现在此人竟不将帮主放在眼里，而他早年一起与帮主拼杀，后虽因修为太低被边缘化，但帮主仍是他最敬重之人。 “大胆！你不过是个位长老，却要行帮主之权，是要造反吗？！”王五指着唐长老怒吼起来。 说完，他便后悔了。 完了，这下是真把唐长老得罪死了。 王五手指发僵，有些想收回来，但转念一想，自己收回来丢了面子不说，连带着把帮主的面子也丢了。 王五心一横，妈的，大不了人死鸟朝天。 他便倔强的继续指着唐长老，然而微微颤抖的双腿却出卖了他。 唐长老听到此话大怒：“你个小小的凡级泥腿子也敢跟我上脸色？” 随即，唐长老便一拳轰向王五。 王五见此情形，脑袋一阵混乱，忍不住闭眼，心里默念着—— 要死要死。 然而片刻后，却无事发生。 王五紧张的睁开眼，只见一只修长的手挡在了自己面前。 正是陆明。 “王五所言并不无道理，唐长老为何如此性急，痛下杀手？莫不是真戳中了心中所想？” 唐长老收回手，一双狠厉阴鸷的眼死死的盯着陆明。 他忽的大笑起来：“怎会如此，唐某人只是今日心情不佳，又被这等低贱之人指手画脚，一时没忍住罢了。” 唐长老朝空中抱拳：“本人向来尊敬帮主，怎会想着造反，只是看小兄弟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且来历不明，故方才有些僭越之举。” 他又回头看向陆明，意味深长的问道：“不知小兄弟是否为斩妖司之人？” “斩妖司？”陆明一脸茫然。 堂主此时却一脸恍然大悟。 是了，怎么把斩妖司给忘了？ 斩妖司是朝廷专为斩妖除魔所设的衙门。 其中高手辈出，深不可测。 这等天资恐怖之人，大概只有斩妖司才能培养出来吧。 可是斩妖司已经多年未在落阳城现身，如今却又突然出现？ 也正是因为多年没听到这个名字，自己才没想着此人可能会是斩妖司之人。 唐长老看陆明疑惑的表情不似作伪，又追问道：“小兄弟不知道斩妖司？” “从未听过。”陆明摇摇头。 别说斩妖司了，自己这辈子连东坡村都没出过。 除了经常接触的青龙帮，其他什么世家帮派也都是听村中人闲言碎语中听说，大多也当不得真。 “哦？”唐长老将信将疑，然后突然厉声呵斥，“那你为何要杀了黄毛？” 其实这句话已经有些暴露唐长老的身份，但此时陆明三人正处于震惊之中，都并未发现话语间的漏洞。 堂主惊讶问道：“唐长老为何知道黄毛之事？还如此肯定？” 自己与王五都还不确定黄毛是否真死了。 只是黄毛失踪和陆明身上满是血迹正好碰上，有所猜测而已。 此话一出问的唐长老也是一愣，脸微微僵住，并未回答。 怎么回？说他堂堂一个长老专门过来寻一名普通帮中成员？说他也只是诈陆明而已？ 然而正是堂主这一问，给了陆明反应时间。 “唐长老莫要血口喷人，我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陆明沉声质问。 堂主与王五点头，确实没道理。 两人又看向唐长老，想看他有什么依据。 不料唐长老又大笑起来：“误会误会，看来小兄弟并非凶手。” 陆明微微抹了下手中的冷汗，此人阴晴不定，狡诈多端，险些把自己给诈到了。 自己仅见过两只妖魔，竟都如此难缠。 以后要更加小心。 堂主与王五这才放下心来。 “我就说嘛，陆大人怎么可能会是杀害黄毛的凶手，再说就黄毛那点本事，也不可能重伤陆大人。”堂主恍然大悟道。 听到此话，陆明再次紧绷！ 该死！ 怎么把自己受伤的事给说出来了！ “哦？小兄弟受伤了？是谁？为兄一定为你做主！”唐长老一副要为陆明出头的语气，眼中的寒光却令人不寒而栗。 堂主和王五不知黄毛境界，但唐长老确是知道的。 同样都是灵级通脉境，自然有重伤陆明的可能。 “关你何事？”陆明突然怒道。 众人皆被吓了一跳，就连唐长老都愣住了。 “此人半夜趁我半夜熟睡时暗中偷袭，若不是运气好，便被他得逞了。”陆明咬牙切齿的自顾自说道。 “不知这卑劣之人有什么特征，为兄虽不敢说无所不知，到底多活几年，知道的到是多些”唐长老又问道。 “我也不知，本是黑夜，此人又遮掩面部，可能是害怕被我发现跟脚，也并未使出明显的招式，只靠些下三滥的手段将我重伤，若非如此，我只需三招就能将他擒下！”陆明一副要不是他偷袭我，我随便虐他的那种不服的语气。 唐长老本就看陆明大概率不是斩妖司之人，言语间又如此单纯骄躁，心中戒备稍松，轻声笑道：“陆兄弟莫要生气，待下午我带你去见帮主，凭本帮之力，说不定能帮你寻来那无耻小贼。” “唐长老此话当真？”陆明双眼放光又满脸痛恨“若要让我找到他，我必要抽筋扒皮方解我心头之恨！” “呵呵，自然是真的，咱们帮的小兄弟加入，那日定然是如虎添翼，扶摇直上。” 唐长老走上前来，亲热地搂住陆明的肩膀。 陆明身体猛地一紧，随即连忙放松。 两人在欢声笑语中一同进入堂中，心中却各怀鬼胎。 只剩堂主和王五在门口，面面相觑。 刚才俩人还不对付，转眼又勾搭在一起。 都是变脸高手啊。 第9章 青龙帮总舵 “敢问陆兄弟师承何处？唐某行走江湖数十载，还从未见过似陆兄弟这般年纪就有如此修为之人，实在有些好奇的紧。”唐长老再次笑眯眯地试探道。 陆明拱手一礼，面色如常：“家师性喜清净，早年便有严训，不得在外提及他老人家的名号，还望唐长老见谅。” 这该死的畜生，没有一句废话，每句都在试探。 陆明心中暗骂，不敢放松警惕。 “原来如此，倒是唐某冒昧了。”唐长老面露惋惜，转而又似不经意般问道，“那陆兄弟为何要加入我青龙帮？” “唉，说来惭愧”陆明脸上泛起一丝窘迫，“自从师傅教完我便没了踪影，本也过得自在，可自从昨夜被偷袭之后，这才惊觉江湖险恶，独木难支。久闻青龙帮威名赫赫，便寻思着加入，也好有个依靠。” “哈哈哈哈，此乃人之常情，陆兄弟何必不好意思。”唐长老脸上笑容愈发强烈，“那还更待何时，不如现在就随我去见帮主如何？” “全凭唐长老安排。” 唐长老见陆明神色仍有几分拘谨，眼中精光一闪，忽然笑道：“既入我帮，那便是自家兄弟。我知陆兄弟心系村中父老，从今往后，东坡村的看青费便免了，本帮还会派专人庇护，如何？” 陆明闻言，脸上顿时露出难以掩饰的激动与感激：“多谢唐长老！多谢长老！” 见这畜生态度愈发客气，陆明也是心生警觉。 他可不信，自己漏洞百出的话，这狡诈多端的唐长老能相信。 心里必然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 自己万万不能大意。 “小的......小的能否一同前去。”王五在一旁忐忑道。 唐长老一眼便看穿王五的心思说道：“放心！若陆兄弟能加入，少不了你的功劳！” “谢谢长老！”王五大喜连声谢道。 说罢，两人便不再废话。 一同登上马车，前往青龙帮。 途中，陆明得知唐长老名为唐孤野。 陆明心中冷笑，这名字倒是与这老畜生一身阴森气息相配得很。 此后一路，陆明索性闭目养神，毕竟言多必失，多说多错。 而唐孤野也不再言语，只是那双幽深的眸子时不时落在陆明身上，若有所思。 两个时辰后，两人终于抵达青龙帮总舵。 青龙帮依山而建，从山脚便设下重重关卡，哨位森严。 陆明站在巍峨的大门前，仰头看着眼前依山势层层而上的楼阁有些失神。 本以为青龙帮不过是个势力大些的江湖帮派。 没想到，竟如同宗门一般，气势磅礴。 怪不得，这群妖魔会混入其中，必然大有所图。 随即两人上山，有唐孤野在自然一路通畅无阻。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山巅的青龙帮大殿。 还未进殿，便听到里面传来争执之声。 “这赤火帮都骑到咱们脖子上撒野了！还有什么可商议的？明日我就带着兄弟们去干他们！” 一个粗犷的声音怒吼道。 “霍岩兄稍安勿躁。”另一道较为沉稳的声音劝道，“赤火帮实力不弱，贸然开战，恐两败俱伤，还需从长计议。” “帮主，我看你现在是家业越大，胆子越小了吧！”那被称作霍岩的声音愈发急躁，“这般忍气吞声，底下兄弟们怎么看，还以为我们怕了他们！” “霍岩！注意你的分寸！”又有一人出声呵斥。 “哼！反正这口气我忍不了！你们怕事，我霍岩可不怕！” 殿内一时吵成一团。 “吵什么？成何体统！”唐孤野冷着脸，领着陆明进入殿中。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数道目光落在陆明身上。 只见那名叫霍岩的男人，身形高大，裸露的臂膀上汗毛浓密，行动间仿佛一头人形巨熊，更是目光热烈地盯着陆明。 “此人是谁？”霍岩伸出毛茸茸的手指指着陆明问道。 “这是我在山下遇到的陆明，陆兄弟，年纪轻轻便已是灵级修为。”唐长老介绍道。 “灵级？”殿中几人皆露出惊容。 看着陆明那才大概十五六岁的脸庞，竟然已是灵级？ 有些难以置信。 有几人眼珠直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咦，这般年纪的灵级？来来来，接我一掌试试深浅” 话音未落，霍岩便冲了上去，一掌拍来。 众人皆未阻止，也想看看陆明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陆明只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心中警觉。 双掌交错护于身前。 砰！ 一声闷响，陆明瞬间身形不稳，倒退三步方才止住。 霍岩收回手，扭了扭脖子，咧嘴一笑，惊喜道：“不错不错，竟然能抗住我五成功力的一掌，不算水货。” 陆明此时只觉得双手乃至双臂发麻，虽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忍不住震惊。 竟然随便派出一人，就如此强悍。 自己这趟，不会真是羊入虎口，来送死的吧。 陆明缓缓的扫过殿中的人们。 不知道哪些是人，哪些是妖。 有了黄毛狗妖的前车之鉴，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敢随意开启破妄法眼。 但随着灵级的提升，现在破妄法眼就算不开启，也能感受到这殿中浓郁的血腥和妖气。 这里面的妖魔肯定不止唐孤野一个。 此时唐孤野才慢悠悠地说道：“你个武痴，莫要吓跑了我好不容易找来的绝世天才。” 霍岩憨憨地笑道：“嘿嘿，无妨无妨，我手上自有分寸。” 唐长老不理他，转头向居中那位气度沉稳、面色略显疲惫的中年男子说道：“帮主，陆兄弟为东坡村人，有意加入我们青龙帮，不知帮主意下如何。” “东坡村人？”旁边一位眼神精明的老者插话，“那破地方，还能出这等天才？” “哈哈哈，本来我也不信，但手下兄弟确认，陆兄弟确实为土生土长的东坡村人，可见其天赋之恐怖超乎想象。” 帮主扭头看向众人：“我没意见，各位兄弟觉得呢？” 其他几人交换了眼色，看了看唐孤野，又打量了一番陆明，纷纷道：“没意见。” 但此时唐长老却眼睛一转说道：“不过，帮中规矩不可废，陆兄弟虽是天纵之才，但要想加入我青龙帮，这投名状却是少不了的，帮主您说对吧。” 还未等帮主开口，霍岩便吵道：“这不简单！明日就让他随我去干赤火帮不就行了！” 帮主沉吟片刻说道：“赤火帮的事不急着决定，此时已天色不早，先给陆兄弟接风洗尘，庆祝我青龙帮又添一灵级高手。” 第10章 帮主 夜幕低垂，青龙帮总舵，灯火通明。 大殿之内，推杯换盏，酒香肉香混杂着脂粉气，熏得人有些头昏脑涨。几名身着薄纱的舞姬在中央扭动腰肢，丝竹声靡靡入耳。 陆明坐在次席，面前摆着一张紫檀木桌，桌上佳肴琳琅满目。 清蒸熊掌、红烧鹿筋、百年陈酿的女儿红，甚至还有几盘在这个季节罕见的水灵瓜果。 他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肉片放入嘴中，油脂在舌尖化开，确实美味。 可他吃得心里发堵。 这一桌酒席，怕是抵得上东坡村全村人十年的口粮。 他想起自己的爹娘，但凡吃的能有这顿酒席的十分之一，又何至于如此？ 而在这里，这些所谓的江湖豪杰、帮派高层，随手洒出的酒水，都是穷人命里求不到的甘霖。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古人诚不欺我。 陆明放下筷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这世道，不仅妖魔吃人，人也在吃人。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掀桌子了。 “陆兄弟，怎么不动筷子？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坐在对面的唐孤野端着酒杯，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笑眯眯地盯着陆明。 “唐长老说笑了，”陆明脸上立刻堆起没见过世面的憨笑，挠了挠头，“我这穷苦出身，哪见过这种神仙吃食，光看着都舍不得下嘴……正琢磨能不能打包点，回去祭拜先人。” “哈哈哈，陆兄弟真是至孝之人！”唐孤野放声大笑，眼底的轻蔑一闪而过，“尽管吃！管够！进了青龙帮，荣华富贵那是享之不尽！” “多谢唐长老！” 陆明佯装感激涕零，心里却在疯狂翻白眼。 吃你大爷，早晚把你做成刺身。 酒过三巡，陆明顿感尿意上涌。 “各位兄弟，在下不胜酒力，去放个水，失陪片刻。”陆明起身告罪。 帮主沈青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只是那疲惫的眼神在陆明身上停留了一瞬。 霍岩那个大块头此刻正抱着一只烤乳猪狂啃，满嘴流油，含糊不清地嚷嚷道：“陆兄弟，快去快回！咱俩还没喝透呢！” 陆明笑着应下，转身走出了大殿。 一出殿门，夜风裹挟着凉意扑面而来，吹散了不少酒气。 陆明深吸一口气，顺着回廊向后山走去。青龙帮总舵极大，假山园林错落有致，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阴影，宛如鬼魅。 走着走着，陆明脚步微微一顿。 有人跟着。 虽然对方气息收敛到了极致，甚至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但陆明还是察觉到了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窥视感。 是唐孤野？还是那个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的霍岩？ 陆明不动声色，继续向前，直到拐入一处偏僻的假山群后，四下无人，唯有虫鸣。 他解开裤带，却并没有放水，而是慢条斯理地系好，随后猛地转身，目光如电射向那片阴影。 “看了这么久，不出来聊两句？我可没有被人参观方便的癖好。” 周遭静了片刻。 “果然敏锐，不愧是年纪轻轻便晋升灵级的天才。”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阴影中一人缓缓走出。 陆明瞳孔微微一缩，肌肉瞬间紧绷。 来人不是阴险的唐孤野，也不是狂暴的霍岩。 竟然是帮主，沈青。 沈青背负双手，脸上没了大殿之上那种醉意与疲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与深沉。 “帮主好雅兴，放着满堂宾客不顾，跑来这后山看我撒尿？”陆明似笑非笑，体内灵力已暗暗运转。 沈青没有理会陆明的调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开口问道：“你为何杀了黄毛？” 陆明心里咯噔一下。 好家伙，你们青龙帮是搞批发的吗？ 诈我？又来这招？ 上午那个唐孤野诈完，晚上帮主亲自来诈？这帮派文化是不是叫“狼人杀”？ 陆明面色不变，一脸茫然：“帮主此话怎讲？上午唐长老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那只是个误会……” 沈青打断了陆明的表演，语气平淡，却字字珠玑：“吃饭的时候我已经派人查过了，你邻居说与你打斗的，好像是个黄色头发，但这还是其次。” 陆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说来也巧，我修炼的功法恰巧对血比较敏感。” 沈青看着陆明，眼神锐利：“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妖魔之血的臭味。” 陆明沉默了。 这特么就尴尬了。 这世界的手段真是防不胜防，自己都洗过澡，换了身衣服，都能被发现。 那只能自认倒霉了。 不对！ 妖魔之血？ 陆明惊讶抬头：“你知道黄毛是妖魔？” 沈青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眼中满是悲凉，“我这青龙帮，如今都要变成妖魔窝了，我身为帮主，若是连这点都不知道，早就被它们生吞活剥了。” 这帮主，有点东西啊。 “你是怎么发现的？”陆明好奇道。 沈青转过身，望着远处灯火辉煌的大殿，声音幽幽：“两年前，帮里来了一位新的客卿，实力强横。我本大喜，设宴款待。当晚酒醉，我起夜路过他的院子，听见里面传来咀嚼骨头的声音。” 沈青顿了顿，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我透过门缝，看见他正在啃食一名帮众……那模样，除了妖魔，我想不出其他的解释了……” “况且，我刚和你说过，我的功法有些特殊，会更容易发现他们的破绽。” “只可惜，等我彻底确定的时候，已经晚了。这帮里，早就烂透了。” 陆明心里一沉。 看来局势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烂。 “我也发现了一些规律。”沈青深吸一口气，似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这群妖魔虽然能化作人形，但身上大多会保留着一些畜生的特征。” 陆明点头，唐孤野那双琥珀色的竖瞳确实不像人类，还有黄毛那一头黄发。 陆明叹了口气，摊了摊手，瞬间卸下了那副憨厚的伪装，恢复了原本的冷冽气质：“行吧，既然帮主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再装也没意思。