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冤入狱服刑,一日作案十八次》 第1章 这是,第三个了 ??声明:文中主角所在的国家叫做联邦,原型为棒子国,与我国无任何关联。) —————— 七月的毒日头,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悬在黑石监狱的上空。 监狱的后山,是一片被挖得千疮百孔的采石场。 那片被常年开采的岩壁,在高温的炙烤下,悄无声息地发出呻吟声。 矿场的一角,狱霸赵虎停下手中的活计,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的油汗,对身边一个眼珠乱转的囚犯低声说道:“瘦猴,歇会儿。” 被称作“瘦猴”的囚犯立刻谄媚地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神秘和畏惧:“虎哥,您觉不觉得……最近这监狱里,有点邪门?” 赵虎“哼”了一声,从鼻孔里喷出两股热气,显然对这种神神叨叨的话题不感兴趣。 他提起铁镐,向看守囚犯的狱警点了一下头,向岩壁阴凉处走去。 瘦猴跟着赵虎,没眼色地继续说了下去:“虎哥,您想啊。” “上周那个‘闷三儿’,在食堂吃饭,好好的一个大白馒头,硬是能把他给活活噎死!当时十好几个人在场,谁都没反应过来。” 赵虎边走边不耐烦地说道:“然后呢?” 瘦猴听到回复,说得更起劲了:“还有前天那个‘疯狗’李!那家伙仗着自己有几分蛮力,一直作威作福。结果呢?” “在公共澡堂洗澡,平地上脚下一滑,脸朝下栽进刚没过脚脖子的水坑里,就那么给淹死了!你说这事,邪不邪?” 赵虎转身坐在岩壁阴凉处,大咧咧地靠了岩壁一下。 “咔嚓!” 岩壁顶端悄然出现一丝裂缝,可是这细微的声音并没有被注意到。 “邪门个屁!监狱中死人的事情多了去了,无非就是死法有点猎奇。” 赵虎朝不远处一个沉默干活的身影啐了口唾沫,“老子看那个叫林默的小白脸才他麻邪门!” “来这儿三个月了,老子揍了他好几回,他愣是连个屁都不放,还他麻是一副死人脸。骨头真他麻硬!” 瘦猴顺着赵虎的目光望去,只见那个叫林默的青年,正沉默地挥舞着铁镐。 他的囚服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消瘦的背脊上。 “可不是嘛,虎哥。” 瘦猴附和道,“那小子打也不吭声,骂也不还口,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你,看得人心里发毛。硬骨头一个,看着就让人不爽。” 赵虎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淫邪,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光打他没意思,也打不服。一个只敢杀小孩儿的家伙,跟老子装什么硬汉!” “等收工回去,叫上几个兄弟,让他换着花样伺候咱们,让他知道知道,这黑石监狱里,到底谁是‘规矩’!” 瘦猴一听,立刻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那笑容猥琐又下流:“虎哥英明!是该让这小子知道知道厉害了!” 他们背靠的那片巨大的岩壁上,几颗指甲盖大小的碎石悄无声息地滚落下来。 两人靠在一起窃窃私语,对落下来的碎石毫无察觉。 赵虎似乎觉得自己的权威需要在此刻得到彰显。 他倚靠岩壁,岔着双腿,冲着林默的方向扯着嗓子大声喊话,言语中净是下流的调戏: “喂!那个杀人犯!听说你以前在外面挺会玩啊?等会儿回去了,到号子里给哥哥们表演一个,让大家也开开眼!” 污言秽语在燥热的空气中传开,周围的几个囚犯闻言,都放满了手中的活计,耳朵竖了起来。 然而,林默仿佛没有听见。 他手中的铁镐依旧按照固有的节奏起起落落。 “当!” 又一块岩石被他敲裂。 赵虎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如此无视,比直接顶撞更让他觉得颜面尽失。 他感觉一股邪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正要再次开口时。 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毫无征兆地从他头顶上方滚落! “砰”的一声砸在他脚边不远处的地上。 这一下,把周围听热闹的囚犯都吓了一跳。 赵虎也被吓了一跳,正要起身逃跑。 只听一声巨大的碎裂声,从他头顶上方传来! “咔——嚓——” 所有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一块桌面大小、前端尖锐如矛的巨大岩石,从开裂的岩壁上轰然断裂,带着无可匹敌的重量和速度,呼啸着坠落!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放慢。 赵虎脸上布满了极致的惊恐。 他张大了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瞳孔中倒映着那块越来越大的死亡阴影。 那块巨岩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头颅。 “噗嗤!” 一声沉闷至极的、像是熟透的西瓜被重锤砸开的声响,在嘈杂的矿场中清晰可辨。 赵虎高大壮硕的身体就像一根被抽掉所有骨头的麻袋,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他的头颅,已经变成了一滩无法分辨形状的红白之物,与地上的灰尘和碎石瞬间混合在一起。 “卧槽啊——” 赵虎身旁的瘦猴被巨岩擦到了肩膀,发出痛苦的喊叫声。 整个采石场,先是陷入了长达三秒钟的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瘦猴的惨叫声回荡着。 紧接着,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巨大骚动! “啊——死人啦!” “快跑!塌方了!” 囚犯们像受惊的羊群,发了疯似的扔掉手中的工具,惊恐地向后退去,唯恐自己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混乱中,不少人的眼中却在惊恐之余,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快意。 “哔——哔——” 狱警尖锐的哨声划破天际,几名手持警棍的狱警从瞭望塔和休息处冲了过来。 他们一边大声呵斥着控制混乱的人群,一边迅速封锁了现场,并通过对讲机向上级汇报这起突发事件。 作为赵虎同一作业面的囚犯,林默和周围的十几个人,因为离得最近,被第一时间控制起来,带到一旁分开问话。 审问在矿场边的一个临时帐篷里进行。 “赵虎死前在做什么?跟谁说话了?”一名神情严肃的狱警队长盯着一个囚犯问道。 那囚犯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回答:“报……报告警官,我……我当时在干活,没……没注意。就听到他……他大喊了一声,然后……然后就……” “对谁喊,喊了什么?” “对……林默喊得,没……没听清喊什么,太吵了……” 狱警队长高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下一个。 接连问了好几个人,得到的答案都大同小异。 终于,轮到了林默。 他走进帐篷,脸上隐约可见惊恐。 “你,叫什么名字?”狱警队长高强打量着他。 “林默。” “赵虎死前,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林默声音略微带着一点颤抖:“报告,我当时在专心采石,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 “胡说!”高强一拍桌子,“有人看到赵虎在对你喊话!” “是的,”林默浑身一抖,“他确实对我喊了句话,内容带有挑衅,我没有理会。” “然后呢?” “然后我继续干我的活。接着就听到了头顶有岩石碎裂的声音,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他就出事了。” 高强盯着他看了足足半分钟,施加压力。 心中却想着其他事情。 看来这的确是一场意外。 麻的! 老子的灰色收入,又要少一份! 高强顿时暴怒:“囚犯林默,工作时间闲聊,滚去禁闭室待三天!” 最终,经过一番草草了事的现场勘查,这起事件被定性为一起因岩壁风化、常年开采导致的安全生产事故。 而在禁闭室中,林默面对墙壁,面无表情。 只是,在他内心深处,默念着: “这是,第三个了。” 《蒙冤入狱服刑,一日作案十八次》第1章 这是,第三个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蒙冤入狱服刑,一日作案十八次》爱曲小说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章 梦境又突然有了画面和颜色 禁闭室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经年不散的霉味。 林默面朝着冰冷的墙壁,黑暗将他完全吞噬。 他闭上眼,身体的疲惫与精神的紧绷让他迅速坠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里,是龙城九月的暖阳。 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学生,背着双肩包,戴着耳机,独自一人享受着旅行的惬意。 他记得那天的风很轻,空气里弥漫着桂花的甜香,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画面一转,他走入了一条僻静的小巷,想要寻找攻略上推荐的一家网红小吃店。 巷子深处,两个藏头露尾的男人正低声交谈,他们的交谈声模糊地飘了过来。 “……放心……货物……旧城区……医院……” “……量不小……岔子……” 看到有人闯入他们的交谈现场,两人立刻闭上了嘴,其中一人凝视了林默许久。 当时的林默并未在意,只当是普通人的闲聊,从两人身旁穿了过去。 然而,梦境的色调在下一秒陡然变得猩红。 “砰!!” 酒店房间的门被一股巨力轰然撞开,木屑四溅。 刺眼的强光手电瞬间照亮了他的脸,七八个身穿治安员制服的壮汉一拥而入,不由分说地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锁住了他的手腕,那股金属的寒意,至今仍仿佛烙印在骨髓里。 “林默!你涉嫌龙城特大连环杀人案,跟我们走一趟!” 他被当做了元凶,那个在半个月内残忍杀害了十八名儿童的恶魔。 法庭上,他百口莫辩。 一个他从未见过的“证人”,在庭上声泪俱下地“指认”,说亲眼看到他将一个孩子拖进了小巷。 任凭他如何辩解,所有的证据都以一种完美到诡异的方式指向了他。 最终,法官冰冷的声音落下,像一把重锤,彻底砸碎了他的人生。 无期徒刑,黑石监狱。 接着,梦境变成了黑白色。 梦中的场景切换到了监舍,粗壮的拳头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 狱霸赵虎那张狰狞的脸在他眼前放大,口中喷着唾沫星子:“小白脸,到了这儿还敢跟老子装硬?老子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他像一条死狗一样蜷缩在地上,承受着无休止的殴打,身体的剧痛却远不及内心的绝望。 他唯一的希望,是坚信自己清白的父母。 他们在为自己奔走,在想办法为自己洗刷冤屈。 直到那天,一个年长的狱警在巡视时,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语气,对他说道:“别等了,你父母都死绝了。” 林默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 “你说什么?” “还能有什么?”狱警撇撇嘴,“你杀了那么多孩子,那些受害者的家属早就疯了。不能直接报复你,就去找你家里人咯。你爸妈……啧啧,听说死得挺惨的。” 此时,梦里已经一片漆黑,看不到一丝光亮,只有声音,和痛苦的感觉。 轰—— 听到父母遇害的那一刻,林默感觉自己的整个精神世界,被一颗无形的核弹彻底引爆,化为一片焦土。 支撑他活下去的最后一丝信念,崩塌了。 他万念俱灰,在一个无人注意的夜晚,用磨尖的牙刷柄,对准了自己的手腕。 就在他准备用力划下的瞬间,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海深处骤然响起。 【检测到宿主一心求死……符合激活条件。】 【死士审判系统,正式激活。】 【你拥有审判世间一切罪恶的权利,以及……复活家人的可能。】 梦境又突然有了画面和颜色。 —————— “呼!” 林默猛地睁开双眼,从梦中惊醒。 他依旧在禁闭室中,四周是化不开的浓重黑暗。 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 破碎的回忆依旧在脑海中翻腾,但此刻的他,内心已不再是绝望,而是被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冰冷的意志所占据。 他缓缓平复了呼吸,心念一动,一个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淡蓝色虚拟面板,在眼前悄然浮现。 【宿主:林默】 【猎罪值:120】 【能力:危险感知,罪恶洞察,意外制造,死士投放】 林默可以用肉眼看到所有人的【罪恶值】。 【罪恶值】是审判目标的依据,它能够量化目标的罪恶程度。 其数值取决于目标对他人造成的伤害程度,目标伤害的人数,以及罪行是否受到惩罚。 就像赵虎,他明面上以伤人的罪行被审判入狱。 但在林默的视野中,他依然有50点罪恶值,说明他还背负着一条人命,没有被发现。 监狱中有很多囚犯,顶着罪恶值,说明他们还有罪恶,未被清算。 相应的,审判目标之后,可以获得【猎罪值】。 【猎罪值】是通过审判罪人获得的核心资源,是驱动系统所有能力的基础。获得的多少与目标的罪恶值和审判程度挂钩。 面板上这120点猎罪值,来自于今天被他“意外”杀死的赵虎。 以及上周被馒头噎死的“闷三儿”,和前天在澡堂淹死的“疯狗”李。 狱霸赵虎严重威胁到了林默的生存和安全。 为了杀掉赵虎,同时隐藏自己,林默做了两手准备。 首先,三人的死亡方式是意外死亡,避免被人想到是谋杀。 其次,即便有非常敏锐的人想到是谋杀,那么从三位死亡之人的社会联系中,也无法锁定林默。 因为“闷三儿”和“疯狗”李与他并无直接恩怨,但林默还是首先杀了他们。 事实证明,他的计划很成功。 没有人怀疑到林默,所有人都认为赵虎死于安全事故。 林默还获得了四项核心能力,分为被动与主动两大类。 被动能力是他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根本。 其一是【危险感知】:一个全天候、无视距离和消耗的预警能力。 任何对他怀有杀意并构成实质性威胁的目标,都会第一时间在脑海中以红点标注其位置和基础信息。 这让他能够提前规避掉绝大多数致命的危险。 其二是【罪恶洞察】:一个以自身为中心的区域扫描能力,无消耗。 初始范围是半径五百米,能够探测到范围内所有带有“罪恶值”的目标。 并显示目标的基础信息。 正是依靠这个能力,他才能精准地筛选出那些隐藏在囚犯中的“猎物”。 而主动能力,则是他执行审判的制裁工具。 其一是【意外制造】:这堪称是实现“完美犯罪”的神技。 通过消耗猎罪值,他可以在指定范围内凭空制造出各种符合当前环境逻辑的“意外”,初始范围是五百米。 干扰意外形成的因素越多,消耗的猎罪值越多。 闷三儿被馒头噎死,疯狗李脚滑淹死,以及赵虎被落石砸死,全都是意外制造的杰作。 其二是【死士投放】:消耗猎罪值,创造一个对他绝对忠诚的“死士”。 可以为死士进行初始的身份和行为设定,用于执行一些复杂任务,比如去监狱之外的世界,为他的复仇铺路。 设定的死士越强,设定的死士与现实联系越紧密,消耗的猎罪值越多。 这四大能力,构成了他复仇之路的全部倚仗。 而系统的成长,则与猎罪值息息相关。 通过消耗猎罪值,他可以提升【罪恶洞察】,【意外制造】和【死士投放】的有效范围。 当然,这一切的最终目的,都指向了系统激活时,那句让他重燃希望的可能性——【复活家人】。 第3章 死亡名单 复活家人! 那是支撑林默在这无边黑暗中忍辱负重的最终执念。 林默冷静下来,开始仔细理清,自己的现状和未来的道路。 系统十分强大,是他复仇的唯一倚仗。 然而,系统暂时并没有提供对林默自身的强化。 也就是说,林默最大的弱点在于自身。 生存和安全,依旧是摆在第一位的首要任务。 必须尽快在黑石监狱这个弱肉强食的丛林里,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安全区。 林默在心中制定了两个必须同步进行的核心计划: 第一,利用意外制造能力清除掉,所有对他怀有敌意,且构成实质性威胁的人; 第二,积攒足够的猎罪值,兑换一个强大的死士,作为自己在这座监狱里的庇护者和武力延伸。 他心念一动,将注意力集中在死士投放这个能力上。 淡蓝色的虚拟面板上,清晰地罗列出兑换所需的价格: 【无属性死士:100点猎罪值。】 ——这是最基础的模板,身体素质与普通人无异,优点是消耗低。 【特性:健壮。消耗猎罪值:250点。】 ——赋予死士超出常人的身体力量与抗击打能力,可以徒手打败5个普通青年男性。 【特性:黑石监狱囚徒。消耗猎罪值:200点。】 ——为死士生成一个合乎逻辑的囚徒身份,包括档案、罪名、入狱时间等,使其能完美融入监狱环境,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特性:黑石监狱狱警。消耗猎罪值:2000点。】 ——…… 林默的目光在“狱警”身份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摇了摇头。 虽然狱警死士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但是2000点猎罪值消耗,对于现在只有120点猎罪值的他来说,太过遥远。 他迅速计算了一下。 一个最便宜的、既能保护自己又不会引起怀疑的囚徒保镖,需要无属性死士+健壮+黑石监狱囚徒三个选项叠加,共550点猎罪值。 这是一个不小的缺口,意味着他必须去猎杀更多的“罪人”。 林默深吸一口气,将兑换一个囚徒死士保镖,作为自己的短期目标。 接下来是,利用意外制造能力,清除掉所有对他构成实质性威胁的人,同时尽可能多地赚取猎罪值。 首先要确定清除目标。 林默将意识全面投入到,能力危险感知的视野中。 在危险感知视野中,整个世界,在他脑海中的呈现方式十分奇特。 数十条代表着恶意的线条,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终全部指向他所在的位置。 这些线条有粗有细,颜色有深有浅,代表着恶意程度的不同。 其中,有两条线条来源于黑石监狱。 【威胁来源:“尖刺”陈东】 【所在位置:黑石监狱】 【威胁来源:“肥膘”吴刚】 【所在位置:黑石监狱】 “尖刺”陈东是赵虎最忠心的小弟,平时没少跟着赵虎对林默下手。 “肥膘”吴刚则是另外一个监舍的狱霸,喜好男风,多次向林默提出非分的要求。 此二人必须清除。 那么如何安全地清除目标,同时隐藏好自己呢? 仅仅是意外死亡可不够。 林默为自己接下来的“清除”行动,制定了两条不可动摇的铁律。 第一条铁律:目标选择必须毫无规律。 他要将真正想杀的人,混杂在众多看似随机选择的目标之中。 绝对不能让别人从死亡名单里,分析出他林默是唯一的、或最明显的受益者。 必要的时候,甚至要制造出一些明显受益的“替罪羊”,以此来摆脱对自己的关注。 第二条铁律:拉长猎杀的时间线。 黑石监狱有死亡指标。 但是如果短时间内死亡人数过多,必然会引起管理层警惕,启动调查。 为了挑选陪同“尖刺”陈东和“肥膘”吴刚,共赴死亡的目标,林默将注意力集中在罪恶洞察的视野中。 以林默为中心,半径五百米的球形空间内,一个个代表着罪恶值的光点清晰浮现。 光点的颜色根据罪恶值的高低,从白色、橙色、到深不见底的血红色,层次分明。 大部分囚犯都只是白色到橙色之间,罪恶值在50点以下。 但其中,有几个血红色的光点格外刺眼,他们的罪恶值,赫然都在100点以上! 很快,四个目标被他初步锁定。 一号目标:狱霸“秃鹫”。 此人盘踞在三号监区,罪恶值高达250点,是监狱里最亮的几个光点之一。 猎杀他,收益巨大。 二号目标:狱霸“锅炉”。 此人在监狱锅炉房工作,罪恶值150点。 这是一个绝佳的可利用点。 三号目标:普通囚犯“滑头”。 罪恶值100点。 四号目标:普通囚犯“蝎子”。 罪恶值100点。 四人与林默毫无交集,也分属不同势力。 最后,则是两个必须死的目标。 五号目标:赵虎的小弟,“尖刺”陈东。 六号目标:隔壁监舍狱霸,“肥膘”吴刚。 这六个人,将是接下来一个月的死亡名单。 —————— 三日后,林默已经被放出禁闭室。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了眯眼,跟随着人流,走向食堂。 林默端着自己的餐盘,不动声色地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他低着头,默默地吃着盘中那份难以下咽的食物,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整个食堂。 很快,他锁定了自己的一号目标——狱霸“秃鹫”。 “秃鹫”正被一群小弟簇拥在食堂中心最好的位置上,他身材高大,光头在灯光下油光发亮,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凶悍无比。 他正一边大声说笑,一边享受着小弟们为他打来的菜肴,神情嚣张。 林默的目光平静无波,心中却已经开始了计划。 他注意到,在不远处,一个身材瘦弱的普通囚犯,正端着自己的餐盘,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 而在那个囚犯的餐盘里,有一小份作为调味品的花生酱。 林默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根据他入狱后收集到的各种信息,“秃鹫”有有极其严重的花生过敏史。 机会来了。 第4章 睡午觉的林默 那名端着餐盘的瘦弱囚犯,成为了林默计划中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块拼图。 他就像一个经验最老道的猎人,在锁定了猎物之后,便只剩下极致的耐心,等待着那个稍纵即逝的绝杀瞬间。 瘦弱囚犯的行进路线,与“秃鹫”所在的位置,将会在三秒后产生一个短暂的交集。 就是现在! 林默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只是在脑海中,下达了一个清晰无比的指令: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 【目标:食堂中央端着餐盘的囚犯。】 【事件:让他在路过‘秃鹫’餐桌时,被旁边的人无意中伸出的腿绊倒。绊倒过程中,他餐盘里的花生酱,必须要有不少于“秃鹫”致死的分量,精准地溅入‘秃鹫’面前那碗菜汤之中,并利用汤的热度,加速溶解。】 系统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意外制造已启动,根据事件逻辑复杂度与精准度要求,消耗猎罪值10点。】 【猎罪值余额:110点。】 就在系统回应的瞬间,林默设定的“意外”,精准无误地发生了。 “哎哟!” 那个瘦弱的囚犯一声惊呼,脚下被邻桌一个正在伸懒腰的囚犯的腿给结结实实地绊了一下,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猛地向前扑去。 “哗啦——” 他手中的不锈钢餐盘脱手而出,在空中翻滚着,里面的饭菜汤水四散飞溅。 大部分的污秽都泼洒在了“秃鹫”一名小弟的后背上,引来一阵怒骂和诅咒。 “妈的!不长眼的东西!” “找死是不是!” 小弟们纷纷起身,对着倒在地上的囚犯拳打脚踢。 “秃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扰,他不悦地皱起眉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桌面上被溅上了几滴油渍,厌恶地骂了一句:“晦气!” 没有人,包括“秃鹫”自己,注意到那一点点比指甲盖还小的花生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碗菜汤里,迅速消失不见。 林默跟随众人的反应,看了几眼,就回头加速吃自己的饭,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 然后同平常一样,吃完饭,收拾餐具离开了食堂。 林默离开几分钟后。 正当“秃鹫”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汤,准备继续跟小弟吹嘘时,他的脸色陡然间发生了剧变。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变成了诡异的猪肝色。 他猛地捂住自己的脖子,双眼暴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的怪声,拼命地想要呼吸,却吸不进一丝空气。 “老大?老大你怎么了?!” 身边的小弟们全都慌了神,他们围了上来,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砰!” “秃鹫”高大的身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四肢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狱警的哨声尖锐地响起,人群被迅速疏散。 几分钟后,闻讯赶来的狱医冲了进来,在对“秃鹫”进行了一番紧急检查和抢救后,最终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宣布了他的死亡。 “死因……初步判断为急性过敏反应,导致的水肿,窒息死亡。” “过敏?什么过敏这么厉害?”一个狱警队长皱眉问道。 “从症状来看,极有可能是食物过敏,比如花生、海鲜之类的……具体是什么,得等后续的尸检报告了。”狱医回答道。 刚刚回到监舍的林默,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审判目标:“秃鹫”】 【罪恶值:25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250点。】 林默面无表情,爬上床铺,开始睡午觉。 —————— “秃鹫”的死,在黑石监狱这潭死水里,激起了一阵不小的涟漪。 一个盘踞三号监区多年的狱霸,就这么玩笑似的死在了食堂里。 没有人怀疑到林默。 在所有人眼中,这只是一个嚣张跋扈的狱霸,死于那名瘦弱囚犯带来的霉运和过敏反应。 官方的调查结果,也将一切都归咎于一场不幸的意外。 三天后,监狱里的气氛刚刚有所平复,死亡的阴影,便再次降临。 监舍内,林默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双目紧闭,呼吸平稳,看起来像是在午睡。 但实际上,他的意识早已沉入系统,通过“罪恶洞察”的能力,将半径500米范围内的监狱的布局尽收眼底。 他的视野中,一个罪恶值高达150点的血红色光点,正在监狱的锅炉房区域内缓缓移动。 那就是他的二号目标——狱霸“锅炉”。 “锅炉”仗着自己在锅炉房工作,手握部分取暖和热水的权力,平日里作威作福,敲诈勒索,许多囚犯对他恨之入骨。 林默之前去锅炉房看过,得知了“锅炉”工作的区域位置,和那里大致的机械结构。 林默在脑海中下达了一个指令。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 【目标:老旧管道接头处。】 【事件:加剧老旧管道接头处,内部金属结构的锈蚀与疲劳,直到无法承受管道压力。】 系统的声音,立刻在他脑海中响起: 【意外制造已启动,根据事件逻辑复杂度与精准度要求,消耗猎罪值10点。】 【猎罪值余额:350点。】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锅炉房内,“锅炉”正骂骂咧咧地用扳手,敲打着那根锈迹斑斑的老旧管道。 正当他准备用尽全身力气,给那不听话的管道接头处来上最后一击时。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瞬间压过了锅炉房内所有的噪音! 那根被林默“诅咒”过的老旧管道,在最脆弱的接头处轰然爆裂! 上百度高温的、白茫茫的过饱和蒸汽,如同狂暴的巨龙,夹杂着滚烫的水滴,以无可匹敌的威势,瞬间喷涌而出!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仅仅持续了不到两秒,便被淹没在蒸汽的嘶鸣声中。 首当其冲的“锅炉”,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这恐怖的蒸汽流完全吞噬。 等到狱警们手忙脚乱地关闭阀门,冲进锅炉房时,只看到了一个几乎被烫熟的、面目全非的人形物体。 事件很快被定性为设备老化导致的安全生产事故。 监舍里,林默默默转了个身。 【审判目标:“锅炉”】 【罪恶值:15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150点。】 只差50点,他就可以兑换那个死士保镖了。 林默再一次翻了个身,这一次,他是真的沉沉睡去。 第5章 必须尽快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接连两个狱霸的“意外”死亡,让黑石监狱的权力格局出现了巨大的真空。 林默所在的监舍,也受到了波及。 没有了赵虎的压制,同监舍的“尖刺”陈东,变得愈发狂躁和变本加厉。 他似乎将林默当成了发泄自己情绪的唯一出口。 晚餐时分,林默和往常一样,安静地坐在角落,一口一口地吃着饭。 突然,一个身影带着一股恶风,停在了他的餐桌前。 来人身材干瘦,颧骨高耸,一双三角眼闪烁着豺狼般阴狠的光芒。 此人正是外号“尖刺”的陈东。 “尖刺”陈东一把抢走了林默的餐盘,将里面为数不多的菜肴倒进自己碗里,然后将空盘子重重地砸在林默面前。 “看什么看?吃你麻的空气去吧!” 他恶狠狠地盯着林默,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凶光。 “我警告你,别他妈跟我耍花样!虎哥死了,现在‘秃鹫’和‘锅炉’也死了,这监狱里不太平,你给老子安分点,不然我第一个弄死你!” 林默默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反抗。 那平静到近乎麻木的眼神,却让陈东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和愤怒。 他一脚踹在林默的肚子上,将他踹倒在地,然后又狠狠地补上了几脚。 “妈的!哑巴了?!” 林默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将身体蜷缩起来,护住要害。 疼痛如同潮水般涌来,但他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杀意。 他原本计划,将陈东和“肥膘”吴刚的死,安排在更后面,用以混淆视听。 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必须尽快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哔——哔——” 就在陈东打得兴起时,尖锐的哨声响了起来。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狱警走了进来,他肩上扛着队长肩章,正是负责管理林默这一片监舍的狱警队长高强。 “都在干什么!” 高强一声暴喝,食堂内瞬间鸦雀无声。 他看到了正在对林默拳打脚踢的陈东,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陈东的衣领,反手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力道之大,让陈东原地转了半圈,嘴角瞬间溢出血迹。 “在我的地盘上闹事,你他妈活腻了?” 高强还不解气,又是一记膝撞,狠狠顶在陈东的腹部,让他像只煮熟的大虾一样弓起了身子。 接着,他将目光转向了从地上默默爬起来的林默。 当他看清林默的脸时,感觉有些眼熟。 是这个小子。 高强想起了,因为赵虎的死,他迁怒了这个小子,关了他三天的禁闭。 要知道,每一个囚犯的“死亡名额”都是他的一笔灰色收入。 他可以暗中操作,将一些不听话或者得罪了外面大人物的囚犯“合理”地处理掉,换取丰厚的报酬。 可赵虎这个意外,直接占用了他一个宝贵的名额,让他少了一份收入,这让他如何不怒? 此刻看到有人斗殴,要是死人了,再少一份收入怎么办? 他心中的邪火“蹭”地一下就窜了上来。 “还有你!” 高强指着林默,语气冰冷:“一个巴掌拍不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他妈给老子滚去禁闭室待着!” 他不分青红皂白,对着林默也是一脚踹了过去。 林默踉跄着撞在饭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高强冷哼一声,像拖死狗一样,将“尖刺”陈东和林默一并拖出了食堂,拖向了禁闭室的方向。 狭小、阴暗、潮湿的禁闭室里,伸手不见五指。 铁门在身后重重地关上,将最后的光明与声音,彻底隔绝。 林默静静地面朝着冰冷的墙壁。 黑暗和孤独,是最好的思考环境。 他正在为“尖刺”陈东,设计一场盛大的死亡。 —————— 三日后,从禁闭室出来的林默和陈东,被一同赶到了监狱的矿山进行劳动改造。 黑石监狱的矿山,是整个监狱最苦、最危险的地方。 这里终年弥漫着呛人的粉尘,空气中回荡着铁器敲击岩石的叮当声,和囚犯们沉重的喘息声。 “尖刺”陈东显然将禁闭之灾的源头,全部归咎于林默。 一路上,他看向林默的眼神充满了怨毒,时不时用肩膀狠狠地撞他一下,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林默一言不发,默默地推着自己的矿车,走向分配给他的工作区域。 他的目光,看似涣散地扫过整个矿场,实则将周围所有的环境、器械、人员位置,全部录入脑海,进行着高速的分析。 他的视线最终锁定在不远处,正费力地将一块巨大的矿石往一辆老旧矿车上撬的陈东。 那辆矿车停在一个略带坡度的简易轨道上,车轮和轨道都已锈迹斑斑,连接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就是这里了。 林默尽量远离陈东,找了一个相对偏僻的位置,背对着陈东的方向,开始机械地挥动锄头,仿佛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劳改犯人。 但他的意识,却早已下达指令。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 【目标:‘尖刺’陈东前方的老旧矿车及其轨道。】 【事件:在陈东将巨石彻底推上矿车的瞬间,让固定轨道的一根关键道钉因极限锈蚀而崩断。轨道发生微小位移,导致矿车左前轮脱轨。在重力与巨石的惯性作用下,整个矿车向陈东所在的位置倾覆,车上的所有石块,将把他完全掩埋。】 系统的声音,立刻在他脑海中回复: 【意外制造已启动,根据事件逻辑复杂度与精准度要求,消耗猎罪值10点。】 【猎罪值余额:490点。】 几乎在指令下达的同一时刻。 “嘿!” 不远处的陈东发出一声大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将那块磨盘大小的巨石,用撬棍推上了矿车。 “哐当!” 巨石落入车厢,发出一声巨响。 陈东刚想直起腰,擦一把汗。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异变陡生! 只听“嘎吱”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他脚下那辆承载着千钧重负的矿车,突然猛地一晃! 固定轨道的道钉,如林默所设定的那样,应声而断! 矿车的一个轮子瞬间脱离了轨道,整个车身失去了平衡,带着上面所有的巨石,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钢铁巨兽,轰然朝着陈东的方向倾倒下来! 第6章 这间监舍,我的地盘 “不——!” 陈东的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脸上挂着极致的恐惧。 他想要逃跑,但沉重的劳作早已耗尽了他的体力。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绝望的嘶吼。 “轰隆——!!!” 下一秒,无数的石块裹挟着死亡的尘埃,如山崩般将他吞没。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前一秒还活生生的人,瞬间就变成了一堆模糊的血肉,被死死地压在冰冷的矿石之下,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无法找到。 突如其来的惊变,让整个矿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恐慌。 “死人啦!!” “脱轨了!快跑啊!” 囚犯们丢下手中的工具,惊恐地四散奔逃。 狱警尖锐的哨声响彻山谷,现场乱作一团。 林默也和众人一样,丢掉了锄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恐与茫然,随着人流向后退去。 很快,狱警队长高强带着一队人,脸色铁青地赶到了现场。 当他看到那堆被鲜血染红的石堆时,他的拳头瞬间捏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又死一个! 这已经是他负责的囚犯中,这个月内的第二个了! 他的“死亡名额”收入,又少了一份! 高强的怒火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他的目光如同利刃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囚犯出来,挨个盘问。 然而,所有人的说辞都惊人的一致——这就是一场谁也没想到的,因为设备老化而引发的生产事故。 高强找不到任何一丝人为的痕迹,但他心中的怒火,却需要一个发泄口。 林默距离最远,也是最后一个被问询的,因此此刻他遭了殃。 高强走到林默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个家伙,明明跟陈东是一组的,为什么不一起工作!” “两个人相互监督着干活,就不会发生危险事故了!麻的,给我滚到禁闭室去!” 不由分说,林默再一次被拖进了那间熟悉的禁闭室。 对他而言,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在门被重重关上的那一刻,极致的黑暗笼罩了他。 林默面朝着冰冷的墙壁,在脑海中查看起陈东的审判结果。 【审判目标:“尖刺”陈东】 【罪恶值:1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100点。】 【猎罪值余额:590点。】 590点! 这个数值,已经足够召唤一个囚徒死士保镖。 在无尽的黑暗中,林默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的安全,从此刻起,有了一定的保障。 最起码,在监狱中被某位囚犯杀死这种事情,今后大概率不会发生了。 林默开始下达指令。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姓名:阿龙。】 【外貌:身材高大魁梧,肌肉线条分明,面容冷峻,不苟言笑,左边眉角处增添一道三公分长的陈旧刀疤。】 【特性:健壮(赋予死士超出常人的身体力量与抗击打能力,可以徒手打败5个普通青年男性。)】 【特性:黑石监狱囚徒(罪名故意伤人致死,刑期无期。)】 【投放地点:宿主所在的监舍2203。】 【投放方式:作为新增囚犯,明日入监。】 系统很快给予回复: 【设定已完成,正在生成死士“阿龙”……生成完毕。】 【猎罪值余额:40点。】 做完这一切,林默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从明天起,2203监舍,将迎来它真正的主人。 —————— “哐当——!” 第二天清晨,2203监舍的门被粗暴地打开。 “都他妈老实点!给你们送个新伙伴!” 狱警不耐烦的吼声中,一个高大的身影被猛地推了进来,踉跄一步后,稳稳地站住了脚跟。 监舍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这个新人所吸引。 来人身高接近一米九,身材魁梧得像一头棕熊,灰色的囚服被他爆炸性的肌肉撑得鼓鼓囊囊。 他留着一头极短的板寸,面容冷峻如刀削,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边眉角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为他平添了几分凶悍之气。 他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一股如同实质般的压迫感便瞬间笼罩了整个监舍,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正是林默设定的死士,阿龙。 阿龙冷漠的眼神缓缓扫过监舍内的每一个人,最后,径直走向了林默旁边那个空着的铺位——原属于赵虎的铺位。 他将自己的东西重重地往床板上一放,发出一声闷响,然后便坐了下来,沉默得像一座山。 监舍内,原本几个心思活络的囚犯,此刻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但总有不知死活的人。 一个外号叫“耗子”的瘦矮个囚犯,平日里最会见风使舵,他认为新来的必须要敲打一番,才能确立自己的地位。 他清了清嗓子,吊儿郎当地走到阿龙面前,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阿龙的胸口。 “喂,新来的,懂不懂规矩?这个铺位是你想睡就睡的?先去把厕所刷了,再给几位哥哥按按摩,要是伺候得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一只铁钳般的大手,不知何时已经闪电般抓住了他伸出的手腕。 “耗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他只觉得自己的腕骨像是被一台液压机给夹住了,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冒出了冷汗。 “你……你他麻放手!”他惊怒交加地吼道。 阿龙缓缓抬起头,那双冷漠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他那魁梧的身影,瞬间投下了一片巨大的阴影,将“耗子”完全笼罩。 手上稍一用力。 “啊——!!!” “耗子”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凄厉惨叫,他的手腕皮肤紫红,显然已经血流不畅。 阿龙依旧面无表情,随手一甩,就将一百多斤的“耗子”像扔一个破麻袋一样甩了出去。 “耗子”重重地撞在对面的墙上,滑落在地,抱着手腕不停地翻滚哀嚎。 监舍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耗子”痛苦的呻吟声。 所有人都被这雷霆万钧的一幕给震慑住了,看向阿龙的眼神里,充满了的恐惧。 阿龙那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被他看到的人,无不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最后,他用那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宣布: “以后,这间监舍,我的地盘。谁反对?” 第7章 给2203监舍找个新主人 阿龙在2203监舍立威之时,隔壁的2204监舍也在进行着谋划。 一个体重至少两百斤的胖子,正赤裸着上半身,横躺在床上,任由两个瘦小的囚犯给他捏着肩膀和腿。 他就是2204监舍的狱霸,“肥膘”吴刚。 他满身横肉,油光锃亮,胸口纹着一头下山猛虎,却因为肥肉的堆积而显得有些滑稽。 “老大,听说了吗?隔壁2203的‘尖刺’陈东,昨天在矿场被石头砸死了。”一个正在给他捶腿的囚犯谄媚地说道。 “哦?”吴刚懒洋洋地睁开一条眼缝,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贪婪。 “那个阴沉狂躁的家伙?死得好!前两天还敢跟老子抢饭,妈的,活该!” 另一个捏着肩膀的囚犯立刻接话:“可不是嘛!老大,那2203现在可算是群龙无首了。” “之前的赵虎死了,现在的陈东也死了,剩下的都是些软蛋,这不就是送到您嘴边的肥肉吗?” 吴刚脸上的肥肉抖了抖,他缓缓坐起身,巨大的肚子像一口扣过来的锅。 听到这句话,吴刚的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 黑石监狱,虽然压榨无处不在,但是这种压榨也是存在秩序的。 每个监舍的狱霸,都将手下的囚犯视作自己的禁脔,外人不得随意染指。 此前,2203监舍有赵虎和陈东那两个硬茬子镇着,吴刚就算再怎么垂涎三尺,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而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麻的,说得对!”吴刚一拍大腿,震得床板咯吱作响,“一群没了头的苍蝇,是该找个新主人了!” 他的目光变得淫邪而油腻,在脑海中搜索着2203监舍里那些“有趣”的面孔。 吴刚的脑海中,几乎同时浮现出两张脸,一张是林默那张略带冷峻的脸,另一张则是清秀稚嫩的“小六”。 “我记得,2203那个叫林默的小子,还有那个叫‘小六’的……”吴刚舔了舔自己厚厚的嘴唇,眼中冒出不加掩饰的欲望,“一个看着带劲,一个长得跟个娘们儿似的,都有点意思。” “老大好眼光!”手下立刻心领神会,“林默那小子虽然看着冷,但确实标致。至于小六,皮肤白得跟雪似的,细皮嫩肉的,监舍里不少人都盯着呢。” “嘿嘿嘿……”吴刚发出一连串令人作呕的笑声,“兄弟们,今天放风的时候,给我把场子围起来。老子要让2203那帮废物看看,谁才是这片区的大王!” —————— 下午,放风时间。 操场上,“肥膘”吴刚带着几个手下,横冲直撞地四处搜寻着什么,让许多囚犯都下意识地避开了他们的锋芒。 “妈的,林默那小子死哪儿去了?”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人影,吴刚烦躁地啐了一口。 旁边一个跟班连忙凑上来,小声提醒道:“肥膘大哥,您忘了?昨天林默被狱警队长高强给关禁闭了。” 吴刚竟忘了这茬,当着众人的面被提醒,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反手就给了那跟班一记响亮的耳光,怒吼道:“用你多嘴?” 这一巴掌下去,他胸中的邪火非但没消,反而烧得更旺。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被角落里的一个人影吸引了过去。 那是个十八岁左右的年轻人,正蹲在地上用树枝划拉着什么。 他皮肤白净,眉眼清秀,在这充满了暴戾与雄性荷尔蒙的监狱里,就像一只鲜嫩的小白兔,显得格格不入,此人正是小六。 吴刚脸上浮现出一抹狞笑,没找到林默,拿这个“小白兔”泄泄火也不错。 他朝着手下使了个眼色,几片巨大的阴影立刻笼罩了过去。 小六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对上吴刚那张写满了欲望的肥脸。 吴刚的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凶神恶煞的囚犯,将他所有的退路都堵得死死的。 “见……见过肥膘大哥。”小六吓得脸色发白,连忙站起身,声音都有些颤抖。 “别怕嘛,小美人。”吴刚伸出他那肥腻得像猪蹄一样的手,想要去摸小六的脸,那股混杂着汗臭和脚臭的恶心气味扑面而来,让小六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吴刚的手。 吴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但随即又换上了一副更加恶心的笑容:“怎么?还害羞了?你们2203现在没了老大,以后就跟着我混。哥哥保证你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没人敢欺负你。” 周围吴刚的手下们发出阵阵哄笑,看向小六的眼神充满了戏谑和不怀好意。 小六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知道吴刚的话是什么意思,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 “我……我们监舍有……有新老大了……”小六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说道。 “新老大?”吴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和他手下们一起放声大笑起来,“就你们那群软脚虾?谁啊?站出来让老子看看!” 他的笑声充满了不屑和嘲讽。 此刻,阿龙正独自站在不远处,抱着胳膊,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而正在禁闭室内的林默,也通过阿龙的视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召唤阿龙,本是为了保护自己。 但要让这份保护有威慑力,并且名正言顺,阿龙就必须展现出足够的力量和担当。 2203既然是阿龙的地盘,保护这里的人,便是最好的表现担当的方式。 只有这样,日后阿龙再保护自己时,才不会显得突兀。 “动手。” 林默在脑海中,向阿龙下达了简洁明了的指令。 阿龙立刻放下胳膊,向吴刚走去。 另一边,吴刚见小六不答话,已经失去了耐心。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起来,一把抓住小六纤细的胳膊,粗暴地将他拽向自己。 “小东西,给你脸不要脸!今天晚上,给老子洗干净屁股!现在老子先给你盖个章!” “啊!”小六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吓得浑身发抖,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吴刚那油腻的嘴脸即将凑到小六面前时,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毫无征兆地抓住了他肥硕的手腕。 吴刚的动作戛然而止。 第8章 我罩着,你动一个试试 吴刚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把烧红的铁锁给铐住了,一股钻心的剧痛瞬间传来,让他脸上的肥肉都痛苦地扭曲起来。 他惊怒交加地转过头,正对上一双毫无感情的冰冷眼眸。 阿龙已经出现在他身后,那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铁塔,投下的阴影将吴刚和小六完全笼罩。 “2203的人,我罩着,你动一个试试。” 吴刚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你他麻是哪来的东西?敢管老子的闲事!给我弄死他!”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五名打手立刻怒吼着朝阿龙扑了过去。 这些囚犯平日里也都是打架斗殴的好手,此刻五人齐上,声势骇人。 然而,在拥有【健壮】特性的阿龙面前,这些人,真的如同纸糊的一般。 面对第一个冲上来的囚犯,阿龙看都没看,直接一记凶狠的直拳捣出。 “嘭!” 一声闷响,那囚犯的身体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弓着身子倒飞出去,落地后抱着肚子翻滚哀嚎。 第二个囚犯从侧面挥拳袭来,阿龙只是简单地一侧身,让过拳头,随即手肘如刀,精准地砸在他的后颈上。 那人白眼一翻,哼都没哼一声,便软软地瘫倒在地。 紧接着,阿龙魁梧的身躯猛地向前一撞,剩下的三名囚犯就像是被飞驰的火车头撞到,惨叫着四散飞开。 电光火石之间,五名气势汹汹的打手,已经全部躺在地上,失去了战斗力。 吴刚脸上的怒火早已被惊骇和恐惧所取代,他看着如同战神一般的阿龙,肥硕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想跑,但阿龙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开他的手腕,那只手像铁钳一样,让他动弹不得。 阿龙突然松开吴刚的手腕,不等他有所反应,便猛地抬腿,一脚正中其腹部。 吴刚肥硕的身体顿时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阿龙上前一步,在吴刚惊恐的注视下,抬起脚,重重地踩在了他那如同小山一般的胸口上。 “噗——!” 吴刚只觉得胸骨欲裂,巨大的压力让他瞬间窒息,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阿龙俯下身,冷峻的面容凑到他的面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滚。再让我看到你靠近2203,我拧断你的脖子。” 话音刚落—— “哔——哔哔——!!!” 尖锐的哨声划破了操场的宁静。 “都干什么呢!不许动!” “全都抱头蹲下!” 狱警队长高强带着一队狱警,脸色铁青地冲了过来,厉声喝道:“他麻的!又在打架!都不想活了是不是!” 高强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几个还在呻吟的囚犯,最后锁定在了身材魁梧的阿龙身上。 “是你动的手?”高强指着阿龙,怒喝道。 阿龙点点头:“我认罚。” “好!很好!”高强气得怒极反笑。 “新来的就敢这么嚣张!还有那个肥猪吴刚?也给老子抓过来!你们两个,都他妈给老子去禁闭室里好好反省反省!” 狱警粗暴地押着阿龙和吴刚,走向熟悉的禁闭室。 周围的囚犯们望着阿龙离去的背影,眼神里交织着敬畏。 他们明白,监狱里又来了一个狠人——阿龙用绝对的实力和担当,奠定了自己的狱霸地位。 人群中的小六攥紧了拳头,通红的眼眶里满是无法言说的感激。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为他扛下一切的宽阔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 禁闭室内。 林默面朝着湿冷的墙壁,默默地看着操场上发生的一切。 给阿龙下达动手的命令,是他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他需要阿龙在2203监舍,乃至整个监区,树立起威信。 只有这样,阿龙才能名正言顺地成为2203的保护伞。 而他林默,也能在这把保护伞下,安稳地进行自己的计划。 今天这一战,效果斐然。 但林默今日的行动,远不止于此。 在给阿龙下达命令的同时,他便已经开始了一心二用,将另一半心神,锁定在了自己的第四个目标身上——普通囚犯,“滑头”。 按照林默原本的计划,滑头的死亡顺序应该是在陈东之前。 因此,对于滑头的行动规律和作息习惯,林默早已了如指掌。 这个滑头,最喜欢在放风的时候,靠在操场西北角一个老旧的篮球架下面休息。 那里背风,又恰好是监控摄像头的死角,是监狱里少有的“清静之地”。 而林默也早就注意到,那个篮球架的金属底座,经过常年的风吹日晒,固定的几颗螺丝已经严重锈蚀,充满了安全隐患。 此刻,林默透过阿龙被狱警押送离开操场的最后视角,清晰地看到,那个叫“滑头”的囚犯,果然像往常一样,正懒洋洋地靠在那个危险的篮球架下,对刚刚发生的斗殴,毫无兴趣。 就是现在! 林默的意念在脑海中飞速运转。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 【目标:“滑头”倚靠的篮球架。】 【事件:增加“瞬时强风”与“金属疲劳加剧”两个因素。在强风的吹袭下,老旧的篮球架剧烈摇晃,而被加剧了疲劳的锈蚀螺丝则应声崩断,最终导致篮球架精准地倒塌,砸向“滑头”。】 系统马上给予回馈: 【意外制造已启动,根据事件逻辑复杂度与精准度要求,消耗猎罪值10点。】 【猎罪值余额:30点。】 随着系统指令的确认,一股无形的能量从林默身上逸散开来,跨越了禁闭室的墙壁,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操场的环境中。 此时,阿龙和吴刚已经被狱警押离了操场。 操场上的骚乱渐渐平息,囚犯们又恢复了三三两两的常态,谁也没有注意到西北角的篮球架。 “滑头”打了个哈欠,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篮球架冰凉的铁杆上。 就在这时,一阵毫无征兆的狂风,突兀地席卷了整个操场! “嘎吱……嘎吱……” 老旧的篮球架在狂风中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地摇晃起来。 “滑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正准备起身离开。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第9章 别、替、我、做、主! “嘣——!” 在狂风的怒号与篮球架刺耳的呻吟声中,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金属断裂声响起。 那是被锈蚀了无数个日夜的螺丝,在“金属疲劳加剧”与“瞬时强风”的双重作用下,终于抵达了它生命的终点。 一颗、两颗……数颗固定着沉重底座的螺丝,在同一瞬间应声崩断! 失去了固定的底座,那重达数百斤的沉重篮球架,带着呼啸的破风声,轰然倒塌! 它倒下的方向,精准无误地对准了“滑头”! “噗!” 一声闷响。 篮球架厚重的铁板,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滑头的后脑上。 “滑头”的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便如同一个被抽掉所有骨头的麻袋,软软地扑倒在地。 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后脑汩汩涌出,迅速在他身下的尘土中浸润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操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死人了!” “篮球架倒了!砸死人了!” “快来人啊!!” 狱警们脸色大变,纷纷冲向事发地点。 很快,监狱拉响了警报,所有囚犯都被紧急赶回了监舍。 监狱人员对现场进行了仔细勘察。 他们找到了那几颗从中断裂的、锈迹斑斑的螺丝,又询问了几个目击者,大家都觉得“滑头”倒霉。 最终,这起死亡事件被监狱方面定性为——“因设施老化及恶劣天气导致的意外事故”。 没有人怀疑这一切的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控。 禁闭室的黑暗中,林默缓缓闭上了眼睛。 【审判目标:“滑头”】 【罪恶值:1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100点。】 【猎罪值余额:130点。】 “肥膘”吴刚,不要着急,就快轮到你了。 —————— 两天后。 “哐当!” 禁闭室沉重的铁门被人猛地拉开,刺眼的强光瞬间灌入,让林默下意识地眯起了双眼。 “时间到了,出来。”狱警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林默一言不发,活动着有些麻木僵硬的四肢,走出了这间阴冷潮湿的黑屋。 回到2203监舍时,林默敏锐地察觉到,里面的气氛有些微妙。 阿龙这个仅仅入监几天的男人,凭着最简单粗暴的拳头和关键时刻的担当,让监舍里的所有人都对他心生敬畏。 小六对他感恩戴德,而被阿龙教训过的“耗子”,则已经动了心思,正盘算着该如何献上自己的“投名状”,好成为这位新老大的头马。 林默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平静地回到自己的床铺上。 现在,是时候让下一个目标出现“意外”了。 普通囚犯“蝎子”,罪恶值100点。 林默从其他囚犯的闲聊中得知,这个“蝎子”是监狱工厂里负责操作砂轮机的工人之一。 砂轮机…… 林默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台高速旋转、充满危险的机器的详细结构图。 飞转的砂轮、脆弱的防护罩、老化的电线、操作者的站位……无数个可以制造“意外”的细节,在他的脑海中飞速组合、推演。 一个全新的的死亡剧本,正在悄然酝酿。 —————— 又过了一天。 监舍的铁门猛然拉开,一道铁塔般的身影堵住了所有光线。 阿龙回来了。 他刚从禁闭室出来,身上却无半点颓唐,气息反倒愈发沉凝。 他仅是站在那里,整个监舍的空气便瞬间凝固,所有囚犯都下意识停了动作,噤若寒蝉。 “龙哥!您回来了!”耗子第一个堆着谄笑迎上去,“那天您可太威风了!” 其余几人也立马围拢,马屁声此起彼伏。 “没错龙哥,您就是咱们的顶梁柱!” “龙哥威武!那个吴刚现在见着咱们都得绕道走!” 阿龙面无表情,只淡淡点头,目光却越过众人,落在了床铺上的林默身上。 在众人看来,这是林默和阿龙的第一次见面,阿龙这是在表达不满,因为林默没有对他表示欢迎。 耗子何等机灵,立刻抓住了这个在新老大面前表现,顺便打压林默的机会。 他猛地转身,冲着林默颐指气使地喝道:“喂!林默!瞎了吗?没看见龙哥回来了?滚过来给龙哥铺床倒水!” 身边几人跟着起哄:“快点的!磨蹭什么!” 在他们看来,替狱霸管教不长眼的刺头,是最好的投名状。 林默听话,正要缓缓起身。 他还没动,阿龙先动了。 没有任何征兆,两记清脆响亮的耳光,如平地惊雷般炸响! “啪!啪!” 耗子和另一个叫得最响的囚犯,被一人一巴掌直接抽得原地转了半圈,脸上瞬间血红的五指印清晰可见! 监舍内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懵了。 耗子捂着滚烫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阿龙:“龙……龙哥……您……您这是……” 阿龙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口:“在外面,有人找事,我替你们扛。” 他话锋一转,眼神陡然锐利如刀:“但是同样的,在这屋里,你们要听我的!” “尤其是,”他死死地盯着耗子,一字一顿: “别、替、我、做、主!” 耗子等人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点头。 阿龙这才缓缓收回目光,用不容置疑的口吻,立下了2203的新规矩: “都给我听好!第一,我们不主动惹事,但事来了,谁动我们的人,我废了他!” “第二,2203监舍,所有人的事,都归我安排!”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他视线扫过众人,最后若有若无地落在林默身上:“在这个屋里,除了我,谁也没资格指使别人!听懂了?!” “懂!懂了!!”众人点头如捣蒜,再看阿龙时,眼神里只剩下纯粹的敬畏。 阿龙径直走到林默床前,沉声道:“以后,我的床铺,你来整理。” 他顿了顿,补上一句:“在这里,没人敢动你。” 林默点了点头,拿起被褥,开始做事。 第10章 炸裂的砂轮 自从阿龙立下规矩,林默在2203监舍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他每天的任务只是为阿龙整理床铺,打扫他那一小片区域。 这活计轻松,更重要的是,它代表着一种无形的庇护,没人再敢对他颐指气使。 林默一如既往地沉默,做事、吃饭,用一双平静的眼睛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现在,他终于可以将更多精力投入到自己的计划之中。 —————— 这天下午,烈日炙烤着大地,采石场内热浪翻滚,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尘土。 2203监舍的人来到采石场的西北角。 这个位置并不算好,石头尤其坚硬,需要花费更多的力气。 几个囚犯都有些怨言,但当他们看到领头的阿龙只是面无表情地抡起铁锤,一锤一锤地砸向岩石时,所有的抱怨都识趣地咽了回去。 没有人注意到,阿龙选择这个位置,是经过了刻意的考量。 从这里抬头,越过一片空地和一道高高的铁丝网,正好能看到不远处那栋灰扑扑的监狱工厂。 工厂的窗户模糊不清,但可以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的、各种机械运转的轰鸣声。 林默一边机械地用铁镐刨着碎石,一边用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估算着距离。 四百米……或许更近一些。 这个距离,正好在他的“意外制造”能力有效范围之内。 他的目标,“蝎子”,此刻应该就在那座工厂里,操作着某台砂轮机。 林默深吸一口气,混杂着尘土的燥热空气涌入肺中,让他的头脑愈发清醒。 时机差不多了。 林默垂下眼帘,在脑海中下达指令。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 【目标:“蝎子”负责操作的砂轮机。】 【事件:增加“砂轮内部应力集中”、“设备运行时瞬时共振”和“防护罩螺栓老化”因素。砂轮高速旋转至某一共振频率的瞬间,内部应力爆发导致其猛然炸裂。受此冲击,防护罩碎裂。无数砂轮碎片如弹片般四射,其中最大的一块,将精准地削掉“蝎子”半个脑袋。】 系统随之回应: 【意外制造已启动,根据事件逻辑复杂度与精准度要求,消耗猎罪值10点。】 【猎罪值余额:120点。】 —————— 另一边,那座轰鸣作响的工厂中。 “……嘿,听说了吗?昨天新来的人中,有个家伙很顺条,那屁股……” 说话的正是“蝎子”。 他站在一台半旧的砂轮机前,一边操作着机器,一边和旁边的囚犯口沫横飞地开着黄腔,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 他丝毫没有察觉,一张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死亡之网,已经将他牢牢罩住。 冥冥之中,他面前的砂轮机已被精密地“改造”。 高速旋转的砂轮内部,原本均匀的结构中,出现了无数道肉眼无法察觉的微小裂痕,这些裂痕在离心力的作用下,如同癌细胞般飞速扩散,让整个砂轮变得脆弱不堪。 砂轮机马达的运转频率,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进行微调,逐渐与砂轮自身的某个脆弱共振频率趋于一致。 固定在砂轮外围起保护作用的防护罩,其连接处的螺栓锈迹斑斑,在剧烈的震动下,已经松动到了极限,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散架。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蝎子”刚把一个零件打磨完,随手扔进旁边的框里,又拿起另一个,对着旁边的人继续吹嘘道:“我跟你们说,想当年我在外面的时候,什么样的没玩过?我跟着……” 他的话还没说完,刺耳的异变发生了! “嗡——嗡嗡——叽——!!!” 他手下的砂轮机,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尖锐的啸叫,声音像是用指甲刮过玻璃,又放大了数百倍,刺得人耳膜生疼! 整个机器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我槽!这破玩意儿又要发癫?”旁边一个囚犯下意识地骂了一句,往后退了两步。 “蝎子”也皱了皱眉,正想关掉电源。 但,已经晚了。 就在那一瞬间,机器的震动频率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高速旋转的砂轮,内部积累的应力瞬间爆发! “嘭!!!”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在封闭的车间内引爆了一颗炸弹! 布满了无数微观裂纹的砂轮,在达到共振频率的瞬间,猛然炸裂开来! 无数大小不一的砂轮碎片,被巨大的离心力赋予了堪比子弹出膛的恐怖动能,化作一片灰色的死亡风暴,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本应起到保护作用的防护罩,在第一块碎片的撞击下就应声碎裂,老化的螺栓根本无法承受如此恐怖的冲击! 距离近的几个囚犯被飞溅的碎片击中,顿时鲜血淋漓地倒在地上。 而站在风暴中心,首当其冲的“蝎子”,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 一块足有巴掌大小、最厚实的砂轮碎片,带着尖锐的破风声,以一个极其刁钻而精准的角度,旋转着呼啸而至! “噗嗤!” 那声音,像是用利刃切开了一个熟透的西瓜。 碎片的边缘锋利无比,轻而易举地撕开了“蝎子”的头皮和颅骨,从他的右侧太阳穴切入,斜着贯穿而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蝎子”脸上的表情还保持着前一秒的错愕,他的身体僵直地站立着,但他的脑袋,却被精准地削掉了将近一半。 红的、白的,脑组织混合着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溅满了整个机器和他身后的墙壁。 下一秒,他那残缺的身体,才“扑通”一声,直挺挺地栽倒在地,在血泊中抽搐了两下,便彻底没了声息。 整个车间,死一般的寂静。 幸存的囚犯们,一个个面色惨白,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这血腥恐怖的一幕,连呼吸都忘记了。 几秒钟后,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啊——!!!死人啦!!!” 整个工厂,瞬间炸开了锅! 尖锐的警报声,也随之响彻了整个监狱的上空。 第11章 先下手为强 刺耳的警报声在采石场和监狱工厂之间来回冲撞,搅动着每一个囚犯和狱警紧绷的神经。 工厂车间内的恐慌如瘟疫般蔓延,幸存的囚犯们连滚带爬地向外逃窜,唯恐那台已经四分五裂的砂轮机会再次爆炸。 很快,一队手持武器的狱警冲了进来,粗暴地将人群隔离开,拉起了警戒线。 采石场这边,所有囚犯也都被勒令原地蹲下,双手抱头。 林默混在人群中,蹲下抱着头,表情和其他人一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恐慌。 透过人群的缝隙,他能看到远处的工厂门口乱成一团。 几名狱警抬着担架冲了进去,很快,又抬着几个浑身是血、不知死活的倒霉蛋冲了出来。 “那边出什么事了?” “好像是工厂里……听着动静不小啊!” “管他呢,出事了正好,今天说不定能提前收工!” 囚犯们小声议论,很快被狱警们喝止。 林默关注着工厂那边地消息,静静地等待着。 【审判目标:“蝎子”】 【罪恶值:1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100点。】 【审判目标:王武】 【罪恶值:40点】 【审判程度:重伤】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40点。】 …… 【猎罪值余额:330点。】 好像不止伤到“蝎子”一人。 罪恶洞察视野中也可以证明,除了“蝎子”一个人的光点消失,还有几个人的光点也变得暗淡。 他们未被审判的罪,今日已经被林默审判。 过了很久,狱警过来吹哨,命令所有人集合,今天的劳动提前结束。 回到监舍的路上,关于工厂事故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听说了吗?二车间机器炸了,当场死了个叫‘蝎子’的,脑袋都被削掉半边!” “我靠!这么惨?怎么炸的?” “谁知道呢,都说是机器太老旧了,生产事故呗!妈的,咱们监狱这些破烂玩意儿,早晚都得出事!” 晚上,监狱方面对此事做出了官方通报。 经过现场勘察和专业鉴定,最终将这起事件定性为——“因设备老化及操作不当,导致的一起严重生产安全事故”。 紧接着,监狱方面为了杜绝此类事故再次发生,立刻下达通知,要求从明天开始,组织全体服刑人员,进行为期三天的“安全生产知识大学习”。 林默躺在床铺上,听到了广播里传来的通知。 很好,没有人对这次事件有怀疑。 不过,他也敏锐地意识到了一点。 这种“生产事故”的死法,虽然方便,但如果短时间内连续发生,即便每次都能找到合理的理由,也难免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看来,下一次,得换个花样了。 —————— 安全生产知识大学习第二天,下午。 囚犯们被集中到操场上,听着一名狱警干部在台上照本宣科,念着那些安全条例。 台上的干部念得口干舌燥,台下的囚犯们晒得昏昏欲睡。 然而,林默却在这场枯燥的“大学习”中,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正在悄然滋长的致命威胁。 自从阿龙在操场上将“肥膘”吴刚暴揍一顿,又害他被关了几天禁闭之后,吴刚就彻底老实了下来。 他看到2203监舍的人,总是绕着道走,眼神里虽然还残留着怨毒,但更多的是畏惧。 在林默的【危险感知】视野中,代表着吴刚恶意的那条线条,在那几天里变得又细又浅,几乎快要消失不见,证明他暂时不敢再起什么歪心思。 可是,今天下午的情况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那条来自吴刚方向的恶意线条,不仅重新出现,而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粗。 颜色也从最开始的淡灰色,逐渐加深,最终化作了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狰狞地悬浮在林默的感知世界中。 林默心中警铃大作。 咬人的狗不叫。 吴刚表面上的顺从,不过是伪装。 他就像一条潜伏在暗中毒蛇,正在暗中谋划着什么,积蓄着毒液,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林默不知道他的具体计划是什么,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恶意对自己有致命的威胁。 无论吴刚的谋划是什么,林默都不打算坐以待毙。 先下手为强,将一切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这才是他的行事准则。 吴刚,必须死。 而且,要比“蝎子”死得更不引人注目。 砂轮机爆炸的动静还是太大了,虽然最终被定性为意外,但短时间内如果再发生类似的“重大”事故,难免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林默需要一个更安静、更常见、更“合理”的意外。 —————— 机会很快就来了。 监狱的洗浴时间是集体性的,几十个赤条条的汉子挤在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澡堂里。 水声、喧哗声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廉价肥皂和汗水混合的古怪气味。 林默不喜欢这种环境,他总是以最快的速度冲洗完毕,然后悄然离开。 而肥膘吴刚,却恰恰相反。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氛围,但更享受众人散去后,独自一人霸占着整个澡堂的清净与惬意。 每次,他都会磨蹭到最后,等所有人都走了,才慢悠悠地哼着小曲,仔细地搓洗他那一身肥肉。 这个习惯,为林默提供了完美的作案时间和地点。 这天晚上,林默像往常一样来到澡堂。 他披着毛巾,装作擦拭身体,不动声色地在澡堂内逡巡。 他的目光,很快锁定了一处绝佳的“舞台”。 在澡堂的一个角落,靠近排水口的位置,因为地势略有下陷,再加上排水不畅,常年积着一滩浅浅的污水。 而就在这滩积水的旁边,有一块地砖的边缘已经松动翘起,露出了一个锋利得如同刀刃般的尖角。 在蒸汽氤氲、地面湿滑的环境下,这里简直就是一处天然的死亡陷阱。 林默垂下眼帘,在脑海中,冰冷的指令已经发出。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 【目标:吴刚。】 【事件:在目标独自洗浴时,引入“其他囚犯遗落肥皂”、“水流冲刷”、“精准滑行轨迹”及“摔倒姿态锁定”等因素。一块被其他囚犯遗弃的肥皂将在水流的带动下,精准地出现在目标即将落脚的位置。目标踩上肥皂后,身体将以特定角度后仰滑倒,其后脑的枕骨部位,将与松动地砖的锋利尖角发生致命撞击。】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意外制造已启动,根据事件逻辑复杂度与精准度要求,消耗猎罪值10点。】 【猎罪值余额:320点。】 完成布局后,林默直起身,面无表情地擦干身体,穿上囚服,第一个走出了澡堂。 第12章 皂滑弄人 夜色渐深,澡堂内氤氲的热气也渐渐稀薄。 囚犯们三三两两地离去,喧哗声退潮般消散,只剩下水龙头滴滴答答的声音,和角落里排水口传来的微弱涡流声。 吴刚惬意地闭着眼睛,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自己肥硕的身体。 他心里正盘算着自己的复仇大计。 那个叫阿龙的莽夫,他不会放过。 还有那个林默和小六,嘿嘿嘿…… 想到得意处,吴刚的手向下方伸去…… 就在吴刚激动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在他隔壁的一个隔间里,最后离开的一个囚犯因为着急,手里那块刚刚捡起来、滑不溜丢的肥皂顿时脱手而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那个囚犯暗骂一句,却懒得再弯腰去捡,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块小小的肥皂,落在地面上,立刻被残留的水流包裹、推动。 它就像一艘拥有了自主导航的小船,在纵横交错的水流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不偏不倚,正好滑到了正在兴奋的吴刚的前方。 这一切,吴刚毫无察觉。 吴刚浑身一抖,然后无意识地迈出一只脚。 “唔?” 脚底传来的,不是坚实粗糙的地砖触感,而是一种滑腻到无法形容的感觉! 吴刚脸上的余韵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恐。 他那超过两百斤的庞大身躯,在这一瞬间彻底失去了平衡,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那块小小的肥皂上。 “啊——!” 一声短促而惊惶的尖叫,被淹没在哗哗的水声中。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像一头被砍倒的巨树,重重地砸向地面。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精准地调整着他摔倒的角度和落点。 “噗!” 一声沉闷而又令人牙酸的轻响。 吴刚的后脑勺,精准无比地磕在了那块翘起地砖的锋利尖角上。 陶瓷的锐角如同利斧,轻而易举地切开了他的头皮,砸碎了脆弱的枕骨,深深地嵌入了他的大脑。 鲜血,瞬间从伤口处喷涌而出,迅速染红了他身下的那滩积水。 吴刚庞大的身体在地面上剧烈地抽搐了两下,眼中的神采迅速涣散,最终归于死寂。 又过了许久,一名负责巡查的狱警打着哈欠走过来,准备锁门。 “喂!里面还有人没?关门了!” 他喊了两声,里面寂静无声。 狱警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句“又是那个死胖子”,便不耐烦地推门走了进去。 下一秒,他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凝固。 “卧槽——!死人啦!!” 狱警迅速向上报告。 很快,澡堂门口再次被拉起了警戒线。 几名狱警和监狱医生冲了进去,但一切都为时已晚。 经过简单的检查,医生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宣告了吴刚的死亡。 狱警队长高强站在警戒线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看着担架上那具尚有余温的肥胖尸体被盖上白布抬走,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已经是他负责的片区里,这个月内第三个非正常死亡的囚犯了! 第一个赵虎和第二个陈东都是倒霉蛋,死于生产事故,现在又来一个洗澡滑倒摔死的! 麻的! 对于监狱里死个把囚犯,高强本不在意,甚至可以说,这本是他的一项重要“业务”。 每一个囚犯的“死亡名额”,都可能成为他的一笔灰色收入。 他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力,暗中操作,将一些不听话或者得罪了外面大人物的囚犯,以各种“合情合理”的方式处理掉,换取丰厚的报酬。 可踏马这个月已经死亡三个了,占用了他三个宝贵的“名额”! 这意味着,他这个月的收入,凭空少了一大截! 也意味着如果外面有“客户”需要处理人,他手上的操作空间就变得非常小!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高强的眼神闪过一丝狠厉,他倒不是怀疑这起死亡有什么猫腻,毕竟现场痕迹太过明显——一块肥皂,一滩水,一个致命的摔倒角度,完美得就像教科书里的意外案例。 他恼火的是,这该死的意外,让他实实在在地蒙受了损失。 不行,这个损失必须想办法补回来! —————— 2203监舍,熄灯号已经吹过。 林默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床铺上,仿佛早已睡熟。 走廊外的混乱和嘈杂,似乎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意识沉浸在系统界面中,冰冷的提示如期而至地浮现: 【审判目标:“肥膘”吴刚】 【罪恶值:15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150点。】 【猎罪值余额:470点。】 成了。 与此同时,他清晰地感觉到,那条一直悬在自己感知世界中的、代表着吴刚的粗大暗红色恶意线条,已经彻底崩碎,化为了虚无。 威胁,解除了。 林默并不知道吴刚到底在谋划什么,或许是想买通狱警,又或许是想勾结其他监舍的囚犯。 但这都不重要了,死人,是没有威胁的。 无论吴刚的阴谋是正在酝酿,还是已经开始布置,随着他的死亡,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那些可能被他收买或者胁迫的同伙,谁又会继续听从一个死人的命令呢? 林默进入了【危险感知】的视野。 在他的感知世界中,那条一度变得狰狞粗壮、散发着暗红色不祥光芒的恶意线条,此刻已经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监区,再也没有任何足够强大的恶意指向自己。 监狱内的生存危机,暂时告一段落了。 赵虎、“尖刺”陈东、“肥膘”吴刚……监狱中所有对他抱有敌意,且具有致命威胁的人,都已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最完美的是,他们的死,都被定性为了意外,没有人怀疑到自己头上,甚至没有人觉得几人死于谋杀。 再加上有阿龙这个囚徒死士在明面上作为屏障,自己的人身安全也得到了一定的保障。 是时候,将目光从这片小小的牢笼,投向外面那广阔而罪恶的世界了。 也是时候,开始——复仇了。 第13章 执棋布局 林默闭上眼睛,黑暗的视野中,他的思维却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活跃。 他像一个最精密的棋手,开始为自己这盘复仇大棋进行布局。 首先,他必须弄清楚,将自己送进这座地狱的,究竟是一张怎样的大网。 他在脑海中,缓缓列出了五条必须追查到底的线索。 第一,伪证者。 法庭上那个指证自己是连环杀人案凶手的关键证人。 他为什么要撒谎? 是谁指使他撒谎? 这是最直接的突破口。 第二,连环杀人案负责人。 负责侦办此案的警局负责人,以及相关的经办人员。 他们在整个案件中,是失职、渎职,还是有意为之? 那些看似天衣无缝的证据链背后,究竟有多少是伪造的? 有人在指使他们吗? 作为官方人员,调查他们有些难度。 第三,连环杀人案真凶。 那个真正犯下滔天罪行,却让自己背负了所有罪名的魔鬼。 他是谁? 现在在哪里? 他与陷害自己的幕后黑手有关系吗? 他必须为那些无辜的受害者,也为自己,付出血的代价。 第四,模糊的交易。 林默一直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被陷害入狱。 多少次午夜惊梦,他终于确定,或许跟他在小巷中听到交易信息有关。 交易双方是谁? 他们提到的“货物”是什么? 他们有怎样的力量? 能让公检法系统协同作弊,制造如此大的冤案,背后必然有通天的权势在运作。 这股力量,才是最核心、最危险的敌人。 不过这条线索过于模糊,需要更深入的调查。 第五,杀害家人的凶手。 这是林默心中最深的痛。 自己的家人,究竟是死于仇杀,还是被人灭口? 无论如何,凶手必须偿命。 九世之仇,犹可报之! 何况是最疼爱自己的父母。 五条线索,盘根错节,交织成一张弥天大网。 面对如此庞大而复杂的仇恨网络,仅凭一腔热血和系统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他必须像最精密的猎人,布下天罗地网,冷静地等待收网的时刻。 为此,他给自己定下了三大铁则,这是他未来行动的最高纲领。 第一铁则:只信任自己。 这个世界上,再无一人可信,包括那些所谓的执法者。 人心难测,人性经不起考验。 任何将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的行为,都是愚蠢的。 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才是唯一可以依赖的。 所有的计划,都将由他一人在幕后策划,所有的力量,都必须是能够被他百分之百掌控的。 第二铁则:绝对的幕后。 系统赋予了他超凡的力量,但他自己的肉体依旧是凡胎。 一颗子弹,一场意外,都可能让他万劫不复。 他是整个复仇计划的大脑,大脑绝不能暴露在危险之下。 因此,他必须将自己彻底隐藏起来。 阿龙这样的死士,是用来保护林默这个身份的盾牌,绝不能去做任何沾染罪恶的脏活,必须保持“干净”。 而所有真正的暗杀、调查、恐吓,都必须交由一个个与林默本尊毫无联系的“代行者”去完成,即便他们被捕、被消灭,也追查不到自己身上。 盾与剑,必须严格分离。 第三铁则:制造烟雾弹。 