没错，人是我杀的。” “理由？” “他想杀我，我就杀了他，这理由够不够？”陆明反问。 “不够。”沈青摇摇头，“你杀了黄毛，不仅不逃，反而主动加入青龙帮。别跟我说你是为了荣华富贵，你眼里的那股子厌恶，藏得虽然好，但在我这双老眼里，还是太明显了。” 沈青上前一步，逼视着陆明：“你究竟为何而来？” 陆明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 从见面开始，这人就一直表现得像个被架空的傀儡，唯唯诺诺，优柔寡断。但此刻，这股压迫感却实打实地告诉陆明，这货是个老银币。 既然已经被揭穿，索性赌一把。 “为了斩妖除魔。”陆明直视沈青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空气再次死寂。 然而，预想中的讥讽并未出现。 沈青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泛起自嘲，轻轻吐出一口气：“原来如此……我就知道，斩妖司不会彻底放弃落阳城。” “我不……”陆明刚想说我不是斩妖司的人，但转念一想，扯虎皮做大旗似乎更有利，解释起来也麻烦，干脆闭嘴默认。 “陆明，虽然你天赋异禀，但你现在太弱了。”沈青转过身，上下打量着陆明，有些失望，“灵级通脉境，在这群妖魔面前，不过是稍微可口一点的血食。你有几成把握斩妖？” “这个就不劳帮主费心了，我自有手段。”陆明自信一笑。 开玩笑，我有挂。 沈青沉思片刻，恍然大悟道：“看来附近有你斩妖司的前辈坐镇？” 陆明保持高深莫测的沉默。 那还能怎么说？ 说全凭我一人足矣？ 这话要是说出来，帮主只会把我当做大傻…… “那我就放心了，我会帮你们创造机会。”沈青松了口气，似乎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那帮主打算怎么帮我？”陆明问道。 “今天白日不是说要什么投名状嘛。”沈青沉声道，“明日我会支持霍岩，让他带你一起去赤火帮，这样你们就能趁机下手，逐个击破。” 陆明一愣：“霍岩？那个大块头？” 他对霍岩印象还算不错，虽然是个武痴，下手重了点，但看起来直爽豪迈，没什么心机，不像唐孤野那种阴逼。 “让霍岩这个傻大个跟我一起去也好，关键时刻还能让他当个肉盾。”陆明摸了摸下巴。 沈青闻言，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陆明。 “你觉得霍岩是傻大个？” “难道不是吗？” “呵呵。”沈青冷笑一声，“你以为他那一身浓密的体毛是为了御寒？” 陆明心头一跳：“什么意思？” “因为他根本褪不干净那一身熊毛！”沈青压低声音，语气森然，“霍岩是比唐孤野更早混进来的妖魔！也是吃人最多的一个！他那所谓的‘直爽’，不过是掩盖他兽性的伪装罢了。你真以为他刚才那一掌只用了五成力？他那是想试探你的肉身强度，看你好不好下口！” 陆明只觉头皮发麻。 卧槽。 我想拿人家当肉盾，人家想拿我当刺身？ 这青龙帮里，到底还有没有正常人？ “多谢帮主提醒。”陆明深吸一口气，抱拳道，“既然如此，那明日……” “两位不在殿中吃酒，怎么跑到这种偏僻之地吹冷风？” 一道突兀的声音陡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密谋。 陆明和沈青同时身体一僵。 这声音…… 阴柔、尖细，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 两人缓缓转头。 只见假山之上，月光背阴处，一道修长的身影不知何时立在那里。 唐孤野双手背后，那双琥珀色的竖瞳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绿光，嘴角挂着一抹诡异至极的微笑。 “而且，还聊得这般投机？不知能不能让唐某也听听？” 陆明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家伙，听到了多少？ 第11章 断魄刀 陆明心脏虽沉入谷底，面上却丝毫不显。 他慢条斯理地将腰带系好，动作从容地仿佛是在自家后花园散步，而非面对一头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灵级妖魔。 “唐长老这话说的，”陆明转过身，随手理了理衣摆，嗤笑一声，“路上碰见，随便聊聊，有意见？” 唐孤野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二人。那双琥珀色的竖瞳微微收缩，试图从陆明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可惜，他什么也没看到。 陆明脸上只有被打扰后的不耐烦，以及一丝少年得志的狂傲。 沈青此时也反应过来，这位在帮主之位上隐忍多年的中年人，演技同样炉火纯青。 他板起脸，端起帮主的威严道：“唐长老，陆兄弟初来乍到，我多问了几句家常。怎么，这也需要向长老汇报吗？” 唐孤野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空气仿佛凝固，只有远处大殿传来的丝竹声隐约可闻。 片刻后，唐孤野突然笑了。 那笑声尖锐刺耳，听得人耳膜生疼。 “帮主言重了。”唐孤野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落在两人身前三丈处，“属下只是担心这后山夜深露重，怕有些不开眼的宵小之辈伤了帮主和陆兄弟。” 他说着“宵小之辈”，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陆明。 “多谢唐长老关心。”陆明毫不示弱地回瞪过去，甚至还挑衅地往前迈了一步，“不过我这人命硬，一般的宵小要是敢来，我正好拿来下酒。” 唐孤野眼睛眯成一条缝，杀意在眼底一闪而逝。 但他终究没有动手。 “那是自然，陆兄弟少年英雄，将来必成大器。”唐孤野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既然帮主和陆兄弟还有雅兴，那唐某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他深深看了一眼沈青，转身融入黑暗之中，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好险。”沈青低声道，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陆明也是身体一松。 刚才那一瞬间，他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走吧。”陆明拍了拍沈青的肩膀，“戏还没演完，回去继续喝。” 沈青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回廊向大殿走去。 夜风吹过，树影婆娑。 待两人走远后，刚才唐孤野站立的假山后方，黑暗一阵扭曲。 原本应该离去的唐孤野重新显现出身形。 “不杀了他们吗？” 一道沉闷如雷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 那体型如熊般的霍岩也走了出来，手里还抓着一只啃了一半的烧鸡，满嘴油光。 他嚼碎鸡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那小子肉嫩，吃起来肯定带劲。至于沈青，哼，一条两面三派的老狗，还想翻天？” 唐孤野瞥了这个满脑子只有吃的蠢货一眼，冷哼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没发现那小子不对劲吗？” “有啥不对劲？不就是个刚入灵级的小崽子？”霍岩不屑地吐出一块碎骨。 “今天我几乎已经确认这小子不是斩妖司之人，但刚刚他却又承认了。” “但根据府里消息，斩妖司应该是抽不出来人手，很是奇怪……” 霍岩烦躁地挥挥手：“管他那么多，先吃美了再说！” 唐孤野真想一拳打爆这蠢货脑袋，妖王怎会派这玩意儿来。 “蠢货！”唐孤野骂道。 “哦！你不蠢！那你知道黄毛为何主动找上这小子吗？” “不知道，黄毛这蠢货，我安排他另有任务，没想到竟然擅自出手，还被一个小毛孩反杀了，这也是我拿不准的地方，到底是这小子杀了黄毛，还是他有什么背后之人杀了他。”唐孤野越想越觉得水深，“若是他背后真有斩妖司的高手坐镇，杀了小的，引来老的，你是嫌命长？现在我们在落阳城的布局正是关键时刻，决不能节外生枝，我得优先把这个消息传过去。” “我就说黄毛脑子还不如我。”霍岩沾沾自喜，“那咋办？就这么干看着？” “不急。”唐孤野阴冷一笑，“明天他不正好要杀你嘛？到时候就知道他背后有没有人了。” “那要有人我不就死了吗？”霍岩急道。 “若真有人，你死了我们还能跑，总比都死了好！” “你！” “妖王有令，此地，听我的。”唐孤野语气斩钉截铁，“明日记着，未确定前，莫要出手。” “……知道啦！啰嗦！” …… 宴席散去，已是月上中天。 青龙帮的厢房内，陆明盘膝坐在床上，却没有修炼。 他在等。 果然，不到三更时分，房门被轻轻敲响了三下。 “陆兄弟，睡了吗？”门外传来沈青刻意压低的声音，不再有半点醉意。 “进来吧，门没锁。” 沈青推门而入，走到桌边，借着微弱的烛光，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布包。 “这么晚过来，帮主不会对我有什么想法吧？”陆明挑了挑眉，打趣道，“我可没有龙阳之好。” “陆兄弟说笑了，这时候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沈青苦笑一声，将布包推到陆明面前。 陆明没接话，目光落在那布包上：“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陆明伸手解开，里面是一本线装古籍。 书页泛黄，封面上四个苍劲大字——《断魄刀》 仅仅是看着这四个字，陆明便觉得一股凌厉的刀气扑面而来，刺得双目隐隐作痛。 好东西！ 这绝对不是凡品，至少是灵级！ “这本秘籍，是我早年间在一处古墓中偶然所得，可惜我资质愚钝无法修炼。“沈青深吸一口气，神色肃然，“我知道，以陆兄弟的天赋，即便在……那个地方，肯定也是备受重视。这东西未必入得了你的眼。” 他说着，自嘲地摇了摇头。 陆明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沈青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陆明：“这本刀法留在我手里，不过是明珠暗投。今日我便将它赠予你，只求你能……” “求我替你杀光那群妖魔？”陆明打断了他的话，似笑非笑。 沈青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杀妖魔，是为了落阳城的百姓，也是为了你自己。我只求一点，若是将来青龙帮覆灭，你能看在这本刀法的情分上，给我沈家留一条血脉。” 陆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看着沈青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睛，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老狐狸，嘴上说是因为自己天赋好，实际上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青真正想讨好的，恐怕是自己背后那位并不存在的“斩妖司师尊”。 这本秘籍，说是给自己，其实是上供斩妖司的一份投名状。 用一本用不上的秘籍换取高人的庇护，这买卖做得值。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陆明根本没什么师尊。 至于天赋？ 陆明心里冷笑。 若不是有系统，自己现在还在为那五升米发愁，怕是连那只狗妖的一爪子都接不住。 不过，送上门的好处，哪有不收的道理？ “帮主太客气了。”陆明一把抓过秘籍，揣进怀里，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推辞的意思，“既然是帮主的一番心意，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至于沈家的血脉……我尽力。” 这就是一句空头支票，但沈青听了，却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好！有陆兄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沈青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切的笑容。 他站起身，深深地看了陆明一眼，再次拱手一礼，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陆明盘膝坐在床上，将怀里的《断魄刀》掏了出来。 刚才在沈青面前装得风轻云淡，其实他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他现在空有一身灵级修为和蛮力，攻击手段却什么都没有，实在是太寒碜了。 这本刀法，简直是雪中送炭。 陆明深吸一口气，翻开书页。 【叮！检测到灵级下品功法《断魄刀》，是否收录？】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陆明心中狂喜。 没想到系统还有这功能。 果然是灵级。 冰心诀已经那么厉害，也才同样是灵级下品。 这刀法放在落阳城这种边境小城，绝对是镇族之宝级别的存在。没想到沈青这老小子居然真舍得拿出来。 “收录！”陆明在心中默念。 手中的古籍瞬间化作一道流光，钻入他的眉心。 海量信息如潮水涌入。 陆明闭着眼，只觉得脑海中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小人。 那小人手持长刀，一遍遍地演练着刀法。 起手、挥刀、斩击。 每一刀都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仿佛要将人的魂魄都一刀斩断。 断魄，断魂。 不求防御，只求一击必杀！极端暴力的美学！。 片刻后，陆明睁开眼。 双眸中，似有刀芒闪过。 他打开系统面板。 【宿主：陆明】 【境界：灵级（通脉境初阶）】 【功法：冰心诀（灵级下品，小成）】 【武学：断魄刀（灵级下品，未入门）】 【特殊能力：破妄法眼（S级）】 【乾坤纳贡：进度：10/100（灵级物品）】 “未入门……” 陆明揉了揉眉心。 收录的时候，系统已经替自己演化过一遍了。 但还是未入门。 以自己的悟性，这门灵级中品的武学不知道要修炼到什么时候了。 急需进度点。 可明日……如何杀那远强于己的霍岩？ 方才从沈青处得知，青龙帮妖魔多为通脉境，唐孤野、霍岩等数人，则是更高一阶的练气境。 虽想问后续境界具体为何，但他忍住了。 毕竟若是真问了，那面会引起怀疑。 陆明烦躁地挠了挠头。 前有强敌，刀法未成。这局，该怎么破？ 第12章 断魄刀圆满！ 翌日清晨，青龙帮议事大厅喧闹得像个菜市场。 “打！必须打！” 霍岩的大嗓门震得房梁上的灰尘扑簌簌往下掉。这头伪装成壮汉的熊妖一脚踩在红木椅子上，唾沫星子横飞：“赤火帮那群孙子欺人太甚，昨晚又在城南坊市挑衅我们弟兄，还抢了咱们两车药材！帮主，这口气你能忍，老子忍不了！” 坐在上首的沈青面露难色，手指在扶手上不安地摩挲着。 “既然……既然霍长老战意如此高昂，”沈青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咬牙道，“那就依霍长老所言。只是赤火帮毕竟根基深厚，不可轻敌。” 说完，沈青转头看向陆明，眼神隐晦地闪烁了一下：“陆兄弟，正好借此机会立威。这次攻打赤火帮，就由你和霍堂主一同前往，如何？” “没问题。”陆明随口应下，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狂傲笑容，“正好手痒，去松松筋骨。” “好！”霍岩哈哈大笑，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在陆明肩头，“爽快！比那些磨磨唧唧的娘们强多了！走，哥哥带你去杀人！” …… 半个时辰后，赤火帮总舵大门前。 两帮人马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赤火帮帮主是个红脸胖子，此刻正气急败坏地指着霍岩鼻子大骂：“姓霍的！你特娘的还要不要脸？老子昨晚在被窝里睡得好好的，什么时候派人去抢你们药材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想吞并我就直说，少在那放你那狗臭屁！” 霍岩掏了掏耳朵，一脸无赖相：“少废话，我说你抢了就是抢了。弟兄们，给我杀！今晚去赤火帮库房喝酒！” “杀！” 青龙帮的一众打手早就按捺不住，挥舞着兵器就冲了上去。赤火帮被逼无奈，只能仓促应战。 刹那间，喊杀声震天，鲜血飞溅。 陆明站在混乱的人群后方，冷眼旁观。 这俩帮派都是致使自己这些贫民在这乱世难以生存的根由之一。 谁死了都不冤枉。 “喂！新来的！” 霍岩一脚踹飞一个赤火帮弟子，扭头冲陆明喊道，“你怎么还不出手？在那看戏呢？这可是你的投名状！” 陆明手扶着帮中取来的长刀，懒洋洋道：“一群杂鱼，不值得我动手。倒是霍堂主威风凛凛，让小弟大开眼界。” “哼！” 霍岩嗤笑一声，也懒得管他。只见他抬起左手，在他那粗大的食指上，一枚不起眼的黑色铁环突然闪过一道幽光。 嗡！ 空气微微震荡，一把足有门板大小、通体乌黑的双刃巨斧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那巨斧看起来至少有千斤重，斧刃上暗红色的血槽干涸发黑，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煞气。霍岩单手提着巨斧，就像拎着一根稻草，那种纯粹的力量感极具视觉冲击力。 陆明瞳孔骤然收缩。 储物戒指？ 这头蠢熊手里竟然有这种宝贝！ 陆明盯着那枚戒指，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这要是献祭了，得多少进度点？ “看傻了吧？”霍岩捕捉到了陆明的眼神，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巨斧，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声，“没见过这种好东西？” 陆明收起眼中的贪婪，装作惊讶的样子：“霍堂主好手段，从未见过这等宝物。” “那是！”霍岩咧开大嘴，露出满口黄牙，“前些年宰了个路过的倒霉蛋，从他手指头上撸下来的。可惜里头空间不大，也就装得下这柄‘开山斧’和几坛子酒。” 他说得轻描淡写，陆明却听得心惊。 路过的倒霉蛋？怕是哪个宗门外出历练的弟子被这妖魔给吃了。 陆明目光下移，落在那柄巨斧上。 本来还正愁着如何杀这熊妖—— 如果巨斧献祭了，说不定能凑够一次赐福。 正常战斗中自然无法献祭敌人的兵器，毕竟需要物体静止不动且等待乾坤纳贡的启动时间。 但若是能将这巨斧偏在手上呢？ 对方是霍岩这蠢货，说不定还真有些机会。 陆明心思急转，突然嗤笑一声，摇了摇头：“霍堂主，咱们既然是兄弟，你这就没意思了。拿个假货出来唬弄人？” 霍岩一愣，随即大怒：“放屁！老子这是货真价实的灵兵！” “灵兵？”陆明满脸不信，指着那巨大的斧面，“这玩意儿看着门板一样大，你要说是实心的，少说也得千斤重。我看你提着跟玩灯草似的，必定是空心的样子货，专门吓唬赤火帮那群软蛋的吧？” “放你娘的屁！千斤重的家伙，在老子手里自然轻便！”霍岩气得鼻孔喷出两道白气，身为以力量著称的熊妖，最受不得别人质疑他的力气。 “我不信。”陆明双手抱胸，一脸欠揍的表情，“除非你让我上手掂量掂量。要是真有千斤重，我陆明当场给你磕头认错，喊你一声亲爷爷！” “好！老子这就让你死心，待会儿压断了你的狗手，可别怪老子没提醒你！”霍岩狞笑一声，咣当一声将巨斧砸在陆明脚边，“给老子提起来试试！” 陆明两眼放光，那表情就像看见肉骨头的饿狗，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抓向斧柄。 霍岩双臂抱胸，等着看笑话。 陆明的手指触碰到了冰凉的斧柄。 沉。 确实沉。 陆明深吸一口气，装出一副吃奶的力气，脸红脖子粗地将巨斧缓缓提离地面三寸。 “好……好沉！真是好宝贝！”陆明咬着牙赞叹，额头上甚至憋出了青筋。 霍岩看他那副狼狈样，忍不住嗤笑出声：“行了，别硬撑了，小心闪了腰。赶紧放下，老子还要去砍那红脸胖子的脑袋。”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接回斧头。 陆明抬起头，冲着霍岩露出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他心念一动。 “系统，献祭！” “霍堂主，这宝贝确实不错，我很喜欢。” 霍岩一愣：“啥？” 下一秒。 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光影特效。 陆明手中那柄重达千斤、煞气逼人的巨斧，凭空消失了。 就这么突兀地没了。 陆明双手都还保持着虚握的姿势。 【叮！献祭灵级下品兵器‘开山斧’，获得乾坤纳贡进度+120。】 【当前进度：130/100】 【叮！进度已满，请宿主在以下三项奖励中选择一项】 【C级奖励：灵级下品功法强化卡一张。】 【C级奖励：灵级下品武学强化卡一张。】 【A级奖励：灵级下品武学圆满卡一张。】 A级奖励！ 陆明心中狂喜。 灵级下品武学圆满卡！ 同时他也注意到，灵级之后的奖励，划分的更加细致了。 毫不犹豫。 断魄刀！强化！ 于此同时，他迅速拍了拍手上的灰，一脸无辜地看向面前彻底石化的霍岩。 霍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眨了眨那双豆大的熊眼，看看陆明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看地上空荡荡的青石板。 然后，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还是没有。 一股荒谬感直冲天灵盖。 “斧……斧子呢？”霍岩的声音都在颤抖，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刚才还在眼皮子底下的！怎么一眨眼就没了？变戏法也没这么快的吧？ 陆明一脸茫然地摊开手，甚至还左右张望了一下，演技极其浮夸：“哎？是啊，斧子呢？刚才还在我手里的，怎么‘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他转过头，极其认真地看着霍岩：“霍堂主，你这斧头是不是有什么灵性？认主？自己飞回戒指里去了？” 霍岩下意识地感应了一下储物戒。 空空如也。 一股热血瞬间冲上脑门，霍岩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不是傻子！ 兵器怎么可能自己飞走！ 这小子搞鬼！ “陆！明！” 一声咆哮如平地惊雷，震得周围正在厮杀的帮众都停下了手。 霍岩双目赤红，原本人类的手臂骤然膨胀，衣服被撑裂，露出了覆盖着黑毛的粗壮熊臂。他死死盯着陆明，杀意如火山喷发。 “你特娘的把老子斧头弄哪去了？！” “交出来！不然老子活撕了你！” 【叮！断魄刀已升至圆满。】 悦耳的系统声在耳边响起，终于不用装了。 陆明退后一步，脸上却再无半点之前的谄媚与惊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杀意。 那双眸子里，似乎真的有刀光在一点点亮起。 “想要啊？” “下地府去找吧。” 第13章 这一刀会很快 “还我斧来！！” 霍岩嘶吼，声浪炸开，混着浓烈的腥风。 他原本魁梧的身躯再次膨胀，布帛撕裂声连成一片。 黑毛疯长，肌肉如充气的岩石般隆起。 不过眨眼间。 便化作一头三米高的直立巨熊。 阴影投下。 压迫感让周围空气都变得粘稠。 巨掌抬起，指尖寒芒森森，挟着凄厉的风啸，对着陆明当头砸落。 这一击，足以拍碎千斤巨石。 “妖怪啊！！！” 周围青龙帮和赤火帮的帮众吓得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往外圈撤，生怕被这熊妖发疯波及。 陆明没动。 他只是握住了刀柄。 拇指轻推。 甚至没人看清他是如何拔刀的。 只听见“锵”的一声脆响。 一抹惨白凄厉的刀光如冷电乍现，毫无征兆地在霍岩那粗壮的手腕处绽放。 断魄刀！ 系统灌输的不仅是招式，更是千锤百炼的肌肉记忆。 噗！ 一只硕大的熊掌应声而飞，切口平滑如镜。 灼热的血液从霍岩手腕处喷涌而出！ “啊！！！你该死！！！” 霍岩痛吼暴退，断腕处肌肉蠕动，竟在几息之间强行止血。 妖魔体质，恐怖如斯。 陆明忍不住感叹。 “你这年纪不仅达到灵级，竟然还掌握了一门灵级武学！”霍岩咬牙，然后咆哮道，“但你想杀我？做梦！” 随即霍岩张开血盆大口，暗红色的妖力在喉间汇聚，猛然爆发出一声震天咆哮！ “吼——！！” 肉眼可见的声浪如重锤般狠狠砸在陆明脑海。陆明只觉识海剧震，眼前世界瞬间扭曲，耳鼻溢血。 不好！ 体内冰心诀疯狂运转，一股清凉之意如冰泉灌顶，强行冲散了那股眩晕。 刚恢复清明，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掌已带着腥风呼啸而至！ 避无可避！ 陆明勉强双手将长刀撑于身前。 砰！ 精钢长刀应声崩断，碎片四溅，在他脸颊划出数道血痕。 巨力传来，手臂骨裂声微响。 陆明被震得连退数步，方才止住身形。 “有些麻烦。” 陆明面无表情地抹去脸上的血迹。 但也仅仅是麻烦而已。 他竟不退反进，手持断刃，再次冲向霍岩。 “哼！同样的招式，你以为我还能被伤第二次吗？”熊妖嗤笑，挥爪相迎，这次留了三分力，防着那诡异的快刀。 就在双方即将再次碰撞的刹那—— 陆明突然笑了。 破妄法眼！ 开！ 陆明双眸之中，金色火焰骤然升腾。 世界在他眼中仿佛瞬间放慢，熊妖的身躯被拆解成无数线条。 那坚不可摧的厚实皮毛下，一处因刚才咆哮而气血翻涌导致防御薄弱的弱点，清晰地浮现在陆明视野中。 陆明脚下发力，地面青石炸开一圈蛛网般的裂纹。 他迎着那呼啸而来的巨掌，身形矮了一截，几乎是贴着地面滑了过去。 断刀上撩。 “找到了。” 锵！ 如龙吟，如鬼啸。 “你……” 霍岩庞大的身躯骤然僵直，挥出的巨爪停滞在半空。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没入自己咽喉的断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他想转身，想怒吼，但生机正随着狂喷的黑血飞速流逝。 但他动不了。 一条细若游丝的血线，缓缓浮现在他那长满黑毛的脖颈上。 陆明拧腕，横拉！ 血线崩裂。 滚烫的黑血如水柱般喷涌而出，足足溅射出三丈远。 霍岩那颗硕大的熊头，骨碌碌地从脖子上滚落下来，砸在青石板上弹了两下，那双眼睛里还残留着刚才的惊愕与暴怒。 那庞大的无头尸体晃了两晃，轰然倒塌，激起一片尘土。 整条长街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帮众面色如土，噤若寒蝉。 陆明对周遭目光视若无睹，径直走到尸身旁。 弯下腰，在外人看来似乎是在搜尸，实则手掌已经贴在了那厚实的熊皮上。 “乾坤纳贡，启动。” 霍岩的尸体瞬间消失。 【叮！献祭灵级通脉境妖魔！进度+80】 【当前进度：100/100】 【叮！进度已满，请选择奖励。】 【C级奖励：灵级下品功法升级卡。】 【B级奖励：随机灵级下品兵器一把。】 【B级奖励：洗髓丹一枚。】 陆明扫了一眼选项，毫不犹豫。 “灵级下品功法升级卡，升级《冰心诀》！” 兵器只是外物。洗髓丹的效果也并不明确，唯有实力，才是此刻安身立命的根本。 轰！ 随着选择确认，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庞大且冰寒的能量，瞬间在陆明体内炸开。 如果说之前是涓涓细流，那现在就是冰河倒灌！ 咔嚓！咔嚓！ 陆明仿佛听到了体内某种枷锁碎裂的声音。 原本游走在经脉中的内劲，在这股寒流的冲刷下发生了质变。无色的内劲迅速凝结、压缩，最终化为了一缕缕淡蓝色的、实质般的气流。 灵气。 练气境！ 【叮！《冰心诀》已提升至大成境界。】 【恭喜宿主突破凡俗桎梏，晋升炼气境（入门）。】 【乾坤纳贡：进度0/200】 “果然，晋升后乾坤纳贡所需进度也会随之提升。”陆明心道，却无多少波澜。 根据之前的经验，再加上刚才献祭巨斧时显示的奖励都是灵级下品。 他便有所猜测。 他抬起手，心念一动。 嗡！ 空气微微震颤，一股森白的寒气瞬间从他掌心喷薄而出，竟然离体三尺而不散，周围地面的青石板上瞬间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灵气外放！ 陆明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五感通透到了极点。 他低头看了一眼孤零零躺在血泊中的储物戒指，伸手摘了下来。 神识微探，果然是储物戒指，空间仅方寸，躺着些许杂物。 献祭这玩意儿虽然诱人，但若是进度不够，获取不了新的赐福，便没有意义。 这戒指空间虽小，好歹能装点武器杂物，就先用着吧。 随手将戒指揣戴上，又从地上捡起一把完好的长刀放入戒指。 做完这一切，陆明环视四周。 目光所及之处，那几百号拿着刀枪棍棒的帮派混混，竟然齐刷刷地往后退了一步，连那个赤火帮的红脸胖子帮主，都缩着脖子不敢吭声，生怕引起这煞星的注意。 这少年，竟然比刚才那头熊妖还要恐怖！ “滚。” 陆明嘴里轻飘飘地吐出一个字。 一字吐出，寒煞逼人。 数百人如蒙大赦，屁滚尿流，顷刻间作鸟兽散，街面为之一空。 第14章 该死！ 青龙帮，总舵大堂。 气氛凝重。 关于霍岩被斩的消息，早已由暗探飞报回来。 唐孤野指节轻轻敲着檀木椅扶手，那双琥珀色的竖瞳微微眯着，不知在盘算什么。 帮主沈青则在大厅里来回踱步，那张总是带着几分儒雅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焦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唐长老，没想到这陆明竟然真能杀了霍岩！”沈青停下脚步，试探着开口，“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唐孤野冷笑，瞥了他一眼。 “哼！这不正合你意？” 沈青面色一白，正要辩解。 唐孤野却已懒得看他，自顾自的说道：“竟然是陆明独自斩杀的霍岩，这倒是不好办了……还是没法确定他背后到底有没有人，就是不知道他还敢回来吗？” 话音未落—— 大门口的光线突然暗了一下。 一道修长挺拔的人影，逆着光，踏了进来。 沈青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唐孤野敲击扶手的手指瞬间顿住，那双妖异的眼睛里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来人手持长刀，衣袍染血。 正是陆明。 “陆……陆兄弟？”沈青的声音都变了调，那种狂喜简直掩饰不住，“你回来了！霍堂主呢？” 唐孤野回头看了眼沈青，这老狗还装作不知道。 事到如今，还妄想两头讨好。 “杀了。” 陆明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捏死了一只蚂蚁。 “那……这……” 看陆明承认的如此利索，沈青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那你是回来受死吗？” 唐孤野索性撕破脸，阴森森问道。 “我回来……自然是要把你们这群妖魔除尽！” 说罢，他眼中金光一闪，视线所及，众人只觉浑身一凉，仿佛被无形之物彻底洞穿。 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开启破妄法眼。 在场之人瞬间有种浑身被看穿的感觉。 包括唐孤野在内，共有四个妖魔。 在场除唐孤野是炼气境外，另有三个，皆在通脉境。 还行，陆明暗自估算。应该够再凑一次乾坤纳贡的进度了。 “狂妄！”一名妖魔长老怒喝。 “就凭你？”唐孤野气极反笑，“通脉境修为，侥幸杀了个霍岩，就敢在此大放厥词？” “通脉境？” 陆明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唐孤野。 下一秒。 轰！ 一股凛冽至极的寒冰灵气，毫无保留地从陆明体内爆发而出。 整个大堂的温度骤降至冰点，桌上的茶水瞬间结冰，就连唐孤野身上那股翻涌的妖气，竟也被这股寒气逼得倒卷而回！ “炼气境？！这不可能！”唐孤野终于色变，失声惊呼，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短短半日，从通脉境便晋升至练气境？ 世上岂有如此妖孽？！ “抱歉，”陆明手指轻抚过冰凉刀身，抬眼时，目光已冷如刀锋，“让唐长老失望了。” “好！杀得好！陆少侠真乃神人也！”沈青见状，狂喜难以自抑，一个箭步窜到陆明身侧，指着唐孤野等人厉声道，“唐孤野！尔等妖魔，潜伏我帮，荼毒生灵，今日陆少侠在此，便是你们的死期！” 形势逆转太快，他自觉抓住了站队良机。 陆明瞥了沈青一眼，眼神玩味。 这老狐狸，变脸比翻书还快。 陆明缓缓抬刀，刀锋直指唐孤野，杀意凛冽如实质：“我这人，厌食不果腹，更恶妖魔鬼怪，扮人作伥。” “既然霍岩已经先走一步，唐长老，不如你也下去，陪陪他？” 唐孤野面对杀机，震惊过后，反而迅速冷静下来。 他目光在陆明和沈青之间逡巡，忽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那笑容诡谲，令人心底发毛。 已是搏命之时。 不过，不能让沈青这老东西，白白捡了便宜。 “陆明，你真以为你身边这位沈帮主，是什么好东西？”唐孤野没看陆明，反而是一脸戏谑地看向脸色发白的沈青，“沈大帮主，事到如今，何必还在少侠面前装这副无辜嘴脸？有些旧债，是不是该还了？” 沈青心头猛跳，强作镇定，怒斥：“妖孽！死到临头，还想胡言乱语，乱人心神？陆少侠，切莫听他蛊惑！速速斩之！” “胡言？”唐孤野嗤笑，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怨毒，直刺陆明耳膜，“陆明！你可想知道，你那父亲陆强，五个月前究竟是如何失踪的？！” 陆明瞳孔骤然收缩，原本准备动手的身形猛地一顿。 一股暴戾的煞气瞬间冲上脑门。 父亲陆强五个月前出门后，便再也没回来过。 那是原身记忆里最深刻的痛苦和困惑。 “你知道？”陆明的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飘出来的。 “我当然知道。” 