如果他只针对自己的仇人下手,无论手法多么高明,都必然会留下线索,让敌人顺藤摸瓜。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线索变得无穷多,让敌人无从查起。 他要制造海量的、毫无规律的案件,让真正的复仇目标,被淹没在这一片滔天的罪案汪洋之中。 当城市里每天都有罪恶之徒以各种离奇的方式死去,当所有人都以为出现了一个行事混乱、没有固定目标的“清道夫”时。 谁又会注意到,在这一片混乱的迷雾之中,一张复仇的大网正在悄然收紧? 在必要的时候,他甚至会刻意塑造出一些“受益者”,抛出假的线索,将水彻底搅浑,让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真实意图。 计划已定,那么,就从第一步开始——创造他的“剑”。 林默的意识再次沉入系统界面,他将意识集中于死士投放这个能力上。 虚拟面板立刻展开,一行行充满诱惑力的文字浮现出来。 【无属性死士:100点猎罪值。】 ——其身体素质与普通成年男性无异,系统将为其生成一个最基础的社会身份。该身份与社会联系最少,无亲无故。优点是消耗低,可塑性强。 【特性:熟练杀手。消耗猎罪值:300点。】 ——为死士注入专业的杀手技巧与知识。他将熟练掌握特定工具(可指定)的使用方法,懂得如何潜入、伪装、观察、一击毙命,并拥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懂得如何清理现场痕迹。 【特性:大师杀手。消耗猎罪值:3000点。】 ——作为杀手的技巧已臻化境,登峰造极。他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任何物品作为致命武器,环境中的一切皆可为他所用。 ——兑换前置要求:死士必须拥有【健壮】特性。 …… 林默的目光在“大师杀手”那耀眼的光环上短暂停留,便果断压下了心底的渴望。 3000点猎罪值,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是遥不可及的天堑。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眼下,一个用来在外界制造烟雾弹的棋子,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他需要一个装载了【熟练杀手】特性的【无属性死士】。 林默从不小看任何人,尤其是维护社会秩序的警方。 因此,这枚棋子从被召唤出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弃子,林默早已为他准备好了被抓捕或消灭的结局。 他的使命只有一个:在被摧毁前,获得足够的猎罪值,将外面的水彻底搅浑,并从那个伪证者嘴中,撬出关键线索。 林默检视了一下自己的余额——【猎罪值:470点】。 兑换【无属性死士】并加装【熟练杀手】特性,总计消耗400点,正好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就等明日放风时,将这枚棋子召唤到监狱之外。 第14章 熟练杀手 当然,高墙之内的狩猎,也必须同步展开——这是林默最稳定的猎罪值来源。 这座监狱劳动强度高,工作危险,本身就有固定的死亡指标。 只要手法够高明,悄无声息地多出几个亡魂,并不会掀起太大波澜。 只是需要注意的是,必须维持一个固定的“狩猎”节奏。 并且,严格遵循他的第三铁则——毫无规律! 这一次的目标,可以是欺压新人的牢头狱霸; 下一次,就换成沉默寡言的恋童癖; 再下一次,又可能是个满嘴仁义道德的伪君子。 他们的罪行、地位、背景乃至监舍位置,都必须南辕北辙,毫无关联。 死亡方式,更要精心伪装成五花八门的“意外”,巧妙到足以骗过所有人。 甚至让他们事后感叹:“看吧,我就说那样做很危险,果然出事了!” 高墙之内,林默要通过持续而无序的猎杀,为自己积攒复仇的资本; 高墙之外,林默即将铸成的那柄“代行者之剑”,正渴望着饮下第一口鲜血。 林默缓缓闭上双眼,意识沉入黑暗。 周围的鼾声依旧,夜色依然深沉。 然而,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将截然不同。 —————— 次日,放风时间。 林默混在人群中,寻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坐下,闭上了双眼。 林默开始下达指令。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姓名:木石】 【外貌:长相普通,属于丢进人堆里就找不到的类型。】 【特性:熟练杀手(为死士注入专业的杀手技巧与知识。他将熟练掌握圆珠笔作为杀人工具的使用方法,懂得如何潜入、伪装、观察、一击毙命,并拥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懂得如何清理现场痕迹。)】 【投放地点:黑石监狱外】 【投放方式:避开监控和视线,在隐秘处出现】 在选择死士擅长的武器时,林默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武器,从匕首到毒药,从枪械到绳索。 但最终,他选择了一样最容易获得,最容易被忽视,却也最能体现“专业”二字的物品。 圆珠笔。 【设定已完成,正在生成死士“木石”……生成完毕。】 【猎罪值余额:70点。】 —————— 阴暗潮湿的巷道里,堆满了腐烂的垃圾,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臭味。 一个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仿佛他从一开始就站在这里。 他叫木石。 他睁开眼睛,眼神空洞而漠然,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死水。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没有过去,没有记忆,没有情感。 他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执行来自创造者的命令。 林默此时正通过木石的感官,来体验监狱外面的世界。 新鲜的、带着汽车尾气味道的空气涌入鼻腔,这与监狱里浑浊腐臭的气息截然不同。 远处街道上传来的鸣笛声、行人的交谈声,构成了自由世界的交响曲。 一种近乎战栗的熟悉感与陌生感交织在一起,冲击着林默的灵魂。 他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一切了? 林默强压下心头的激动,开始熟悉这种奇特的“远程操控”。 他试着让木石活动了一下手脚,身体的反馈精准而迅速,没有任何延迟。 木石摸了摸口袋,里面只有几张零钱,和一支最普通的蓝色圆珠笔。 这就是他的剑。 林默冰冷的意志,如指令般在木石的脑海中响起。 第一个目标,不是那个伪证者。 操之过急,只会暴露自己。 根据第三铁则,他必须先制造足够的烟雾弹,让所有人都迷失在浓雾之中。 他需要一个合适的审判目标,一个罪该万死,却又游离于法律之外的恶徒。 这样的人,在哪里最多? 法院。 那里,是最多正义与非正义交锋的地方,也是最多冤屈与绝望汇聚的所在。 林默的意志下达,木石便如同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走出了肮脏的巷道,融入了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向着市法院的方向走去。 市法院门口,气氛庄严肃穆。 木石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静静地站在角落,观察着每一个从大门里走出的人。 有人西装革履,春风得意; 有人垂头丧气,面如死灰; 有人抱头痛哭,如丧考妣; 也有人歇斯底里,大声咒骂。 一幕幕人间悲喜剧在这里轮番上演。 林默耐心地等待着,像一个潜伏在暗处的猎手,搜寻着猎物的踪迹。 就在这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大爷,从法院里走出来。 老大爷双目赤红,浑浊的泪水顺着脸上的皱纹不断滑落。 “没天理啊!没天理啊!” 老大爷仰天悲呼,声音沙哑而绝望,“我的血汗钱,一辈子的积蓄,就这么被骗光了!法律,法律在哪里啊!” 他的哭喊引来了一些路人的围观,但大多是投来同情的一瞥,便匆匆离去。 木石在林默的意志驱动下,缓缓走了过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人群后面围观。 陷入绝望的老大爷,泣不成声地开始倾诉。 “大家伙,给评评理啊!那个叫黄四海的畜生,他不是人啊!” “他开了一个叫‘金海理财’的公司,说是响应国家号召,帮助我们老年人理财养老,利息比银行高好几个点!我们小区的街坊邻居,好多人都投了钱进去!” “一开始,每个月都能准时收到利息,他还会组织我们去旅游,送鸡蛋送粮油,比亲儿子还亲!我们就信了,把攒了一辈子给老伴看病的三十万,全都投了进去!” 说到这里,老大爷的声音哽咽了,他拿出一张照片,指着上面的人,老泪纵横。 “我老伴有严重的心脏病,就等着这笔钱做手术救命啊!可就在上个月,那个黄四海突然就人间蒸发了!公司也人去楼空!我们去报案,警察让我们去法院起诉!” “我们请了律师,好不容易才开庭。可黄四海请了全市最好的律师,说我们签的合同是‘投资协议’,不是‘借贷’,投资就有风险,他公司经营不善破产,是正常的商业行为!” “法官,法官就因为证据不足,判我们败诉!败诉啊!那可是我们的救命钱啊!” 老大爷捶胸顿足,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黄四海那个畜生,他现在还开着豪车,住着别墅,还在电视上吹嘘自己是青年企业家!可我们呢?我老伴的病等不了了啊!这让我们怎么活,怎么活啊!” 周围的人群中发出一阵阵叹息,却无人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第15章 就决定是你了,黄四海 就在人群窃窃私语,对老夫妇报以无限同情之时,一阵清脆的皮鞋叩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一个身着高级定制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满面春风地从法院大门里走了出来。 他约莫三十多岁,面相斯文,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阴冷。 他一出现,原本还在哭诉的老大爷,也就是张国栋,立刻像猛地抬起头,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瞪着他。 “黄四海!你这个畜生!你还我血汗钱!”张国栋疯了一样就要冲过去。 然而,他还没靠近,黄四海身边两个保镖模样的壮汉便上前一步,像两堵墙一样挡住了他。 黄四海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状若癫狂的张国栋,他扶了扶眼镜,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张大爷,火气这么大干什么?法官都判了,我们之间是正常的投资关系,投资有风险,入市须谨慎,这么简单的道理,您这把年纪了,怎么还想不明白呢?” 那语气,不像是在对一个被他骗光积蓄的老人说话,更像是一个老师在教训一个不懂事的顽童。 “我投你麻的资!”张国栋气得浑身发抖,唾沫星子横飞,“你那是诈骗!你用花言巧语把我们的救命钱都骗走了,你不得好死!” 黄四海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了一分,镜片后的双眼微微眯起,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他没有理会张国栋的咒骂,而是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围观群众,慢条斯理地说道:“各位,今天的事情,法院已经给出了公正的判决。” “我黄四海做生意,向来是响应国家号召,为社会创造价值。至于这位张大爷……我很同情他的遭遇,但商业上的失败,不能成为他公然诽谤我的理由。”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我是一名合法商人,更是一名企业家,我的名誉,比我的生命更重要。” “今天谁要是在这里听信谣言,传播谣言,我的律师团,会让他明白什么叫‘诽谤罪’。” 他这句话,看似是对所有人说,但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过几个拿出手机似乎在拍摄的人。 原本还义愤填膺的围观者们,被他这番话一吓,顿时都有些畏缩。 谁都怕惹上官司。 人群开始骚动,渐渐向后退去,议论声也小了下去。 黄四海满意地看着这一幕,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绝望的张国栋,他上前一步,凑到张国栋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 “你那老伴的心脏病,还能撑几天?你要是再敢在外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立马找人拔了她的氧气管?” 张国栋浑身一颤,如坠冰窟。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张斯文的脸,那上面再也没有丝毫伪装,只剩下赤裸裸的的恶意。 恐惧,瞬间压倒了愤怒。 他想到了病床上气若游丝的老伴。 他怕了,真的怕了。 黄四海看着张国栋瞬间煞白的脸,轻蔑地冷笑一声,直起身,整了整自己的领带,对着保镖挥了挥手:“我们走。” 一行人簇拥着他,上了一辆停在不远处的黑色宾利。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绝尘而去,只留下失魂落魄的张国栋,和一片迅速散去的人群。 木石混在人群中,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通过他的双眼,监狱高墙内的林默,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张国栋那绝望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他。 那是一种感同身受的共鸣。 他也曾像张国栋一样,感受过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力。 黄四海最后那句贴着耳朵的威胁,虽然没有听到,但从张国栋的反应,林默也能猜出其中的恶毒。 这种人,将法律玩弄于股掌之间,将别人的生命与尊严视作草芥,他比那些单纯的暴力罪犯,更加邪恶。 最重要的是,他完美地符合了林默的需求。 一个罪该万死的恶徒。 一个游离于法律制裁之外的目标。 一个足以搅乱浑水,制造烟雾弹的牺牲品。 冰冷的杀意,在林默的心中凝聚。 “就决定是你了,黄四海。” 林默的意志,化作一道无声的指令,下达给了在监狱之外的,杀手死士木石。 狩猎,开始了。 —————— 木石就像一颗投入大海的石子,在人流之中毫不起眼。 有过经验的人都知道,做杀手最重要的资源是信息。 木石没有任何迟疑,直接走进了一家网吧。 用口袋里仅有的几张零钱开了台机器,木石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起来。 “黄四海”,“金海理财”,“青年企业家”。 关于黄四海的信息并不难找。 他很懂得包装自己,网络上有大量关于他“白手起家”的励志故事,以及参加各种慈善活动的报道。 照片上的他,永远是那副温文尔雅、成功人士的模样。 但在这些光鲜的报道之下,一些法律诉讼网站的角落里,也记录着“金海理财”多达数十起的合同纠纷案。 无一例外,原告方全部败诉,理由都是“证据不足”或“属于正常投资风险”。 一个庞大的、以法律为外衣的金融诈骗网络,在木石的脑海中逐渐清晰。 对黄四海此人,木石也有了比较详细的了解。 他的教育背景、发家轨迹、社会关系网,以及其公司“金海理财”的详细注册信息——包括那位于城市中央商务区顶级写字楼内的办公地址,都已经被木石得知。 接下来,是黄四海的行动规律。 木石离开了网吧,他的身影开始出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第一天,他蹲守在黄四海公司的停车场外面。 下午六点,黄四海的宾利准时驶出。 木石不动声色地叫了一辆出租车,远远地跟在后面。 宾利最终停在了一个名为“观澜一品”的高档别墅区。 安保极为森严,木石没有贸然靠近。 他只是远远的,将别墅区的每一个摄像头位置,每一队保安的巡逻路线和换班时间,默默记下。 第16章 致命的自负 第二天,天色微亮。 木石如同一道幽灵,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观澜一品”别墅区外一处绝佳的观察点。 这里是公园的一座小山的凉亭中,视野开阔,可以将别墅区门口的动静一览无余,同时又足够普通,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上午八点整,一辆黑色的宾利准时从别墅区内驶出。 木石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他甚至不需要望远镜,就能清晰地看到驾驶座上的人是黄四海的专职司机,而黄四海本人,则悠闲地坐在后排,翻阅着一份文件。 副驾驶和后排黄四海的身边,各坐着一名昨天在法院门口见过的保镖。 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安逸的生活,坐在车里的姿态很放松,警惕性很低。 木石没有跟随,他知道黄四海的目的地是公司。 昨天的信息搜集已经足够,公司附近,黄四海的人太多,不是一个好的行动地点。 他需要的是黄四海工作之外的行动规律,那些更容易暴露出弱点的地方。 他有的是耐心,像一个最顶级的猎手,静静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 果然,中午十二点半,黄四海的宾利离开了公司,驶向了城西的一家私人会所。 这家会所名为“云顶荟”,安保措施比“观澜一品”有过之而无不及,实行严格的会员制,非会员连靠近大门的资格都没有。 对木石来说,想要在这里动手也可以,但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来准备。 木石换上了一身外卖员的衣服,骑着一辆电瓶车,在附近街区不紧不慢地穿梭着。 这身行头是城市里最好的伪装,没有人会多看一个为生活奔波的外卖员一眼。 他看到黄四海的宾利直接驶入了会所的地下停车场。 一个半小时后,宾利再次驶出,车窗降下,木石看到黄四海正满面红光地打着电话,似乎谈成了一笔大生意,他身边的保镖也同样是一脸轻松。 木石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只是默默记下了时间点。 下午,黄四海返回公司,直到六点才离开。 这一次,车辆的目的地是一家位于江边的米其林三星法餐厅。 木石再次化身为一名代驾司机,在餐厅门口的等候区,与其他司机一起闲聊抽烟,完美地融入了环境。 他观察到,黄四海的两位保镖,在黄四海进入餐厅后,并没有跟进去,而是选择在门口的车里等候。 他们点上了烟,开始高声谈笑,其中一人甚至还打开了手机,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短视频,声音开得很大。 木石的嘴角撇了撇。 专业与业余的区别,就在于此。 真正的安保,无论何时何地,都应该像一根绷紧的弦。 而黄四海的保镖,不过是两个仗着块头大的花架子,他们防范的是街头的混混,却绝不是他这种真正的杀手。 或许他们也想不到会有杀手来袭击他们。 这是一个机会。 餐厅内部,黄四海身边将出现短暂的防卫真空。 但木石没有行动,这里的环境太复杂,目击者太多,不利于撤离。 他需要一个更完美的舞台。 黄四海的晚餐持续了两个小时。 之后,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市中心一家酒店。 木石通过酒店的招聘网站,迅速找到了一个“临时服务生”的招聘信息,并用一个伪造的身份信息,成功混了进去。 在酒廊昏暗的灯光和舒缓的音乐中,木石端着托盘,彬彬有礼地穿梭在客人之间。 他看到黄四海在一个靠窗的卡座里,与一个身材火辣的年轻女人相谈甚欢,举止亲昵。 他的保镖,则坐在不远处另一张桌子上,喝着价格不菲的威士忌,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酒廊里其他的漂亮女人。 木石在为黄四海那一桌送上新的酒水时,手指看似无意地在桌沿下轻轻一抹。 一枚昨晚自制的窃听器,被无声地安置在了黄四海的包里。 晚上十一点,黄四海带着那个女人,进入了酒店的总统套房。 木石则已经悄然离开,坐在酒店对面公园的长椅上,戴上了耳机。 耳机里,断断续续地传来黄四海和那个女人的对话,以及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这些都不是木石需要的。 他静静地等待着。 凌晨,女人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黄四海一个人。 电话铃声响起。 “……事情办妥了,那些老家伙已经签了补充协议,他们那点养老金,算是彻底进我们口袋了。”黄四海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得意。 “……放心,手续天衣无缝,请了最好的律师团队做的,就算告到天上去,他们也赢不了。” “……老张头那边?哼,一个老不死的,吓唬他两句就怕了。他那老伴的命,就捏在我手里。” “……明天?不行,明天下午我约了东城区李局的公子打高尔夫,这是大事,得把他伺候好了。中午就在‘御龙阁’的包厢里吃饭,还是老地方,三楼的‘天字一号’。你让他们准备好,这次的‘礼物’要够分量。” 耳机里的声音到此为止。 木石缓缓摘下耳机,这或许是一次机会。 第三天,中午。 “御龙阁”是一家顶级中式餐厅,以私密和奢华著称。 地下停车场,一辆不起眼的保洁车旁边,木石穿着一身物业维修工的蓝色制服,戴着帽子和口罩,正在不紧不慢地检查着墙上的消防栓。 他的工具箱就放在脚边,里面躺着的,除了扳手和螺丝刀,还有一支普通的金属圆珠笔。 笔身分量十足,笔尖些许尖锐。 十二点二十分,黄四海的宾利准时驶入了地下停车场。 车辆停在专属的VIP车位上,这里距离直达三楼的贵宾电梯,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离。 两名保镖先行下车,习惯性地扫视了一下四周。 他们的目光从木石身上一掠而过,没有丝毫停留。 黄四海整理了一下领带,春风满面地走下车。 “你们在车上等,我去去就来。”他吩咐了一句。 在这种他认为绝对安全的地方,他从不让保镖贴身跟着,这会显得他排场太大,尤其是在见一些特殊客人的时候。 这是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也是他致命的自负。 第17章 大鱼都在监狱之外 保镖像往日一样,恭敬地应了一声,便回到车内,掏出了手机。 黄四海迈着轻松的步伐,独自一人走向电梯厅。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那个一直检查消防栓的维修工,已经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木石缓缓直起身,从工具箱里拿起那支沉甸甸的金属圆珠笔,握在掌心,脚步轻盈地跟了上去。 二十米的距离,转瞬即逝。 电梯厅内,黄四海正伸手准备按下电梯的上行按钮,忽然感觉后颈一凉,一股源于生物本能的危机感让他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还没等他发出任何声音,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便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整个人死死地顶在冰冷的墙壁上。 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他的理智。 就在这一刻,他看到了对方举起来的,另一只手中的东西。 一支笔?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便从他的脖颈侧面炸开! 木石握笔的姿势稳定而标准,手臂肌肉瞬间绷紧,用尽全身的力量,将那支锐利的圆珠笔,狠狠地刺入了黄四海的颈动脉。 “噗嗤!” 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血肉撕裂声响起。 黄四海的身体猛地一僵,双眼暴突,布满了血丝。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正以惊人的速度从他的脖子里喷涌而出,浸湿了他的衣领,带走了他全身的力气和温度。 他想呼救,但嘴巴被捂住,他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剧痛和窒息感让他眼前发黑,无数的画面,在他脑海中走马灯般闪过。 他不想死! 他还有数不尽的财富没有享用,还有无数人上人的生活等着他去体验! 然而,生命力的流逝是如此的无情和迅速。 木石没有立刻拔出笔,而是手腕一转,用那尖锐的笔尖在黄四海的脖颈内狠狠一搅! 这一下,彻底摧毁了黄四海所有的生机。 黄四海的挣扎瞬间停止了,身体像一滩烂泥般瘫软下去。 直到确认目标彻底死亡,木石才松开手。 他轻轻地将黄四海的尸体,顺着墙壁滑落在地,然后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块抹布,仔细处理现场自己留下的痕迹。 整个过程,冷静、迅速、高效,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寻常的管道维修工作。 他重新戴好帽子,推着那辆不起眼的保洁车,不紧不慢地走向停车场的另一个出口,身影很快消失在阴影之中。 从动手到离开,全程不超过十五秒。 电梯厅外,不远处的宾利车里,两个保镖正戴着耳机,一个在刷着搞笑短视频,另一个在和朋友语音聊天,对近在咫尺发生的致命袭击,一无所知。 —————— 高墙之内,黑石监狱2203监舍。 林默正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双眼紧闭,呼吸平稳,看起来像是在午睡。 没有人知道,他的意识早已跨越了时空的阻隔,冷漠地注视着那场无声的审判。 当木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阴影中时,一连串冰冷的提示音,准时在林默的脑海中响起。 【审判目标:黄四海】 【罪恶值:5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500点。】 【猎罪值余额:660点。】 500点。 这个数值,远远超过了这几天他在监狱里,利用意外制造的能力顺手解决掉的一个狱霸。 那个家伙欺负新来的囚犯,最终在一次斗殴中摔倒,“意外”摔到了后脑。 他的罪恶值,不过区区100点。 果然,像黄四海这种,利用法律漏洞,系统性地掠夺无数普通家庭财富,逼得人家破人亡。 却又能完美规避法律制裁的社会蛀虫,其罪恶的本质,远比那些纯粹的暴力犯要深重得多。 看来大鱼都在监狱之外啊。 “隐藏起来,等待下一个指令。” 林默向木石下达了新的命令。 接下来,需要考虑的是未来的布局。 信息,永远是第一位的。 林默将意识沉入系统,开始规划下一次的召唤。 他需要一个信息专精的死士,一个能悄无声息地渗透进现代社会信息网络的幽灵。 系统的兑换列表随之展开。 【无属性死士:100点猎罪值。】 ——其身体素质、学习能力与普通成年男性无异,系统将为其生成一个最基础的社会身份。 【特性:聪慧。消耗猎罪值:250点。】 ——赋予死士超出常人的学习和理解能力,是通向大师级专精人才的必要特性。 【特性:熟练黑客。消耗猎罪值:300点。】 ——为死士注入专业的黑客知识。他将能够熟练运用各种网络攻击与防御技术,入侵大多数商业和个人网络。但面对其他黑客高手,有被抓住痕迹的可能。 【特性:大师黑客。消耗猎罪值:3000点。】 ——作为黑客的技能已臻化境,网络世界于他而言如若无人之境。除了物理隔绝的网络,其他信息,无处不可去,无人不可查,且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兑换前置要求:死士必须拥有【聪慧】特性。 …… 无属性死士+聪慧+大师黑客! 3350点猎罪值! 这是一个庞大的数字,需要审判好几个像黄四海这样的目标才能凑齐。 但林默没有任何犹豫。 一方面,黑客死士,他召唤出来,肯定是要查与自己相关的案件的。 这就会与自己发生关联。 他本身的脆弱性,决定了他要做的事情,不容许任何失误。 要么不动手,动手就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熟练黑客,有被抓住尾巴的可能。 另一方面,杀手死士有一定的信息搜集能力,虽然他的信息获取方式,主要依靠传统的跟踪和蹲守。 但是在当前搅浑局势的阶段,暂时还够用。 因此,对黑客死士,暂时没有强烈的需求。 那就先等等,憋一个大的。 林默做出了决定,暂时收起了召唤新死士的念头,意识重新回归现实,开始午睡。 —————— “御龙阁”地下停车场。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破了此地的宁静。 经验丰富的老治安员赵东来,眉头紧锁地穿过警戒线。 第18章 大海捞针 赵东来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黄四海,这位在金融圈呼风唤雨的人物,此刻正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折在墙角。 他的双眼暴突,脸上凝固着临死前极致的恐惧与不甘。 名贵的定制西装被从颈部喷涌出的鲜血染得一片暗红,腥甜的气味弥漫在整个电梯厅,与地下停车场阴冷潮湿的空气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赵东来蹲下身,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拨开死者被鲜血浸透的衣领,露出了那个致命的伤口。 伤口很小,边缘异常整齐,像是一个精准的圆孔。 法医初步判断,凶器是一件直径不足一厘米的尖锐物体,它刺入受害者的颈部,精准地切断了颈总动脉,甚至可能在内部进行了搅动,彻底阻断了任何生还的可能。 “凶手是个行家。”赵东来站起身,环顾四周,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现场勘查的同事正在忙碌。 然而,结果却令人沮丧。 “赵队,墙壁、地面、电梯按钮……所有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都检测过了,没有指纹,没有脚印,什么都没有。凶手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一名年轻的治安员过来报告,语气中充满了挫败感。 “凶手十分谨慎。”赵东来沉声说道。 一个冷静、强大、心思缜密到可怕的职业杀手。 这是赵东来在脑海中勾勒出的第一幅凶手侧写。 很快,黄四海的两名保镖被带到了赵东来面前。 他们脸色煞白,浑身抖得像筛糠。 他们的职业生涯恐怕已经到头了,自己保护的老板死在了离他们不到二十米远的地方。 “你们老板下车后,你们在做什么?”赵东来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我在刷短视频……” “我在跟朋友打电话……” 两个身高体壮的保镖,此刻的声音比蚊子还小。 “期间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其中一个保镖努力回忆着,“好像……好像有一个维修工,一直在那边检查消防栓。穿着蓝色的工作服,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不知道……我们都没注意。” 维修工。 赵东来的眼睛微微眯起。 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嫌疑人了。 他立刻派人去询问“御龙阁”的物业管理。 得到的回复是,今晚根本没有安排任何消防设施的检修工作。 那个所谓的维修工,是伪装混进来的。 “监控呢?”赵东来追问。 负责调取监控的同事一脸无奈地走了过来:“赵队,我们查了。从地下停车场入口到案发区域,沿途的三个关键摄像头,在案发前五分钟左右,信号就全部中断了。” “有人提前破坏了线路。其他的监控,要么角度不对,要么距离太远,画面模糊,根本看不清那个维修工。” 所有的线索,到这里似乎都断了。 对方就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入,完成了致命一击,然后不带走一片云彩地消失。 “赵队,现在怎么办?难道要大海捞针吗?”年轻的治安员有些气馁。 赵东来看了一眼黄四海的尸体,缓缓说道:“捞!就算把海掀翻,也得把这根针给我找出来!”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 “第一,立刻调取‘御龙阁’及其周边所有路口、商铺的监控录像。” “从案发前一小时到后一小时,所有出现在画面中的行人、车辆,全部进行排查。” “尤其是那些穿着类似工作服、携带工具箱的人。我知道工作量巨大,但这是唯一的笨办法。” “第二,凶手没有留下任何勒索信息或者诉求,单纯为了杀人。这大概率是仇杀。” “立刻深入调查黄四海的社会关系。查清他所有的商业对手、债务纠纷和私人恩怨,看看谁有最大的作案动机。” 布置完任务,赵东来的目光再次落回现场。 他沉吟片刻,又补充了一句。 “黄四海今晚来这里,是要跟谁吃饭?” “报告赵队,已经问过他的秘书了。是和他公司的合伙人陈光耀。” “陈光耀……”赵东来咀嚼着这个名字。 “既然凶手的目标是黄四海,那么这个陈光耀,有没有可能也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他立刻下达了新的指令:“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紧这个陈光耀!” “凶手既然已经动手,很可能不会就此收手。我们就在下一个可能的目标周围张开网,等他自投罗网!” 赵东来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起案件,或许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 高墙之内,黑石监狱。 “危险感知”能力正在给林默示警。 他立刻进入危险感知的视野中查看。 视野中,代表着狱警队长高强的恶意的线条,原本又细又浅,这代表着高强对他有恶意,有威胁,但并不紧急,并不致命。 此刻却骤然加粗,颜色也变成了刺目的血红色,并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愈发粗红! 这代表着,高强对他的恶意和威胁,正在迅速增长! 怎么回事? 自己最近在监狱里安分守己,根本没有和高强发生任何直接冲突,何况他是管理这片监区的狱警队长! 他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产生如此强烈的恶意和威胁? 不等林默继续思考,另一个变化发生了。 在他的【危险感知】视野中,一个此前从未出现过的恶意线条迅速出现! 它几乎是与高强的恶意线条同步,从细变粗,从浅色迅速转为血红色! 【威胁来源:王大山】 【所在位置:光明煤窑】 一个狱警队长,一个煤窑相关人员,一个在狱内,一个在狱外,却在同一时间,对自己产生了致命的恶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绝非巧合。 高强和这个素未谋面的王大山之间,必然存在某种联系。 林默不知道他们具体的计划是什么。 但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一直以来,林默都极力避免与监狱管理人员发生冲突。 死个把囚犯,无人在意; 可是死的如果是自己人,那就捅破天了! 势必会引来极多的注意力。 但是如今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能再被他们的身份束缚住。 既然感知到了致命的威胁,那就必须……先下手为强! 第19章 口渴 夜色如墨,将黑石监狱浸染得愈发森冷。 林默决心要对狱警队长高强下手。 他的思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目标是高强,地点是黑石监狱,死亡方式必须是“意外”。 一个完美的意外,需要具备天时、地利、人和。 人和,即高强自身的行为习惯; 地利,即他所处的环境; 天时,即一个恰到好处的时间点。 林默在脑海中飞速构建着高强的办公室模型。 他曾去过几次,对那里的环境印象深刻。 办公室很陈旧,墙皮剥落,线路老化严重。 高强有一张笨重的金属办公桌,桌子底下电线乱得像一团蜘蛛网,连接着一个为电暖气供电的劣质插线板。 高强嗜茶,桌上永远放着一个大茶杯,热水瓶就在墙角。 林默又想起,某一次,他在高强办公室中见过一份名单。 后来才知道,那是高强负责整理并上报的,每个月他所负责的监区的囚犯“死亡”名单。 这份名单给了他巨大的操作空间,他可以轻易地将一个活生生的囚犯列为“死亡”,然后将其秘密卖给出价的买家,从中牟取暴利。 今夜,高强突然对自己产生致命的威胁,极有可能就是要将自己的名字,写上那份死亡名单! 所有的要素在林默的脑海中串联、碰撞,一个大胆而精密的计划瞬间成型。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 【目标:高强】 【事件:高强深夜在办公室内,因违规使用劣质电器,且操作不慎打翻茶水,导致插线板短路,电流通过金属桌腿传导至全身,最终触电身亡。】 系统很快给予回馈: 【意外制造已启动,根据事件逻辑复杂度与精准度要求,消耗猎罪值10点。】 【猎罪值余额:650点。】 —————— 与此同时,监区狱警办公室内。 灯光昏黄,将高强那张脸照得忽明忽暗。 他正坐在吱呀作响的椅子上,嘴角挂着一丝残忍而贪婪的笑意。 桌上摊开着一份名单,抬头赫然写着“黑石监狱二监区本月度死亡人员统计表”。 下面已经有了几个名字,都是些无人在意的重刑犯。 而在最后一个空格处,他准备再添上一个名字。 “林默……”高强用粗壮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对这个年轻人有印象。 刚入狱时桀骜的很,后来却沉寂了下去,变得毫不起眼。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光明煤窑的王老板又来“进货”了。 那个迷信的煤老板最近要开新窑,点名要一个“命硬”的祭品,而且出价很高。 高强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林默。 一个背着十八条人命的“杀人犯”,命足够硬。 而且无亲无故,死了也不会有任何人来探望追查。 简直是完美的“货源”。 只要今晚把他的名字写上名单,明天再制造一场小小的“斗殴”让他受点伤,送进禁闭室,过两天直接宣布“伤重不治”。 人,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去了。 想到那笔即将到手的巨款,高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拿起桌上那支沉甸甸的钢笔,拧开笔帽,蘸了蘸墨水,准备将那个决定命运的名字写上名单。 笔尖悬停在纸张上方,墨水在灯光下反射出幽冷的光。 他提笔,落下。 “林”字的第一横,刚刚在纸上成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或许是坐久了有些口渴,高强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想去端桌角那杯刚刚倒满的热茶。 意外,就在这一瞬间发生。 他宽大的狱警制服衣袖,不慎碰倒了滚烫的茶杯。 “哗啦——” 满满一杯热茶倾泻而出,褐色的茶水泼洒在文件上,氤氲开一片水渍。 更多的茶水则顺着桌子的边缘,像一道小小的瀑布,精准地流淌而下,浇在了桌底那个劣质的插线板上。 “滋啦……滋啦啦!!” 刺耳的电流声骤然爆响! 插线板瞬间短路,迸发出无数刺眼的蓝色电火花,如同一条条狂舞的电蛇! 强大的电流没有丝毫阻碍地通过潮湿的地面,沿着冰冷的金属桌腿疯狂传导而上! “呃啊——!” 高强的身体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猛烈地抽搐起来! 他握着钢笔的右手,因肌肉的剧烈痉挛,在名单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扭曲的墨痕,仿佛一道绝望的挣扎。 他想呼喊,想求救,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怪响。 剧痛和麻痹感瞬间席卷了全身,他的意识在刺眼的电光中飞速沉入黑暗。 仅仅两秒钟后,抽搐停止了。 高强像一摊烂泥,悄无声息地趴倒在桌上,当场死亡。 办公室的灯光疯狂闪烁了几下,最终“啪”地一声彻底熄灭,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中,只留下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 狱警队长高强的意外死亡,在黑石监狱掀起了轩然大波。 作为监狱的中层领导,他的死引起了管理层的高度重视。 典狱长亲自下令,立即封锁现场,并火速成立了由狱政、刑侦、技术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对事件进行彻查。 调查组对现场进行了地毯式的严密勘察,监狱的法医和从市里请来的电气工程师也参与其中。 然而,调查的过程却异常顺利,所有的证据都清晰地指向同一个结论。 法医的尸检报告率先出炉:死者高强,死因为瞬间高压电击导致心脏骤停,死亡时间约为昨夜十一点。 其身体表面无任何搏斗或外伤痕迹,可排除他杀可能。 现场勘查组的发现也印证了这一点:他们在高强的办公桌下,发现了一个已经严重短路、烧得焦黑的劣质插线板。 插线板周围的地面和桌腿上,有明显的水渍,经过化验,成分与桌上被打翻的茶水一致。 办公室的电路被证实严重老化,存在巨大的安全隐患。 现场还发现了一份摆在桌上的名单。 第20章 工作不严谨的高强 名单上的字迹,被茶水浸泡后晕开了一大片,显得十分模糊。 调查员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将它夹起,试图辨认上面的内容。 他低声向旁边的调查组组长汇报道:“组长,死者死亡前应该正在填写这份名单。看,纸上有明显的水渍,还有一个没有写完的名字。” 调查组组长点了点头,“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查,名单上的人都查一遍!看看能否发现什么。” 调查员们立刻行动起来,拿着名单开始了核对。 然而,调查结果却让整个专案组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尴尬气氛中。 名单上,几个被高强列为“死亡”的重刑犯,此刻都活得好好的,正在各自的监舍里待着,对发生在办公室里的风波一无所知。 当调查员找到他们,询问他们最近有无异常时,这些囚犯都一脸茫然。 “长官,我……我还活着啊。”一个被点到名的囚犯甚至有些惊恐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生怕自己真的在不知道的时候“被死亡”了。 调查组组长听着下属的汇报,脸色有些难看。 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试图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这个高强!工作也太不严谨了!”他痛心疾首地批评道,“看来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精神恍惚,才导致了操作失误,最终酿成惨剧。典型的责任事故!” 周围的调查员们都是人精,立刻心领神会。 “是啊,组长说得对,高队长平时工作太拼了。” “线路老化,违规使用电器,这才是根本原因。”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迅速为这件事找好了最“合理”的解释。 一个监狱中层领导,利用职务之便秘密贩卖囚犯的惊天丑闻,就这样被他们轻描淡写地定性为“工作疏忽”和“意外事故”。 没有人愿意深究。 因为一旦深究,拔出萝卜带出泥,整个黑石监狱管理层的脸面往哪放? 谁又知道这潭深水之下,还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交易? 最终,经过多方联合鉴定,高强的死亡最终被官方定性为:一起因监狱电路老化、个人违规使用大功率及劣质电器、且操作不慎共同导致的意外安全责任事故。 案件就此盖棺定论。 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除了让黑石监狱进行了一次全面的安全用电大检查之外,没有牵连到任何一个囚犯。 也没有人联系到林默身上。 —————— 2203监舍内,林默听着耳边传来的系统提示音,面沉如水。 【审判目标:高强】 【罪恶值:9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900点。】 【猎罪值余额:1550点。】 900点罪恶值! 这个数字让林默心头一凛。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贪财的狱警能犯下的罪孽。 高强手上,必然沾满了囚犯的鲜血,他贩卖囚犯生命的行为,恐怕早已是家常便饭。 虽然暂时解除了危机,但林默却感受到了更深层次的不安。 在这里,他是一个囚犯。 他的生命,如同草芥,被随意地握在监狱管理者的手中。 今天可以是高强,明天就可能是李强、王强。 一旦这些人对他产生任何不好的想法,他唯一的反击手段,似乎只有“意外制造”。 但这种手段用多了,必然会引起怀疑,暴露的风险会呈几何级数增长。 他不能永远这么被动。 “必须要想办法,拥有自保的力量。”林默在心中暗道,“在这座监狱里,我需要有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手,甚至……自己的枪。” 他需要一个能为他提供信息,替他扫平障碍,在关键时刻保护他的“自己人”。 林默打开死士投放界面。 【无属性死士:100点猎罪值。】 ——这是最基础的模板,身体素质与普通人无异,可用于执行简单的情报搜集与辅助任务。 【特性:黑石监狱狱警。消耗猎罪值:2000点。】 ——为死士生成一个合乎逻辑、无懈可击的狱警身份,包括完整的人事档案、背景调查记录、以及相关人员的记忆植入,确保其能无缝融入目标环境。 一旦拥有一个狱警身份的死士,他就能彻底摆脱囚犯身份的桎梏,将监控的触角伸入监狱管理层,变被动为主动。 但价格也极其昂贵。 基础死士100点,狱警身份2000点,加起来最少需要2100点猎罪值。 他现在的余额,还远远不够。 必须尽快积攒猎罪值! 林默压下心中的迫切,重新将意识沉入危险感知的视野。 他要确认,最后的威胁是否已经消除。 视野中,代表高强的那条血色线条已经彻底消失。 然而,另一条线——来自光明煤窑王大山的恶意线条,却依然存在。 只不过,它的颜色已经从刺目的血红,褪为了较浅的暗红色; 形态也从粗壮的缆绳,变回了纤细的丝线。 威胁依旧存在,但已经不再紧急,不再致命。 看来王大山并不是单独针对自己。 可是他依然存在威胁。 而且说到底,这次危机,王大山是起因。 那么,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了,王大山。 林默眼中闭上双眼,默默地向监狱之外的死士木石,下达了新的指令。 “调查王大山,以及光明煤窑,我需要他所有的信息,特别是与黑石监狱相关的。” —————— 龙城,一间普通的出租屋内。 相貌平平、气质宛若路人甲的木石,在接收到林默指令的瞬间,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打开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在搜索引擎中输入“王大山”、“光明煤窑”等关键词,海量的信息立刻涌现出来。 然而,这些信息绝大多数都是经过精心包装的正面宣传。 “龙城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慈善家王大山捐资助学”、“光明煤窑:安全生产标兵单位”……诸如此类的报道占据了搜索结果的前几页。 木石面无表情地快速浏览着,他知道,真相往往隐藏在这些光鲜亮丽的表象之下。 第21章 让他活在世上一分一秒都是浪费 木石耐心地翻到十几页之后,终于在一些不起眼的论坛角落和社交媒体评论区里,发现了一些零星的、夹杂着愤怒与无奈的负面信息。 其中一条信息记录了半年前的一起小规模群体事件,十几名家属在光明煤窑门口举着横幅,要求“还我丈夫”、“杀人偿命”。 但事件很快被定性为“干扰正常生产秩序”,被安保人员驱散。 评论区里,有一张分辨率不高的现场照片。 木石将照片放大,精准地锁定在了一个女人的脸上。 她衣着朴素,面容憔悴,手中高举的纸板上,用血红的颜色写着一个名字——张大伟。 木石立刻转换了调查方向,开始深挖“张大伟”和“光明煤窑”的关联。 半个小时后,一个隐藏在角落里的网络求助帖子被他翻了出来。 发帖人叫刘翠,也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帖子发布于一年前,用词朴实无华,字里行间却浸透着血泪。 她的丈夫张大伟,是光明煤窑的一名矿工,一年前死于所谓的“瓦斯爆炸事故”。 然而,刘翠在整理丈夫遗物时,发现了一本日记,上面断断续续地记录了王大山的一些诡异行径。 王大山极度迷信,每次要开掘新的矿洞,或是遇到生产不顺时,总要搞一些神神叨叨的“仪式”。 而就在张大伟出事的前几天,日记里写道:“王总又要‘祭山神’了,这次不知又是哪个倒霉蛋……” 事故发生后,与张大伟一同遇难的只有另外两名矿工,都是无亲无故的外地人。 王大山赔了一笔微不足道的钱,就想将事情压下去。 刘翠拿着日记去理论,却被王大山的打手粗暴地赶了出来,并威胁她如果敢乱说话,就让她和她的孩子一起“意外消失”。 走投无路的刘翠只能在网上发帖求助,但帖子很快就石沉大海,无人问津。 木石面无表情地记下了帖子里留下的地址,一个位于龙城郊区的老旧筒子楼。 他关闭电脑,换上一身最普通不过的灰色夹克,融入了窗外的夜色之中。 —————— 刘翠家的门被敲响时,她正抱着五岁的儿子,给他讲着早已不存在的父亲的故事。 “咚、咚、咚。” 敲门声不急不缓。 刘翠浑身一颤,惊恐地抱紧了儿子。 自从丈夫死后,她最怕的就是敲门声,总觉得门外站着的是王大山的爪牙。 “谁?”她壮着胆子,声音发抖地问。 “我看到了你的帖子,关于你的丈夫,张大伟。”门外的声音平静而沉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刘翠的心猛地一跳。 那个帖子已经一年多了,她自己都快忘了。 她犹豫着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戴着口罩和帽子。 他的气质很普通,是丢在人堆里绝不会被多看一眼的那种。 但他站得笔直,露在外面的眼神沉静如水,反而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定感。 鬼使神差地,刘翠打开了一道门缝。 “你是谁?记者吗?”她警惕地问。 木石摇了摇头,“我不是记者。我是一个能帮你讨回公道的人。”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一沓厚厚的现金,放在了门缝间的地面上。 “这是五千块,先拿着给你和孩子改善生活。我只需要你告诉我所有关于光明煤窑和王大山的事情,越详细越好。” 看着那沓红色的钞票,刘翠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一年来,她吃尽了苦,靠着打零工和捡破烂勉强糊口。 终于有人愿意来帮助她。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压抑了一年多的恐惧和悲痛,在这一刻尽数宣泄。 木石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哭了许久,刘翠才渐渐平复下来,她擦干眼泪,将木石请进了狭小而昏暗的屋子。 “王大山就是个魔鬼,畜生!”刘翠的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他每次开新矿,都要用活人祭祀!他说那是‘祭山神’,用一个人的命,换一整个矿的平安和财富!我丈夫一定就是被他当成祭品害死的!” 听着刘翠断断续续的描述,林默在脑海中迅速构建出了一个完整的图像。 光明煤窑位于龙城西郊的荒山之中,地形复杂。 王大山的办公室就在矿区最深处的一栋三层小楼里,安保严密。 小楼周围有两班保安二十四小时巡逻,楼内还有他的几个贴身保镖,都是些心狠手辣的亡命徒。 通过他丈夫的日记,刘翠还提供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细节:王大山生性多疑,从不相信电子监控,他办公室周围的监控探头大多是样子货,真正起作用的,是他安排在各个关键位置的暗哨。 她甚至凭借着记忆,画出了一张简陋的地图,标出了几个她丈夫曾提到过的暗哨位置。 “他杀了我的丈夫,还威胁我……我只求你能让他得到报应,我什么都不要……”刘翠泣不成声。 信息通过木石,一字不差地传递到了林默的脑海中。 活人祭祀! 他终于明白了那股源自王大山的恶意究竟从何而来! 高强贩卖囚犯,王大山购买囚犯。 一个为了钱,一个为了命。 而自己,就是他们交易链条上,下一个即将被献祭的“祭品”! 如果不是自己提前“意外”弄死了高强,恐怕现在自己的尸骨,早已被埋在了光明煤窑的某个新矿洞之下,成为了所谓的“山神祭品”。 一股怒火从林默心底升起。 这种人,让他活在世上一分一秒都是浪费。 “木石,”林默通过意识,向远在龙城的死士下达了指令,“动手。干掉王大山。” —————— 光明煤窑。 王大山正坐在自己奢华的办公室里,暴跳如雷。 他面前的红木办公桌上,一个名贵的瓷瓶被他狠狠扫落在地,摔得粉碎。 “废物!”王大山挺着一个巨大的啤酒肚,满面油光,指着面前的堂弟破口大骂。 “一个高强死了,你就找不到人了?你踏马是干什么吃的?啊?!” 第22章 土皇帝命丧黄泉 王大山的堂弟王大虎,正缩着脖子站在办公桌前,大气都不敢喘。 “大哥,我……我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嘛!高强那孙子死得太突然了,他手上的路子,短时间内,别人根本搭不上线啊!”王大虎颤巍巍地辩解。 “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王大山一巴掌拍在红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西边那个新矿脉,大师算过了,下个月初三就是‘开山’的吉日!必须要有‘祭品’!要是误了吉日,影响了财运,老子第一个把你填进去祭山神!” 王大山信奉一套自己扭曲出来的邪门歪道。 他坚信,每一座大山都有山神,想要从山里挖出乌金(煤),就必须献上活人作为祭品,用一条命,换一整个矿的平安和财富。 多年来,他一直通过高强这条线,购买那些在监狱里“死亡”的囚犯。 而张大伟,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才被他狠心灭口,伪装成矿难。 “实在不行,去那些鸟不拉屎的村里,找个没户口的傻子、疯子,花几个钱弄过来!这么点事你都办不好,我养你有什么用?!”王大山面目狰狞,唾沫星子横飞。 王大虎吓得一哆嗦,连连点头:“是是是,大哥,我马上去办!我这就去!” “滚!下个月初三之前,要是看不到‘祭品’,你就自己准备后事吧!”王大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王大虎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办公室。 奢华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王大山一人。 他喘着粗气,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山谷中灯火通明的矿区。 这里是他的王国,他就是这里的土皇帝,所有人的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 “妈的,一群废物。”他啐了一口,拿起桌上的雪茄,享受着生杀予夺的快感。 可他不知道的是,一道影子,已经如鬼魅般融入了矿区的夜色。 —————— 光明煤窑坐落在荒山深处,只有一个出入口,由一个班的保安看守。 矿区内部,还有另一班保安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巡逻,手持电棍和对讲机,看似戒备森严。 但在木石眼中,这一切都如同虚设。 他像一头经验最丰富的狼,在山林的阴影中穿行。 门口的保安亭里,两个保安正凑在一起,用手机看着短视频,笑得前仰后合,根本没注意岗哨外的情况。 木石甚至没有绕路,只是压低身形,借着一辆运煤卡车驶入的瞬间,便悄无声息地贴着车身滑进了矿区。 矿区内的巡逻队,更是破绽百出。 他们路线固定,交接时间死板,每到一处拐角,总有超过十秒的视野盲区。 木石在黑暗中静默了五分钟,便将整个巡逻队的规律摸得一清二楚。 他总能在巡逻队即将抵达的前一秒,闪身进入下一个阴影。 精准地避开了所有明哨和刘翠丈夫提到过的暗哨。 王大山的办公室小楼,是整个矿区守卫最严密的地方。 楼下有四个保镖在打牌,他们的注意力全在牌桌上,长久的安全让他们,对周围的环境早已麻木。 木石的目标,不是硬闯。 他绕到小楼的背面,这里是一片陡峭的山壁,无人看守。 他抬头看了一眼三楼那个亮着灯的窗户,那里就是王大山的办公室。 他从腰间抽出一截极细的特制钢丝,一端带有小巧的抓钩。 手腕一抖,抓钩便无声地扣住了三楼窗沿下的一个空调外机支架。 他沿着钢丝,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几个呼吸间便抵达了二楼的平台。 他像猫一样落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闪身躲进了楼梯间的阴影里。 木石没有立刻移动,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正是刚刚被王大山训斥过的王大虎。 “妈的,就知道冲老子发火,有本事自己去找啊……”王大虎压低声音咒骂着,向楼梯口走去。 他要下楼去安排人手,按照王大山的吩咐,去“找货”。 机会来了。 木石的身影动了。 就在王大虎走到二楼与一楼的楼梯拐角,一个视觉死角时,一只手突然从他身后的黑暗中伸出,闪电般捂住了他的口鼻。 王大虎的瞳孔骤然收缩,刚要挣扎,只感觉脖子一凉,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丝声音,全身的力气便被瞬间抽空,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木石将他的尸体拖进楼梯下的杂物间,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随后,他从王大虎身上搜出了钥匙,转身,一步步走向三楼那间亮着灯的办公室。 王大山此刻正靠在老板椅上,闭目养神,思考着该从哪里再捞一笔横财。 办公室的门锁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不是让你滚了吗?又回来干什么?是不是找到……”王大山不耐烦地睁开眼,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门口站着的,不是他的堂弟王大虎,而是一个陌生的,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王大山心中警铃大作,他下意识地就要去摸索桌下的报警按钮。 但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木石的身影瞬间跨越了数米的距离。 王大山只看到一道寒光闪过,他的喉咙便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所有的声音都被堵在了气管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鲜血从他的指缝间狂涌而出。 木石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机会,反手握住匕首,干净利落地在他的心脏位置又补了一下。 王大山那肥胖的身体重重地倒在昂贵的地毯上,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 木石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开始处理现场。 他用一块布仔细擦掉了门把手和自己可能触碰过的一切地方。 他找到了王大山藏在书柜后的监控硬盘录像机,直接将其拆下,用物理方式彻底破坏。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来到窗边,像来时一样,顺着钢丝悄无声息地滑下,融入了深沉的夜色之中。 从潜入到离开,整个过程不到二十分钟。 整个光明煤窑,依旧“正常运转”,无人知晓,他们的“土皇帝”已经命丧黄泉。 第23章 误罪 黑石监狱,二监区,2203监舍。 夜深人静,监舍内鼾声四起,一股混杂着汗臭和霉味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林默躺在自己的床上,双眼紧闭,意识却沉浸在一片无形的黑暗空间之中。 随着木石的匕首刺入王大山的心脏,一连串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审判目标:王大虎】 【罪恶值:1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100点。】 【审判目标:王大山】 【罪恶值:7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700点。】 【猎罪值余额:2350点。】 危险感知视野里,来自光明煤窑王大山的恶意线条,已经消失。 王大山的威胁,解除了。 林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紧绷的神经却未曾完全放松。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猎罪值余额,2350点,足够了。 林默开始下达指令。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姓名:吴罪】 【外貌:长相普通,中等身材,神情坚毅,眼神内敛,符合一名新人狱警的特征。】 【特性:黑石监狱狱警(为死士生成一个合乎逻辑、无懈可击的狱警身份,包括完整的人事档案、背景调查记录、以及相关人员的记忆植入,确保其能无缝融入目标环境。)】 【投放地点:黑石监狱,负责协助管理宿主所在的二监区】 【投放方式:以新人狱警的身份,于明日正式入职报到。】 系统回复: 【设定已完成,正在生成死士“吴罪”……生成完毕。】 【猎罪值余额:250点。】 看着瞬间缩水大半的猎罪值,林默没有丝毫心疼。 相比于性命,这点代价微不足道。 有了吴罪这颗钉子楔入监狱管理者层级,他才算真正有了一点点喘息和周旋的余地。 —————— 次日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矿区的晨雾,照在光明煤窑那锈迹斑斑的大门上时。 几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车辆呼啸而至。 龙城市局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高峰,推开车门,面色凝重地走了下来。 他年约四十,身形挺拔,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作为在刑侦一线摸爬滚打了二十年的老兵,他破获的奇案要案不计其数。 见识过的血腥与罪恶,也远超常人想象。 “高队,现场已经封锁了,法医和技术队的同事正在里面勘查。” 一名年轻的治安员快步上前汇报道。 高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径直走向那栋独立的办公小楼。 空气中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楼下四个保镖已经被控制起来。 他们一个个面如土色,到现在还没从发现老板尸体的惊骇中回过神来。 高峰踏上三楼,走进了王大山的办公室。 奢华的办公室里一片狼藉。 但高峰的目光,却精准地捕捉到了关键点。 太“干净”了。 王大山肥胖的尸体仰面倒在办公桌后面的地毯上,喉咙和心脏是致命伤。 没有多余的伤口,没有挣扎的痕迹。 说明凶手对人体的要害了如指掌,且拥有绝对的自信和力量。 办公室的门锁没有被暴力破坏的痕迹。 地面上,除了死者自己的血迹和办案人员的脚印外,没有任何可疑的足迹。 门把手、桌面、茶杯……所有凶手可能触碰过的地方,都一干二净,提取不到任何指纹。 “高队,”技术队的负责人走了过来,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 “太专业了。除了死者和几个保镖的指纹,什么都没有。” “窗户完好,没有攀爬痕迹,但窗外的空调外机支架上,我们发现了一丝极其轻微的金属刮痕,材质不明,还在分析。” “像是用某种钩爪类工具造成的。” “监控呢?”高峰沉声问道。 “主机硬盘被拆走了,物理破坏,无法修复。” 高峰走到窗边,向下俯瞰。 背面是陡峭的山壁,常人根本不可能从那里上来。 他看了一眼空调外机的位置,又看了看办公室的布局,脑海中迅速构建出了凶手的行动轨迹。 从山壁利用工具攀爬至三楼窗外,等待时机,进入室内,一击必杀,破坏监控,擦拭痕迹,再原路返回,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计划周密、执行完美的顶级刺杀。 “王大虎的尸体呢?”高峰又问。 “在二楼楼梯下的杂物间被发现,同样是喉咙中刀,一击毙命,死亡时间与王大山前后相差不过三分钟。” 高峰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意味着,凶手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续刺杀了两个人,并且完美地处理了两个现场。 “高队,这……会不会是同行寻仇?我听说这王大山在道上仇家不少。”年轻的治安员猜测道。 高峰摇了摇头:“道上寻仇,讲究的是示威和震慑,要么场面搞得血腥残暴,要么留下名号。” “这么干净利落,不留一丝痕迹地抹除一个人,更像是……职业杀手。” 他转身对下属命令道:“凶手的动机,才是唯一的突破口。给我查!把王大山这十几年来的所有社会关系、商业往来、恩怨情仇,全都给我掘地三尺地挖出来!” “另外,以矿区为中心,调取周边五十公里内,案发前后四十八小时的所有道路监控,任何一辆可疑的车辆、一个可疑的人影,都不要放过!” 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但这是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高峰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案子,将会是他职业生涯中遇到的最棘手的硬骨头。 —————— 就在市局为了王大山的案子焦头烂额时,黑石监狱迎来了新的一天。 二监区新上任的代理狱警队长赵立泰,正背着手,挺着微微发福的啤酒肚,在监区走廊里巡视。 高强的意外死亡,对他来说简直是天降横财。 这个二监区的肥缺,终于落到了他的手上。 他早已眼红高强在这里捞取的油水,决心要变本加厉,把过去没捞到的全都补回来。 “赵队,人事科那边派来的新人到了,叫吴罪,已经办好手续,分到我们二监区了。”一名狱警小跑过来报告。 第24章 试探底细 “哦?让他过来。”赵立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 很快,一个身材中等、长相普通、眼神沉稳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他站得笔直,敬了一个标准的礼:“赵队您好,我是新来报到的狱警吴罪!” 赵立泰背着手,挺着他那标志性的啤酒肚,绕着吴罪走了一圈,从上到下地打量着。 他不喜欢这种眼神,太稳了,不像个刚来的毛头小子。 在他看来,年轻人就该有点锐气,或者有点怯懦。 再或者有点掩饰不住的野心,但绝不该是这么沉稳的样子。 这让他有点拿不准。 他脸上堆起和善的笑容,拍了拍吴罪的肩膀。 “小吴是吧?欢迎欢迎!别这么拘束,以后大家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 他嘴上说着客套话,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试探这个新人的底细。 他需要的是帮手,而不是一根筋的愣头青。 “走,小吴,我带你熟悉一下咱们监区的环境。” 赵立泰领着吴罪,慢悠悠地在监区里踱步,一边走,一边看似随意地介绍着情况。 “你看,”赵立泰指了指远处的犯人。 “这些人,一个个在外面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进来了,就得老老实实当孙子。” “但有些人呢,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怎么敲打都没用。” 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许,带着一种传授秘诀的口吻。 “可有些人,就比较‘懂事’。他们知道怎么让自己在里面过得舒服一点。” “而我们作为管理者,有时候也需要这种‘懂事’的犯人来配合我们的工作,把监区管得‘和谐’一点,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吴罪眼神微微一动,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受教”的神情。 “赵队说的是,新人刚来,很多事情还不懂,以后还请赵队多多提点。” 赵立泰见他上道,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带着吴罪走到一间监舍门口,指着里面一个正在擦地的犯人。 那人一见赵立泰,立刻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就说这个老李吧,行贿进来的,以前是个小老板,活络得很。” 赵立泰慢悠悠地说道,“他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 “但他家里人‘关心’他啊,每个月都托人捎信来,问问他缺不缺什么,有没有需要‘改善’的地方。” “我们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嘛,也不能完全不近人情。所以老李的活儿就比较轻松,吃的也比别人好一点。” “这样一来,他积极配合我们工作,我们管理也方便,双赢,对不对?”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把赤裸裸的权钱交易,包装成了“人性化管理”和“工作便利”。 所谓的“家里人托人捎信”,无非就是按月上供的黑钱。 所谓的“改善”,就是用钱来买通狱警,换取特权。 这就是赵立泰的试探。 他没有直接说“收钱”,而是用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把这条潜规则摆在了吴罪面前。 如果你表示赞同,那你就是一路人; 如果你表现出哪怕一丝的鄙夷或义正辞严,那你就是个需要提防和排挤的愣头青。 吴罪沉默了半秒,脸上浮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恍然大悟和一点点羡慕。 “原来是这样,”他压低声音,用一种带点讨好的语气说,“我明白了,赵队。” “还是您有办法,把这监区管得井井有条。我以前脑子一根筋,就知道干活。看来到了地方,是得跟您好好学学这些‘管理智慧’了。” 这一番话,既捧了赵立泰,又巧妙地给自己安上了一个“头脑简单、唯命是从”的人设,完美地打消了赵立泰最后的疑虑。 “哈哈,孺子可教!”赵立泰开怀大笑,用力地拍了拍吴罪的后背,“小吴啊,我看你小子就挺机灵。” “放心,以后跟着我,亏待不了你。咱们二监区虽然辛苦,但也不是没有一点‘油水’。只要把工作干好了,让上面领导满意,让下面犯人听话,大家的日子,都好过。” 随后,他又指着另一个角落里几个面目凶悍的囚犯,压低了声音,换了副嫌恶的口气:“当然,也有那种不识抬举的滚刀肉。” “这种人,就是监区里的害群之马,浪费资源,还总惹是生非。对付他们,就不能心慈手软,必要的时候,得用点‘特殊手段’,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规矩。不然,这队伍就没法带了。” 他这是在暗示监狱里的“黑色”一面,进一步试探吴罪的接受程度。 吴罪的眼神微微一凛,随即恢复平静,用更加低沉的声音回应道:“我明白了,赵队。对朋友要像春天般温暖,对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好!好!好!”赵立泰连说三个好字,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这个吴罪,不仅聪明,而且够“狠”,简直是为二监区量身定做的人才! 可是他哪里知道,为二监区量身定做的人才,其实是林默的耳目。 狱警死士吴罪的核心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林默,铲除一切潜在的威胁。 —————— 与此同时,龙城市治安局刑侦支队的办公大楼里,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围绕着光明煤窑凶杀案成立的专案组已经连续奋战了二十四个小时,所有人都熬得双眼通红,却依旧没能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高队,不行啊!周边五十公里,案发前后四十八小时的所有监控录像都过了一遍,筛查出上千辆可疑车辆和数百个可疑人员,但初步调查,全都没有明显的嫌疑。” “现场勘查也没有新发现,那道金属刮痕的材质分析出来了,是一种常见的合金,应用十分广泛,来源很难追查。” 一个个坏消息汇总到高峰这里,让他本就紧锁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凶手就像一个真正的幽灵,在人间留下两具尸体后,便彻底蒸发了,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就在整个专案组陷入僵局之时,负责黄四海案件的赵东匆匆地走了进来。 第25章 并案杀手 “高队,我有点发现。”赵东来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高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透着一股烦躁。 “什么发现?老赵?你不是负责黄四海的案子吗?” 赵东来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一个年轻警员的身后。 那警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分屏监控画面,进行着枯燥乏味的比对工作。 “小李,把你刚才的那个画面,倒回去,放大。”赵东来的语气急促。 年轻警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调出了其中一个监控画面。 画面来自一个车站旁边便利店的摄像头。 画质不算清晰,一个穿着环卫工服装、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背影一闪而过。 赵东来死死地盯住了那个背影,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就是他!”赵东来指着屏幕,斩钉截铁地说道。高队,你来看!” “这个人的身形,和他走路时的习惯,跟黄四海案件的嫌疑人有相似之处!” 高峰闻言,精神一振,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来。 他盯着屏幕看了半晌,又让小李调出赵东来那边提供的嫌疑人监控截图,虽然十分模糊。 两相对比,虽然衣着和场景完全不同,但那体态和步姿,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两位老刑侦的脑海中同时升起。 “小李,你继续追踪此人!老赵,我们去会议室!”高峰当机立断。 会议室的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嘈杂。 高峰亲手给赵东来泡了一杯浓茶。 “说说你的案子,”高峰开门见山,“凶手的作案手法。” 赵东来喝了口热茶,说道:“黄四海的案子,现场十分干净。” “法医报告说,凶器是一件直径不足一厘米的尖锐物体,从他左侧颈部刺入,精准地切断了颈总动脉。” “更可怕的是,法医推测,凶器在内部可能还进行过搅动,彻底阻断了黄四海任何生还的可能。” “凶手专业,冷静,而且力量极大。” 他顿了顿,看着高峰:“我的人把所有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都检测过了。” “没有指纹,没有脚印,甚至连一根多余的毛发都没找到。” 高峰的后背窜起一阵寒意。 这描述,和他负责的光明煤窑案何其相似! “我们这边,死者王大山和王大虎,”高峰的声音变得干涩。 “致命伤在喉咙和心脏,干净利落。” “现场没有挣扎痕迹,说明他们可能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被瞬间制服。” “我们同样一无所获,凶手可能触碰过的地方,都一干二净。” 两起案件,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死者,却有着惊人一致的作案风格——极致的专业,以及极高的反侦察意识。 “老赵,你那边查得怎么样了?”高峰追问道。 “我把‘御龙阁’周边案发前后一小时的所有监控都翻了个底朝天,”赵东来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锁定了几个穿着工作服、携带工具箱的可疑目标。后来让黄四海那个幸存的保镖来辨认身形,最终确定了就是我们在监控里看到的这个男人。” “但他戴着口罩和帽子,根本看不清脸。我们顺着监控一路追踪,最后……他在城西旧城区一带消失了,那里是监控死角,小路巷子太多,根本无从查起。” “死者的社会关系呢?”高峰追问。 “黄四海那个人渣,仇家能从城南排到城北,我们重点排查了几个和他有深仇大恨的。” “比如一个叫张国栋的大爷,毕生积蓄被黄四海的理财公司骗光,报案败诉后还被黄四海威胁过。” “但我们查了,张大爷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且没有能力雇佣如此专业的杀手。” “至于他的商业对手,也都一一排查过,没有发现异常。” “我还派人保护了他那个合伙人陈光耀一段时间,结果什么都没发生,凶手的目标似乎从一开始就只有黄四海一个。” “前两天,人手实在紧张,就把保护撤了。” 高峰听完,在白板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将“黄四海案”和“光明煤窑案”圈在了一起。 “并案!”高峰的语气不容置疑,“这很可能不是两起独立的案件,而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赵东来点了点头:“我同意。” “这个凶手冷静、强大、心思缜密到可怕,像一个顶级的职业杀手。” “我建议,给他起一个代号。” “就叫‘杀手’。”高峰说道,这个简单直接的代号,恰如其分地概括了凶手的一切特征。 “好。” 两位队长随即召集了两个专案组的成员,宣布并案决定,并将所有信息汇总到白板上。 【代号:杀手】 【特征:男性,身高178Cm,身形中等偏壮。具备极强的反侦察能力,心理素质极佳,冷静、专业、力量强大。】 【作案手法:使用小型尖锐凶器,一击毙命,通常攻击喉咙、心脏等要害。现场处理极其干净,不留任何痕迹。】 【已知案件:御龙阁黄四海案、光明煤窑王大山案。】 【曾出现地点:龙城市城西旧城区。】 看着白板上的信息,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沉重的压力。 这个“杀手”,是他们遇到过的最棘手的对手。 “现在,我们重新梳理调查方向。”高峰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第一,重新梳理所有受害人的社会关系,进行交叉比对!” “看看他们的仇人之间,有没有可能存在交集!” “这个‘杀手’,他一定有自己的生活轨迹,一定和某个受害人存在某种我们尚未发现的联系!” “第二,光明煤窑案对凶手的监控追踪失败,那我们必须抓住仅剩的线索!” “‘杀手’曾经出现在城西旧城区,那就把那里给我翻个底朝天!” “所有的宾馆、旅店、短租房、网吧,挨家挨户地查!我不信他一个大活人能凭空消失!” 随着一条条指令下达,原本陷入僵局的专案组重新燃起了斗志。 一张针对“杀手”的天罗地网,开始缓缓张开。 第26章 清道夫 黑石监狱,2203监舍。 林默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双眼微闭,仿佛已经睡着。 实际上,他的思维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在他的脑海中,正一遍遍地复盘着两起已经完成的“猎杀”。 御龙阁的黄四海,一个诈骗犯伪装成的商人,死在了电梯厅里。 光明煤窑的王大山,草菅人命的矿主,毙命于他的办公室中。 两起案件,三条人命。 这些都是木石的杰作。 林默从来不会小看龙城市治安系统的能力,尤其是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刑侦。 黄四海的案子发生后,或许他们会将其定性为仇杀。 但紧接着,光明煤窑案以几乎同样的专业手法发生。 办案人员极有可能会找到蛛丝马迹,发现两起案件之间的关联。 “并案……”林默在心中默念着这个词。 一旦并案,就意味着治安员们已经意识到了。 在龙城市,出现了一个手法专业、极其危险的连环杀手。 他们会立刻汇总所有线索,建立凶手的心理侧写和行为模型。 木石的身高、体态,甚至是通过监控分析出的走路姿态,都会被记录在案。 极致专业的作案手法,极高的反侦察意识,不留任何痕迹的现场…… 这些特征汇总起来,会指向一个可怕的结论:凶手是一个顶级的职业杀手。 林默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此刻在市局的某个会议室里。 一块巨大的白板上,正写满了关于这个“杀手”的分析。 专案组的成员们肯定正对着那块白板愁眉不展,感受着山一般的压力。 他们正在追查一个“不存在”的人。 一个由他林默的意志所驱动的,名为“木石”的杀手死士。 但林默同样清楚,他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治安员的办案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他们或许找不到木石的真实身份。 但他们可以顺着监控,顺着木石留下的微弱轨迹,不断收缩包围圈。 木石的活动空间正在被压缩。 必须让他更快地行动起来。 在治安员们抓住他的“尾巴”之前,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一,是获取更多的猎罪值,这是他安身立命、积蓄力量的根本。 二,是把水搅得更浑。 当案件越来越多,线索越来越乱,受害者的身份跨度越来越大时。 治安员们建立的凶手侧写就会被一次次推翻,他们的调查方向也会陷入混乱。 但仅仅是搅浑水还不够。 林默的目光穿透黑暗,仿佛看到了遥远的未来。 他目前真正的目标,是将他送进这座监狱的“伪证者”。 必须给“杀手”设定一个清晰、明确,却又让治安员们难以追踪的作案动机。 这样,当杀死伪证者时,治安员才不会重视伪证者所关联的自己这桩旧案。 自己真正的目的就会隐藏在杀手的作案动机之后。 林默的脑中,一个完美的计划渐渐成型。 正义感。 一种偏执、极端、超越法律的“正义感”。 这个“杀手”,他的目标不应该是随机的,也不应该是为了钱。 他应该是一个“清道夫”,专门猎杀那些罪恶滔天,却依靠权势、金钱或法律漏洞而逍遥法外的“漏网之鱼”。 他要给木石的行为,套上一层“替天行道”的悲壮外衣。 只有这样,当他日后对付伪证者时,才不会显得突兀。 同时,他也不会以“为林默作伪证”的罪名去杀他们,而是会先让木石去调查“伪证者”犯下的其他罪恶。 这样一来,“伪证者”的死,就只是“清道夫”一长串猎杀名单上,平平无奇的一笔。 大家也不会把过多的目光,放在一个在监狱里服刑的囚犯。 虽然他们之间有证人和罪人的关系。 更妙的是,这样的作案动机,会给治安员的侦破工作带来地狱级的难度。 受害者之间没有任何直接的社会关系,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有罪”。 而杀手与他们之间,更是找不到任何交集。 治安员们要如何从茫茫人海中,找到这个看似毫无私人动机的“正义使者”? 他们只会陷入一个又一个死胡同。 计划已定。 林默的意志化作指令,跨越空间的阻碍,传递给了木石。 第一,尽快搜集信息,选择下一个作案目标。 目标必须符合“罪大恶极的法律漏网之鱼”这一定位,要让“杀手”的形象更加清晰。 第二,开始着手调查当年伪证者的相关信息。 不必急于动手,而是要搜集他除伪证罪之外的其他罪行,做得越隐秘越好,为将来的猎杀铺平道路。 —————— 夜色渐深,龙城市第一人民医院。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与病患家属们的焦虑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特有的压抑氛围。 一道身影推着一辆保洁车,在住院部B栋的走廊里缓缓移动。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工作服,戴着口罩和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一双眼睛。 正是木石。 在接收到林默的指令后,他立刻开始行动。 而医院,这个汇聚了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的地方,往往最容易窥见人性的罪与罚。 他拖着地,经过一间又一间病房,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周围一切有用的信息。 “那个刘总的儿子,刘飞,又来看他爸了,还带了好几个朋友,有说有笑的。” “哪个刘飞?就是前两个月酒驾撞死人的那个?” “可不是嘛!听说那家属告了,结果呢?赔了点钱,判了个缓刑,连牢都不用坐!真是没天理了!” “嘘……小声点,人家有钱有势,我们可惹不起。” 两个护士推着药车经过,低声的交谈清晰地传入木石的耳中。 木石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但“刘飞”这个名字,已经被他精准地捕捉。 他继续向前,在走廊尽头的楼梯间门口停了下来。 一阵压抑到极致的、撕心裂肺的啜泣声,从楼梯间里断断续续地传来。 那哭声里没有了愤怒和力气,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木石转过头,透过楼梯间门上的小玻璃窗向里看去。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正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 她衣着朴素,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和泪痕。 她的身体因为长时间的哭泣而剧烈地颤抖着,手中死死地攥着一张已经发黄的相片。 相片上,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笑得阳光灿烂的女孩。 第27章 谁又敢对他下手 妇人名叫孙秀英,她手中的相片,是她唯一的女儿陈月。 一个月前,刚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陈月。 在打工回家的路上,被一辆失控的跑车撞飞。 肇事者,正是龙城小有名声的富二代,刘飞。 刺耳的刹车声,绝望的呼喊。 和刘飞满嘴的酒气,成了孙秀英一辈子都无法挣脱的梦魇。 此刻,楼梯间的门被“哐”地一声推开。 几个穿着光鲜的年轻人簇拥着一个打扮浮夸的男人走了进来。 嘻嘻哈哈地抽着烟,丝毫没有顾忌蜷缩在角落里的孙秀英。 为首的人,正是刘飞。 他看到了孙秀英,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随即又化为一种居高临下的嘲弄。 “哟,这不是陈阿姨吗?怎么着,还在这儿哭呢?” 刘飞吐出一口烟圈,慢悠悠地说道,“要怪就怪你女儿自己不长眼,死了活该!” “再说我家不是赔了你一大笔钱吗?够你们在老家盖好几栋楼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孙秀英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用沙哑的嗓子说道:“钱?我只要我的女儿活过来!” “你……你这个畜生!你会有报应的!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报应?哈哈哈哈!”刘飞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指了指自己,“我的报应就是好好活着,而你女儿,就只能烂在土里!” “这就是命,懂吗?” 他身边的一个同伴拉了拉他的胳膊:“飞哥,算了。” “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你爸还等着呢。走了走了。” 刘飞这才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和同伴们簇拥着扬长而去。 走廊里还回荡着他们肆无忌惮的笑声。 留下的烟雾呛得孙秀英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和着绝望,再次汹涌而出。 整个过程,都被楼梯间外面推着保洁车的木石尽收眼底。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通过木石的眼睛,远在黑石监狱的林默“看”到了一切。 如果以偏执的、超越法律的“正义感”为作案动机。 那么找到目标了。 刘飞。 这个名字,被林默牢牢锁定。 下一个目标,就是他。 木石没有惊动任何人,他悄无声息地推着保洁车离开。 紧接着,他开始对刘飞进行追踪。 刘飞这种在蜜罐和吹捧中长大的富二代,狂妄自大,毫无戒心。 他从医院离开后,直接带着朋友们去了一家高档会所。 纸醉金迷,一直持续到深夜。 木石就像一个耐心的猎手,在暗中观察着猎物的一切。 他记下了刘飞所开的跑车型号、车牌,他常去的会所。 以及他位于高档小区“江景华庭”的住处。 整个过程中,刘飞身边没有任何安保人员。 在他看来,龙城就是他家的后花园。 法律都奈何不了他,谁又敢对他下手? 木石的脑中,一个简洁高效的猎杀计划已然成型。 明日,就是刘飞的死期。 他转身,没入夜色之中,朝着城西旧城区的方向走去。 那里,有他临时的落脚点,也是他准备“工具”的地方。 —————— 与此同时,专案组的调查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光明煤窑案的死者王大山,社会关系极其复杂。 高峰带领的小组在排查了数十人后,终于找到了——刘翠。 刘翠的丈夫一年前死于光明煤窑的一次“瓦斯爆炸事故”。 王大山只赔付了一笔微不足道的钱,还用各种手段威胁刘翠不许胡乱说话。 当高峰和一名年轻警员找到刘翠家时,她显得十分局促和紧张。 “刘翠同志,我们是市局的,想向你了解一些关于王大山的情况。” 高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下来。 得知王大山的死讯后,刘翠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但很快便被惊恐所取代。 她连连摆手:“警官,我……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知道啊。” 高峰没有急着追问,他拿出了那张从监控里截取的、十分模糊的“杀手”身形照片。 “这个人,你见过吗?” 当刘翠的目光触及照片的一瞬间,她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刹那,但这个细节完全没有逃过高峰锐利的眼睛。 “没……没见过。”刘翠慌乱地移开视线,低下头,“我不认识这个人。” “你再仔细看看,”高峰的声音沉稳而有力,“这个人可能和王大山的案子有关系。” “如果你提供线索,就是帮助我们抓住凶手。这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我真的不认识……”刘翠的声音带着哭腔,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她的丈夫死得不明不白,王大山那个恶徒逍遥法外。 现在王大山死了,她心里只有感激,感激那个替天行道的“恩人”。 她怎么可能出卖他? 高峰看着她,沉默了片刻,突然话锋一转。 “你丈夫的工伤赔偿,拿到了吗?” 刘翠猛地抬起头,眼眶瞬间红了。 “王大山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怎么会给我那么多钱!” “我丈夫死在他的矿上,只有个敷衍的说法,还找人来我家……吓唬我们孤儿寡母……” “所以,你很恨他。”高峰陈述道。 “恨!我做梦都想他死!”刘翠的情绪激动起来。 “那么,当一个陌生人帮你实现了这个愿望,你会不会选择包庇他?” 高峰的目光如炬,一字一句地敲在刘翠的心上。 刘翠的心理防线在瞬间崩溃。 她怔怔地看着高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刘翠同志,”高峰放缓了语气,“我们是治安员,我们的职责是维护法律。” “王大山有罪,但他应该接受法律的审判,而不是被任何人私下处决。” “这个‘杀手’,他今天可以为了你杀王大山,明天就可能因为别的原因去杀一个无辜的人。” “他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存在,我们必须抓住他。”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包庇罪犯,同样是犯法。” “你的孩子还小,你想让他有一个犯法的母亲吗?” 第28章 提前跑路 最后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翠捂着脸,痛哭失声。 “我说……我全都说……” 许久之后,她才断断续续地交代了实情。 几天前,确实有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来找过她,身形和照片里的人很像。 他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只是详细询问了王大山做的所有恶事。 以及煤窑地形和安保情况。 “他……他没说要杀人,只是说,会帮我们讨一个公道。”刘翠抽泣着说道。 “我没看清他的脸,他一直戴着口罩和帽子。” “他说完就走了,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 虽然没有得到相貌特征,但这段对话,却让高峰的心沉了下去。 这个“杀手”的作案动机,似乎不是寻仇,更不是为了钱。 他像一个“清道夫”,在动手之前,甚至会去核实目标的罪行。 这种人,比单纯的职业杀手更可怕,也更难追踪。 —————— 另一边,赵东来带领的另一支队伍,对城西旧城区的排查工作也取得了很大的进展。 城西旧城区是龙蛇混杂之地,无数条小巷如同蜘蛛网般交错。 老旧的筒子楼和私搭乱建的出租屋林立,是监控的死角,也是管理的盲区。 赵东来和他的队员们,拿着“杀手”的身形照片。 对这里的每一家宾馆、旅店、短租房和网吧,进行地毯式的排查。 排查工作是枯燥且艰难的,但效果也在一点点显现。 经过一下午的比对和筛选,范围被大大缩小了。 数十个在近期入住、身形与照片相仿的租客被列入了重点观察名单。 而其中一个,名叫“木石”的租客,赫然在列。 —————— 夜色深沉,晚风带着旧城区的腐朽气息拂过。 木石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城西旧城区的阴影之中。 他已经规划好了明日的行动,现在只需要回到出租屋,准备好工具。 然而,当他拐进自己所住的那条小巷时,脚步却猛地一顿。 巷口停着一辆治安车,车顶的灯没有闪烁,但在黑夜中依然醒目。 不远处,自己的房东,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两个治安员面前。 热情地说着什么,手里还指着木石所住的那栋楼。 一名治安员似乎在向他展示一张照片,虽然距离很远。 但木石能清晰地“看”到,那正是从光明煤窑附近监控中截取下来的,自己那模糊的背影。 被发现了。 木石的瞳孔微微收缩。 但林默的意志让他保持着绝对的冷静。 他立刻评估了眼下的局势。 对方应该只是初步排查,尚未锁定自己。 否则等待自己的就是埋伏和抓捕了。 房东对自己知之甚少,无法提供关键信息。 但他们已经找到了这栋楼,找到了自己的门前。 进去,和他们正面对峙?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否决。 任何与治安方的直接接触,都会留下破绽。 一个专业的猎手,绝不会将自己置于这种不可控的境地。 那么,选择只有一个。 放弃这里。 木石没有丝毫犹豫。 他缓缓退后,身体又悄无声息地没入黑暗中。 那辆治安车,那两个治安员,还有那个喋喋不休的房东。 都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正在寻找的目标,刚刚就在离他们不到五十米的地方。 —————— 黑石监狱,2203监舍。 林默缓缓闭上了眼睛。 木石所经历的一切,都同步呈现在他的意识中。 “比预想中,要快得多。”他低声自语。 龙城治安方的办案效率,确实超出了他的预估。 木石这条线,马上就要被抓住尾巴了。 本来计划至少让木石作完“伪证者”一案后,再决定跑路,或者干脆被捕。 现在看来,预定目标无法完成了。 那么提前跑路吧。 “马上离开龙城,去其他城市。”林默在心中向木石下达了指令。 虽然不太完美,但是木石,也算初步完成了初期搅动浑水的任务。 现在,他将化作一颗种子,去更远的地方,等待新的指令。 而龙城这个舞台,还需要一个新的演员。 林默的意念沉入脑海深处,一个只有他能看到的光幕界面浮现出来。 【猎罪值余额:400点。】 多出来的这150点,则是前几天,监狱食堂里,“意外”地发生的一场混乱之中。 一个手上沾着三条无辜人命的恶棍,在混乱中被餐盘的碎片“意外”划破了喉咙,当场毙命。 整个过程天衣无缝,被定性为囚犯斗殴引发的意外事故。 400点猎罪值,正好足够召唤一个新的杀手死士,接替木石在龙城的工作。 新的杀手死士必须要避开治安方锁定的‘杀手’特征。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姓名:水流】 【外貌:女性,身高165Cm,相貌普通,气质略显木讷。】 【特性:熟练杀手(为死士注入专业的杀手技巧与知识。他将熟练掌握用毒杀人的方法,懂得如何潜入、伪装、观察、一击毙命,并拥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懂得如何清理现场痕迹。)】 【投放地点:黑石监狱外】 【投放方式:避开监控和视线,在隐秘处出现】 系统回应: 【设定已完成,正在生成死士“水流”……生成完毕。】 【猎罪值余额:0点。】 —————— 城西旧城区,木石的出租屋前。 “就是这间,302。”房东搓着手,拿出一串钥匙。 “治安员同志,我跟他不熟啊,他叫木石,半个月前来的。” “他的话很少,交了三个月房租,都是现金。平时早出晚归的,我也没注意他干啥的。” 赵东来与同事对视一眼,示意房东开门。 “木石!木石你在吗?”房东象征性地敲了敲门,里面毫无回应。 “咔哒”一声,房门被打开。 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房间内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太干净了。 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地面干净得能反光,桌面上纤尘不染。 这不像是一个住处,更像是一个没有任何生活气息,随时可以抽身离开的中转站。 “搜!”赵东来下令。 几名警员立刻展开了细致的搜查,连床板和墙缝都没有放过。 结果却令人失望。 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物品,没有凶器,没有血迹,甚至连一根多余的头发丝都找不到。 “赵队,什么都没有。” 赵东来的目光在房间里巡视,最后,定格在了那张书桌上。 桌子的正中央,静静地躺着一盒最普通不过的圆珠笔。 第29章 圆珠笔 圆珠笔是黑色笔杆,金属笔夹,是任何一家文具店都能买到的款式。 赵东来心里隐隐觉得有些违和,但并没有过于在意。 “房东,你注意一下,如果这个叫木石的回来了,立刻联系我们!”赵东来严肃地叮嘱道。 “一定一定!”房东连连点头。 然而,第二天,房东的电话就打到了专案组。 租客一夜未归,电话也无法接通。 当赵东来再次站在这间空荡荡的出租屋里时,他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确定。 这个“木石”,有问题,很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杀手”! 他逃了。 就在他们即将抓住他尾巴的时候,他消失了。 他踱步到书桌前,脑中不断复盘着案情。 黄四海…… ……一击毙命,伤口极小。 法医报告! 赵东来的脑中如同一道闪电划过! 他猛地想起了黄四海的尸检报告。 那处位于颈动脉的致命伤口,直径非常小,且深入骨骼! 当时法医推测是一种特制的、极其尖锐的凶器。 他迅速拿起桌子上的圆珠笔。 他拧开笔头,露出了里面坚硬的合金笔尖。 一个大胆而惊人的推测在他脑海中成型。 如果,凶器就是这个呢? 他立刻拨通了高峰的电话:“高队!我有重大发现!” “凶器可能不是什么特制的凶器,而是一支普通的圆珠笔!” 接着,他转向一脸茫然的房东,语气变得异常严肃:“你再仔细想想!” “关于这个木石,还有没有其他任何细节?任何不寻常的地方!” “比如他说话的口音,他的生活习惯,或者他有没有跟你聊过什么?” 房东被赵东来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绞尽脑汁地回忆起来。 “口音……好像是普通话,没什么特别的。” “生活习惯……就是太整洁了,整洁得有点吓人。” 房东哆哆嗦嗦地说着,“哦,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 “他刚搬来的时候,我屋里有张桌子腿有点晃。” “他看到了,就要了锤子和钉子,三两下就给修好了。” “我当时还夸他手巧,你猜他说什么?” “他说什么?”赵东来追问。 “他说他以前是做‘精密维修’的,手必须稳。”房东模仿着。 “我当时还看见了,他的那双手,特别稳,手指修长有力。” “拿锤子钉钉子的时候,又快又准,一下是一下,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手稳……精密维修…… 赵东来将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与“杀手”的形象重合。 一个专业,反侦察能力极强,使用圆珠笔作为凶器,并且拥有一双稳如磐石的手的杀手。 一个更加清晰的形象,在赵东来的心中缓缓浮现。 —————— 市局,专案组办公室内,烟雾缭绕,气氛压抑。 赵东来和高峰,此刻正并肩站立在巨大的白板前。 白板上,陈列着零散的线索。 “这是从‘木石’的出租屋里找到的。” 赵东来将那支被证物袋密封的圆珠笔放在桌上。 “我几乎可以断定,黄四海就是死在这支笔下。” 他将法医报告中关于黄四海伤口的描述。 以及房东对“木石”那双“稳如磐石”的手的形容,详细地复述了一遍。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沉重的石子,投进众人心湖,激起圈圈涟漪。 高峰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拿起了另一份文件。 是关于光明煤窑案死者王大山的调查报告。 “我们这边也有了新进展。”高峰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我们找到了一个叫刘翠的女人,她的丈夫死于王大山的煤窑事故。” “几天前,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找过她,详细询问了王大山的所有恶行。” 他将那张从车站便利店监控中截取出的模糊身形照片取出。 “虽然没看到脸,但根据刘翠的描述,找过她的那个人,其身形气质,与‘杀手’高度吻合。” “更关键的是动机,”高峰用红色的记号笔,在白板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这个人,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私人恩怨。他在动手前,会进行‘罪行核实’。” “他把自己当成了审判者,一个游离于法律之外的‘清道夫’。” 赵东来的脸色愈发凝重。 一个拥有顶尖反侦察能力、手法专业、心理素质极强。 并且以“伸张正义”为作案动机的连环杀手。 这个认知,让在场的所有老刑侦都感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这不是普通的亡命徒,这是一个拥有偏执信念和恐怖执行力的家伙。 “他逃了。”赵东来一字一顿地说道。 “就在我们找到他出租屋的当晚,他一夜未归,人间蒸发。” “这个人对危险的嗅觉,敏锐到了非人的地步。” “他肯定还在龙城!”高峰斩钉截铁地说道。 “从我们开始调查,到你找到他的住处,时间很短。” “他就算提前察觉,也来不及规划周密的出城路线。” “他现在,一定还潜伏在城市的某个角落,等待着下一次出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瞬间达成了共识。 “必须立刻全城布控!不能再让他杀人了!” 命令被迅速下达。 一时间,整个龙城仿佛一台精密的机器,瞬间启动。 刺耳的笛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无数辆治安车如红蓝色的血细胞,涌入城市的大小动脉。 交通广播开始不间断地播报:“因有重大案件,我市将进行临时交通管制,请各位市民积极配合……” 所有出城的交通要道——高速路口、国道、省道、甚至是一些不起眼的小路,都被拉起了警戒线,设置了临时检查站。 荷枪实弹的特警,目光如炬地审视着每一辆过往的车辆,每一个可疑的人员。 天罗地网,已然张开。 —————— 当第一声鸣笛划破城西旧城区的上空时,木石正身处距离他出租屋数公里外的,一片待拆迁的废弃工业区。 这里是城市的伤疤,到处是断壁残垣和丛生的杂草,是流浪汉和野狗的乐园,也是藏身的绝佳之所。 第30章 惊险逃脱 木石没有急着逃离,而是静立在一栋废弃厂房的楼顶。 俯瞰着这座逐渐被红蓝光点亮和分割的城市。 远处的公路上,车流被截停,形成了一条长长的红色尾灯带。 更远的地方,笛声此起彼伏,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编织着一张越来越紧密的包围网。 林默的意志通过木石的感官,冷静地分析着眼前的一切。 治安方比预想中反应更快,行动也更果决。 现在想通过常规的公路交通离开,无异于自投罗网。 但木石脸上没有任何慌乱,林默的思维中也从未有过“绝境”这个词。 在察觉到自己暴露的那一刻,逃离计划便已启动。 他没有选择立刻冲向高速路口,那是最愚蠢的做法。 他反其道而行,向着城市更深处,更混乱的地方潜去。 他转身,从厂房楼顶的另一侧滑下,动作轻盈,落地无声。 他穿行在迷宫般的废墟之中,目标明确——城北货运铁路线。 客运站、机场、长途汽车站,必然是警方布控的重中之重。 但庞大而繁忙的货运系统,却是一个天然的巨大的疏漏。 每日数以百计的货运列车从这里驶出,发往全国各地。 其货物的复杂性和人员的流动性,根本无法做到客运那样的精细盘查。 半小时后,木石的身影出现在了城北铁路货运编组站的外围。 高高的铁丝网也拦不住他。 他轻易地找到一处监控死角,如壁虎般翻越而过,潜入了巨大的站场。 钢铁巨龙们静静地卧在股道上,等待着组合与出发的指令。 空气中弥漫着柴油与铁锈混合的独特气味。 木石没有急于行动,他躲在一节废弃的车厢阴影下,耐心地观察着。 他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等待着最合适的猎物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远处的笛声似乎也开始朝着这个方向蔓延。 显然,治安方已经开始将排查范围扩大到这些非正常的出城通道。 终于,远处传来沉闷的挂接声,一列满载集装箱的超长货运列车开始缓缓蠕动。 木石的眼睛亮了一下,通过车头的调度编号。 他“看”到这列车的终点是南方的一座重工业城市,路途遥远,完美符合他的需求。 就在他准备动身的一刹那,两束刺目的车灯光从编组站的入口处射了过来。 一辆治安巡逻车呼啸而至,停在了不远处的办公楼前。 两名治安员下车,与站场的调度员交谈着什么。 其中一人用手电的强光束开始在附近的列车车厢上扫视。 光柱缓缓移动,像一把剃刀,刮过一节节集装箱。 木石蜷缩在阴影中,身体与冰冷的铁轨融为一体,连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光束正一寸寸地向自己靠近。 光柱扫过了他前方的一节车厢,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移动。 它从木石的头顶上方划过,照亮了他身后锈迹斑斑的车轮。 只要那名治安员的头再低上几公分,或者手电的角度再偏离一度。 就能立刻发现这个蜷缩在黑暗中的人影。 千钧一发。 然而,没有如果。 巡逻车旁的对讲机里突然传出急促的呼叫,似乎是另一个方向有了发现。 两名治安员立刻停止了搜索,匆忙上车,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危机解除。 木石依旧一动不动,又等待了足足五分钟,确认四周再无异动。 那列货运列车已经开始提速,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况且、况且”的沉重声响。 就是现在! 他如猎豹般弹射而出,在两节车厢连接的瞬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敏捷动作攀上了连接处,随即翻身躲进了一节平板车上堆放的防水油布下面。 列车缓缓驶出编组站,速度越来越快,最终汇入了通往远方的钢铁洪流。 车轮的轰鸣,掩盖了城市所有的喧嚣。 木石,这名让龙城治安方如临大敌的“杀手”,就以这样一种悄无声息的方式。 在天罗地网的眼皮子底下,成功逃离。 —————— 黑石监狱,2203监舍。 林默感受着木石的意识信号逐渐远离。 真是惊险,居然成功逃脱了。 木石将在另一座城市,继续林默的猎罪大业。 而龙城,这场由他亲手掀起的风暴,还需要一个新的主角来继续演绎下去。 那就是水流。 林默将之前通过木石视角所调查来的一切,关于孙秀英的绝望、刘飞的嚣张、他所开的跑车、常去的会所、以及位于“江景华庭”的住处…… 所有这些信息,精准无误地传输到了水流的意识中。 “去吧,处决掉他。” 龙城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刚刚被“投放”到这个世界的水流。 她那双略显无神的眼睛里,瞬间有了一丝焦点。 她接收到了来自创造者的旨意。 她的任务,开始了。 —————— 同木石一样,水流就像一滴融入大海的水珠,平凡,普通,毫不起眼。 或许这是成为杀手的必要素质?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脸上带着一丝乡下人初入城市的局促和茫然。 任谁看到她,都不会将她与“职业杀手”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她没有像木石一样去租赁一个固定的住处,那已经成了警方的重点排查区域。 她选择了一家最廉价、人员流动最混杂的日租招待所。 用一张伪造的身份信息登记入住。 随后,她像一个真正的无业游民一样,在龙城的人才市场和劳务中介之间来回穿梭。 最终从一个保洁公司那里,领到了一份“江景华庭”高档小区的临时保洁员工作。 凭借着那副老实木讷、任劳任怨的模样,她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当天晚上,她就换上了灰色的保洁制服,推着保洁车。 出现在了“江景华庭”的地下车库里。 这里,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 其中就包括木石记下的那辆骚红色的法拉利跑车,车牌号分毫不差。 水流的工作是清理车库的地面。 她推着车,动作迟缓而认真,每一个角落都拖得干干净净。 但她的余光,却将整个车库的监控分布、安保巡逻路线和时间间隔,全都牢牢记在了心里。 第31章 更隐蔽的刺杀 “A区37号摄像头,型号‘海康DS-2CD3T87’,广角。” “每隔七秒会有一次微不可察的画面跳帧,右下角存在百分之三的永久性阴影盲区。” “C区巡逻岗,保安年龄四十上下。” “每十五分钟会低头看三分钟手机短视频,巡逻路线固定,从不改变。” “连接B1和B2层的消防通道楼梯间,顶部的烟雾传感器外壳松动,是监控的绝对死角。” …… 这些信息在她的意识中汇聚,自动生成了一张三维立体、标注着所有漏洞的安保地图。 一个小时后,水流的工作范围从地下车库转移到了刘飞所在的18号楼。 她负责15层到20层的公共区域保洁。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铺着昂贵地毯的走廊和散发着淡淡香薰味道的空气。 与地下车库的潮湿浑浊形成了鲜明对比。 水流用吸尘器仔细地清理着地毯上的灰尘。 她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多余的噪音。 当她工作到18层时,她特意在刘飞居住的1801室门口多停留了一会儿。 她注意到,这里的监控摄像头正对着电梯口。 但由于安装角度问题,1801室门口的垃圾桶恰好处于一个微妙的侧面视角。 无法看清里面丢弃的具体物品。 她将垃圾桶里的垃圾袋取出,换上新的。 就在这个过程中,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硬质的纸盒。 她没有立刻查看,而是将垃圾袋系好。 放入了清洁车的大垃圾桶内,与其他楼层的垃圾混在一起。 整个过程自然流畅,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做完这一切,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推着车,继续清理楼道的其他角落。 当她经过一处墙壁时,她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气流。 她默默地用手背上的汗毛仔细感知。 那气流是从墙壁和踢脚线之间的一道极细微的缝隙中透出的。 她蹲下身,装作擦拭踢脚线的样子,手指轻轻敲击着那块墙板。 空洞的声音。 这栋楼设计的时候,在主体结构之外,存在着大量为了铺设复杂管线而预留的检修通道。 随着后期装修和线路的改变,许多通道口被封闭了。 这里,就是其中之一。 它连通着上下所有的楼层,甚至可以直达楼顶的通风系统和地下的管道井。 一个完美的潜入和撤离路线。 夜深了,水流的工作也接近尾声。 她推着清洁车回到地下,将所有垃圾集中处理。 在无人关注和监控的角落,她迅速打开了来自1801室的那个垃圾袋。 一个药品的包装盒被她抽了出来。 “辅酶Q10软胶囊”,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改善心肌能量代谢,缓解偶发性胸闷、心悸”。 一个灵感,如电流般在林默和水流的共享意识中闪过。 这个发现,让原本计划中的刺杀方案,瞬间转向了一个更隐蔽的方向。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一名穿着“御膳房”私家菜馆外卖制服的小哥,提着一个精致的保温食盒,走进了电梯。 水流的目光在那身制服和食盒上停留了零点五秒。 时间,深夜十一点半。 根据木石提供的资料,刘飞生活极不规律,唯独这个习惯雷打不动 ——他每天深夜,必然会点这家全龙城最贵私房菜的外卖。 至此,所有的拼图都已集齐。 一个完美的暗杀计划,在水流的脑海中瞬间成型。 —————— 黑石监狱,2203监舍。 林默躺在坚硬的床板上,双眼微闭。 水流的视角如同最高清的实时直播。 将“江景华庭”内的一切细节都分毫不差地呈现在他的意识里。 水流的专业性甚至超出了他的预期。 她不像木石那样带着一种冰冷的暴力美学。 她更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冷静、高效,每一步操作都直指核心。 她就是为了“毒杀”这一任务而生的完美工具。 “很好。” 林默的意识中发出指令,“执行吧。” —————— 第二日。 龙城西郊,一处即将被取缔的老旧化工原料市场。 这里空气中永远弥漫着刺鼻的化学品气味。 水流的身影出现在这里。 她换下了一身保洁服,穿上了一套更破旧、沾着泥点的粗布衣裤。 头发随意地挽起,脸上带着一丝被城市压得喘不过气的疲惫和怯懦。 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刚从乡下来的、为生计发愁的中年妇女。 她走进一家看起来最不起眼的店铺,店主是个昏昏欲睡的胖老头。 “老板,俺……俺想买点药,治虫子的。”水流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局促地问道。 “俺家那菜地,虫子多得很,一般的农药不管用。” 胖老头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指了指货架上几个布满灰尘的瓶瓶罐罐。 水流走过去,拿起一瓶,装作很认真地看着上面的说明。 然后又摇了摇头,对老板说:“这个好像不行。” “俺听村里人说,得自己配,威力才大。要那种……能烧心的。” 她一边说,一边用粗糙的手指比划着。 完美地演绎了一个文化水平不高、却又听了些土方子的农村妇女形象。 在她的引导和一系列看似毫无关联的询问下,她陆续购买了数种化学品。 硝酸钾——一种常见的化肥原材料。 硫磺粉——用于调节土壤酸碱度。 甘油——常见的保湿剂。 这些东西单独拿出来,平平无奇。 任何一家化工店都能买到,绝不会引起任何人的警觉。 但当它们以特定的比例和顺序组合在一起时,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化学反应,就能生成一种恐怖的剧毒物质。 付完钱,水流提着几个不起眼的塑料袋,很快消失在混乱的市场人流中。 当天下午,在那间龙蛇混杂的日租招待所里。 房间里拉着厚厚的窗帘,不透一丝光。 她戴着手套,脸上蒙着湿毛巾,动作严谨得如同一位正在进行顶级实验的化学家。 没有专业的烧杯和试管,她就用从市场上买来的廉价玻璃杯和罐头瓶代替。 没有精密的加热设备,她就用一个酒精灯和铁丝架进行控温。 环境简陋,但她的操作却精准到了毫克级别。 每一种化学品都在她的手中,经过了提纯、反应、萃取、结晶……一系列复杂的工序。 第32章 收到审判书 数小时后,所有的反应物都消失了。 只在玻璃杯的底部,留下了一小撮比盐粒还要细腻的白色粉末。 这,就是水流的作品。 一种无色无味、可溶于水和油脂的速效神经毒素。 它不会对消化道产生任何刺激,进入人体后会迅速被吸收。 直接作用于心血管和神经系统。 在极短时间内引发极其剧烈的心肌缺血和神经麻痹,造成猝死。 其发作时的所有症状,都与急性心肌梗死一模一样。 最关键的是,这种毒素的半衰期极短,在人体内很快就会分解成无害的常见化合物。 常规的法医检测手段,根本发现不了任何异常。 除非,从一开始就抱着“中毒”的怀疑,进行最深度的、针对特定分子结构的毒理分析。 但对于一个有心脏不适病史的富二代来说,谁会这么想呢? 水流小心翼翼地用一根针尖,挑起其中微不可见的一点粉末。 这,就是足以杀死刘飞的剂量。 她拿出一粒早已准备好的、用淀粉和食用明胶混合制成的微型中空胶囊。 将这致命的粉末封存了进去。 这枚胶囊只有米粒的四分之一大小。 一旦接触到汤水或油脂,会在三秒内迅速溶解,不留下任何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将所有的实验器具和残余原料,彻底销毁。 同时将房间内所有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处理干净。 晚上,水流的身影出现在了那家名为“御膳房”的私房菜馆附近。 她没有靠近,只是像一个普通的过客,在街对面的公交站台坐着。 她观察着外卖员的接单流程、取餐路线、打包方式、送餐路线。 以及他们那身印有独特lOgO的制服。 所有的信息都已到位。 万事俱备。 现在,她只需要等待深夜十一点半的到来。 —————— 是夜,十一点一刻。 江景华庭1801室,奢华的水晶吊灯下,光影迷离。 昂贵的红酒在杯中轻轻摇曳,映出刘飞那张因酒精而泛红的脸。 他半躺在沙发上,一只手臂揽着一个身材火辣、妆容精致的女人。 言语间充满了不可一世的张扬。 “宝贝,我跟你说,这龙城就没有钱摆不平的事。”刘飞灌了一大口酒,打了个酒嗝。 “上次那个事,不就撞死个穷学生么?多大点事儿?一群人喳喳呼呼的,结果呢?” 他得意地拍了拍胸脯:“我爸随便找了找人,再花点钱,不就一个缓刑?” “我连一天牢都不用坐!那个老太婆还想闹,闹有什么用?” “最后还不是拿着钱乖乖闭嘴了。” 女人娇笑着,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飞少就是厉害。” “那是,”刘飞享受着这种奉承,感觉有些饿了。 他拿起手机,熟练地拨通了一个号码,“喂,御膳房吗?” “老规矩,一份佛跳墙,一份龙虾烩,送到江景华庭……对,还是我。” 挂掉电话,他将手机随意一丢,又端起酒杯,准备跟女人继续亲热。 —————— 十一点二十五分。 御膳房的后巷,一名外卖员将一个印着烫金lOgO的精致保温食盒放入车尾箱。 跨上电瓶车,疾驰而去。 而在他必经之路的前方一个路口。 一辆共享单车,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 “恰好”卡在了一辆正要右转的白色轿车车轮下。 “咋回事!”轿车司机探出头,怒气冲冲。 路口瞬间变得拥堵。 御膳房的外卖员被堵在了车流后方,烦躁地按着喇叭。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靠近了他的电瓶车。 是水流。 她的动作快得几乎只留下一道残影。 手指轻轻一拨,外卖箱的锁扣无声弹开。 她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那份用白瓷盅装着的佛跳墙上,指尖一弹。 那枚只有米粒四分之一大小、包裹着致命毒素的胶囊。 划出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轨迹,精准无误地落入温热的汤中。 胶囊外壳遇油即溶,无色无味的白色粉末瞬间溶解。 与浓郁的汤汁融为一体,不留下任何痕迹。 箱盖合拢,锁扣复位。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秒。 前方的拥堵开始疏散。 那辆肇事的共享单车被拖到了路边,轿车司机骂骂咧咧地开走了。 外卖员甚至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拧动车把,继续朝着江景华庭的方向驶去。 水流则转身隐入一条更黑暗的巷子,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她没有直接前往江景华庭,而是绕了一个大圈。 从一个监控覆盖不到的后门,进入了小区的地下管道层。 这里阴暗、潮湿,布满了错综复杂的管道和线路。 她熟练地找到了那个在昨天就已确认的、通往检修通道的入口。 那是一块松动的井盖,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她轻而易举地将其挪开,瘦削的身影灵巧地钻了进去,随后又将井盖恢复原状。 检修通道内部一片漆黑,垂直的梯子向上延伸,仿佛通往深渊的阶梯。 水流的呼吸平稳而悠长,她就像一只壁虎,四肢并用。 在狭窄的通道内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 金属的梯子因为常年失修,偶尔会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但在楼宇复杂的背景噪音中,这点声音根本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她精准地在第18层的位置停下。 这里有一个被伪装成墙体一部分的检修口,从内部可以轻易打开。 她侧耳倾听,确认外面走廊无人后,轻轻推开了一道缝隙。 冰冷的视线,精准地投向1801室的门口。 几分钟后,电梯“叮”的一声到达。 外卖员提着食盒走出,按响了1801的门铃。 门开了,刘飞穿着睡袍,带着一身酒气接过了外卖。 “不错。”他随手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确认目标已经收到“审判书”,水流的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她将检修口重新关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然后沿着原路返回,悄无声息地从中撤离。 —————— 1801室内。 浓郁的佛跳墙香气弥漫开来。 刘飞舀了一大勺,混合着鲍鱼和海参,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 “嗯……就是这个味!” 他满足地眯起眼睛,一边吃,一边继续吹嘘着自己的“光辉事迹”。 第33章 猝死 “你知道那个死掉的女学生叫什么吗?陈月,对,就叫陈月。” “她妈,一个乡下来的老女人,一开始还挺横,找记者,找律师,以为能把我怎么样。” 刘飞嗤笑一声,又喝了一口汤,脸上满是鄙夷。 “天真!在龙城,我刘家的能量是她能想象的吗?” “我爸只用了一点点小手段,那些记者屁都不敢放一个,请的律师第二天就主动解约了。” “最后还不是得乖乖接受调解?哈哈,这就是现实!” 女人附和地笑着。 刘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正准备再舀一勺汤。 炫耀自己如何用钱让那个作证的目击者改口时,动作却猛地一僵。 一股突如其来的、如同被铁钳狠狠攥住的剧痛,从他胸口猛然炸开! 他手里的汤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呃……”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潮红转为青紫。 他本能地捂住胸口,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疯狂挤压他的心脏。 “飞……飞少?你怎么了?”旁边的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 刘飞张着嘴,拼命地想要呼吸,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他的双眼暴突,布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迅速吞噬着他的意识。 他想要求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砰!” 在女人惊恐的叫声中,刘飞的身体重重地从沙发上滑落。 四肢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十几分钟后,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声划破了小区的宁静。 急救医生冲入房间,看到的是一片狼藉和早已没有生命体征的刘飞。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精和食物的香气。 “瞳孔散大,对光反射消失,无心跳,无呼吸……” 医生检查了一番食物和酒。 又询问了旁边那个吓得魂不附体的女人几句,很快得出了初步结论。 “患者本身有心脏不适的病史,加上深夜大量饮酒,情绪兴奋……” “应该是典型的兴奋过度导致急性心肌梗死。” “是猝死。”医生盖上白布,草草地做出了判断。 —————— 黑石监狱,2203监舍。 林默躺在坚硬冰冷的床板上,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微光。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准时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审判目标:刘飞】 【罪恶值:18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180点。】 成了。 林默在意识中,将水流从侦察到撤离的整个过程. 如同一部超高清电影般,一帧一帧地重新回放。 水流的执行力无可挑剔,精准、高效,几乎是完美的毒杀艺术。 但是,林默的眉头却微微皱起。 他想到了木石,想到了水流。 无论是他们的前期侦察,还是购买原材料,亦或是最后的潜入与撤离。 都不可避免地需要以实体出现在这个布满“天眼”的城市里。 哪怕她们的伪装再高明,丢进人堆里就找不到。 但终究还是在某个角落的监控硬盘中,留下了一段模糊的影像数据。 一次两次可以被忽略,但次数多了,当治安方将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案件串联起来。 开始海量排查那些一闪而过的“路人甲”时,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他不能把希望寄托于治安方的疏忽。 一个念头,在他的心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迫切。 他需要一双真正的、能够覆盖全城的“眼睛”。 一个能抹去一切数字痕迹、能将整个城市的数据流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幽灵”。 一个黑客大师级的死士。 绝对的幕后,意味着不仅要在物理世界中隐形,更要在数字世界中彻底蒸发。 必须加快猎罪值获取的速度了。 林默把加快获取猎罪值的任务交给木石。 木石离开了龙城,因此就算他被抓捕,大概率也不会牵扯到远在黑石监狱的林默。 至于还在龙城的水流,另有其他任务。 “水流。”林默的意识中发出新的指令。 “是,主人。”水流冰冷的声音在共享意识中回应。 她已经回到了那间日租房,正在做最后的痕迹清理。 “刘飞案告一段落,龙城警方接下来会焦头烂额,短期内无暇他顾。” 林默的声音冷漠而清晰,“初期的浑水,已经足够了。” “现在,开始执行下一个任务。” “调查当年为我案件作伪证的人,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一股压抑许久的恨意,在林默的意识深处缓缓升腾。 属于他自己的复仇,现在,正式开始。 —————— 龙城第一人民医院,顶层VIP病房。 刺鼻的消毒水味也无法掩盖房间内奢华的陈设。 刘飞的父亲刘磊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插着输液管。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他的私人秘书脸色煞白,脚步虚浮地走了进来。 秘书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嘴唇哆嗦着,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说。”刘磊的声音还很虚弱,但眼神中已经透出久居上位的威严。 “刘……刘董,”秘书的声音都在发颤。 “刚刚……刚刚接到江景华庭物业和医院的电话……飞少他……” 刘磊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小飞他怎么了?” “是不是又跟人飙车了?还是又打了谁?让他接电话!” “不……不是……”秘书终于磕磕巴巴地说了出来,“飞少他……他没了……” “轰!” 刘磊的脑子瞬间炸开,一片空白。 他猛地从病床上坐起,一把扯掉手上的输液针头。 鲜血瞬间涌出,但他毫无察觉。 他死死地抓住秘书的衣领,双目赤红,状若疯虎。 “你他妈的说什么浑话!没了?什么叫没了?!” “是……是真的,刘董,”秘书被他吓得魂不附体 “救护车去了,急救医生说是……说是急性心肌梗死……猝死……” “猝死?”刘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面部肌肉扭曲地抽搐着。 “放屁!我儿子一直吃药,健康的很!怎么可能猝死!” 第34章 法医赵明 刘磊一把将秘书推开,踉跄着下床,巨大的悲痛和愤怒让他全身都在颤抖。 他想到了自己这些年对刘飞的溺爱,想到了他为儿子摆平的一次次麻烦……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中翻滚,最后汇聚成一个狰狞的结论。 报复! 一定是有人在报复! 我要他们陪葬! 刘磊猛地抓起床头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对面传来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声。 “刘董,身体好些了吗?” “王局,”刘磊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我儿子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显然也对这个消息感到震惊。 “什么?刘董,节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说是猝死!我不信!”刘磊的咆哮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儿子一定是被人害死的!一定是!我要你查!给我彻查!” “把龙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凶手给我找出来!”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和疯狂的恨意。 这股庞大的压力,通过一根电话线,瞬间传递到了龙城市治安局。 —————— 龙城市治安局,法医中心。 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被缓缓推入解剖室,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的气味。 天才法医赵明穿着一身严丝合缝的蓝色解剖服,戴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的眼睛。 助手将一份文件递给他:“赵哥,这是死者刘飞的资料,还有急救中心的初步诊断报告,急性心肌梗死。” 赵明接过,快速扫了一眼。 报告上写着死者有心脏不适病史,深夜饮酒,情绪激动,符合猝死的一切表征。 他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助手开始。 无影灯亮起,冰冷的光线照在刘飞那张因死亡而显得青紫的脸上。 赵明拿起解剖刀,动作精准而稳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常规检查一步步进行。 胸腔被打开,心脏暴露出来。 从表面看,确实有心肌缺血的迹象,冠状动脉也有轻微的堵塞。 如果到此结束,那么结论就是猝死。 可赵明的目光锐利如鹰,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当他仔细检查死者的眼睑结膜时,他的动作停顿了。 在那里,他发现了一些极其细微、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针尖状出血点。 这并非心源性猝死的典型症状。 他又检查了死者的指甲,发现末端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深紫色。 “不对劲。”他低声自语,声音隔着口罩显得有些沉闷。 助手有些疑惑:“赵哥,怎么了?” “尸僵的进程,皮肤的颜色,还有这些出血点……” 赵明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 “这一切都指向了另一种可能。” 他放下解剖刀,脱掉手套,对助手下令。 “立刻封存所有器官和血液样本,准备全谱毒理学检测,用最高精度。” 助手愣住了:“赵哥,这……这需要局里的特批……” “那就去申请。”赵明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告诉他们,我怀疑这不是猝死,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毒杀!” 这个结论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法医中心内部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但没人敢质疑赵明,这个龙城市局公认的法医天才,虽然性格孤僻。 但他的专业判断从未出过错。 在刘磊施加的巨大压力和赵明不容置疑的专业判断下,特批很快下来。 赵明一头扎进了毒理学实验室。 气相色谱仪、液相色谱仪、质谱联用仪…… 一台台精密的设备开始高速运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常规毒物筛查,结果全部为阴性。 罕见毒物筛查,结果依然为阴性。 实验室外的天色从白天变为黑夜。 助手已经累得趴在桌上睡着了,但赵明依旧双目炯炯,精神高度集中。 他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从刘飞心肌细胞中提取的样本上。 如果真的有毒,这里会是浓度最高的地方。 他将样本注入高分辨率质谱仪。 仪器发出低沉的嗡鸣声,电脑屏幕上,无数代表着不同化合物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刷新。 赵明死死地盯着屏幕,眼睛一眨不眨。 他的大脑如同超级计算机一般,飞速地分析着每一个数据峰。 突然,在无数纷繁复杂的背景信号中。 一个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信号峰一闪而过。 就是它! 赵明的心跳猛然加速,他立刻回溯数据,将那个信号峰放大、提纯、分析。 整整一天的鏖战后,他终于从庞杂的生物分子中,成功分辨出了那种物质的分子结构。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有机化合物,结构精巧而致命。 现代毒理学数据库中没有任何关于它的记载。 它无色无味,半衰期极短,进入人体后会迅速分解。 只在靶向攻击的心肌细胞中,留下这极其微量的痕迹。 它完美地模拟了急性心肌梗死的所有症状,骗过了经验丰富的急救医生。 这根本不是毒药。 这是……杀人的艺术品。 赵明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真相大白,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轻松,反而有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 能制造并使用这种“艺术品”的,绝不是一般的凶手。 —————— 龙城市治安局,重案一组会议室。 烟雾缭绕,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高峰坐在主位,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他身旁的赵东来,则一下一下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会议室的所有人,都刚刚听完了两份报告。 第一份,来自现场勘查组。 “刘飞死亡的1801室,我们里里外外查了三遍。”一名治安员汇报道。 “现场没有任何强行侵入的痕迹,门窗完好。” “房间内除了死者刘飞和那个女人,没有发现任何第三人的指纹、毛发、皮屑或脚印。” “我们检查了外卖食盒,餐具,以及剩余的食物,酒,没有发现任何毒物残留。” “干净得……不可思议。” 第35章 陷入僵局 干净得不可思议。 这七个字,像一根针,狠狠地刺进了高峰和赵东来的心里。 他们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一个名字——“杀手”。 黄四海案,王大山案,那个将现场清理得滴水不漏的凶手! 这也是把这起案子交给他们的原因。 紧接着,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脸疲惫但眼神锐利的赵明走了进来。 他将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报告放在桌上,声音疲惫却清晰: “死者刘飞,死于中毒。” “一种未知的速效神经毒素,直接作用于心血管系统,引发急性心肌梗死。” “我将其暂命名为‘心碎者’。” “毒素的投放剂量经过精确计算,足以致命。” “但又能在极短时间内代谢分解,不留下常规痕迹。” “如果不是进行了超高精度的深度检测,这个案子就会被定义为猝死。” 赵明的话,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高峰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混蛋!”他低声怒吼,额头上青筋暴起。 愤怒,无边的愤怒和一丝挫败感涌上心头。 他们动用了全局的力量,对龙城进行了天罗地网式的布控,发誓要将那个“杀手”揪出来。 结果呢? 对方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用一种他们闻所未闻的下毒手法,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再次完成了一场“完美”的审判!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他在用实际行动告诉高峰和所有治安员。 你们的布控毫无用处,我想杀谁,就杀谁。 “他可能不是一个人。”赵东来突然说道。 “或者说,‘杀手’可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 “一个有化学专家、有行动高手、有情报渠道的……犯罪组织。” 这个推论让所有人心中一沉。 如果对手是一个组织,那案件的棘手程度将呈几何倍数上升。 “不管他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高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每一个人。 “这一次,我们绝不能再让他跑了!这是对我们的挑衅,我们必须迎战!” “我命令,调查全面展开,兵分四路!” “第一路,监控组!把范围扩大!” “从事发前一天开始查,把附近所有的监控录像全部看一遍!” “是否有举止奇怪的人出现?” “第二路,排查组!赵东来你负责!” “把所有给1801室送过外卖、快递的配送员;所有可能接触到刘飞食物、饮水的环节。” “把所有相关人员的名单全部列出来,一个一个地过,一个一个地查!” “第三路,关系组!把刘飞的社会关系给我查个底朝天!” “从小到大的所有恩怨情仇,特别是最近发生的!作为重点调查对象!” “第四路,技术组!赵明你负责!” “继续分析毒药!就算查不到原材料,也要分析出它的合成条件、可能的合成环境!” “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 然而,几天过去了,这张撒出去的天罗地网,捞上来的却只有无尽的失望。 第一个陷入僵局的是监控组。 他们调取了数千小时的监控录像,看得眼睛都熬红了。 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与“杀手”木石体型相符的可疑人员。 监控画面中的酒店员工、外卖骑手,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 紧接着,赵东来带领的排查组也碰了壁。 麻烦出在了那些临时工和外卖骑手身上。 人员混杂,流动性极大,管理混乱。 他们查到了十几名在案发前后离职或失联的临时工。 其中就包括伪装成临时保洁员的水流。 但这些人就像水滴汇入大海,根本无从找起。 这条最重要的线索,就这么凭空断掉了。 关系组的调查同样一无所获。 他们发现刘飞这个人简直是个人渣,恨他的人多得能从城南排到城北。 可这些人,大多是些敢怒不敢言的普通人。 根本不具备策划如此精密谋杀案的能力和智商。 调查的重点,自然落在了陈月的母亲孙秀英身上。 两名治安员在一个破旧的筒子楼里找到了她。 这个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的女人。 在失去女儿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空了。 面对治安员的询问,她很不配合。 浑浊的眼睛里,带着大仇得报的畅快。 她没有作案时间,更没有能力去获取那种高科技毒药。 她的悲伤是真的,她的无力也是真的。 最后,是赵明负责的技术组。 他通宵达旦地待在实验室里,试图还原毒药的合成路径。 最终,他得出了一个令人绝望的结论。 这种毒药虽然结构复杂,但如果掌握了正确的合成公式。 可以在任何一个设备齐全的大学化学实验室,甚至是一些私人的生物实验室内完成。 原材料更是随处可见的化学试剂。 这意味着,追查毒药来源这条路,也彻底被堵死了。 四条线,四条路,全都通向了死胡同。 会议室里,烟雾比几天前更加浓重,气氛也更加压抑。 所有的调查结果汇总到高峰面前,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失败”。 他们动用了全局最精锐的调查力量,不眠不休地工作了数天,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凶手就像一个幽灵,如入无人之境地完成了毒杀。 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与此同时,全程布控没有抓到“杀手”。 刘飞案又陷入僵局,来自上面的压力,如同乌云般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 高峰站在窗前,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和熙熙攘攘的人群。 龙城还是那个龙城,繁华而喧嚣。 但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 他感觉自己和他的团队,仿佛陷入了一张由敌人精心编织的无形大网之中。 他们所有的行动,所有的侦查方向,似乎都在对方的预料之内。 高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那个敌人,或许正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静静地注视着他们,带着一丝嘲讽。 他在想,敌人,下一次又会以何种方式,审判下一个目标呢? 第36章 罪恶与罪恶之间的联系 当龙城的治安系统因为一个幽灵般的“杀手”而陷入焦头烂额的困境时。 数百公里外的黑石监狱,却一如既往地运转在它独有的、压抑的轨道上。 高墙之内,阳光似乎都被过滤掉了温度。 然后懒洋洋地洒在操场上,将囚犯们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扭曲。 与外界的喧嚣和紧张不同,这里的时间仿佛凝固的沼泽。 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腐烂和绝望的气息。 二监区,新上任的狱警队长赵立泰,却正享受着这种气息。 对他而言,这里不是囚笼,而是他私人的狩猎场和提款机。 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在巡逻通道上踱步,微微发福的啤酒肚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算计。 上任短短一周,赵立泰已经将二监区变成了自己的独立王国。 他捞钱的手段五花八门,从最基础的安排“舒适”的劳动岗位。 到更深层次的黑暗交易,他都玩得风生水起。 得知前任高强只会以“售卖囚犯死亡名额”为手段,进行捞钱之时,赵立泰鄙视不已。 在他看来,持续不断的压榨才是积累财富的正确方法。 得益于死士吴罪在狱警队伍中的巧妙周旋和林默自身近乎隐形的低调。 赵立泰这头贪婪的饿狼,暂时还没有将主意打到2203监舍身上。 然而,平静只是暂时的。 当一头饿狼的胃口越来越大时,它狩猎的范围也必然会随之扩张。 这一天,放风时间。 赵立泰像往常一样站在高处,目光如秃鹫般在操场上扫视。 身后一群狱警跟在他的身后。 他在寻找新的“敛财工具”,寻找那些尚未被他发掘出价值的“货物”。 他的视线掠过那些扎堆闲聊的囚犯,掠过那些麻木踱步的囚犯。 最终,被一道身影牢牢吸引。 那是一个极其魁梧的身影。 即便穿着宽大的囚服,也掩盖不住那身爆炸性的肌肉轮廓。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角落,不与任何人交流。 但身上散发出的彪悍气息,却让周围三米之内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正是林默的死士,阿龙。 赵立泰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贪婪的火苗在他眼底跳动。 最近,龙城地下的黑拳市场异常火爆。 一场拳赛的利润,比他在这里辛辛苦苦一周赚的还要多得多。 他一直苦于没有一个既能打、又绝对听话的拳手。 而眼前这个阿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无期徒刑,意味着无牵无挂,死了也不可惜。 这强悍的体格,往拳台上一站,就是一头能撕碎一切的猛兽。 只要稍加“调教”,必然能为自己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一个完美的赚钱工具! 赵立泰的嘴角咧了起来。 他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将阿龙变成自己的摇钱树,能为他带来多少丰厚的利润。 就在他审视阿龙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经意间,从阿龙身旁另外两个人身上掠过。 一个是皮肤白净、眉眼清秀的年轻人。 看起来像个还没毕业的学生,那是小六。 另一个,则是那个一直被他忽略的,林默。 “小吴,你去调查一下那三个人!”赵立泰对跟在他身后的吴罪吩咐道。 也就在这一瞬间,正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林默,身体猛地一僵。 在他的“危险感知”视野中,一道从未有过的、粗壮而深红的线条。 陡然从赵立泰所在的高处射来,精准地缠绕在了自己身上。 林默缓缓睁开眼睛,用眼角余光看向了高处的那个身影。 赵立泰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算计。 那种眼神让林默瞬间明白,自己精心维持的安全的监狱生活,即将被彻底打破。 这条名叫赵立泰的饿狼,已经盯上了他们这个“小团体”。 无论是作为武力延伸的阿龙,还是是他自己。 都已经被纳入了对方的狩猎名单。 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水般从头顶浇下,瞬间浸透了林默的四肢百骸。 被这样的鬣狗盯上,一味的顺从是毫无用处的。 他会将你啃噬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必须……除掉他! 干掉赵立泰不难,利用“意外制造”。 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这个贪婪的狱警队长死于非命。 但,仅仅是干掉赵立泰,还远远不够。 林默的思维在电光火石之间高速运转。 赵立泰是二监区的狱警队长,这个位置至关重要。 如果他死了,监狱方面必然会派一个新的人来接替。 新的队长是善是恶,是贪婪还是正直,都充满了未知数。 他不能将自己的安危,寄托于这种不确定的“运气”上。 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开始在林默的心中酝酿成形。 他不仅要干掉赵立泰,还要在这场权力的真空之中。 将自己的人——他的“眼睛”,新人狱警吴罪,顺势推上那个关键的位置! 只有将二监区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他才能彻底摆脱危机。 才能将黑石监狱变成他最安全的壁垒,而不是随时可能吞噬他的牢笼。 这个计划难度极大,每一步都必须经过精密的计算,不能有丝毫差错。 而计划的第一步,就是情报。 他需要知道关于赵立泰的一切。 “吴罪,去调查赵立泰的一切。注意不要过于刻意。” “是。” 吴罪默默点头,仿佛只是在接受身前赵立泰队长的指令。 —————— 与此同时,在监狱之外。 另一条调查线也在水流的执行下,悄然推进着。 她的目标,是当年诬陷林默入狱的关键伪证者。 林默原本以为,这两条线索,一条在内,一条在外,在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交集。 然而,他低估了这个世界的“巧合”。 或者说,是罪恶与罪恶之间那千丝万缕的、看不见的联系。 当天傍晚,林默通过吴罪的视角,查看到了他调查到的赵立泰的所有资料。 与此同时,水流的调查也有了初步进展。 林默通过水流的视野看到了伪证者的部分资料。 ——伪证者的名字叫做赵伟。 第37章 罪恶总是相互吸引 林默的意念在死士吴罪和死士水流之间,如无形的电波般流转。 这两条看似毫不相干的平行线,终于发生了惊人的相交。 ——赵伟。 诬陷他入狱的伪证者。 ——赵立泰。 监狱中盯上他的贪婪饿狼。 通过吴罪在监狱人事档案系统中的深入调查。 以及水流在外界社会关系网络中的层层渗透。 一个清晰的事实浮现在林默的脑海中:赵伟与赵立泰,是血缘相近的堂兄弟。 这个发现并未让林默感到意外,反而是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罪恶总是相互吸引。 如同磁石的两极,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将所有肮脏与龌龊都笼罩其中。 赵立泰在监狱内构筑他的权力帝国。 而赵伟,便是他在高墙之外,负责处理那些见不得光交易的“手套”。 水流的调查进一步证实了这一点。 赵伟频繁出入龙城一家名为“龙腾”的拳击俱乐部。 而这家俱乐部,正是龙城地下黑拳最大的交易市场之一。 赵立泰那些在监狱里物色的“拳手”,都是通过赵伟这条线。 被送上血腥的拳台,为他换取巨额的财富。 信息汇集于此,所有的碎片都已拼凑完整。 一个大胆而周密的计划,在林默的意识中,迅速成型。 他要利用这场罪恶的交易,一举斩断缠绕在自己身上的两条毒蛇。 —————— 龙腾拳击俱乐部,经理办公室。 与楼下拳台震耳欲聋的嘶吼和狂热的呐喊不同。 这里被厚重的隔音材料包裹得十分安静。 包厢内,三个男人正围坐在一张紫檀木桌旁。 居中的,是俱乐部经理,一个面容精悍,太阳穴高高鼓起的男人。 他姓王,人称A哥,是这片地下世界颇有实力的人物。 他的左手边,是满脸谄媚笑容的赵伟。 他正殷勤地为两人添着酒,姿态放得极低。 而坐在主客之位上的,正是黑石监狱二监区的新任狱警队长,赵立泰。 这是他第一次亲自来到这里。 以往,所有的事情都由他的堂弟赵伟代为处理。 但随着胃口越来越大,他已经不满足于赵伟转述的利润分成。 他要亲自来谈,要将利益最大化。 “A哥,我这个堂弟,办事能力还是差了点。” “有些话他说不明白,今天我只能亲自跑一趟了。” 赵立泰呷了一口威士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傲慢。 A哥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赵队长说的哪里话,我跟赵伟兄弟一直都合作得很愉快。” “不知赵队长今天来,是有什么新的指示?” 赵立泰肥硕的脸上露出一抹贪婪的笑意。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扔在桌上。 “指示谈不上,只是想跟A哥谈一笔更大的生意。” 他用粗壮的手指点了点文件,“看看货色。” A哥拿起文件,第一眼就被最顶端那个加粗的名字和照片吸引了。 照片上,是一个极其魁梧的男人,眼神冷漠,眉角的刀疤为他增添了几分凶悍之气。 资料上写着:阿龙,故意伤人致死,无期徒刑。 “这个叫阿龙的,是我最近发现的一块璞玉。” 赵立泰的声音充满了商人发现极品货物时的兴奋。 “他妈的,简直就是一头为了拳台而生的野兽!” “我调查过,他一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干翻了五个刺头。” “把他放上拳台,他能把对手活活撕碎!” 他顿了顿,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A哥,这种货色,百年难遇。” “之前的那些垃圾,三场五场就废了,纯属浪费。” “但这个阿龙不一样,他是个金矿!” “只要运作得好,他能为我们带来源源不断的钞票!” A哥的眼中也闪过一丝精光。 作为行家,他只看照片和资料,就能判断出阿龙的价值。 “确实是好货。”他点头承认,但话锋一转。 “不过赵队长,好货,成本也高。” “你知道的,把他从黑石监狱里弄出来打一场,上下打点的费用可不少。” “所以才要跟你谈!”赵立泰的贪婪毫不掩饰。 “以前的四六分,不合适了。” “为了这头野兽,我担的风险更大。” “这次我要七成!我七,你三!” A哥的笑容微微一滞。 一旁的赵伟连忙打圆场:“A哥,A哥,我哥也是为了咱们的合作能更长久嘛。” “你想想,有了阿龙这张王牌,咱们能开多少盘口?赚多少钱?七成,真不多!” “七成?”A哥冷笑一声,身体向后靠去。 “赵队长,你这是把我当成给你打工的了。” “没有我龙腾的场子和人脉,你的‘货’,就只能在监狱里烂一辈子。” “五五分,这是我的底线。” 赵立泰的脸色沉了下来,包厢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就在他准备发作,用自己的身份和手上的“货物”继续施压时。 一种莫名的晕眩感突然袭来。 眼前的景象开始出现重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嗯?”赵立泰晃了晃脑袋,以为是酒的后劲上来了。 可对面的A哥,情况似乎比他更糟。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扶着桌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而赵伟,更是捂着喉咙,发出了干呕的声音。 “这……这酒……”A哥惊恐地指着酒杯,话未说完,瞳孔便开始涣散。 包厢的门,在此时被无声地推开。 一道身影如幽灵般滑了进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女人。 穿着俱乐部的制服,相貌普通,气质木讷。 正是水流。 但此刻,她那双略显木讷的眼睛里,却是一片死寂的冰冷。 她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匕首。 在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水流动了。 她冲上前来,将桌上三人的手机全部扫落在地,用脚后跟精准地一一踩碎。 将所有能录音录像的设备处理干净之后。 她才将目光投向了已经瘫软在沙发上的三人。 第38章 这人是冲着他来的 A哥和赵立泰中毒最深,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亡的阴影逼近。 水流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 匕首精准地划过A哥的喉咙,随即又毫不犹豫地刺入了赵立泰的心脏。 两声短促的闷哼后,包厢内重归死寂。 浓郁的血腥味迅速取代了雪茄和酒精的味道。 赵伟中毒相对较浅。 他眼睁睁看着堂哥和A哥在自己面前被屠戮。 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裤裆一片湿热。 他蜷缩在角落,身体抖如筛糠,牙齿咯咯作响。 他以为这是一场仇杀,是A哥的仇家寻上门来。 然而,那个女人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赵伟。”水流的声音平淡得不带一丝情感。 她蹲下身,将匕首上赵立泰的血,在赵伟的衣服上擦拭干净。 “龙城连环杀人案,你为什么要做伪证,陷害林默?” 嗡! 赵伟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林默?! 这个他早已抛到九霄云外的名字。 此刻却像一道催命的魔咒,从这个女杀手的口中吐出! 他终于明白了,这不是什么仇杀! 这人……这人是冲着他来的! 是为了那桩案子! “我……我不知道……你……你在说什么……” 赵伟的嘴唇哆嗦着,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水流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她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赵伟的左手小指。 “我再问一遍。”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被压抑在喉咙里。 赵伟只觉得一股无法想象的剧痛从指尖传来。 他的小指,被对方用一种极其缓慢而残忍的方式,硬生生向反方向掰断了。 “我说!我说!”赵伟彻底崩溃了,恐惧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是……是有人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去指认林默!” “他用我偷堂嫂的事情威胁我,我就……就答应了!” “谁给你的钱?”水流的声音依旧冰冷。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真的不知道!”赵伟痛哭流涕。 “他每次都是单线联系我,用的是一个虚拟号码,交易地点也都是临时通知的!” “我只知道他很有势力,非常有势力!” “如何联系他?”水流追问道。 “联系不上!都是他联系我!” “最后一次联系,就是案子结束之后,他警告我永远闭嘴,否则就让我全家消失!” 赵伟涕泗横流,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倒了出来。 “不过……不过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他接了一个电话,提到了一个地方……” “‘静心茶舍’!他还叫对方……‘许先生’!” 静心茶舍,许先生。 林默的意念中,这两个关键词被牢牢锁定。 见赵伟已经榨不出更多的信息,林默的声音在水流的脑海中响起。 “处理掉。” 水流举起匕首。 赵伟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眼中充满了哀求。 “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求求你,放过我……我……”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冰冷的刀锋,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水流站起身,环顾四周。 她拿出特制的化学喷剂,仔细清理了自己可能留下的所有痕迹。 然后,她将三人的尸体摆放出一种扭打的姿态。 将酒瓶和酒杯摔碎在地,又将赵立泰带来的那份关于阿龙的文件带走销毁。 几分钟后,一个没有留下丝毫痕迹的凶案现场便布置完毕。 做完这一切,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 黑石监狱,2203监舍。 林默缓缓闭上眼睛,脑海深处,还回放着俱乐部中的那一抹猩红。 【审判目标:A哥】 【罪恶值:8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800点。】 【审判目标:赵立泰】 【罪恶值:5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500点。】 【审判目标:赵伟】 【罪恶值:8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80点。】 【猎罪值余额:1560点】 1560点猎罪值! 距离召唤那个能为他撬开网络世界壁垒的“大师级黑客”死士,还差1790点。 路还很长。 但今晚的行动,收获远不止这些猎罪值。 “静心茶舍,许先生……” 林默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这是他第一次触碰到那张陷害他的巨网的边缘。 无论这个许先生是核心人物还是另一个中间人,他都是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 林默的意识转向了水流。 此刻,水流正隐匿于安全屋内,清理所有外出过的痕迹。 “水流。调查‘静心茶舍’,以及‘许先生’。” 林默顿了顿,继续命令道:“我要关于这个茶舍的一切,它的背景、常客、资金往来。” “我更要那个‘许先生’的全部资料,他的身份、习惯、人际网络。” “记住,这次的对手隐藏在更深的幕后,小心行事。” “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不要惊动任何人。” “明白。” 简单的两个字后,水流开始准备行动。 今晚行动的另一项收获,则是赵立泰之死。 这为他在监狱内的布局,撕开了一个关键的缺口。 二监区狱警队长的位置,空出来了。 这个位置,对于林默而言,至关重要。 如果能让吴罪坐上这个位置。 那么他在黑石监狱内的安全系数和信息获取能力,将得到质的飞跃。 但是,一个难题摆在了面前。 吴罪,只是一个刚入职不久的新人狱警。 论资历,论人脉,他都毫无竞争力。 该如何推吴罪上位呢? 林默的思维高速运转,将所有因素串联起来。 首先,是人心。 赵立泰的前任,死于意外。 而赵立泰,刚刚死于非命。 一个监区的队长之位,在短时间内连续死了两个人. 这在迷信风气颇重的狱警队伍里,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个位置,在很多人眼里,已经成了“被诅咒的职位”。 这便是可以利用的第一点:畏惧。 畏惧会劝退大部分有资历但惜命的竞争者,大大降低竞争的烈度。 第39章 孤臣上位 其次,是时机。 监狱高层,尤其是典狱长,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是稳定。 一个接连出事的监区,就像一颗定时炸弹. 他需要一个能镇得住场子、并且绝对可靠的人来拆除它。 这便是第二点:需求。 典狱长目前的核心需求,不是一个资历老道的人。 而是一个能解决问题、让他安心的人。 最后,是吴罪自身的塑造。 一个新人,如何才能在典狱长眼中,成为那个“对的人”? 林默的思维飞速转动。 他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 意念一动,林默的指令清晰地传达到吴罪的脑海中。 此刻的吴罪,正在狱警宿舍里擦拭着自己的警棍。 听到林默的声音,他身体微微一震,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 “吴罪,赵立泰已死。” “接下来,二监区队长的位置会空出来。这个位置,我要你坐上去。” “你需要做几件事。” “第一,从现在开始,对赵立泰的死表现出恰当的震惊。” “但当他们开始议论这个职位的‘诅咒’和‘不祥’时。” “你要在附和的同时,流露出一丝不以为然。” “第二步,表现‘忠诚’与‘勇武’。监狱里从不缺少摩擦和冲突。” “未来几天,我会让阿龙在二监区制造一场不大不小的骚乱。” “你的任务,是第一个冲上去,用最果断、最强硬的手段平息事态。” “你要让所有人,尤其是监狱高层看到,你是一个不信邪、有胆魄、敢于承担责任的人。” “第三步,‘表态’。” “当这个事件因为‘不祥’而闹得很大,高层头痛之时。” “你要主动找到典狱长。告诉他,你愿意暂时代理二监区的工作。” “不为名分,只为稳定监区秩序,为他分担压力。” “记住,吴罪。” “你要塑造的形象是:一个不迷信、有勇有谋、不拉帮结派、一心只想做好本职工作。” “并且对典狱长本人怀有‘知遇之恩’的纯粹的‘孤臣’。” “在当前这个微妙的节点,这样的‘孤臣’,才是典狱长需要的。” “明白。” 吴罪的声音在林默脑海中响起,一如既往的沉稳。 —————— 龙腾拳击俱乐部,经理办公室。 刺眼的勘察灯光将整个房间照得如同白昼。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和酒精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高峰站在房间中央,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的目光扫过三具姿态扭曲的尸体,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 赵明刚刚完成了初步尸检,他摘下手套,走到高峰身边。 “三名死者,死因都是利器贯穿要害。” “但在那之前,他们都中了同一种神经性毒素,只是剂量不同。” “A哥和赵立泰中毒最深,几乎瞬间丧失行动能力。” “赵伟中毒最浅,似乎还经历了一番挣扎。” 赵明顿了顿,指向墙角的一滩水渍。 “那里有赵伟的尿液痕迹,说明他死前极度恐惧。” “现场处理得非常干净,和刘飞案一样。”赵明下了结论。 “凶手清理了所有指纹、脚印和毛发。这是‘杀手’的风格。” “杀手!” 高峰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从黄四海、王大山,到刘飞,再到眼前的三人。 这个代号为“杀手”的幽灵,就像悬在龙城上空的一把利刃。 一次又一次地挑战着治安系统的底线。 “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一旁的赵东来气得浑身发抖。 “一个监狱的狱警队长,一个拳击俱乐部的经理,就这么被杀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他真以为自己是审判世人的神吗?” 愤怒过后,是深深的无力感。 高峰揉着发痛的眉心,疲惫地说道:“上次的全城布控,不仅没抓到人。” “反而引发了市民的恐慌,造成了不小的负面影响。” “上面已经叫停了,明确指示,不允许再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但是依然要求我们限期抓住杀手。” 来自上面的压力,和“杀手”神出鬼没的作案手法。 像两座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查!”高峰的声音嘶哑而坚定。 “一,查清三名死者的社会关系和近期活动,尤其是他们共同的交集。他们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二,以案发现场为中心,全面排查案发前后几天内出现过的所有人员。” “三,继续追查毒药来源!”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将这起案件归为“杀手”的连环“正义审判”中的一环。 他们下意识地认为三个“罪人”是因为黑拳相关的罪恶,才会引来杀手的制裁。 没有人,哪怕是一瞬间,把这起凶案和远在黑石监狱深处、那个已经被遗忘的林默联系在一起。 —————— 夜色中,一辆黑色的宾利平稳地行驶在江边大道上。 后座上,一位身穿定制西装的年轻人刚刚挂断电话。 他正是龙腾拳击俱乐部幕后的真正主人之一,王家的二公子,王腾。 “废物!”王腾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脸上满是戾气。 “A哥跟了我这么多年,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自己地盘上!” 他刚刚给治安局的一位高层打了电话施压。 但对方的言辞闪烁,显然对那个所谓的“杀手”也束手无策。 “公子,A哥的死,俱乐部里人心惶惶。”身边的助理低声说道。 “我们的人已经去查了,但现场被封锁,一点线索都拿不到。” “让下面的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王腾冷声道。 “俱乐部不能乱,生意得继续做!” ”A哥的后事处理好,找个信得过的人接替他的位置,生意要尽快恢复。“ “另外,放出话去,谁能提供那个‘杀手’的线索,赏金一千万!” 说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陈先生,是我,王腾。”他的语气客气了不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王公子,这么晚有何贵干?” “龙腾拳击俱乐部的人,A哥,死了。就在刚才,死在了俱乐部。” “是被那个最近名声大噪的‘杀手’干掉的。” “跟他一起死的,还有一个叫赵立泰的狱警,和一个叫赵伟的……” 第40章 安全区成型 王腾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陈先生”便打断了他。 “王公子,节哀。俱乐部的事,你自己处理好。我的时间很宝贵。”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 王腾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鹜,但最终还是没有发作。 而在另一端,一辆更为奢华的定制车辆中。 被称为“陈先生”的男人放下手机,面色平静地看着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 “先生,刚才王公子提到的那个赵伟……”亲信忽然开口,声音谨慎。 “我记得,他帮我们做过一些脏事。” 陈先生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起的茶叶,动作不疾不徐。 “哦?是吗?”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印象。 一个贪婪而懦弱的小角色。 因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柄握在自己手里,就乖乖地去当了那把顺手的“脏刀”。 对于陈先生而言,赵伟这种人,只是他庞大布局中一颗微不足道的螺丝钉,用完即弃。 林默的案子,在他处理过的无数“脏事”里,更是小到不值一提。 他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罢了。” “死了就死了吧。” “大概是跟A哥他们混在一起,被那个‘杀手’顺手清理了。” “先生,这个‘杀手’最近活动频繁,会不会……”亲信有些担忧。 “会不会查到我们头上?”男人嗤笑一声,眼中充满了轻蔑。 “他算什么东西?一个藏在阴沟里,靠杀几个社会渣滓博取关注的可怜虫罢了。” “他杀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货色。” “他大概是觉得自己是替天行道的侠客吧?真是可笑。” “这种人,永远也触碰不到真正的桌面。不必过于在意。” 男人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他厌恶这种不受控制的混乱。 但更相信,这种混乱永远也波及不到他所在的高度。 —————— 赵立泰的死,像一块巨石投入黑石监狱这潭死水。 激起的不是波澜,而是深入骨髓的寒意。 议论声在每一个角落里窃窃私语。 话题的核心只有一个——二监区狱警队长的位置。 “听说了吗?赵队……死得老惨了,在外面被人给做了。” “这位置真他妈有毒!前头高队长,因为意外触电身亡。现在这个赵立泰,更是直接横死街头!谁坐谁倒霉啊!” “可不是嘛,简直就是个诅咒。我看啊,这位置谁爱坐谁坐,反正我是不敢沾。” 这种夹杂着迷信和恐惧的言论,如同病毒般迅速蔓延。 曾经人人眼红的肥缺,如今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 监狱高层几次三番地找老人谈话,暗示提拔,得到的回应却都是百般推脱。 吴罪,作为一名新人,如往常一样巡逻、站岗。 面对同僚们的议论,他只是偶尔附和地点点头,表示“确实邪门”。 但更多时候,却表现出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镇定,甚至是一丝不以为然。 这微妙的态度,精准地执行着林默的第一个指令。 时机在酝酿中成熟。 这天中午,食堂。 正是囚犯们用餐的混乱时段。 二监区的几个刺头因为一块发霉的面包,与食堂的杂工犯人爆发了激烈的口角。 “操你妈的!给老子吃这种猪食?” 一个满脸横肉的囚犯将面包狠狠砸在地上。 “有的吃就不错了!挑三拣四!” 杂工也不是善茬,顶了回去。 冲突瞬间升级。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排队的阿龙,忽然毫无征兆地动了。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蛮牛,猛地撞翻了面前的餐盘,冲进了人群。 他的加入,瞬间点燃了整个火药桶。 原本只是小范围的口角,立刻演变成一场波及数十人的大规模斗殴。 拳脚相加,餐盘与桌椅齐飞。 食堂内顿时乱作一团,尖叫声和怒吼声响彻云霄。 由于缺少直属上司,在场的狱警们一时间竟有些束手无策。 他们下意识地后退,想要等待支援,谁也不愿第一个冲进这混乱的漩涡中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冲了上去。 是吴罪。 他以最蛮横的姿态,一记标准的擒拿,将阿龙死死按在地上。 警棍挥出,精准而有力地敲在另一个囚犯手腕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他就像一柄锋利的楔子,硬生生楔入了混乱的核心。 以一人之力,竟暂时镇住了场面。 随后赶来的狱警们看到这一幕,才如梦初醒,一拥而上,合力将骚乱平息。 后续赶来的监狱高层,将吴罪的表现尽收眼底。 在这个人人自危、畏缩不前的时刻。 这个叫吴罪的新人,展现出的胆魄和能力。 像黑夜中的一道闪电,刺眼,却也带来了希望。 这,是林默计划的第二步:“忠诚”与“勇武”。 骚乱事件过后,吴罪的名字第一次在高层会议上被正式提及。 而吴罪本人,则在林默的授意下,敲响了典狱长办公室的门。 “报告。” “进来。” 吴罪推门而入,身姿笔挺,神情肃穆。 典狱长放下手中的文件,抬眼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中等身材,长相普通,但那双内敛的眼睛里,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坐。” “是。”吴罪的声音不卑不亢。 “是为了食堂那件事?”典狱长饶有兴致地问道。 “不是。”吴罪摇了摇头,“我是为二监区的事来的。” 他顿了顿,语气诚恳地说道:“典狱长,我知道,现在二监区队长的位置,是个麻烦。” “大家都在传一些不吉利的话,人心不稳。” “我只是个新人,论资历、论经验,都排不上号。” “但我还是想为您分忧,所以我向您申请,暂时代理二监区的工作。” “我只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帮您把场子稳住,为您分担一些压力。” “等您找到了合适的人选,我随时交出工作,绝无二话。” 典狱长眉头紧锁,手指敲着桌面。 这个吴罪没有派系,没有背景。 他所依靠的,似乎只有做好本职工作的热忱和对我的“忠诚”。 一个纯粹的“孤臣”。 在当前这个微妙的节点,还有比这更合适的人选吗? 典狱长深深地看了吴罪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从今天起,你就是二监区代理队长。我相信你的能力。” “谢典狱长信任!我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走出办公室,吴罪的脸上依旧平静。 但在他的脑海中,林默的声音清晰响起。 “做得很好。” 黑石监狱2203监舍内,林默缓缓呼出一口气。 监狱中的安全区,如今算是成型了。 第41章 逃脱陷阱 与此同时,龙城治安局的刑侦支队,正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高峰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面前白板上错综复杂的关系图。 中心点,是代号“杀手”的幽灵。 从黄四海、王大山案的圆珠笔杀人。 到刘飞案和龙腾俱乐部案的毒杀。 作案手法截然不同。 “两种截然不同的作案风格,一个干净利落,一个阴柔致命。” 赵东来仔细分析道:“要么是凶手精通多种杀人技巧,故意迷惑我们。要么……” “要么‘杀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 高峰接过了话头,声音沙哑。 这个推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一个神出鬼没的杀手已经足够可怕。 如果是一个纪律严明、分工明确的杀手组织,那简直是治安系统的噩梦。 “毒药来源查得怎么样了?”高峰转向负责此事的赵明。 赵明推了推眼镜:“有进展了。” “龙腾俱乐部案件的毒素样本,其中一种关键的合成前体,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植物提取物。” “这种东西在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只有在一些特定的网站才有交易。” “我们的人伪装成买家,在网站上钓鱼,终于联系上了一个卖家。” “通过技术追踪,我们发现,就在龙腾俱乐部案发前一周,有一个ID地址在龙城本地的买家,从这个卖家手里购买了微量的该物质。” “能锁定身份吗?”高峰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很难。”赵东来摇了摇头,“对方非常警惕,所有的交易信息都是虚假的。” “但是,我们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细节。” “这个买家的ID,还有她的发言习惯,侧写显示,应该是一名女性。” 杀手,木石,男性。 高峰的脑海中,之前总结的杀手特性浮现了出来。 他猛地一拍桌子。 “一个用笔,一个用毒!一个男性,一个女性!‘杀手’至少有两个人!” “既然她还需要购买原料,说明她手中的毒药并非取之不竭。” 赵明冷静地分析道,“我们可以反向操作。” “让那个卖家放出消息,就说有一批更高纯度的货到了。” “地点,就定在我们控制的地方。” 一个针对水流的陷阱,迅速布置开来。 —————— 城西,一间废弃的化工厂。 数十名便衣治安员,早已潜伏在工厂的各个角落,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他们像一群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 而在距离化工厂一公里外的一栋烂尾楼顶。 王腾手下的几名心腹,正用高倍望远镜观察着目标区域。 “强哥,那帮条子鬼鬼祟祟的,肯定有大动作!” 被称作强哥的壮汉,是王腾最得力的打手。 他放下望远镜,脸上露出一丝贪婪的狞笑。 “一千万的悬赏!” “管他条子想干什么,只要那个‘杀手’敢露面,这钱就是咱们兄弟的了!” “不用害怕条子,有事王少会帮我们!” 王腾的悬赏令,像一剂猛药,让龙城地下世界的所有牛鬼蛇神都疯狂了起来。 他们动用一切关系,探查着任何与“杀手”相关的蛛丝马迹。 市局的这次秘密行动,终究还是走漏了风声。 他们并不知道警方的具体计划,只知道“杀手”今晚可能会在这里出现。 他们想做的,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更远处的阴影里,水流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她那双略显木讷的眼睛里,此刻却闪烁着鹰隼般的警惕。 她早就到了。 作为一名杀手,她的警觉性已经深入骨髓。 在靠近目标区域之前,她花了整整两个小时,从外围一点点地观察。 警方的埋伏虽然隐蔽,但在她专业的审视下,依然暴露出了几处不自然的痕迹。 而王腾手下那帮人的出现,更是让她瞬间确定,这是一个针对自己的陷阱。 他们的气息充满了贪婪和暴力,彻底搅乱了现场原本微妙的平衡。 她没有丝毫犹豫,悄无声息地后退,很快便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化工厂内,治安员们苦等了一夜,直到天色泛白,依旧一无所获。 而强哥那伙人,也在寒风中骂骂咧咧地撤离。 高峰得知行动失败的消息,气得差点砸了办公室。 他知道,他们不仅失败了,还彻底打草惊蛇。 下一次,想再抓住“杀手”的尾巴,将难如登天。 —————— 水流逃脱陷阱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回了林默的脑海。 对此,他并不意外。 他信任水流的能力。 此刻,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静心茶舍和许先生,查得怎么样了?” 水流的声音很快传来:“线索断了。” “静心茶舍,位于老城区的一条巷子里。” “我去了,那家店在三个月前就倒闭了。” “门窗都用木板封死了,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 “我走访了周围的邻居,他们说,茶舍的老板姓什么没人知道。” “只知道他大概三个月前,一夜之间就搬走了,店也关了,从此再没出现过。” 林默的心,微微一沉。 “许先生呢?” “没有任何有效信息。”水流回答道。 “我审问赵伟时,他极度恐惧,神志不清,只能反复念叨这个名字。” “这可能是一个化名,也可能只是一个模糊的代号。” “我动用了一些手段,联系了几个情报贩子,都没有找到任何与静心茶舍相关的、被称为‘许先生’的人物。” 静心茶舍,人去楼空。 许先生,查无此人。 从赵伟这个伪证者身上,好不容易撕开的一道口子,竟然通向了一个冰冷的死胡同。 希望燃起的火焰,被一盆冷水瞬间浇灭。 林默坐在监舍冰冷的床板上,静静地面壁。 他想起了父母的惨死,想起了自己被戴上手铐时,周围人愤恨的目光。 那股刻骨铭心的恨意,再次在胸中翻腾。 他感到了一阵久违的难过与愤怒。 这条复仇之路,比他想象的还要曲折、还要黑暗。 幕后的那只黑手,将自己隐藏得太深了。 但,这种情绪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林默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 难过和愤怒没有任何意义。 线索断了,就重新再找。 敌人藏得深,就把他一点一点地挖出来。 只要自己还活着,这场复仇和审判,就永远不会结束。 第42章 双线布局 黑石监狱,2203监舍。 林默盘膝坐在冰冷的床板上。 外界的风暴,警方的陷阱,水流的脱身,赵伟线索的彻底中断…… 一幕幕信息在他脑海中流淌而过,最终归于沉寂。 林默很清楚,伪证者赵伟只是那张庞大黑网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环。 敌人既然能轻易切断这条线,就说明他们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顺藤摸瓜这条路,暂时走不通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绝路。 当一条路被堵死时,那就用绝对的力量,重新开辟一条出来。 “系统。” 林默在心中默念。 【猎罪值余额:1560点。】 1560点,看似不少。 这是他在监狱内小心翼翼地制造“意外”。 以及木石和水流在外执行多次审判后积累的全部家当。 但距离林默的目标,远远不够。 他需要一个能够洞穿网络迷雾,将隐藏在数据海洋深处的敌人揪出来的关键角色。 ——一名真正的大师级黑客。 召唤一名拥有这种能力的死士,至少需要3350点猎罪值。 差距,还很大。 “必须主动出击。”林默沉思。 他不能再被动地等待线索出现,必须双管齐下。 一边为自己积累足够的“资本”,一边从最缥缈的线索中,强行撕开一道口子。 “木石。” 远在数百公里外的金城,一间廉价的出租屋内。 一个相貌平平、气息内敛的男人正用砂纸打磨着一支的圆珠笔。 听到林默的呼唤,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但意识已经完全同步。 “继续在金城作案。” “目标,依旧是那些身负血债,却依靠权钱逃脱法律制裁的恶人。” “这一次,我要你加快频率,扩大影响。短时间内获取足够的猎罪值。” “尽量保护好自己。” 金城与龙城相隔甚远,治安体系相对独立。 木石在那边掀起波澜,既能高效地收割猎罪值。 不慎被捕对龙城的行动也不会有过大的影响。 “是。”木石陈默回答。 林默的意念随即转向另一边。 “水流。” “龙城警方的陷阱,证明他们已经对你有所察觉。” “从现在开始,转入静默状态,停止一切刺杀行动。” “是。”水流冷静回答。 “你的新任务是调查。” 林默将那几个关键词传递了过去,“‘旧城区’、‘货物’、‘医院’。” “这几个词语虽然模糊,但很可能是指向核心秘密的关键。” “我需要你对龙城旧城区所有的医院,进行地毯式的排查。” “不要惊动任何人,不要试图潜入,我只要你,观察、聆听。” “收集一切可能与‘非法交易’、‘特殊货物’相关的蛛丝马迹。” “任何异常,都要向我汇报。” “明白。”水流开始准备行动。 双线战略,就此确立。 木石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负责在外冲锋陷阵,收割猎罪值; 水流则化作一张无声的巨网,在龙城这个风暴中心,耐心打捞那根决定性的线索。 而坐镇中军的林默,则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自己所在的这座牢笼——黑石监狱。 这里,同样是一座巨大的猎罪值矿藏。 —————— 接下来的日子,黑石监狱表面上风平浪静,一如既往。 但在平静的水面下,一股诡异又隐秘的暗流正在悄然涌动。 三监区的一个狱霸,在放风时,不知道脚下踩到了什么。 从矮梯上滚了下去,摔断了脖子,当场毙命。 狱医鉴定为意外事故。 一监区,某个默默无闻的重刑犯,突发急性心梗。 倒在了自己的床铺上,再也没有醒来。 他平日里身体就不太好,所有人都对此毫不意外。 二监区,发生了一次重大安全生产事故。 数个囚犯死亡。 好在吴罪处理及时,将骚乱和影响压了下去。 最终的调查结果是生产事故。 这些“意外”接二连三地发生,却又不会让人感觉到奇怪。 因为这样的事件往常也会常常发生。 而死去的,都是监狱里罪恶值高到发紫的家伙。 林默则一如既往地低调沉默。 他每天按时吃饭、放风、劳动,是一个最安分的囚犯。 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意外”的发生。 他系统面板上的猎罪值,都在稳步上涨。 虽然单个囚犯提供的猎罪值远不如外面那些大奸大巨恶,但积少成多。 快了,大师级黑客死士。 —————— 与此同时,水流的调查也开始了。 她没有急着去接触任何一家医院。 而是先花了几天时间,彻底融入了旧城区的环境。 她会去菜市场买菜,听大爷大妈们抱怨物价和健康问题; 她会去小公园里闲坐,看老人们下棋聊天; 她甚至找了一份在快餐店的兼职,接触形形色色的人。 她就像一滴水,悄无声息地汇入了旧城区这条浑浊的河流。 当她觉得自己最近几次作案,身上那股杀手的凌厉气息。 已经完全被市井的烟火气所掩盖后,才开始了真正的调查。 她以“帮乡下亲戚咨询病情”为由,游走于旧城区大大小小的医院和诊所。 在这里,她看到了医疗系统内部触目惊心的腐败与黑暗。 在市第三人民医院,她亲眼看到一个医药代表,塞给心血管科主任一个厚厚的信封。 随后那名主任开出的处方里,一种昂贵的进口药使用频率明显增高。 而效果相近的国产平价药则被束之高阁。 在一家私立骨科诊所,她听到隔壁诊室里,医生正用夸大其词的诊断。 恐吓一个只是轻微扭伤的年轻人,劝说他接受一套价格上万的“特殊理疗”。 否则就会“留下终身后遗症”。 她还听说,在中心医院,想要一个紧俏的专家号或者一张床位。 除了官方渠道,更有效的是通过“号贩子”和所谓的“医导”。 价格从几百到数千不等,俨然形成了一条成熟的灰色产业链。 这些罪恶,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它们就像附着在医疗体系上的蛆虫,贪婪地吸食着病患的血汗。 水流将这些信息一一记录,并传回给林默。 然而,这些都只是常规的腐败。 与林默所要寻找的,“货物交易”,似乎还相去甚远。 有一天,水流在仁爱康复医院附近的一家小面馆吃午饭时。 无意中听到了邻桌两个老牌护工的闲聊。 第43章 迷雾中的女记者 “……你说仁爱康复医院?那地方邪门得很。” “以前我们一个老乡在那做护工,干了不到俩月就跑了。” “说是晚上总听见地下室有动静,瘆得慌……” “还有,他们那的药,死贵死贵的,效果也就那样。” “也就是装修得好,看着气派,专门骗那些有钱人。” 邻桌两个护工的闲聊,断断续续地飘入水流的耳中。 她面不改色地吃着碗里的面。 心中却已将“仁爱康复医院”和“地下室”这两个词牢牢记下。 这几日的排查,让她见识了太多医疗系统内的常规罪恶。 但都如同隔靴搔痒,无法触及林默所说的“货物”核心。 而这两个护工不经意间的闲谈,却像一颗石子,在她心中激起了一丝涟漪。 邪门,动静,地下室。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指向了一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水流没有当场表现出任何兴趣。 她安静地吃完面,付钱离开,整个过程自然得像一个普通的上班族。 接下来的几天,她的调查方向悄然发生了偏转。 她不再漫无目的地游走于各大医院。 而是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了仁爱康复医院的周边。 但这家医院的安保异常严密。 她尝试了几次,都无法找到潜入的良机。 与其打草惊蛇,不如继续耐心等待。 水流改变了策略。 她开始寻找那些在旧城区医疗系统里工作了一辈子的“活字典”。 这些人或许不了解惊天黑幕。 但他们漫长职业生涯中的所见所闻,本身就是一座信息的富矿。 最终,她将目标锁定在了一家社区药店的老药剂师身上。 老人姓李,戴着老花镜,在这里干了四十多年。 对旧城区每一家医院的变迁都了如指掌。 水流伪装成一个正在写地方志的自由撰稿人。 以请教旧城区医疗发展史为名,几次三番地光顾药店。 每次都带些水果点心,陪着李药师闲聊。 起初,李药师还很警惕。 但水流身上那股市井烟火气,让她看起来人畜无害。 加上她极有耐心,总能顺着老人的话头聊下去。 渐渐地,李药师也放下了戒心。 “小姑娘,你问仁爱康复医院啊……” 一次闲聊中,水流状似无意地提起了这个名字。 李药师扶了扶眼镜,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那地方,以前不叫这个名字。” “它的前身,是市立第七福利院。” “后来改制,被私人承包了,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说起来,当年还出过一件大事,可惜啊,被人强行压下去了。” 水流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追问。 “大事?李大爷,能和我说说吗?” “这些陈年旧事,对我的写作很有帮助。” 李药师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也就是跟你说说,这事儿现在都没人敢提了。” “大概七八年前吧,有个很厉害的女记者,叫吴薇。” “当时就在调查这边医疗系统里的一些黑幕。” “听说她查到了很多不得了的东西,矛头直指仁爱康复医院。” “吴薇?”水流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 “对,吴薇。”李药师的语气里带着惋惜。 “那姑娘,有本事,有胆量,是真正想为老百姓做点事的人。” “眼看着就要把盖子揭开了,结果呢?突然就出事了。” “她被人举报,说她收受贿赂,搞敲诈勒索。” “证据链做得天衣无缝,她百口莫辩,最后被判了三年。” “等她出狱,整个新闻行业都把她封杀了,没人敢用她。” “一个前途无量的调查记者,就这么被毁了。” “现在啊,听说日子过得特别艰难,一个人住在南边那个最破旧的筒子楼里,唉……” 水流静静地听着,将每一个字都刻在心里。 一个试图揭露医疗黑幕的记者,被陷害入狱,出狱后被全行业封杀。 这个故事本身,就充满了罪恶与不公。 更重要的是,吴薇当年调查的黑幕,等级之高。 很可能已经触碰到了林默所追寻的那个层面。 否则,敌人不会用如此雷霆的手段,不惜陷害也要让她闭嘴。 离开药店后,水流立刻对吴薇展开了深入调查。 她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吴薇的住处。 那是一栋墙皮剥落、楼道里堆满杂物的旧式筒子楼。 水流没有去打扰她,只是在远处默默观察。 她看到吴薇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去菜市场买最便宜的菜。 她看到吴薇在一家小打印店里做着校对的零工,一天下来挣不到五十块钱。 生活的困顿几乎要将这个女人压垮。 但水流从她偶尔流露出来的精气神中,看到了一种未曾熄灭的火焰。 似乎她即便身处深渊,也依旧没有放弃战斗的坚韧。 有这样一种人,将真相和正义看的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水流通过一些特殊渠道,查到了吴薇当年的调查手稿和一些零碎的采访记录。 大部分资料已经被销毁。 但残留的信息碎片,无一暗示背后有一个庞大而恐怖的利益集团。 水流将所有关于吴薇的信息,连同自己的判断,一并整理。 通过意念,完整地传递给了远在黑石监狱的林默。 —————— 黑石监狱操场。 林默闭着眼睛好像在享受放风时刻的自由。 实际上,他的注意力都在水流传输而来的信息之中。 吴薇。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脑中一扇紧锁的大门。 之前水流传回的那些关于医药回扣、过度医疗的罪恶,但终究只是癣疥之疾。 而吴薇的出现,让他第一次嗅到了与“货物”相关的核心气息。 一个能让既得利益集团不惜动用庞大力量去陷害、去封杀的记者。 她想要揭露的真相,绝不可能只是普通的贪腐。 这背后,必然隐藏着足以颠覆一切的、最深重的罪恶。 “货物”、“医院”、“旧城区”…… 吴薇这条线,将所有缥缈的关键词完美地串联了起来。 林默心中有了决断。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的猎罪值,还不够。 他需要更多的“资本”,才能召唤出那个能够撕开网络迷雾的幽灵。 才能将吴薇这条线索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于是,他的意念跨越数百公里,降临到了另一座城市。 第44章 来自金城的风暴 金城。 深夜,城西的一栋豪华别墅内。 建筑商人张富贵,在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后,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 他刚刚签下了一笔大单。 又用金钱征服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大学生。 正是人生最得意的时候。 突然,他感觉脖颈处传来一阵微不可察的凉意。 他以为是空调开得太低,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然而,他再也没有机会醒来了。 一支最普通的圆珠笔。 以一个刁钻无比的角度,精准地刺穿了他的颈动脉。 一股温热的血流,悄无声息地浸湿了昂贵的真丝枕套。 黑暗中,一个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又如鬼魅般消失。 没有留下任何指纹、脚印等痕迹。 木石,出手了。 这已经是半个月内,金城发生的第三起类似案件。 第一个死者,是当地一个臭名昭著的放贷公司老板。 手下逼死了至少五条人命,却靠着钱和关系,一直逍遥法外。 第二个死者,是一个化工厂的厂长。 为了节省成本,常年将未经处理的剧毒废水直排入河。 导致下游村庄癌症发病率飙升。 但他早已买通了相关部门,每次检查都能安然过关。 第三个,就是张富贵。 他在发家过程中,多次恶意拖欠农民工工资,导致数个家庭支离破碎。 其中一个讨薪者,被他的打手“意外”从楼顶推下,摔成了植物人。 死者全都是在金城有头有脸、作恶多端却又逃脱了法律制裁的人物。 死法全都一样,被一支圆珠笔精准地一击毙命。 现场全都十分干净,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金城治安局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刑侦支队队长李卫,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又是这样!一模一样!” 他双眼布满血丝,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暴躁。 “第三个了!半个月内第三个了!” 虽然他们每一个人都罪有应得,民间甚至有人拍手称快。 但这对于治安系统而言,是奇耻大辱。 凶手像是在公然挑衅。 用一支最常见的圆珠笔,执行着他自以为是的“正义”。 “现场勘查没有任何发现。”年轻的侦查员汇报着,语气中满是挫败。 “我们查了所有的监控,没有任何可疑人员进入别墅区。” “凶手就像会隐身一样。” “动机呢?”李卫揉着发痛的太阳穴。 “三个死者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名声极差,手上都不干净。” “凶手的作案动机,几乎可以肯定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李卫咀嚼着这个词,只觉得满嘴苦涩。 这让他们的侦破工作变得更加被动。 没有仇杀,没有情杀,没有财杀。 凶手和一个随机的审判官一样,让他们无从下手。 想要钓鱼都不可能。 可以替天行道的目标有那么多。 整个专案组陷入了死寂。 就在这时,角落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治安员,突然开口了。 他之前一直沉默地翻阅着堆积如山的案卷。 “队长,我好像……在哪见过这种作案手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他身上。 老治安员叫陈兵,快退休了,是队里的“活字典”。 他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到白板前,指着现场照片上那支致命的圆珠笔。 “这种用笔作为凶器,一击毙命,干净利落的手法……” “我记得,半个月前,龙城发生过两起案子,手法高度相似。” 他从一堆内部通报文件中,抽出了一份简报。 “龙城,王大山案,黄四海案。”陈兵仔细辨认着。 “死者同样是当地有名的恶人,同样是死于圆珠笔,现场同样十分干净。”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李卫一把抢过简报,眼睛越瞪越大。 一样的凶器,一样的目标类型,一样的专业手法。 这不是模仿作案! 模仿者绝不可能做到如此天衣无缝! 这是同一个人,或者说,同一伙人所为! “立刻联系龙城!”李卫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 “马上!请求并案调查!” —————— 与此同时,数百公里外的龙城。 刑侦支队,“杀手”专案组的办公室里,气氛比金城那边还要沉闷。 距离上一次针对“用毒女杀手”的抓捕行动失败,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那个擅长用毒的女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那个“圆珠笔杀手”,也同样销声匿迹。 整个龙城仿佛恢复了平静。 但对于高峰和他的专案组来说,更加煎熬。 来自上级的压力,受害者家属的质疑,像一座座大山压在他们心头。 案子悬而不决,凶手逍遥法外,这是对他们能力的无情嘲讽。 高峰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睡个好觉了。 他反复研究着“龙腾俱乐部”一案的卷宗。 试图从每一个细节里抠出新的线索,但一切都是徒劳。 凶手太狡猾,太专业,反侦察能力强到令人发指。 “高队,会不会……他们已经离开龙城了?”一个年轻队员小心翼翼地问道。 高峰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烟蒂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 这正是他最担心的。 如果凶手真的流窜到其他城市。 那茫茫人海,再想找到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 高峰接起电话,眉头紧锁:“喂,刑侦支队。” 电话那头,传来了金城刑侦支队长李卫急切的声音。 压抑已久的阴霾,仿佛瞬间被一道惊雷劈开! “我明白了,”高峰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凶手没有消失,他只是换了个地方!” 挂断电话,高峰立刻召集了所有队员。 “各位。”他环视着一张张疲惫的脸。 “我们的‘老朋友’,在金城现身了。” 他将情况简单说明,整个办公室瞬间恢复了斗志。 “金城方面请求并案调查,这是我们找到突破口的最佳时机!” 高峰用力一拍桌子,“我马上向上面申请,成立联合专案组!” 申请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有领导担心跨市办案协调困难,怕担责任。 但高峰力排众议,态度坚决。 “凶手是一个流窜作案的团伙!” “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比金城更多。” “两地合作,信息互补,是唯一能抓住他们的机会!” “如果放任不管,他们还会去下一个城市,制造更多的血案!” 最终,他的坚持获得了批准。 龙城与金城的精英警力迅速汇合。 一个旨在追捕“替天行道”杀手的联合专案组,在巨大的压力下正式成立。 第45章 幽灵 联合专案组的第一次案情分析会,在龙城治安局的会议室召开。 巨大的会议桌两侧,坐着来自两座城市的精英治安员。 主位上,龙城刑侦支队副支队长高峰与金城支队长李卫并排而坐。 他们面前的白板上,已经贴满了受害者的照片和案件资料。 龙城的王大山、黄四海。 金城的放贷公司老板、化工厂厂长、建筑商人张富贵。 五张照片,五条人命,全都指向了同一支普通的圆珠笔。 另一侧,则是刘飞案和龙腾俱乐部案的卷宗。 “情况已经很明朗了。”李卫率先打破了沉默。 “这不是模仿作案,而是一个组织严密、分工明确的犯罪团伙。” “我们在金城追查的凶手,和你们龙城一直在寻找的‘杀手’,是同一个人。” 高峰点了点头,接过话头:“不仅如此。” “结合龙腾俱乐部的案件,我们可以确定,这个组织至少有两个人。” “一个,擅长用笔作为凶器,进行精准的物理刺杀。” “另一个,是名女性,精通毒理,能杀人于无形。” “两名凶手的目标选择高度一致。” “都是在社会上作恶多端,但又通过各种手段逃脱了法律制裁的人。” “他们的作案,带有强烈的审判和示威色彩。” 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面对的,不是简单的激情杀人犯。 这是一个有组织、有预谋、有明确“纲领”的杀手组织。 “我们应该给他们起一个代号。”龙城法医赵明扶了扶眼镜,开口。 “给他们一个准确的代号,有助于我们更清晰地定义他们的犯罪画像。” 高峰看向他:“你有什么建议?” 赵明指着屏幕上那些被圆珠笔精准刺穿头颅的受害者照片。 “这个凶手,他的每一次出手都像是在完成一件精密的工艺品。” “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对人体结构的了解,对力道的控制,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字:“工匠。” 这个词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凛。 它精准地概括了凶手那种冷静又残酷的作案风格。 “‘工匠’,这个代号很好。”高峰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 “那另一个,用毒的呢?” “毒,是化学的艺术。”赵明继续说道。 “她能配置出难以检测的毒素,能精准控制剂量和发作时间。” “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受害者中毒。” “这需要深厚的化学和药理学知识,就像一个古老的……” “药剂师。”一个年轻的侦查员下意识地接话。 这个代号同样恰如其分。 神秘,致命,于无形中取人性命。 “好。”高峰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郑重地写下了两个词。 工匠。 药剂师。 “有了代号,我们还需要新的追查方向。” 高峰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常规的排查手段已经证明无效,我们必须打破思维定式。”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一支记号笔。 “第一,作案工具溯源。”高峰继续说道。 “‘工匠’用的圆珠笔虽然普通,但型号是统一的。” “立刻对全市乃至全国的该型号笔具销售渠道进行排查,特别是大宗采购记录。” “至于‘药剂师’,这是重点!”他加重了语气。 “赵明已经对毒物成分有了初步分析,我们需要集合两地最优秀的毒理专家,确定毒物的确切来源。” “无论是来自正规的化学品供应商,还是黑市交易链,只要找到源头,就能顺藤摸瓜!” “第二,犯罪心理侧写。”高峰补充道。 “这个组织的行事风格,冷静、专业、反侦察能力极强。”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亡命之徒。我建议,立刻邀请顶级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加入专案组。” “我们需要建立他们的心理和行为模型,他们可能有过军警、或者特工背景。” “通过侧写,我们或许能预测他们下一步可能选择的目标类型,提前布控。” “最后一点,信息渠道监控。”高峰的笔尖在白板上点了一下。 “他们在执行自以为是的‘正义’,内心必然有强烈的表达欲。” “全面监控网络、暗网以及各大媒体平台,寻找任何可能由他们自己或其崇拜者留下的声明、挑衅信息。” “我们必须搞清楚,他们‘替天行道’的具体诉求究竟是什么!” 三条全新的追查线索,像三把锋利的尖刀,刺破了笼罩在专案组头顶的阴霾。 会议室里压抑的气氛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绷而充满斗志的氛围。 一场针对“工匠”与“药剂师”的天罗地网,开始缓缓张开。 —————— 黑石监狱。 高墙之内,时间仿佛流逝得格外缓慢。 林默盘腿坐在监舍的硬板床上,双目紧闭。 但在他的意识深处,一场汹涌的数据风暴正在汇集。 【猎罪值余额:3600点。】 通过木石在金城的行动和自己在监狱中的行动,猎罪值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飙升。 张富贵倒下的那一刻,猎罪值终于够了。 林默迫切地需要这份力量。 水流的调查,已经陷入了瓶颈。 通过死士的共享视野,林默能“看”到水流这半个月来的奔波。 她伪装成各种身份,出入于旧城区的各大医院、诊所。 她像最耐心的猎人,收集着每一丝流言蜚语。 她得知了许多隐藏在白色巨塔之下的罪恶。 甚至,她还听说了调查记者吴薇的故事。 这些信息,都让林默对这个世界的黑暗有了更深的认识。 却唯独没有指向他最想知道的真相。 “旧城区”、“货物”、“医院”。 这几个关键词,实在太过缥缈。 仅靠水流,效率太低,也太危险。 他需要一双能看透所有数据迷雾的眼睛。 一个绝对隐形、无法被追踪、能够无声无息渗透进任何堡垒的…… 幽灵。 林默开始下达指令。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姓名:幽灵】 【外貌:长相普通。】 【特性:聪慧(赋予死士超出常人的学习和理解能力,是通向大师级专精人才的必要特性。)】 【特性:大师黑客(拥有超越当前时代至少十年的网络技术,能够入侵任何一个非物理隔绝的数据库,并能完美清除自身所有痕迹。)】 【投放地点:黑石监狱外隐蔽之处。】 系统回复: 【设定已完成,正在生成死士“幽灵”……生成完毕。】 【猎罪值余额:250点。】 第46章 数据鸿沟 龙城,道里区。 一间月租八百块的廉价出租屋内。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将午后的阳光彻底隔绝在外。 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来自一台配置顶级的笔记本电脑屏幕。 屏幕前,一个面容普通、身材中等的男人正十指如飞,在键盘上敲击着。 他的眼神专注而平静,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片由0和1构成的数字海洋。 他就是幽灵。 被林默召唤出来的那一刻,他便拥有了清晰的自我认知和此世的全部常识。 他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执行林默的意志。 此刻,林默的意识正与他完全同步。 通过幽灵的视野,林默第一次以如此直观的方式。 感受到了“大师级黑客”所拥有的恐怖力量。 “测试一下你的能力,”林默的意念在幽灵的脑海中响起。 “从龙城最大的三家公立医院开始。” “是。” 幽灵没有丝毫迟疑。 只见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划出一道道残影。 屏幕上,常人无法理解的代码流如同瀑布般飞速滚落。 没有任何预警,没有任何试探。 龙城第一人民医院那号称由顶尖数据安全公司构建,花费数百万打造的防火墙。 在幽灵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层窗户纸。 没有触发任何警报,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幽灵的“数据探针”就像一个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穿过了层层防御。 直接抵达了核心数据库。 病人档案、药品库存、财务流水、内部监控…… 所有数据,在那一刻对幽灵敞开了大门。 紧接着是第二家,第三家。 前后不过五分钟,龙城医疗系统的三大堡垒,便已在他的掌控之下。 “很好。”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 这,就是他期待的力量。 有了幽灵,他就不再是那个只能依靠水流和木石进行点对点打击的幕后人。 他拥有了一只可以俯瞰全局、洞察一切的天眼! “现在,开始正式任务。” 林默将那几个困扰他许久的关键词,通过意念传递给了幽灵。 “旧城区。” “医院。” “货物。” “以这三个词为核心,交叉比对龙城旧城区所有医疗机构的数据库。” “我要找出与‘货物’交易相关的任何线索。” “重点排查药品、医疗器械、耗材等所有与‘采购’和‘消耗’相关的异常数据。” “明白。” 幽灵的双手再次化作幻影。 如果说刚才的入侵是精准的外科手术。 那么现在,他发动的便是一场覆盖整个旧城区的数据风暴。 以幽灵为中心,无数个无形的“数据爬虫”被释放出去。 它们悄无声息地渗透进龙城大大小小数十家医院、诊所、医药公司的网络。 一场浩瀚的数据筛选,开始了。 海量的信息被抓取、汇集到幽灵面前的这台电脑里。 采购清单、出入库记录、手术排期、财务报表…… 数以千万计的条目,在屏幕上疯狂滚动。 在普通人眼中,这只是毫无意义的乱码。 但在幽灵眼中,这些都是构成城市运转脉络的血管。 而他要做的,就是找出其中那根已经坏死、流淌着黑色血液的病变血管。 他编写的筛选算法,如同最精密的筛网。 将百分之九十九的无用信息过滤掉。 剩下的,则是被标记出的一个个“可疑数据点”。 “旧城区平安诊所,特殊药品消耗量是同等规模诊所的三倍,可能涉及违禁药品交易。” “城东骨科医院,钢板、螺钉等植入耗材的报损率异常,可能存在贪污行为。” “……” 一个个隐藏在白色巨塔下的罪恶,被幽灵冷酷地挖掘出来。 这些信息,可以与水流的前期调查相互印证的上。 意味着这些地方确实存在罪恶。 但它们都太小了。 林默要找的,不是这些小鱼小虾。 而是那条能与“连环杀人案”这种级别罪恶产生联系的深海巨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林默的意识始终保持着高度的专注。 他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那个决定性的瞬间。 突然,幽灵的动作停顿了千分之一秒。 屏幕上,一行被高亮标红的数据,瞬间抓住了林默的全部心神。 仁爱康复医院。 这家位于旧城区的私立医院,在刚才的初步筛选中并未显示出明显的异常。 它的财务报表堪称完美。 药品和常规耗材的消耗也都在合理范围之内。 但幽灵的第二轮深度数据挖掘,发现了一个被巧妙掩盖的细节。 屏幕上,两份数据表格被并列呈现出来。 左边,是仁爱康复医院官方系统里记录的。 每月器官移植手术的数量,平均每月只有两到三台。 而右边,是幽灵从外部搜集到的。 这家医院实际采购“器官保存液”和“新型抗排异药物”的数量。 两组数据之间,存在着一个触目惊心的鸿沟。 根据模型计算,仁爱康复医院采购的器官保存液和抗排异药物。 足以支撑每月至少八十台,甚至上百台的器官移植手术。 三十倍以上的数据差。 林-默的呼吸,骤然停滞。 三十倍! 这个数字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一家医院,官方记录每月做两三台手术。 却在暗中采购着足够做上百台手术的配套物资。 那些多出来的物资,用在了哪里? 那些未被记录的手术,又是给谁做的? 更重要的是,那些用于移植的器官,从何而来? 一个恐怖的念头,缓缓浮现在林默的脑海中。 货物…… 他有了一个恐怖的猜想。 那模糊的交易,所谓的“货物”。 根本不是什么违禁药品,也不是什么医疗器械。 是活生生的,带着温度的……人体器官! 甚至……是活人! 他们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当做“货物”一样进行交易和“使用”。 为那些权贵续上他们本已该终结的性命。 仁爱康复医院,根本不是什么救死扶伤的圣地。 而是一个披着白大褂的屠宰场! 林默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胸中翻腾的,是难以遏制的怒火和杀意。 他终于找到了那条隐藏在水面之下的巨鳄。 第47章 完美动机 黑石监狱,2203监舍。 林默猛地睁开双眼,深邃的瞳孔中倒映着监舍昏暗的天花板。 冰冷的杀意与滔天的怒火,在他的胸腔内剧烈冲撞。 仿佛要焚毁他的理智。 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沉静。 只有微微收缩的瞳孔,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继续查。”林默的声音冰冷。 “我要知道,是谁在购买这些‘货物’。” “我要完整的客户名单。” “是。” 幽灵的双手再次舞动起来。 他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开始对仁爱康复医院的整个网络进行最深层次的解剖。 然而,这一次,他遇到了阻碍。 “对方非常谨慎。”幽灵汇报着情况。 “医院的内部网络里,没有任何关于核心客户和供体来源的敏感信息。” “所有的手术记录,都被伪造成了常规的肿瘤切除或者其他大型手术。” “他们的交易网络,很可能采取了物理隔绝的方式。” 林默瞬间明白了。 这是一个组织严密、反侦察意识极强的团伙。 他们很清楚数字信息的危险性。 所以将最核心的罪证,储存在了网络无法触及的地方。 “能找到保管这些信息的人吗?”林默问道。 “可以。”幽灵回答道。 “通过对医院院长的邮件、通话记录以及他个人电脑的深度分析,我找到了线索。” 屏幕上,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的照片被调取了出来。 刘仁德,仁爱康复医院院长,著名的外科专家,慈善家。 “所有的核心交易,都由刘仁德单线联系。” “他每周都会使用一台独立的、从未连接过互联网的电脑处理一份加密文件。” “处理完毕后,存储介质会被物理移除。” “那份名单,以及所有关于‘货物’来源的记录,多半就在那份加密文件之上。” “物理介质……”林默咀嚼着这个词。 这意味着,那份决定着无数人生死的“货物清单”。 那份能将无数权贵拖下水的罪恶名录。 被储存在一个U盘、一块移动硬盘,甚至是一本最原始的纸质账本里。 并且,由院长刘仁德亲自保管。 “很好。” “既然线上找不到,那就从线下拿。” 目标瞬间锁定。 刘仁德,必须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 林默的思维开始飞速运转。 一个针对刘仁德的抓捕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水流负责行动。 她擅长用毒和秘密潜入,是对付一个养尊处优的医院院长的最佳人选。 幽灵负责技术支持。 他将成为这次行动的“天眼”。 他可以提前黑入刘仁德家、办公室以及他行动路径上所有的监控设备。 制造完美的监控死角。 他可以实时监控龙城治安方的内部通讯网络。 一旦有任何异动,林默都能在第一时间知晓。 有幽灵在,这次行动将不会在数字世界留下任何痕迹。 治安方甚至连调查的方向都找不到。 然而,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浮现在林默的心头。 他之前的行动,无论是木石解决王大山、黄四海。 还是水流处理刘飞和龙腾俱乐部。 其动机都可以被归结为简单的“替天行道”。 惩治的是罪有应得的恶棍。 这种行为虽然会引起治安方的追查,但烈度是可控的。 但这次不一样。 触动器官交易链,等于直接向一个盘根错节、能量巨大的利益集团宣战。 这个集团的成员,遍布商界、政界,甚至可能更高。 杀了刘仁德,拿到名单,然后呢? 那将引发一场巨大的地震。 整个利益集团会动用一切力量来压制、反扑。 他们不会像治安方那样讲究证据和程序。 他们会用最黑暗、最血腥的手段,将一切威胁扼杀在摇篮里。 到那时,仅仅一个“替天行道”的作案动机,已经远远不够了。 一个不合理的动机,会引来无穷无尽的追查和猜疑。 那些手眼通天的人物,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幕后的黑手挖出来。 林默绝不允许自己暴露在这样的风险之下。 他必须给外界一个足够有分量的、能完美解释这一切的“作案动机”。 一个能引导舆论,能迷惑治安方,甚至能让那些幕后黑手都信服的“故事”。 谁,能来当这个故事的主角?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林默的脑海。 吴薇。 那个曾经因为揭露医疗黑幕而被陷害入狱。 出狱后被全面封杀,生活困顿的女记者。 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复仇者”人设吗? 一个被医疗黑幕毁掉一切的正义记者。 在沉寂多年后,化身复仇女神。 向曾经摧毁她的整个行业发起血腥的报复。 这个故事,逻辑完美,动机充足。 充满了戏剧性的悲情色彩,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当所有人都聚焦在“复仇女神吴薇”的身上时。 谁还会去注意黑石监狱里那个沉默寡言的囚犯呢? “幽灵。”林默的意念再次下达指令。 “全力挖掘吴薇的所有过往。” “她当年调查的医疗黑幕具体是什么,涉及到哪些人,哪些医院。” “她被陷害入狱的全部证据链,谁是伪证者,谁是幕后推手。” “她出狱后这几年的所有生活轨迹。” “她接触过谁,她说过什么,她在网络上留下的每一个字……” “我全都要。” “明白。” 幽灵的双手再次化作幻影。 他像一个最耐心的考古学家。 在浩瀚的互联网坟场中,挖掘着一个被刻意掩埋和抹去的灵魂。 那些被删除的调查报道草稿,被404的论坛帖子,被注销的社交媒体账号…… 在幽灵面前,时间仿佛可以倒流。 一份份尘封的资料,被他从数据的深渊中打捞出来,呈现在林默的“眼前”。 林默看到了一个充满理想和锐气的年轻女记者。 她写的报道,如同一把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开了一个个医疗乱象的脓包。 “关于‘仁心药业’新型特效药临床数据造假的深度调查……” “揭秘‘天使基金会’背后的利益输送链……” 林默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篇未能发布的调查手稿上。 第48章 踏过所有荆棘和尸骨 调查手稿的标题是—— 《被“遗忘”的生命:龙城失踪人口与地下器官移植疑云》。 这篇手稿里,吴薇通过对数年来龙城失踪人口数据的分析。 她敏锐地发现了一个规律:龙城的青壮年、身体健康的社会底层人士失踪比例异常地高。 她顺着这条线索,冒着巨大的风险,采访了数个家庭。 甚至伪装身份潜入过一些私立医院。 她没有找到直接的证据。 但她的调查方向,已经无限逼近那个黑暗的核心。 她甚至隐晦地在文中点出了几个关键人物的名字。 其中,仁爱康复医院院长刘仁德,赫然排在第一位! 只不过,这篇报道最终没能面世。 取而代之的,是吴薇被人以“敲诈勒索”的罪名送入监狱的结局。 原来,她已经那么接近真相了。 吴薇就像一个孤身闯入黑暗森林的猎人。 她发现了猛兽的踪迹,甚至看到了它狰狞的轮廓。 但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就被猛兽的爪牙们联手撕碎。 而现在,林默要做的,就是将她当年未能射出的那颗子弹,重新填入枪膛。 并且,为这颗子弹,赋予一个名为“复仇”的宏大叙事。 “幽灵,”林默命令下达。 “以刘仁德为核心,彻查当年参与陷害吴薇的所有人。” “我要一份完整的名单。” “明白。” 幽灵的十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击的速度更快了。 浩如烟海的数据流在他面前被迅速拆解、重组、分析。 法院的卷宗、银行的流水、通讯公司的通话记录、甚至是早已被删除的邮件和聊天记录…… 所有被尘封的罪证,都被一一从数据的坟墓中挖掘出来。 很快,一张无形的罗网呈现在林默的脑海中。 这张网的核心,正是刘仁德。 当年,正是他,感受到了吴薇调查带来的致命威胁,从而启动了反击。 他联络了自己器官移植名单上的几位“客户”,动用他们的权力和资源。 有的人负责制造伪证。 有的人负责在媒体上泼脏水。 有的人则直接动用司法力量。 迅速将吴薇定罪。 一张张或道貌岸然、或满面红光的脸庞浮现在林默的视野里。 他们都与医疗系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或是药企老板,或是卫生系统的高官,或是像刘仁德一样的医院院长。 他们联手将一个追寻正义的记者推入了深渊。 然后心安理得地继续着他们那肮脏的“生命交易”。 很好。 复仇的故事,需要有足够多的反派来献祭。 而这些人,都将成为“复仇女神吴薇”剧本里,一个个走向毁灭的反派。 整个故事的逻辑线条必须清晰。 林默在脑中推演着。 吴薇在沉寂多年后,通过某种渠道,联系上了神秘的‘杀手’。 她提供情报和复仇名单,杀手负责执行。 每一次行动,表面上看起来是替天行道。 但最深层次的受益者,都必须指向吴薇。 要让治安方,让那些幕后黑手,通过他们自己的‘聪明才智’。 一步步地‘调查’出这个真相。 而不是己方画蛇添足地留下线索。 他们会认为自己掌控了一切。 殊不知,他们看到的,只是想让他们看到的。 林默要构建一个巨大的信息茧房,一个精妙的叙事迷宫。 将所有人都困在其中。 而他自己,则隐于迷宫之外,冷眼旁观。 “吴薇……”林默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一丝微不可察的愧疚,从心底一闪而过。 他清楚,将吴薇推到台前,作为自己的挡箭牌。 对这个本就命运多舛的女人来说,是何其的残忍。 她将被卷入一场远超她想象的风暴中心,甚至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但这丝愧疚,很快便被更强大的意志所淹没。 为了给父母复仇,为了将那些真正的恶魔绳之以法,他必须不择手段。 在这条通往复仇的黑暗道路上,他早已抛弃了不必要的仁慈。 带着对吴薇的一丝愧疚,林默的决心变得愈发坚定和冰冷。 他将继续向前,踏过所有荆棘与尸骨,直到抵达审判的终点。 他的意念,穿过高墙,抵达了幽灵所在的那个昏暗的出租屋。 “第一个目标,刘仁德。” “他是整张网的核心,也是吴薇当年调查的终点。从他开始,最合情合理。” “幽灵、水流,准备行动。” “是。” “是。” —————— 夜色如墨,笼罩着龙城最顶级的富人区——云顶山庄。 这里的每一栋别墅都掩映在葱郁的林木之间。 彼此相隔甚远,保证了绝对的私密与安静。 刘仁德的别墅,便是其中的一栋。 此刻,在林默的“视野”中。 整个云顶山庄的安防系统,已经变成了一张对他单向透明的地图。 数以百计的高清摄像头、红外感应器、压力警报装置…… 所有的数据流,都汇集到幽灵这里。 再经过他的处理,变成一条绝对安全的绿色路径。 清晰地标记在别墅的立体结构图上。 “所有监控设备已接管,三分钟循环画面覆盖。” “安保人员巡逻路线已分析,当前处于监控死角。” “目标位于二楼书房,生命体征平稳。” 幽灵的声音冷静而精确。 他就像一台完美运行的人工智能,为前线的士兵扫清一切障碍。 而水流,就是那把最锋利的刺刀。 一道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纤细身影。 如鬼魅般翻过别墅高大的围墙,落地无声。 没有任何犹豫,她沿着幽灵规划出的安全路线。 避开了所有的监控和感应装置,安全潜入了别墅内部。 别墅内装修奢华,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雪茄和咖啡混合的味道。 水流对此视若无睹,她的目标只有一个。 二楼书房。 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刘仁德打电话的声音。 他似乎在训斥着什么人,语气颇为不耐。 水流静静地贴在门外的阴影里。 呼吸悠长而平稳,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直到电话挂断,书房内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 就是现在! 第49章 狩猎之夜 水流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闪入,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刘仁德刚刚端起咖啡杯,准备喝一口。 忽然感觉脖颈处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凉意。 他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一股奇异的麻痹感就从脖颈处瞬间传遍全身。 他的大脑依旧清醒,但身体却彻底失去了控制。 手中的咖啡杯滑落,被水流接住,放回到桌子上。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面容普通、气质木讷的女人从他身后绕到面前。 他想呼喊,想挣扎,但喉咙和四肢却像灌了铅一样,纹丝不动。 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水流的身影从他身后缓缓走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张残存着惊骇的脸。 她的手中,捏着一根细如牛毛的特制毒针。 针尖在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那是特制的神经毒素,不会致命。 却能在瞬间剥夺目标所有的行动能力。 “所有出口安全。” 幽灵的声音在林默和水流的脑海中同时响起。 “带他离开。” 水流没有丝毫拖沓,她像处理一件货物一样。 将身体僵直的刘仁德从椅子上架起,拖向书房的落地窗。 那里,是幽灵规划出的,安保巡逻和监控覆盖的最薄弱环节。 整个过程,安静得只剩下刘仁德微不可察的呼吸声。 —————— 龙城郊外,一座废弃的水泥仓库。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铁锈的味道。 一盏昏黄的灯泡悬在半空,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病态的颜色。 “哗啦!” 一盆冰冷的盐水,狠狠地泼在了刘仁德的脸上。 剧烈的刺痛和寒意让他从神经毒素的麻痹效果中猛然惊醒。 他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浑浊的空气,意识逐渐回笼。 他发现自己被牢牢地绑在一张冰冷的铁椅上,动弹不得。 对面,那个潜入他别墅的女人,正静静地坐在一只木箱上。 手中把玩着一个装满了各色注射器的医疗包。 她的眼神空洞,像是在看一个毫无生命的标本。 “你……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要钱?” 刘仁德的声音因恐惧而嘶哑,他强作镇定。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绑架我,你们会……” 水流没有理会他的叫嚣。 只是从医疗包里抽出了一支装有淡红色液体的注射器。 “这是河豚毒素的改良版。” 她用一种毫无起伏的语调解释道,让刘仁德想起了在课堂上讲解标本的老师。 “注射后,你的呼吸肌会开始麻痹。” “你会体验到溺水的感觉,清醒地感受着自己窒息。” “这个过程会持续三分钟,然后你会心脏骤停。” 刘仁德的瞳孔骤然收缩,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水流站起身,缓缓走到他面前,将针尖对准了他的静脉。 冰冷的触感让刘仁德的每一根汗毛都倒竖起来。 “别……别!”他终于崩溃了,语无伦次地喊道。 “要多少钱你们说啊!一百万?五百万?我都可以给你们!” 水流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她平静地看着他,“我不是来跟你谈判的。” 冰冷的针尖刺入皮肤,刘仁德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淡红色的液体,被缓缓推入他的血管。 几乎是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就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却吸不进一丝空气。 肺部像一个破损的风箱,拼命地鼓动,却只是徒劳。 他张大嘴巴,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 意识在被剥离,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地笼罩着他。 就在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心脏的跳动变得紊乱不堪时。 另一支针管刺入了他的身体。 一股清凉的液体注入,那致命的窒息感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 “咳……咳咳咳!” 刘仁德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失而复得的空气。 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未升起,就被更深沉的恐惧所取代。 他看向水流,那个女人依旧面无表情。 仿佛刚才只是给他打了一针葡萄糖。 “那是解药。”水流的声音依旧冰冷。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 “一份名单,一份关于‘货物’的清单,它在哪?” 刘仁德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濒临死亡的体验彻底摧毁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但他残存的理智还在告诉他,那份名单是他的催命符。 一旦交出去,他同样活不成。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什么名单……”他嘴硬道。 水流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又拿起了一支装有绿色液体的注射器。 “这是从某种箭毒蛙身上提取的毒素。”她介绍道。 “它不会让你窒息,但会让你全身的痛觉神经放大一百倍。” “一阵微风吹过,都像是被凌迟。” “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玩。” 看着那支绿色的针管,刘仁德的意志彻底崩塌了。 刚才那三分钟的濒死体验,已经是他一生中最恐怖的噩梦。 他毫不怀疑,这个女人说得出,就做得到。 “我说!我说!”他涕泪横流,精神防线全面崩溃。 “名单在……在瑞士联合银行的保险箱里!” “钥匙和密码在我书房的暗格里!” 他详细地描述了书房墙壁上那幅油画背后的暗格,以及保险箱的密码。 林默通过水流的视野,看着这一切。 “幽灵,核实。” “正在核实……书房暗格结构吻合。” “正在侵入瑞士联合银行数据库……验证通过。” “存在该编号的保险箱,开户人是刘仁德的海外假身份。” “很好。” 林默的意念传达给水流:“处理掉他。” 得到指令的水流,从医疗包的底层。 拿出了一支全新的,封装完好的注射器。 里面是无色透明的液体。 看到水流再次拿出针管,刘仁德吓得魂飞魄散。 “我都说了!我都说了!你不能杀我!求求你,放过我!” “这是高浓度的氯化钾。”水流淡淡地说道。 “会诱发急性心肌梗死,法医也检查不出任何问题。” 绝望瞬间攫取了刘仁德。 他终于明白。 从他被带离别墅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水流没有再理会神色灰白的刘仁德。 冰冷的液体注入刘仁德身体。 一股灼热的剧痛从心脏部位猛然炸开,瞬间席卷全身。 刘仁德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然后便彻底失去了声息。 第50章 库存清单 刘仁德的尸体尚有余温,水流已经开始处理现场。 废弃仓库里的一切,都被她有条不紊地恢复原状。 “所有路线安全,监控已规避。” 在幽灵的全程指引下,水流驾驶着一辆事先准备好的普通轿车。 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刘仁德所在的别墅区。 随后她绕开了所有的巡逻和监控死角。 将刘仁德的尸体重新带回了他那间奢华的书房。 她将刘仁德僵硬的身体重新放回那张昂贵的真皮座椅上。 调整着他的姿势,让他的头微微歪斜。 仿佛只是在工作间隙突然陷入了沉睡。 那杯早已冰凉的咖啡被她轻轻碰倒。 褐色的液体在名贵的地毯上晕开一团不规则的污渍。 完美地诠释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病发。 做完这一切,水流的目光投向了书房墙壁上那幅价值不菲的油画。 根据刘仁德崩溃时的供述,秘密就藏于其后。 她轻车熟路地取下油画。 露出了后面一个与墙体颜色融为一体的嵌入式保险箱。 幽灵同步提供了电子锁的破解程序。 配合刘仁德已经给出了密码,这让过程变得更加简单。 指尖在密码盘上轻巧地转动,发出一连串细微的“咔哒”声。 随着最后一位密码的输入,厚重的保险箱门应声而开。 里面没有成堆的现金或金条。 只有一个黑色的加密U盘和几份用牛皮纸袋密封的文件。 水流拿起其中一份文件,没有打开,只是掂了掂份量。 林默通过她的视野,能清晰地看到牛皮纸袋上标注的“清单”字样。 “到手了。” 水流将U盘和文件悉数收入怀中,最后看了一眼“安详”死去的刘仁德。 身影再次融入了窗外的夜色,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 黑石监狱,2203监舍。 林默平躺在冰冷的床板上,双眼紧闭。 意识却跟随着水流的视角,经历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切。 当水流在一个绝对安全的隐蔽点打开那份文件时。 林默的呼吸第一次出现了不易察觉的停滞。 幽灵已经同步破解了U盘的加密。 里面的内容以数据流的形式,更为直观地展现在林默的“视野”中。 这根本不是一份简单的器官交易名单。 这他麻的是一份活人的“库存清单”! 触目惊心! 文件上的每一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连串详尽到令人发指的数据: 姓名、年龄、血型、各项生理指标。 HLA配型(人类白细胞抗原)、甚至还有家庭背景和被送入“仓库”的日期。 他们中的许多人,在文件上的状态被标注为“待用”。 而另一些人的名字后面,则用冰冷的红色字体标注着“已出库”。 后面跟着具体的日期和“货物”部位—— 肾脏、肝脏、心脏、眼角膜…… 这些所谓的“货物”,在文件的另一部分,被称之为“志愿者”。 他们大多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背负巨额债务的赌徒。 甚至是被人贩子拐卖来的无辜者。 仁爱康复医院以“高薪临床试验”或“爱心救助”的名义。 将他们诱骗、圈养在一个个秘密的据点。 成为了一个随取随用的活体“零件库”。 而在清单的另一侧,则是更为显赫的“客户”名单。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龙城乃至周边城市中,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他们是商界巨擘、是政界高官、是那些站在金字塔顶端。 可以肆意决定别人生死的人。 林默的目光在那些名字上缓缓扫过。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深深扎入他的瞳孔。 李氏集团董事长,李卫国……需求:肝源,匹配“志愿者”编号A073。 金城副长官,周海……需求:肾源,匹配“志愿者”编号C122。 …… 一长串的名字看下来,林默的心早已沉入谷底。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罪恶,而是一条盘根错节,从上到下都已经彻底腐烂的利益链条。 突然,一个名字让他的目光骤然凝固。 陈天啸。 这个名字混杂在一众权贵之中,并不算最显眼。 但林默却鬼使神差地多看了一眼。 客户:陈天啸。 需求:骨髓。 匹配“志愿者”编号S001。 备注:S001,女,19岁,体质极佳,特殊血型,家族无遗传病史。 已于半年前“出库”。 “S001”那简短的描述,却像一把锥子,刺得他心脏隐隐作痛。 一个十九岁的女孩,本该拥有最灿烂的年华,却被当成“零件”。 在一个冰冷的手术台上,被夺走了延续生命的机会。 林默缓缓闭上了眼睛,将那滔天的怒火与杀意尽数压回心底。 他知道,自己手中握着的,已经不仅仅是自身案件的线索。 更是一颗足以引爆整个龙城上流社会的重磅炸弹。 ——————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尚未穿透龙城的晨雾。 仁爱康复医院的院长刘仁德,被发现死了。 发现尸体的是别墅的保姆。 她像往常一样准备打扫书房,却看到雇主歪倒在椅子上。 面前的咖啡洒了一地,人已经没了呼吸。 尖叫声划破了别墅区的宁静。 很快,救护车和治安员的车辆呼啸而至,封锁了现场。 “死者刘仁德,男,56岁,仁爱康复医院院长。” “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昨夜十一点至凌晨一点之间。” 一名年轻的治安员向带队的队长汇报着。 “现场没有搏斗痕迹,门窗完好,初步勘察没有发现外人入侵的迹象。” “急救医生给出的初步结论是,突发性心肌梗死。” 队长皱着眉,看着书房里的一切。 奢华的陈设,散落的文件,以及那滩已经干涸的咖啡渍。 一切看起来都像是一场意外。 一个为事业操劳过度的成功人士,在深夜的工作中耗尽了最后一丝心力。 “他身体好得很!” “上个月才做的全面体检,所有指标都正常!” “怎么可能心肌梗死!” 刘仁德的妻子,一个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 此刻却状若疯癫,歇斯底里地冲着治安员们喊叫。 她的眼中除了悲伤,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恐。 “我丈夫一定是被人害死的!一定是!你们必须查清楚!必须!” 面对家属的质疑,队长只能安抚:“夫人,请您冷静。” “我们一定会进行详细调查。尸体需要带回去进行法医解剖,以确定最终死因。”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比他想象的要快,也更复杂。 第51章 清单必须被销毁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队长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个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的人——治安局副局长。 “小孙,刘仁德的案子,你们在现场?”副局长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是,王局。我们初步勘察,现场符合突发性心梗的特征。” “但家属情绪很激动,认为是谋杀。”队长恭敬地汇报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不容置喙的命令。 “家属的诉求必须重视。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立刻将遗体送去法医中心,让赵明亲自解剖。” “我要一份最详尽、最权威的尸检报告。” “是!”队长挂断电话,心中已是掀起惊涛骇浪。 让赵明亲自解剖? 那个局里最顶尖,也最孤僻的天才法医,等闲案件根本请不动他。 副局长亲自下令,还点名道姓。 这背后施加的压力,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手下命令道。 “立刻封锁现场,进行二次精细勘察!” “通知法医中心,准备接收遗体,指名赵明法医进行解剖!” —————— 龙城市局法医中心,解剖室。 冰冷的无影灯下,刘仁德赤裸的尸体静静地躺在不锈钢解剖台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福尔马林与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 赵明身穿蓝色解剖服,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眼神专注。 他的动作精准、稳定,手术刀划过皮肤的声音细微而清晰。 助手在一旁递送器械,记录数据,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胸腔打开,心脏未见明显器质性病变,冠状动脉无明显粥样硬化及血栓形成。” 赵明的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沉闷,但异常清晰。 助手记录的手微微一顿。 这个发现,几乎推翻了现场“突发性心肌梗死”的初步结论。 赵明仔細检查着每一个器官,采集了血液、胃容物以及各种组织样本。 两个小时过去,常规的解剖流程已经走完。 但死亡的直接原因,却像笼罩在迷雾之中,依旧模糊不清。 “没有中毒迹象,没有机械性损伤,没有致命性病变……” 助手看着初步的化验单,喃喃自语。 “难道真是某种极其罕见的急性病?” 赵明没有回答,他摘下手套,走到显微镜前。 开始对组织切片进行观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解剖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转的嗡嗡声。 就在助手以为今天不会再有任何发现时,赵明突然开口。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与凝重:“把A-17号血液样本送去做质谱分析。” “重点筛查一种……能诱导心脏钾离子通道急性紊乱的合成物。” “诱导剂?”助手愣住了,“赵老师,您的意思是……” “我怀疑,死者被注射了某种药剂。”赵明抬起头。 “这种药剂本身不致命,甚至在极短时间内就会被代谢分解,难以检出。” “但它能瞬间破坏心脏的电生理平衡,造成恶性心律失常。” “其症状与突发性心肌梗死几乎一模一样。” 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另外一个案子——刘飞的离奇中毒案件。 同样是无法用常规手段解释的死亡,同样是精准到可怕的用药手法。 “是她……”赵明低声自语,“那个女杀手,药剂师。” 他立刻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高队,是我,赵明。” 电话那头,龙城与金城联合专案组的临时办公室内,一片愁云惨雾。 高峰正因为木石在金城的连续作案而焦头烂额。 接到赵明的电话,语气也带着几分疲惫:“老赵?什么事?” “仁爱康复医院院长的案子,转给你们吧。”赵明的声音斩钉截铁。 “我基本可以确定,凶手,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那个‘药剂师’。” 高峰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中瞬间迸发出精光:“你确定?!” “八成把握。等详细的质谱分析报告出来,就是十成。” 这个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死气沉沉的专案组里炸开了锅。 高峰、赵东来等人立刻围了过来。 刘仁德的死,竟然与杀手案联系到了一起! 这意味着,沉寂了一段时间的杀手,不仅没有收手。 反而将目标对准了龙城上流社会的核心人物。 —————— 就在治安方因为新的线索而重新振作之时。 另一股更加庞大、更加隐秘的暗流,已经在龙城的阴影之下疯狂涌动。 刘仁德的死讯,在那个隐秘的“客户”圈子里迅速扩散。 城西,庄园。 古色古香的书房内,檀香袅袅。 头发花白,身着唐装的陈家老爷子陈建国,正手持一串紫檀佛珠,闭目养神。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面色平常的中年人。 正是陈先生,陈天啸。 “都安排好了?”陈建国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 “爸,您放心。”陈天啸躬身道。 “我已经托了王副局长的关系,治安局那边会‘重点关照’这个案子。” “我们的人,也会以‘专案顾问’的身份进入专案组。” “调查的每一个动向,我们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嗯。”陈建国缓缓睁开眼,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狠厉。 “刘仁德这个废物,死了不要紧。” “但他手里的那份‘清单’,绝对不能流出去。” “我已经派人去搜查他的别墅和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了,但是……什么都没找到。” 陈天啸说道,“我担心,东西已经落到了凶手手里。” “那就找到凶手。”陈建国的手指在佛珠上捻过。 “不管他是谁,为了什么。” “找到他,拿回东西,然后……处理干净。” “是!”陈天啸顿了顿,又补充道。 “爸,李氏集团的李卫国也打来电话,他的意思和我们一样。” “我们几家会共同出资,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在治安局之前,把这个人挖出来。” 陈建国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重新闭上了眼睛。 对他们这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来说。 一个器官供应商的死亡,固然会带来暂时的不便,但这并非无法解决。 金钱和权力,很快就能催生出新的“刘仁德”。 给他们带来麻烦的,是那份“库存清单”。 那是反人类的罪证。 一旦曝光,即便是他们,也要承受很大的损失。 所以,凶手必须死。 清单必须被销毁。 第52章 特别顾问 联合专案组的办公室内,气氛压抑。 木石在金城的连续作案,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龙城这边,杀手沉寂了一段时间,本以为能喘口气。 却没想到,对方以一种更加惊世骇俗的方式宣告了回归。 仁爱康复医院院长刘仁德,一个在跻身在龙城上流社会的人物。 却被杀死在了自己家中。 “都打起精神来!”高峰用力地将一份文件拍在桌上,试图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颓丧。 “赵明法医已经给出了初步结论,刘仁德是他杀。” “死于一种能诱导急性心肌梗死的合成物,作案手法与刘飞一案高度相似。” “我们可以判定,是那个‘药剂师’干的!” 这个消息让在场的治安员们精神一振,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困惑。 “高队,这不合逻辑啊,”经验丰富的老治安员赵东来皱着眉头。 “之前杀手选择的目标,王大山、黄四海、刘飞等人,都是在灰色地带作恶的人。” “可这个刘仁德,是知名医院院长,慈善家,杀他图什么?” “难道刘仁德身上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高峰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杀手的作案动机一直是“替天行道”。 这也是他们之前能堵住舆论和部分上层压力的关键。 可这一次,他们似乎打破了自己的规则。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王副局长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陌生的男人。 来人约莫三十多岁,面容平常,但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 王副局长表情严肃地清了清嗓子,沉声介绍道。 “这位是督察支队的陈先队长。”他顿了顿,继续宣布。 “根据市里的指示,鉴于刘仁德一案的特殊性和社会影响力。” “特派陈队长担任专案组的特别顾问,全程督导并协助案件侦破工作。” 会议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所有人都清楚,“特别顾问”,尤其是前面还加上了“督导”二字。 意味着什么。 高峰眼神微不可察地一凛。 陈先,陈家在官场上的中生代代表。 他居然以这种身份,堂而皇之地坐进了专案组的会议室。 看来刘仁德这案子,水比想象的还要深。 高峰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不动声色。 他知道,这背后是陈家乃至更多他招惹不起的势力在博弈。 他这个小小的副支队长,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好自己的底线。 “陈顾问,你好。” 高峰伸出手,语气不卑不亢。 “我是专案组负责人,高峰。” 陈先与他握了握手,嘴角挂着一丝礼貌的微笑。 “高队长,久仰。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多多麻烦各位了。” 简单的欢迎仪式后,会议继续。 陈先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高峰清了清嗓子,将话题拉回正轨。 “案情讨论继续。赵东来,你先说一下现场详细勘查的情况。” 赵东来站起身,汇报道:“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强行闯入的痕迹,门窗完好。” “我们对别墅内的监控进行了反复排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也没有任何陌生人进出的影像。” 他并不知道,这些看似正常的监控录像,早已被幽灵用循环画面覆盖了。 “别墅内所有的工作人员,包括保姆、司机、园丁,我们都进行了排查。” “他们都在刘仁德手下工作多年,社会关系简单。” “没有发现可疑的作案动机和能力,暂时排除了嫌疑。” “另外,”赵东来面露难色,“我们排查了别墅区周边的监控。” “发现案发前后,有几辆车出入过附近区域。” “车主身份……都比较敏感,有天虹集团的董事长,还有几位市里的……” 话没说完,一直沉默的陈先突然开口了。 “把名单给我,他们的调查手续,我来解决。” 赵东来看向高峰,高峰点了点头。 “法医那边呢?”高峰看向角落里的赵明。 赵明推了推眼镜道:“根据药物特性,我推断凶手使用的是高浓度的氯化钾溶液。” “这种药物属于管制品。” “但是,我们追查了全市所有相关药物交易记录,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同样是幽灵的杰作。 所有可能追溯到源头的电子交易记录,都已被他从网络世界中彻底抹去。 高峰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案件又陷入了僵局。 凶手就像一个真正的幽灵,来无影去无踪,不留下一丝痕迹。 “社会关系摸排呢?” “刘仁德的父母早已过世,妻子关系正常。” “我们排查了他的几个情人、商业上的合作伙伴,暂时没有发现有重大矛盾的。” “至于仇人……”负责这项工作的治安员拿出一份长长的名单,“刘仁德经商多年,得罪的人不少。” “我们正在逐一排查,不过……排在前面的都是些普通商业纠纷,还需深入调查。” 高峰拿过来这一份名单,在名单后面看到了吴薇的名字。 不过在名字后面有标注:可能性较低。 原因是她刚出狱,生活困顿,应该不具备这种作案能力。 而“药剂师”心思缜密,手段高超,绝非一个落魄记者能办到的。 陈先的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忽然说道。 “高队长,我代表市里提两个要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第一,我希望专案组能限时破案。” “刘院长的死影响很大,拖得越久,对龙城的商誉损害越大。” “第二,”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刘仁德手上有一份非常重要的资料。” “这份资料可能已经落入了凶手手中。” “我要求,专案组在调查过程中,如果发现了这份资料,任何人不准私自翻看。” “必须第一时间交给我。这是纪律。” “资料”二字一出,高峰的心猛地一沉。 他瞬间明白了,陈先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这份所谓的“资料”。 这才是这些大人物真正紧张的东西。 “好。”高峰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今天的会就到这里,各位继续手头的工作,散会。” 第53章 我等的起 黑石监狱,2203监舍。 林默正在和往常一样,为阿龙收拾床铺。 但在他的精神世界里,一幅幅清晰的画面正通过幽灵的视角。 实时呈现在他眼前。 高峰疲惫的脸,赵东来紧锁的眉头,以及那个特别顾问陈先。 每一个人的微表情都被林默尽收眼底。 效率真高啊…… 林默预料到治安方会查出刘仁德的死因非同寻常。 却没想到速度会这么快。 看来,以陈家为代表的权贵们,在背后施加了巨大的压力。 将整个龙城治安系统的机器催动到了极限。 当听到陈先明确提出要寻找一份“资料”,并要求任何人不得私自翻看时。 林默明白了。 果然,这才是他们真正紧张的东西。 刘仁德的命,在这些大人物眼中,远不如那份肮脏的清单重要。 专案组的会议已经结束,但林默的观察并未停止。 幽灵的权限悄无声息地滑过一道道防火墙。 调取着专案组内部网络的所有资料。 他看到了专案组对杀手的所有调查。 目前只知道“工匠”真实名字叫做木石,在金城。 “药剂师”是女性,擅长使用药物,连真实名字也不知。 至于相貌照片、身份信息,一张也没有得到。 看来目前还是很安全的。 他看到了治安方对刘仁德社会关系的初步排查。 吴薇的名字被标注为“可能性较低”后,便被轻轻划过。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但是过度的关注,会将火焰引向自己。 现在的杀手,主要在龙城活动为多。 而现在的龙城,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刘仁德一案上。 聚焦在那个神秘的“药剂师”身上。 这对于需要时间来调查清单的林默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 必须把水搅浑。 让他们的视线从龙城移开,从刘仁德身上移开。 甚至……让他们对“药剂师”的形象产生混乱的认知。 林默的意念沉入系统界面。 【猎罪值余额:2050点】 审判刘仁德,这位双手沾满鲜血的“活菩萨”。 为他带来了整整1500点猎罪值。 剩下的550点,则是这段时间木石在金城作案。 以及林默在监狱中“处理”掉几个囚犯所得。 这笔充裕的猎罪值,给了他执行下一步计划的底气。 他的意识在系统中迅速构建指令。 不能再让水流一个人顶在前面了。 她的作案手法已经被治安方熟悉,很容易被并案调查。 需要新的“杀手”。 用不同的手法,制造新的案件,将治安方的精力彻底打散。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姓名:金铁】 【外貌:男性,相貌普通,手掌有长期锻炼留下的薄茧。】 【特性:熟练杀手(为死士注入专业的杀手技巧与知识。他将熟练短刃格斗与暗杀技巧,懂得如何潜入、伪装、观察、一击毙命,并拥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懂得如何清理现场痕迹。)】 【投放地点:黑石监狱外】 【投放方式:避开监控和视线,在隐秘处出现】 【设定已完成,正在生成死士“金铁”……生成完毕。】 【猎罪值余额:1650点】 金铁,将接替水流,成为推动吴薇这条线继续走下去的关键执行者。 她的作案手法必须与水流的“药剂师”形象有显著区别。 这样才能在治安方内部制造出“模仿犯”或者“新杀手”的争论,进一步混淆视听。 但这还不够。 要让龙城之外也出现杀手,减轻与龙城这个城市的绑定。 还需要更多的棋子。 林默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召唤了火炎和土崇两位熟练杀手死士。 【猎罪值余额:850点】 三名全新的杀手死士,连同之前的木石与水流,一共五名监狱外的“代行者”。 林默的意识连接着幽灵,感受着他庞大的信息处理量。 “幽灵,同时为五名杀手提供行动支持。” “包括情报搜集、路线规划、痕迹清理。” “你可以承受吗?” “可以承受。不过这是最多的了。”幽灵回答道。 “超过五名,信息处理的精度和实时性将无法保证,存在暴露风险。” “足够了。” 林默的意志通过精神链接,瞬间传达到了五名死士的脑海中。 “火炎,前往云城。” “土崇,前往海城。” “你们的任务,是复制木石在金城的模式。” “寻找当地罪恶值足够的目标,执行审判。” “让‘杀手’的传说,在更多的城市流传。” “水流,继续在龙城活动。” “你的目标是那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灰色人物,维持你‘药剂师’的形象。” “吸引治安方的核心注意力。” “金铁,你的第一个目标,天华药业的老板,张德明。” “他是当年构陷吴薇入狱的关键人物之一。” “用你的方式,审判他。” “幽灵,全力支持他们的行动。” “是。”五个声音,整齐划一地在林默的意识中回应。 做完这一切,林默才将注意力转回到自己真正的目的上。 制造混乱,只是为了争取时间。 他真正的目标,是藏在刘仁德那份清单背后的。 陷害自己的幕后黑手。 “幽灵,开始执行最高优先级任务。” “将刘仁德的‘货物清单’与我当年‘连环杀人案’的所有资料进行深度比对。” “调查清单上每一个人的背景、人脉、资金流向。” “以及他们在案发时间段内的所有活动轨迹。” “我要知道,他们中,有谁,与我的案子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联系!” “是。”幽灵接受到命令。 “名单上面人物众多,预计需要大量时间。” “我等的起。” —————— 夜,更深了。 对于龙城的联合专案组来说,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就在他们还在为刘仁德一案焦头烂额时。 两起新的命案,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了他们紧绷的神经上。 第一起案件的死者,是城西一个臭名昭著的放贷公司老板,外号“疯狗”。 他被发现死在自己的情妇家中,死状与刘仁德如出一辙。 第54章 我们不需要证据 赵明连夜进行尸检,很快得出了结论。 死于高浓度氯化钾溶液注射,与刘仁德案手法相似。 “是‘药剂师’!他又动手了!” 高峰用力一拳砸在桌上,眼中布满了血丝。 这个凶手,简直是在公然挑衅整个龙城治安系统! 他刚杀了刘仁德,现在又去杀一个灰色地带的人物。 作案动机不明,作案目标飘忽不定。 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二起报案电话几乎是紧跟着打进来的。 天华药业的老板张德明,被发现死在了自家别墅的车库里。 赵东来亲自带队赶到现场。 现场没有打斗痕迹,门窗完好。 张德明靠在自己的豪车旁,胸口处插着一根细长的钢针。 针尖精准地刺穿了心脏,一击毙命。 手法干净、利落、冷酷。 “高队,”赵东来在电话里的声音充满了凝重。 “是杀手的作案风格。” “但是现场没有发现‘药剂师’用的毒物的痕迹。” “没有发现‘工匠’常常使用的圆珠笔的痕迹。” “凶器是一根医用钢针。” 会议室内,所有人都被这错综复杂的案情所迷惑。 一夜之间,两起命案。 一个死于毒杀,手法与‘药剂师’一致。 一个死于钢针穿心,手法闻所未闻。 “难道……又增加了新的杀手?” “还是说,某个杀手新的杀人手法?” “或者是,模仿犯?” 高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陈先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他关心的不是死了谁,而是这混乱的局面。 治安方的精力一旦被这些层出不穷的案子分散。 寻找那份“资料”的进度必然会受到严重影响。 “查!”高峰下达命令。 “对现场地痕迹进行详细侦察!” “查附近监控记录和通讯记录!” “查清楚张德明和那个‘疯狗’的所有社会关系!” “尤其是张德明,他为什么会成为目标?” —————— 距离“疯狗”和张德明被杀已经过去二十四个小时。 一天一夜,整个专案组的成员几乎没有合过眼。 他们调取了海量的监控录像。 排查了数百名相关人员。 分析了堆积如山的通讯记录。 然而,结果却是一片空白。 “两个案发现场都处理得太干净了。”赵东来疲惫地说道。 “‘疯狗’的案子,除了注射针孔,没有留下任何属于凶手的生物痕迹。” “张德明的案子更夸张,那根钢针就像是凭空出现,刺入了他的心脏。” 高峰死死盯着白板上“药剂师”和那个被临时命名为“钢针”的代号。 “监控呢?我就不信他们能飞天遁地!” 负责视频侦查的小组组长苦笑着摇了摇头。 “高队,我们把两个案发现场周边所有可能拍到凶手的监控都看了一遍。” “又调取了全市的天网系统进行比对……” “对在案发时间段前后出现的人员进行了调查,暂时没有发现有嫌疑的人。” “要么,凶手避开了所有监控,要么……” “无论如何,杀手的技术水平应该很高。” 这个结论让会议室里的气氛更加压抑。 他们又试图寻找短时间内连续死亡的三者之间的联系。 刘仁德,仁爱康复医院院长; “疯狗”,城西放贷公司的老板; 张德明,天华药业的董事长。 表面上看不出来三人有什么共同点。 “张德明和刘仁德都属于医疗领域,会不会有什么关联?”赵东来提出一个方向。 “查了,”一个治安员立刻回应。 “他们确实有很紧密的业务往来,但都是些正常的药品采购,看不出异常。” “至于共同的仇人,也有很多。” “比如他们曾经一同把一名叫做吴薇的调查记者送进了监狱。” “但他们都跟‘疯狗’又扯不上关系。” 吴薇这个名字,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小石子。 在专案组的讨论中激起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然后迅速沉底。 没有引起过多的注意。 毕竟,死者们的仇家实在太多了。 这样的弱联系一抓一大把,只能说有一定的印象。 无法作为深入怀疑的依据。 尤其是,杀害刘仁德和张德明的手法截然不同。 这更让治安方倾向于认为,这是两个独立的杀手所为。 他们之间的关联性被大大削弱。 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调查方向,不过优先级比较靠后。 “好了,”高峰深吸一口气,强行振作精神。 “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两个独狼。” “而是一个组织严密、分工明确、反侦察能力极强的犯罪团伙。” “从今天起,我们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把所有悬而未决的、有类似‘审判’意味的案件全部重新梳理一遍。” “我们必须找到他们的行为漏洞!” 整个专案组开始进入一种更为坚韧的长期战斗状态。 —————— 陈家庄园。 陈建国正用碗盖缓缓撇去茶汤表面的浮沫。 他的面前,站着陈先与陈天啸。 两者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父亲,我们不能再等了。” 陈天啸的声音低沉,透着一丝紧绷。 “官方的效率太慢,那份名单随时可能暴露。” “我们不能把主动权交到别人手上。” 陈建国仿佛没有听见儿子的催促,他抬起眼,目光落在陈先身上。 “你觉得,对方的目标是什么?” 陈先思索片刻,谨慎地回答:“从目前来看,动机尚不明确。” “死者既有刘仁德这类关键人物,也有一些不相干的地痞。” “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曾有劣迹。” “对方似乎在扮演某种审判者的角色。” “至于他们是否掌握了名单,最终意图为何,暂时无法判断。” “无法判断,本身就是风险。”陈建国将茶杯放回桌面,发出一声轻响。 “官方办事,需要完整的证据链。我们不需要。” 他转向陈天啸:“天啸,这件事交给你。” “去查刘仁德这些年所有的旧怨。” “所有可能拿到那份东西来要挟我们的人,全部找出来。” “逐一排查。我们不必等证据,有怀疑就足够了。” 第55章 计划在加速 陈建国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我不希望再有任何意外。” “在官方找到凶手之前,让所有潜在的威胁,都失去威胁的能力。” “明白。”陈天啸站起身,对着父亲微微躬身。 没有多余的言语,转身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间。 —————— 庄园外,一排黑色的轿车在夜色中静默地等待着。 陈天啸坐进了中间那辆车的后座。 “啸哥。”驾驶座旁,一个面容精悍的男人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 “按照您的吩咐,已经让下面的人连夜整理出来了。” “所有跟刘仁德有过节、有商业纠纷、有私人恩怨的。” “总共一百三十七人。” 陈天啸的目光扫过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 “官方那群废物找不到凶手,也找不到那份东西。” “每多拖一天,我们就多一分危险。” 他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闭上眼睛。 “李卫国那些老家伙们已经快坐不住了。” “今天给我打了三个电话,催得比谁都急。” “那您的意思是……” “不用等了。”陈天使睁开眼,寒光一闪而过。 “把这份名单上的人,按照威胁等级排序。” “从今晚开始,一个一个地‘拜访’。”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撬开他们的嘴。” “挖出他们脑子里所有跟刘仁德有关的东西。” “如果……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呢?” 陈天啸笑了,那笑容看得人心底发寒。 “那就让他们永远失去说话的能力。”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我要让那个躲在暗处的老鼠看看,他惹到的是什么人。” “他以为杀了刘仁德,拿到了名单,就能威胁我们?” “我要让他知道,他手里的那份东西,不是护身符,而是催命符!” “他敢暴露一个名字,我就屠他满门!” “到时候有的是人替我遮掩!” 他的声音在密闭的车厢内回荡,充满了疯狂与暴戾。 “去做吧。” “是,啸哥!” 随着他一声令下,这支由金钱与暴力武装起来的力量,开始缓缓转动。 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笼罩了所有与刘仁德有关的人。 名单上,吴薇的名字静静地躺在其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她被归类为“旧怨”,威胁等级不高,排在比较靠后的位置。 暂时,还没有人将她与这一连串的血案联系起来。 她只是被卷入这场风暴的无数微尘之一。 —————— 黑石监狱,二监区。 自从有了阿龙和吴罪,林默在监狱的生活好了很多。 如今,林默正在图书馆中安静地翻阅着一本关于法律的书籍。 他看起来和周围那些试图通过学习来获得减刑的囚犯没什么两样,专注而沉默。 然而,他的心神,早已通过幽灵的无形之眼,笼罩在专案组的上空。 专案组的每一次会议,都在他的脑海中清晰呈现。 当陈先离开专案组进入陈家庄园时,林默就感觉到了事态将要升级。 虽然由于陈建国房间内的保密措施做的极好,林默对房间内的谈话不得而知。 但是通过陈天啸车内的平板电脑,林默获知了以陈家为首的权贵们,的下一步行动。 无差别排查并清除所有刘仁德的仇家。 陈家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狠。 无差别下手……这的确是权贵们惯用的手段。 他们掌握的力量和资源足够多。 当规则无法保护他们时,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掀翻棋盘。 用最原始的暴力来解决一切。 这对他来说,是一把双刃剑。 一方面,陈家的大范围清洗会制造出更多的混乱。 让龙城的水变得更浑,更有利于他隐藏在幕后。 但另一方面,这种毫无逻辑的排查,就像是疯狗乱咬。 谁也无法保证会不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咬出一条通往真相的线索。 他不能将自己的安全,寄托于敌人的愚蠢和自己的运气之上。 必须给这群疯狗,丢出去一块足够吸引他们全部注意力的骨头。 让他们死死咬住,再也无暇他顾。 这块骨头,就是吴薇。 之前,他只是隐晦地将案件的受益人指向她,作为一个可能的烟雾弹。 但现在看来,这还远远不够。 他需要让这条线索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确凿。 确凿到让无论是治安方,还是陈家,都对此深信不疑! 要让所有人都相信。 这一系列的杀戮,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为吴薇而进行的复仇! 在他的计划里,吴薇是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 将她推到台前,固然会让她陷入巨大的危险。 但也唯有如此,才能将所有的火力都吸引到她身上。 为自己的下一步计划争取到宝贵的时间和空间。 “对吴薇,我有一点愧疚……”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逝,便被更冰冷的意志所淹没。 他不是圣人。 在这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中,任何的软弱和犹豫都是致命的。 他背负着血海深仇。 唯一能做的,就是踩着所有人的尸体。 坚定不移地走向最终的审判台。 林默的意识沉入系统,冰冷的指令瞬间下达。 “金铁。” “在。”新生的杀手死士金铁回答。 “下一个目标,宏远律师事务所合伙人,钱斌。” 林默的意念精准地将一个男人的资料传输过去。 “当年吴薇案的另一位关键人物,是他。” “他一手伪造了所有不利于吴薇的证据。” “审判他。要快。” “明白。” 林默的计划在加速。 —————— 夜色如墨,龙城中央商务区的宏远律师事务所灯火通明。 钱斌,作为事务所的金牌律师,此刻正享受着属于胜利者的宁静。 他刚刚打赢了一场标的额过亿的经济纠纷案。 为客户挽回了巨大损失,也为自己赚取了丰厚的佣金。 他靠在昂贵的意大利真皮办公椅上。 端着一杯威士忌,欣赏着窗外城市的璀璨夜景。 这种将规则玩弄于股掌之间,俯瞰众生的感觉,让他无比沉醉。 至于那些被他用法律技巧送进深渊的失败者,他早已记不清他们的面孔。 就像多年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记者吴薇。 不过是他辉煌履历上一个微不足道的注脚。 第56章 奇迹出现 钱斌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 喉咙和胸口一阵灼热。 这,就是人上人的滋味。 将法律玩弄于股掌。 将对手的尊严踩在脚下。 俯瞰着这座城市里无数挣扎的蝼蚁。 钱斌对着落地窗,欣赏着自己的倒影。 那是一个成功者的形象。 昂贵的西装,得体的发型。 以及那抹掌控一切的笑。 忽然,玻璃倒影的边缘,他的身侧。 一个模糊的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 钱斌的心脏猛地一缩。 多年来在法庭上锻炼出的反应让他瞬间汗毛倒竖。 他猛地转过身。 烈酒从杯中泼洒而出,弄湿了地毯。 然而他什么也没看到。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他急促的心跳声。 是错觉吗? 他皱起眉头,将这归结于酒精和过度的兴奋。 他嘲弄地笑了笑,为自己的一惊一乍感到有些可笑。 就在他转身准备回到办公桌前的瞬间,一道冰冷的寒意从他的胸口传来。 烈酒带来的灼热也抵不住这一瞬间的冰冷。 他低下头,看到一截极细、极薄的刀尖。 从他的西装下透出,像一根毒蛇的獠牙。 精准地刺穿了他的心脏。 一朵小小的血花,正迅速在昂贵的布料上晕染开来。 他的眼睛猛然瞪大,充满了痛苦和惊骇。 生命力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从这道伤口中流逝。 金铁的身影在他身后缓缓浮现,手稳如磐石。 他没有给钱斌任何机会,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以一种冷酷的姿态,感受着一个生命在自己手中终结。 钱斌的身体软了下去,眼神中的神采迅速黯淡。 最后只剩下对死亡的恐惧和无尽的疑问。 他至死都不知道,是谁,为了什么。 要用如此专业利落的手法终结他辉煌的人生。 金铁抽出短刃,用钱斌昂贵的真丝领带擦拭干净。 他将钱斌的尸体轻轻放倒在办公椅上。 从正面看,就像是醉酒后睡着了一样。 处理痕迹之后,他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阴影之中。 消失不见。 幽灵覆盖和抹去了所有的电子痕迹。 门禁系统里查不到任何异常访客记录。 宏远律师事务所的顶层,只留下一个渐渐冰冷的人上人。 和他未喝完的威士忌。 —————— 第二天清晨,专案组的办公室内。 气氛紧张压抑。 高峰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案件报告。 照片上,钱斌安详地“睡”在自己的办公椅上。 “又是他。” 赵东来沙哑着嗓子,将一杯浓茶推到高峰面前。 “或者说,是他们。” 赵明推了推眼镜,补充道:“现场很有张德明案凶手的风格。” “一击毙命,精准刺穿心脏。” “切口平滑,凶器应该是一柄极窄的特制短刃。” “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凶手对人体结构了如指掌,是个顶级的专业人士。” 高峰揉着发痛的眉心,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监控呢?” “跟之前一样,什么都查不到。” 负责技术侦查的警员无奈地摇了摇头。 “门禁系统也没有陌生人访问。” 高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给这个新出现的家伙,起个代号吧。” “他跟之前的杀手特点不同,使用短刃。” “就叫‘短刃’吧。” 专案组的成员们沉默着,杀手连环案件像一块石头压在每个人心上。 他们知道,常规的侦查手段对这群杀手已经彻底失效。 现场勘探、监控追踪、社会关系排查…… 这些教科书上的流程,他们一遍遍地做。 却一遍遍地无功而返。 但他们是治安员。 即使明知希望渺茫,也必须尽人事。 “继续排查社会关系!” 高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韧。 “把钱斌从小到大的所有资料都给我挖出来!” “他得罪过的人,他送进监狱的人,他的商业对手,他的情人……” “一个都不要放过!我不信他们做事能真的不留下一丝痕迹!” 命令下达,整个专案组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尽管许多人内心都觉得这不过是徒劳,但高峰的坚持感染了他们。 但这一次,“奇迹”似乎真的出现了。 —————— 五个小时后。 一个负责整理社会关系资料的年轻治安员,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跌跌撞撞地冲到高峰的工位。 “高队!高队!有发现!” 他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将几份文件重重地拍在桌上。 “刘仁德案、张德明案、还有刚刚的钱斌案……” “他们的社会关系网里,出现了一个共同的名字!” 高峰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过文件。 那个名字,像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他脑中混沌的迷雾。 ——吴薇。 之前诸多案件的受害者之间也有一些弱联系。 但仅限两个受害者之间。 并没有像吴薇一样出现在三个受害者之间的社会关系中。 吴薇一定有问题。 “七年前,仁爱康复医院院长刘仁德、天华药业老板张德明。” “联合起诉调查记者吴薇敲诈勒索。” “而当时,他们的代理律师,就是宏远律师事务所,钱斌!” 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这个惊人的发现震住了。 一条清晰的线,将这三起看似毫无关联的谋杀案。 与一个七年前的旧案完美地串联了起来! 压抑已久的氛围被瞬间点燃。 专案组的成员们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他们终于抓住了那条滑不留手的狐狸的尾巴! “报复!”高峰喃喃自语,眼中精光爆射。 “作案动机是报复!” “至少这三起案件,这个杀手组织,是在为吴薇报复!” “赵东来,你负责调取吴薇案卷宗!” “其他人,立刻找到这个吴薇!申请搜查令和监视跟踪的手续!” “我要知道她这七年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干什么!” 高峰激动地发布命令。 会议室内,作为顾问列席的陈先,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平稳而理性的声音说道。 “高峰队长,我理解你的心情。” “但我们目前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吴薇与凶案有关。” “她只是一个怀疑对象。” “直接申请监视和跟踪,恐怕程序上通不过,也容易打草惊蛇。” 第57章 这就够了 高峰皱眉道:“陈顾问,这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刘仁德、张德明、钱斌,三个关键人物都死了!” “吴薇就是风暴的中心!” “我怀疑她就是杀手组织的雇主,甚至是其中一员!” 陈先推了推眼镜,不紧不慢地说。 “我同意对吴薇进行盘问和背景调查。” “但是监视和跟踪,证据不足。” “上面不会批准的。我们必须依程序办事。” 高峰还想争取一下。 于是绕过陈先向上级申请监视跟踪的手续。 但王副局长并不同意。 “我们办案要讲究程序。” “先盘问,看看能问出什么。” “监视跟踪的事,暂缓。” 上级的决定让高峰心里憋了一股火。 他总觉得陈先的态度有些奇怪。 过于冷静,甚至像是在刻意阻拦。 但他无法指责,只能服从命令。 “好!我亲自去会会这个吴薇!” —————— 旧城区的空气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潮湿与陈旧混合的气味。 阳光被高低错落的握手楼切割得支离破碎。 只有几缕能固执地挤进吴薇那间老房间里。 进而照亮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房间里堆满了泛黄的报纸和资料。 而吴薇正坐在昏暗的台灯下,在诸多资料中查找她没有发现的线索。 这就是吴薇的世界。 一个曾经用笔尖掀起波澜,如今却被生活死死按在泥潭里的前调查记者。 牢狱之灾磨去了她的棱角,却没有磨灭她眼中的光。 出狱后,她被整个行业封杀,只能靠打零工勉强维生。 但她从未放弃过揭露真相和追寻正义。 那些关于仁爱康复医院的资料,被她翻了一遍又一遍。 每一个细节都已烂熟于心。 她也曾尝试过再次曝光。 没有了记者的身份。 她还可以将自己掌握的线索发布到网络上。 但那些帖子就像石沉大海,掀不起一丝涟漪。 转瞬即逝。 随之而来的,是更严厉的警告和更窘迫的处境。 她渐渐明白。 在幕后那只无形大手的操纵下,常规的手段毫无用处。 舆论?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不过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玩物。 想撼动那座看不见的大山,必须用非常规的手段。 必须找到一把能够精准刺入其心脏的利刃。 她想过无数次,即便掀起了舆论,又能如何? 被推到台前的,永远是刘仁德、张德明这样的小卒子。 他们被舍弃后,罪恶会隐藏得更深。 甚至,他们根本不会被舍弃。 只是换个地方,改头换面,继续作恶。 见识过深渊的黑暗后,吴薇的理想主义被淬炼得越发现实。 她渐渐明白了。 狗腿子的命,比不上老爷的一根腿毛。 要想让他们感到痛,就必须直接攻击核心。 哪怕不能将其一举摧毁,也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她一直在等,等待一个机会。 等待一个志同道合的盟友。 几天前。 仁爱康复医院院长刘仁德猝死的消息传来时,吴薇的心猛地一跳。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风,似乎要起了。 “咚咚咚——” 沉闷而有力的敲门声打断了吴薇的思绪。 她警惕地站起身,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几个神情严肃的男人。 为首的中年人身形挺拔,眼神锐利如鹰。 即使隔着一层镜片,吴薇也能感受到那股审视的压力。 是治安员。 吴薇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为首的治安员正是高峰。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 有些难以将她和卷宗里那个意气风发的调查记者联系起来。 眼前的吴薇面容憔悴,穿着洗得发白的旧T恤。 但那双眼睛却偶尔散发出理想主义的光芒。 “吴薇?”高峰亮出证件。 “我们是市局专案组的,有些情况想向你了解一下。” “请进。”吴薇侧身让开。 高峰走进狭小的房间,目光迅速扫过四周。 当他看到那些堆积如山的资料时,简单扫了一下。 “吴女士,看来你对七年前的案子,一直念念不忘。” 高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开门见山。 “我是冤枉的。”吴薇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真相被掩盖,正义未得伸张,我当然忘不了。” “我们今天来,不是为了那起案件。” 高峰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 “刘仁德死了,你知道吗?” “知道,我听仁爱医院的人说过。”吴薇回答道。 高峰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破绽。 “那张德明,天华药业的老板,你也认识吧?” 吴薇的心沉了一下,但脸上依旧平静。 “认识,当年起诉我的原告之一。” “他也死了。”高峰一字一顿地说。 “就在前几天,被人用一根钢针刺穿了心脏。” 吴薇的瞳孔猛地放大,呼吸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这个消息,她确实不知道。 张德明也死了? 高峰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这一瞬间的反应,继续施压。 “还有钱斌,宏远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当年他们的代理律师。” “就在昨天晚上,他也死了。” “死法和张德明类似,同样是一击毙命。” 一个又一个惊雷在吴薇的脑中炸响。 刘仁德、张德明、钱斌…… 七年前将她送进地狱的三个关键人物。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接二连三地离奇死亡! 这不是巧合! 她瞬间明白了治安员找上门来的原因。 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而她,正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推向了风暴的最中心。 “吴女士,”高峰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富有压迫感。 “三个和你结下深仇大恨的人都死了,死于专业杀手之手。”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或者说,你认识什么人,会为你做到这种地步?” 吴薇垂下眼睑,掩去眼中的惊涛骇浪。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是谁? 目的是什么? 最有可能的,是刘仁德和张德明在医药领域的商业对手。 杀人嫁祸,借刀杀人,一石二鸟。 这是商场上常见的阴狠手段。 目的,自然是为了利益。 但……还有一种可能。 一种最理想的,她梦寐以求的可能。 是真正的“盟友”出现了。 一个和她一样,看透了常规手段的无力。 决意用雷霆手段清除罪恶的同路人。 这个人,或者说这个组织,拥有她所不具备的强大力量。 他们精准地清除了当年的三个关键人物,并将线索指向了她。 也是在利用她,来掩盖他们真正的踪迹。 但无论对方是谁,无论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至少在铲除这个罪恶团伙这件事上,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这就够了! 第58章 觉悟 她的人生早已跌入谷底,一无所有。 如今只剩下揭露真相的执念,和对正义的追求。 况且如今还有她选择的余地吗? 她已经身在局中,退无可退。 既然如此,何不迎着风暴,勇往直前? 她就像一枚过了河的卒子,除了向前,别无选择。 她期盼的是,把她当作过河卒的,是她的盟友。 她更期望的是,这股来自暗处的风暴,能刮得再猛烈一些! 最好能将刘仁德背后那些更深、更黑的存在,也一并卷入其中! 让他们也尝尝切肤之痛! 想通了这一切,吴薇心中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 她抬起头,重新迎上高峰审视的目光。 “高队长,你的意思是,怀疑我买凶杀人?” 她自嘲地笑了笑,指了指周围的环境。 “你觉得,我像买得起专业杀手的样子吗?” “我们不排除任何可能。”高峰回复。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吴薇坦然地说道。 “他们死了,我很高兴,但这不代表我和他们的死有关。” “如果你们有证据,现在就可以逮捕我。” 高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吴薇的反应滴水不漏。 从她的表情和微动作来看。 她对张德明和钱斌的死讯,确实是初次听闻。 但她后续的表现,又显得太过反常。 高峰不清楚那时候吴薇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心中的怀疑,愈发浓重。 可接下来,后续盘问没有结果,吴薇应对的很完美。 身为一个前调查记者,吴薇的语言和表情控制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我们会查清楚的。” 高峰站起身,留下一句冰冷的话,带着手下转身离去。 —————— 走出破旧的居民楼,一束刺眼的阳光让高峰眯起了眼睛。 一名年轻的治安员跟上来,低声问道。 “高队,现在怎么办?” “这个吴薇,感觉不像是在撒谎,但又处处透着古怪。” “她没有撒谎,但她也没有说心里话。” 高峰坐进车里,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他追查这个“杀手”已经太久了。 从黄四海案、王大山案的棘手。 再到如今跨城合作。 对杀手的追踪,已经演变成了他的执念。 他绝不允许案子在自己手里变成一潭死水。 高峰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吴薇绝对跟杀手有关! 他拿起手机,却又放下了。 陈先那张脸浮现在他脑海里。 申请监视跟踪被驳回,每一步都被程序卡得死死的。 “先别开车。” 高峰突然开口,语气斩钉截铁。 他转头对身边最信任的两个手下说道。 “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给我二十四小时盯着吴薇。” “她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事无巨细,全部向我汇报。” “可是头儿,监视和跟踪的申请被驳回了,我们这么做是违规的……” “出了问题,我一力承担!这是命令!!” 高峰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他知道这是在冒险。 一旦被抓住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但直觉告诉他,吴薇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他必须抓住这唯一的线索。 哪怕要为此赌上自己的前途。 —————— 龙城,城郊的一栋别墅中,宽敞奢华的客厅里。 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正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 他叫王建军,是仁爱康复医院的副院长。 也是刘仁德死后,最有希望接任院长位置的人。 陈天啸悠闲地坐在沙发上。 手里把玩着两颗油亮的文玩核桃,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每一次碰撞,都像锤子一样砸在王建军的心上。 他的侄子,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陈锋,则一脸兴奋地站在他身后。 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王副院长,别紧张。”陈天啸的声音很温和。 但听在王建军耳中,却比恶鬼的嘶嚎还要恐怖。 “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聊聊天。” “刘仁德死得突然,很多事情没来得及交接。” “我们想知道,他有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东西?” 王建军的额头上冷汗涔涔。 平时,他通过蛛丝马迹推断出刘仁德在做一些隐秘的事情。 没想到,现在却要因此受罪。 “陈……陈先生,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他哭丧着脸。 “是吗?”陈天啸笑了笑,笑容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他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面色惨白的女主人和她怀里抱着的小女孩。 “我听说,王副院长的孙女,今年在上幼儿园了吧?” 王建军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我们陈家名下,有一家‘启明星’双语幼儿园。” “环境、师资都是全市顶尖的。” 陈天啸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看这孩子聪明伶俐,不如就转到我们那里去吧。” “学费全免,我们还会派专车接送。” “保证把她照顾得妥妥当当。” 王建军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 这不是什么善意,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把孙女送到他们的地盘。 就等于将一个质子送到了对方手上! “陈……陈总……不用这么麻烦……” 王建军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陈天啸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王副院长,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他顿了顿,凑到王建军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刘仁德的东西,不在你手上最好。” “如果在,你应该知道怎么办。” “我给你三天时间。” “三天后,我希望在启明星幼儿园的门口。” “看到你孙女可爱的笑脸。” 说完,他带着陈锋,在一众黑衣保镖的簇拥下,转身离去。 直到防弹车的尾灯消失在夜色中。 王建军才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 瘫软在地。 —————— 车上,陈锋的脸上还残留着兴奋的潮红。 “三叔,你刚才真是太帅了!” 他崇拜地看着陈天啸。 “那个王建军,被你几句话就吓得屁滚尿流。” “咱们陈家,就是这么霸道!” “这就是强大的感觉!” 陈天啸瞥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嗤笑。 “强大?”他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小锋,你还太年轻。” “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在这件事上,我们陈家,充其量只是个执行者。” 第59章 最后一颗子弹 “执行者是什么地位,还需要我多说吗?” 陈锋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了。 陈天啸继续用一种近乎残酷的语气。 为他这位被家族光环冲昏了头脑的侄子上课。 “你以为这个执行者的位子,是天上掉下来的?” “这是我们陈家,从无数饿狼嘴里硬生生抢来的!” “我们办的事,是为‘那位’办事。” “只有把‘那位’的事办得漂漂亮亮。” “我们陈家的地位,才能稳固。” “否则,你今天看到王建军是什么下场。” “明天,我们陈家就会是什么下场,甚至……更惨。” 提到“那位”时,陈天啸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许多。 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发自骨髓的敬畏与恐惧。 陈锋被这番话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 看似风光无限的陈家。 其实也不过是一条争抢骨头的猎犬。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内的沉寂。 是陈天啸的私人电话。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微一挑,接了起来。 “说。”他的语气简短而有力。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冷静的声音,正是陈先。 “三叔,事情有新变化。”陈先快速说道。 “您知道宏远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钱斌,死了吗?” “嗯。”陈天啸示意陈先继续。 “专案组发现,刘仁德、张德明、钱斌,这三起案子的所有线索。” “都指向了一个女人——吴薇。” “她是当年想要揭露仁爱医院黑幕的记者,被三人联手送进了监狱。” “吴薇……” 陈天啸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 陈先继续说道:“专案组想申请对吴薇进行二十四小时监视和跟踪。” “我让王局以证据不足为由,给驳回了。” “现在,他们只被允许对吴薇进行例行盘问。” “而且刚刚结束,没什么结果。” “干得好。”陈天啸赞许道。 专案组被束缚住了手脚,这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时间窗口。 “家主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也已经向上禀报。”陈先最后补充道。 “上面的意思是,尽快处理干净,不能再有任何波澜。” “我明白。” 挂断电话,陈天啸立刻对前排的司机下达了命令。 “掉头,去这个地址。” 他将手机上显示的一个地址报给了司机。 原本追查刘仁德仇人的计划被瞬间搁置。 与那些人相比,吴薇这个已经将三条人命串联起来的变数。 威胁等级要高得多。 在车辆转向的平稳过程中,陈天啸已经打开了随身的平板电脑。 调出了吴薇的全部档案。 吴薇,三十五岁。 父母早年在一次意外中双亡,与家中亲戚早已断绝往来。 未婚,无子女。 曾是业内知名的调查记者,因“敲诈勒索罪”入狱三年。 出狱后再次通过网络发布“不实”信息,被警告。 进而被整个记者行业彻底封杀。 如今独居在旧城区的廉租房内,靠打零工为生。 陈天啸的手指在屏幕上缓缓划过,眉头却越皱越紧。 这个吴薇,没有家庭,没有孩子,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甚至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没有。 这意味着,所有常规的威胁手段,对这个女人都将彻底失效。 她就像一块滚刀肉,一根硬骨头。 孑然一身,无所畏惧。 陈天啸预感到,简单粗暴的威胁恐怕走不通了。 能不死人,他还是倾向于不杀人。 这并非出于对生命的敬畏,仅仅是出于最纯粹的成本考量。 ——处理一具尸体和其带来的后续麻烦,需要耗费的资源太多了。 “先去看看,”他对自己,也像是对身旁的陈锋说。 “看看这个女人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 旧城区的廉租房内。 吴薇送走了高峰一行人后,立刻锁上了房门。 房间里恢复了寂静。 但吴薇的心却无法平静。 一种无形的、被窥视的感觉,如同附骨之疽。 紧紧地包裹着她。 这不是神经质的错觉。 多年的牢狱生活,以及出狱后挣扎求生的经历。 让她对危险和监视的视线,锻炼出了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 她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的一角,看向楼下。 几分钟前送高峰离开的警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和往常一样。 老旧的居民楼投下幽深的影子,知了在鸣叫着。 但吴薇知道,就在这片看似平静的景象之下。 有眼睛在盯着自己。 是谁在监视她? 第一个浮现在脑海里的,是高峰那张写满怀疑和执着的脸。 以及他离开时留下的那句冰冷的话:“我们会查清楚的。” 很有可能是治安员。 对于一个普通的、经历尚浅的聪明人来说。 想到这里,或许就已经是思考的终点。 但吴薇不是。 她经历的挫折和黑暗,远超常人。 她对这个体系,早已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 她更倾向于另一种可能。 ——刘仁德背后那些人,那些真正隐藏在黑暗中的庞然大物。 恐怕已经通过某些渠道,关注到了自己的存在。 一想到这里,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她意识到,自己所剩无几的自由和安全的时间。 恐怕不多了。 必须要做点什么! 在做之前,她首先要分清楚。 那股在暗中搅动风暴的力量。 那个替她“复仇”的杀手势力。 是她的盟友吗? 吴薇更愿意相信,也只能期盼,他们是。 那么,盟友是如何找到自己的呢? 他们或许拥有强大的势力。 能够轻易查阅公检法司的内部卷宗; 或许他们行事极为细致。 通过走访当年案件的亲历者,顺藤摸瓜找到了自己; 还有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是通过网络。 但这个可能性太小了。 因为关于她,关于那些事件的绝大部分信息。 都早已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互联网上抹除得一干二净。 无论过程如何,这都说明了一点: 她的盟友,拥有极强的信息搜集能力。 这个判断,让她下定了决心。 她要为她的盟友,送上最后一颗子弹。 一颗足以洞穿黑暗的子弹。 第60章 墓志铭 她冲进卧室,从床底拖出一个尘封已久的箱子。 箱子里,是她当年尚未完成的调查手稿。 那是她无数个日夜的心血。 也是她被送进监狱的,真正的“罪证”。 她将这些泛黄的纸张全部铺在地上,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 她结合最新的推测,将所有的线索、证据和推论。 重新梳理、串联。 然后用血和泪,整理成一篇控诉的檄文。 她为这篇文章,起了一个名字。 ——《致黑暗:我的墓志铭》。 她相信,她也只能相信。 她的盟友有足够的能力,在某个时刻找到这篇文章。 并解读出其中隐藏的、关于证据的诸多线索。 接下来,她开始了近乎疯狂的行动。 她从抽屉里取出了自己用积蓄购买的十几个U盘和移动硬盘。 将这份“墓志铭”复制了进去。 她又找出纸笔,将全文工工整整地誊抄了数份。 她将这些存有信息的介质,用各种方式进行伪装。 有的塞进旧书里,送给一个陌生人; 有的用防水袋包好,丢进公园的垃圾桶深处; 有的则藏在了公共厕所的隔板夹缝中。 有的…… 她将电子版上传到了自己购买的多个国内外云存储空间。 最后,她打开了一个定时邮件服务的网站。 她将文章的云盘链接和密码编辑成一封邮件,设定了触发机制。 ——若自己的邮箱账号连续二十四小时没有任何登录活动。 这封定时邮件,将会自动发送给国内外数十家知名媒体和人权组织的公开邮箱。 这是一个“殉道者”的觉悟。 难道她不知道,以幕后黑手的能量, 她做的这一切,有极大的可能被中途拦截, 最终石沉大海吗? 她知道。 因为在出狱之后,她就曾这样做过。 只是没有这次这么疯狂,这么决绝。 而那一次,她惨败了。 不仅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 自己也遭受了最严厉的警告和最沉重的伤害。 自那时起,伪装生存,保留有用之身到现在。 但是,她还是这样做了。 因为她已经别无选择。 身在局中,如过河之卒,唯有向前,向死而生。 更因为她心中还存有一丝希望的火种。 她相信,即使这一次所有的信息再次被完美地消除。 但敌人抹除痕迹的行为本身,就会留下新的痕迹。 就像在雪地里行走。 无论怎么掩盖脚印,总会扰动地上的积雪。 总有一天,即便不是盟友,还有后来者。 后来者会循着这些被扰动的痕迹,发现更多的信息。 她已经做了所有她能做的一切。 吴薇平静地删除了电脑上所有的操作记录。 并且格式化了硬盘。 此时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 也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回到自己那狭小而简陋的房间。 仔细地打扫了卫生,整理好床铺。 然后烧水,为自己泡了一杯清茶。 她坐在桌前,捧着温热的茶杯。 静静地看着窗外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地平线。 城市华灯初上。 她像往常一样生活,等待着。 那最后时刻的到来。 —————— 吴薇的行动,全都落在了车内监视她的治安员眼中。 监视吴薇的治安员有两人。 年轻的名为李响,另一个年纪比较大的是张铮。 两人都是高峰信任的手下。 监视并不是一个轻松的活。 所以两人时常聊聊天放松紧绷的神经。 “你说这女的到底什么情况?”李响打着哈欠说道。 张铮比李响沉得住气,只是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 目光始终锁定在对面那扇拉着窗帘的窗户上。 “高队让咱们盯紧,就盯紧。少废话。” 就在这时。 那扇窗帘被掀开了一角,又迅速放下。 “动了!”李响精神一振。 几分钟后。 目标人物吴薇背着一个半旧的帆布包。 行色匆匆地走出了筒子楼。 “跟上,保持距离。”张铮沉声道。 李响发动汽车,不远不近地吊在吴薇身后。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成为了李响从警生涯中最诡异的一段经历。 吴薇的行为毫无逻辑可言。 她先是走进一家旧书店。 将一本书塞给了正在看书的一个陌生少年。 然后转身就走,留下那少年一脸错愕。 随后,她又走进公园。 将一个用防水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扔进了最深处的垃圾桶。 她甚至去了人流密集的公共厕所,很久才出来。 她去了…… 整个过程,她如同一个幽灵。 动作迅速而决绝,眼神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 “她在干什么?交易?还是传递情报?” 李响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张铮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他敏锐地察觉到。 这绝不是普通的行为。 “分头行动,”张铮当机立断。 “你去跟着她,我去把她丢的、藏的东西都找回来。” “快!” 当黄昏的光穿透城市之时,李响和张铮在车里再次汇合。 张铮将回收来的东西放在仪表台上。 ——那是一本旧书、一个防水袋包裹的U盘、几张折叠起来的稿纸…… 李响看着这些东西,咽了口唾沫。 “张哥,这……这是什么?” 张铮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地展开了那几张稿纸。 车内的阅读灯光线昏暗,映照着纸上那一行行工整而又力透纸背的字迹。 标题刺入了两人的眼帘。 ——《致黑暗:我的墓志铭》。 随着阅读的深入,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两个身经百战的治安员,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 稿纸上记录的一切,如同一把沾着血的利刃。 剖开了他们眼前这个世界,最丑陋、最脓血淋漓的内里。 活体器官交易、被当做“货物”的人、权贵续命的盛宴……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他们的大脑中轰然炸响。 李响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一种源于生理本能的恐惧,让他几乎要窒息。 这恐惧压倒了愤怒,压倒了作为一个执法者的正义感。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有一份微薄的薪水,有一个等着他回家的妻子。 而纸上揭露的秘密,足以让任何一个知情的普通人粉身碎骨。 第61章 怀疑一切 “张……张哥……” 李响的声音嘶哑干涩。 “这……这是真的吗?” 张铮猛地将稿纸合上。 仿佛那是什么滚烫的烙铁。 他脸上的肌肉紧绷着。 眼神中充满了挣扎与恐惧。 这恐惧让他们甚至分不清: 此刻的怀疑。 究竟是源于一个治安员对犯罪嫌疑人的职业本能。 还是源于一个普通人面对滔天巨浪时的无力与恐惧。 他们只是庞大的暴力机器上两颗微不足道的螺丝钉。 虽然愤怒。 却不敢轻易介入这足以吞噬一切的漩涡。 他们需要一个更强大的人,来带领他们。 “马上……马上给高队汇报!” 老张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压抑而显得有些变形。 “这件事,只有他能处理!” —————— 专案组办公室,高峰工位上面的灯依旧亮着。 他看着张铮和李响带回来的U盘、硬盘以及那份手写的檄文。 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致黑暗:我的墓志铭》。 高峰的指尖在冰冷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 他将整篇文章一字不漏地看完了。 多年的执法生涯中。 他见过太多声称自己有冤屈的人。 也见过更多伪装成受害者的恶徒。 他的师傅,那个把他带进刑侦大门的老治安员。 退休前曾拍着他的肩膀,用一辈子经验告诫他。 “小峰,记住,要怀疑一切。” “你是一个执法者,不是看肥皂剧的家庭妇女。” “不要共情你的犯罪嫌疑人。” “他们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打上问号。” “真正能够让你相信的,只有一样东西——证据。” 高峰正是牢记并且践行着这句话,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他当然看出了这篇文章背后那滔天的罪恶与血泪。 但那是嫌疑人所著。 高峰对此表示怀疑。 况且他现在负责的是杀手案。 因此他更关心的是: 吴薇为什么要用这种近乎自曝的方式,将这些东西散播出去? 而且,在他看来。 吴薇这篇所谓的“墓志铭”。 写得太完美,太煽情。 太像一个准备慷慨赴死的英雄。 但一个真正的受害者。 在绝境中往往是混乱和恐惧的。 这种决绝和条理清晰。 反而更像是一种精心策划的表演。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周围有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高峰冷冷地问。 李响和老张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没有,她似乎是在随机挑选传递对象和隐藏地点。” 高峰的眼神愈发锐利。 他猜测。 吴薇这样做,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目的。 极有可能: 这篇檄文,更像是一种联络信号。 是在呼唤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杀手! “把你们跟踪监视的整个过程。” “吴薇的一举一动,口头详细复述给我。” “一个细节都不要漏。”高峰命令道。 他特意强调了“口头”。 这种违规监视的记录,当然不能留下任何字迹。 听完两人的复述,高峰心中已然有了判断。 他拿起桌上的东西,大步走向王副局长的办公室。 “王局,我申请立刻对吴薇进行逮捕!” “她与刘仁德等三起命案有重大关联。” “并且有串联杀手的嫌疑!” 高峰将檄文、U盘等东西拍在王副局长的桌上。 王副局长慢悠悠拿起稿纸看了几眼。 他眉头微皱,随即又放了下来。 “高峰,我理解你破案心切。” “但是,就凭一篇不知道真假的文章。” “和几个U盘,怎么能作为逮捕的证据?” “这篇文章可以被解读为诬告,可以说成是精神失常者的臆想。” “我们的任何行动,都要讲究证据确凿。” 高峰的情绪有些激动。 “那退一步,对吴薇进行监视居住!” “限制她的自由,防止她再和外界联系!” 王副局长沉吟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 他看到了高峰眼中的执着。 知道不给他一个交代是过不去的。 “好吧,监视居住可以。” “不过这需要走程序,我马上让人去办。” “程序?”高峰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这“程序”一走,黄花菜都凉了。 果然,王副局长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另外,高峰同志。” “你的人在没有申请任何手续的情况下,对吴薇进行了违规监视。” “这是严重的违规行为!” “你现在必须立刻、马上,撤回你所有的人!” “上交所有监控过程中得到的物品!” “否则,解释你手上这些东西的来源!” 一句话,就堵死了高峰所有的路。 高峰的拳头在身侧攥得咯咯作响,胸口剧烈起伏。 从陈先拒绝专案组跟踪吴薇开始。 他就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阻力。 这股力量来自高层,让他处处掣肘。 但他毕竟还没到那个位置,看不清事情的全貌。 而且他内心深处,只想做一个纯粹的治安员。 抓住那个挑衅法治的杀手,不想卷入那些高层的斗争。 “……是。” 高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 吴薇居住的居民楼两条街外,一辆黑色的车内。 陈天啸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一旁的陈锋则显得有些焦躁不安,时不时地看向窗外。 就在这时,陈天啸的手机响了。 是陈先打来的。 “三叔,治安的人已经撤了。” “干净吗?” “干净。王副局长亲自下的命令,高峰没有选择。” “很好。” 陈天啸挂断电话,睁开了眼睛。 他对前排的保镖,一个沉默如铁的男人,下达了简短的命令。 “开始行动。” 很快。 一辆早就等在暗处的黑色金杯面包车,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 它的车牌被假车牌覆盖,在夜色中如同一只捕食的野兽。 面包车在吴薇所住的居民楼下停稳,车门拉开。 几个身着黑色衣服、头戴面罩的男人鱼贯而出。 动作迅捷而悄无声息。 车内有一个手提箱大小的设备,一直开启着。 吴薇住所附近数百米内的所有手机信号、网络信号全部中断。 监控画面也变成了一片片雪花。 一个男人走到吴薇的门前。 他从怀中取出一套精密的工具,在锁孔里捣鼓了几秒钟。 门锁便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开了。 第62章 若为正义故 屋内,灯光明亮。 预想中的惊慌失措并未出现。 吴薇就坐在书桌前,背对着门口。 桌面上有一杯茶,茶已变凉。 她手中握着一把小小的刻刀。 似乎刚刚在桌面上完成了最后一笔。 她转过身来,平静地看着这群破门而入的不速之客。 没有言语,更没有反抗。 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 为首的男人挥了挥手。 两名队员上前。 一人拿出手帕捂向吴薇的口鼻。 另一人则准备好了包裹。 然后迅速将昏迷的吴薇带走。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 随后,两名负责清理痕迹的后续人员进入房间。 他们用专业的设备检查着每一个角落。 确保不会留下任何毛发、皮屑或指纹。 其中一名清理人员注意到了书桌上的刻痕。 他俯下身,借着灯光。 看清了那一行字。 那字迹深刻,笔画锋利。 透着一股决绝的力量。 “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若为正义故,二者皆可抛!” 痕迹清理员的嘴角在面罩下勾起一抹嗤笑。 他觉得这有些可笑,像是一种无力的呐喊。 他从工具箱里拿出刨刀。 在那行字上用力地来回切削。 木屑纷飞。 那行凝聚着一个女人全部理想与决心的诗句。 被彻底抹去。 直到桌子表面被削得光滑,他才满意地停手。 做完这一切,清理人员最后环视一周。 确认万无一失后,转身离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 信号干扰消失了很久之后。 才有胆大的居民从门缝里探出头来。 刚才那诡异的信号中断。 和楼下那辆一闪而过的黑色面包车。 还有凶悍的男人们。 让所有人都不敢冒头。 “刚才……是不是有人被抓走了?” 一个声音在邻里群里响起。 “好像是……我听见有动静,没敢看。” “要不要报治安?” “啥都不知道,怎么报?” 最终,还是有善良的人拨通了治安局的电话。 “喂,治安局吗?我们这楼里好像……好像有人被绑架了。” “被绑架的是谁?” “不……不知道,我没敢看。” “绑架的人呢?” “也……也没看清,就看到几个黑影,凶得很,我吓得赶紧把门关了……” 由于报治安的人提供的信息模糊不清。 这起案情最初只被当作普通的刑事案件处理。 局里派了两名治安员前来走访。 直到治安员敲开吴薇的房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并从其他邻居口中确认了住户的身份后,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消息层层上报,最终传到了高峰的耳中。 “砰!” 高峰一拳砸在办公桌上,震得水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点燃。 “麻的!”他心中暗吼。 如果不是王副局长强制他撤回监视人员。 如果不是那该死的监视居住的“程序”拖延了时间。 吴薇怎么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绑走! 现在,这条好不容易才浮出水面的线索,又一次断了。 治安方彻底失去了对吴薇的控制。 他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 他想发泄,想把眼前的一切都砸个稀巴烂。 但最终还是强行克制住了。 他知道,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必须冷静下来。 —————— 第二天清晨,专案组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高峰坐在主位,脸色阴沉。 张铮站在前面,向大家简单介绍着吴薇绑架案的初步调查结果: “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物理痕迹。” “无论是门锁、地面还是家具上,都没有发现可疑指纹或DNA。” “桌子有被切削过的痕迹。” “原本上面应该有什么东西,被绑匪刻意清除了。” “根据电信部门的报告,案发时间段内。” “该区域的通讯信号和网络信号遭到强力干扰,所有监控设备失效。” “走访了几个目击居民。” “都说只看到一群黑衣蒙面的男人。” “他们行动迅速,无法确认具体数量。” “因为受到恐吓,没人敢仔细看。” “有目击者称看到一辆黑色金杯面包车。” “我们根据描述查询了车牌号。” “系统显示无此记录,是假牌照。” 张铮的报告很简短,因为线索实在太少。 但是每一个细节,都指向一个结论: 这是一次经过周密策划、由专业团队实施的精准绑架。 高峰听完,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有没有可能是杀手势力做的?” 他首先抛出了一个设想。 “这会不会是吴薇和杀手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目的就是为了金蝉脱壳,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 听到这个问题。 一直沉默不语的顾问陈先,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 像是在赞许高峰的“专业”。 “我不同意。” 老治安员赵东来立刻反驳道。 “从我们目前掌握的几起案件来看。” “无论是用笔杀人的‘工匠’,还是用毒的‘药剂师’,还有‘短刃’。” “他们的作案风格都是精准、隐蔽、单兵作战。” “他们追求的是一击毙命,然后悄然消失在监控之下。” “而这次的绑架案,动用了一个团队。” “使用了信号干扰设备,行事风格张扬而暴力。” “这与杀手的风格完全背道而驰。” 赵东来的话让众人纷纷点头。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而且,我这两天一直在查阅吴薇七年前那起‘敲诈勒索案’的卷宗。” “我发现了一些问题。” “当年给她定罪的其中一份关键证据,现在看来有些经不起推敲。” “那吴薇这次被绑架,会不会跟她当年的案件有关?” 赵东来并不知道吴薇那篇檄文的存在。 可高峰知道。 那篇血泪交织的檄文,与赵东来对旧案卷宗的怀疑。 恰好形成了完美的印证。 一瞬间,高峰内心对吴薇的怀疑动摇了。 他开始倾向于相信,那篇“墓志铭”里写的…… 或许才是真相。 第63章 如此的黑暗 高峰不由得深深地看了陈先一眼。 陈先微笑着与高峰对视。 高峰避开陈先的目光,他的心也沉了下去。 从一开始陈先拒绝专案组跟踪吴薇; 到王副局长以“违规”为由强行命令撤回监视; 再到绑匪精准地抓住这个空窗期下手…… 这一切都太过巧合。 毕竟所谓的跟踪和监视。 从另一个角度看,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而这股阻碍“保护”的力量。 处处都有陈家影子的痕迹。 高峰有理由怀疑: 陈先和他背后的陈家,即便不是绑架吴薇的元凶。 也绝对与这股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是,他能做什么? 当场翻脸质问吗? 他有证据吗? 陈先是普通人吗? 陈先的身上有公职。 背后是庞大的陈氏家族。 他还代表着来自更高层的意志。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 任何冲动都只会招致毁灭性的反噬。 他只能将这份憋屈的怀疑,死死地压在心底。 等待时机。 高峰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恢复了专案组负责人的冷静与威严。 “赵东来同志的发现很重要。”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吴薇这条线,无论绑架她的是杀手,还是另有其人。” “她都已经是整个案件的关键。” “现在,我们首要的目标,就是找到她!” 他站起身。 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开始布置任务。 “赵东来,你继续深挖七年前的案子。” “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疑点,我要一份详尽的复查报告。” “张铮,那辆金杯车虽然是假牌照。” “但车型、新旧程度是不会变的。” “我给你权限,调动全城监控,搜查所有车行。” “给我找,就算是大海捞针,也要把那辆车给我捞出来!”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陈先身上。 “陈先顾问,这次的绑架行动,手法专业,装备精良,行动果断。” “能在龙城做到这一点的组织或团队,屈指可数。” “陈家在龙城根基深厚,想必对此有所了解。” “我需要你利用陈家的关系网,给我提供一份可能涉事的组织或个人名单。” “然后,我希望你能陪着我,我们亲自去‘拜访’一下名单上的每一个人。” 这番话,是试探,更是一种无声的施压。 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去敲打那片看似平静的草丛。 看看能否惊出一条蛇来。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先身上。 陈先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 他从容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欣然应允。 “好的,高队。” “为专案组提供协助,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我会尽快整理一份名单出来。” “能与高队长一同办案,是我的荣幸。” —————— 傍晚,距离吴薇被绑架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个小时。 龙城郊区,一间废弃的仓库内。 刺眼的白炽灯驱散了角落的黑暗,却让空气中的尘埃和血腥无所遁形。 吴薇被牢牢地捆绑在一张特制的电椅上。 湿透的衣物紧紧贴着身体,勾勒出消瘦的轮廓。 她的头发凌乱地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嘴唇干裂。 铁椅之下,一大滩水迹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那是电击和冷水交替作用后留下的痕迹。 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可以看到电击后留下的灼伤,触目惊心。 她的精神已经萎靡到了极点。 陈锋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施虐后的快感。 他恶狠狠地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杀手组织在哪?” “刘仁德死后留下的那份清单,在哪?” 吴薇垂着头,闭着眼,没有回答。 “哼!”陈锋冷哼一声,对身旁的人挥挥手。 “继续!我倒是要看看她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 阴影中,陈天啸坐在吴薇对面的沙发上。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濒临崩溃却依旧不肯屈服的女人。 心中竟生出一丝赞叹。 骨头,果然很硬。 对于吴薇这种人,单纯的肉体折磨,恐怕作用不大了。 她的软肋,不在于身体,而在于精神。 他仔细观察着吴薇的表情,捕捉着她每一次微弱的呼吸节奏。 她在忍耐,在坚持,这说明,她心中还有希望。 看来,只能先将她最后的希望,彻底毁灭。 …… 电击后的麻痹感渐渐退去,剧痛如潮水般涌来。 吴薇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但她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陈天啸看着她,突然用一种近乎闲聊的语气开口了。 “你是不是在数着时间?” 颤抖中的吴薇好像有了反应。 陈天啸笑了,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阴森。 “二十四小时,这个时间点,对你来说很敏感,对吧?” “你是不是以为,你费尽心机写下的那份《墓志铭》。” “会像病毒一样传遍全世界?” 他发出一连串嘲弄的笑声:“哈哈哈……别天真了!” “你以为我们是谁?” “我们这一条线,在龙城负责的就是宣传!” “你那些自作聪明的小把戏。” “在我们眼里,就像是小孩子的涂鸦,可笑至极!”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 “你还不知道吧?” “你丢进垃圾桶的U盘,你塞给陌生人的手稿……”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我们的人收缴了。” “哦,对了,还有你上传到国内外的那些云空间。” “也已经被彻底封禁、清除了。” 吴薇的脸色愈发苍白。 “还有那封定时邮件,对吗?”陈天啸嘲讽道。 “马上就要到你设定的二十四小时时间节点了。” “小锋,拿过来,让我们这位吴大记者,亲眼看一看。” “什么叫做绝望!” 陈锋狞笑着,将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吴薇面前。 屏幕上,是一个醒目的倒计时。 时间正一秒一秒地归零。 吴薇死死地盯着那串跳动的数字。 【00:00:03】 【00:00:02】 【00:00:01】 【00:00:00】 时间到了。 陈锋熟练地打开那个定时邮件服务的网站。 输入了吴薇的账号和密码。 然后按下了登录键。 页面跳转,一行冰冷的红色文字出现在屏幕中央。 ——【该账号因违规操作,已被永久封禁】。 “看到了吗?”陈天啸得意地大笑。 “这就是你的墓志铭!” “连送都送不出去!” 轰—— 吴薇感觉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明明……明明对这种结果早有预料的。 明明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就已经抱定了殉道的决心。 可是,当希望被活生生掐灭的时候。 那种铺天盖地的黑暗,还是瞬间将她吞噬。 龙城的天,是如此的黑暗。 密不透风,看不到一丝光亮。 第64章 刺穿黑暗的笑声 吴薇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如果不是被绑在椅子上,她恐怕已经瘫倒在地。 那双原本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烬。 陈天啸满意地看着吴薇的表现。 他知道,他已经成功地攻破了她最坚固的心理防线。 就在他准备开口,彻底击溃她意志的时候。 异变陡生!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 那行刺眼的红色封禁提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了一般。 瞬间消失。 紧接着,网页恢复正常。 吴薇的账号主页赫然显示在眼前。 【账号状态:正常】 【定时邮件任务:执行中……】 一个邮件发送的进度条凭空出现。 发送目标列表里,不再是吴薇原先设定的那几十家媒体和组织。 那份名单,被扩充了成千上万倍! 《美联社》、《法新社》、《俄罗斯通讯社》…… 全球顶级媒体的公开和私人邮箱。 国际特赦组织、人权观察…… 全球所有知名人权机构的每一个部门邮箱。 甚至还有无数个无法辨认的…… 属于各国政要、议员、社会活动家的私人邮箱地址! 进度条以一种势不可挡的速度向前推进着: 10%… 30%… 70%… 100%! 【发送完毕!】 此时。 陈天啸还沉浸在自己攻心之策成功的自得中。 陈锋还沉浸在己方强大无匹的快感里。 看到突如其来的变化,两人脸上的笑容同时僵住了。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上发生的一切。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哼……” 是吴薇。 她的头依旧低垂着,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哼……哼哼……” 那声音越来越大。 从压抑的抽泣,变成了无法抑制的低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吴薇猛地抬起头。 那张满是伤痕和泪水的脸上,绽放出一种近乎癫狂的笑容。 她的笑声,尖锐、畅快,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对黑暗最彻底的嘲讽! 这笑声,是她被绑到这里之后,发出的第一句“回答”! 它像一把最锋利的剑,刺破了仓库里压抑的空气。 刺穿了陈天啸那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傲慢! 也刺穿了这密不透风的黑暗! —————— 这一切的发生,自然是林默的手笔。 时间拨回到吴薇写“墓志铭”的那个下午。 黑石监狱,图书馆中。 林默静静地坐在书架的阴影里,手中捧着一本已经泛黄的旧书。 他眼前的书页上,讲述着一个古老的寓言。 ——恶龙盘踞山上,要求山下的村庄每年献祭一名少女。 年复一年,总有勇敢的少年踏上屠龙的征程。 却无一例外地有去无回。 直到某一年,又一个少年带着利剑出发。 村民们好奇地尾随其后,想一探究竟。 他们看到,少年历经艰险。 最终在恶龙的巢穴中,用利剑刺穿了恶龙的心脏。 然而,就在屠龙成功的瞬间。 少年杀得兴起,竟将一旁瑟瑟发抖的献祭少女也一并斩杀。 鲜血浸染中,他的头顶长出了狰狞的犄角。 背后伸展出漆黑的蝠翼。 少年,变成了新的恶龙。 林默的目光在最后一行字上停留了许久,思绪飘远。 在杀死钱斌后,林默就知道吴薇快要被发现了。 因此他命令幽灵监控吴薇的行动。 吴薇所有的表现,都在他的眼中。 从她在高峰面前的字字铿锵; 到她回到家中,如同殉道者般整理“墓志铭”; 再到她像一个绝望的斗士,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藏下那一点点微弱的火种。 林默看到了她的挣扎,她的决绝,她的孤勇。 对于一个被剥夺了地位、资源,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普通人而言。 吴薇所做的一切,已经是她所能达到的极限。 林默与她一样,都曾坠入过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甚至比她更绝望。 因为他连抗争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投入了这座活死人墓。 所以,吴薇能想到的结局,林默早已预见。 她做的这一切,大概率不会有任何效果。 那些承载着她血泪与希望的介质。 只会被那只无形的大手轻而易举地一一抹除。 她不仅无法撼动黑暗分毫。 反而会因为这次不自量力的冲撞,遭受更沉重、更致命的打击。 可她还是这样做了。 这是她的抗争。 是飞蛾扑火,是蜉蝣撼树。 是她作为一个不屈的灵魂。 对这个不公世界最后的宣战。 林默的内心深处,某根沉寂已久的弦,被轻轻拨动了。 他剖析着自己。 如果没有死士审判系统,自己能做到吴薇这种程度吗? 他不知道。 或许会。 或许……他早已在无尽的折磨中,被磨平了所有的棱角。 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系统给予了他复仇的力量,让他对生命的“恶”再无畏惧。 他可以轻易洞察罪恶。 可以随意制造意外。 可以像神明一样审判他人的生死。 可是……他对生命的“善”,似乎也渐渐失去了应有的敬意。 死士是工具。 恶人是猎物。 善良正义的人是替罪之羊。 世间的一切都变成了猎罪值的数字和复仇计划的棋子。 他将吴薇牵扯进来,本意是将其当做一枚棋子。 一个完美的烟雾弹。 她的挣扎,她的痛苦。 在他最初的计划里,都只是达成目的的必要代价。 可现在,他认识到: 他正走在那条通往屠龙的路上。 他必须时刻警醒自己,不要变成新的恶龙。 或许有人会说: 林默,你是一个复仇者。 妇人之仁只会成为你的弱点。 如果有一天。 你的复仇大业与这些善良正义发生冲突。 你的安全与“无辜者”的性命放在了天平两端。 你又该如何抉择? 林默合上书,将它放回原位。 他心中有了答案: 等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再说吧。 至少今天,此刻,它们并不冲突。 既然不冲突,那便帮她一把。 一道道无声的指令,通过精神链接,跨越空间的阻隔。 传递给了网络世界中那个无所不能的“幽灵”。 第65章 舆论 某办公大楼,顶层的一间办公室内。 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空气中弥漫着高级木材与淡雅茶香混合的沉稳气息。 陈天政,陈家长子,陈家在官场上的职位最高者; “那位”的得力臂助,正端坐在红木办公桌后。 他面前的屏幕上。 正以秒为单位刷新着来自全球网络舆情监控中心的数据。 其中一条条红色的警报信息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吴薇的《致黑暗——我的墓志铭》零星地开始出现在了网络之上。 但陈天政的脸上,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一开始,进展很顺利。 他动用了自己掌控的力量,像掐灭一根火柴般; 轻易地切断了吴薇所有试图向外界发声的途径。 U盘、手稿、云空间…… 那些“不实”言论,在尚未发布之前; 便被悄无声息地收缴和清除。 他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无聊的闹剧,很快就会结束。 直到那封被封禁的定时邮件; 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一个幽灵般的黑客“复活”。 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投向了整个世界。 “局长。” 电话里传来下属惶急的声音,他负责的是网络安全。 “我们……我们失败了。” “对方的技术水平……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估!” “我们无法拦截、无法追踪那个黑客!” “信息正在扩散,我们……我们快要控制不住了!” 陈天政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 “知道了。”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下属愣住了。 他预想过局长会发怒,会斥责; 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反应。 陈天政呷了一口茶,感受着茶水温润地滑过喉咙。 他心中确实有一丝不快。 就像是欣赏一幅完美画作时,发现上面多了一个污点。 但这不快,远未到愤怒的程度。 更谈不上什么大祸临头。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们这类人,强权的根基究竟是什么。 是舆论吗? 是民众的口水吗? 当然不是。 他们的依仗: 其一是掌控人的生老病死。 从你呱呱坠地住的医院; 到你读书的学校; 再到你工作的单位。 从保证生存的衣食住行; 到精神上的娱乐; 再到最后让你续命的药物…… 生命的全流程,每一个环节。 都织在他们这张巨大的网里。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掌握着最纯粹的暴力。 无论是合法的,还是非法的。 通过暴力,他们获得了定义一切的话语权。 能倾覆他们的,只有那些同样掌控着资源与暴力的同类。 而舆论,只不过是同等级别的对手互相攻讦时才会拿起的,借口: 如果那些人想对付他们。 有没有舆论都一样,那只是一个由头; 如果那些人不想对付他们。 所谓的舆论危机,只需付出一些筹码和代价。 就可以轻易摆平。 何况。 能走到他们这个地步的人,谁的脚下是干净的? 今天你用舆论打我,明天我就能掀你的老底。 大家不过是心照不宣地打打嘴炮; 扔点无伤大雅的筹码; 最终还是要在牌桌上用实力说话。 至于那些普通的牛马,他们的言语有什么力量呢? 他们的愤怒廉价; 他们的记忆短暂; 他们的注意力更容易被下一个更具爆炸性的事件吸引。 所以,陈天政从不认为舆论能掀起什么滔天巨浪。 他们之所以非要花费资源去压制。 不过是为了维护圈养环境的稳定。 好让牛马们能安心地、持续地提供价值。 这恰恰与远在黑石监狱的林默,在哲学层面达成了诡异的共鸣。 林默也从不对舆论抱有任何期待。 指望一群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会全心全意地与你共情,为你呐喊,为你付出? 别天真了。 将希望寄托于他人的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事。 闹大舆论,会占据幽灵大量的精力。 却得不到与之匹配的成果。 得到的,不过是一片虚假的热闹和无力的附和。 