唐孤野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尖牙，手指着旁边浑身发抖的沈青，“咱们这位好帮主可是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那段时间，为了讨好我们几位长老，维持他在帮里的地位，可是私底下抓了不少壮劳力送给我们享用。” “你父亲陆强，就在其中。” “住口！你血口喷人！”沈青尖声打断，浑身发抖，不知是怒是惧。 唐孤野看着这一幕，笑得更加猖狂，仿佛是在欣赏一出绝妙的好戏。 “啧啧，那陆强倒是个硬骨头，被咱们帮主关在地牢里，没日没夜地做苦工。等到最后油尽灯枯，实在干不动了，就像扔垃圾一样扔给了我们。” 唐孤野舔了舔嘴唇，眼神里满是恶毒的回忆，“虽然肉老了点，没什么嚼头，但好歹也是条人命啊……陆明，你爹死的时候，可是喊着沈青的名字咒骂呢。” 其实他吃过那么多，那还记得清，只不过是为了拉大仇恨罢了。 轰！ 陆明脚下的青石板寸寸龟裂。 他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那双原本沉静的眸子，此刻已经被猩红的血丝布满，瞳孔深处，翻涌着近乎实质的杀意与悲怆。 没想到这沈青连自己都骗了！ 什么助我除妖，不过是他左右逢源的把戏！ “他说的……是真的？” 沈青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陆……陆少侠，你听我解释！我……我真的记不清那些人的名字！那是他们逼我的！我也是为了活命啊！我要是不给他们送人，他们就要吃我全家！” “记不清？” 陆明笑了。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比鬼更狰狞。 “好一个记不清。” “你为了活命，就能把我爹当成口粮送给妖魔？” “沈青……” 陆明一字一顿，声音嘶哑，却带着洞穿人心的寒意与绝望的愤怒：“你比妖魔，更该死。” “陆少侠！且慢！”沈青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嘶声喊道，“你别忘了！是我！是我将断魄刀献给了你！” “断魄刀？” 陆明轻声重复，随即，一声怒喝如惊雷炸响： “那便还给你！” 刀光，乍起。 第15章 妖孽 那一刀太快。 快到空气被撕裂的尖啸声还未传入耳膜，惨白的刀光就已经贴上了沈青的头皮。 沈青脸上的惊恐还在蔓延，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向后仰倒，脊椎骨发出一声脆响，硬生生向后滑出三丈。 “嗤——” 几缕束发的黑丝飘落，沈青原本整齐的发髻瞬间散乱，披头散发，狼狈至极。 他额头上更是多出一条血线，鲜血顺着鼻梁流进嘴里。 “圆……圆满意境？”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丝颤抖的荒谬感。 那刀法中透出的惨烈与决绝，那种一往无前、不留后路的刀势，绝非初学者能有。 这一刀，没有十几年的浸淫，根本砍不出来！ “见鬼……你昨晚才拿到的刀谱！”沈青嘶吼着，眼底的惊恐终于压过了理智，声音尖锐得变了调，“你是个什么怪物？！” 陆明根本没兴趣听他的废话。 脚下青砖炸碎，身形如离弦之箭，再次暴冲而出。 “那就让你尝尝这圆满断魄刀的威力！” 陆明手腕翻转，刀锋裹挟着森寒的灵气，化作一片密不透风的白练，将沈青所有的退路尽数封死。 “疯子！你这个疯子！” 沈青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死亡窒息感，终于不再隐藏。 轰！ 一股不输于陆明的灵气波动从他体内爆发。 这个一直装作软弱无能、只会阿谀奉承的帮主，竟然也是一名练气境的高手！ 他从袖中抽出一把软剑，灵气灌注下瞬间变得笔直坚硬，仓促间架住了陆明的劈砍。 “铛！铛！铛！” 金铁交鸣之声密集如雨打芭蕉。 火星四溅。 沈青虽然修为不弱，但在陆明那股不要命的打法下，竟被打得连连后退，虎口崩裂。 “还要看戏到什么时候！” 沈青一边格挡，一边凄厉地嘶吼，“唐孤野！还有你们几个！我死了，你们也别想活！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大堂四周的阴影里，几道原本还在观望的身影终于动了。 “动手！” 唐孤野那双琥珀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狠戾。 “吼——” 伴随着几声非人的低吼，另外三名妖魔长老身上的衣袍瞬间炸裂。 一个体表生出细密的青鳞，双手化作利爪；一个背后隆起巨大的肉瘤，喷出令人作呕的毒雾；最后一个则四肢着地，化作一头獠牙外翻的黑豹。 再加上唐孤野和沈青。 五大高手，瞬间对陆明形成了合围之势。 “上！剁碎这杂种！谁砍下他的头，赏银千两！” 沈青许下的重赏如同一剂强心针，让周围那些原本吓傻了的普通帮众眼红了。 在几名心腹头目的驱赶下，这群亡命之徒挥舞着刀斧，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来得好。” 陆明狂笑。 此时此刻，他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已经彻底崩断，只剩下最原始的杀戮本能。 眼前晃动的不仅仅是敌人，更是父亲陆强那张绝望枯槁的脸，是这满堂衣冠楚楚下掩盖的累累白骨，是前身压抑了十八年的屈辱与愤怒。 杀！ 杀个干干净净！ 陆明眼中金焰升腾，破妄法眼催动到极致。 原本混乱嘈杂的战场，在他眼中瞬间变得清晰无比。每一个敌人的动作、每一处灵气的流动、每一块肌肉的收缩，都像是慢动作回放，破绽百出。 “死！” 陆明不退反进，一头撞进人堆里。 噗嗤！ 断魄刀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三名冲在最前面的帮众还没看清刀势，脖颈便已喷出三尺血泉。 紧接着，那个化作黑豹的妖魔从侧面扑来，利齿直奔陆明喉咙。 陆明身形微侧，竟不闪避那抓向他肩膀的利爪，任由那锋利的指甲刺入皮肉，带起一蓬血雨。 借着这一瞬间的卡位，他左手成爪，狠狠扣住黑豹的后颈皮毛，右手长刀倒转，狠狠向下一扎！ 噗！ 刀锋从黑豹后颈贯入，前胸透出，将它硬生生钉在了地上！ “第一个。” 陆明拔刀，带出一串滚烫的妖血，反手一记横扫，将偷袭那名青鳞妖魔逼退。 “这小子不要命了！” 青鳞妖魔怪叫一声，看着陆明肩膀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心中竟生出一丝寒意。 陆明根本感觉不到痛。 冰心诀那至寒的灵气在体内疯狂运转，强行封闭了痛觉神经，同时冻结伤口止血。他现在就是一台不知疲倦、没有痛觉的杀戮机器。 “你也下去陪葬！” 陆明脚下踩着滑腻的血水，迅速贴上那名喷吐毒雾的肉瘤妖魔。 那妖魔大惊，腹部鼓起，正欲喷出毒液。 就在这一刹那。 陆明眼中的金芒捕捉到了它腹部肌肉那一瞬间的停滞。 就是现在！ 他猛地掷出手中长刀。 长刀化作一道流光，在那毒雾喷出之前，精准无比地插进了妖魔鼓胀的肚皮！ 砰！ 陆明欺身而上，双手握刀一划，肉瘤妖魔一分为二。 此时的大堂，已经变成了修罗场。 断肢横飞，血流漂橹。 那些普通的帮众终于崩溃了。 这哪里是围杀？这分明是送死！ “鬼……他是厉鬼索命！”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剩下的人丢下兵器，哭爹喊娘地往门外逃窜。 场中只剩下满地尸骸，和仅存的三道身影。 唐孤野，沈青，还有那只青鳞妖魔。 “这小畜生……怎么还不倒下？！” 沈青握剑的手在剧烈颤抖，看着浑身浴血、宛如从地狱爬出来的陆明，心里的防线正在一点点崩塌。 陆明现在的样子的确凄惨。 肩膀被抓烂，后背被唐孤野偷袭留下一道半尺长的爪痕，肋下更是被沈青的软剑刺穿，每走一步都在往下滴血。 但他依然站着。 那双眼睛里的火焰不仅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旺。 “沈帮主，你刚才不是喊得挺大声吗？” 陆明喘着粗气，随手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血浆，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怎么？怕了？” “该死！” 那名青鳞妖魔被陆明的眼神激怒，咆哮一声再次冲上来。它不信这具残破的身体还能剩下多少力气。 它错了。 陆明在等。 等的就是这一刻。 当青鳞妖魔的利爪即将触碰到他胸膛的瞬间，陆明体内灵气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双腿。 咔嚓！ 他脚下的地面塌陷出一个深坑。 借助这股反震之力，陆明整个人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向上一窜，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要害，任由利爪刺穿了他的大腿。 与此同时。 手中那把残破不堪的长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凄厉的满月。 这一刀，凝聚了他全部的精气神。 断魄刀——斩魂！ 嗤！ 一颗长满青鳞的头颅冲天而起。 无头尸体依然保持着冲锋的姿势，惯性向前冲了几步，才颓然倒在陆明脚边。 大堂内瞬间死寂。 只有陆明粗重的喘息声，和鲜血滴落在青砖上的滴答声。 陆明拄着刀，身形摇摇欲坠。他拔出大腿上的断爪，鲜血喷涌，又瞬间被寒气冻结。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满地尸骸，锁定了最后两个人。 唐孤野和沈青背靠背站着，两人身上也都挂了彩，看着陆明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怪物。 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让他们彻底胆寒。 “现在……” 陆明拖着残刀，一步，一步，踩着粘稠的血水向两人逼近。 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吱嘎、吱嘎”的怪响，像是死神的倒计时。 “就剩你们两个了。” 他声音沙哑，听不出是哭是笑。 “沈青，唐孤野。” 陆明举起刀，刀尖遥指两人眉心，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两张惨白的脸。 “咱们的账，该算清了。” 第16章 终结 “来人！都给我进来！谁杀了这小子，我让他做副帮主！赏银万两！！” 沈青的声音已经彻底变了调，声音尖锐，他一边疯了似的往大殿门口退，一边扯着嗓子嚎叫。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总舵外沉寂的山道骤然沸腾。 轰隆隆的脚步声如同闷雷滚过地面。 无数穿着青色号衣的帮众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入。 手里提着刀的、拿着斧头的，甚至还有举着门栓的，黑压压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陆明立在尸堆中，脚下血水已积成洼。 “杀——！！” 喊杀声冲天震地。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帮众，眼睛通红，盯着陆明就像盯着一座金山。 万两白银，副帮主之位，足够让人把命豁出去。 “找死。” 陆明嘴角扯出一抹狞笑，不仅没退，反而拖着长刀，迎着人潮撞了上去。 噗！ 一颗头颅飞起，热血喷了后面人一脸。 但这根本止不住这群疯子的贪婪。后面的人踩着前面人的尸体，嚎叫着把兵器继续冲向陆明。 刀光如雪，血肉横飞。 陆明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绞肉机，每一次挥动长刀，必然带走一条性命。 但他毕竟不是铁打的，这种密度的围攻下，防守早已成了奢望。 嘶啦—— 背上一凉，不知是谁的斧头挂到了后背，皮肉翻卷。 紧接着大腿、手臂接连挂彩。 就在陆明挥刀砍翻两人的空档，一道灰影如同毒蛇般从人群缝隙中钻出。 唐孤野！ 这老妖魔阴狠至极，始终未出全力，就混在人群堆里游走偷袭。 此时见陆明露出破绽，枯瘦的手爪带着腥风，直奔陆明后心窝掏去。 铛！ 陆明却似背后生眼，以一个极其别扭的角度反撩，硬生生挡住了这一爪。 火星四溅。 长刀彻底报废。 巨大的反震力让陆明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刀柄滑腻得差点握不住刀。 “嘿嘿，小子，我看你能撑多久！”唐孤野一击不中，瞬间缩回人群，那双琥珀色的竖瞳里满是戏谑和残忍。 痛。 钻心的痛。 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骨头缝里都像是在被钢针乱扎。 若是换做常人，此刻怕是早就痛昏过去，任人宰割。 但陆明体内，《冰心诀》疯狂运转到了极致。至寒的灵气像是一剂强效麻药，强行冻结了所有的痛觉神经，也冻住了不断涌出的鲜血。 身体虽然破破烂烂，但他感觉不到。 既然感觉不到痛，那就是没受伤。 没受伤，就能杀！ “挡我者死！！” 陆明暴喝一声，浑身煞气凝结成实质，双眼金焰喷涌。 从地上又捡起完好的长刀。 他竟不再理会周围那些砍向自己的刀剑，认准了沈青逃窜的方向，发足狂奔。 “疯子！拦住他！快拦住他！” 沈青眼见那个浑身浴血的怪物离自己越来越近，吓得肝胆俱裂，拽过两个心腹帮众挡在身前，自己连滚带爬地往人堆后面缩。 噗嗤！ 两名心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明一刀两断。 陆明像是一头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只血淋淋的大手穿过人群，一把薅住了沈青的头发。 “啊——！！” 沈青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整个人被陆明硬生生从地上提了起来。 周围的帮众动作一滞。 “还要跑吗？沈大帮主。” 陆明的声音沙哑，他喘着粗气，鼻腔里喷出的都是血沫子。 沈青悬在半空，双脚乱蹬，看着那张近在咫尺、满是血污的脸，所有的尊严和野心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扑通！” 陆明手一松，沈青重重摔在地上，但他根本不敢跑，反而膝盖一软，跪在血泊里疯狂磕头。 他涕泪横流，额头磕得鲜血淋漓，“念在……念在我送你那本《断魄刀》的情分上！念在我也是被逼无奈的份上！” 沈青急促地喘息着：“可以留我家人一条命吗？这也是你当初答应我的！祸不及妻儿啊！我该死，但他们是无辜的！” 周围喊杀的帮众也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觑，握着刀的手有些发颤。 无辜？ 陆明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 那被你们送给妖魔吃掉的那些村民，谁不无辜？ 我爹陆强，难道就不无辜？ 暴戾在胸中翻涌。 陆明闭目，深吸一口气，那股翻涌的暴戾稍稍平复。 如果自己因为仇恨，连妇孺孩童都屠戮殆尽，那和眼前这些畜生又有什么分别？ “若他们不惹我，不为虎作伥。” 陆明的声音冷漠如铁，没有一丝温度，“我便可以留他们一条性命。” 听到这句话，沈青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松，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谢……谢陆少……” “原谅我，”沈青抬起头，眼神涣散，喃喃自语，“这群妖魔混入帮中之后，我也是为了活命……” “我知道。” 陆明打断了他。 然后，手起刀落。 噗！ 一颗头颅滚落在地，沈青脸上的表情还定格在那种复杂的解脱与悔恨之中。 无头的尸体喷出一腔热血，缓缓歪倒。 陆明一脚踩住那具尸体，那双燃烧着金焰的眼睛扫视全场。 “帮主……死了？！” “沈帮主死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恐惧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 刚才还红着眼想要赏银的帮众们，此刻看着陆明就像看着一尊不可战胜的魔神。 万两白银再好，也得有命花才行。 再说帮主都死了，也没人能兑现诺言。 当啷。 第一把刀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是第二把，第三把。 “跑啊！！” 人群瞬间炸了窝，这群乌合之众哭爹喊娘，争先恐后地向山下逃窜。 短短十几个呼吸，只留下满地的尸体。 就在这混乱的人潮与烟尘中，一道灰影毫无征兆地逆流而上，无声无息，却快若闪电！ 唐孤野。 选的时机太准了——正是陆明刚刚斩下沈青头颅，胸中那口杀气刚泄，心神最为松懈的一刹。 那是直奔后脑的致命一爪！ 陆明从未忘记唐孤野。 他猛然回身。 再次催动破妄法眼。 只觉双目滚烫，脑袋肿胀，仿佛有岩浆在眼眶里流淌——这是破妄法眼开启到极限的征兆。 视野中，那飞扑而来的妖魔身影开始重影。 痛！钻心的痛！两行血泪顺着陆明的眼角滑落。 他死死咬着牙。 哪怕身体已经沉重如山，这一刀，他必须挥出！ “死！” 陆明不闪不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将体内最后一丝灵气全部灌注进刀中。 