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事,是所有人都只有一条命。 所以。 但行复仇之事,毁灭他们的肉体。 这就够了。 陈天政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不要慌。”他的声音平稳如初。 “既然无法从源头掐断,那就从传播的中间环节入手。” “去覆盖,去删除。” “这件事需要更多人手,我给你权限去雇人。” 挂断电话,陈天政叫来了秘书,条理清晰地开始布置任务: “以……的名义。” “通知下去。” “国内那些小媒体、小组织,直接警告。” “敢报道这件事的,立刻切断他们的所有资源。” “联系那些大媒体、大组织的负责人,让他们承诺保持‘客观中立’。” “另外,适当放宽他们的审查。他们知道该怎么选。” “至于国外,防火墙不是摆设,影响有限,不必过于担心。” “同时所有平台加大内容审查力度。” “任何相关讨论,一律屏蔽、删帖、封号。” “不要留下任何可以聚集和发酵的空间。” “最后,去挖一个一线明星的嫖娼出轨丑闻。” “或者制造一个别的什么社会热点,把水搅浑。” “民众的注意力,很快就会被转移。” “是,局长!” 秘书记下命令,转身快步离去。 办公室里再次恢复了宁静。 陈天政走到窗户前面,俯瞰着这座被夜色笼罩的城市。 万家灯火,在他眼中不过是黯淡的尘埃。 这件事,对“那位”和整个布局影响不大。 但对他陈家; 尤其是在一线负责执行的陈天啸而言; 却是一次不小的失误; “那位”对自己,对陈家,或许会有些不满。 他的手指在窗玻璃上轻轻敲击着。 “阿啸,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 城郊,废弃仓库内。 陈天啸的傲慢和从容不再,脸色变得十分阴沉。 他已经通过电话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也几乎能想象到大哥那张波澜不惊却隐含不满的脸。 陈家这位负责处理脏活的人,正在感受到恐惧和焦急。 现在,刘仁德留下的那份该死的清单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当务之急,是该想一想,如何补救。 最好的结果; 是由吴薇“亲口”站出来澄清; 承认一切都是她捏造的谎言。 退而求其次; 也要让她彻底失踪; 无法发声和说话; 避免情况进一步恶化。 必须用更重的手段了! 第66章 划破黑夜的朝阳 “你笑够了没有?” 陈天啸从沙发上缓缓站起身。 他一步步走向吴薇,眼神中充满了暴戾。 “我不得不承认。” “你和你的那个神秘的杀手组织,给了我一个‘惊喜’。” “但是。” “你不会天真地以为,这样就能自由吧?” 他从手下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冰冷的刀锋在吴薇的脸颊上轻轻划过。 “你知道吗?” “死亡,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吴薇停止了狂笑。 她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但她的眼神,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死寂。 那是一片燃烧着希望的火海,是足以与任何黑暗对视的烈焰。 她不怕死,她只怕看不到希望。 而此刻,她看到了划破黑夜的朝阳。 “来啊。”她用嘶哑的声音挑衅道。 “让我看看,你们这些吃人的畜生,还有什么手段!” “很好!”陈天啸怒极反笑。 “给我加大剂量!我要让她……” 他的话还没说完。 仓库厚重的铁门外,传来一阵轻微但急促的敲击声。 这是他和手下约定的暗号。 一名负责在外围警戒的手下走了进来。 他神色冷峻地对着陈天啸低声说道。 “啸哥,治安的人来了。” “一辆车,四个人。” 陈天啸的瞳孔骤然一缩。 怎么回事? 阿先为什么没有提醒我? 他脑中闪过无数念头,但眼下的情况不容他多想。 他瞬间做出了决断。 “阿锋!” “你带两个人,从后门,把她带走!” “动作快!” 他很清楚。 只要不被抓住绑架的现行。 凭借陈家的势力,几个治安员根本不敢拿他怎么样。 “是,三叔!” 陈锋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他向一名手下挥了挥手。 那人立刻会意,掏出一块浸了药的手帕; 迅速上前捂住了吴薇的口鼻。 吴薇的挣扎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便身子一软,彻底昏了过去。 两名手下随即解开绳索,将她架起。 一行人快步朝着仓库后方一个不起眼的暗门走去。 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陈天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抹平了上面的褶皱; 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沉稳的模样。 他静静地等待着,估算着陈锋他们离开的时间。 大概过了三四分钟,他才不紧不慢地走到铁门前; 亲自拉开了门栓。 门外,夜风扑面而来。 为首的,是一名腰杆挺得笔直的老治安员。 像是划破黑夜的朝阳。 正是赵东来。 —————— 时间拉回到半个小时前。 傍晚,龙城市局。 赵东来正一页一页地翻阅着,吴薇七年前那起“敲诈勒索案”的卷宗。 纸张已经泛黄。 但字里行间透露出的疑点,却随着时间的沉淀愈发清晰。 当年指控吴薇的关键证人; 在作证后不久就举家移民; 从此杳无音信。 那份所谓的“勒索录音”; 声音有些失真; 根本没有进行过有效的声纹比对。 而最关键的物证; 一笔五十万的现金; 是在吴薇当时租住的公寓床下找到的…… 一个又一个的疑点,像一根根尖刺。 扎得赵东来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 他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发出一声轻微的震动。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赵东来疑惑地拿起手机,点开了信息。 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我吴薇 被陈绑架 西郊 第三废弃钢铁厂 七号仓库】 赵东来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盯着那条短信,大脑飞速运转。 是吴薇本人发的吗? 她怎么会有自己的号码? 是陷阱吗? 无数个念头闪过。 但他几十年的刑侦直觉告诉他。 这条线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立刻拨通了高峰的电话。 …… 另一边,龙城一家不对外开放的顶级会所内。 茶香袅袅。 高峰正与陈先相邻而坐。 陪着一位身份尊贵、在龙城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品茶。 这是陈先主动安排的“拜访”。 美其名曰为专案组排查线索。 实际上。 高峰能感觉到,这更像是一种炫耀和敲打。 陈先用这种方式。 不动声色地向他展示着,陈家那深不可测的人脉与能量。 就在气氛微妙之际,高峰口袋里的手机也同样震动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随即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骇人的精光。 是那条求救短信! 他的第一反应,是下意识地观察身边的陈先。 陈先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笑容。 他正专注地为那位大人物添茶。 动作行云流水,优雅从容。 高峰心中立刻有了判断: 陈先没有收到这条信息。 恰在此时,赵东来的电话打了进来。 高峰对主座上的大人物和陈先歉意地笑了笑,拿起手机。 “抱歉,家里人来电话了。” 他拿着手机起身,走到包厢之外。 刻意避开了陈先。 “说。” 高峰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异常沉稳。 “高队,我收到一条短信……” 赵东来快速说道。 “我也收到了。”高峰打断了他。 “你听我说,这条线索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不管是不是陷阱,我们都必须去闯一闯。” “我明白!” “但是,”高峰的语气变得无比凝重。 他回头看了一眼包厢,继续道。 “信息里提到了‘陈’,我怀疑这和陈家有关。” “所以,这件事,绝不能让陈先知道!” “王局那边的立场我们现在也无法确定。” “为了以防万一,这次行动不要上报。” “不要走任何官方程序!” “这……这是违规的!”赵东来倒吸一口凉气。 “我来扛。”高峰的回答斩钉截铁。 “老赵,你现在能信得过的人,有几个?”他又问。 电话那头的赵东来沉默了几秒,随即报出了三个名字。 “好。”高峰当机立断,“你立刻带上他们三个,悄悄过去。” “不要上报,不要声张,关闭所有内部通讯!” “好!”赵东来深吸一口气。 “我会想办法拖住陈先,防止他收到消息去报信。” “你们务必小心!” “嗯!”赵东来的声音坚定起来。 高峰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老赵,你……害怕吗?” 第67章 吴薇争夺战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爽朗的笑。 “我一个快退休的老家伙,怕什么?” “临了,我就想抓几个,真正的坏人!” “倒是你,小峰。” “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自己多加小心。” 高峰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知道了,去吧。” 挂断电话,高峰将手机放回口袋。 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重新走回包厢。 笑着跟大人物,还有陈先; 调侃起了自己的家里人。 …… 而另一边,赵东来则迅速行动起来。 他叫上了三名和他一样的; 即将退休的、从不怕得罪人的; 干了一辈子依然是普通治安员的,老伙计。 四名加起来超过二百岁的老治安员; 开着一辆毫不起眼的民用牌照汽车; 悄无声息地驶入夜色。 如同一把用了很久却依旧锋利的尖刀; 划向了那片被黑暗笼罩的郊区。 —————— 仓库后方,是一片被遗忘的废墟。 月光被远方野树切割得支离破碎; 在地面投下斑驳诡异的影子。 一条被碎石与工业垃圾覆盖的崎岖小路; 蜿蜒着伸向更深的黑暗。 这里曾经是钢铁厂的废料堆放区。 如今只剩下锈迹斑斑的钢筋水泥和半人高的杂草。 这里的声音会被仓库那边隐约听到; 但混乱的地形却能完美遮蔽视线。 陈锋走在前方中间。 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戾气。 他身后的两名手下; 正一左一右地架着昏迷的吴薇; 快步前行。 这两名手下,是陈天啸身边核心的亲卫; 是陈家豢养的恶犬。 他们的步伐沉稳有力; 脚踩在碎石上几乎不发出多余的声音; 即便架着一个成年人,呼吸依旧平稳悠长。 他们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只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酷与凶戾。 那是真正见过血、手上沾过人命才能养出的气质。 陈家给予了他们家人优渥的物质保障。 但同时,他们的家人也是陈家握在手中的人质。 他们早已为陈家办过无数脏事; 手上沾满了洗不掉的血腥; 纳下了足以让他们万劫不复的投名状。 忠诚,早已和他们的生命、家人的安危捆绑在了一起。 他们是绝对强大且冷酷的杀人机器。 就在三人穿过一处由两堆巨大废弃金属构成的狭窄通道时; 死亡的阴影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三道黑影,如同从地狱里钻出的鬼魅; 从两侧的阴影中同时暴起! 他们都戴着口罩和兜帽,只露出一双眼睛。 幽灵早已利用陈锋的手机定位; 将陈锋一行的位置和行动轨迹; 通过林默精准地传递给了每一个死士。 这是一场由大师黑客调度; 三名杀手执行的; 信息完全不对等的猎杀! 按照计划,身为女性的水流; 如同一条悄无声息的毒蛇; 手持带毒的匕首; 扑向了走在中间、看起来最弱的陈锋。 而另外两道身影,则分别对上了那两名气息凶悍的亲卫。 其中一道身影手持淬毒短刃,正是金铁。 另一道身影则体型匀称,肌肉线条流畅; 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正是林默为这次行动特意召唤出的新死士,魏虎! 除了常规的【熟练杀手】特性之外; 魏虎还装载有【健壮】的特性! 刹那之间! 与金铁对上的那名亲卫反应极快; 在金铁的短刃即将划破他喉咙的瞬间; 他猛地向后仰头,同时一脚踹向金铁的小腹。 金铁侧身避开,手中的短刃顺势下划; 在那名亲卫格挡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血肉翻飞! 毒,中了! 而另一边,魏虎的攻势则堪称摧枯拉朽! 他面对的那名亲卫虽然同样身手不凡; 在遇袭的瞬间便弃下吴薇; 抬臂格挡,另一只手则闪电般摸向腰间的武器。 但魏虎的速度与力量,完全碾压了他! 魏虎左臂如铁鞭般拨开对方格挡的手臂; 右拳则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 狠狠地砸在了那人的太阳穴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地响起。 那名亲卫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眼神中的凶光迅速黯淡下去; 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再无声息。 一击毙命! 然而,战局中最出人意料的; 却是路中间的陈锋! 因为处于路中央,他的反应时间更多。 因此,面对扑来的水流; 被判断为“最弱一环”的陈锋; 有时间迅速做出应对。 就在水流的匕首距离他身体还有约十厘米的时候; 他猛地一个侧身! 然后一记凶狠的鞭腿; 如同钢鞭般狠狠抽在了水流的腰侧! “砰!” 水流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重重地撞在了一旁的金属废料堆上,发出一声巨响。 陈锋竟是这一行人中,身手最强悍的那个! 他看了一眼瞬间被魏虎格杀的亲卫; 感受到了魏虎身上那股如同猛兽般的恐怖气息; 又看到手臂飙血,脸色发青的另一名亲卫; 瞳孔剧烈收缩。 他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昏迷的吴薇; 对着那名受伤中毒的亲卫命令道:“拦住他们!” 话音未落,他自己则转身就跑; 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穿透夜空的嚎叫: “三叔——救我——!!” “啊——啊啊——啊——!” 他想要活! 只要三叔听到了; 只要能拖延几分钟; 他就能活下去! 此时情况危急到了极点! 绝不能让与死士交手过的陈锋逃离! 那名中毒受伤的亲卫; 听到了陈锋的命令,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和决绝。 他猛地发出一声怒吼,肾上腺素飙升; 不顾流血的手臂,竟放弃了所有防御; 像一头疯牛般朝着魏虎和金铁撞了过来; 企图用自己的生命,为陈锋争取那宝贵的时间! “吼!” 回应他的,是魏虎更为狂暴的怒吼! 面对拼死冲来的敌人,魏虎不退反进; 蓄力后的身躯在冲刺中骤然拔地而起! 一记石破天惊的飞踢,如战斧般劈下! “嘭!!” 沉重的闷响声中,那名亲卫的头颅像是被砸碎的西瓜; 整个人被这股无可匹敌的巨力狠狠地砸在地上; 身体抽搐了两下,便再无声息! 第68章 三十秒之内,解决所有敌人 伴随魏虎那狂暴的怒吼的; 是金铁果决的行动。 眼看着陈锋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废墟的拐角; 他情知已经来不及追赶。 情急之下,金铁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短刃投掷了出去! 这柄刚刚饮过血的短刃; 刃身上的剧毒已经在第那名亲卫的体内消耗殆尽; 此刻只是一柄锋利的凡铁。 虽然它不再是致命的毒牙; 却依然可以成为一道追魂的电光! “咻——!” 正在亡命奔逃的陈锋,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破风声。 死亡的威胁让他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常年的训练让他想也不想,就地一个极限的前扑闪避。 他躲过了要害。 但那柄短刃依然如跗骨之蛆; 狠狠地擦过了他的大腿外侧! “嗤啦!” 锋利的刀刃轻易地划破了裤腿,带起一串血花。 “呃啊!” 剧烈的疼痛让陈锋发出一声闷哼; 前扑的动作也随之变形,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彻底断送了他逃生的最后希望。 还不等他挣扎着爬起。 身后,那道如同凶兽般的身影已经追至。 魏虎的身躯带来的阴影,将陈锋彻底笼罩。 陈锋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 混杂着血腥与汗水的浓烈煞气。 他想回头,想求饶,想做些什么…… 但来不及了。 奔来的魏虎青筋暴起的臂膀猛然绷紧; 铁拳挟着撕裂空气的恶风; 精准而残暴地砸在了他的后脑。 “砰!” 陈锋的脑袋与坚硬的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即彻底软了下去。 生命,就此终结。 —————— 就在废墟深处上演着这场短暂而血腥的争夺之时。 仓库的正门前,陈天啸与赵东来正在对峙。 夜风吹拂着陈天啸那昂贵的定制西装; 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松弛感。 那是一种长期掌控他人的生命; 才能养成的从容。 他的笑容很温和。 但隐藏在他温和的笑容之下的; 是掩饰不住的嚣张与轻蔑。 “赵治安员,”他率先开口。 “这么晚了。” “带着几位老同事来我这偏僻的仓库,是有何贵干?” 赵东来看了看他; 又将目光投向他身后那间; 灯火通明、一览无余的仓库。 他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他知道,自己很可能来晚了一步。 吴薇,或许已经被转移了。 但他几十年的刑侦生涯,早已让他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 他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地回应道。 “陈先生,我们接到市民报案。” “说这里发生了一起性质恶劣的绑架案。” “按照规定,我们需要对现场进行搜查。” “绑架?” 陈天啸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发出一声轻笑。 他伸手指了指身后空旷的仓库。 “赵治安员,你是不是搞错了?” “这里是我公司名下的一处旧仓库,平时就用来堆放一些杂物。” “怎么可能会有绑架案发生在这里?” 他的笑容微微收敛,话锋一转,带上了压迫感。 “而且,据我所知。” “治安方进行搜查,是需要程序的吧?” “你的搜查令呢?” “是不是搞错了,搜过才知道。” 赵东来避开了搜查程序这个尖锐的问题; 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 今天,他不想再讲那些条条框框。 陈天啸的脸色冷了下来。 “赵东来。” “我敬你是治安员,才跟你客客气气地说话。” “但你不要忘了,这里是陈家的产业!” “没有正规手续,谁也别想踏进一步!” “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赵东来毫不屈服; 笔直地挺立着; 像一棵扎根在悬崖上的苍松。 他直视着陈天啸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 “陈先生,我只知道,我的职责是维护治安。” “任何可能存在犯罪行为的地方,我都有权进行调查!”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沙尘,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就在这时—— 一声紧张、凄厉的嚎叫; 毫无征兆地从仓库后方的废墟深处传来; 划破了这片压抑的寂静! “三叔——救我——!!” “啊——啊啊——啊——!” 那声音,正是陈锋的声音! 陈天啸身上那份从容不迫的松弛感; 终于在这一刻; 崩碎了! 他那双原本带着轻蔑的眼睛里; 第一次流露出了不可置信和一丝惊慌! 赵东来的心中也是一惊。 他不知道废墟深处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他敏锐地意识到,转机来了! 有变化,就是好事! 他看着脸色剧变的陈天啸,嘲讽道。 “看来陈先生的仓库,确实有些热闹。” 他的声音不大; 却像一记重锤; 狠狠地敲在了陈天啸紧绷的神经上。 赵东来却不再理会他; 对着身后的三名老伙计一挥手; 沉声道:“走!过去看看!别闹出什么人命!” 陈天啸此刻哪里还有心思; 跟赵东来掰扯什么程序和规矩。 侄子的叫声,像一把尖刀插进了他的心脏。 他甚至来不及回应赵东来的嘲讽; 便立刻转身,跟着赵东来他们; 朝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疾奔而去! 他身后的几名手下也紧随其后。 两群人一前一后,迅速冲向仓库后面的黑暗废墟。 —————— 黑石监狱,2203监舍。 林默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床铺上。 然而,他的意识,却时刻关注着战场。 就在赵东来和陈天啸动身的时候; 一条信息,从幽灵那里传递了过来。 赵东来为了安全,从下车开始; 口袋里的私人手机就一直保持着通话录音的状态。 这本是为了防备陈家; 却意外地成为了幽灵的“耳朵”。 “赵东来、陈天啸等人,已听到陈锋的求救。” “正在朝交战地点赶来。” “预计抵达时间:三分钟。” 时间,骤然变得无比紧迫。 “魏虎、金铁。” “三十秒之内,解决所有敌人!” 第69章 亵渎 从林默下达命令,到干掉陈锋; 时间只过去了十秒。 距离赵东来、陈天啸的到来,还有两分五十秒。 “魏虎,立刻带上吴薇。” “幽灵,规划最佳撤离路线,规避一切暴露可能。” “水流,金铁,用最快的速度,清理现场死士留下的痕迹。” “一分二十秒内,必须全部撤离现场!” 命令下达的瞬间; 刚刚结束战斗的三个死士; 就像是三台被输入了新程序的精密机器; 立刻开始了高效的运作。 水流捂着被陈锋踢中的腰侧,从地上迅速爬起。 剧痛让她脸色有些发白,但她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滞。 她和金铁对视一眼,两人立刻分头行动。 金铁快步走到陈锋的尸体旁,找到划破他大腿的短刃; 用陈锋的衣服仔细擦拭掉上面的血迹和可能留下的指纹。 水流则迅速检查另外两具亲卫的尸体; 确认没有留下任何属于他们的东西。 然后,两人迅速地将,来时和战斗时; 留在浮土上的脚印一一抹去。 而另一边,魏虎大步流星地走到昏迷的吴薇身边; 像拎起一个布娃娃般,将她轻松地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健壮】特性带来的力量,让他负重前行也如履平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 幽灵规划出的最佳撤离路线; 已经通过林默转述给了每一个死士。 那是一条避开所有开阔地带、蜿蜒曲折却最为安全的路径。 “痕迹清理完毕!” “吴薇已经找到!” “路线已确认!” “撤!” 魏虎扛着吴薇,一马当先; 迈开沉稳而有力的步伐,率先冲入了黑夜之中。 金铁与水流紧随其后; 三道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离开此处杀戮之地。 此时,距离赵东来、陈天啸的到来,还有一分三十秒。 —————— 一分三十秒。 对于普通人而言; 或许只是一段等待电梯、回复消息的短暂间隙。 但在此刻的废墟之中; 这段时间足以让杀手们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赵东来带着三名老伙计; 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进这片钢铁废墟时; 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手电筒的光柱撕开黑暗,率先照亮了现场。 三具尸体,以一种凄惨的姿态; 定格在了他们生命最后的瞬间。 两名一看便知是精锐保镖的壮汉; 一个太阳穴塌陷,颅骨从侧面碎裂; 死于瞬间的重击; 另一个手臂上血肉模糊,头颅从上方扭曲; 脸上依稀可见临死前的疯狂。 最前面的是一个扑倒在地的年轻人; 后脑同样有一个致命的凹陷; 鲜血和脑浆混合着尘土,已经开始凝固。 “戒备!” 赵东来低吼一声,第一时间拔出了腰间的警棍。 他身后的老伙计们也立刻反应过来,摆出了防御姿态; 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那些如同巨兽般蛰伏的废弃金属堆。 这里的每一处阴影,都可能藏着敌人和危险。 就在这时,另一阵更加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陈天啸带着他的人,到了。 当他看到趴在地上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时; 陈天啸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傲慢与从容的脸,瞬间血色褪尽。 悲痛,如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 阿锋死了。 他二哥最疼爱的儿子,死在了这里。 他答应过二哥,会照顾好他…… 他该如何向二哥交代? 但这股悲痛,仅仅持续了不到五秒; 便被一股更为炽热的情绪所取代; ——那是混杂着被冒犯的,滔天愤怒! 陈家人,生来就该是俯瞰众生的存在。 如果陈锋死在同等级别的对手; 或者某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手中; 陈天啸会仇恨,会视情况去报复。 但现在,他死在了一群阴沟里的老鼠手中! 死在了吴薇那个本该任他随意揉捏的贱人; 和她背后那个藏头露尾的杀手组织手里! 这不一样! 这不是争斗,这是亵渎! 是泥腿子竟敢对高高在上的老爷动手的忤逆! “阿锋!” 陈天啸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就要冲上前去。 “别动!” 赵东来猛地横跨一步,伸出警棍拦住了他。 “陈天啸,这里是案发现场!任何人不能破坏!” 赵东来的声音冰冷而坚定。 他今晚的目标,本就是陈天啸; 此刻更是没有半分退让的可能。 “滚开!” 陈天啸的双眼彻底红了;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死死地盯着赵东来。 那温和的伪装被撕得粉碎,只剩下最原始的暴戾。 他不再顾及赵东来等人的治安员身份; 他的脸上的肌肉扭曲着; 从牙缝里挤出威胁的话语。 “一个快要退休的老东西!” “信不信我让你连安享晚年的机会都没有!” “动手!” 随着他一声令下; 他身后的几名手下立刻上前; 隐隐将赵东来四人包围了起来。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赵东来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冷冷地说道:“陈天啸,你敢袭击治安员?” “袭击治安员?” 陈天啸笑了,笑得无比狰狞。 “今天,我就是要试一试袭击治安!” “上,控制住他们!” 话音一落,他身后的几名手下便如饿狼般扑了上去。 “拘捕他们!” 赵东来厉喝一声; 挥舞着警棍迎了上去; 身边的三名老伙计也立刻投入战斗。 一时间。 警棍与拳脚的碰撞声; 沉闷的击打声; 压抑的闷哼声在废墟中交织响起。 赵东来等人毕竟年纪大了; 而且对方人多势众,招招狠辣。 很快。 赵东来等人尽数被打倒在地,昏迷过去。 陈天啸看都未看他们一眼,对着手下命令道: “给我搜!” “把那个贱人和她背后的杀手组织,给我挖出来!” “不要放过任何线索!” “是!” 剩下的几名手下立刻四散开来; 如猎犬般钻入周围的废墟之中; 开始疯狂搜寻。 陈天啸则一步步走到陈锋的尸体旁。 他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 翻过了侄子的身体; 轻轻合上了侄子那双圆睁的眼睛。 第70章 你好,凌霜 冰冷的触感,让陈天啸心中的杀意攀升到了顶点。 没过多久,负责搜寻的手下回来了,脸色难看地汇报道。 “啸哥,现场太干净了。” “对方的反侦察能力极强,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周围的地形太复杂,我们无法判断他们逃离的方向。” “根本没办法追踪。” “废物!” 陈天啸猛地起身; 狠狠一拳砸在了身旁的薄木板上; 发出一声巨响。 木板被穿透出一个洞; 他的手也鲜血淋漓; 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他看着无边的夜色,心中暗自立下血誓。 吴薇,还有你背后的那个该死的杀手组织…… 我不管你们是谁,不管你们藏在哪里。 我陈天啸,要你们血债血偿! —————— 第二天,龙城远郊。 一间废弃工厂的破旧房间内。 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吴薇已经醒来,正和魏虎相对而坐。 她身上的伤口已经被简单处理过,虽然依旧疼痛; 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坚定。 她站起身,对着魏虎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谢谢你们救了我。” 她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语气无比真诚。 然后,她抬起头; 看着魏虎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继续说道。 “但相比于救我的命,我更想感谢的。” “是你们将刘仁德等食人者处决。” “是你们将仁爱医院的罪恶公之于众。” “你们……完成了我最大的执念。” 从这个神秘的杀手组织之前的行事风格中; 吴薇已经大致猜到了他们的谨慎与冷酷。 她很清楚。 自己只是被他们推到台前的一枚棋子,一个烟雾弹。 但她没有任何怨言。 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向这个黑暗的世界宣战。 所以,她没有问任何关于他们身份、目的的问题。 魏虎看着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让吴薇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她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知道。” “仁爱医院背后牵扯的势力。” “已经远远超出了我能够参与的范畴。” “我只希望。” “你们能够让那些吃人的畜生,得到应有的严惩!” 她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那股不屈的斗志再次燃烧起来。 “至于我自己……” “我依然想当一个调查记者。”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 “哪怕我的声音再微弱。” “我也要为我心中的正义,继续发声!” 黑石监狱中。 林默通过魏虎的视野,将吴薇的一切表现尽收眼底。 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由衷的感叹。 果然,是一个真正的斗士!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这份纯粹的、不屈的斗志; 在这个污浊的世界里,显得如此珍贵! 林默对此早有预料,也早已为她准备好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他通过意念,对魏虎下达了指令。 魏虎沉默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对吴薇回答的认可。 他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几样东西; 一一摆在了两人之间的破桌子上。 一张崭新的身份证。 一份打印出来的电子档案复印件。 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小瓶子。 一张薄如蝉翼、上面带着奇异纹路的指纹贴。 以及一个装有特制美瞳的盒子。 “我们的人,已经为你制作了一套全新的身份和档案。” 魏虎用陈述的语气说道。 “你要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把上面的所有信息,牢牢记在脑子里。” “融入你的骨血中。” 吴薇点点头,拿起那张崭新的身份证。 照片上的人像与她有七分相似,但气质截然不同。 “当然,”魏虎的声音继续响起。 “这套身份并非天衣无缝。” “如果有人动用巨大的资源去深查,还是能看出问题。” “所以,你必须离开龙城。” “去一个没人知道你的地方,越远越好。” “并且从此低调行事。” 他指了指桌上的那几样东西。 “接下来的几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 “你要彻底改变自己身上,最容易被识别的生物信息——指纹和虹膜。” 他拿起那个装着腐蚀液的小瓶子。 “这里面是特制的腐蚀液。” “你需要定期使用它。” “腐蚀掉你指尖的皮肤,破坏你原有的指纹。” 接着,他又拿起那张指纹贴。 “然后贴上这张特制的指纹贴。” “从今以后,它就是你的指纹。” 然后,是那个美瞳盒子。 “再用这副特制的美瞳,掩盖你的虹膜信息。” “这还没完。” “接下来,你需要通过系统的身体塑形训练,改变你的体型、体态、气质。” “等到时机成熟,再通过外科手术,彻底改变你的面容。” 魏虎的目光落在吴薇的脸上,声音中带着审视和凝重。 “这会是一个漫长、痛苦的过程。” “你不再是吴薇,你过去的一切都将被抹去。” “你,还要做吗?” 吴薇没有说话。 房间里只剩下窗外传来的、微弱的风声。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身份证上新的名字。 她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退缩; 只有浴火重生般的决绝。 她抬起了头,看着魏虎,狠狠地点了点头。 “要做!” 林默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再见了,无畏的斗士,吴薇。 你好,直面霜雪的侠者,凌霜。 凌霜,这就是林默通过幽灵,为吴薇准备的,新身份的名字。 林默心中清楚。 像吴薇……不,像凌霜这样的; 心怀正义的侠者; 前路必是荆棘丛生,危机四伏。 她追寻的是破晓天光; 胸怀救世的理想。 而他身负血海深仇; 踏上的是永无止境的复仇之路。 他们的道路从一开始就注定截然不同。 命运让他们短暂交汇; 能同行这一段旅程; 已是上天赐予的莫大缘分。 如今,缘分已尽,便该就此别过。 未来的路; 他们将带着对彼此无声的祝福; 各自走向属于自己的宿命。 就这样吧,人生路远,各自珍重。 第71章 自身的公道都讨不回来 龙城市局大楼的灯光,在深夜中显得格外刺眼。 几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门口,车门打开。 几个陈天啸的手下将四名昏迷不醒的治安员从车上抬了下来; 放在了市局门口的台阶上。 作为现行秩序的受益者; 陈天啸一般情况下,不会对守护秩序的治安员们下死手; 控制住他们是一回事,打伤打死是另一回事。 值班的治安员被惊动,冲出来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赵头儿!” 治安局内部瞬间乱成一锅粥。 很快,接到消息的高峰和王副局长都行色匆匆地赶到了市局。 赵东来和他的三名老伙计已经醒来; 身上带着多处淤青和软组织挫伤; 所幸没有伤及筋骨。 医务室内,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 赵东来靠在床头,脸色铁青; 额角上贴着一块纱布,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公然拒捕!袭击治安员!” “王局,高队,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陈天啸,必须被逮捕!立刻!” 高峰站在一旁,双拳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一言不发,但周身散发的寒气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 然而,王副局长的脸上却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和稀泥”式的关切。 他先是慰问了赵东来几句; 然后叹了口气,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老赵啊,你的心情我理解。” “但是这件事,我们也要考虑到特殊情况嘛。” “特殊情况?”赵东来气笑了。 “王副局长,你倒是说说,什么情况。” “能让他带着打手,把四个正在执行公务的治安员打晕在地?” 王副局长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说道。 “陈先生的侄子,陈锋,当场死亡。” “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二哥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你想想,亲眼看到侄子的惨状,情绪失控。” “一时激愤,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情有可原?”高峰终于忍不住开口。 “王局,法律讲的是证据和事实,不是人情!” “陈天啸的手下袭击治安员是事实,他本人在场指挥也是事实!” “哎,高峰,话不能这么说。”王副局长摆了摆手。 “根据陈先生的说法,他当时悲痛欲绝,根本没有下达任何命令。” “是他的几个手下护主心切,才跟老赵他们发生了‘肢体冲突’。” “而且,陈天啸本人,自始至终可没有动一根手指头啊。” 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辞; 让赵东来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几乎要从病床上跳起来。 “他……” “好了,老赵,你安心养伤。” 王副局长打断了他,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做出了决定。 “这件事,我已经处理了。” “动手的几个人,陈先生已经主动交了出来。” “目前以妨碍公务罪进行拘留。” “至于陈先生本人,我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主使了袭击。” “所以不能对他采取强制措施。” “你……”赵东来指着王副局长,气得说不出话来。 高峰深深地看了王副局长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 他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在这座城市,他们的力量,早已渗透到了骨髓里。 最终,这场性质恶劣的袭击治安事件; 就在这种荒唐的定性下,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市局门口,夜色更深了。 王副局长亲自将陈天啸送了出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悯。 “陈先生,节哀,保重身体。” 陈天啸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就在他准备上车时,另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来。 车窗降下,露出陈先那张悲恸的脸。 他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西装,请了假。 “三叔,上我的车吧。”陈先的声音很轻。 “爷爷、父亲、二伯……还有阿锋,都在庄园等你。” 听到“阿锋”两个字,陈天啸那紧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颤抖。 他坐进车里,靠在后座上。 当车辆缓缓驶入夜色,远离了那栋象征着秩序与法理的大楼时; 一滴滚烫的泪,终是无声地从他布满血丝的眼角滑落。 恶狼,也会落泪。 —————— 陈氏庄园,气氛肃穆。 主宅的大厅已经被连夜改成了灵堂; 正中摆放着陈锋的遗体; 四周环绕着白色的鲜花与挽联。 陈天啸踏入灵堂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家主陈建国坐在太师椅上,面沉如水; 陈天商,陈锋的父亲,双眼红肿,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三弟; 陈天政则站在一旁,神情凝重。 陈天啸没有看任何人,他径直走到灵前; 拿起三炷香,点燃,对着侄子的遗像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放下香,他猛地转身; 面对着自己的二哥陈天商,双膝一软,重重地跪了下去。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 不是别人打的,是他自己狠狠地抽在了自己的脸上。 “二哥!我对不起你!”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是我没用!是我没有保护好阿锋!” 他一下又一下地扇着自己,每一巴掌都用尽了全力,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够了。” 最终,是陈建国开了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陈天啸的动作停了下来。 “人都死了,现在做这些给谁看?” 陈建国缓缓站起身,目光如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核心成员。 “天政、天商、天啸、阿先,到我书房来。” …… 陈家的书房,古朴厚重,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墨香。 这里是陈家真正的权力核心。 四人鱼贯而入后,沉重的实木门被关上。 陈建国坐在主位上,第一句话却是对陈先说的。 “阿先,把你们所有人的手机、手表。” “一切能通讯的东西,都收起来,放到外面的盒子里。” 陈先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照办。 他将一个特制的金属盒子放在门外; 将所有电子设备收纳其中; 然后才重新关上门,隔绝了内外的一切信息交流。 第72章 灵堂会议 书房的门“咔哒”一声合拢,厚重的实木隔绝了外面的悲伤和死亡。 房间内一片死寂,唯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清晰得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主位上,陈建国的目光沉重地从四人脸上一一扫过。 许久,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阿锋死了。” “我们陈家,从来没有人死得这么憋屈过。” 话音刚落,陈天商的眼眶瞬间通红,双拳紧握,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惨白。 “爸!”他咬着牙,声音仿佛从齿缝中挤出,“一定要为阿锋报仇!” "报仇?"陈建国的声音很平静,但平静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当然要报仇。但在报仇之前,我们先要搞清楚现状。” 他站起身,走到书房的窗户前,背对着众人。 “天政,你先说说‘那位’的态度。” 陈天政清了清嗓子,神色凝重。 “‘那位’很不满。” “仁爱医院的事情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虽然我们第一时间进行了舆论控制,但影响已经造成了。” “为了平息舆论,‘那位’付出了一些筹码。” “仁爱医院已经暂时关停,相关业务转移到其他地点。” “但这需要时间,而且风险和成本都会大大增加。” 陈建国点了点头,转过身来。 “也就是说,我们不仅失去了阿锋,还给‘那位’造成了麻烦。” “如果处理不好,我们陈家在‘那位’心中的地位..……” “所以,吴薇,还有她背后那个所谓的杀手组织,必须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不惜一切代价。” “这不仅是为了给阿锋报仇。” “更是为了向‘那位’证明,陈家,依然有能力处理好麻烦。” “依然是‘那位’在龙城最可靠的支持者。” 书房里再次陷入了沉默,但这一次,沉默中多了几分冰冷的杀意。 所有人都明白了。 陈锋的死,已经从一场家族的复仇,升级为了一场关乎家族存亡的危机。 他们没有退路。 “天啸,”陈建国将目光转向自己的三儿子。 “你跟他们交过手,说说你的看法。” 陈天啸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理性的状态。 这是家族多年来的教育和规矩。 “这个杀手组织,很专业,也非常棘手。” 他的声音嘶哑,但条理清晰。 “根据现场的初步勘察,我可以总结出他们几个特点。” “首先,杀人能力极强。” “阿锋虽然年轻,但身手不弱,大大小小的场面见过不少。" “阿锋身边带的都是我亲自训练的好手,每个人手上都沾过血。” “但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他们全都被干净利落地解决了。” “对方的行动效率、格斗技巧,都是顶尖的。” “尤其是杀死阿锋的那个人,力量极为恐怖。” 他说到这里,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更让我在意的是,他们毫无敬畏。” 陈天啸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恐惧。 "这些活在阴沟里的老鼠,这些底层的渣滓!” “就应该老老实实地按照我们给他们制订的规矩活着!” “受了委屈,也应该跪在地上,按照我们的规矩来申诉,来乞求!" 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直接掀桌子?” “掀桌子,那是我们才有的权力!” 这番话,与其说是分析,不如说是咆哮。 其中蕴含的,是对自身秩序被挑战的愤怒; 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 对于那种能轻易毁灭他们肉体的暴力所产生的恐惧。 陈建国冷哼一声。 陈天啸才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继续分析道。 “其次,信息搜集能力和计划能力同样可怕。” “我严重怀疑,给赵东来通风报信的那个所谓的热心市民,就是他们的人。” “他们不仅精确地知道了我们关押吴薇的地点,甚至对赵东来的性格都了如指掌。” “算准了他会带人过来跟我对峙,成功利用治安方的力量,分散了我的力量。” “但是……”他话锋一转。 “他们的硬实力应该不强,人数也不多。” “否则,以他们的行事风格,完全可以直接强攻我们关押吴薇的仓库。” “而不是选择用计谋分散我的力量。” “毕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赵东来就一定会按照他们的心意来行动。” 陈建国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大儿子。 “天政,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陈天政点了点头说道。 “从吴薇邮箱中发出去的那份‘墓志铭’,我们的技术部门到现在都无法拦截追踪。" “这说明,吴薇背后的杀手组织,技术能力极强。” 他指了指门外放置电子设备的金属盒。 “这也是为什么,我建议进行通讯隔绝的原因。” “既然对方有这样的技术能力,我们就必须防范被窃听的可能。” “会议结束后,所有家族核心成员的旧电子通讯设备都要废弃掉。” “我会给大家配备新的防窃听设备。” 陈建国点了点头,重新坐回主位。 “很好,情况基本清楚了。” 他的手指在扶手上轻敲着,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总结一下,我们面对的敌人有以下特点:” “第一,杀人能力极强,能够在短时间内击杀训练有素的目标。” “第二,信息搜集和情报分析能力出众,善于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 “第三,拥有顶级的网络技术支持。” “第四,人数不多,缺乏正面对抗的硬实力。”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既然如此,我们的应对策略也很明确。” “未虑胜,先虑败。” “既然我们已经与他们结下死仇,而他们又有杀人的能力。” “那么首要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 “你们几个我不担心,身边时刻都跟着极强的安保力量。” “但家族的小辈们,必须提高警戒级别。” “是。”陈天啸沉声应道。 侄子的死,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绝不允许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第73章 重组专案组 “第二,将专案组握在我们手里。” “‘那位’已经给予了我们重组专案组的权限。” “天政,你负责,让孙明远接替高峰,担任组长。” “高峰这个人,虽然有点能力,但不是我们的人。” “另外,抽调最顶级的网络安全专家、法医、犯罪痕迹学专家和犯罪心理学专家进入专案组。” “阿先,你继续担任顾问,协调他们的工作。" “明白。”陈天政和陈先点头应道。 “第三,”陈建国的目光落在了陈天啸身上。 “天啸,你在专案组之外独立行动。” “专案组是摆在明面上的力量,要按规矩办事。” “而你,是我们在暗处的刀。” “那些专案组不方便出面、不方便使用的手段,由你来做。” “人手、资金,需要什么直接开口。” “我只有一个要求:” “用最快、最狠的手段,把那些老鼠给我从洞里揪出来,碾死!” “是,父亲!” 陈天啸的眼中瞬间燃起了复仇的火焰,仿佛一头即将出笼的猛兽。 最后,陈建国的目光扫过陈天政和陈天商。 “第四,天政、天商,你们两个负责。” “立刻起草一份加强龙城武器管制的方案给‘那位’。” “尤其是对枪械、炸药这类物品的流通进行最严格的管控。” “既然那些老鼠喜欢用暴力,那我们就收走整个城市所有的爪牙。” “这既是为了对付他们,也是为了长远考虑。” 两人同时点头应是。 陈建国站起身,走到全家福之前,久久凝视着其中的陈锋。 “阿锋,爷爷向你保证,那些杀了你的畜生,一个都跑不掉。” 他转身面向众人,眼中的杀意如实质般凝固。 “这件事,关系到我们陈家的威严,关系到我们在这座城市的地位。” “如果连自家的孩子被人杀了都报不了仇,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立足?” “所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那些杂种全部找出来!” “是!”四人同时应道。 陈建国最后看了一眼众人。 “记住,从现在开始,所有行动都要小心谨慎。” “对方能杀死阿锋,就能杀死我们任何一个人。” “在绝对的安全得到保证之前,任何人都不能掉以轻心。” 他走向门口,手握门把手时又停了下来。 “还有,天啸。” “控制你的情绪,不要被愤怒冲昏头脑。” “是。” 门被打开,众人鱼贯而出。 书房重归宁静,但空气中的肃杀之气久久不散。 —————— 第二天,龙城市治安局刑侦支队办公大楼。 一夜之间,这里就像发生了一场无声的政变。 昨天还在为专案组奔波忙碌的赵东来,今天已经被调到了交通治安部门; 昨天还是专案组负责人的高峰,今天已经成了一个普通的参与者。 而接替他们的,是一张张陌生却带着特殊背景的面孔。 上午十点整,新组建的专案组第一次碰头会议准时开始。 会议室的门被紧紧关闭,所有的电子设备都被统一收缴; 放置在会议室外的一个金属屏蔽盒内。 这是孙明远上任后的第一道命令: 物理隔绝一切通讯设备,防范可能的窃听。 会议室内,气氛凝重而压抑。 新任专案组组长孙明远坐在主位上。 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身材不高但很壮实; 脸上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彪悍。 他曾破获过多起重大案件,手段雷厉风行。 但知情人都清楚,他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最重要的原因不是他的办案能力; 而是他与"那位"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关系。 孙明远的左手边,坐着陈先。 他依旧担任着专案组顾问; 可平常温和的表现完全消失; 现在只剩下一片冰冷。 右手边的位置,则是原本的专案组负责人高峰。 他脸色平淡,神情有些漠然,显然对这种变化已经接受。 但那种之前对追捕杀手组织的激情和斗志,似乎在一夜之间就消散了大半。 会议室里还有几个全新的面孔: 一个戴着厚框眼镜、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神情有些拘谨。 一个四十左右的女性,眼神异常敏锐,仿佛能从细节中发现别人注意不到的线索。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性,戴着金丝眼镜,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学者的气质。 最后是坐在孙明远对面的,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 他的西装笔挺,面容平和,但眼神深邃,透着一种让人看不透的深沉。 孙明远环视一圈,敲了敲桌子。 “各位,我们开始吧。” 他的声音很粗,但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正式开始工作之前,我们先进行一下自我介绍。” “就从我开始。” “我是孙明远,从今天开始担任这个专案组的负责人。” “我的原则很简单:破案优先,不择手段。” “只要能抓到凶手,什么规矩都可以灵活处理。” “这个案子,牵扯面很广,影响很恶劣。” “上面给我们的时间不多,所以我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拿出成果。” 他的话音刚落,便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陈先。 陈先微微点头,起身道: “我是陈先,专案组特别顾问。主要负责案情分析和战略规划。” “我会全力配合孙组长的工作,确保专案组的调查方向不偏不倚。” 接下来,高峰缓缓站起身来。 与之前的意气风发相比,此刻的他显得格外低调。 “我是高峰。” “之前负责过这个案子,对案情比较熟悉。” 他停顿了一下。 “接下来会全力配合孙组长和各位专家的工作。” 那个戴厚框眼镜的年轻人紧张地站起身: “我……我是张据,网络安全专家组组长。” “主要负责网络追踪、数据恢复、电子证据提取等工作。” “我们组一共有五个人,都是这个领域的专家。” “无论是什么样的黑客手段,我们都有办法应对。” 紧接着是赵明。 “赵明,法医。” “尸体不会撒谎,死者会告诉我们凶手的一切信息。” 他的话十分简洁,但却透着一种绝对的专业和自信。 第74章 三个突破点 那个眼神异常敏锐的女性也站起身来: “我是王迹,痕迹学专家。” “现场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处痕迹,都可能是破案的关键。” “只要凶手在现场留下过任何东西,我都能找到。” 然后,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子温和地说道: “我是李木,犯罪心理学专家。” “我的工作是分析凶手的心理状态、行为模式和可能的下一步行动。” “每个人的行为都有规律可循,包括最狡猾的罪犯。” 最后站起身的,是坐在孙明远对面的男子。 “我是言午,负责部门外协调工作。”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话语中的分量。 “如果各位在调查过程中需要其他部门的配合,可以直接找我。”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言午绝不是普通的协调员。 他代表的,是“那位”的意志。 孙明远点了点头。 “好,现在大家都认识了。” “高峰,你先给新来的同事们介绍一下案情。” 高峰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 “根据掌握的信息,龙城发生的一系列死亡案件与一个杀手组织有关。” …… “根据目前的证据,吴薇与这个杀手组织有着密切的关系。” “她很可能就是这个组织的雇主,甚至是掌控者。” 听完高峰的案情描述,孙明远点了点头。 “很好,情况基本清楚了。” “现在我来分配具体的工作任务。” 他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 “我们从三个突破点入手。” “第一个突破点:吴薇。” 他看向王迹和李木。 “王迹,你负责重新梳理吴薇的所有社会关系。” “不仅是她的家人、朋友、同事,还要深挖她过去采访过的所有人。” “李木,你从心理角度分析,如果吴薇真的是这个组织的掌控者。” “她会有什么样的行为特征?” “虽然吴薇现在失踪了,但既然她可能是关键人物,就必须彻底调查清楚。” 王迹和李木点头应是。 “第二个突破点:黑客。” 孙明远的目光转向网络专家组。 “张据,你们的任务是找到那个发布吴薇''墓志铭''的黑客。” “我不管他的技术有多高,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调动一切资源,包括运营商、网络服务商的配合。” “必要的时候,可以申请调用国家级的网络安全资源。” 张据点了点头:“明白,不过需要提醒的是,对方的技术确实很高。” “我们可能需要一些特殊的权限和资源。” 言午这时开口了:“权限和资源不是问题,需要什么直接提。” “第三个突破点:打手。” 孙明远继续说道:“高峰,这个任务交给你。” “重点调查龙城所有可能的雇佣兵、退伍军人、格斗教练等群体。” “能够在短时间内击杀训练有素目标的人,绝不是普通的罪犯。” “他们必然受过专业训练,有着特殊的背景。” “另外,调查所有可能的武器来源渠道。” 高峰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声音平淡:“明白。” 孙明远站了起来,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各位,我丑话说在前头。” “这个案子不是普通的刑事案件,它牵涉到这座城市的稳定和秩序。” “诸多死亡,已经让市民非常不满。” “如果我们不能尽快破案,后果会很严重。” “所以,所有人都要拿出百分之二百的努力。” “有困难的现在就提出来,一旦开始,就不容许任何人掉链子。” 会议室里一片沉寂。 每个人都明白,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办案,而是一场关乎前途命运的考验。 “还有什么问题吗?”孙明远问道。 “孙组长,”张据举手。 “关于通讯安全,我建议建立一套专门的内部通讯系统。” “既然对方有顶级黑客,我们的日常通讯也存在被监听的风险。” “好主意。”孙明远点头。 “你负责搭建,越快越好。” “我还有个问题。”李木开口。 “关于这个杀手组织的规模,我们有什么判断吗?” “根据现场分析,”陈先说道,“他们的人数应该不多。” “但每个人的战斗力都很强,尤其是杀死陈锋的那个人,力量极为恐怖。” “这符合精英小团队的特征。”李木点头。 “人数少,但质量高,这种组织最难对付。”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格外小心。”孙明远强调道。 “他们已经证明了自己杀死任何人的能力,包括我们。” “所有人都要提高警惕,加强安全防护。” 会议进行了将近两个小时。 每个人都明确了自己的职责,也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当会议结束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众人鱼贯而出。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沉重的表情,但眼神中都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一场更加激烈的较量,正在拉开序幕。 —————— 黑石监狱,2203监舍。 林默躺在床上,通过幽灵的视野试图监控外界的动向; 却发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情况。 无论是陈家的聚会现场; 还是治安局的专案组会议室; 所有的电子设备都被物理隔绝。 这意味着什么? 林默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说明对方已经意识到了杀手组织拥有顶级黑客的事实; 开始有针对性地进行防范。 虽然这在意料之中,但真正面对时,依然让人感到棘手。 失去了信息监控的优势,就像失去了眼睛的猛兽; 虽然依旧危险,但行动会受到很大限制。 林默缓缓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中复盘营救吴薇的整个行动。 从结果上看,这次行动是成功的: 吴薇被安全救出,并且成功转移了敌人的注意力; 让他们将杀手组织与吴薇的正义理想联系在一起。 这避免了敌人胡乱调查杀手组织的动机。 只怕万一有哪个自作聪明的人; 顺藤摸瓜地将线索牵扯到林默自己身上; 那才是真正的后患无穷。 毕竟,他之所以身陷囹圄; 其根源就在于,偶然听到了关于器官交易的秘密。 第75章 没有后退可言 但这次行动的代价同样明显: 最直接的问题是暴露了杀手组织的部分信息。 首先,吴薇"墓志铭"的成功发布和传播; 以及吴薇营救计划的缜密周详和充分准备; 都向所有人宣告了一个事实; ——杀手组织拥有极强的信息搜集能力; 他们背后必然有一个技术能力超群的黑客! 敌人必然会加强网络防护,对所有重要通讯进行物理隔绝。 这一点,从现在无法监控陈家和专案组的情况便可见一斑。 其次,短时间内干净利落地击杀陈锋和两名训练有素的亲卫; 展现出了杀手组织极强的行动能力! 这会让敌人加强自身安全防护,让后续的刺杀行动难度成倍增加。 但最关键的负面影响,是追缉力度的全面升级。 林默的思绪愈发深沉。 以前死去的那些人——黄四海、刘仁德; ——无论他们多么富有,关系多么广泛; 终归只是被统治者。 他们是为老爷们赚钱的小商人,为老爷们服务的郎中和仆人。 他们掌控的资源有限,无法真正影响到整座城市的运转和生计。 更重要的是,他们手中,没有合法的暴力与权力。 杀死他们,就像拔掉了猛兽的几根毛,无伤大雅。 但陈锋截然不同。 他是陈家的血脉,是这座城市真正统治阶层的一员! 虽然陈家背后依然要有人来扶持; 可他们政商黑都有涉猎; 他们掌控足够的资源和权力; 他们是这个城市的统治阶层! 他们制造过的血腥不计其数; 因此他们对自身的安全看的极重; 他们出行都带着训练有素的保镖卫士。 这也是之前林默没有让普通死士直接刺杀客户清单上的人的原因: ——没有刺杀的机会。 如果强攻,又没有必胜的把握。 因此营救吴薇时,他利用了治安方面的力量,让陈天啸不得不分散武力。 陈锋的死,不再是拔毛; 而是狠狠一刀,直接捅在了猛兽的身上! 死去的,不再是为老爷们赚钱的商贩,也不是为老爷们服务的仆人。 这一次,死了一个“老爷”本身! 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绝对坐不住了。 林默可以想象,专案组的构成必然会被极大加强: 从原本的常规刑侦力量,升级为汇聚各个领域顶尖专家的超级团队。 他们会被赋予更大的权限; 甚至可能获得“发现杀手,就地格杀”的授权。 除了刑侦部门,会有更多的公共部门参与进来: ——网络监管、通讯监听、交通管制、人员排查、物资监控…… 整座城市都会成为一张巨网。 想到这里,林默缓缓睁开眼睛。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很明确: 要退缩吗? 要暂时转向那些风险更小的"小恶"; 积累实力后再来对付这些"大恶"吗?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毫不犹豫地掐灭。 不。 绝对不能退缩! 小恶当然要除。 那是他获得猎罪值的重要来源,是维持整个杀手组织运转的基础。 但大恶,更要除! 如果因为恐惧对方的强大,就放弃对大恶的制裁; 那他辛辛苦苦营造的这个局面又有什么意义? 自己费尽心机,甚至不惜将吴薇牵扯进来; 才营造出眼下这个对杀手组织危险、但自己却完全幕后的局面; 难道要就此浪费吗? 更何况,陈家这个大恶,是自己被陷害入狱的,器官交易链条上的一个重要环节! 早晚要与之针锋相对! 除掉陈家,这也是吴薇的愿望! 更现实一点的因素是: 他面对的不是游戏里的野怪,不会站在原地等他“刷级”归来。 面对大恶,你退一步; 大恶不会等你,只会前进一步; 用它庞大的身躯和资源,进一步压缩你的生存空间。 等到你自以为“发育”完成,或许龙城已经再无你的立锥之地! 所以,必须打! 就算要折进去几个死士,也必须迎着他们的雷霆之怒; 狠狠地打回去! 只有进攻,才能打断他们的追捕节奏; 只有让他们感到切肤之痛,才能让他们在愤怒和恐惧中露出更多的破绽! 这是一场战争。 没有后退可言! 黑暗中,林默的眼神锐利如刀。 既然决定要打,那么第一个目标,就是陈家。 而对付陈家,首要目标必须是陈天啸。 这个选择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从战术角度分析,陈天啸是陈家黑色势力和直属武力的掌控者。 他手下控制着陈家最精锐的武装力量,是陈家暴力机器的核心指挥官。 一旦失去了这个指挥核心,陈家的武装力量就会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状态! 这不仅会大大降低他们的战斗力,更会为后续的刺杀行动创造更好的条件。 从心理层面分析,陈天啸现在正处在极度愤怒和自责的状态中。 他负责保护家族成员的安全,却眼睁睁看着侄子陈锋死在自己面前。 这种挫败感和愧疚感会让他失去往日的冷静和理智! 愤怒会让人做出冲动的决定; 冲动会导致判断错误; 判断错误就会露出破绽; 而破绽,正是死士们需要的机会! 林默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中模拟整个刺杀过程。 陈天啸不是普通人。 他手下有一支经过专业训练的武装力量,自身也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 想要成功刺杀他,必须做到信息先行,计划周密。 首先要全面了解他的性格特点、能力水平、日常行踪、安全布置。 只有掌握了足够详细的情报,才能制定出可行的刺杀方案。 林默在心中呼唤幽灵。 “幽灵。” “我需要你全面调查陈天啸的一切信息。” “性格特征,能力评估,日常行踪,安全防护措施,身边的人员配置。” “重点关注他最近的心理状态和行为模式的变化。” “是。”幽灵立即开始行动。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为了获取更多的猎罪值,为大战做准备; 林默向其他城市的死士下达了新的指令: “木石、火炎、土崇,立即加快作案速度。” “更换作案城市,采用流窜作案的方式。” “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多地获取猎罪值。” “是。” 第76章 陈天啸的弱点 幽灵的侦察已经全面展开。 作为林默麾下最顶尖的黑客,他的战场无处不在; 从城市的公共网络到私人的加密线路,都是他驰骋的领域。 然而,情况比预想的还要棘手。 陈家显然已经将防护等级提升到了极致。 信息层面,陈天啸和他所有核心手下都更换了最顶尖的防窃听设备; 工作信息的传递,全部通过一个独立的、与公网物理隔绝的内部网络进行。 想要入侵,几乎等同于要在一座没有门的钢铁堡垒上凭空开一个洞。 这极大地消耗了幽灵的精力。 但他毕竟是大师级的黑客,钢铁堡垒也终究有换气和排污的管道。 通过对城市网络基础设施的底层渗透,和对设备供应商后门的巧妙利用; 幽灵还是成功地在对方的铜墙铁壁上撕开了一道裂缝; 得以窥见陈天啸的动向。 而在现实中,陈天啸的行踪也变得极其规律,几乎是两点一线。 要么待在陈家戒备森严的庄园; 要么就在他位于郊区的一处秘密训练基地。 在基地里,他疯狂地训练着手下的打手,那股夹杂着悲痛、愤怒和愧疚的情绪; 让他像一头受伤后愈发狂暴的野兽,将所有的压力都倾泻在了训练场上。 每一次出行,身边都至少跟着两辆安保车; 随行保镖超过十人,个个目光锐利; 少数几人还配有枪支。 整个安保团队配合默契; 无论是行车路线的选择,还是人员的站位; 都遵循着最严格的安保准则。 表面上看,陈天啸就像一个被层层硬壳包裹起来的刺猬,无懈可击。 但林默却从幽灵传回的性格调查报告中,敏锐地捕捉到了陈天啸的另一面。 这是一个典型的、在顺境中成长起来的二代。 能力在及格线以上,但抗压能力极差。 当面对比他弱小的对手时,他可以表现得游刃有余; 无论是情绪控制还是心理恐吓,都运用得炉火纯青; 尽显上位者的威严。 可一旦面对超出他掌控范围、甚至能对他造成生命威胁的对手时; 他内心的脆弱和暴躁便会暴露无遗,容易做出考虑不周的决定。 这似乎是龙城这些权贵二代们的通病。 他们生来就拥有一切,习惯了掌控和发号施令; 他们的强大是建立在资源和权力之上的,而非源于内心的磨砺。 他们缺乏那种从底层摸爬滚打; 在无数次失败和绝望中淬炼出的,由内而外的韧性。 一旦剥离掉权力、财富和手下这些外壳; 他们的内心其实脆弱不堪。 而这,就是林默可以利用的弱点。 他决定为陈天啸量身定做一个陷阱。 一个让他不顾一切扑上来的陷阱。 而要布置这个陷阱,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林默的意识沉入系统。 【剩余猎罪值:3100点】 召唤魏虎后剩余500点猎罪值; 审判陈锋获得600点猎罪值; 审判两名亲卫获得500点猎罪值; 木石、火炎、土崇三名杀手近期所得1500点猎罪值; 总共剩余3100点猎罪值。 “系统,打开死士召唤列表。” 【无属性死士:100点猎罪值。】 ——其身体素质、学习能力与普通成年人无异,系统将为其生成一个最基础的社会身份。 【特性:聪慧。消耗猎罪值:250点。】 ——赋予死士超出常人的学习和理解能力,是通向大师级专精人才的必要特性。 【特性:健壮。消耗猎罪值:250点。】 ——赋予死士超出常人的身体力量与抗击打能力,可以徒手打败5个普通青年男性。 …… 林默的视线在几个关键特性上停留。 【特性:熟练机械师。消耗猎罪值:300点。】 ——为死士注入全面的机械工程知识。 他能熟练操作、维修、改装各类机械设备; 并能独立制造出结构简单的枪械和配套弹药。 【特性:大师级机械师。消耗猎罪值:3000点。】 ——机械的至理已向他敞开,他不仅是制造者,更是创造者。 他能以不可思议的效率和精度,利用普通的材料组装出各种机械。 在他的手中,机械是生命的延伸。 ——兑换前置要求:死士必须拥有【聪慧】特性。 …… 【特性:熟练驾驶。消耗猎罪值:300点。】 ——为死士注入丰富的驾驶经验。 他能熟练操控包括摩托车、轿车、卡车在内的多种陆地载具; 尤其擅长在复杂路况下进行高速追逐与规避。 特别地,他能将渣土车的每一次撞击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特性:大师级驾驶。消耗猎罪值:3000点。】 ——他与座驾合二为一,车辆是他延伸的肢体。 任何驾驶工具在他手中都能突破物理的极限,完成匪夷所思的机动。 对他而言,没有路的地方,亦是坦途。 ——兑换前置要求:死士必须拥有【健壮】特性。 …… 【特性:熟练杀手。消耗猎罪值:300点。】 ——为死士注入专业的杀手技巧与知识。 他将熟练掌握特定工具的使用方法,懂得如何潜入、伪装、观察、一击毙命; 并拥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懂得如何清理现场痕迹。 【特性:大师杀手。消耗猎罪值:3000点。】 ——作为杀手的技巧已臻化境,登峰造极。 他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任何物品作为致命武器,环境中的一切皆可为他所用。 ——兑换前置要求:死士必须拥有【健壮】特性。 …… 林默做出了决定。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姓名:齐班】 【特性:熟练机械师】 ……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姓名:赵高】 【特性:熟练驾驶】 ……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姓名:吴鼠】 【特性:健壮,熟练杀手(枪械)】 ……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姓名:李牛】 【特性:健壮,熟练杀手(枪械)】 ……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姓名:郑兔】 【特性:健壮,熟练杀手(枪械)】 …… 【设定已完成,正在生成死士“齐班”、“赵高”、“吴鼠”、“李牛”、“郑兔”中……】 【生成完毕。】 【猎罪值余额:350点。】 第77章 大网正在收拢 黑石监狱,2203监舍。 林默的意识在黑暗中穿行,连接着散布在城市各个角落的死士们。 “幽灵,材料采购的痕迹都处理干净了吗?” “已经处理干净。”幽灵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 “按照齐班的建议,所有的材料都采用替代品。” “用五金店里最常见的高强度无缝钢管,简单打磨处理后充当枪管;” “用废旧机械的部件来替代弹簧、撞针等零件。” “没有任何一样能直接和武器挂钩。” “所有的交易记录和监控录像都已经被我抹除和修改。” “就算是有网络专家把整个龙城的数据翻个底朝天,也查不到这里。” “很好,”林默的意识转向齐班,“齐班,进度如何?” “枪管已经加工完毕,正在制作撞针和击发装置。”齐班回答道。 “结构很简单,就是最原始的滑膛枪。” “有效射程不会超过五十米,而且没有膛线,精度很差。” “但优点是制造简单,材料易得,威力足够。” “足够了。”林默在意识中说道。 “我们的目标不是狙击,而是近距离的刺杀。” “弹药呢?” “也在同步进行,”齐班回答。 “火药是从鞭炮和工业原料中提取的,弹头用的是钢珠。” “水流正在给每一颗钢珠都涂上神经毒素,见血封喉。” “很好。”林默链接赵高。 “赵高,渣土车准备得如何?” “已经就位。”熟练驾驶员赵高的声音沉稳有力。 “一辆经过改装的重型渣土车,发动机马力被调校到了极限。” “车头内部加装了防撞钢板,外面看不出来什么。” “我已经熟悉了它的所有性能,随时可以出动。” “幽灵,地形勘察结果?” “已经完成。在城南的十字路口,那里有一段下坡路。” “可以为渣土车提供最大的加速度。” “路口两侧是老旧的建筑,视野受限,便于赵高在最后一刻突然杀出。” “我已经模拟过数十次,只要陈天啸的车队经过。” “赵高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能精准地撞击主车。” 准备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一张为陈天啸量身定做的大网正在缓缓收拢。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如何将陈天啸,从他固若金汤的乌龟壳里引出来? 林默睁开双眼。 弱点,我已经抓住了。 那么,诱饵也该抛出去了。 —————— 龙城,陈家秘密训练基地。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二十米外的人形靶应声而倒; 眉心处多了一个焦黑的弹孔。 陈天啸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中的枪,滚烫的硝烟气息钻入鼻孔; 却丝毫无法平息他内心的狂躁。 侄子陈锋的死,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脏里。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尖锐的刺痛。 这其中有悲伤,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 是他,没有保护好二哥的儿子。 这股无处发泄的愧疚与愤怒,最终都化为了对属下变本加厉的严苛训练。 他要打造出一支最强的队伍; 他要将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一只只揪出来; 用最残忍的方式虐杀,以此来告慰阿锋的在天之灵。 就在这时,一名心腹快步上前; 恭敬地递上了一部特制的加密手机,低声道: “啸哥,商哥的信息。” 这是陈天政为所有核心家族成员配备的新手机; 据说采用了最顶尖的加密技术,杜绝任何被窃听的可能。 陈天啸一把夺过手机,划开屏幕。 信息很短,发信人是“二哥”。 【天啸,刚得到消息,阿锋在外面有个女人,已经怀上了。女方叫李静,现在在城南关山路32号。我这边暂时走不开,你立刻亲自带人过去,务必将我陈家的骨血安全带回来。】 一瞬间,陈天啸呆住了。 阿锋……有后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炸响。 二哥一家,总算没有绝后! 陈天啸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信了。 他太了解自己那个侄子了; 在外面留下血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他内心深处的愧疚感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保护好阿锋的遗腹子,这是他欠阿锋的,也是他欠二哥的! “备车!”陈天啸几乎是吼出来的,“调集十一个人,跟我走!” 他甚至没有升起一丝一毫去核实信息真伪的念头。 那份压抑在心底的巨大愤怒和愧疚; 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想要立刻、马上为陈家,为二哥做点什么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至于危险? 陈天啸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轻蔑。 那些阴沟里的老鼠,杀了阿锋之后就销声匿迹; 显然是被陈家雷霆万钧的反击吓破了胆。 现在,整个龙城的地下世界都在陈家的高压管控之下; 连买一把管制刀具都会被查得底朝天。 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敢露头? 更何况,自己这次出行; 带的是整整三辆车,十一名百里挑一的精锐好手; 他自己乘坐的更是防弹的车子。 其中贴身保护他的三名心腹,和他自己,都配有枪械。 如此万全的准备,固若金汤的防卫; 那些老鼠若是敢来,就是自寻死路! 他陈天啸,就要用碾压一切的姿态,去迎接陈家新的希望! 他要让那些藏在阴暗角落里的杂碎们看清楚; 谁,才是这座城市真正的主人! —————— 关山路上。 天色渐渐暗淡,残阳如血,给远处的山峦镀上了一层诡异的暗红色。 这条路是连接南郊和市区的一条捷径; 但因为路况稍差,平日里车流稀少,此刻更显得有些荒凉。 陈天啸的车队平稳地行驶着。 三辆车保持着标准的护卫队形; 车距不近不远,足以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陈天啸坐在中间那辆车的后排,闭目养神; 但他紧握的双手,昭示着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他已经能想象到,当他把阿锋的血脉带回陈家时; 父亲和二哥脸上那惊喜交加的表情。 这一次,他不仅将功补过,更会成为家族的功臣! 第78章 陈天啸落幕 关山路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孤独地闪烁着; 为这条荒凉的道路平添了几分诡异的节奏感。 残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被山峦吞噬; 暮色如同一张无边无际的灰色大网,开始笼罩大地。 陈天啸的车队平稳地驶向路口; 前方的引导车熟练地减速,准备通过。 一切都显得那么寻常,那么井然有序; 就如同过去无数次出行一样。 陈天啸甚至没有注意到,这条平日里偶尔还会有几辆货车经过的捷径; 此刻却安静得如同鬼蜮,连一声虫鸣都听不见。 他更没有注意到,在十字路口右侧的阴影中; 一头钢铁巨兽正匀速驶来。 渣土车驾驶室内,赵高双手稳稳地搭在方向盘上。 在他的意识深处,幽灵提供的信息,通过林默的声音精准地传来: “目标车队已进入当前路段,无其他干扰车辆,准备加速!” 在“加速”二字落下的瞬间,赵高的眼神骤然一凝。 “吼——!!!” 改装过的重型渣土车发动机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打破了暮色的死寂! 赵高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巨大的车身猛地一震; 随即像一头挣脱了束缚的远古巨兽,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从阴影中狂飙而出! 直直地朝着车队中间,陈天啸所乘坐的这辆防弹轿车撞来! 陈天啸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 “啸哥小心!” 驾驶位上,经验丰富的司机发出嘶吼。 他的反应已经快到了极限,第一时间猛踩油门; 试图利用车辆优越的加速性能,在渣土车到来之前冲过去。 然而,他们的对手是赵高。 一个具有【熟练驾驶】特性的死士。 司机加速,赵高也跟着加速! 那庞大的车身在赵高的操控下; 竟做出了一个堪比赛车般的微调甩尾; 精准地封死了轿车所有前进的路线!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放慢。 陈天啸能清晰地看到渣土车那肮脏的挡风玻璃后面; 驾驶员平静而冷漠的眼神。 他能看到车头因为高速而微微震颤的保险杠; 以及上面凝固的、不知是油漆还是泥浆的斑点。 他想起了父亲的严厉,二哥的期盼; 还有侄子陈锋那张年轻的脸。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不可一世; 和他此刻的狼狈不堪。 那股熟悉的、让他憎恶的、源自于底层暴力最原始的毁灭气息; 再一次将他笼罩。 他想嘶吼,想命令; 想要做些什么。 但他的身体却像被灌满了铅; 僵硬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眼前只剩下那越来越近、占据了他全部视野的钢铁车头。 之前那股“老鼠不敢露头”的轻蔑,此刻看来是何等的可笑。 原来,对方不是不敢露头。 而是在等他自己把头伸出来; 然后用最狂暴、最直接、最不讲道理的方式; 一锤砸烂! “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响彻云霄,仿佛平地惊雷! 重型渣土车以无可匹敌的姿态,狠狠地撞在了防弹轿车的侧面! 尖锐的金属扭曲声、玻璃爆裂的脆响、轮胎摩擦地面的哀鸣,交织成一曲死亡的乐章。 所谓的防弹车身,在这头全力冲刺的钢铁巨兽面前,脆弱得就像一个易拉罐。 车门瞬间向内凹陷,防弹玻璃在恐怖的冲击力下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然后轰然炸裂。 强大的动能将整辆轿车直接撞飞了出去,在空中翻滚了两圈; 最后“哐”的一声,重重地砸在十几米外的地面上; 变成了一堆扭曲变形的废铁。 车内,陈天啸的身体被死死地挤压在变形的车门和座椅之间; 半个身子都已经被揉进了破碎的钢铁里。 他的双眼圆睁,眼神中还凝固着最后一刻的惊恐与绝望。 鲜血从他的七窍中不断涌出,瞬间染红了昂贵的衣服。 这位陈家的三爷,灰色地带的掌控者; 就在几秒钟之前还意气风发,准备去迎接家族“新生”的功臣; 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 直接撞成了一滩肉泥。 陈天啸,落幕。 “敌袭!” “保护啸哥!” 前方和后方的保镖车急促地刹停; 车内的保镖们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 但多年的严格训练还是让他们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 车门被猛地推开,八个身穿黑西装的保镖冲下车来; 他们带着自己各自的武器,警惕地寻找着袭击者。 就在他们下车的那一刻; 不知何时驶来的一辆不起眼的银灰色面包车; 车门“哗啦”一声被拉开。 四道身影迅疾闪出。 正是吴鼠、李牛、魏虎、郑兔四人。 他们手中,各拿着一把造型粗糙、却散发着致命气息的自制滑膛枪。 没有一句废话,没有一丝犹豫。 “砰!砰!砰!砰!” 四声沉闷而巨大的枪响,几乎在同一时间炸开。 无数涂抹了神经毒素的钢珠,形成四道致命的弹幕,瞬间笼罩了那群刚刚下车的保镖。 “噗噗噗噗……” 血肉被撕裂的声音密集地响起。 面朝四人下车的保镖,身体当即被钢珠打成了筛子; 脸上带着错愕的表情,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剩下四名保镖也被弹幕波及,惨叫着退到了车后。 死士四人组没有丝毫怜悯,冲上前去一一补刀。 这时,渣土车的驾驶室门被推开,赵高从里面跳了下来。 他的额头被撞破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但眼神依旧沉稳。 在撞击的瞬间,他用精湛的驾驶技术最大限度地卸去了反作用力; 同时身体蜷缩在加固过的驾驶室内,因此只受了些轻伤。 李牛快步上前,扶住赵高,将他带向面包车。 其余三人则迅速开始打扫战场。 魏虎走到那堆废铁旁,确认了陈天啸的死亡状态。 吴鼠和郑兔则以极快的速度; 收缴了陈天啸等人携带的四把手枪和备用弹匣; 并捡走了地上的弹壳。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幽灵的十指在键盘上化作了幻影。 十字路口周围五百米内所有的监控摄像头; 在这段时间里都因为“线路老化引起的电压不稳”而陷入了黑屏。 陈天啸车队所有车辆的行车记录仪和内部监控数据; 都被一股神秘的数据流彻底清除、覆盖。 当一切痕迹都被清理干净后,四名死士带着受伤的赵高,迅速乘坐面包车离去。 第79章 血色路口的对峙 关山路十字路口,治安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十几辆治安局的车辆将路口彻底封锁; 穿着制服的治安员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 脚步匆忙的法医和痕迹专家已经在现场开展工作。 孙明远从车上下来时,脸色铁青。 他快步穿过人群,鞋子踩在沾满油污和碎玻璃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当他看到那堆已经辨不出原形的轿车残骸时,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什么情况?”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 高峰从现场中心迎了上来,声音平稳地说道。 “现场发生一场严重的车祸事故……或者说,袭击。” “中间这辆车是重点目标,陈天啸就在里面。” “遭受一辆重型渣土车从右侧的猛烈撞击。” “初步判断,撞击时速超过七十公里。” 他抬手指向不远处侧翻在地、车头严重损毁的渣土车。 “就是那辆。” “前后两辆是保镖车,在撞击发生后。” “车内人员下车时遭遇多人持……某种自制霰弹枪类武器伏击。” “对方火力凶猛,配合精准,保镖队伍全军覆没。” 孙明远能感觉到跟在他身边的陈先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凝成实质的寒意。 “陈天啸呢?”孙明远问,尽管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高峰引着他们走到那堆废铁前。 法医赵明正蹲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挤压在扭曲钢铁中的部分遗体。 赵明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冲着孙明远和陈先摇了摇头。 “撞击瞬间死亡。” “身体多处粉碎性骨折,内脏大面积破裂。” 陈先看着那从变形的车门缝隙中渗出、已经发黑凝固的血迹; 闭上了眼睛,几秒钟后再次睁开时,里面只剩下冰冷的仇恨。 “袭击者呢?”孙明远追问,声音压抑着怒火。 “渣土车是半天前报失的,隶属于城南一家建材公司。” “偷车的人很老道,停车场监控恰好在那段时间‘线路故障’。” 高峰平静地回答道。 “那辆用来接应的面包车,是套牌车。” “弃车点在三条街外的一个老旧小区里,那里监控覆盖不足。” “对方打扫过战场,很专业,没留下有价值的痕迹。” “附近的摄像头都在案发时间段出现了故障,说是电压不稳。” “弹药似乎是自制的。” “自制?”孙明远皱眉。 “嗯,”高峰点头。 “从死者体内取出的是钢珠,上面还检测出某种神经毒素。” “赵法医判断,见血封喉。” 孙明远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他知道杀手组织无法无天,没有想到无法无天到了如此程度。 “三叔为什么会来这里?”陈先突然开口,问出了关键问题。 这片区域偏僻,绝非陈天啸日常活动范围。 高峰回答道:“我们检查了陈天啸先生的随身物品和他的通讯设备。” 他看了一眼陈先,补充道,“包括那部加密手机。” “没有发现任何与此行相关的通话记录、信息或日程安排。” “我们也很疑惑…陈顾问,你的家人是否知晓他此行的目的?” 陈先的眉头紧紧锁起,他锐利的目光再次扫过现场; 尤其是陈天啸那辆已成废铁的座驾,似乎在寻找某种答案。 但最终他只是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不解和不安:“不清楚。” “他今天离开时,并未报备具体行程。我们也在查。” 这个回答,让一旁的孙明远心头疑窦丛生,但他明智地没有追问。 陈家的内部事务,水太深。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一个车队粗暴地冲破警戒线,直接开到了现场中央。 车门猛地打开,陈天政和陈天商在一群黑衣保镖的簇拥下快步走来; 完全无视了周围治安员惊愕的目光。 “天啸呢?”陈天商的声音嘶哑,眼睛布满血丝。 孙明远上前一步,想要阻拦:“陈先生,我们正在勘查现场,请你们……” 陈天商一把推开他,径直走向那堆废铁。 当他看到车内模糊的身体时,整个人晃了一下,旁边的保镖连忙扶住他。 “谁干的?”陈天商猛地转身,死死盯着孙明远。 “你们治安局是干什么吃的?” “在你们眼皮底下,有人接连被杀!” 孙明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强压着火气。 “我们也是刚刚接到报案……” “刚刚?”陈天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我弟弟死了!被撞成肉泥!你们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旁边的治安员见状想要上前,被孙明远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平静地看着陈天商。 “陈先生,请节哀。我们会全力调查,给你一个交代。” 陈天政这时已经恢复冷静,他拉开弟弟,声音冰冷得令人发寒。 “孙组长,我要你在二十四小时内破案。动用一切资源,找出那些杂碎。” 孙明远深吸一口气:“破案需要时间,我们会尽力……” “不是尽力,是必须。”陈天政逼近一步,压低声音。 “别忘了是谁让你坐上这个位置的。” “如果连这种事情都处理不好,我们家和‘那位’会很失望。”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孙明远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他僵硬地点点头:“我明白。” 陈天政冷冷地扫了一眼混乱的现场,转身对弟弟说。 “先回去,这里交给阿先。” “可是天啸他……”陈天商红着眼睛。 “我说回去!”陈天政的声音陡然严厉。 “别忘了父亲的话,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天啸手下那些人,还有他负责的那些‘业务’,必须立刻稳住!” 陈天政最后扫了一眼孙明远,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威压和警告; 最后半扶半拉着陈天商上车离去。 孙明远站在原地,拳头紧握,指节发白。 许久,他猛地转身,对下属吼道:“都愣着干什么?干活!” 专案组的人员这才重新忙碌起来。 孙明远走到一旁拨通了一个号码。 “言午先生,”孙明远的声音保持着恭敬,但语速很快。 “抱歉深夜打扰。” 第80章 恐怖袭击 “陈天啸先生……遇害了。”孙明远的声音有些干涩。 “在城南关山路十字路口,遭遇了精心策划的袭击。” 他将现场情况简要汇报了一遍; 尤其强调了对方使用的重型车辆、自制武器。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几秒,孙明远几乎能听到言午那边手指轻敲桌面的声音。 “你的判断?”言午平静地问道。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刑事案了,言午先生。” 孙明远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请求。 “对方的组织性、行动力、以及使用的武器和手段。” “已经超出了普通犯罪团伙的范畴。” “我请求……将案件性质定性为恐怖袭击。” “理由?”言午的声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询问。 “三个理由。”孙明远早已打好腹稿。 “第一,手段极其残忍,使用杀伤性极强的管制武器。” “造成重大人员伤亡,社会影响极其恶劣。” “第二,目标明确,针对我市重要企业和家族成员。” “具有明显的恐吓和挑衅意味。” “第三,组织严密,计划周详,具备持续作案的能力和意图。” “定性为恐怖袭击,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地调动更多资源,采取更坚决的措施。” “你需要什么?”言午直截了当地问。 孙明远立刻回答,“我需要武警机动支队随时待命,提供武装支援;” “需要情报部门介入,协助调查境外势力渗透可能性;” “需要交通、通信管理部门全力配合,提供所有相关时段的监控和数据流分析;” “还需要网安部门的特殊技术支持,追踪对方可能使用的加密通讯。”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最关键的要求。 “最重要的是,我需要‘击毙权限’。” “面对如此凶残且持有危险武器的暴徒。” “我的一线人员必须有当场反击并消除威胁的权力。” “否则就是在拿他们的生命冒险。”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 孙明远几乎能想象到言午正在权衡利弊,计算着其中的风险和收益。 终于,言午的声音再次响起:“可以。案件性质按你说的办。” “权限我会协调下发。” “武警机动支队、情报部门、交通部门、通信管理部门、网安部门……” “所有资源都会向专案组倾斜。” “孙组长,”言午的语气加重了一丝。 “陈家,还有‘那位’,都在看着。龙城的秩序,不容挑衅。” “我要结果,尽快。” “明白!”孙明远挺直了腰板,“绝不会让‘那位’失望!” —————— 黑石监狱,2203监舍。 林默的意识沉浸在系统提示之中。 【猎罪值余额:5900点】 其中陈天啸的罪恶值有3000点,他的手下平均每人罪恶值有250点。 一笔庞大的猎罪值入账。 陈天啸的罪恶果然深重,而那些助纣为虐的手下,手上也沾满了鲜血。 更实际的收获,是魏虎他们打扫战场时带回的四把制式手枪和十几个备用弹匣。 这些武器,将通过熟练机械师齐班的手进行改造和分配,成为死士们新的獠牙。 陈天啸的死,如同砍断了陈家紧握暴力的一只手臂。 他掌控的地下势力和直属武力,此刻必然陷入混乱。 这正是机会。 就在此时,幽灵传来讯息。 新专案组的名单,搞到了。 虽然无法直接监听专案组的内部通讯; 但幽灵通过监控龙城治安局内部人事系统的调动记录; 新装备的采购和配送清单; 以及几个关键位置针对新面孔的影像捕捉和面部识别; 进行了交叉比对; 最终锁定了新专案组的成员。 一组照片和信息流入林默的意识: ——孙明远,52岁,专案组组长。 ——陈先,33岁,专案组顾问,陈家第三代。 ——高峰,42岁,专案组成员,旧专案组组长。 ——张据,29岁,网络安全专家组组长。 ——赵明,32岁,法医。 ——王迹,38岁,痕迹学专家。 ——李木,49岁,犯罪心理学专家。 ——言午,43岁,负责部门外协调。 …… 一张张面孔在林默的“眼前”闪过。 当看到孙明远那张带着彪悍气息的脸时; 林默的意识深处,某段记忆猛地翻滚上来! 那个夜晚,宾馆房门被粗暴撞开,无数治安员涌入。 最后进来的那个指挥官,眼神锐利,语气冰冷地下达指令…… 正是这张脸! 孙明远! 而那个名叫“言午”的协调员…… 林默默念着这个名字。 言午,合起来就是一个“许”字。 许先生? 那个指使赵伟作伪证,将他钉死在杀人犯耻辱柱上的神秘的“许先生”? 会是同一个人吗? 或者,有着密切的关联? 虽然无法确定此“言午”是否就是彼“许先生”; 但一种冰冷的宿命感瞬间攫住了林默。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 将那些与他冤案相关的敌人,一个个推到他的面前。 虽然他们此刻的目标是“吴薇”和“杀手组织”; 并未意识到真正的执棋者正身在笼中。 他们或许彼此并不知悉对方的角色; 却因为共同的利益和罪行; 再一次聚集在了对抗他的旗帜之下! “也好。” “省得我再去一个个找了。” 林默迅速抛掉感叹,回到绝对冷静的状态。 对陈家的打击不能停。 当前的首要任务,依旧是陈家。 陈天啸已除,下一个目标是谁? 陈建国老奸巨猾,深居简出; 陈家庄园此刻必然戒备森严,难以短时间内突破。 陈天政身居高位,出入皆有体制内的严密保护; 且身份敏感,直接动他引发的震动太大; 容易让事态彻底失控。 陈先……此人敏锐冷静,身为专案组顾问; 本身就在调查漩涡的中心,警惕性极高,不易下手。 那么,剩下的最佳选择,便是陈天商。 理由很清晰:作为陈家商场上的代表,某集团的董事长,他掌控着陈家的财脉。 打掉他,不仅能进一步重创陈家实力,更能引发陈家经济层面的混乱; 其带来的连锁反应,足以让陈家焦头烂额。 第81章 部署 刺杀陈天商,破坏陈家的财脉; 陈家统治龙城的物质基础将因此失去稳定; 陈家流淌的“金色血液”也会随之枯竭大半! 此外,陈天商的商业身份使得他的日常行动更具规律性; 相较于深居简出的父兄,他的行踪更易预测,破绽也更多。 更重要的是,陈天啸死后; 他掌控的直属武力和地下势力正处于权力真空期。 尽管陈家正加紧接管,但仍需时间整合。 这段混乱期,就是最好的机会。 “幽灵,全面调查陈天商。”林默发出指令。 “我要掌握他的一切信息:” “作息习惯、出行路线、安保漏洞、人际关系……所有细节。” “明白。” 与此同时,林默在意识中复盘刺杀陈天啸的每一个环节。 行动虽成功,却暴露出一个明显问题:资源获取太过困难。 受陈家物资管控的影响,为制造那些粗糙却有效的武器; 幽灵不得不耗费大量精力掩盖采购痕迹,齐班也只能使用替代材料。 如果能建立更稳定、更便捷的资源渠道…… 一个念头忽然闪现。 陈家封锁物资,是对外面的检查严格; 但对自家公司的物资流通,总会宽松许多。 还有哪里是比陈氏集团更适合获取物资的地方呢? “幽灵,在调查陈天商的同时,重点调查陈氏集团的后勤管理部门。” 林默补充道,“我需要一个能够安插在陈家后勤采购系统的位置。” “是。” 针对陈家的调查已部署完毕,接下来是第二条线—— 孙明远和言午…… 这两个与他的冤案可能密切相关的人; 此刻正以追捕者的身份站在他的对立面。 虽然他们现在的目标是“吴薇”和“杀手组织”; 但林默不能放任这两个潜在的仇敌逍遥法外。 “幽灵,分出一部分精力,调查孙明远和言午。” 林默下达了新的指令。 “我要知道他们在我的案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他们背后还有谁?” “如何对他们下手?” “下手后如何摆脱嫌疑?” 这一次,幽灵的回答稍有延迟。 “当前对陈天商及陈氏集团的调查已占用大量计算资源。” “对孙明远和言午的深度调查,尤其是追溯至您的案件;” “需要调用更深层的社会关系网络数据及可能受限的司法内部档案。” “其难度极大,预计将显著减缓对陈氏调查的进度。” 林默立刻意识到幽灵的精力和算力并非无限。 专案组采用了物理隔绝通讯的方式; 这就像一道无形的墙,消耗了幽灵的大部分精力。 仅靠外围监控和数据分析,效率太低且容易遗漏关键信息。 他需要眼睛,需要耳朵,需要深入到那堵墙的内部。 ——必须在治安局内部安插属于他自己的人。 “系统,打开死士召唤列表。” 【无属性死士:100点猎罪值。】 ——其身体素质、学习能力与普通成年人无异,系统将为其生成一个最基础的社会身份。 【特性:熟练黑客。消耗猎罪值:300点。】 ——为死士注入专业的黑客知识。 他将能够熟练运用各种网络攻击与防御技术,入侵大多数商业和个人网络。 但面对其他黑客高手,有被抓住痕迹的可能。 【特性:大师黑客。消耗猎罪值:3000点。】 ——作为黑客的技能已臻化境,网络世界于他而言如若无人之境。 除了物理隔绝的网络,无处不可去,无人不可查,且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兑换前置要求:死士必须拥有【聪慧】特性。 …… 【特性:专案组网络安全专家组组员。消耗猎罪值:2000点。】 ——为死士生成一个合乎逻辑的网络安全专家身份,包括相关记忆植入与档案记录等,使其被专案组及相关人员认定为长期存在的合法成员。 其身份设定为孤儿,与现实社会无强关联,消耗0点猎罪值。 该身份将天然获得数十名同事的基础认知与接纳,建立弱联系,消耗1000点猎罪值。 可以凭借其职位获得一定的内部系统访问权限与资源调动能力,消耗1000点猎罪值。 【特性:专案组组长。消耗猎罪值:?】 …… 专案组网络安全专家组组员,就是它了。 虽然消耗巨大,但值得。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姓名:冯曼】 【特性:熟练黑客,专案组网络安全专家组组员】 …… 【设定已完成,正在生成死士“冯曼”中……】 【生成完毕。】 【猎罪值余额:3500点。】 冯曼将成为专案组物理隔绝网络内的“信标”; 获取那些幽灵难以直接触及的机密信息和会议内容。 她会在内部协助幽灵进行一些必要的操作,减轻幽灵的渗透压力; 甚至可以辅助幽灵直接处理一些信息,成为幽灵的延伸。 —————— 陈家。 陈天啸之死,所激起的涟漪正在扩散。 其直属的武力部门明显陷入了混乱。 训练基地的报告显示,日常的高强度训练科目已暂停,只剩下基础警戒。 多份需要“特殊手段”处理的商业竞争对手报告被标注为“暂缓执行”,等待新的指令。 陈天啸手头那些见不得光的“脏活”业务; 有的因断联而冻结,有的因少了核心主持方的强力协调和最终拍板; 最终陷入流程泥沼。 与此同时,陈家庄园内部的通讯流量急剧上升。 幽灵捕捉到了一些碎片化的信息: 陈家正在全力调查陈天啸为何会突然前往那个偏僻的十字路口。 由于幽灵当时抹除了所有痕迹,调查似乎陷入了僵局。 然而,一条微弱的线索自陈天啸手下口中浮出: “啸哥好像接过手机!” “对,是有条短信!就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然后就吆喝他们上路了!” 虽然信息内容消失无踪。 但“信息抵达”这一动作,已被视作引爆悲剧的关键推手之一。 由此,陈家的应对措施正在升级。 所有核心成员的出行安保等级全面提升,车辆的标准被再次提高。 行程报备制度变得极其严格,任何临时变动都必须经过多重确认。 第82章 隐刃 更引人注目的是陈家对工程车辆管控的突然收紧。 陈天啸葬身渣土车下的惨烈场面,无疑深深刺痛了陈家的神经。 他们动用庞大资源,联手相关权力部门,对龙城市内; ——尤其是核心区域及通往各重要据点道路周边的; ——的渣土车、水泥搅拌车、重型货运卡车等; 展开了近乎严苛的排查与监控。 多家大型车辆租赁公司、建材运输公司的背景被重新审查; 部分司机的档案也被调取查阅; 甚至一些与陈家关系不够紧密的车队被暂时勒令停运。 这种管控透出几分过度反应的恐慌; 但也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利用同类手段发动袭击的难度。 进攻,是最好的防御——陈家深谙此道。 若不是无法确定杀手组织的身份和坐标,他们恐怕早已主动出手! 正因为不清楚敌人的身份和位置; 陈家针对“杀手组织”和“吴薇”的调查也变得更为激进和不择手段。 与治安方尚需遵循程序正义的调查不同,陈家的手段直接而黑暗: 黑市的信息悬赏被大幅提高; 任何关于陌生杀手、可疑资金流动; 非常规武器交易的蛛丝马迹都被明码标价。 底层那些依附陈家生存的蛇虫鼠蚁被充分调动起来; 他们像鬣狗一样在城市的阴影里穿梭; 逼迫、打探、勒索,试图挖出哪怕一丁点有用的信息。 作为唯二两个被确认是杀手组织的人; 所有与吴薇、木石过去有过交流和往来的人; 都遭到了或明或暗的监控与盘问。 一种无形的高压,正笼罩着龙城的地下世界。 然而,所有这些动静,都及不上另一条信息的重量: ——由陈天商,接手陈天啸留下的直属武力和灰色产业。 这既是无奈之举,也是必然选择。 陈天政身在官场,不宜直接沾染这些; 陈先年轻,资历与能力尚且不足; 陈建国年事已高。 唯有掌控陈家财脉的陈天商; 既有足够的权威和手腕; 也能最快地调动资源,稳住局面。 根据幽灵的调查: 陈天商,陈氏集团董事长。 陈氏集团的核心资产是陈氏能源。 ——该公司掌控着全市70%的电力供应和80%的天然气输送; 集团下设发电厂、输配电公司、油气管道公司、新能源开发部等十二个核心部门; 掌控着对整个城市至关重要的能源供应。 自从陈天啸遇害后,陈天商的安保等级全面提升。 他现在出行至少有五辆车组成的车队; 前后左右各一辆护卫车,车内保镖人数增加了一倍。 所有车辆都经过特殊改装,路线选择也更加多变,不再固定使用同一条道路。 强攻显然不明智。 陈天商现在的安保措施几乎无懈可击,正面强攻只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而此时正值陈天商接手陈天啸势力的过程中; 他必须亲自前往一些地点实地考察、安抚人心; 他之前对陈天啸势力并不十分熟悉; 由此,林默想到了刺杀陈天商的新的方法。 与此同时,对陈氏集团后勤采购部门的调查也取得了进展。 陈氏集团后勤采购部,负责集团旗下部分子公司、物业; 以及部分特殊“业务”的物资采购与调配。 这是一个看似不起眼,实则权力可大可小的部门。 部门采购三组的经理因近期集团业务调整和内部斗争,刚刚被调离。 采购三组经理的位置暂时空缺,由一位副经理代管。 这个位置,完美符合林默的需求。 ——拥有一定权限,能接触到部分非常规物资的采购流程; 且正处于空窗期,更容易安插人手。 林默打开系统。 【猎罪值余额:4800点】 这笔数额中,有2300点来自木石、水流、金铁、火炎、土崇等杀手死士; 这几日在龙城和其他城市的行动成果。 虽然单次收获不如陈天啸丰厚,但稳定的进账让林默有了更多操作空间。 紧接着林默打开死士召唤列表: 【无属性死士:100点猎罪值。】 【特性:熟练杀手。消耗猎罪值:300点。】 …… 【特性:陈家亲卫。消耗猎罪值:2000点。】 ——为死士生成一个合乎逻辑的陈家亲卫身份,包括相关记忆植入与档案记录等,使其被认定为长期存在的成员。 身份设定为单亲子,其父为上一代亲卫,被陈家荣养,此为强社会联系,消耗1000点猎罪值。 该身份将天然获得数十名亲卫的基础认知与接纳,建立弱社会联系,消耗1000点猎罪值。 …… 【特性:陈氏集团采购三组经理。消耗猎罪值:2000点。】 ——为死士生成一个合乎逻辑的陈氏集团采购三组经理身份,包括完整的学历、工作履历、行业人脉记忆植入与档案记录等,使其被集团人事系统及同事认定为正常入职或晋升的成员。 其身份设定为孤儿,海外教育背景,无强社会关系,消耗0点猎罪值。 该身份将天然获得部门内同事及关联业务伙伴的基础认知与业务接纳,消耗2000点猎罪值。 【特性:陈氏集团总经理。消耗猎罪值:?】 ……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姓名:王裳】 【特性:陈家亲卫,熟练杀手(快速拔枪)】 ……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姓名:李荫】 【特性:陈氏集团采购三组经理】 …… 【设定已完成,正在生成死士“王裳”、“李荫”中……】 【生成完毕。】 【猎罪值余额:300点。】 两个新的死士已经就位。 王裳将成为潜伏在陈家亲卫中的一把隐刃,等待最佳时机; 李荫则会在陈氏集团内部为他们打开资源通道。 就在这时,幽灵传来新的信息。 陈天商明天晚上八点将前往“金岸训练基地”; ——那里是陈天啸控制的重要的人才培养中心之一,现在由陈天商接手。 届时他将视察人员,发放物资,并与陈天啸的主要手下见面。 第83章 血色训诫 金岸训练基地的探照灯如同巨大而冷漠的眼睛,注视着即将发生在这里的死亡。 晚上八点整,一个由七辆黑色轿车组成的车队缓缓驶入基地大门。 车轮碾过训练场边缘的砂石地,发出细碎的声响。 车门相继打开,率先下来的是一群神情冷峻、身着统一黑色作战服的保镖。 他们迅速散开,占据各个要害位置; 锐利的目光扫视着空旷的训练场和阴影处的每一个角落。 确认安全后,其中一人这才恭敬地拉开了中间那辆车的后车门。 陈天商踏下车,皮鞋踩在砂石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穿着一身昂贵的定制西装,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 只有眉眼间沉淀着连日来积压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 在他身后,跟着的是他的侄子,陈氏集团采购部部门总监陈锐。 陈锐很年轻,约莫二十五六岁; 梳着一丝不苟的油头,西装更是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 他努力模仿着父辈的沉稳; 但眼底那点急于证明自己的兴奋与倨傲,却掩藏不住。 他身旁半步的位置,跟着新任的采购三组经理李荫。 李荫相貌普通,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 看起来沉默而干练,完全是一副精英经理人的模样; 混在一众保镖中,丝毫不显突兀。 基地的负责人早已带着几名骨干教员恭候多时; 见状立刻小跑上前,神色恭敬中带着紧张: “二爷,都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 陈天商没什么表示,只是微微颔首; 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走向基地内部的集训操场。 操场上,黑压压地站了数十人。 这些都是陈天啸生前直属武力队伍里的骨干,以及基地里最能打的一批学员。 他们统一穿着作训服,站得笔直,如同雕塑般沉默; 只有眼神在陈天商一行人出现时,波动了一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寂静,混合着泥土和汗水的味道。 陈天商走到训话台前,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每一个人的脸。 灯光打在他脸上,明暗分明,让他此刻的表情显得有些莫测。 “都知道我是谁。”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操场,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 “也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 台下无人应答,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天啸走了。” 陈天商顿了顿,这句话让台下不少人的呼吸微微一滞。 “走得很不体面。” “不仅他没了,带出去的兄弟,也一个都没回来。” 他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但越是如此,那股无形的压力就越发沉重。 “外面都在传,说我们陈家怕了。” “说天啸养的人,都是废物!” “连自己的主人都护不住!”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刺骨的寒意。 “你们告诉我,是不是?!” 台下依旧沉默,但一些人的拳头已经下意识地握紧。 屈辱、愤怒、还有一丝无法辩驳的羞愧,在这些骨干学员的眼中交织。 他们中的许多人,当时并不在现场。 但主辱臣死的道理,他们懂。 更何况,陈天啸待手下,确实有他的一套。 “不说话?”陈天商冷笑一声。 “好,那我帮你们说。” 他猛地一挥手。 旁边待命的几名陈天商自己的心腹; 立刻如狼似虎地冲进队列; 精准地从人群中拖出了五个人。 这五人,是当时在训练基地中待命,却没有跟陈天啸一同出去的亲卫。 “护卫主家,是天职!” “主家死了,你们却还活着……” 陈天商的声音冰冷如铁,“这就是失职!是耻辱!” 那五人被强行按倒在训话台前,面向全体队员。 其中一人挣扎着抬起头,嘴唇翕动; 似乎想辩解他并非不想去护卫啸哥; 是啸哥没有点到他;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有时候并不需要真相,只需要一个借口。 “念在你们也曾为陈家流过血。” 陈天商淡漠地吩咐,“每人三十鞭,以儆效尤。” “领头的那个,天啸没了,他也没必要活着了。” 鞭子是特制的,沾了盐水。 破空声和抽打在皮肉上的闷响,伴随着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 在寂静的操场上显得格外清晰刺鼻。 血腥味开始弥散开来,与泥土味混在一起。 台下站着的学员们瞳孔收缩,身体绷得像拉满的弓; 却无一人敢动,无一人敢出声。 一种绝对的恐惧,深入每个人的骨髓。 陈天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用绝对的威权,碾碎任何可能的异心; 将这股力量彻底打上他陈天商的印记。 鞭刑很快結束,五个后背已然血肉模糊的人被像死狗一样拖到一边。 最后的重头戏到来。 那名被定为“必须死”的小头目被单独拖到场地中央,跪在地上。 他似乎已经认命,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 陈天商的目光转向旁边的陈锐,语气不容置疑:“阿锐,你去。” “让大家都看看,陈家的下一代,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见了血,以后有些事,你才好接手。” 陈锐感到紧张。 他显然很少,甚至可能从未亲手做过这种事。 却又感到一股兴奋。 这或许是陈家的血脉吧! 他深吸一口气,接过了身旁保镖递过来的一把手枪。 手枪很沉。 陈锐的手指有些发白。 他一步步走向场中那个跪着的人,脚步兴奋地甚至有点虚浮。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以及那支黑洞洞的枪口上。 他举起枪,手臂微微颤抖,瞄准了那人的后脑。 就在这死寂的一刻—— “砰!” 一声枪响猛地炸开! 但子弹,并非从陈锐手中的枪射出! 跪着的人安然无恙。 站在训话台旁的陈天商,身体却猛地一顿! 他胸前那件昂贵的西装上,瞬间绽开了一朵刺目血花! 他脸上那掌控一切的表情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错愕; 他低头,看向自己汩汩冒血的胸口,再艰难地看着陈锐! 第84章 陈家的血,也没什么特别的呢 陈天商想张口对侄子说些什么; 可剧痛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他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 又在瞬间被压缩,所有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区区学员,生命家人都掌控在我陈家手中,竟敢对我开枪!” 他盘踞龙城多年,视这些底层如蝼蚁,随意拿捏生死。 可现在,一只他以为早已驯服的蝼蚁; 却用最粗暴的方式,撕开了他生命的防线。 他是陈天商,陈氏集团的掌舵人,龙城能源的掌控者! 怎么会栽在一个无名小卒手里? “陈家的核心人士接连死亡,陈家要完了……” 天啸的惨死犹在眼前,那辆被撞成废铁的轿车; 那摊模糊的血肉,如今都与自己的处境重叠。 一股源自骨髓的寒意和绝望席卷了他—— 这座由陈家统治的城市,这座他们视为铁桶江山的龙城; 难道真的要在他们这一代手中崩塌吗? 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如同跗骨之蛆; 蚕食着陈家的根基,而他们却连敌人在哪儿都找不到! “子侄们该怎么办?” 儿子陈锋的音容笑貌与侄子陈锐、陈先的脸庞重叠。 他将对儿子的爱,倾注到了这些晚辈身上。 可现在,他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又拿什么去护佑他们? 陈锐还年轻,陈先虽沉稳却独木难支…… 陈家的未来,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灰暗。 就在这些念头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意识时; 一句嘲讽,如同淬了毒的针,钻入他的耳朵: “陈家的血,也没什么特别的呢!”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陈天商最后的意识。 他双目圆睁,带着无尽的不甘; 重重倒在地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从枪响到陈天商倒地,不过短短半秒时间。 直到陈天商的尸体砸在地上发出闷响,在场众人才如梦初醒。 王裳没有任何停顿,调转枪口对准了还在发愣的陈锐。 他调转枪口、瞄准、扣动扳机的速度快得惊人; 正是凭借着他那【熟练杀手(快速拔枪)】的特性。 作为被陈天商提前收服的外围警戒人员; 他能够配枪并不引人怀疑,这也给了他可乘之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旁的李荫猛地拉了陈锐一把。 “砰!” 又是一声枪响! 子弹擦着陈锐的脸颊飞过,他踉跄着扑倒在地。 王裳丝毫没有气馁,他的手指再次搭在扳机上,显然是想补射。 “保护锐少!”陈天商带来的亲信保镖终于反应过来。 数不清的枪口,从四面八方对准了王裳。 “哒哒哒哒——!” 密集的枪声响起,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在王裳的身上。 他的身体瞬间被打成了筛子,鲜血染红了那身黑色的作战服。 子弹的冲击力让他的身体不断晃动,如同风中的残叶。 王裳的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再无声息。 枪声停歇,现场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风吹过训练场,擦起地上的砂石; 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陈天商的亲信们双眼通红,用枪指着所有非自己人的脑袋; 厉声喝道:“都不许动!谁动打死谁!” 训练基地的学员和陈天啸的旧部们; 被这血腥杀戮和冰冷的枪口震慑住; 一个个噤若寒蝉,脸色煞白,大气都不敢喘。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混合着泥土和汗水的味道,令人作呕。 混乱中,陈锐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 他的西装上沾满了尘土和不知是谁的血迹; 头发也散乱开来,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额头上。 陈锐呆呆地看着二叔的尸体; 又摸了摸脸颊上被子弹擦出的血痕,浑身颤抖不止。 突然,他像是发疯一般冲上前; 捡起掉落的手枪,对着王裳的尸体连连开枪。 “蝼蚁!底层人!去死!都去死!” 他一边开枪一边嘶吼,直到打光所有子弹还在扣动扳机; 空枪发出咔嗒的声响。 发泄过后,陈锐喘着粗气,看到周围那些惊恐万状的面孔; 以及陈天商亲信们期待的眼神,逐渐冷静下来。 他环顾四周,心猛地一沉。 陈天商这次只带了十数名亲信保镖,而训练基地里有近百人。 虽然这些人大部分都被控制住了; 但他们眼中的惊恐让陈锐意识到局势的危险性。 现在不是发疯的时候。 二叔死了,他必须稳住局面! 陈家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连一个小小的训练基地都掌控不住! “基地负责人!带过来!” 陈天商的亲信控制着基地负责人赶了过来。 基地负责人低着头,不敢看陈锐的眼睛:“锐……锐少。” 陈锐指着王裳的尸体,又指了指王裳刚才所在的小队方向。 “把他同队的人,还有他的家人,全部给我抓起来!” “一个都不许放过!” “但要记住,只诛首恶,不牵连无辜。” 接着,他提高了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听到。 “今天发生的事,与诸位无关。” “二叔原本就是要来犒劳大家的,该发的钱照样发,一分都不会少!” 他示意李荫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现金。 这些钱本是陈天商用来施恩的,没想到现在成了稳住局面的关键。 一箱箱现金被搬出来,在场的人们面面相觑,紧张的气氛稍稍缓解。 陈锐的这一系列操作,虽然带着慌乱和稚嫩,但却在关键时刻稳住了人心。 那些被恐惧笼罩的学员和旧部,看到陈锐的强硬和“犒赏费”,心中的不安稍稍减轻了一些。 初步控制住局面后,陈锐的目光落在了倒在血泊中的二叔陈天商身上。 有悲伤,有愤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父亲陈天政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陈锐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父……父亲……二叔他……他没了……” 电话那头的陈天政,正在办公室处理公务。 听到这个消息,他手中的笔“啪”地一声掉在桌子上。 第85章 坚韧的老狼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三秒,陈天政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带着一种被强行压制的平静:“说清楚,怎么回事?” 陈锐的手指紧紧攥着手机,指节泛白。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二叔……在金岸训练基地遇袭。有人……开枪……” “死了?”陈天政的声音冷得像冰。 “……是。”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像是笔被硬生生掰断的脆响,然后是更长久的沉默。 陈锐甚至能听到父亲压抑的呼吸声,像是受伤的狼。 “现场控制住了吗?” 再开口时,陈天政的声音已经听不出任何情绪。 “行凶者当场击毙,是王裳……” 陈天政打断他,“我是问,基地里的人,都控制住了吗?消息封锁了吗?” 陈锐回答道:“暂时控制住了,钱也发出去了。消息……应该还没传出去。” “做得不错。”陈天政的语气里却听不出丝毫赞许,只有冰冷的指令。 “听着,阿锐,现在开始,你就是现场的最高负责人。”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人给我牢牢按住,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同时封锁消息,在我们没做出决定之前,不准走漏任何风声!” “最重要的是……保护好你自己!” “嗯……父亲……”陈锐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脆弱。 “你已经长大了,陈锐。”陈天政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 “你身上流淌的是陈家的血!” “天塌下来,也得用肩膀扛住!” “这是你的责任,明白吗?” “……明白。”陈锐挺直了脊背,抹了一把脸; 只剩下通红的眼眶显示着他刚刚经历的巨大冲击。 “很好。等我电话。” 电话挂断。 陈锐站在原地,手里还紧紧握着那只已经发烫的手机。 训练场上的风带着血腥味吹过,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但父亲的话像一根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必须站稳。 他转向李荫,声音沙哑。 “李经理,你来清点人数,确保所有人都在控制范围内。” “将所有人的武器和通讯设备暂时集中保管。” “是,锐少。”李荫推了推眼镜,立刻转身去执行命令。 陈锐又看向陈天商的保镖头领:“加强警戒,不许进出。” “派人看守好王裳的尸体,还有他的同队。” “控制他的家属,严加看管,等候发落。” “是!”保镖头领沉声应道。 —————— 某办公大楼,顶层一间灯火通明的办公室内。 陈天政缓缓放下话筒,他的手背青筋微凸,表情狰狞。 他静坐了几秒,压下心中的戾气; 然后拿起另一部电话,连续拨了几个号码。 每一个电话的内容都极其简短。 “你二叔走了,金岸训练基地的事,立刻压下去。” “老领导……家里出了点事,天商他……唉,后续恐怕还要请您多支持……” “父亲……” 挂掉最后一个电话,他闭上了眼睛,手指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隐约可闻。 几分钟后,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他拿起外套,大步流星地走出办公室,对门口的秘书丢下一句。 “备车,去庄园。” —————— 陈氏庄园,今夜格外沉寂。 白色的灯笼早已挂起,原本是为了陈锋; 后来添上了陈天啸,如今,这份哀伤再次沉重地压下。 灵堂内香烟缭绕,牌位冰冷地排列着; 烛火摇曳,映照着惨白的挽联。 陈天政、陈先、陈锐三人穿过寂静的回廊,径直走向深处的书房。 陈锐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但眉宇间的惊悸和疲惫却难以掩饰。 陈先不复往日的温和,眼神暗藏戾气,像一把控制不住的刀。 书房的门被推开。 陈建国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那张宽大的红木书桌后。 他背对着门口,站在窗户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仅仅几天时间,他的背影似乎佝偻了许多; 曾经那种掌控一切的挺拔姿态,被一种沉重的暮气所取代。 接连失去一个孙子和两个儿子,如同两记重锤; 狠狠砸在了这位陈家定海神针的脊梁上。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灯光照亮了他的脸。 皱纹似乎更深了,眼袋浮肿,但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却没有丝毫浑浊和颓丧; 反而透着一股被逼到绝境的年迈老狼般的狠戾与坚韧。 悲伤被深深地压埋在眼底; 浮现出来的是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和冰冷到极点的算计。 “父亲。” “爷爷。” “坐。”陈建国的声音沙哑,却异常稳定。 他率先在书桌后坐下,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陈锐身上。 “阿锐,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陈锐深吸一口气,尽量简洁地将晚上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从陈天商训话、执行家法,到王裳突然开枪,再到自己后续的控制措施。 他省略了大部分血腥的细节,但重点描述了王裳动手的突兀和毫无征兆。 “……就是这样。” “行凶者王裳,是基地的老人,算是家生子。” “他父亲以前也是跟着三叔做事的,后来伤了腿,被家里荣养着。” “我们查过了,他家里没有异常经济往来,近期也没有接触过可疑人员。” “拷问了他同队的人和他父亲,都说不出所以然,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 陈锐的声音里带着困惑,“就像……就像突然中了邪一样。” 书房内一时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陈建国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红木桌面; 那节奏缓慢而沉重,如同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家生子……”陈建国终于开口。 “他父亲我记得,跟了天啸十几年。” “腿废了之后,家里一直好生养着。” “也就是说,为陈家效力了两代。” “结果突然毫无理由地发了疯,在众目睽睽之下射杀了天商?” 陈先突然开口:“会不会是杀手组织?” “毕竟这段时间,杀手组织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第86章 我信你 “杀手组织?”陈锐皱眉问道。 “一个家生子,世代受陈家恩惠,杀手组织能给他什么?” “钱?王裳要是图钱,早就该有迹象了。” 陈先冷笑一声。 “或许是受人胁迫,又或许对方许下了我们难以想象的承诺。” 陈天政摇了摇头,眉头紧锁。 “也有可能是其他家族的手笔,伪装成杀手组织行事。” “毕竟,现在龙城里盼着我们陈家倒台的人,可不少。” “王裳的动机暂且放下,先处理眼下要紧的事。” 陈建国终于开口,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王裳的父亲和队友,按最严厉的家法处置。” 陈锐微微一震:“爷爷,那些人……” “必须如此。”陈建国打断他,目光如刀。 “非常时期,宁可错杀,不能留情。” “阿锐,你要记住,现在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我们,看我们如何处理这件事。” 陈天政点头附和:“父亲说得对。” “王裳是家生子,他的背叛会让所有人心里都埋下一根刺。” “如果我们不采取果断措施,很快就会有人效仿。” 陈建国沉声道:“对其他人,也必须采取相应措施。” “总的原则是:外宽内忌。”他一字一顿地说。 “对外,我们要表现得比以往更加信任手下人。” “赏赐要比以往更丰厚,姿态要比以往更从容。 “但对内——”他的眼神骤然变得狠戾。 “每一个核心岗位,都必须安排至少两双眼睛盯着。” “所有涉及安全的事宜,全部交由绝对可靠的人处理。” “天政,你负责拟定一份名单。” “将最核心的护卫力量重新编排,只留家生子和经过三代审查的老人。” 陈天政郑重应下:“明白,我会亲自处理。” 陈建国继续说道:“阿锋、天啸、天商接连出事。” “现在家里能主事的人越来越少了。 陈建国的目光落在陈锐和陈先身上。 “所以……” “阿锐,从明天起,你接手你二叔留下的陈氏集团。” “特别是能源板块,那是我们的立身之本,不能出任何乱子。” 陈锐深吸一口气,重重颔首:“是,爷爷。我不会让您失望。” “阿先,”陈建国继续道。 “训练基地那边,暂时由你带着几个小辈负责。” “我要你在短时间内,把他们带出来。” 陈先坚定回应:“是,爷爷。” “已经没有时间让你们慢慢成长了,”陈建国轻叹一声。 “敌人不会给我们这个时间。” “现在,就是要逼着你们自己迅速成熟起来。” 书房内再次陷入沉默。 窗外,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我们的实力确实受到了重创。” 陈建国缓缓道,“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示弱。”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被风卷起的落叶。 “普通人想象中的斗争,是彬彬有礼,笑里藏刀。” 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冷硬。 “但真正的斗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肉体毁灭!” 陈天政眼神一凛:“父亲的意思是?” “我会亲自去见‘那位’。” 陈建国转身,目光扫过三人。 “用我这张老脸,加上陈家三成的利益,换取他更多的庇护和支持。” 陈锐倒吸一口凉气。 “舍不得?”陈建国瞥了孙子一眼。 “只要人在,江山就能再打下来。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陈天政沉重地点头:“父亲说得对。”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陈家的根基。” “然后,”陈建国继续说道。 “我们要举办一场葬礼。” “越是危急时刻,越要对外展示我们的力量和自信。” 陈建国语气沉定,“邀请龙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 “对外展示实力。”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陈家虽然遭遇不幸。” “但仍然屹立不倒!” 陈天政若有所思:“同时也可以借此机会,看看各方的反应。” “没错。”陈建国赞许地看了陈先一眼。 “还要在举办葬礼的同时,找一两个跳得最欢的小势力。” “用最雷霆的手段,将他们连根拔起!” “用他们的血,告诉所有人,挑衅陈家是什么下场!” —————— 次日,陈氏集团总部大楼顶层。 巨大的董事长办公室内还残留着上一任主人的痕迹; 但许多私人物品已经被清理出去,显得有些空旷。 陈锐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脚下川流不息的城市。 他换上了一身量身定制的深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但眼底的青黑和微微抿紧的嘴唇,还是暴露了一夜未眠的疲惫与紧绷。 昨天那个还需要父亲厉声鞭策才能站稳的年轻人,似乎被一夜之间强行催熟了。 巨大的悲痛和压力没有压垮他,反而以一种残酷的方式; 淬炼出了几分属于陈家人的冷硬。 敲门声响起。 “进。” 李荫推门而入,他手里拿着文件夹,神态恭敬而干练。 “董事长,您找我。” 陈锐转过身,目光落在李荫身上,带着审视。 昨天混乱中,是李荫拉了他一把,让他躲开了致命一击。 “李经理,”陈锐开口,“昨天,多谢了。” “董事长言重了,这是我分内之事。”李荫微微躬身。 “采购部部门总监的位置,以后由你来做。” 陈锐走到办公桌后坐下,语气不容置疑。 “这个位置,能力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信任。” “现在,我信你。” 李荫推了推眼镜,郑重道。 “感谢董事长的信任,我一定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很好。”陈锐满意地点了点头。 “现在有一件要紧事交给你办。” “家族即将举办葬礼,需要采购大量相关物资。” “所有物资的采购、调配、运输,由你协助庄园统筹完成。” “清单与具体要求,庄园的管家稍后会发给你。” “我要你亲自跟进,确保每一环节都万无一失。” “不要让我失望,明白吗?” 陈锐看着李荫的眼神,意味深长。 “明白,董事长。”李荫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我会立即对接,并亲自负责所有流程。” “很好。去吧。” 第87章 磨平的自信 治安局的专案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孙明远掐灭了手中的烟蒂,这是他今天抽的第七支烟。 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像一座小小的坟冢; 埋葬着他曾经夸下的海口和承诺。 桌子上摊着厚厚的调查报告,每一页都记录着失败。 “我们会全力调查,给你一个交代。” “绝不会让‘那位’失望!” 在关山路陈天啸的死亡现场,他所说的话; 现在看起来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曾经信誓旦旦地向言午保证: 有了资源投入就能迅速破案,将那些嚣张的杀手缉拿归案。 可现实给了他狠狠一记耳光。 武警机动支队待命了,情报部门介入了; 交通、通信管理部门全力配合了,网安部门也提供了特殊技术支持。 甚至击毙权限都已经下发。 但他们就是找不到目标。 吴薇和那些杀手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张据带领的网络安全专家组,调动了国家级资源; 分析追踪了龙城所有的网络数据流,甚至对境外势力渗透可能性进行了排查; 结果一无所获。 那个发布吴薇“墓志铭”的黑客,就像从未存在过,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浩如烟海的信息流中也完全找不到杀手组织成员相互沟通的痕迹。 那些杀手组织成员,他们是如何相互联系的呢? 张据那副厚厚眼镜片后的自信,已经被连日的疲惫和挫折磨去了大半; 只剩下强撑着的固执。 王迹带着她的痕迹学团队,几乎是用显微镜把关山路十字路口现场又过了一遍又一遍。 自制霰弹枪的钢珠,上面的神经毒素,渣土车的每一个零件…… 线索很多,但每一条追查下去,都诡异地断在了半路。 那些专业的打扫案发现场的手法,让她这个专家都感到一阵心惊。 她敏锐的眼神依旧,却多了几分困惑的阴影。 孙明远亲自负责调查龙城所有可能的雇佣兵、退伍军人、格斗教练等群体; 以及所有可能的武器来源渠道。 他将能够制造枪械的人、驾驶技术厉害的人查了许多; 列出的名单抓了一波又一波,闹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结果呢? 没有找到当时袭击陈天啸的司机,也没有找到那个神秘的枪械制造者。 因为他们查错了方向。 他们的调查范围,始终围绕着那些游离在秩序边缘的小企业、小作坊、个人。 他们下意识地认为,能制造这种粗糙有效武器的地方; 必然是那些见不得光的地下窝点。 他们从未想过,或者说不敢去想,那些他们追查的目标; ——比如能改造武器的熟练机械师齐班,比如驾驶技术出神入化的赵高; 此刻正安然无恙地隐藏在一个他们绝不会、也不敢去轻易触碰的庞然大物的羽翼之下: 陈氏集团的后勤部门。 在李荫——这位新晋董事长陈锐亲自提拔、无比信任的采购部总监; 在他的的巧妙安排和庇护下,齐班有了一个合规的机械工程师身份; 负责维护集团庞大的运输车队; 赵高则成了车队里一名技术精湛的司机。 他们的才能被隐藏在繁冗的集团业务流水之下; 虽然所有的采购记录、人员档案并非天衣无缝。 可孙明远敢查吗? 他敢详细的调查吗? 这无疑是一个绝妙的讽刺: 治安方倾尽全力在外围搜寻; 而他们最想找到的人,就在他们盟友的核心堡垒里; 享受着最高级别的“保护”。 陈天商死亡的消息传到专案组时,会议室里的挫败感愈发沉重。 孙明远拿着电话,手指捏得发白; 听着那头言午平静无波却重若千钧的告知,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电话那头,言午先生那深邃眼眸中冰冷的失望。 张据猛地摘掉眼镜,用力揉着眉心。 王迹停下了在白板上书写的手,粉笔“啪”地一声断成两截。 高峰依旧没什么表情。 自信? 他们刚重组专案组时的自信和锐气,早已被现实磨平。 当初的豪言壮语,此刻听起来无比刺耳。 这个杀手组织展现出的专业性、隐匿性和冷酷手段,远超他们的预料。 他们面对的,仿佛不是一个简单的犯罪团伙; 而是一个无处不在又无迹可寻的幽灵! 在这片压抑的气氛中,冯曼的存在毫不起眼。 她只是网络安全专家组中普通的一员; 坐在角落的电脑前,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 追踪着一些看似有用实则早已被幽灵处理过的无效线索。 她沉默、低调,偶尔推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完全符合一个技术宅的形象。 但她的存在,是林默窥探这堵密不透风的墙内唯一的眼睛和耳朵。 —————— 李木独自坐在专案组的办公桌前,面前摊开着厚厚一沓卷宗。 他摘掉眼镜,用力按压着发胀的太阳穴。 连续一天的高强度工作,让这位犯罪心理学专家的眼中布满血丝。 “不对,这完全说不通......” 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这是他陷入深度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卷宗里记录着杀手组织迄今为止所有的案件细节。 从最初的黄四海、王大山、刘飞; 到后来的陈锋、陈天啸,再到刚刚发生的陈天商遇刺案; 这些案件透着令人费解的违和感。 李木重新戴上眼镜,目光再次扫过那些熟悉的案件记录。 黄四海,一个披着金融理财外衣的诈骗犯; 王大山,杀人祭山的黑矿主; 刘飞,醉驾致人死亡的富二代。 这些人的死,都带着明显的,“替天行道”的色彩; 对于那个时候的杀手组织的动机,卷宗中也是如此推断。 然后是陈锋,陈天啸,陈天商。 陈家的核心成员接连遇刺,这显然是有针对性的复仇。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 李木拿起红笔,在白板上画了两个圆圈。 一个圆圈里写着“替天行道”,下面列着黄四海、王大山、刘飞等人的名字。 第88章 困惑与误导 另一个圆圈里写着“复仇”,下面列着陈锋、陈天啸、陈天商的名字。 这两个圆圈之间,本该有一条清晰的连线,指向同一个幕后主使——吴薇。 李木的笔尖在“吴薇”这个名字上重重地点了点,眉头越皱越紧。 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分析,吴薇确实有报复陈家的动机。 她当年调查仁爱医院黑幕; 近日又因此事,被陈家绑架,差点丧命。 如今卷土重来,对陈家进行复仇,逻辑上完全说得通。 但是...... 李木的笔尖移到了“替天行道”那个圆圈。 “黄四海、王大山、刘飞这些人,和吴薇有什么关系?” 他翻遍所有卷宗,找不到任何证据表明吴薇和这些死者有过交集。 这些人的罪行虽然恶劣,但和仁爱医院的器官交易黑幕完全属于不同的领域。 一个致力于揭露医疗黑幕的调查记者; 为什么会突然对放诈骗犯、黑矿主和醉驾者感兴趣? 这就像是一个专注于研究癌症的专家,突然开始治疗心脏病患者一样违和。 “动机不一致......”李木在白板上写下这四个字,用力之大连笔尖都折断了。 他换了一支笔,继续分析。 更让他困惑的是杀手组织的行动模式。 从案件细节来看,这个组织的成员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黑客技术能够突破重重防火墙; 杀人手法干净利落到令人发指; 行动计划周密得无懈可击。 这样一个高度专业化的组织,为什么会同时接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业务”? 一边是替天行道的义警行为,一边是针对性的复仇行动。 这两种行为背后的心理动机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相互矛盾的。 义警行为的动机通常是道德驱动,带有一定的理想主义色彩。 而复仇则是纯粹的个人情感驱动,充满了仇恨和愤怒。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动机,怎么可能同时存在于同一个组织身上? 除非...... 李木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但很快又自己否定了。 “不,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组织的结构就太特殊了......” 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烟草和咖啡因已经无法缓解他紧绷的神经。 这个案子就像是一个破碎的拼图; 每当他以为找到了关键的一片; 就会发现它根本不属于这幅图画。 “李教授,还在研究呢?” 张据端着咖啡走过来,脸上带着疲惫。 “要我说,你想的太复杂了。” “说不定就是吴薇花钱雇的杀手,既报私仇,又顺便替天行道一把。” 李木摇摇头:“犯罪心理不是这么简单的。” “一个人的行为模式是由其心理动机决定的,而心理动机具有一致性。” “复仇和替天行道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心理动机。” “不可能同时成为同一个人或同一个组织的主要行为驱动力。” 张据推了推眼镜:“或许吴薇并不是唯一的雇主?也可能杀手组织接私活?” “不像。”李木摇头,“如果是接私活,为什么偏偏选这些人?” 两人沉默了一会,张据突然说:“说到一致性,我们的网络追踪也遇到类似问题。” “对方的技术风格时而极其高明,时而又显得有些……普通,就像不是同一个人操作的。” 李木眼睛微微眯起:“有意思……” —————— 窗外天色已暗,专案组的办公室里只剩下零星几个还在加班的身影。 李木站起身,决定去食堂吃点东西。 连续数小时的高强度思考让他头晕目眩; 那个关于杀手组织动机的疑问像一根刺扎在脑海里,隐隐作痛。 专案组的食堂设在治安局大楼地下一层,这个时间点已经没什么人。 李木端着餐盘,选了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机械地往嘴里送着已经微凉的饭菜。 此时,不远处传来的谈话声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网络安全专家组的那几个人,坐在隔了两张桌子的位置。 张据不在,几个年轻的技术员正在边吃边聊。 其中那个叫冯曼的专家组成员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地说。 “……所以说,有时候看起来复杂的问题,答案可能很简单。” 旁边一个年轻男同事咽下嘴里的食物,好奇地问:“什么意思?” 冯曼用筷子轻轻划着餐盘:“就像我们追查的那个黑客。” “技术上神出鬼没,丝毫没有破绽。” “但又会在某些地方留下一些奇怪的痕迹,风格不太统一。”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我上次看到一个案例。” “一个黑客组织并没有一个统一的首脑,而是几个技术偏好不同的人相互配合。” “有人擅长突破防火墙,有人擅长掩盖踪迹,有人则负责制造干扰……” 李木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他仔细地听着冯曼说的每一个字。 “他们各有各的目标,但相互帮助。” “所以外人看来,这个组织的行为模式就很奇怪。” “时而极其高明,时而又有些普通,动机也似乎不一致……” “哦!”那个男同事恍然大悟。 “就是说,可能不是一个人或者一个统一的意志在指挥。” “而是多个独立个体为了各自的目的临时合作?” 冯曼点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风格会有变化,因为根本就是不同的人操作的。” 李木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加速。 多个独立个体……各自的目的……相互帮助…… 这几个词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回响,与他之前的困惑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他猛地放下筷子,顾不上收拾餐盘; 就匆匆起身离开食堂,快步走向专案组办公室。 那个一直困扰他的问题,此刻似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回到办公室,他径直走向白板,拿起一支红色记号笔。 “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统一的组织……” 他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在白板上画了两个个圆圈,分别标上“吴薇”、“?”。 第89章 新的调查方向 如果假设,整个杀手组织; 并不是一个紧密的整体,而是相对独立的个体呢? 他在两个圆圈之间画上双向箭头。 他们各有各的目标,但相互协作; 互相帮助完成各自的目的。 李木的笔尖重重地点在“吴薇”那个圆圈上。 针对陈家的复仇是吴薇的个人目标! 但那些‘替天行道’的案件,可能是其他成员的目标—— 或许是某个杀手想要惩治罪恶,或许是黑客有自己的正义感…… 这样一来,动机不一致的问题就说得通了。 因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动机在驱使所有的行动! 他在白板上写下结论:“杀手组织不是一个严密的组织。” “而是一个由高水平专业人士组成的联盟。” “成员各有专长,各有目标,但相互协作!” 这个解释完美地解决了所有的矛盾。 李木长舒一口气,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 那个一直困扰他的问题,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答案。 —————— 李木推着写满推论的白板,几乎是冲进会议室的。 深度思考的疲惫被他眼中的兴奋光芒彻底掩盖。 接到他的通知,专案组的核心成员——孙明远、陈先、高峰、张据、赵明、王迹; 他们都已就座,空气中弥漫着焦躁的气息。 “各位,”李木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的颤抖。 他将写满推论的白板摆在长桌前面。 “我想我找到了一个能解释所有矛盾的关键。” 孙明远抬了抬眼皮,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疲惫。 “李教授,希望这次不是另一个心理学迷宫。” “我们没时间绕圈子了。” 陈天商的死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陈家和言午先生那边给予的压力已经透不过气。 李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用手指重重地点着白板上的两个圆圈。 “我们一直陷入了一个思维定式。” “我们认为对手是一个结构严密、意志统一的犯罪组织。” “由一个大脑指挥所有手脚。” 李木的笔尖重重地点在写着“吴薇”的圆圈上。 “但事实可能并非如此。” 孙明远皱眉:“什么意思?难道吴薇不是幕后主使?” “吴薇可能是其中之一,但不是全部。”李木的声音逐渐提高。 “我推测,这个组织更像是一个由高水平专业人士组成的联盟。” “成员各有专长,各有目标,但相互协作。” 他在两个圆圈之间画上双向箭头。 “针对陈家的复仇,很可能是吴薇的个人目标。” “但那些''替天行道''的案件,可能是其他成员的目标。” “或许是某个杀手想要惩治罪恶,或许是黑客有自己的正义感...” 王迹突然打断:“但这解释不了他们行动的高度协调性。” “从陈天啸到陈天商的刺杀,计划周密,执行精准,这需要高度统一的指挥。” “不一定。”李木摇头。 “高水平专业人士之间的协作,不需要事事都由一个首脑指挥。” “他们可能各有专长,在需要时相互提供帮助。” 他转向张据:“就像你们网络安全组发现的。” “对方的技术风格时而极其高明,时而又显得有些普通。” “就像不是同一个人操作的。” 张据若有所思地点头:“确实...这种技术风格的变化一直让我们很困惑。” “这就对了!”李木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如果假设是多人在操作,各自擅长不同的领域,那么风格不统一就说得通了!” 孙明远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抬头问道。 “那么,按照你这个理论,我们应该如何调整调查方向?” 李木精神一振:“首先,我们应该停止寻找那个根本不存在的‘统一首脑’。” “相反,我们应该分析每个案件的特点,尝试区分出不同成员的作案风格和习惯。” “其次,既然这是个相对松散的联盟,成员之间必然存在沟通渠道。” “我们应该加大对所有可能通讯方式的监控力度,寻找他们之间的联系模式。” “最后,”李木加重语气,“我推测。” “这个联盟可能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团结。” “成员之间的纽带可能很脆弱,这就给了我们分化瓦解的机会。”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在消化李木的这个新理论。 孙明远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这个推论听起来依然有些天方夜谭,但确实是目前唯一能解释所有怪象的理论。 死马当活马医了。 “好吧,”他最终下了决心。 “李教授,就按你的思路,尽快拿出一份详细的侧写和调查方案。” “张据,你们网安组重新排查所有案子的数字痕迹。” “用‘多个技术个体协作’这个模型去套,看看有没有新发现。” “王迹、赵明,痕迹方面也再过一遍。” “重点找找不同案子之间可能存在的、被我们忽略的行动习惯差异。” “高峰…你配合李教授。” 会议在一种将信将疑却又不得不尝试的氛围中结束。 新的调查方向被确立: 寻找并分离那个可能存在的专业人士联盟——杀手组织。 —————— 黑石监狱。 时间拨回到李木产生困惑的时候。 林默的危险感知视野中; 突然出现了一根极其微弱、几乎透明的淡灰色线条; 遥遥指向龙城市治安局的方向。 【威胁来源:李木】 【所在位置:龙城治安局】 这是李木的思维活动所散发出的、极其微弱的“恶意”; 并非针对林默个人的杀意; 而是其推理过程无限接近“杀手组织内部存在非吴薇主导的统一意志”这一核心真相时; 所引发的警报。 威胁程度很低,但不容忽视。 就像远处地平线上出现的一缕黑烟; 虽未必是燎原之火,却预示着那里有火星。 聪明的心理学家…… 不能再让他继续深入下去了。 指令瞬间发出,对象是隐藏在专案组内部的“信标”——冯曼。 “冯曼,对李木进行认知误导,弱化其对“潜在统一意志”的怀疑。” “注意,意图不要过于明显。” “是。” 第90章 履历背后的阴影 接下来的发展完全在林默的预料之中。 冯曼在食堂“无意间”的谈话; 成功地将李木的思考方向引向了“专业人士联盟”的方向。 看到李木兴奋地推着白板冲进会议室,林默知道,成了。 聪明的心理学家,最终还是落入了思维的陷阱。 威胁消失了,那根淡灰色的线条在危险感知视野中彻底消散。 但林默并没有放松警惕。 李木的怀疑虽然被误导,却也给了他一个启示。 既然治安方开始怀疑杀手组织是“专业人士联盟”; 不如就顺水推舟,让他们更加分不清底细。 林默在心中默默规划着接下来的行动。 他可以安排死士们帮助那些被欺压至走投无路的专业人士; 让治安方更加确信杀手组织是由多个独立个体组成的联盟。 这样既能迷惑敌人,也能将自己隐藏的更深。 —————— 龙城市治安局专案组办公室。 冯曼坐在角落的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作为幽灵在专案组内部的“信标”; 她的存在让幽灵对治安局内部的信息获取; 变得比以往简单了许多。 虽然核心的机密会议仍采用物理隔绝; 但大量的外围信息、人事档案调阅记录、乃至一些不经意的对话片段; 正被幽灵高效地捕捉、分类和汇总。 此刻,一份关于孙明远的详细档案正被解析完毕,呈现在林默的意识深处。 孙明远,五十二岁,龙城市治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 年轻时曾在边境地区任职; 参与过多起重大案件,屡立功勋。 三十岁调回龙城,从基层刑警做起; 起初沉寂了一段时间。 后来得到提携,迅速晋升。 他经手的案件类型多样; 从盗窃抢劫到凶杀绑架,几乎无所不包。 多次荣获功勋,破案率赫然标注着——百分之百。 一个在刑侦一线摸爬滚打近三十年的老治安,破案率达到百分之百? 林默感觉到有问题。 这不合常理。 即便是最顶尖的治安,也无法保证职业生涯中遇到的每一个案子都能侦破。 这不是能力的体现,而是更深层黑暗的征兆。 幽灵标记出了档案中几处经不起深入调查的“完美记录”。 “‘7.15’恶性抢劫杀人案,三天告破,主犯‘意外’坠楼身亡。剩余案犯对罪行供认不讳,被投入监狱后翻供,未给予采纳。” “‘12.03’富商绑架撕票案,一周内‘破案’。绑匪团伙头目拒捕被击毙,巨额赎金下落不明。” “‘3.22’跨市流窜杀人案,主犯在押解途中‘试图抢夺配枪’,被孙明远‘果断’击毙,案件就此了结。” 一桩桩,一件件,看似辉煌的战绩背后; 都透着一股被强行掐断线索的诡谲。 那些本可以深挖下去的疑点,那些本应接受审判的“主犯”; 最终都以各种“意外”或“反抗”的形式,彻底闭上了嘴。 复仇的火焰在林默心底悄然升起。 这个孙明远,手上沾染的肮脏血迹,恐怕不比陈天啸少多少。 他不仅仅是那个将自己粗暴逮捕、打入深渊的指挥官; 更是一台被精心打造、用于清除障碍、维护某些人利益的暴力机器。 档案的另一部分信息引起了林默更深的关注。 孙明远的社会关系中,对他影响最大的人是他的师傅陈泰。 陈泰,前龙城市治安局副局长,现已退休。 陈泰退休后跟随儿子陈正岳去了釜城,不再过问龙城的事务。 但他在龙城的影响力依然存在,特别是通过孙明远这个弟子。 履历显示,陈泰从警四十余年,是龙城治安系统的传奇人物。 牵头侦办多起大案要案,作风强硬。 陈泰的背景似乎很不一般。 虽然公开资料中没有明确显示,但多条线索都指向这一点。 陈泰经手的案件中,某些案件能迅速侦破; 而另外一些案件的调查却总是无疾而终。 这种模式与孙明远如出一辙。 陈泰对孙明远职业生涯影响巨大,堪称领路人与保护伞。 孙明远诸多“破获”的大案,背后均有陈泰的影子或直接指导。 陈泰退休前的最后一个案子,正是林默的案件! 他是总指挥官,孙明远是现场抓捕的指挥官! 这个发现像是一枚钢针,狠狠刺入林默的意识深处。 原来是他! 那个在幕后坐镇指挥,将自己推向万劫不复境地的人! 孙明远不过是冲在前面的鹰犬; 而这个陈泰,才是精心编织这张罗网的老猎手。 林默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那是压抑已久的仇恨在咆哮。 该如何下手? 孙明远身上有公职,目前更是专案组组长,身份敏感,防护严密。 但陈泰……他已经退休了。 一个退休了的,远离龙城,在釜城养老的老头子。 他身上的那层保护色,远比孙明远要淡薄得多。 没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没有那么多即刻响应的资源。 林默的思维在高速运转,理智逐渐压制住翻腾的怒火。 对陈泰下手,需要一个理由; 一个能让一切看似合情合理,不会引火烧身的理由。 绝对不能是因为“林默案”的翻案或报复; 那等于直接告诉敌人,杀手组织与林默有关。 需要一个其他的,足以让人信服的动机。 “幽灵,”林默的意识传递出指令,“深度排查陈泰。” “重点调查他经手的所有旧案。” “寻找那些被掩盖的冤屈、被‘意外’处理的知情人。” “或者可能对他怀有深仇大恨的幸存者。” “我需要一个切入点,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却又无人能联想到我的身上。” “明白。” —————— 孙明远家中。 杀手组织的凶残,和来自上面的压力,让他愈发喘不过来气。 李教授的猜想虽然有些道理,但调查起来难度更大。 孙明远需要破局的方法,需要指引,需要有人帮助他来承担压力。 他深吸一口烟,最终拨通了一个铭记于心的号码。 第91章 山雨欲来 “……师傅。”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孙明远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恭敬和依赖; 那是多年习惯使然。 “明远?” 电话那头传来陈泰平稳的声音,隐约能听到舒缓的音乐。 “这个点打电话,是案子有进展了?” 孙明远喉结滚动了一下,进展? 他只有一摞摞写满失败的报告和越来越大的压力。 “师傅,我……” 他顿住了,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挫败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去。 “……压力很大。陈天商……也没了。” “我听说了。”陈泰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波澜。 “场面很难看,上面很不满意。” “我知道。”孙明远的手指收紧。 “言午先生那边……压力直接给到我这里。” “专案组投入了这么多资源,却连对方的尾巴都摸不到。” “我担心……” 他顿了顿,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却又不得不说出来。 “下一个被推出去顶雷的,就是我孙明远。”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陈泰的声音。 “明远,破案就像狩猎,急躁是最大的敌人。” “你当年在边境时,为了盯一个犯人。” “能埋伏三天三夜不动弹,现在怎么沉不住气了?” “可我找不到方向,师傅。”孙明远苦笑道。 “李木提出了一个新猜想,说杀手组织可能不是严密的整体。” “而是多个高手组成的松散联盟。” “可这个思路查起来更难,很难找到着力点。” “我感觉他们无处不在,又无迹可寻。” “联盟?”陈泰轻哼了一声,似乎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 “听起来更像是在为自己找不到头绪开脱。” “不过,这也算是一条思路。” “你需要的是时间,以及……沉下心来。” 孙明远深吸一口气:“我明白,师傅。只是上面的压力……” “言午那边,我会让正岳去打个招呼。”陈泰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专心破案,其他的不必过分担心。” 听到“正岳”这个名字,孙明远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陈正岳是陈泰的独子,如今在“那位”麾下担任要职,说话颇有分量。 有他出面周旋,专案组的确能获得更多喘息空间。 “多谢师傅。”孙明远由衷地说道。 “专心做事。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我。” 陈泰叮嘱一句便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孙明远缓缓靠在椅背上; 长长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 他的心情稍稍安定了一些。 至少,不是孤立无援。 —————— 釜城,一栋临湖的静谧别墅内。 陈泰放下电话,目光望向远处湖面上的水光。 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四十岁上下、气质精干沉稳的男人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 他便是陈正岳,陈泰的儿子,此刻脸上带着些许询问之色。 “父亲,是龙城来的电话?孙师兄那边情况很不妙?” 陈正岳将茶杯轻轻放在书桌上。 他刚刚在门外隐约听到了几句。 “嗯,明远压力很大。” 陈泰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却没有喝。 “陈天商死了,被当众枪杀。” “杀手组织的气焰越来越嚣张,专案组却一筹莫展。” “他怕自己成为弃子。” 陈正岳说道:“龙城陈家这次真是伤筋动骨了。” “陈建国为了自保,不惜用自己最后那点老脸和陈家整整三成的利益。” “去向‘那位’换取庇护,真是下了血本。” “狗急跳墙罢了。” 陈泰淡淡道,语气里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 “连续死了两个儿子一个孙子,换谁都急。” “‘那位’是什么意思?” “‘那位’同意了。”陈正岳说道。 “算是给了陈家一个喘息的机会。” “作为回应和姿态,‘那位’派我代表他。” “去参加陈家即将举办的葬礼,给他们站台。” 陈泰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儿子:“你去?” “是。毕竟涉及龙城那边的稳定,以及……一些旧事。” 陈正岳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位’需要有人去确保陈家的稳定,至少现在不能乱。” “同时也是一种震慑,告诉暗处的那些人,陈家还在羽翼之下。” 陈泰沉默了片刻,缓缓放下茶杯,目光变得深沉起来。 “既然如此,你去一趟也好。” “但要记住,正岳,此行绝非简单的吊唁站台。” “龙城现在就是个漩涡,暗流汹涌。” “杀手组织都有谁,他们背后有谁在支持。” “这些我们都毫不知情。”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带着父亲的严厉和担忧。 “陈家的葬礼,必定守卫森严。” “但同样,也会成为所有目光的焦点,是暗杀最好的舞台。” “你一定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多带人手,行程严格保密,在龙城期间,一切小心谨慎。” 陈正岳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郑重的神色。 “我明白,父亲。您放心,我会安排好。” “这次去,主要是表明态度,我不会在龙城久留,参加完葬礼即刻返回。” “嗯。” 陈泰颔首,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湖面,仿佛是看到了龙城的处处杀机。 “山雨欲来啊……” —————— 龙城,陈氏庄园。 距离葬礼还有三天,庄园内外已经戒备森严。 高大的围墙上加装了高压电网和红外对射报警器; 每隔二十米就有一个岗哨,保镖们荷枪实弹,警惕地巡视着。 入口处设立了三道安检关卡; 所有进出的人员和车辆都要经过严格检查; 连底盘和引擎盖都不放过。 庄园内部,保镖的密度更大。 明哨、暗哨交错布置,几乎没有任何视觉死角。 所有工作人员都被要求佩戴特殊标识,方便识别身份。 监控密布庄园内外,监控室中; 数十块监控屏幕显示着庄园各个角落的实时画面。 葬礼的筹备工作也在紧张进行中。 庄园的前广场正在搭建灵堂,黑色的帷幔、白色的花圈,营造出庄重肃穆的氛围。 工人们在保镖的监视下忙碌着,每个人的动作都逃不过监控。 在这种严密的安保下,李荫的“工作”显得格外艰难。 第92章 引信 作为陈氏集团新上任的采购部总监; 负责葬礼所需物资的采购和调配,这本来就是李荫的职责。 陈锐确实兑现了承诺,赋予他相当大的信任和权限; 但也如陈建国所安排的,李荫被“至少有两双眼睛时刻盯着”。 无论李荫走到哪里,总有两个“助理”紧随左右。 他们名义上是协助工作,实则是监视。 每一个决策,每一笔采购,都要经过多层审核。 甚至连他与供应商的通话,都要被录音。 “李总监,这批鲜花的供应商需要更换。” 一个“助理”拿着采购单,面无表情地说道。 “原来的供应商背景不够干净,有可能被渗透。” 李荫推了推眼镜,平静地回应。 “但时间紧迫,临时更换供应商可能来不及准备足够的高品质花卉。” “这是安全要求,请您理解。” 助理的语气不容商量。 李荫点点头,不再争辩。 他早已料到会是这样。 陈家人人自危,对任何人都抱着极度的不信任; 即便是救过陈锐生命的李荫,也不例外。 下午,李荫前往仓库检查刚到货的殡仪用品。 棺材、骨灰盒、孝服、香烛纸钱…… 各种物品堆积如山。 他仔细清点数量,检查质量,两个助理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 “这批孝服的尺寸都核对过了吗?” 李荫问仓库管理员。 “全部核对过了,李总监。” “按照提供的名单和尺寸定做的,一件不多一件不少。” 管理员恭敬地回答。 李荫点点头,随手拿起一件孝服仔细检查。 布料是上乘的麻纱,针脚细密,做工精良。 他看似随意地将孝服翻来覆去地查看,实际上却在暗中检查是否有夹层可以利用。 一个助理突然上前一步。 “李总监,这些小事交给下面的人做就可以了。” 李荫放下孝服,笑了笑。 “陈董交代的事,我不敢怠慢。” “特别是这种敏感时期,更是要事事亲力亲为。” 助理不再说话,但眼神中的警惕稍稍降低。 检查完仓库,李荫又去查看了食品饮料的储备情况。 葬礼后的答谢宴需要大量餐饮供应,这也是安全工作的重点。 “所有食材都要经过三道检验,”餐饮负责人介绍道。 “安保部门的检验,还有第三方专业机构的检验,还有我们自己的检验。” “确保万无一失。” 李荫看着一箱箱被封存的食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酒水呢?” “在这里。”负责人引着他来到另一个区域。 “全部是从指定供应商那里采购的,每瓶都经过扫描检查。” 李荫随手拿起一瓶高档白酒,仔细端详着包装。 他的目光在瓶盖处停留了片刻,然后若无其事地放回去。 “做得好。”他称赞道。 “现在是特殊时期,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走出仓库时,夕阳已经西下。 李荫抬头望了望天色,对两个助理说。 “今天差不多了,回去吧。” “明天还要查看客人的招待准备情况。” 坐进专车,李荫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似乎在休息。 但实际上,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 这几天,他看似按部就班地工作,实际上却在不断寻找安保体系的漏洞。 陈家的防备确实严密,但无论多么严密的体系,都有它的弱点。 经过仔细观察和分析,他终于发现了一个可以利用的漏洞。 李荫想起了陈锐对某位大人物的接待。 黑色豪华轿车开进陈氏庄园,安保人员对其检查虽然仔细; 却带着一种下意识的敬畏,与对待普通车辆时的苛刻截然不同。 特权,在恐惧面前,依然保留着它的通道。 他的指尖在客人名单上轻轻划过,选择那个幸运儿呢…… 李荫突然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思考得太深入了。 他瞥了一眼驾驶座上的司机和副驾驶上的助理; 他们都面无表情,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走神。 他重新闭上眼睛,将刚刚的想法深埋心底。 现在还不是具体规划的时候,他需要更多的时间观察和挑选。 —————— 黑石监狱,2203监舍。 透过李荫的视角,林默正在观察陈家葬礼的安保准备。 感受到李荫的想法,林默开始配合李荫做一些准备工作。 在他的意识深处,悬浮着系统的光屏。 【猎罪值余额:6200点。】 陈天商的审判带来了丰厚的回报。 4000点猎罪值,比陈天啸还要多。 这并不奇怪。 陈天商虽然很少亲自动手杀人,但作为陈氏集团的掌舵人; 他主导的系统性掠夺侵害了一城普通人的利益。 那些看似合法的商业操作背后,是多少家庭的破碎和生命的消逝。 其余的猎罪值则来自其他空闲死士的同步作案。 他们如同不知疲倦的猎犬,持续追捕着那些身上沾染罪恶值的目标。 林默的意识沉入系统,调出死士召唤列表。 【无属性死士:100点猎罪值。】 【特性:聪慧。消耗猎罪值:250点。】 …… 【特性:熟练爆破手。消耗猎罪值:300点。】 ——为死士注入全面的爆破知识与技巧。 他能熟练配制各种炸药,设计爆破方案; 计算爆破当量与范围,并懂得如何隐藏爆破装置。 【特性:大师级爆破手。