哪怕刀刃卷曲，哪怕刀身满是缺口。 这一刀，仍旧斩断了虚妄。 嗤——！ 两人身影交错而过。 唐孤野保持着扑击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的狰狞表情还未退去。 下一秒。 噗噗噗噗！ 四道血线同时从他的手腕和脚踝处喷涌而出。 “啊啊啊啊！！” 唐孤野惨叫着瘫软在地，四肢诡异地扭曲着——手筋脚筋，尽数断绝。 陆明转过身，一脚踩在唐孤野的胸口，刀尖抵住了他的咽喉。 “说。” 陆明居高临下，眼神冰冷：“除了青龙帮，还有哪些势力藏着妖魔？” 唐孤野四肢尽废，痛得浑身抽搐，但他却笑了。 笑声嘶哑刺耳。 “咳咳……嘿嘿嘿……” 他一边咳血一边笑，琥珀色竖瞳满是嘲讽，“想知道？小子……我们不过是几条狗罢了……” “真正的大人们……捏死你就像捏死臭虫！” 陆明眉头一皱，刀尖下压，刺破了唐孤野的皮肤：“少废话，不想受抽筋扒皮之痛就给我说！” “抽筋扒皮？哈哈哈！” 唐孤野笑得更加猖狂，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有何惧！我族，岂似你们人族这般懦弱！” “你就等死吧！很快……很快……整个落阳城……都要给我们陪葬！！” 既然如此。 陆明眼中寒光一闪，手腕猛地发力。 噗嗤！ 刀锋贯穿喉咙，将那令人作呕的笑声掐断。 唐孤野双目圆瞪，剧烈抽搐几下，眼中的神采迅速涣散。 原本喧嚣鼎沸的青龙山，此刻，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陆明彻底脱力，跪坐于血泊之中。 第17章 我？妖魔？ 青龙帮总舵的山脚下，往日那块高高矗立、耀武扬威的“青龙帮”牌坊，此刻正被无数慌不择路的脚印践踏得四分五裂。 一名身背古朴长剑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眉头紧锁。 他身旁跟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一身白色的衣裙，面容清秀。 少女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发懵。 来之前听说极为嚣张的青龙帮众，此时却神情恐惧，哭嚎着疯狂往山下涌。 有人跑丢了鞋，有人裤裆湿了一片，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哭嚎着，仿佛身后跟着索命的阎罗。 混乱的人潮中，两人逆流而上，显得格格不入。 “师傅，发生什么事了？”少女忍不住拽了拽中年男子的袖口，声音里带着惊诧，“为什么这群青龙帮帮众都在逃跑，难道是妖魔霍乱？” 在她的认知里，能把这群人们吓成这样的，只有妖魔。 中年男子没有立刻回答。 他鼻翼微微抽动，嗅到了空气中那股浓烈得几乎要化不开的血腥味。 很多。 很多很多血，多到连山风都吹不散。 “不知道。”中年男子表情严肃，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此刻猛地睁开，透出一股凛冽，“但形势肯定不乐观，怕是已经来不及了，赶紧上去。” 说完，他身形一晃，已如一道轻烟沿山道掠上。 少女哎呀一声，连忙跟上。 越往上走，她的心越沉。 甚至哪怕中年男子在身旁都隐隐有些害怕。 并没有妖魔追杀的迹象，甚至连打斗声都没有。 只有那些逃命者崩溃的哭喊断续传来。 “鬼啊！那是鬼！” “死了！全都死了！！” “快逃……快逃……” 少女听得背脊发凉。 转过最后一道弯，山道上的景象骤然一变。 少女抬眼望去，脸色“唰”地惨白。 血。 满地的血。 黏稠的暗红顺着石阶一级一级地往下淌，在石缝里汇聚成溪流。 少女一脚踩上去，湿滑黏腻，令人作呕。 “这……”她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中年男子却未停步，踏着血泊，一步跨上了总舵山巅的广场。 下一刻，这对师徒同时定在了原地。 眼中的场景宛如炼狱。 断肢、碎肉、被劈成两半的兵器，乱七八糟地铺满了一地。 浓重的血腥气沉甸甸地压在口鼻之间。 没有一寸干净的落脚地。 而在那尸山血海的正中央，坐着一个人。 不，或许已不能称之为人——那只是个被鲜血彻底浸透的人形生物。 他耷拉着脑袋，一柄几乎废损的长刀斜插在手边。 衣物早已碎成布条，与翻卷的皮肉黏连在一起，分不出是衣是伤。 他低着头，似乎在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雾。 少女的脸色越来越白。 她自幼在保护中长大，虽然也杀过在那作乱的小妖，可那都是点到即止的历练。 何曾见过这般尸横遍野的惨烈景象？ 这得杀了多少人？ 五十？一百？ 还是……更多？ “妖魔……定是妖魔所为！”少女的声音在发抖，手不自觉地按在了剑柄上。 在她看来，人是不可能做到这一步的。 只有那些以杀戮为乐、丧尽天良的妖魔，才会制造出这种炼狱。 她死死盯着那个坐在尸堆里的血人。 恰在此时，血人微微动了一下。 他感觉眼皮上有千斤重，那是被凝固的血痂糊住了。 “谁……” 血人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 他伸手握住刀柄，但却根本生不出力气，只能勉强依靠长刀支撑着身体。 听到这动静，少女如惊弓之鸟，锵的一声拔出长剑，剑尖直指血人。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恐惧，厉声喝道：“前方妖魔，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这一声厉喝，在死寂的广场上回荡。 血人费力地抬起头。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被血污覆盖的看不清五官，唯有一双眼睛，眼角挂着两行干涸的血泪，眼球赤红如炭，布满了血丝。 正是陆明。 他闻声望去。 视野里是一片模糊的血红，那是过度催动破妄法眼的代价。 除魔卫道除到我头上来了？ 陆明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直抽凉气。 “我？妖魔？” 陆明的声音嘶哑，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讥讽和疲惫。 少女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指节都有些发白：“你若不是妖魔，怎会造下如此杀孽？哪怕是畜生，也不可能杀得这么绝！” “那是他们该死。” 陆明的声音很轻，却像坚定无比。 他没有辩解，也没有求饶，只是单纯地陈述一个事实。 这些尸体有吃人的妖魔，还有平日里欺压贫民，更有为虎作伥的败类。 杀光他们，天经地义。 “冥顽不灵！还在狡辩！” 少女大怒。 她这一路走来，只看到血流成河，只看到帮众逃窜，哪里知道其中的内情？ 她只知道，眼前这个家伙，一身煞气冲天，脚下踩着人头，手里提着屠刀，怎么看都是个十恶不赦的妖魔！ “满手血腥还敢大言不惭！今日我便替天行道！” 怒火冲散了最后一丝惧意。 少女一声娇叱，剑光如练，刺向陆明。 陆明感受到剑气逼来的寒意。 却无能为力。 他太累了。 冰心诀早已维持不住，剧痛充斥着脑海，头都要裂开了一般。 能够勉强维持清醒，已属不易。 “没想到……” 陆明心里自嘲一笑。 没死在唐孤野那个老阴货手里，没死在沈青那个伪君子手里，甚至不是被饿死在那土坯房子里，而是竟然要死在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傻女人手里？ 这世道，真是荒唐。 陆明彻底闭上眼睛，只感觉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要死了吗？ 我不甘心。 “停手！” 一只手按在了少女的肩膀上，竟直接将少女全力一击强行按停。 “师傅？！”少女愕然回头，“你干什么？这妖魔强弩之末，为何……” 正是中年男人。 “他不是妖魔。”中年男人缓缓说道，目光却落在陆明身上，更落在他脚边那些残缺的尸体上。他眼中掠过深深的震撼，随即化作一片复杂的叹息。 “怎么可能？”少女难以置信。 “他的身上没有妖气”中年男子顿了顿，自己也有些不敢置信：“有妖气的……在他脚下。” 此人到底是谁？ 落阳城还有自己不知道的高手？ 又为何如此致性命于不顾？ 第18章 都是你杀的？ 少女握着剑的手指松了松，又紧了紧。 她长出一口气，收剑回鞘，语气变得笃定：“那定是前来剿灭妖魔的队伍，只有他一人侥幸活了下来。” 瞬间她便脑补好了故事。 越想越觉得合理。 中年男人没搭理徒弟的推测。 他几步跨到陆明身前，蹲下身子。 手掌在那断裂的胸骨和翻卷的皮肉上虚按了一下，眉头紧锁。 身体已经有些发凉。 经脉寸断，气血枯竭，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能撑到现在，纯粹是命硬。 换作旁人，早就转世投胎了。 中年男人没犹豫，伸手探入怀中，摸出一个墨玉小瓶，倒出一枚散发着幽幽清香的碧绿丹药。 “师傅！”少女看见那丹药，眼睛瞪得溜圆，忍不住低呼，“那是‘回春丹’！您上次受了重伤都没舍得吃，这可是……” “救人要紧。” 中年男人手法极快，捏开陆明的下颚，指尖一弹，丹药便滚入陆明喉咙。 陆明此时意识已经模糊。 他只感觉有人在掰自己的嘴，本能地想要咬，却感觉嘴巴仿佛不是自己的，根本使不上力气。 紧接着，一颗圆溜溜的东西滑进食道。 瞬间化开。 轰！ 一股热流瞬间在胃里炸开，不像烈酒那般烧灼，反而像是一股温热的泉水，顺着四肢百骸疯狂流窜。 逐渐冰冷的躯体开始回暖。 那些疼得让人想把皮肉撕开的伤口，此刻竟传来阵阵酥麻的痒意——那是伤口在愈合。 断裂的经脉被强行接续，枯竭的气海内，重新生出了一丝微弱的灵气。 半晌过后。 “呼……” 陆明胸膛剧烈起伏，一口浊气喷出，睁开眼，原本重影的世界逐渐合而为一。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略显沧桑的中年男人的脸，还有旁边那个正拿着手帕，好奇看着自己的白衣少女。 活下来了？ 陆明下意识地右手用力，感受到手中还握着的刀柄。 还好。 刀还在。 陆明心里稍定。 中年男人见他这副谨慎的模样，语气放缓，“放心，这里安全了。” 陆明眯起眼睛，没说话，身体依旧紧绷。 他在评估。 这两人身上没有妖兽的特征。 这年轻少女看着与自己岁数相差无几，但气息看起来跟自己竟然差不多。 而那个中年男人，虽然站得随意，但那股隐而不发的压迫感，远胜霍岩、唐孤野之流。 为何此地莫名出现了两名高手？ 可惜现在开启不了破妄法眼。 不然定要开启看看这俩人到底是人是妖。 “我等乃斩妖司之人。” 中年男人似乎看出了陆明的戒备，从腰间摸出一块黑铁腰牌，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叫李长风，这是我徒弟，赵凌仙。” 斩妖司。 假李鬼撞见了真李逵。 只要不是妖魔就好，就暂时还算安全。 陆明那根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些。 虽然没见过真的斩妖司腰牌，但以对方实力，要杀此刻的自己易如反掌，应该无需编造谎言。 “多……多谢。”陆明艰难开口。 “是得谢，这丹药可是师傅留着保命的。”赵凌仙嘟囔了一句，还是递过了手中的丝帕，撇撇嘴，“擦擦脸吧，全是血，怪吓人的。” 陆明没接，只抬起那只稍显干净的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血污拭去，露出了原本的五官。 苍白，消瘦。 眉眼间甚至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与书卷气。 赵凌仙看清他的模样，明显一怔。 太年轻了。 看着也就十五六岁，与自己相仿。 这种年纪，哪怕是在斩妖司这种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地方也就是刚入门没多久的弟子，别说杀妖魔了，便是见，也未必见过。 “这……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赵凌仙环顾四周，指着那堆积如山的尸体，“这妖魔，还有这些人，都是谁杀的？你家大人呢？” 她理所当然的认为陆明估计是被长辈护着才勉强活下来的。 陆明眼皮都没抬，平静地开口：“我杀的。” “......” “哈？” 赵凌仙眼睛瞪得像铜铃，“你说什么？你杀的？别开玩笑了。” 她指了指陆明身旁已经现出原形的唐孤野巨大的狐妖身躯，又指了指陆明这副消瘦的身板。 “看体型，这至少是练气境的狐妖，还有这满场尸首，皆是你一人所为？” “吹牛也得有个限度！”赵凌仙有些厌恶的摇了摇头，“我与我师傅岂会信这等荒唐之言？” 回春丹给这种货色怕是浪费了。 陆明没力气辩解，只是扯了扯嘴角。 爱信不信。 他现在只想积攒力气，以防如果这两人不是好人，自己能有挣扎的余地。 自从系统觉醒后，他的人生中就没有放弃二字。 李长风却一直没说话。 他的目光在陆明那只满是血污的右手上停留了许久，又看了看旁边那把破损的长刀，以及周围尸体身上的伤口。 全是同样的刀伤。 也没有围攻的痕迹。 看样子皆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李长风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眼神变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沉声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师承何处？” “陆明。” “陆明？！” 赵凌仙惊呼。 李长风身子也随之一震，随即好似放松般长呼一口气。 还好，还好。 “等等！师傅，咱们要找的那个陆明......不是个只有点微末武功的农家小子吗？” 赵凌仙一脸见鬼的表情，上上下下打量着陆明，“你不是为了练武把家里都卖空了，还得靠别人送米接济，是个......是个......” 她没好意思把“废柴”两个字说出口。 但意思很明显。 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农家少年，怎可能卷入此等惨烈战局？ 甚至还是唯一的幸存者。 陆武叔是不是对废柴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但也更让她确信，这人就是在吹牛。 一个农家少年，还说这群人和妖魔都是他杀的？ 怎么可能！ 陆明听着这话，原本有些松弛的肌肉瞬间再次绷紧。 不对劲。 这两个斩妖司的人，怎么对自己底细这么清楚？ 连叔叔送米接济的事都知道？ 如果是路过顺手救人也就罢了，可他们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 “你们到底是谁？！” 第19章 还有三只？ 陆明眼神骤冷，右手猛地用力想要拔刀。 他在这一瞬间做出了最坏的判断—— 这两人也许不是斩妖司，而是青龙帮或者其他势力的妖魔来骗取他的消息或者来历！ 他们调查过自己，所以知道叔叔，知道一切！ 刚才的丹药，说不定是某种控制人的毒药！ “别动！” 李长风反应极快，一只大手瞬间按住了陆明的肩膀。 那只手掌如同铁铸，压得陆明动弹不得。 “别紧张，放松！”李长风语气急促，生怕陆明刚刚稳住伤势又做出什么过激举动，“是你叔叔陆武，是他让我们来救你的！” “我叔叔？” 陆明眼中满是狐疑，“我叔叔只是个庄稼汉，就算当过几年兵，怎么可能请得动斩妖司的大人？” 斩妖司是什么地方？ 这几天他也有所了解。 那是大秦皇朝专门对付妖魔的机构，高高在上，权势滔天。 叔叔若是有这层关系，还至于在这破东坡村混？ 最关键的是婶婶能不拿出来说？ “我和你叔叔是早些年认识的。” 李长风看着陆明那双充满防备的眼睛，叹了口气，松开了按着他的手，“当年在军队，陆武是我过命的兄弟......” “后来，我因为资质还可以，成功进了斩妖司，便去了京城，已经几十年没回来过了。” “前段时间，我们收到了落阳城的加急信件，说再不救援，落阳城就要失守了。” “可是......斩妖司实在是腾不出人手，但这里是我的家乡，我就连夜赶了回来。” “仙儿怕我独木难支，又说要来历练一番，便跟着过来了......” “回来之后，我就寻思着先见见多年没见的兄弟，就来找你叔叔。” “没想到，刚见他，还没来得及叙旧，他便跪下求我救下他那被青龙帮掳走的侄子。” “我和仙儿便紧赶慢赶来到这青龙帮。” “只是没想到......” 李长风环视了一圈这尸横遍野的战场，目光最后落在这个浑身浴血的少年身上，语气复杂到了极点。 “我们来晚了，但好像......也不算晚。” 陆明愣住了。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禁不住自己纠缠送给自己养生拳的叔叔。 那个平日里哪怕与婶婶吵架也要接济自己的叔叔。 那个知道自己因为练武而不务正业所悔恨的叔叔。 那个明知自己没有悔改仍将玉佩送于自己的叔叔。 为了救自己，去求以前的战友，甚至下跪？ 陆明只觉得鼻子莫名发酸，胸口那种对这个世道的恨意和杀意瞬间消退了许多。 原来，这世道除了吃人的妖魔和算计，还有人真正在乎自己的死活。 “......” “我能相信你们吗？” 陆明看着李长风，声音低了下来，不再像之前那般尖锐。 李长风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十四五岁的年纪，本该是在学堂读书，或者是跟着父辈下地干活。 可现在。 他却像是一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恶鬼。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那双眼睛里透出的疲惫和狠厉，让人看了心惊。 这得是被逼到了什么份上，才会拿起刀，把这满山的豺狼虎豹杀个精光？ 李长风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的心疼和惜才。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得信你叔叔。” 李长风伸手，想拍拍陆明的肩膀，又怕碰到他的伤口，手停在半空，最后只是轻轻帮他理了理那被血糊住的乱发。 “而且你知道他身上的那枚玉佩吧？是我送他的”李长风顿了顿，像是开玩笑调解下气氛，“就是不知道为何这次见他没戴，是不是忘了我这个兄弟了。” ...... 陆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叔叔想戴也戴不了了。 冰冷的玉佩已经变成温暖的修为了。 “放心睡会儿吧。” 李长风的声音很沉，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接下来有我在，整个落阳城里，没人能动你。” 陆明听完，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垮了下来。 他已经到极限了，困意如同潮水般袭来。 “不对。” 陆明突然一激灵，这些妖魔的尸体自己还没献祭呢，丢在这浑身的伤岂不是白挨了。 “麻烦帮我把这几具妖魔的尸体带走。”陆明有些尴尬的说道。 总不能当着这俩的面献祭，那自己怕不是也要被当做妖魔处理了。 储物戒指也放不下。 那只能麻烦这两人帮自己把妖魔尸体带走了。 “你是要这妖魔体内的内丹吧，这尸体又不值钱的。”赵凌仙不耐烦地说道。 她还是觉得这少年虽然能够在这程度的战斗中存活下来，已经很厉害了，但吹牛说是自己杀的，这种行为还是令她感到不耻。 “......” 原来妖魔最核心的是内丹吗？自己从来也没有刨开他们身体看过。 陆明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手上的血沾染了上去。 红红的。 有点像小丑。 说着，赵凌仙便利索地用剑挑开唐孤野的胸口，有些嫌弃地从血肉深处挖出一枚内丹。 “你没地方放吧，我先替你收着。”赵凌仙好心说道。 “我有。” 说着陆明伸出右手，展示了下手上的储物戒指。 什么？ 赵凌仙眼皮跳了跳，就连李长风也忍不住看了眼。 储物戒指哪怕在斩妖司也极为罕见。 赵凌仙还是突破练气境后，才撒泼打滚从李长风那求得一枚。 这落阳城作为大秦边境地带，一个村里的穷小子竟然有储物戒指？ 简直不可相信。 陆明看着两人的表情，有些疑惑，这斩妖司的人属实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 “呐，给你。” 赵凌仙将内丹放在陆明手上。 “还有三个。”陆明尴尬道，麻烦别人属实有点不好意思。 “什么？”赵凌仙忍不住呼喊出来。 此地竟陨落了四头灵级妖魔？！ “就在殿内。” 此时就连李长风也忍不住了，两人前往大殿内。 同样的血染青砖，同样的尸横遍地。 不同的是，里面竟然真的躺着三具庞大的妖魔尸体。 师徒二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李长风细细看去，同样的刀伤，与殿外尸体的伤口一般无二。 嘶...... 现在他也有点怀疑，这真的是陆明所为吗？ 若真如此，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赵凌仙迟疑说道：“师傅......这......” “别管那么多，先取丹再说吧。” 李长风此时也是一头雾水，总不能是天降高手斩尽妖魔然后潇洒离去，连珍贵的妖丹都置之不顾吧。 两人将三枚内丹挖出，交给陆明。 此时陆明才彻底放下心来。 “谢谢。”陆明勉强拱手道。 随即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冰冷血泊中，沉沉睡去。 只剩李长风与赵凌仙师徒二人，立于这尸山血海之间，相顾无言，满心疑云。 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20章 他难道真是天才？ 颠簸。 像是被人扔进了筛子里，晃得人头晕目眩。 陆明就在这种令人作呕的摇晃中醒来的。 “醒了？” 一道淳厚低沉的声音从身旁响起。 陆明费力地睁开眼，入目是摇晃的粗布车顶。 是在马车之中。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知觉还在，灵气虽然还是枯竭，但身体机能正在缓慢复苏。 这神奇丹药果然是好东西，至少省了我半个月的修养功夫，斩妖司果然深不可测。 “已无大碍，多谢大人赐药。” 陆明深吸一口气，撑着胳膊想坐起来，稍微一动，胸口却传来一阵裂痛，让他动作一僵。 李长风伸手虚按了一下：“躺着别动。回春丹虽然能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但你现在还太虚弱，经不起折腾。” 他那张沧桑的脸上挤出一丝和煦的笑意。 “别一口一个大人的，听着生分。我和你陆武叔是过命的交情，当年在一个死人坑里爬出来的。按辈分，你也算是我半个侄子。” 李长风这话说得真诚。 他见惯了生离死别，也见惯了所谓的少年天才。 但像陆明这般年纪，能从那种绝境里爬出来，本身就已是个奇迹。更遑论那四只灵级妖魔的死……这小子，不简单。 这小子，只要不夭折，未来不可限量。 陆明愣了一下，想起那为了自己不惜下跪的叔叔。 心头微暖。 而且人家是斩妖司大人，自己怎么说也不亏。 陆明低声道：“李伯伯。” “哼。” 一声毫不掩饰的冷哼从车厢角落传来。 赵凌仙抱着那柄宝剑，缩在角落里，看向陆明的眼神依旧带着几分挑剔和怀疑。 “师傅，您别乱认亲戚。”赵凌仙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那四个灵级妖魔，就算是我那被誉为五百年难见的堂哥赵凌峰来了也得掂量掂量。凭他？我看就是捡漏，或者是妖魔内讧，他贪天之功罢了。” 陆明听得真切，却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未作辩解。 当时他承认是他杀的，属实是重伤了脑子不清楚，自己这修为来历不明，身后也没个靠山，太过于崭露头角，不是什么好事。 这种误会，留着反而安全。 李长风瞪了徒弟一眼，转头看向陆明，神色认真了几分：“山上到底怎么回事？我和仙儿可好奇得紧。” 角落里的赵凌仙，虽仍别着脸，耳朵却不自觉地微微动了动。 “......” 陆明心中犹豫，他不想骗这对师徒，但自己这系统也确实没法往外说。 陆明垂下眼帘，沉默了片刻。 再抬起头时，脸上已只剩劫后余生的惊惶与恍惚。 “我因为修为还可以，所以去加入青龙帮，谁知刚上山没多久，那帮主突然发疯，说什么长老们都是妖魔变的。然后......然后那些长老真的变成了怪物，见人就杀。” “我也是没了办法，只能拼命。” “或许是运气好，这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21 陆明说完闭上眼，仿佛在逃避那血腥场景，但他其实只是怕李长风太过于老江湖从眼神中看出他在说谎。 “我就说嘛！” 赵凌仙猛地转过身，脸上挂着“果然如此”的表情，那一丝鄙夷终于变成了释然，“我就说怎么可能有人单枪匹马杀穿青龙帮。” 她拍了拍胸口，仿佛世界观终于得到了修复。 这也太合理了。 若这乡野小子真有那般通天本事，自己这“天才”之名岂非成了笑话？ 那陆明能活下来，确实是祖坟冒了青烟，运气好到了极点。 “那你现在修为处于什么境界？”李长风又追问道。 他可不是好糊弄的。 “练气境。” 陆明知道，现在自己身体里几乎没有灵气，李长风还看不出来，等自己灵气恢复，练气境修为怎么也藏不住，还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 “练气境？” 赵凌仙又是一声低呼，这个农家小子，竟然也是练气境？ 难道自己真的不是天才？ 不对，那京城那些所谓的天之骄子不都跟是蠢货中的蠢货。 李长风心中却暗自点头。这就合理了几分。 他可没有全信陆明的托词，根据他的推断，那些妖魔大概率都出自一人之手。 一个农户小子是练气境，远比一个连练气境都不是的小子能越阶斩杀诸多妖魔，听起来要合理得多。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李长风此时的脑袋也有些混乱。 今日之事，处处透着反常。 这小子，应该没说实话。 但李长风也没准备拆穿。 这世道，懂得藏拙，是好事。 车厢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对了，”李长风忽然开口，打破沉寂，“你可知妖魔内丹如何使用？” 听到这话，陆明才想起妖魔内丹，连忙心神一动，探入储物戒指察看。 待看到四颗硕大的内丹静静地躺在戒指里，他才放心地长舒一口气。 赵凌仙见他这般情状，忍不住连连翻白眼。 虽然妖魔内丹确实珍贵，但她和师傅岂会贪图这点东西？ 真是小家子气。 陆明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还请伯伯指点。” 他就是个纯野路子，在遇到这对师徒之前，甚至都不知道还有内丹的存在。 “这内丹为妖魔全身修为的核心所在，其中妖力驳杂暴戾，不可直接吸收。”李长风耐心道，“斩妖司通常都是交给专门的炼丹师，辅以其他灵材，炼成丹药，方可安全服用。你吃的那颗回春丹就是用妖魔内丹炼成的。” 见陆明一脸恍然，李长风笑了笑继续说道：“等处理完落阳城的事情，到时候我们回到斩妖司，我找人帮你将这几枚内丹处置了。” “谢谢伯伯。”陆明诚心道谢。 “师傅，你还要带他去斩妖司？”赵凌仙问道。 “我这陆侄儿，与你年纪相仿，出身这般地界却有如此修为，这种好苗子，自然要带去斩妖司好好培养。”李长风伸手，轻点了下赵凌仙光洁的额头，“你呀，也该有些压力了。” 赵凌仙嘟了嘟嘴，但也认同李长风的话，没有反驳。 这陆明，资质恐怕真的不凡。 或许能与自己堂哥媲美。 陆明尴尬笑了笑，自家事自己清楚，他有个狗屁的资质。 全靠系统罢了。 只是不足与外人道也。 “李伯伯......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陆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到底去不去斩妖司，他还没想好，等这几日了解了解再说。 “先把你送回你叔叔家报个平安，你失踪这些时日，你叔婶都急坏了。” “不行！”陆明心思急转，脱口而出，“不能先回去！” “嗯？”李长风面露诧异，“那先去何处？” 第21章 我什么时候吃人了 “去青龙帮东坡村分堂。” 李长风一愣：“你现在这身体状况，去那干什么？青龙帮总舵都灭了，一个小小分堂有什么要紧？” “正是因为总舵灭了。”陆明声音平静，“现在那个堂口必是乱作一团，若不及时约束，怕会彻底失了管制，祸害东坡村的百姓。” 李长风闻言，眼中的赞赏之色更浓。 有勇有谋，心念苍生 真是斩妖司的好苗子。 “好！”李长风大笑一声，“那就先去那！” ———————— 东坡村，青龙帮分堂。 往日里猜拳行令的喧嚣已然绝迹。 取而代之的，是杯盘狼藉的脆响，和压抑不住的争抢叫骂。 “这尊纯铜香炉归老子！谁碰剁谁手！” “那是堂口的公账银子？放屁！那是老子的安家费！” “滚开！别挡道！” 昔日威风凛凛的帮众们，此刻却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甚至有人已暗地里攥紧了刀柄。 总舵覆灭的消息，迅速地传遍了整个落阳城周边。 没人知道具体是谁干的，毕竟陆明才加入两天，也没几个人认识他。 消息越传越玄乎。 不管真相到底如何，但青龙帮总舵被灭这个事实，足够让这群乌合之众肝胆俱裂。 堂口大厅正中央。 那位先天盘串圣体堂主，此刻正满头冷汗地在屋里来回踱步。 他手里的两颗铁胆已经被捏得咯吱作响，身上那件绸缎褂子都被汗浸透了。 “完了……全完了……” 堂主口中不住喃喃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他猛地顿住脚步，看向角落。 那里蹲着一个人。 王五。 全堂口的人都在抢东西跑路，唯独他红着眼，死死攥着刀柄，像头倔驴。 “别人都在抢盘缠，你干什么？”堂主哑着嗓子问。 “报仇。” 王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脖子上青筋暴起：“我要替帮主报仇！” 堂主无语。 人家连整个帮都灭了，你过去不是纯找死吗？ 帮主早都不这憨货当回事了，他到还成天念叨着帮主的旧情。 他也懒得再去劝这憨货。 死了也是白死。 不管是青龙帮的仇家，还是什么妖魔，亦或是其他势力趁火打劫。 只要找上门来，都够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还是逃命要紧。 想到此处，堂主转身就要去收拾行李。 突然，外面喧嚷的院子安静了下来。 堂主与王五对视一眼。 两人眼中尽是不安与迟疑。 难道是真有人找上门来，要找他们算账？ 两人快步走到门边望去—— 只见三道身影正站在大门处，为首的正是陆明。 堂主先是一怔，随即面露喜色，急匆匆迎上前。 “陆大人，您不是在总舵吗？帮里……究竟出了什么事？”堂主忍不住问道。 “青龙帮已经彻底没了。”陆明淡淡回答。 确认了总舵被灭的消息，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死寂。 “那您过来是？”堂主小心翼翼试探，话到一半，他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喜道，“您是来重整咱们帮吗？” 眼前这位可是年纪轻轻就达到灵级的主，若他自立门户，自己追随左右，岂非前程更好？ “不是，我过来是……”陆明话还没说完，便被门外的一声呼喊打断。 “鬼！有鬼啊！！” 一个浑身血污的壮汉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鞋都跑掉了一只。 “跑！快跑！总舵的人都死绝了！” “那不是人！那是怪物！他在吃人！” 堂主认出这是前些日子派去总舵听令的手下。 “都愣着干啥！快跑啊，我要不是得回来拿盘缠，我早跑……” 话音未落。 壮汉的目光撞上了站在门口的陆明。 刹那间。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瞳孔扩散至极限，上下牙齿剧烈打架，发出“咯咯咯”的声响，双腿止不住地颤抖。 眼前的人与白日里他混在人群中见到的那张血腥的脸逐渐重合。 噗通！ 壮汉膝盖一软，重重跪砸在地上，朝着陆明不住地磕头，鲜血飞溅。 “妖魔……不，大人！饶、饶命啊！”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堂主更是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难道…… 此人就是屠杀总舵的凶手？ 还是妖魔所化？ 难怪……难怪东坡村那种穷乡僻壤能出这种猛人。 这根本不是人，是披着人皮的妖魔！ 一旁的赵凌仙此时也瞪大了眼，难道，真的是他杀了那些妖魔？ 李长风则微微点了点头，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测。 “我不是妖魔。” 陆明微微皱眉。 自己什么时候吃人了？ 回头看向李长风师徒二人，陆明不禁有些尴尬。 刚骗了这师徒二人就被当面拆穿。 但一时间也没想到怎么解释。 那就不解释了。 他侧身，让出身后的李长风。 “这位是斩妖司李大人。” “从现在起，此地由斩妖司接管。” 斩妖司！ 这名头一出，有人面露喜色，有人依旧茫然。 “拜见斩妖司大人！” 堂主反应极快，连忙跪下磕头。 管他是不是真的，先拜了总不会有错。 其余帮众也纷纷效仿。 “拜见斩妖司大人——！” 李长风饶有兴趣地看着陆明，想看他会怎么处理：“你继续。” 陆明点头，继而肃然道：“青龙帮中有妖魔霍乱，现已由斩妖司肃清。为防余众流散、祸及无辜，尔等暂留于此，不得滋事。” “堂主，派给你个任务。” “大人请吩咐！” “限你两日之内，召集青龙帮各分堂所有人手，在此汇合。” “若有抗命，杀。” “小的遵命”堂主大喜，这可是个立功的好活。 “此后，你等不得再欺压乡民、强收‘看清费’之类。”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他们平日里主要靠这个吃饭，不让收，那还怎么活？ 但迫于形势，也没人敢出头。 直到—— 那一直蹲在角落的王五，缓缓站直了身子。 他没有跪。 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陆明，里面只有纯粹的恨意。 “王五，你不服？” 陆明扭头，视线落在他身上。 王五咬牙，声音嘶哑： “帮主待我不薄。” “你们杀了他，就是我的仇人。” “想让我听仇人的话……做梦！” 就是他们杀害了帮主。 还说什么除妖。 帮主是不是妖魔，他还不清楚？ 周围的帮众吓得魂飞魄散，害怕被他牵连，旁边的人拼命扯王五的裤腿，想把他拉下来。 王五纹丝不动。 “好，很好，忠义可嘉。” 陆明轻轻一笑，忽然探手，抽出身旁一名帮众腰间长刀。 锵！ 寒光乍现。 鲜血四溅。 王五的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喷涌。 “可还有人异议吗？” 陆明提刀而立，目光如冰，缓缓扫过伏地颤抖的众人。 满院死寂，唯闻血珠自刀尖滴落。 嗒。 嗒。 第22章 我侄子是炼气高手 分堂大院内，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那一颗滚落在地的头颅，彻底碾碎了众人心底最后那点侥幸。 堂主跪伏在地上，额头死死抵着青石板，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那具无头尸体。 他心里五味杂陈，既有对陆明手段的恐惧，也有一丝对王五的叹息。 王五这人，平日里挺机灵，怎么一碰到帮主的事儿，脑子就跟进了浆糊似的？ 这世道，忠义能当饭吃？能挡刀子？ 帮主若真把你当兄弟，会自己住金碧辉煌的总舵，让你在这个破分堂收那三瓜两枣的看青费？ “或许，这就是我这种俗人这辈子都不懂的忠义吧。” 堂主心里自嘲了一句，随后把头埋得更低，生怕陆明又拿他立威。 陆明将刀扔给帮众，没有多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立威已成，剩下的事，交给恐惧去发酵就够了。 “此地事宜暂时由你全权处理，两日后，我会再来。”陆明丢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恭送大人！” 身后，是一片如释重负的磕头声。 …… 离开分堂，夜色已深。 月光稀疏，像层灰蒙蒙的纱，罩在乡间土路上。 陆明带着李长风与赵凌仙二人，朝着叔叔陆武的家走去。 远远的，便看见那扇斑驳的木门缝隙里，透出一缕昏黄却温暖的灯光。 在这个连灯油都精贵的世道，这盏灯，显然是为了某个未归人特意留的。 陆明眼底那抹尚未散尽的杀意，在这点灯光下悄然消融。 “笃笃笃。” 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屋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栓拉动，“吱呀”一声，木门打开。 陆武那张布满风霜的脸探了出来，手里还紧攥着一根烧火棍，满是戒备。 待看清陆明完好地站在门口，这个曾在战场上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汉子，喉咙猛地哽咽了一下，手中的烧火棍“咣当”掉在地上。 “明娃子！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一把抓住陆明肩膀，手劲大得吓人，上下打量，仿佛一松手人就会没。 “叔，我没事。”陆明温和一笑。 这时，婶婶李英蓝也从屋里冲了出来，见到陆明，那张平日里总是嫌弃这嫌弃那的嘴，此刻竟也只会念叨：“回来就好，那杀千刀的青龙帮没把你怎么样吧？我听说……” 话到一半，她看见了陆明身后两人，脸色一变，赶紧行礼：“见过两位斩妖司大人。” 本来白日里，李英蓝只看两人衣着贵气，还以为哪来的富贵人家。 结果看陆武跪下求着两人去救下陆明时，她才发觉不对劲。 待两人走后，李英蓝询问才得知，这两人竟然是传说中的斩妖司之人。 吓得李英蓝又惊又喜。 惊的是幸好自己这嘴没说出什么怪话来，喜的则是没想到自己丈夫竟然有如此背景，而且陆明大概也是有救了。 “弟妹无需客气，叫我长风就行。”李长风温和笑道。 一阵寒暄过后，五人围坐在院中的小石桌旁。 李长风说起青龙帮被平了的事，却发现陆武夫妇脸上并无喜色，反而叹了口气。 陆武摇摇头，神色黯淡：“如今这世道，没了青龙帮还有青蛇帮、青虎帮……逃不掉的。” 李长风默然。他虽是斩妖司，但只管妖魔，人间这些纠葛，强行插手，有时反会酿出更糟的乱子。 “对了，小明，他们为啥抓你去青龙帮？”陆武想起这茬，赶紧问。 原来，他送给陆明玉佩的第二天，带着米粮种子去陆明家，却只见一片废墟。 慌忙之下询问旁边邻居才得知，陆明昨夜不知是与谁打斗，天亮就被收看青费的青龙帮带走了。 邻居还问陆武，陆明何时修炼得如此高超的武功。 陆武也纳闷，自己那侄子什么成色，自己还能不知道？ 那养生拳能入门都算他有本事了。 但如今陆明生死未卜，陆武也顾不上那么多，便匆忙回家与李英蓝商量怎么办。 陆武想去青龙帮寻陆明，却被哭喊着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的李英蓝给死死拦下。 陆武重叹，却是毫无办法。 只能继续悔恨自己为何要传授那本养生拳给陆明。 谁知天无绝人之路，今日自己那老战友李长风竟找上门来，这才有了转机。 等到深夜，本以为没了希望，没想到李长风竟然安然带着陆明归来。 “呃，那青龙帮人看我修为还行，便要请我加入青龙帮，我便跟着去了。”陆明不好意思的说道，“临走前忘记跟叔叔婶婶说了，害你们担心了。” “修为还行？你有什么修为？”陆武愣住。 李长风在一旁呵呵笑道：“你这侄子，如今可是练气境了。” “练……练气境？” 陆武瞪大了眼睛，像是不认识自家侄子一样。 他练了一辈子《养生拳》，连个响都没听着，这小子几天不见，就成练气境了？ 李英蓝一脸茫然，扯了扯陆武袖子：“练气境是啥？” “练气境……我也说不清，”陆武挠挠头，“反正，大概就跟那些帮派头子差不多厉害吧！” 李英蓝脸色“唰”地白了，想起白天听到的传闻，声音发颤：“明娃子……你、你该不会是被那能披人皮的妖怪给……给替了吧？” 说着，她下意识地往陆武身后缩了缩。 陆明有些哭笑不得。 “放心吧，弟妹。”李长风抿了一口粗茶，笑着解围，“陆明是货真价实的人，绝非妖魔。” 斩妖司大人发了话，两口子这才长舒一口气，紧接着便是涌上心头的狂喜。 自家出了个练气境的高手！ 这在东坡村，那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喜事啊！ “明娃子，你……你怎么练的？” 陆武实在忍不住，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陆明神色不变，早就备好了说辞：“也没啥，就是前两天我在后山饿急了，看到一颗红彤彤的果子，也没多想就吃了。吃完之后浑身发热，疼了一宿，醒来力气就变大了，练那拳法也顺畅了。” “果子？” 陆武和李英蓝听得一愣一愣，最后只能归结为——傻小子有傻福，撞上大造化了。 一旁的赵凌仙却是听得直磨牙。 什么果子能让人几天之内从凡人跳到练气境？ 朱果？龙涎果？ 那些天材地宝哪个不是生长在灵气浓郁的绝地，还有凶兽守护？ 这落阳城，能有这好东西？ 她瞥了一眼陆明，心中冷哼：编，接着编。 李长风只是笑笑，没再多问。 看来这夫妇二人也不知内情。 第23章 吞灵噬魂体 夜色渐深，寒气露重。 叔叔家统共就两间卧房。 陆武大手一挥，安排道：“今晚我和长风挤一屋，叙叙旧。英蓝，你带着赵姑娘睡那屋。” 他转头看向陆明：“小明，你……” “我在院子里打坐即可。”陆明打断道，“踏入练气境后，睡不睡觉已无大碍。” 正好自己也需要献祭内丹，有旁人在也不方便。 “那哪行，灶房还有些干草，虽然简陋，好歹能遮风挡雨。”婶婶李英蓝心细，虽然陆明成了高手，但在她眼里还是那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陆明拗不过，只得点头应下。 屋内灯火熄灭。 左边的屋子里，隐约传来陆武和李长风低沉的交谈声，那是属于两个男人的战场回忆与感慨。 聊到那枚玉佩时，陆武语气唏嘘。 他感慨玉佩送给陆明后，便发生了这一系列事情。 李长风心想，难道陆明是从获得那玉佩才开始修为突飞猛进的？ 难道玉佩里藏着某位大能的残魂，还是什么不为人知的机缘？ 可为何在李家人手中传承数代，都未曾显现异样？ 他陷入沉思，在记忆中细细检索玉佩曾有的任何奇异动静。 右边的屋子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李英蓝给赵凌仙铺好被褥，借着窗隙透进的月光，越看这姑娘越觉得顺眼。 模样标致，出身斩妖司，本事也了得…… 这要是能成自家的侄媳妇…… “赵姑娘，可曾许了人家？”李英蓝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啊？”赵凌仙正想着陆明身上那些不合常理的谜团，冷不丁被这一问，耳根倏地红了，“没……没有，我不着急，师父说，修行要紧。” “修行自然要紧，可终身大事也不能耽搁呀。”李英蓝朝她凑近些，压低声音笑道，“你觉得我家小明……人怎么样？” 赵凌仙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白天那一幕。 少年浑身浴血，独坐尸山血海间，眼神冷冽如刀。 以及方才在分堂，他手起刀落，斩杀王五时的那份从容与淡漠。 那样的人…… “他……”赵凌仙支支吾吾，心跳有些加速，“他太凶了。” “凶啥呀！那是对坏人凶！”李英蓝一拍大腿，“对自己人，小明可贴心了。当初我就说，这孩子打小就聪明，那眼神透着灵气，肯定是个练武的奇才！你看，现在应验了吧？这十里八乡的，谁有我有眼光？” 赵凌仙：“……” 她记得听陆武叔说过，这位婶婶好像一直嫌弃陆明练武费钱、不务正业，没少骂他败家子…… …… 灶房内。 陆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婶婶口中的“绝世好侄婿”。 他盘膝坐在干草堆上，借着灶膛里残留的一点余温，从戒指中摸出了四枚圆润的珠子。 正是青龙帮四只妖魔的内丹。 四枚内丹，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每一枚都蕴含着狂暴的能量。 对于普通修士而言，这些内丹充满妖气和杂质，必须经过炼丹师处理后才能吸收。 但对于拥有【乾坤纳贡】的陆明来说…… 这就是最纯粹的经验包。 “呼……” 陆明长吐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这四头灵级妖魔的“遗产”，应该足够让自己凑够一次赐福。 “乾坤纳贡！启动！” 随着陆明一声令下，手中的四枚内丹瞬间消失。 【叮！获得乾坤纳贡进度+200！】 【叮！进度已满，请宿主在以下三项奖励中选择一项】 【A级奖励：随机灵级中品功法一部】 【C级奖励：灵级下品功法升级卡】 【S级奖励：？？？？？？】 S级奖励！ 终于来了。 陆明目光灼灼，毫不犹豫选择。 之前S级奖励获得的破妄法眼可以说是他存活下来最重要的能力。 所以其他的虽然也很不错，但S级奖励是必拿的。 【叮！恭喜宿主获得：吞灵噬魂体！】 下一瞬，陆明感到每一寸骨骼都开始战栗。 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 取而代之的，是血液在血管中轰鸣奔流。 他闭上眼，内视己身。 五脏六腑之间，似乎隐隐浮现出一尊漆黑的熔炉。 【吞灵噬魂体：化自身为熔炉，以万魂为薪柴，铸无上之基。】 以万魂为薪柴。 应该是要杀人夺魂来成长的体质。 看来自己是跟妖魔过不去了。 灵魂用来填吞灵噬魂体，内丹用来填乾坤纳贡。 鼓捣了一会，没有魂魄所以也没什么反应。 陆明便先放在一边，开始运功修复伤势。 翌日。 天刚微微亮。 陆明便听到屋外传来一阵细碎的破风声。 他推开灶房门，正见晨光初洒，将院中舞剑的少女笼进一层淡金。 没想到这出身优渥的少女，修行起来竟如此勤勉。 少女衣衫翻飞，招式精妙绝伦。 这招至少不会比断魄刀差。 赵凌仙瞥见陆明在旁观看，突然想起来昨日李英蓝说的那番话，顿时脸颊一热，手中剑势不由微乱。 她收了剑，扬起下巴：“小明，这可是我斩妖司的《七星摇光剑》，想学吗？” 陆明眉梢微挑：“你叫我什么？” “他们都这样叫你，我叫不得？”赵凌仙歪头，眼里闪过狡黠。 “那他们是长辈。” “我偏要叫，你能奈我何？”赵凌仙摇晃着脑袋，笑意盈盈，“就说你想不想学吧。” 陆明失笑，坦然点头：“想。” 赵凌仙眼睛弯成一座桥，如奸计得逞般笑道：“想得美！你还没进我斩妖司，可不能学。” 此时从屋内走出三人。 正是陆武夫妇和李长风。 “瞧瞧，我就说这俩孩子投缘，这一大早就凑一块儿了。”李英蓝扯着陆武的袖子，笑得合不拢嘴。 昨晚之后，李英蓝对李长风师徒二人已没了惧意。 说完，三人哈哈大笑。 赵凌仙唰的满脸通红，锵的一声将剑收回剑鞘，扭头便钻进屋里。 三人笑的更加放肆。 “小明，”笑声稍歇，陆武神色认真了几分，“往后，你有何打算？” “尚未想好。”陆明垂眸。 “昨夜我与长风商量过，斩妖司确是你眼下最好的去处。”陆武顿了顿，“不过，你自己要想清楚。” 陆明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去斩妖司，便没有回答，转而说道：“我想先去为父亲立座坟。” “强哥他……有消息了？！”陆武声音陡然发颤。 “……嗯。”陆明眼神暗淡，轻声回答，“我去青龙帮总舵得知，父亲被抓去……让……妖魔吃了。” “这群畜生！！”陆武一拳砸在门框上，眼眶骤红。 院内一时寂然。众人望向陆明，目光皆含悲悯。连躲进屋内的赵凌仙也不知何时静立在门边，唇瓣轻启，却不知该说什么。 “没事，”陆明抬首，勉强扯出个笑，反而安慰起众人，“那些妖魔已尽数伏诛，算是……为爹报仇了。” 李长风暗叹一声，转开话头：“处置青龙帮的事定在明日，今日你可另有安排？” “为父亲立坟后，想回旧屋看看。虽然已成废墟……总该整理一二，免得爹娘在天之灵见了一片狼藉，要骂我不孝。” “长风叔你呢，不是因为加急信件回来的吗，还因为我已经耽误了一天。” “不打紧，反正我已经到了，等处理完青龙帮的事，我再去城主府。” 李长风笑道：“今日我与仙儿随你同去，就当踏青散心，修行之人，也不宜终日枯坐。路上正好与你讲讲斩妖司的门道，以及修行上该留意的事。” 三人遂辞别陆武夫妇，踏着晨露朝雾，渐渐远去。 第24章 王平安 日头惨白，挂在枯枝的尽头。 光，驱不散这漫山遍野的阴霾，反倒照得地上的黄土更显凄惶。 风卷起沙尘，打在脸上生疼。 “所谓的修行，其实便是一步步褪去凡胎的过程。” 李长风背负古剑，走得不急不缓，声音却清晰地钻入陆明耳中，“凡级三境，锻肉、锻筋、锻骨，不过是打磨皮囊容器。这之后，才是真正的登堂入室。” 陆明凝神静听，这种系统性的修仙知识，正是他这般野路子出身最紧缺的东西。 “通脉境，打通周身经络，引气入体；练气境，也就是你现在的境界，气海初成，灵气外放，至此方算真正踏入了修士的门槛。”李长风看了一眼陆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至于筑基，那是大道之基，寿元两百，御剑青冥，逍遥天地间。” 赵凌仙在一旁插嘴，语气里透着股骄傲：“师父可是金丹境的大高手呢！在筑基之上，凝结金丹，锁住精气神，那才是真正的一方霸主。再往上，便是元婴老怪，还有陆地神仙般的化神境……” “多嘴。”李长风轻轻敲了一下徒弟的脑袋，神色却有些萧索，“化神……那是传说中的境界，一般只有斩妖司的司首才能触及此境。” 陆明心中一动，问道：“长风叔，既然斩妖司有如此实力，为何落阳城妖魔横行至此，却迟迟不见援手？若非你们赶来，这一城百姓……” 李长风脚步微顿，原本挺拔的脊背似乎在那一瞬间佝偻了几分。 他沉默半晌，才长叹一声：“小明，有些事，待你入了斩妖司，自会明白。如今大秦面临的局面，远比你所见更为艰难。” 话只至此，余下的，尽数敛于一声叹息之中。 陆明识趣地没再追问。 前方，便是乱葬岗。 东坡村世代埋骨于此。 密密麻麻的新坟旧冢一眼望不到头。 每年都要添上许多。 这般世道，再过些年，东坡村会不会只剩这片坟地？ 陆明走到一座低矮的土坟前，那是他母亲安眠之处。 他在紧邻的位置挖了个坑，立了块木牌。 没有香烛，没有纸钱。 只有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 咚。 咚。 咚。 额头磕在冷硬的黄土上，沉闷，压抑。 “爹，娘。” 他声音平静，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嚎，却透着一股子令人心悸的冷冽。 “害你们的畜生，不管是人是妖，都死了。” “从今以后，我必将与妖魔斗争到底，至死方休。” 平淡的语气下透露出来的杀意与决绝，令身旁的李长风和赵凌仙都心底一颤。 两人静静地站在远处，没有打扰。 赵凌仙眉头微皱，目光怜悯地看着跪在地上那个消瘦孤单的身影。 此行，方知人间疾苦。 磕完头，陆明起身。 “走吧。” 他转身，最后望了一眼那并列的两块木牌，挥了挥手，再未回头。 只有身后斜阳拖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很长。 ………… 三人来到陆明家。 昔日虽不富裕却温馨的小院，如今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 土坯房子倒塌，地上大片干涸的血迹，无声诉说着那晚的惨烈。 陆明站在自家门口。 其实回来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大部分物件都被他献祭了，整个家也变成了一片废墟。 更多的是只是想看一眼罢了。 整个家也就剩他一个了，没有人，还算什么家？ “陆哥儿！是你吗？陆哥儿！” 声音清脆，甚至带着几分不合时宜的欢快。 邻居家门处钻出一个虎头虎脑的男童，手里还抓着个泥巴团子。 见到陆明，男童眼睛一亮，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一把抱住陆明的大腿。 “平安？”陆明低头，认出了这是隔壁老王家的孩子，王平安。 “真的是陆哥！我可等你好些天了！” 王平安仰着脸，脸上蹭着黑灰，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村里都传开了，前天晚上你跟坏人打得天昏地暗，房子都震塌了！好生厉害！陆哥你现在是不是绝世高手了？教教我好不好？我也想学本事，打坏人！” 陆明一时恍惚，与狗妖那场生死搏杀，竟才过去两日么？ 这时，邻家院里又走出两人。 正是王平安的父母，陈姨和王叔。 陈姨搓着手，脸上堆满了笑容。 “我就说你这孩子面相好，肯定能成大事！你看平安，天天念叨你，崇拜得不得了……” 王叔也在旁边憨笑，不住地点头。 “是啊是啊，陆哥儿，你就教教平安吧。” “这位姐姐是陆哥你刚找的媳妇吗？好漂亮哇！” 王平安忽然松开陆明，两眼放光地看向一旁清丽脱俗的赵凌仙，张开沾着泥污的小手，就要扑过去。 “我要抱漂亮姐姐！” 赵凌仙俏脸泛红，手足无措地后退半步，慌忙摆手：“小、小孩子别胡说，我……我可不是……” 陆明面带笑容，看着王平安，这小孩从小就黏他，他也一直把平安当亲弟弟看待。 他伸手便欲去揉王平安的脑袋说道：“可以啊，不过得等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 就在陆明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王平安发梢的那一刹那—— “锵——！” 一道凄厉的剑鸣骤然炸响，如平地惊雷！ 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言语。 李长风背后的古剑自行出鞘，化作一道冷冽的寒光，带着无可匹敌的杀意，直刺那个天真无邪的八岁孩童！ “长风叔？！” 陆明浑身冰凉，脑袋陷入一片空白。 他在干什么？ 那只是个孩子！ 是看着他长大的平安！ “师父！不可！”赵凌仙花容失色，惊呼出声，下意识便想阻拦。 向一个毫无威胁、满心崇拜的邻家孩童骤下杀手，这绝非她所认识的斩妖司行事！ 剑光太快，快到陆明根本来不及反应。 然而，下一瞬，令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那个原本满脸天真笑容，正扑向赵凌仙的王平安，动作突然一顿。 他的脑袋猛地向后折去，呈现出一个人类颈椎绝对无法做到的九十度直角，整个脸颊几乎仰面朝上。 他依然在笑。 只是那嘴角越裂越大，越裂越开。 直到撕裂了脸颊，撕裂了耳根，露出了里面红白交错的、密密麻麻的尖牙。 那根本不是人的嘴。 “嘻……发现啦？” 一声混合着孩童嗓音与某种尖锐嘶鸣的怪异声响，从那张恐怖巨口中发出。 “吼——！！！” 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充满了无尽恶意与贪婪的咆哮，轰然炸响！ 第25章 金丹之威 那声巨吼震得陆明耳中嗡鸣。 眼前的“王平安”已不见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急速膨胀的暗红血肉。 那层属于孩童的稚嫩皮肤，瞬间被内部暴涨的骨骼撑裂，黏稠的液体四溅。 一只布满黑鳞的利爪从中探出，竟直接抓住了那道袭来的剑光。 铛！ 刺耳的金铁交击声炸开，气浪混着尘土扑面而来。 陆明以袖掩面，踉跄退了两步。 再抬头时，三头狰狞怪物呈品字形站立。 那平日里嘴碎热心的“陈姨”，此刻也面容扭曲，原本浑浊的眼珠变成了诡异的竖瞳，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蛇在蠕动。 “妖……魔？！”赵凌仙脸色煞白，手中的长剑都在微微颤抖。 “桀桀桀……” 那最为高大的怪物，顶着半张属于“王叔”的破碎脸皮，眼中闪烁着残忍与狡诈，背后两扇肉翅展开。 “唐孤野那废物果然没骗我，”王叔——或者说这头大妖，舔了舔嘴唇，盯着李长风，“传信说东坡村有个不寻常的人物，让我来此蹲守。没想到……竟然钓到了一条金丹境的大鱼！” 说来也巧，本来唐孤野只是让他注意陆明这个人，阴差阳错下，还真让他碰到了斩妖司之人。 唐孤野！ 那个老阴比，死前就已经把自己的消息传了出去，若不是自己杀完了霍岩，便果断去了总舵与唐孤野等妖魔决一死战，怕是早已死在唐孤野喊来的帮手的围攻之中。 又若是今天李长风没来，自己一个人回家，面对这潜伏的一家三口…… 必定尸骨无存。 “聒噪。” 李长风立于虚空，衣袍猎猎，神情不起波澜。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并指成剑，对着下方轻轻一按。 嗡—— 悬停半空的古剑发出一声清越龙吟。 剑光未至，剑意已如山岳崩塌般压下。 一分二，二分三。 三道匹练般的白光，切开了弥漫的妖气，直斩而下。 噗！噗！ 两声闷响。 实力稍弱的妖魔“王平安”以及“陈姨”，甚至来不及做出闪避动作，身躯便已在剑光中平滑地断为两截。 黑血喷涌而出，两截残躯抽搐着倒地。 在一旁的陆明直接看呆了。 刚才他已暗中开启破妄法眼，这三只妖魔的境界皆在他之上。 可在长风叔剑前，竟如纸糊一般。 这便是金丹之威！ 那妖魔“王叔”见势不妙，眼中凶光尽敛，竟连半句狠话都不留，肉翅猛然狂振，周身爆开一团血光，竟是以燃烧精血为代价，化作一道血色残影，冲天便逃！ “想逃？” 李长风眼中寒芒一闪。 “此乃黑羽鹰妖，遁速极快，若让他逃走，透露了消息，后患无穷。我去斩他！” 只见李长风周身剑意沸腾，整个人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陆明，你与仙儿万事小心！” 话音未落，李长风已化作一道白虹，撕裂云层，直追天边那抹即将消失的血色而去。 “师父！” 赵凌仙下意识喊了一声，却只看到天边残留的一道白痕。 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 陆明凝视着李长风离去的身影，目光转向地上那两具显出原形的妖魔尸体，又看向四周残破的院墙。 就在几分钟前，这里还是一幅邻里和睦、衣锦还乡的温馨画面。 转眼间，便是修罗地狱。 陆明迈步走向尸体。 “为何这几只妖魔伪装成人，却毫无破绽？”陆明问出心中疑问。 因为之前他见过的几只妖魔，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兽类的痕迹，但这三只完全没有，才导致他放松了警惕。 “那是筑基境以上的手段。” 赵凌仙走到他身侧，面色凝重，“通过吞噬活人，剥皮画骨，可以较为完美模拟人类的气息。除非高出整整一个大境界，否则极难看破。” “接下来该怎么办？” 没想到第一次出门历练便如此凶险。 这般变故一时让赵凌仙失了主意。 吞噬活人。 剥皮画骨。 陆明深吸一口气。 “先去青龙帮分堂。” “现在？不是说明日……” “等不及了，现在情况紧急，越快越好。”陆明一边说，一边走向“王平安”和“陈姨”的两具尸体。 蹲下利索的掏出其中内丹。 “这两颗内丹我先拿走了，等以后还你。”陆明举着内丹向赵凌仙说道。 “你拿吧，不用还了。”赵凌仙有些疑惑的回答。 都到这时候了，内丹不处理也派不上用场，还在乎还不还的。 陆明将两颗内丹收入储物戒指，又伸手摸向两具尸体。 赵凌仙看的有点着急：“什么时候了，内丹也取出来了，你又在摸什么？” 陆明没有回答，只是心神沉入体内，感受着那已经开始躁动的漆黑熔炉。 吞灵噬魂体！ 见陆明不语，赵凌仙伸手要去拍陆明的肩膀：“哎！你没事吧！” 突然—— 一圈幽暗如墨的虚焰自陆明周身燃起！ 陆明整个人仿佛化作一口无形熔炉。 两道肉眼难辨的扭曲灰影，尖啸着从尸体中被强行扯出，卷入那黑色虚焰之中。 赵凌仙的指尖有种灼烧之感，连忙往后退去。 她连退数步，铮然拔剑半出鞘，惊疑不定地指向陆明：“你……你这是什么邪功？！” 陆明闭眼感受着两头妖魔的魂魄被吸入体内，然后漆黑熔炉一震，化作两道能量融入体内。 舒服。 陆明差点呻吟出来，肉体力量在疯狂攀升，每一块肌肉都在欢呼雀跃。 他感觉如今纯凭肉身，都能够与练气境妖魔一战。 “哎！我问你呢！” 师傅飞走了，陆明此时又变的不太正常，这落阳城又妖魔横行，赵凌仙一时有些慌了神。 此时，陆明才注意到赵凌仙在喊他，站起身来。 有些头疼。 害怕这两只妖魔魂魄散去，他只能赶紧吸收，没法避着赵凌仙。 “这是我偶然获得的一门偏门功法，可以吸收妖魔魂魄变强。”陆明简单解释了一句。 赵凌仙将信将疑的盯着陆明，看陆明的表情并无异样，又觉得师傅应该不会看错，这才缓缓放下按在剑柄上的手。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赵凌仙拍了拍胸口，长呼一口气，才恍然道，“这就是你境界提升这么快的原因吧。” 陆明默默点头，自己这一身修为就没法解释，让她自己脑补正好。 推开王叔家的大门。 满地的暗红血垢，以及角落里堆叠在一起的，惨白森森的骸骨。 有些骨头甚至还很细小，显然属于孩子。 那不是随意的堆砌。 那是一种炫耀，一种野蛮而残酷的展示。 一副还没纳完的鞋底掉在骨堆旁，那是陈姨的手艺。 一柄小小的、手柄已断裂的木拨浪鼓静静躺在门边，那是王叔上个月给平安做的新玩具。 那个喜欢追着自己练武的小屁孩。 那个嘴碎喜欢给自己分享村中轶事的陈姨。 那个总是沉默不语埋头干活的王叔。 全在这里了。 就在这间屋子里，他们被活活吃掉，皮囊被剥下，成了妖魔伪装的道具。 陆明站在门口，久久未动。 一股无法遏制的暴戾之气，顺着脊椎直冲天灵盖。 陆明眼眶瞬间充血，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滴落而不自知。 “该死……” 他低着头，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彻骨的寒意。 “这群畜生，真该死啊！！” 第26章 你说什么？【求收藏】 此时赵凌仙也走了过来。 片刻后。 她握着剑的手在微微颤抖，她出身斩妖司，也见过不少尸体，但这般将人生吞活剥的残酷，依然击穿了少女的心理防线。 “他们……怎么能……”赵凌仙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赵凌仙扭头，陆明已转身离去。 “走吧，去分堂。” 陆明没有再看一眼那堆白骨，大步迈出门槛。 如果这世道是地狱，那我就做地狱里最凶戾的恶鬼。 赵凌仙愣了一下，看着少年略显单薄却透着森然杀气的背影，连忙抹了一把眼睛，快步跟上。 …… 路上陆明晃过神来问道：“长风叔追那鹰妖也不知何时才能归来，我俩要如何去寻他？” 赵凌仙嫣然一笑，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在陆明眼前晃了晃道：“我们斩妖司可以通过这块令牌传递讯息，等到了分堂，我发讯问问师傅便是。” 陆明抬眼望去，令牌通体乌黑，正面镌刻着一个“斩”字，笔锋凌厉，隐隐透着股杀伐之气。 没想到，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令牌竟然还有类似于手机的功能。 “这令牌若是被旁人拿去，能否使用？”他追问了一句。 见陆明脸上并无太多惊讶之色，赵凌仙微微有些失望，瘪了瘪嘴解释道：“只有修习过斩妖司密法之人，才能催动令牌，旁人拿了也只是块普通令牌罢了。” 陆明点点头，暗忖这令牌还自带防盗功能，倒是周全。 …… 青龙帮分堂。 此刻，大堂内人头攒动，数百名原本凶神恶煞的帮众，此刻却如同待宰的鹌鹑，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当陆明跨入大门的瞬间，原本嘈杂的大堂瞬间死寂。 “陆……陆爷！” 有人惊恐地喊了一声，人群哗啦一下向后退开，也有没见过陆明的帮众，好奇又畏惧地打量着这位传闻中的狠人。 一名身穿长衫、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战战兢兢地迎了上来。 “陆……陆大人，您来了。”山羊胡中年人腰弯得几乎要贴到地面，冷汗顺着鼻尖往下滴，“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把附近几个据点的兄弟都召集起来了。只是……只是堂主他还在西城那边收拢残部，怕是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陆明目光盯着山羊胡中年人。 有些应激的他，也不顾不上被别人发现。 直接开启了【破妄法眼】。 淡金色的眸光扫过众人。 确认没有妖魔。 陆明心中才稍稍放松。 “给我俩在后院安排两间净室，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靠近百步之内。”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办！”山羊胡中年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去安排。 …… 分堂后院，两间厢房紧邻。 赵凌仙有些担忧的说道：“这都过去两个时辰了，师傅还没有回信，我再问问他。” “没事的，长风叔神通广大，应该不会有意外。”陆明安慰了一句。 赵凌仙轻轻“嗯”了一声，压下心中的焦虑。 两人不再多言，各自走进了相邻的厢房。 陆明关上房门。 情况或许不妙，得加紧提升实力。 他盘膝坐在床上。 手掌一翻，两枚散发着浓郁妖气的内丹出现在掌心。 那是“陈姨”和“王平安”留下的，两枚筑基境的妖魔内丹。 “献祭。” 【叮！检测到筑基境妖魔内丹x2，献祭成功！】 【叮！获得乾坤纳贡进度+200！】 【叮！进度已满，请宿主在以下三项奖励中选择一项】 【C级奖励：灵级下品功法升级卡】 【C级奖励：灵级下品武学升级卡】 【C级奖励：恢复所有伤势】 “灵级下品功法升级卡，冰心诀” 【叮！《冰心诀》已提升至圆满境界。】 【叮！宿主已晋升至灵级（筑基境初阶）】 【乾坤纳贡：进度0/400需求灵级物品】 轰！ 一股极其霸道的寒流，瞬间在陆明的小腹处炸开。 如果说练气境的气海是一汪池塘，那么筑基境，就是要将这池塘里的水，压缩成坚不可摧的玄冰道基！ 陆明缓缓睁开眼。 瞳孔深处，似乎有一道冰蓝色的光芒闪过，摄人心魄。 “这就是筑基……” 之前练气境，虽然已经可以灵气外放，但威力有限。 而如今—— 他抬手，并未动用任何咒诀。 一柄长约三尺的透明冰刃凭空浮现，悬于指尖。 去。 他屈指一弹。 噗！ 冰刃无声无息地没入坚硬的青石地板，直没至柄。 灵气化液，筑道成基。 随意一招，练气境都难以抵挡。 …… 夜色渐深，落阳城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在空荡的街道上回荡。 陆明的房门被轻轻推开，赵凌仙快步走了进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嘴上还一直念叨着：“什么情况，师傅怎么还没回我消息。” 陆明心里也泛起一股不安。 难道真翻车了？ “笃笃笃。” 正在此时，房门被敲响。 “进来。”陆明的声音平静得如同深井。 赵凌仙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期待，猛地转头望向房门。 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李长风，也不是山羊胡中年人，而是堂主。 赵凌仙失望的低头，继续在房间里焦躁地转圈。 “陆大人，小的回来复命了。” 陆明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青龙帮其他分堂的帮众已经聚集的差不多了，只是……只是有些实在找不到人影。”堂主忐忑说道。 “无妨。” 陆明本来也没期望能将帮众全部找回，只要能约束大部分，就不会引起动乱。 见堂主报告完迟迟不肯离去，陆明问道：“还有事？” 堂主身子一颤，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告示，双手高举过头顶，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陆爷，小的下午在西城收拢兄弟时，路过城主府……看到了……看到了一张新贴出来的告示。” “说重点。” “城主府发榜，说……说是抓获了一名潜入城中、意图刺杀城主的‘妖道’，定于后日午时，在城中心斩首示众。” 堂主咽了口唾沫，偷偷抬眼看了一下陆明的脸色，才继续说道：“小的看着那画像……实在……实在是太像跟您一块来的那位……李大人了。” “你说什么？！” 赵凌仙直接冲到堂主面前，一把抓起那张告示。 借着摇曳的烛火，告示上的画像映入眼帘。 画工虽显粗糙，但那标志性的负剑姿态，还有那冷峻的眉眼，赫然正是李长风！ 告示下方，还有一行朱砂批注： 【此妖道勾结城外鹰妖，残害良民，罪大恶极，验明正身，斩立决。】 “不可能！”赵凌仙脸色瞬间惨白，手掌剧烈颤抖，“师父是金丹境强者，怎会……怎会……” 说着，她便快步要冲出房门。 陆明起身拉住赵凌仙：“你要去作甚？” “放开！”赵凌仙猛地扭头，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要去救我师傅！” “你现在去只能是送死！”陆明怒喝一声，转而柔声说道，“别急，先冷静一下。” “你不急！那是我师傅！不是你师傅！”赵凌仙情绪愈发激动，“他后天就要被斩首了！” 眼看劝不住，陆明无奈只能继续大声说道：“为什么妖魔不直接杀长风叔，反而要大张旗鼓地发榜示众？就是骗你我去送死！若是现在去了，不仅救不了你师傅，反而把自己也搭进去，更是添乱！” 赵凌仙停住了脚步，她本就天资聪颖，哪会想不出这般道理，只是突然的消息乱了心神。 “今夜过去，说不定那边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待明日，你我伪装一番再过去探个究竟，如何？” 陆明双手按在赵凌仙的肩膀上，诚恳地看着赵凌仙轻声说道。 赵凌仙避开了陆明的眼睛，用衣袖抹掉脸上的泪水。 良久，她才轻轻点了点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