消耗猎罪值:3000点。】 ——他将化身为掌控爆炸艺术的主宰。 寻常的化学物质与金属构件,经他之手便能化为不可思议的杰作。 在他手中,炸药拥有了生命与意志; 无论是将炸药隐匿于一片落叶之下,还是让爆炸冲击波精确绕过队友所在区域; 对他而言都如同呼吸般自然。 爆炸,就是艺术! ——兑换前置要求:死士必须拥有【聪慧】特性。 …… 没有丝毫犹豫。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姓名:于迪】 【特性:聪慧,大师级爆破手】 …… 【设定已完成,正在生成死士“于迪”中……】 【生成完毕。】 【猎罪值余额:2850点。】 第93章 巧合? 一个新的死士即将被激活。 于迪,大师级爆破手; 他将成为葬礼“盛宴”的关键厨师。 林默的思考没有停止。 随着召唤的死士越来越多,他感觉到自己的精力正在被分散。 目前已经召唤的杀手死士包括: 木石——熟练杀手(圆珠笔) 水流——熟练杀手(毒) 金铁——熟练杀手(短刃) 火炎——熟练杀手 土崇——熟练杀手 魏虎——健壮,熟练杀手(徒手) 吴鼠——健壮,熟练杀手(枪械) 李牛——健壮,熟练杀手(枪械) 郑兔——健壮,熟练杀手(枪械) 王裳——陈家亲卫,熟练杀手(快速拔枪)(已牺牲) 这还不包括非战斗型的死士: 阿龙——健壮,黑石监狱囚徒 吴罪——黑石监狱狱警(现二监区狱警队长) 幽灵——聪慧,大师黑客 齐班——熟练机械师 赵高——熟练驾驶 冯曼——熟练黑客,专案组网络安全专家组组员 李荫——陈氏集团采购三组经理(现采购部部门总监) 于迪——聪慧,大师级爆破手 每一个死士都需要他分神指挥,这对林默的精力是极大的消耗。 他需要一个辅助,一个能够帮助他管理这些死士的指挥官。 系统界面再次浮现,林默浏览着可选的特性。 【无属性死士:100点猎罪值。】 …… 【特性:初级死士行动指挥官。消耗猎罪值:2000点。】 ——赋予死士基础的战术指挥与局势分析能力。 能够分析现场局势,做出有利决定; 最多可精神链接指挥5个死士协同行动。 【特性:中级死士行动指挥官。消耗猎罪值:15000点。】 ——赋予死士优秀的战术指挥与战略规划能力。 能够同时处理多个战场信息,制定复杂的行动计划; 在瞬息万变的局势中做出优秀的决策; 最多可精神链接指挥50个死士协同作战。 他是战场上的交响乐指挥家,能让每一个死士的能力得到更好的发挥。 …… 林默目前只余2850点猎罪值,中级指挥官需要15000点,远远不够。 况且当前的局势还不需要如此强大的中级指挥官。 而初级死士行动指挥官需要2000点,还在承受范围内。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姓名:文策】 【特性:初级死士行动指挥官】 …… 【设定已完成,正在生成死士“文策”中……】 【生成完毕。】 【猎罪值余额:750点。】 又一个新的死士被激活。 文策,初级死士行动指挥官; 他将帮助林默分担指挥压力。 “文策,”林默通过意识与新生的死士联系。 “你负责统率木石、水流、金铁、火炎、土崇五个杀手死士。” “即刻前往釜城。” “你们的任务是调查釜城的退休官员群体。” “策划并执行对其中罪恶值较高目标的打击行动。” “明白。” 文策的回应简洁,带着一种天生的指挥气质。 林默又将远在各地、身份各异的五名杀手死士的次级指挥权; 移交至一个名为“文策”的新节点。 这样一来,釜城将会出现一系列针对退休官员的案件,形成一个背景噪音。 当陈泰最终成为复仇目标时,就不会显得特别突兀,而是会淹没在一片类似案件中。 这是第一道保护墙。 有了文策辅助,林默终于可以把精力集中到陈家葬礼之上。 通过李荫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 他看到了那份被严格保密的葬礼宾客名单。 一个个名字如同棋盘上的棋子,在他脑海中快速闪过。 李氏集团董事长李卫国、龙城商会会长赵永明、几位不愿透露姓名但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份名单堪称龙城权贵的名录,每一个名字背后都代表着一方势力。 然而,当李荫的视线在某个名字上停留时,林默的意识骤然凝聚。 陈正岳。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林默记忆的闸门。 幽灵近期提交的对陈泰地调查报告立刻浮现: 陈正岳乃陈泰的独子。 这是巧合吗?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陈正岳如今在“那位”麾下担任要职,说话颇有分量。 这次来龙城,显然是带着特殊任务: 既是为陈家站台,也是代表“那位”巡视龙城局势。 陈正岳身份特殊,既是贵宾又带着公务,陈家的安检必然有所顾忌。 更重要的是,他从釜城远道而来,在龙城根基尚浅,行程安排都要依赖陈家。 这就给了李荫这样的“内应”操作的空间。 就决定是你了。 —————— 当晚,陈氏集团的地下仓库里; 一场精密的准备工作正在悄无声息地进行。 在李荫的巧妙安排下,一个标注着“建筑装修材料”的木箱被运了进来。 打开木箱,里面分区码放着各种化学原料:硝酸铵、铝粉…… 这些都是于迪列出的清单上的物品。 同时幽灵在网络的另一端悄无声息地修改着记录; 将这批特殊采购伪装成各种“建筑装修材料”。 “已经到位。”李荫向林默汇报。 下一刻,于迪来到了仓库角落的隐蔽工作间。 这个被林默召唤的大师级爆破手,此刻眼中闪烁着专注的光芒。 他先是仔细检查了每一批原料,手指轻轻捻过粉末; 鼻子微微抽动,像是在与这些化学物质进行着无声的对话。 随后,他开始配比,动作精确,双手极其稳定。 “搅拌速度要控制在每分钟120转以下……” 于迪喃喃自语,搅拌棒在原料间轻盈地舞动。 令人惊叹的是,他并没有使用任何精密仪器; 为了防止被发现痕迹,他全凭经验和直觉。 几种化学物品在他手中产生了奇妙的反应; 逐渐变成了一种质地均匀的淡黄色粉末。 “这就是艺术。”于迪喃喃自语。 接下来是外壳制作。 他取出一支普通的钢笔,熟练地拆解。 笔管被巧妙地改造成炸药容器,内部的弹簧机构被重新设计; 既保留了书写功能,又能在接收到信号时触发引爆装置。 第94章 调包 特制的炸药被注入笔管,用量精确到毫克。 更精妙的是引爆系统。 于迪设计了一种特殊的化学延时装置; 利用某种常见化学品缓慢腐蚀金属丝的原理控制爆炸时间。 他还设计安装了一种防探测系统; 针对常规炸药的探测器会被钢笔的防探测系统阻挡; 除非拆开钢笔检查,破坏了防探测系统的完整性。 最后,他在笔帽内植入微型接收器; 可以接收到通过特定波长的电磁波,进行远程引爆。 “完美。” 炸弹笔的爆炸时间可以精确到秒,引爆距离可以达到五公里; 有效爆炸范围可以控制在十米内,威力足以致命。 于迪轻轻转动成品炸弹笔,眼中闪烁着艺术家完成杰作时的光芒。 —————— 葬礼前一天下午。 龙城国际机场的贵宾通道外,三辆黑色防弹轿车安静地停在专用区域。 陈天政站在最前方,西装笔挺,表情肃穆中带着恭敬。 陈锐略微落后半步,神色略显紧绷。 李荫站在陈锐身后,手里提着陈锐的公文包,里面有一支钢笔。 “正岳兄的航班准点到达。” 陈天政看了眼手表,声音平稳。 “阿锐,记住我交代的礼节。” “正岳兄代表的是‘那位’,不可怠慢。” 陈锐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明白,父亲。” 李荫微微侧身,随意地将公文包换到另一只手上。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陈锐的注意力短暂地转移到公文包上,然后又迅速移开。 航班信息牌显示,从釜城飞来的专机已经着陆。 十分钟后,一行七人出现在通道尽头。 陈正岳走在最前面,四十岁上下的年纪; 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步伐沉稳。 他身后跟着五名随从,四人明显是保镖,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 另外一人提着公文包,应该是陈正岳的亲信秘书。 “正岳兄,一路辛苦。” 陈天政迎上前去,笑容得体。 陈正岳与之握手。 “天政兄节哀。” “陈家的事,‘那位’很关心。” “特意嘱咐我代他向陈老慰问。” 寒暄间,陈锐上前一步。 “陈叔,欢迎来到龙城。” 陈正岳打量了陈锐一眼,目光中带着审视。 “阿锐是吧?听说你最近接手了天商的工作,年轻人担子不轻。” “还需陈叔多多指点。” 陈锐表现得体,侧身让路。 “车已经准备好了。” 就在这转瞬即逝的间隙,李荫无意地向旁边挪了半步; 恰好与陈正岳的那名提着公文包的亲信秘书擦肩而过。 那名文职人员手中拎着的皮质公文包与李荫手中的公文包发生了轻微碰撞。 “抱歉。”李荫微微颔首,声音里带着一丝惶恐。 那名文职人员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继续前行。 陈天政瞥了眼这个小插曲,见无大碍,便继续引路。 “正岳兄,请。庄园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住处,老爷子盼着与您一叙。” 车队缓缓驶离机场,前后各有安保车辆护卫。 李荫坐在第二辆车的副驾驶座,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后方车辆; 陈正岳和他的随行人员坐在最中间那辆车中。 李荫、陈锐与陈天政同乘一车。 途中,陈锐忍不住低声问道。 “父亲,陈叔的随行人员需要特别安排吗?” 陈天政目光看着窗外,语气平淡。 “那是正岳兄的人,我们不方便过多干涉。” “只要确保他们在龙城期间的安全即可。” 一小时后,车队抵达陈氏庄园大门。 这里的安保级别明显提升了一个等级。 身着黑色制服的特勤人员分立两侧,手持探测仪; 对所有进入车辆进行严格检查。 前面几辆车顺利通过。 当最中间那辆,载着陈正岳及其随从的车辆驶入检查区域时; 安保人员的态度明显多了几分恭敬,但程序依旧严谨。 “请见谅,需要例行检查。” 安保队长对着降下车窗的陈正岳微微躬身。 陈正岳颔首:“理解,按规矩办。” 两名安保人员手持金属探测仪,对车辆外部进行扫描。 另一人牵着警犬绕车一周。 随后,一名女安保人员上前。 “请您和随行人员暂时下车,我们需要对车内进行检查。” 陈正岳挑眉,看了眼车外的陈天政。 陈天政上前一步,对着安保队长说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正岳兄是陈家贵客。检查可以,但注意分寸。” 陈正岳听罢,率先下车。 “也罢,入乡随俗,按规矩来。” 他的亲信秘书提着公文包紧随其后。 安检人员对陈正岳的随行物品进行了检查。 当轮到那个皮质公文包时,秘书主动打开扣锁,展示内部内容; 几份文件、一支钢笔、一个笔记本和一部加密通讯设备。 安保人员拿起那支钢笔,仔细端详。 这是一支经典的黑色某品牌钢笔,笔帽上的白色星形标志十分醒目。 他下意识地想拧开笔帽检查,但随从开口了: “这是陈先生会议要用的文件批注笔。” 安保人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钢笔放回公文包内; 转而拿起加密通讯设备进行检查。 站在不远处的李荫,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 检查完毕,车队再次启动,驶入庄园内部。 —————— 当晚,陈正岳的接风宴上,宴会厅内灯火通明。 主桌上,陈建国举杯向陈正岳致意。 “正岳啊,令尊近来身体可好?” 陈建国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想起当年与陈泰兄共事的日子,真是令人怀念。” 陈正岳微微颔首,端起酒杯。 “多谢陈叔关心,家父一切安好。” “他时常提起与您共事的那段岁月,说是受益匪浅。” 陈天政适时插话,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 “陈局长当年在龙城治安系统可是传奇人物。” “正岳兄如今青出于蓝,实在令人钦佩。” 酒杯相碰,发出清脆声响。 陈正岳浅酌一口,状似不经意地道。 “说到青出于蓝,孙明远师兄才是真正继承我父亲衣钵的人。” 第95章 各怀心思 “说起来,孙明远师兄近日压力不小。” “专案组进展缓慢,还望陈叔多体谅。” 陈建国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露出理解的神色. “明远是个能干的人,我们自然信得过。” “只是这杀手组织实在狡猾……” “放心。”陈正岳放下酒杯,声音虽轻却带着分量。 “‘那位’对陈家的支持从未改变。” “这次让我来,也是这个意思。” 陈建国的眉头稍稍舒展,试探着问道。 “那明日葬礼,正岳可否……” “自然。”陈正岳颔首,“我会全程出席。” …… 与此同时,在偏厅的另一席,陈锐正招待着陈正岳的随行人员。 李荫安静地站在陈锐身后,手里捧着酒瓶,适时地为客人们斟酒。 “这次来得匆忙,没想到龙城的变化这么大。” 陈正岳的随行秘书推了推眼镜,语气中带着几分公务性的客套。 陈锐举杯回应:“龙城这几年发展确实快,以后还要多仰仗各位指点。” 李荫上前斟酒,手腕稳当地倾斜着酒瓶。 深红的酒液注入高脚杯,在灯光下泛着光泽。 酒杯满至七分,李荫恰到好处地收手,一滴未洒。 就在秘书举杯的瞬间,李荫的另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扶了下桌沿; 袖口擦过秘书放在椅背上的公文包。 一个细微的咔嗒声被淹没在谈话声中。 随行秘书的注意力完全被陈锐的话吸引,丝毫没有察觉这瞬间的接触。 “听说陈氏集团最近在新能源领域有不少动作?”随行秘书问道。 陈锐微笑回应,李荫则悄然后退半步,重新隐入阴影之中。 宴席过半,李荫借口方便,穿过长廊,来到洗手间。 确认四周无人后,他从袖中取出那支特殊的钢笔。 笔身冰凉,重量比普通钢笔稍沉。 李荫的手指轻轻抚过笔帽上的星形标志,检查无误之后; 将钢笔藏进了洗手间通风管道的夹层。 那个位置不会被安检触及,却又能在需要时轻易取用。 做完这一切,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平静地返回宴席。 —————— 葬礼当天,陈氏庄园笼罩在一片肃穆的气氛中。 黑色帷幔环绕着庄园入口,白色花圈整齐排列。 安保人员比平日多了三倍,个个神情肃穆,目光如鹰般巡视着每一个角落。 普通来宾的车辆在庄园外排起长队,经过三道关卡的严格检查才能入内。 金属探测门、手持扫描仪、警犬搜查,每道程序都执行得一丝不苟。 特殊身份的来宾则由陈天政、陈先、陈锐等人亲自迎进庄园。 灵堂布置得庄重典雅,陈锋、陈天啸、陈天商的遗像并排摆放,烛火摇曳,香烟缭绕。 来宾们身着黑衣,胸戴白花,依次上前鞠躬致哀。 陈正岳与言午并肩站在灵堂一侧,低声交谈。 “专案组的进展令人失望。” 言午的声音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这么多资源投入,连一个杀手组织的影子都摸不到。” 陈正岳面色不变,从容应答。 “猎犬追丢踪迹时总会焦躁,给它足够时间就能重新嗅到气味。” “孙明远师兄是家父最得意的弟子,他需要的是信任而非催促。” “他需要更多的时间。” 言午的视线扫过灵堂内的人群道:“时间可不等人。” “陈家的变故已经引起不少人的注意,若是不能尽快解决,恐怕会影响稳定。” “我明白。”陈正岳颔首。 “回去后我会向‘那位’详细汇报,争取更多支持。” …… 灵堂东南角,李氏集团董事长李卫国与几个人站在一起; 他们手里的白菊被捏得微微变形。 他们都是仁爱医院的客户,他们的名字都在客户名单之上。 这种交易作为他们这个阶层的公开的“秘密”,所有人都会为他们遮掩。 可是看到陈家这样的下场,几人内心还是在颤抖。 “陈家的安保做得再严密,不还是接二连三地出事?” 一个秃顶商人压低声音,“那个吴薇和杀手组织根本就是个疯子。” “大家不都是这样做,何必只追着仁爱医院不放?” 李卫国绷紧神情说道。 “无论如何,在针对杀手组织的事情上,陈家跟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 “如果等到陈家人死光之后,就轮到我们了!” “所以,大家各自出力,还是要帮陈家一把!” 灵堂里哀乐低回,但比音乐更沉重的是每个人心中的不安。 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遗像方向,三张黑白照片像是预示着他们的未来。 …… 庄园西侧的休息区内,几个衣着时髦的年轻人正聚在一起。 虽然所有人都按规定穿着黑色正装; 但其中几个年轻人袖口的限量款腕表,无不彰显着他们的身份。 “陈锐那小子现在倒是人模狗样的。” 一个染着栗色头发的年轻人轻晃着酒杯。 “听说他几天前在董事会上差点被问得下不来台。” 旁边梳着背头的同伴嗤笑一声。 “要不是陈天商死得突然,轮得到他坐这个位置?” “要我说陈家是真没人了,连个下水道里的组织都搞不定。” “换成我们家来处理,三天之内就能把那个什么杀手组织揪出来。” 几人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他们都知道这是在吹牛,但更清楚此刻贬低陈家; 就是在为各自家族争夺未来龙城的话事权造势。 …… 而在休息区最不起眼的角落,几个中小企业的老板正围着一个秃顶中年人。 “张总,听说您最近接手了陈家转让的两个楼盘?” 一个瘦高个男人殷勤地递上名片,“以后还要多仰仗您提携。” 被称作张总的秃顶男人故作矜持地颔首。 “陈家现在核心人员接连死亡,自然要收缩战线,放掉一些非核心产业。” “我们这也是帮他们分担压力。” “要我说啊,陈家这次怕是挺不过去了。” 瘦高个男人凑近几分。 “光是这几天,他们就已经砍掉了半成业务。” “要是能趁这个机会......” 两人的交谈声越来越低,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 第96章 殡礼上 殡礼开始前半小时。 李荫胸前别着白色的工作人员标识牌,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正在做最后一次物资清点。 两个“助理”依旧如影随形,但经过几天的共事,那种针扎般的监视感似乎略微松懈了一些,至少表面如此。 “鲜花全部更换完毕,来自林氏花圃,背景干净,三代花农,与各方无涉。” 一个助理汇报道,同时将一份电子检测报告传输到李荫的平板上。 李荫推了推眼镜,指尖划过屏幕,快速浏览着报告。 “林氏?我记得最初预定的是王记花圃。”他状似随意地问道。 “安全考虑,昨天深夜临时更换的。”助理面无表情地回答。 “所有鲜花在进入庄园前都经过了三道检测,包括X光扫描和化学物质检测。” 李荫点点头,不再多问。 他知道,这是陈建国“外宽内忌”策略的体现: 无论任何一个环节都有双重,甚至三重保险。 李荫继续向前,走到仓库中,检查接下来要用到的殡仪物品。 “殡仪用品清点完毕,数量与名单完全一致。” 仓库管理员恭敬地站在一旁,递上一份纸质清单。 “请您签字确认。” 李荫接过清单,仔细核对。 棺材、骨灰盒、孝服、香烛纸钱…… 他的目光在“孝服”一项上停留片刻。 “这些孝服,都检查过了?”他问道。 “全部检查过了,李总监。”管理员连忙回答. “按照您之前的吩咐,每件都翻来覆去查了三遍,绝对没有问题。” 李荫微微颔首,拿起笔在清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转身的刹那,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灵堂的讲话台; 那是陈建国稍后会讲话的地方。 “我去检查一下讲话台的布置。”他对助理说道。 两个助理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点头。 讲话台被布置简洁而庄重。 一张红木讲话台摆在正中,后面是厚重的帷幕。 两个安保人员立在这里,见到李荫等人,微微躬身行礼。 “讲话台检查过了吗?”李荫问道,一边走向台前。 “已经检查过三遍了,李总监。”一个安保人员回答。 “金属探测、X光扫描,没有任何问题。” 李荫点点头,手指轻轻抚过光滑的红木桌面。 平板电脑上显示着讲话台的布置图,他对照着图纸; 随意地调整了一下台面上话筒的角度。 然后,他弯下腰,检查台下的线路布置。 “这里的线路最好固定一下,避免绊倒。” 他指着地面说道,同时自然地蹲下身去。 就在这蹲下的瞬间,他的右手飞快滑过讲话台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凹槽处; 那是他前几天就注意到的位置,一个因为木材天然纹理而形成的细小空间; 恰好能容纳一支钢笔,而且被台布覆盖着。 当他站起身时,那支特殊的钢笔已经稳稳地藏在了那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不出任何异常作。 就连始终紧盯他的两个助理,也只看到他蹲下整理线路然后起身的连贯动作。 “好了,没有问题。”李荫拍拍手,对安保人员露出表扬的微笑。 他转身走出休息室,两个助理紧随其后。 平板电脑上,一个个待办事项被逐一勾选完成。 —————— 上午十点整,殡礼正式开始。 哀乐低回,庄重而肃穆,回荡在陈氏庄园偌大的灵堂内外。 黑色的帷幔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白色的花圈层层叠叠; 空气中弥漫着香烛和新鲜花卉混合的特殊气味。 灵堂内,宾客们按照身份和地位依次站立,泾渭分明。 前排是龙城真正的掌权者与陈家核心人物,后排则是一些中小势力的代表和攀附者。 人人身着黑衣,胸戴白花,面上带着或真或假的悲戚与肃穆。 荷枪实弹的保镖们如同黑色的雕塑,立于各个角落和通道入口; 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全场,确保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陈建国在家人的簇拥下,站在灵堂最前方,正对着三张并排的黑白遗像; 分别是他的儿子陈天啸和陈天商,还有他的孙子陈锋。 司仪简短而沉痛地介绍了三位逝者后,将目光投向陈建国。 “下面,有请陈老先生。” 陈建国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走向那张红木讲话台。 他每一步都踏得很稳,像是在向所有人宣告,陈家的脊梁还没断。 他站定在话筒前,双手扶着台面,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面孔。 林默通过李荫隐藏在镜片后的双眼,冷漠地观察着这一切。 而幽灵早已将台下重要人物的资料,特别是那些光鲜履历背后隐藏的肮脏; 同步传输到了林默的意识中。 陈建国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灵堂。 “感谢……感谢各位亲朋好友,各位同仁。” “今日能来送天商、天啸和阿锋最后一程。” 他的开场白带着悲怆,目光首先投向前排正中那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 “首先,要感谢百忙之中抽身前来的刘长官。” 陈建国微微颔首,语气恭敬。 “刘长官主抓龙城经济发展多年,夙兴夜寐,功勋卓著。” “尤其近年来推动的几大惠民工程,更是深入人心,堪为表率。” 台下,那位刘长官面色沉痛地微微点头回应。 然而,在幽灵传来的信息里,这位“功勋卓著”的长官; 让包括陈氏集团在内的诸多家族企业借助他的权势; 在那些“惠民工程”中疯狂攫取利益,强拆民房、压榨民工,背后是无数家庭的血泪。 陈建国的目光移向刘长官身旁的陈正岳和言午。 “更要感谢正岳贤侄,以及言午先生,代表省里亲临吊唁。” 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语气中带有威慑的意味。 “正岳贤侄年轻有为,克己奉公,在重要岗位上兢兢业业。” “清正廉明,是我等效仿的楷模。” “言午先生协调各方,劳苦功高,确保龙城大局稳定,居功至伟。” 陈正岳面容沉静,言午则只是淡淡颔首。 第97章 不死不休 但在林默看到的资料里,陈正岳的“清正廉明”之下; 是利用特殊渠道为“那位”进行资产兼并; 而言午的“协调各方”,则是用胡萝卜加大棒的手段; 为“那位”扫清一切障碍,手上沾染的肮脏不比任何人少。 接着,陈建国的目光投向人群中的其他人。 “感谢李氏集团董事长,李卫国先生。” 陈建国看向那个略显富态的男人。 “李董事长热心慈善,捐赠多所希望小学,是闻名龙城的大慈善家。” 李卫国面露悲戚,微微欠身。 而幽灵的标注显示,这位“大慈善家”的慈善捐款; 不过是为了洗白巨额黑金,每一分钱上面都沾着无辜者的血腥; 而且他还是仁爱医院器官生意的常客,曾经为了给自己换肝; 不惜制造一场场车祸,夺取了一个又一个年轻人的生命…… “感谢龙城商会会长,赵永明先生。” “赵会长整合商业资源,促进行业发展,为龙城商业繁荣立下汗马功劳。” 赵永明扶了扶金丝眼镜,表情严肃。 其背后,却是垄断市场、挤压中小商户生存空间; 勾结地下势力清除异己,强取豪夺的黑暗手段。 “感谢永信传媒的王董事长,把握舆论导向,传播社会正能量,功不可没。” 王姓媒体大亨一脸沉痛。 而他掌控的媒体,不过是关键时刻为权贵发声、掩盖真相的工具; 颠倒是非黑白,愚弄大众。 陈建国一个接一个地感谢下去,每一句赞美都冠冕堂皇; 将台下这些衣冠楚楚的人物捧到了道德的高地。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或含蓄或受用的表情; 享受着这种公开场合下的认可与吹捧,仿佛那些鲜血和罪恶从未存在过。 林默通过李荫的视野,冷漠地看着这场虚伪的表演。 幽灵传来的信息与陈建国口中的赞美形成尖锐而讽刺的对比。 这些人的风光和享受,正是建立在无数龙城普通人的血泪与不幸之上。 他们的“功勋”和“慈善”,不过是掩盖罪恶的遮羞布。 终于,感谢的环节接近尾声。 陈建国的语调陡然一转,声音变得激昂,充满煽动力。 “各位朋友,各位同仁!” 他重重拍了一下讲话台,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些年来,我们这些人为了龙城的发展殚精竭虑。” “我们创造了就业,缴纳了税收,支持了公益。” 他的手臂挥动着,语气慷慨激昂。 “而某些藏头露尾、不敢以示人的团伙,自称为‘杀手组织’的势力!” “他们手段凶残,行事卑劣,无视法纪,接连制造血案,害我至亲!” “搅得龙城不得安宁!” “他们企图用暴力和恐怖来破坏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秩序!” 台下的人群开始骚动,许多人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自称正义,实则是一群无法无天的暴徒!” 陈建国的声音越发嘶哑和高亢。 “他们杀害我的儿子、我的孙子,他们威胁在座的每一个人!” “今天他们可以对陈家下手,明天就可以对你们中的任何人下手!” “他们的存在,是对我们所有人的挑衅!” “他们的邪恶,旨在颠覆我们共同维护的秩序和繁荣!” 台下不少人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尤其是那些仁爱医院客户名单上的人; 他们更是感同身受,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结局。 此时陈建国突然伸手,将陈正岳请到台上。 “而今天,正岳贤侄在这里,代表省里对我们的支持!” 陈建国紧紧握着陈正岳的手,面向众人。 “这充分说明,正义站在我们这一边!” “秩序站在我们这一边!” 陈正岳微微颔首,表情庄重:“陈家是龙城的重要支柱。” “省里始终关注着龙城的稳定与发展。” “任何企图破坏秩序的行为都会遭受严厉的打击!” 台下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宣言所震动; 不少人面露惊愕,随即转为某种同仇敌忾的神色。 这些宾客无论来之前心里有什么样的小心思,此时都无法违抗大势。 陈建国见状,更加慷慨激昂起来。 “所以,今天我在此呼吁,让我们团结起来!”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不能任由恐惧蔓延!” “今天,在我儿孙的灵前,我,陈建国,代表陈家!” “也代表所有渴望安宁的正直之士宣布——”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呐喊: “对这群无法无天的狂徒,不死不——!” “轰!!!!!!” 一声异常响亮的爆炸声,猛地从陈建国身前的红木讲话台下方炸开! 那股巨大的冲击力不是向外扩散,而是向内收缩; 仿佛讲话台下方张开了一张无形的巨口,将台上的一切都吞噬进去! 红木讲话台如同纸屑般粉碎,厚重的帷幕瞬间被撕成碎片! 爆炸产生的冲击力,如同一个无形的巨锤; 狠狠砸在了紧贴着讲话台站立的陈建国胸腹之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陈建国脸上那慷慨激昂、混合着悲痛与愤怒的表情瞬间僵住;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愕。 他那双原本燃烧着火焰的眼睛,瞳孔骤然放大; 里面倒映着台下无数张同样惊骇欲绝的面孔。 他张大嘴巴,似乎想说什么; 身体却在千分之一秒内被烈焰吞没。 站在他身旁,代表着更高层意志与权威的陈正岳,其下场甚至更为凄惨: 爆炸几乎将他大半个身子彻底抹去,只剩下些许破碎的衣料和难以辨认的组织; 他们溅射在后方挽联之上,将那惨白的“奠”字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不死不休——” 陈建国最后的宣言被爆炸声生生切断,变成了生命尽头一声戛然而止的嘶鸣。 死寂。 爆炸后的第一秒,是大脑无法处理眼前极端惨剧时产生的绝对死寂。 台下所有宾客,无论是前排那些城府极深、见惯风浪的大人物; 还是后排那些心思各异的攀附者、食腐者; 全都如同被瞬间抽走了魂魄,僵立在原地。 第98章 混乱 他们的脸上凝固着前一刻还未褪去的激昂、附和或是隐秘的算计; 此刻却被这原始的恐惧彻底覆盖。 他们的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视野中仍残留着爆炸火光的灼影; 以及那两具……或者说那两团曾经是人的物体。 “呃……” 一个站在前排、离讲话台稍近的富态商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他昂贵的衣服上溅满了温热的、黏腻的斑点。 他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那团血雾,胃部猛地剧烈抽搐; 随即“哇”地一声弯下腰,秽物喷涌而出。 这一声如同解除了某种魔咒。 “啊——!!!” 凄厉的尖叫终于从一个贵妇口中爆发出来。 “有炸弹!” “保护陈老!保护各位先生!” 安保们的反应堪称迅速,惊恐的尖叫和怒吼声瞬间充斥了整个灵堂。 训练有素的安保们立刻蜂拥而上,一部分人冲向倒地的……陈建国; 试图形成人墙并进行抢救; 另一部分人则迅速扑向各自需要保护的目标,拔出手枪; 紧张地指向各个可能的方向,如临大敌。 但他们脸上的惊惶丝毫不比宾客少; 这起爆炸发生在他们层层检查过的核心区域,这是对他们安保体系的致命一击! 场面彻底失控! 宾客的尖哭声,安保的怒吼声,桌椅被撞倒的声音,酒杯落地的碎裂声…… 原本庄严肃穆的灵堂,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宾客们惊慌失措地向后退缩,推搡着,拥挤着; 都想尽快逃离这个突然变成屠宰场的地方。 之前那些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大人物们,此刻感受到了最本能的恐惧。 前排,那位主抓经济、“功勋卓著”的刘长官; 他脸上的赞同的表情尚未完全褪去,就被泼溅了一脸温热粘稠的液体。 他下意识地抬手抹了一把,映入眼帘的刺目猩红让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 肥胖的身体猛地一颤,软软地向后翻倒,狼狈地摔在地上; 他浑身筛糠般抖动,再也看不出半分长官的威仪。 他身旁那位“热心慈善”的李卫国李董事长,反应更为不堪。 爆炸气浪带来了一块尖锐的红木碎片,如同飞刀般掠过,直接削掉了他半只耳朵。 他杀猪般地嚎叫起来,双手捂着血流如注的侧脸,脸上满是惊恐; 先前盘算着如何将自己从仁爱医院事件中摘出的小心思,此刻被最原始的恐惧彻底取代。 随后他狼狈地寻找掩体,在安保的簇拥下仓皇后退。 龙城商会会长赵永明,他的眼镜被震飞,镜片碎裂。 世界在他眼前变得模糊而血红。 他徒劳地在地上摸索着,手指却被飞溅的木刺扎穿,疼得他倒吸凉气。 那份整合商业、呼风唤雨的从容荡然无存; 只剩下一个惊慌失措、看不清方向的瞎子。 永信传媒的王董事长,这位擅长“把握舆论导向”的媒体大亨; 正声嘶力竭地尖叫着,他的衣服上沾满了不知是谁的碎肉和污渍。 他试图躲藏,却与其他慌不择路的人撞在一起,摔倒在地; 几双皮鞋从他手背上踩过,引来更凄厉的惨叫。 掌控舆论的力量在此刻毫无用处,他和其他人一样,只是最卑微的求生者。 那些先前还在角落里议论着陈家无人、吹嘘自家手段的纨绔子弟们,此刻面无人色。 栗色头发的年轻人瘫坐在地,裤裆部迅速洇开一片深色水渍,传出腥臊气味。 梳着背头的同伴则抱着脑袋,身体缩成一团; 不住地干呕,再也说不出“三天揪出杀手组织”的大话。 而那几个像鲨鱼一样嗅着血腥味、准备瓜分陈家产业的中小老板; 此刻真正被血淋了一头。 秃顶的张总被一块飞射的红木碎片击中额头,鲜血直流,他捂着伤口; 和其他人一样连滚带爬,只想立刻逃离; 什么楼盘,什么取代陈家的宏愿,都比不上自己的小命重要。 平日里道貌岸然、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此刻彻底暴露了生物求生的本能; 礼仪、风度、阶层,所有的一切都被赤裸裸的恐惧撕得粉碎。 陈家人在讲话台的侧面,此刻同样陷入一片混乱和悲愤。 陈先的反应最快。 爆炸发生的瞬间,他几乎是本能地向前扑去,但被气浪猛地推了回来。 他看着台上那片血肉模糊的景象,眼睛瞬间变得赤红; 额角青筋暴起,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爷爷!!” 他猛地拔出身旁安保的武器,状若疯狼地指向四周混乱的人群; “是谁?!给老子滚出来!我杀了你!!” 身边的安保吓得赶紧死死抱住他,生怕他失控之下造成更大混乱。 陈锐站在稍后位置,爆炸的气浪主要被前面的人挡住; 但他依然被震得耳鸣不止,踉跄着后退好几步。 “爷爷!” 陈锐的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他眼睁睁看着爷爷和陈正岳在眼前被炸得粉身碎骨。 他想要冲上去,却被身旁眼疾手快的李荫死死拉住。 “董事长!不能过去!危险!”李荫的声音也带着颤抖; 但他手上力道极大,镜片后的眼睛里也充满了“惊骇”。 陈天政的表现要比他儿子镇定得多; 但那份镇定也如同初冬脆弱的薄冰,底下是汹涌的惊涛骇浪。 他的脸颊肌肉在不受控制地跳动; 眼神深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绝望。 父亲……陈家的定海神针……就在他眼前……没了? 连同代表着“那位”意志的陈正岳一起,被炸得粉身碎骨? 陈家,这次真的完了! 他不敢去看台上那惨不忍睹的景象,而是猛地扭头; 像是即将死亡之前的凶狼,他的目光疯狂地扫视着混乱的人群; 扫视着每一个可能隐藏着杀手的面孔。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是谁? 是杀手组织吗?! 一定是他们! 他们竟然敢! 他们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一定有人在帮他们! 是谁在帮他们? 难道是对我陈家掌控龙城这么久,感到不满了吗? 第99章 铁幕 陈天政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燃烧。 “封锁庄园!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 陈天政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道命令,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所有通讯信号立刻屏蔽!在场所有人,一个不许走!” “查!给我挖地三尺地查!” 他的命令很快得到执行。 更多的安保从庄园各处涌来,强行镇压混乱; 用暴力手段将惊慌失措的宾客们分割、控制起来。 哭喊和咒骂声此起彼伏,但与刚才纯粹的恐慌不同,现在带上了一种愤怒。 —————— 官方的反应速度超乎想象。 或许是因为陈正岳的特殊身份; 或许是因为这场爆炸发生在龙城顶尖权贵的聚集之地; 或许是有诸多公职人员在场,触及了最敏感的神经。 不到十分钟,尖锐的笛声便由远及近,如同潮水般将陈氏庄园包围。 这一次,来的不再是普通的治安员。 身着黑色作战服、手持长枪的特勤队员如临大敌; 他们迅速拉起数道警戒线,彻底封锁了整个庄园及其周边五公里区域。 然后车辆粗暴地撞开庄园大门,特勤队员们鱼贯而入; 迅速接管了现场的安保控制权,其强硬和专业程度远非陈家保镖可比。 天空传来螺旋桨的轰鸣,直升机开始在低空盘旋巡视。 现场被按照最高级别的反恐预案处理。 一同赶到的是刑侦支队的技术车辆,孙明远从一辆车上跳下来,他的脸色铁青得吓人。 当他看到灵堂内那地狱般的景象时,即便是他这样见惯了血腥场面的老治安; 胃里也忍不住一阵翻腾,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完了。 这是他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陈建国死了,陈正岳死了,在他的地盘上; 在专案组全力侦办杀手组织案件的时候,发生了如此恶劣的爆炸案! 他已经能想象到上面会有何等雷霆震怒; 自己这个专案组组长、刑侦支队长的位置,恐怕真的坐到头了。 说不定还要背锅顶缸! 但补救的心思还是让他强行压下了所有的恐惧和杂念。 “保护现场!技术科进场!痕迹、法医,快!” 孙明远吼叫着,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 “所有现场人员,包括陈家人和他们的人,全部隔离问话!快!” 紧接着,市里、甚至省里相关部门的大员也陆续赶到; 现场成立了的临时应急指挥部,级别高得吓人。 言午的身影也出现在指挥部中,他的脸色阴沉; 眼神冷得能冻死人,没有人敢靠近他三米之内。 来自省里的专业的爆破专家团队穿着厚重的防爆服,小心翼翼地接近爆炸核心点。 经过半个小时的初步勘查和取证,初步结论被汇总到了临时指挥部。 爆炸物被巧妙且专业地放置在讲话台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天然木质凹槽内。 爆炸定向极为精准,能量主要向上及向特定方向释放; 旨在最大化杀伤台上目标,显示出制造者高超的爆破技巧和冷静的计算。 使用炸药为自制高性能炸药,配比精湛,威力巨大且用量控制极好。 引爆方式结合了精密的化学延时装置和远程电磁波信号触发双重机制。 专家推测,凶手可能在不远处遥控爆炸; 当陈建国激昂的演讲,特别是最后那句“不死不休”; 促使暗处的操纵者进行了遥控引爆。 “这是一种极其专业、极其冷静的手法,” 一位爆破专家在向指挥部汇报时,语气沉重地说道。 “对炸药量的精确计算,对爆破方向的精准控制,对引爆时机的完美拿捏……” “作案者绝对是最顶尖的爆破高手,心理素质极其稳定。” “这绝不是普通罪犯能做到的。” 这个结论让指挥部内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搜索范围!”一位省里来的大员厉声问道。 “这种遥控引爆,范围多大?凶手可能藏在哪?” 爆破专家擦了擦汗:“根据爆炸装置残留的接收器部件分析。” “这种装置的极限有效遥控距离理论上可达五公里。” “但考虑到庄园内部的信号屏蔽和建筑遮挡。” “以及凶手需要相对清晰的视野来观察现场、确认目标位置并选择最佳引爆时机。” “我们认为凶手最可能潜伏在……三公里范围内的高点进行观察和操作。” 算上作案后可能的短暂停留和撤离时间,封锁范围被迅速划定: 以陈氏庄园为中心,半径五公里内的所有区域! 命令被层层下达。 顷刻间,以陈氏庄园为中心,一道铁幕骤然落下。 特勤队员和后续增援的治安员们如狼似虎地扑向封锁区。 这里是龙城有名的富豪区和高端社区,但此刻没有任何情面可讲。 高档住宅小区的大门被强行破开,安保人员不敢阻拦。 穿着睡衣、惊慌失措的住户被要求全部集中到开阔地带,接受盘问和身份核查。 车库里的每一辆车,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都被反复搜查。 周边的道路被彻底封死,设卡严查; 每一辆试图进出车辆都必须接受最严格的检查; 后备箱、底盘、引擎盖,甚至乘客的个人物品无一遗漏。 直升机上的探照灯如同巨大的光柱,来回扫过地面,不放过任何可疑动静。 然而,与这片高端社区遭受的“粗暴”对待相比; 封锁区边缘的普通居民区、小商铺、流动人口聚集地,则陷入了另一种恐慌。 如狼似虎的搜查人员对他们更加不客气,敲门声变成了砸门声,盘问变成了呵斥。 许多人还在睡梦中就被拖起来,面对冰冷的治安棍和强光手电,吓得魂不附体。 一些小作坊、小仓库被强行打开,物品被翻得一片狼藉。 “长官,怎么回事啊?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 “少废话!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没有啊……什么爆炸?我们不知道啊……” “不知道就老实待着!不准乱动!” 第100章 报应 抱怨声、哭诉声被更大的呵斥声压了下去。 特权阶层的葬礼上出了惊天血案,代价却要这些普通人来承担更多。 他们甚至没有资格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天降横祸,生活被搅得天翻地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指挥部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各个搜查小队反馈回来的信息千篇一律: 未发现可疑人员,未发现可疑物品,未发现制造和引爆炸药的痕迹…… 半径五公里,高楼天台、废弃厂房、在建工地、酒店客房…… 所有理论上适合观察和遥控引爆的地点都被筛了一遍又一遍。 结果,一无所获。 那个制造了惊天爆炸的“顶尖爆破高手”; 就像是融化在了空气里,没有留下任何指向身份的线索。 于迪早已在引爆炸弹之后,按照预定的路线; 在幽灵的远程指引下,悄无声息地撤离。 引爆距离,也不是爆破专家推测的三公里,而是五公里。 孙明远的脸色从铁青变为惨白,最后一片死灰。 他站在灯火通明、却弥漫着失败气息的临时指挥部里; 听着各小组接连报来的“未发现异常”的报告,感觉浑身冰冷。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找不到凶手,但这滔天巨案必须有一个交代。 压力已经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言午先生那边甚至没有再来斥责,但是这种沉默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窒息。 陈正岳死了,陈建国也死了,他的“师傅”陈泰,还愿意帮助他吗?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枚即将被舍弃的弃子。 省里来的大员手指重重敲在沙盘边缘。 “五公里半径,最高级别的封锁,天上地下搜了个底朝天!” “结果呢?连个鬼影子都没摸到!” “你们龙城的治安力量,都是干什么吃的?!” 他的怒吼在帐篷里回荡,无人敢接话。 言午闭上了眼睛,说道:“解除封锁吧。” “继续封锁已经没有意义,只会浪费资源和制造更大的恐慌。” “将搜索转向全城秘密排查,重点排查近期入境人员。” “尤其是有爆破前科或相关教育背景的人员。” 不久之后,庄园外严阵以待的特勤队员们开始有序撤离,直升机的轰鸣声逐渐远去; 那些被强行控制在自家或聚集点的民众在惊疑不定中获得了有限的自由。 一种无声的屈辱和愤怒在封锁区内蔓延,尤其是那些普通社区; 被粗暴对待的记忆绝非一朝一夕能够抚平。 无论是对底层,还是对顶层而言,事情都必须有一个“交代”。 “杀手组织……只能是杀手组织……” 孙明远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 也像是在为这起注定无法侦破的惊天大案,定下的必须的结论。 尽管,他们没有任何直接证据。 —————— 同日,傍晚。 釜城,临湖别墅。 陈泰坐在书房的藤椅上,望着窗外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湖面。 面前的茶杯已经凉透,他却浑然未觉。 年纪大了,精力不济,龙城的风波似乎离他很远。 孙明远那个电话带来的些许不安,也渐渐被湖水的平静抚平。 门外传来脚步声,沉稳而有力。 不是家里的佣人。 陈泰缓缓转过头,看到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约莫二十七八岁,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衣服; 身姿挺拔,面容俊朗,但眉宇间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忧虑。 陈泰认得他,尹文深,“那位”的孙子。 “陈老。”尹文深微微躬身,礼节周到,但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压抑着的沉重。 陈泰心中微微一沉。 尹文深的突然到访,绝不寻常。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文深少爷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坐。” 尹文深没有客套,径直在对面坐下,看着陈泰。 他直接开口道:“陈老,我是来通知您一个消息。请您节哀。” 陈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节哀?什么……消息?” “正岳叔,”尹文深的声音低沉。 “今天上午,在龙城陈家的葬礼上,遭遇爆炸袭击……不幸殉职。” “轰——!” “殉职”两个字,像一颗炸弹,在陈泰的脑海中被引爆。 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眼前瞬间一黑; 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世界都仿佛倾斜、旋转起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撑住椅子的扶手,才避免从椅子上滑下去。 殉职? 正岳……死了? 他唯一的儿子,他毕生的骄傲,被他寄予厚望,未来前途无量的儿子…… 死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昨天还好好的,还通过电话,还说…… 冰冷的现实如同万丈冰水,将他从头到脚浇得透心凉。 他的心脏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绞痛,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如同破风箱一般的怪异声响。 恍惚间,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很多年前,他还不是副局长,只是一个一心向上爬的刑侦队长。 他经办过一起案子,一个炸药武器工程师的儿子,被卷进了一桩不可言说的官司里。 他为了攀附,为了升职,他……施加了一些压力,最终那个年轻人的命运被定格。 他记得在抓捕现场,那个一辈子脸上都挂着笑容的工程师; 用一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那个工程师像一头保护幼崽的野兽,对着他发出嘶哑的诅咒: “陈泰!你黑白不分,诬陷好人!你看着!” “你今天怎么送我儿子进去,老天爷总有一天,也会让你尝尝失去儿子的滋味!” “你会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当时他嗤之以鼻,觉得那不过是弱者无能的狂吠。 可现在…… 那句恶毒的诅咒,仿佛穿越了数十年的时光,在这一刻,精准地击中了他。 报应? 这就是报应吗? 陈泰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 第101章 问责 陈泰猛地抓住胸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陈老!您怎么样?” 尹文深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陈泰,对门外喊道: “快!叫医生!” 陈泰死死抓住尹文深的手臂,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眼睛血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是谁?” 尹文深扶着他坐下,低声道: “现场初步判断,是那个杀手组织所为。” “他们的手法专业,目标明确。” “省里已经成立了最高级别的临时指挥部,我爷爷十分震怒。” “杀手组织……炸药武器……” 陈泰的眼神涣散,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但那仇恨深处,却藏着一丝对那句诅咒的恐惧。 医生很快赶来,给陈泰用了药,让他稍微平复了一些; 但他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二十岁,精气神都被抽空了。 尹文深一直守在旁边,等到陈泰呼吸稍稍平稳,才缓缓开口: “陈老,正岳叔是为爷爷办事时出的事,爷爷不会坐视不管。” “而龙城现在局势复杂,陈家遭受重创,需要稳定局面。” “我爷爷的意思是,必须坚决打击杀手组织的嚣张气焰。” “您是龙城出身,对龙城的情况,对孙明远,都最了解。” “您看……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陈泰呆呆地望着窗外,夕阳已经完全落下,湖面被暮色笼罩,一片昏暗。 许久,才用一种极度疲惫和沙哑的声音说道: “乱……必须用重典……” “必须往死里查!” “所有有嫌疑的……宁错杀,不放过!” “正岳……不能白死!” “至于明远……他难辞其咎。”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保他了。” “一切……按规矩办吧。” 这一刻,他放弃了孙明远。 那个他一手提拔、视为衣钵传人的弟子; 在失去儿子的巨大悲痛面前,变得无足轻重。 而尹文深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或者说,他只需要陈泰一个态度。 他微微颔首:“我明白了。陈老,请您节哀,保重身体。” 他没有再多言,起身微微鞠躬,悄然退出了书房。 房间里彻底暗了下来。 陈泰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许久,一声压抑已久的呜咽终于从黑暗中传了出来; 越来越响,最后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哭。 窗外,湖面一片漆黑。 —————— 龙城的问责风暴,来得比预想的更加猛烈。 陈正岳的死亡,陈家在社会意义上的覆灭,触碰到了最顶层的神经。 这起严重的案件,必须有人负责,也必须给上面、给下面一个“交代”。 作为龙城治安的主要负责人,分管治安的长官被严厉训斥,晋升无望。 紧接着,与治安系统相关的一系列官员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分和调查。 作为直接执行者,专案组组长、刑侦支队长孙明远,自然是首当其冲。 此刻,龙城市治安局大楼,专案组会议室。 长条会议桌首位空着,那是之前孙明远的位置。 他此刻正坐在靠窗的阴影里,脸色惨白; 他腰杆却挺得笔直,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 但他眼底深处是无法掩饰的血丝和一片死寂的灰败。 他知道,自己政治生命的死刑判决书,或许就在今天下达。 “……应急反应迟缓……鉴于事件性质特别严重,影响极其恶劣。” “……经研究决定,免去孙明远龙城市治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职务。” “专案组组长一职,由省厅派专员接任。” 宣布决定的人声音冰冷。 “鉴于孙明远同志对前期案情尚有了解,暂留专案组协助工作,戴罪立功。” “孙明远,你有什么意见?”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孙明远身上。 他感到喉咙干涩发紧,像是被无数细针扎刺。 他艰难地站起身,声音沙哑:“我没有意见,坚决服从上级决定。” “我会全力配合新组长工作,争取早日破案。” 直到现在,也没有接到师父的电话。 孙明远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熄灭。 他彻底成了一枚弃子。 他缓缓坐下,感觉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只有胸腔里那颗冰冷下沉的心脏,在一下下地敲打着绝望的鼓点。 …… 与此同时,在市政大楼顶层的某个小型会议室内; 一场级别更高的秘密会议刚刚结束。 与会者寥寥数人,但每一个决策都足以影响龙城未来的格局。 会议的核心议题之一,便是陈家留下的权力和利益真空; 尤其是在至关重要的能源领域。 “……陈家核心人员接连折损,陈天啸、陈天商、陈建国接连死亡。” “陈天政独木难支,且能力与威望均不足以掌控局面。” “龙城能源领域关系重大,不能长久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 “以免被不法之徒趁机渗透搅局。 一位省里来的代表,做出了最终指示。 “鉴于当前复杂形势,决定成立龙城能源产业临时协调委员会。” “由尹震元担任委员会主任,全权负责整合过渡期间的相关事务。” “确保平稳有序,绝对控制。” “尹震元精力充沛,立场坚定,相信他能妥善处理好此次危机。” “对于陈家剩余人员,原则上给予必要庇护。” “但其产业和影响力,必须纳入新的管理体系。” “具体尺度,由尹震元主任把握。” 这项任命,意味着“那位”不再信任本地任何势力或家族; 决定直接派出嫡系力量,以铁腕手段接管龙城最重要的经济命脉之一。 陈家这块肥肉,终究还是被更强大的力量顺势接管。 所谓的“庇护”,在实力减弱之后,也变得无比现实。 陈家或许还能保留一些残羹冷炙,但昔日的辉煌和权柄,已然烟消云散。 —————— 对杀手组织的重视被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一份措辞极其严厉的内部通告迅速下发至龙城乃至周边地区所有治安相关单位; 同时,一份经过精心润饰、面向公众的新闻稿也通过官方渠道发布。 第102章 按照我指引的方向 面向治安单位的内部通告里,将杀手组织定义为: 极度危险、手段残忍、藐视法纪、对社会秩序构成严重威胁的恐怖主义性质犯罪集团。 要求各单位提升警戒级别,发动一切力量; 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排查,强调“露头就打,绝不姑息”。 另一份,则是经过精心修饰、面向全市民众的新闻稿。 稿件着重表示了对不幸罹难之人的哀悼,细数他们的贡献和正义之举; 强调了此次事件对“社会公共安全”的“恶劣影响”; 并将大规模暴力搜捕行动解释为“必要的、临时的紧急安全措施”; 旨在“保护广大市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对在此期间给部分市民带来的“不便”表示“歉意”; 并承诺“依法依规处理后续事宜”。 稿件最后,同样将矛头直指神秘的“杀手组织”,呼吁市民提供线索,共同维护龙城安宁。 大多数被蒙在鼓里的普通市民,看完新闻; 或是在茶余饭后听闻,反应多是茫然和下意识的恐惧。 天,连陈家都敢动,这杀手组织太吓人了。 “怪不得前几天查得那么严,原来出了这么大的事。” “这些亡命之徒,可别跑到我们这来啊。” “陈老先生……唉,也算是为咱龙城鞠躬尽瘁了,死得惨啊……” 普通市民的声音,在信息不对称的引导下; 轻易被带了节奏,纷纷谴责杀手组织的“邪恶”; 他们对“牺牲者”报以同情,甚至对前几日的粗暴搜查,也多了一丝“理解”下的无奈。 恐惧,往往是最容易导向顺从的工具。 然而,并非所有的声音都能被轻易掩盖。 在龙城本地的网络论坛、社交媒体的一些角落; 尤其是在那份面向市民的通告下方的评论区,开始冒出一些不和谐的“杂音”。 这些声音起初微弱,却像坚韧的野草,试图穿透水泥地面。 “保护市民?我家的门被治安员踹烂的时候,可没见他们这么客气!” “陈家鞠躬尽瘁?龙城一直用电荒,这不是他们故意制造的吗?” “只有我觉得,这像是狗咬狗吗?上面的人斗法,倒霉的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发言者,有的是那场“铁幕”搜查的亲历者; 他们的家门被暴力破开,财物受损,尊严被践踏; 他们惊魂未定之余,更多的是屈辱和愤怒。 有的,则是曾经直接或间接遭受过陈家及其爪牙压迫的人; 或许是生意被夺,或许是亲人蒙冤; 积压已久的怨恨,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宣泄口。 他们的话未必条理清晰,却带着血淋淋的真实和切肤之痛。 这些评论,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虽然激起的涟漪不大,却足以让掌控水面之人感到刺眼。 几乎是在这些言论出现的同时,一只无形的大手便开始运作。 “该评论涉及不实信息,已被删除。” “抱歉,此内容违反相关法律法规,无法显示。” “您的账号因发布违规内容,已被禁言三天。” 删帖、禁言、封锁账号……一套流程熟练得令人心惊。 更可怕的是线下随之而来的“拜访”。 几个发言较为尖锐的市民,在评论发出后半小时内; 便接到了有关部门的电话“提醒”,或是直接被请去“喝茶”; 他们被强硬地告诫“不信谣、不传谣”、“注意影响”、“维护社会稳定是每个公民的责任”。 一番连消带打,刚刚冒出头的质疑声浪,迅速被压了下去。 评论区很快又恢复了一片“谴责暴行”、“支持严打”、“逝者安息”的“和谐”景象。 权力的霸道,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仿佛在无声地宣告: 解释权归我所有,情绪必须按照我指引的方向流淌。 —————— 黑石监狱,2203监舍。 林默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双眼微阖,看似在闭目养神。 但在他的意识深处,正通过幽灵实时传递的信息流,冷冷地注视着外界发生的一切。 官方通告的虚伪,舆论的愚昧与易控,底层声音被粗暴扼杀…… 这些并未让他感到太多的意外。 他早已对这个体系的腐烂洞若观火。 然而,当看到那些微弱却真实的质疑被迅速掐灭; 看到自己亲手点燃的复仇之火,被引导着烧向那些本就苦苦挣扎的普通人; 甚至可能让“杀手组织”成为千夫所指的恐怖符号,从而增加未来行动的阻力时; 他沉寂的心湖,还是泛起了一丝涟漪。 他不在乎权贵阶层的评价,因为那是陷害他的人。 但他绝不希望自己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行为; 成为压迫者用来进一步愚弄和恐吓平民的工具; 更不希望那些本就身受其害的市民,因为信息蒙蔽而站在他的对立面。 这无关道德,而是最冷静的战略考量。 舆论阵地,如果完全被对手掌控,将会处处受制。 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控制声音。 林默的指令,穿透空间,传递给幽灵。 “目标是所有相关通告的评论区。” “第一,瘫痪他们的删除和禁言功能,至少要制造足够大的障碍。” “第二,抹去所有追踪IP和现实地址的可能性。” “第三,将我们掌握的部分关于陈氏能源集团和仁爱医院的证据,择要散布出去。” “重点突出能源领域的垄断、违规操作、环境污染。” “以及与仁爱医院器官交易的资金链条。” “明白。” —————— 舆论控制部门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往常无往不利的删帖工具,突然变得迟滞、卡顿,甚至频频报错。 技术人员焦头烂额地检查服务器和后台程序,却找不到任何明显的故障或攻击痕迹;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数据底层进行着顽强的抵抗。 更让他们惊恐的是,试图通过IP地址定位那些“顽固”发言者时; 返回的结果要么是一片乱码,要么是跳跃在全球各地的虚假代理地址; 根本无从查起。 而就在这时,一些新的帖子,如同雨后的毒蘑菇般; 在各大论坛和社交平台的角落里悄然出现。 第103章 危险的稻草 帖子内容不再是情绪化的抱怨,而是带着确凿的数据和文件截图,指向性极强。 《陈氏能源三违规排放超标的内部检测报告》 《仁爱医院‘特殊医疗资源’调配清单》(能看出与陈氏资金的关联) 《龙城西区居民血铅超标调查报告与陈氏旗下冶炼厂位置重叠图》 《……》 这些帖子措辞冷静,像一根根毒刺,精准地扎向陈家; 尤其是其命脉所在的能源领域,以及最敏感的器官交易黑幕。 它们没有直接为杀手组织辩护,而是抛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一个被塑造成“英雄”的家族,其背后为何藏着如此多的污秽? 紧接着,几个新注册的小号开始发言,语气充满了市井的愤懑: “炸得好!老天开眼!陈家也有今天!” “我爹就是被陈家的厂子害得矽肺病死的,告状无门!谢谢无名英雄!” “半个月前我就在网上发现器官交易的事情了,可惜没有热度!” “楼上说的器官是真的吗?我表妹几年前失踪,会不会……” 这些小号混杂在逐渐增多的质疑声中,如同投入干柴的火星。 越来越多曾经受过陈家侵害,或因暴力搜查而心存怨气的人; 开始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发出自己的声音。 他们或许不敢直接支持“杀手组织”; 但那种对陈家倒台的“快意”,如同暗流,开始在网络上悄悄涌动。 虽然远未形成燎原之势; 但那种一边倒的“和谐”舆论场,已经被撕开了一道难以弥合的口子。 负责舆情监控的官员脸色铁青,对着电话几乎是咆哮: “删不掉?为什么删不掉!技术部都是干什么吃的!” “找不到人?给我找!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些刁民找出来!”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技术人员的无奈和惶恐。 所有的技术手段仿佛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那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让他们几乎发狂。 线上,他们再一次遇到了如此难以对付的对手; 对方就像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幽灵,技术令人绝望。 在尝试了所有常规和非常规手段均告失败后,更高层的指令终于下达: 线上冷处理,淡化焦点,不再与之纠缠,将主要精力转向线下更严厉的实体管控。 于是,网络上关于此事的讨论热度被人工强行降温,相关话题的搜索被限制。 同时,龙城街头的治安岗亭增加了,巡逻的频率提高了; 对流动人口的盘查更加严格,一种外松内紧的肃杀氛围笼罩全城。 他们试图用现实的铁拳,来弥补虚拟世界的失控。 这种转变,看似暂时压制住了局面,却无法挽回已经失去的东西。 许多目睹了线上帖子和评论的市民,心中那杆秤已经悄悄倾斜。 那份通告的权威性,第一次在相当一部分人心中打了折扣。 信任的裂缝,一旦出现,便再难弥合。 这种无声的流失,比任何公开的抗议都更加致命。 龙城的夜,已经过半了。 —————— 陈氏庄园的爆炸硝烟尚未完全散去,但另一种更为刺鼻的气味已经开始弥漫: 那是恐惧、猜疑、落寞和绝望的味道。 昔日车水马龙的庄园此刻门可罗雀,黑色的帷幔在风中猎猎作响; 仿佛在为这个家族奏响最后的挽歌。 权力更迭的尘埃以一种残酷的方式落定,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寒意。 陈天政站在父亲书房的窗户前面,背对着室内压抑的空气。 窗外,曾经象征着陈家无上权势的园林,此刻在他眼中只剩下一片萧瑟。 他刚刚送走了省里来的“慰问”代表; 对方公式化的同情和隐含的警告,像冰锥一样刺穿了他最后的侥幸。 明升暗降的调令已经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一个听起来冠冕堂皇实则毫无实权的闲职。 他知道,陈家政治生命的主动脉,已经被彻底切断了。 商界的崩塌更为迅速和彻底。 就在葬礼爆炸案发生的第二天; 由尹震元担任主任的“龙城能源产业临时协调委员会”正式挂牌; 闪电般接管了陈氏能源集团的所有核心业务。 陈天商死后勉强支撑局面的几个副手,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便迅速倒向了新的掌权者。 曾经依附于陈家的小家族和商人们,如今像躲避瘟疫一样切断联系; 甚至反过来蚕食着陈家残存的非核心产业。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古话在此时显得如此刻骨铭心。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陈锐端着一杯茶走进来。 他看着父亲僵硬的背影,欲言又止。 陈天政缓缓转身,接过茶杯。 茶水已经凉了,但他浑然不觉地抿了一口。 陈天政知道儿子想要问些什么,他忽然说: “‘那位’派人送来慰问。让我们好好休养,其他的事情不必操心。” 陈锐的脸色变得难看:“这算什么?卸磨杀驴?” “慎言!”陈天政猛地放下茶杯,茶水溅出,洒到了书桌之上。 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只要人在,就还有机会。” 但真的还有机会吗? 这句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陈建国的死彻底切断了陈家与“那位”之间的情感纽带。 陈氏能源的被夺取让他们掌控龙城的物质基础崩塌。 如今的陈家,在“那位”眼中已经从一方诸侯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依附者。 所谓的“庇护”,不过是政治上做给别人看的罢了。 杀手组织毁灭肉体的做法,让陈天政更加重视武力。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家族安全。 那个杀手组织既然敢在葬礼上动手,就敢杀进庄园。 这一次杀的是父亲,下一个就有可能是阿先、阿锐,甚至是自己! 陈天政以“复仇”和“自保”的名义,将那支直属的、见不得光的武力; 更加牢牢地攥在手里,甚至不吝重金扩充。 这是他现在唯一还能感到一丝“力量”的领域,也是一剂致命的毒药; 让陈天政在绝望中抓住了一根危险的稻草。 第104章 清洗 伴随着陈家外部的崩塌的,是内部的清洗。 讲话台下的炸弹,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不仅抽碎了陈建国的身体; 也彻底抽碎了陈家对内部人员的最后一丝信任。 一场腥风血雨般的清洗,以“确保绝对安全”和“揪出杀手组织内应”的名义; 在庄园内部悄无声息却又无比残酷地展开了。 负责葬礼现场布置的管家老刘是第一个被清算的。 他被指认被收买,让杀手混入放置了炸弹。 老刘经历了数个小时的“审讯”,鞭打、电击、水刑、药物…… 他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最终受不住,承认自己“被杀手组织收买”。 按下手印后不久,他便被注射了过量药物,无声无息地死去。 随后几天,又有两个与庄园后勤、安保布置相关的管事相继“失踪”。 一个是在深夜被从床上拖走,另一个是在岗位上被直接带走,再也没有回来。 庄园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每个人都低着头快步行走; 不敢与任何人对视,生怕下一个莫名其妙消失的就是自己。 李荫自然也在被审查的名单上,而且是重点审查对象。 他被单独关在庄园地下室一间狭小的、没有任何窗户的房间里。 刺眼的灯泡二十四小时亮着,剥夺了他对时间的感知。 审讯轮番进行,问题反复纠缠; 从他在葬礼前的每一个行动细节,到他与外部可能存在的任何联系。 “爆炸前半小时,你为什么要去检查讲话台?” “我只是例行公事,核对物资清单,确保万无一失。” “你蹲下去做了什么?” “我看到线路有些松散,担心绊倒人,顺手固定了一下。” 李荫的回答滴水不漏,表情维持着混合着恐惧和忠诚的复杂情绪。 然后,是药物。 吐真剂被注入他的血管,带来一阵阵晕眩和意识的模糊。 审讯者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蛊惑性的力量; 试图撬开他大脑中最深的秘密。 “你是谁的人?” “杀手组织是不是你放进来的?” “炸弹是不是你放的?” 然而,死士的意志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合金,远超常人的极限。 在李荫的意识深处,只有林默冰冷的指令和绝对服从的烙印。 药物的干扰,反而让这层烙印更加清晰。 他的回答在药效下变得迟缓,甚至有些颠三倒四,但核心内容始终如一: 忠诚于陈家,尤其是忠诚于他“拼死”保护了的陈锐。 他反复描述着爆炸发生时,他是如何“本能地”扑过去拉住陈锐; 如何被气浪掀翻,如何“惊恐万分”。 这些细节经过事先的精心编织,完美地嵌入了当时的混乱场景,找不到任何破绽。 最终,审查者们在李荫身上找不到任何确凿的证据。 他的背景干净得像一张白纸,进入陈家后的表现堪称模范; 甚至对陈锐有两次“护主”之功。 严密的调查,严厉的刑罚,都没有发现李荫的问题。 最终李荫活了下来,其中一个因素是陈锐的示意。 另一个关键因素是一个意外的“背锅侠”——那位被带走的安保布置相关的管事。 此人的儿子在赌场欠下的两百万,突然被人还清了。 在严刑拷打之下,此人精神崩溃,胡言乱语中竟主动承认自己“被收买”。 他的供词奇妙地与管家老刘的“认罪”形成了某种印证。 李荫由此被认定为“审查通过”,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依旧被囚禁了数日,经历了多次盘查,才被允许离开密室。 当他重新呼吸到地面上的空气时,整个人瘦了一圈; 脸色苍白,脚步虚浮,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惧和难以消弭的疲惫。 他不再被允许接触陈家的核心事务。 陈锐在父亲陈天政的默许下,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 将他安排到了一个闲散部门,算是给了他一处容身之所。 清洗暂时告一段落,陈家如同一艘被打残了舵轮的巨舰,暂时稳住了下沉的趋势; 但却在原地打转,失去了方向。 —————— 陈天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的时间越来越长。 案头摆放的不再是文件,而是一瓶烈酒。 失去了权势,他没有了往日的从容镇定; 几日过去,他的眼窝深陷,鬓角的白发如同霜染般迅速蔓延。 某天深夜,他醉眼朦胧地打开电脑; 他下意识地想登陆那个他曾用来处理“吴薇墓志铭”网络事件的内部系统; 却发现自己权限不足。 屏幕冰冷的提示像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 他愣了半晌,随即发出一阵低沉而怪异的笑声。 他现在是个闲人了。 龙城网络上掀起的惊涛骇浪,官方通告遭遇的阻击,那些如同鬼魅般无法删除的帖子…… 这一切,他看在眼里,却不再有处理的权力。 他像一个被排除在戏台下的观众,只能远远听着台上的锣鼓喧天; 却不知具体上演着怎样的剧情。 这种失控感,并没有让他焦虑,反而产生了一种快意。 “呵……呵呵……删啊,接着删啊……” 他对着漆黑的屏幕喃喃自语,抓起酒瓶又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 “你们不是能耐吗?现在知道棘手了?一群废物!” 他幸灾乐祸于接班者的无能,仿佛别人的窘境能反证他当初的优秀。 但这快意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空虚和绝望。 因为他知道,无论线上吵得多凶,最终决定一切的,依旧是线下的铁腕。 而陈家,已经失去了挥舞铁腕的力量。 醉意朦胧中,他的思绪飘回了多年以前。 那时候他还年轻,野心勃勃,跟在父亲陈建国身后,学习如何驾驭龙城这架复杂的机器。 他记得有一次,为了扳倒一个政敌,父亲授意他制造一些“意外”。 他做得很好,甚至“创造”了一些关键的“证据”,让对方身败名裂。 事后,他曾有一丝不安,问父亲:“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坏了规矩?” 第105章 疯狂 父亲当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静却不容置疑: “天政,你要记住,在这龙城,我们就是规矩。” “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心不狠,站不稳。” 那一刻,他看到了父亲眼中闪烁的; 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绝对自信,是对规则彻底的蔑视。 他当时将其理解为强者的魄力,并为之深深折服,努力模仿。 现在回想起来,那或许根本不是魄力,而是一种早已深入骨髓的疯狂; 只是被权力包裹着,显得如同帝王般的威严。 如今权力散尽,这疯狂失去了包裹,便开始在他自己的心底滋生蔓延。 “心不狠,站不稳……” 陈天政重复着这句话,眼神变得空洞而危险。 “父亲,您说得对……可是现在,我们还能对谁狠呢?” 他对杀手组织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但那组织藏于暗处,无迹可寻。 他对夺走陈家权柄的尹震元和省里势力充满怨恨,但那力量如山岳般庞大,无法撼动。 他对那些迅速背叛的附庸者充满愤怒,但如今虎落平阳,连犬吠都需谨慎。 就在这时,自动推送的一条本地新闻摘要吸引了他模糊的视线。 标题无关紧要,但下面关联的一条热门评论的片段,却像根毒刺扎进了他的眼睛: “……陈家倒台,普天同庆!只恨不能亲手……” 后面的字被折叠了,但前面那几个字已经足够。 普天同庆? 这群蝼蚁,这群只能在网上狂吠的底层蛀虫! 他们懂什么? 他们凭什么庆贺? 一股邪火“噌”地窜了上来,烧得他双眼赤红。 他想起处理“吴薇墓志铭”网络事件时,那些顽固的声音,和现在如出一辙。 别人或许会被迷惑,但他很清楚,这背后就是那个杀手组织在搞鬼! 那个幽灵般的黑客! 在乎这些声音是吧? 替这些刁民出头是吧?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窗前,猛地拉开一丝窗帘缝隙。 外面天色昏黑,远处几点灯光仿佛他此刻疯狂的双眼。 他失去了撼动真正的对手——杀手组织、尹震元乃至“那位”——的能力; 但还有一种东西是他目前仍能触及,并能借此宣泄滔天恨意的: 那些更弱的、竟然敢在网络上发出“杂音”的底层人。 既然找不到杀手组织,既然你们在乎这些声音; 那我就把你们在乎的东西,一寸寸碾碎! 他终于找到了宣泄恨意和疯狂的目标; 更妙的是,这也算一种对杀手组织扭曲的报复! 他猛地按下内部通讯器:“让负责‘旧事’档案的人来见我,现在!” 不久后,一个神情冷酷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是陈家专门负责管理档案的管事,与陈家有着亲戚的关系。 陈天政没有废话,直接将几条“敏感”网络评论扔到他面前。 “那些在网上叫得最欢的虫子,能找出来吗?” 管事回答道:“正式的渠道……现在权限受限,很难精准定位。” “不过,如果是涉及以前一些旧事的,我们自己就有记录。” “根据评论中提及的具体事件,很容易就能锁定那些不识抬举的家伙!” 陈天政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很好,那就从这些蝼蚁开始!” “找两个跳得最欢、底子最‘清楚’的。” “让他们知道,陈家还没死绝!敢嚼舌根的,一样得掉牙齿!!” 命令很快被执行。 尽管幽灵的技术手段保护了评论者的网络身份; 但陈家在龙城盘踞数十年,对于那些曾经被他们碾压过的对手和受害者; 他们有着深刻的记忆。 他们不需要IP地址,只需要根据评论中透露的蛛丝马迹; 某个村庄的名字、某种职业的描述、某起陈年旧案的细节; 他们就能精准地找到目标。 —————— 第一个目标,住在龙城下属县城的一个被工业废水污染了的村庄。 男人是个村长,多年前因为带领村民抗议陈氏能源旗下的工厂排污; 被打成重伤,儿子神秘失踪,他怀疑与陈家有关。 他在评论区匿名发了一句:“苍天有眼,害人者终有报应。” 几个穿着黑色西装、面色冷峻的男人在一个深夜敲响了他家的门。 没有亮明身份,没有过多言语,只有一顿凶狠的拳打脚踢。 男人被打断了两根肋骨,躺在冰冷的地上,听着威胁: “再敢在网上乱吠,下次消失的就不止你儿子一个了。” 第二户人家,是龙城下属县城的一个开着小杂货铺的家庭。 他们的女儿几年前突发疾病去世,当时就在仁爱医院抢救无效。 事后他们偶然发现女儿的一个肾脏不见了,怀疑被非法摘取,但申诉无门。 看到了这次放出的陈家罪证,女人在悲伤和愤怒下,在网上跟帖提到了器官丢失的疑点。 这次的手段更为阴损。 几天之内,他们的店铺被不明身份的人砸烂; 门口被泼满红漆,写满了“造谣者死全家”的诅咒。 送货的渠道被恶意切断,每天都有人在店外徘徊,用凶狠的目光盯着进出的人。 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逼得这家人几乎精神崩溃,女人更是整日以泪洗面。 …… —————— 陈家的这些行动,并非毫无痕迹。 有人报了治安,有零星的投诉传到了治安局。 但这些信息,最终都汇到了一个人那里: 新任龙城市治安局副局长,专案组组长,尹文深。 尹文深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翻阅着刚刚送来的简报。 他年轻的面容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有眼底深处藏着一丝审视与权衡。 简报里夹杂着几份暴力闯入事件的初步报告,投诉方声称遭到陈家人的威胁和暴力对待。 身旁秘书谨慎地问道:“……影响似乎不太好,要不要介入调查?” 尹文深抬起手,打断了秘书的话。 他拿起那几份报告,随手扔进了桌角的粉碎机。 机器发出低沉的嗡鸣,纸张瞬间化为碎屑。 “非常时期,治安资源要集中在侦破大案要案上。” 第106章 纵容 “一些底层的治安纠纷,按常规程序处理即可,不要浪费专案组的精力。” 秘书识趣地点头,将剩余文件整理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门轻轻合上,尹文深起身走到窗前。 从这个高度俯瞰,龙城的夜景尽收眼底,万家灯火如同星河洒落人间。 但他看到的不是繁华,而是棋盘。 陈家是棋子,杀手组织是棋子; 那些在网络上发声、在生活中挣扎的普通人,更是微不足道的棋子。 而执棋者,永远站在最高处。 他接通内线:“让陈先来见我。” 不过十分钟,陈先便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他依旧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但眼底深处沉淀着难以掩饰的阴郁。 家族巨变让他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坐。”尹文深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开门见山。 “你们家最近,动作是不是太大了些?” 陈先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尹局,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下边,有几只小虫子被踩了。”尹文深语气平淡。 “虽然无足轻重,但闹出太大动静,总归不好看。” 陈先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那些人……在网上煽风点火,和杀手组织肯定有牵连。” “证据呢?” 陈先哑口无言。 尹文深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怜悯,几分嘲讽: “没有证据,就是寻衅滋事,就是滥用私刑。” “你说,这要是传出去,对你们陈家雪上加霜的声誉,会不会是又一个打击?” 陈先的脸色涨红,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尹文深话锋一转,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 “我非常理解你们陈家的心情。” “亲人惨死,凶手逍遥法外,换做是谁都难以保持冷静。” 他站起身,踱步到陈先身边,声音压低了几分: “所以,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方便。” 陈先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抹惊疑不定的光。 “专案组最近收到线报,杀手组织的几个疑似据点都在偏远区域。” 尹文深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轻轻推到陈先面前。 “正常程序,搜查需要层层审批,太耽误时间。” 陈先的目光落在文件上,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份空白的搜查令,只有右下角盖着鲜红的公章,授权栏目却一片空白。 “我可以特批你们陈家的人,配合专案组的外围调查。” 尹文深的手指在公章上点了点。 “有了这个,你们‘排查线索’也能名正言顺,不是么?” 陈先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死死盯着那份空白搜查令; 仿佛看到了复仇的希望,又像是看到了致命的陷阱。 他当然明白尹文深的暗示: 有了这把“尚方宝剑”,陈家可以打着搜查杀手组织的旗号; 肆意对那些“不听话”的蝼蚁进行清算和报复。 这是补偿,也是封口费。 用底层人的鲜血和恐惧,来平息陈家的怒火; 同时将陈家的剩余价值榨取干净,为他们追查杀手组织卖命。 至于那些被撕咬的蝼蚁? 他们的恐惧和冤屈,在更高层面的棋局里,轻如尘埃。 “当然,行动必须在可控范围内。” 尹文深补充道,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先缓缓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纸张,微微颤抖。 最终,他一把将文件抓在手中,紧紧攥住,仿佛攥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谢谢尹局。”他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去吧。”尹文深摆摆手,重新坐回椅子里。 “记住,分寸很重要。别再给我惹麻烦了。” 陈先起身,敬礼,转身离开。 脚步从最初的沉重,逐渐变得急促,最后几乎是冲出了办公室。 门再次合上,办公室里只剩下尹文深一人。 他拿起私人手机,拨通了一个没有存储的号码。 “喂,父亲。”他对着话筒低声说道,“饵已经放下了。” “陈家这条疯狗,会替我们咬出点东西来的。” “……放心,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无论他们引出了杀手组织,还是仅仅发泄了怒火,对我们都有利。” “……那些噪音,很快就会被更大的‘功绩’和‘恐怖’所掩盖。” “市民总是善忘的,他们只需要一个结果,无论过程如何。” —————— 黑石监狱,2203监舍。 林默躺在床上,双眼微阖。 幽灵整理的信息流如同冰冷的溪水,持续不断地汇入他的意识海。 陈家的绝望和疯狂,他们挥刀向更弱者的打击,治安的不作为…… 都清晰无比地呈现在他“眼前”。 一种荒谬的、讽刺的笑意,在林默心底无声地扩散开来。 这就是所谓的“秩序”维护者? 当弱者哀嚎求救时,他们捂住耳朵,转身就将求救信扔进粉碎机。 这就是所谓的“正义”代言人? 当陈家挥舞屠刀砍向受害者时,他们冷眼旁观,甚至暗中递上更为锋利的刀刃。 他们不在乎真相,不在乎公义,只在乎利益,只在乎棋盘上的胜负。 而现在,他们居然指望杀手组织——他们口中的“恐怖主义犯罪集团”; 来接手这些被他们视为蝼蚁和棋子的平民安危,从而露出破绽? 难道这些普通市民的生命安全和基本尊严,不应该是龙城官方; 不应该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尹副局长和治安系统负责的吗? 尹文深的意图很明显: 用底层人的血泪和恐惧做饵料,既安抚疯狗,也试图垂钓。 很卑劣,但站在对方的立场,很“高效”。 话虽如此,这短暂的荒谬感并未打乱林默原有的步调。 他早已对这个体系不抱任何幻想,所有的黑暗与不公,最终都只能由他自己亲手碾碎。 他的计划不会改变。 陈天政,必须死。 天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陈天政现在的疯狂,更像是一条被逼到角落的丧家之犬的呲牙,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心底还存着一丝侥幸,一丝认为背后仍有“那位”荫庇的有恃无恐。 第107章 刀 尹文深的这份纵容,这纸“授权”,来得正是时候。 这将是浇在陈天政濒临崩溃神经上的最后一桶热油。 这团火烧起来之后,陈天政才会真正忘乎所以; 才会彻底践踏一切底线,才会自己扯下最后那块遮羞布; 完全暴露在必须被清除的聚光灯下。 到那时,他将会失去最后那点能保命的、来自公权力的庇护。 —————— 治安局的电梯里,陈先的手指紧紧攥着那张盖着鲜红公章的空白搜查令。 金属内壁映出他微微扭曲的脸。 是失望吗? 不,早在尹震元夺走陈氏能源的那一刻,他对“那位”就已经不抱任何幻想。 愤怒? 或许有,但更多的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 有人会说,你陈家仍是权贵,安安稳稳享受特权不好吗? 何必走到这一步? 可从顶尖权贵之列跌落,沦为曾经自己最看不上眼的角色; 这种落差,几乎要将陈家逼疯。 尹文深把他们陈家当枪使,当疯狗放出去咬人,他心知肚明。 但那又怎样? 陈家正好借这个机会,让所有人看清楚: 陈家,依旧霸道! 他回到陈氏庄园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昔日灯火通明、宾客盈门的庄园,如今只有零星的灯光; 像是墓地的长明灯,在黑暗中挣扎。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气味,那是一种属于衰败和死亡的味道。 陈天政还在书房里,没有开主灯,只有书桌上一盏昏黄的台灯照亮他半张脸。 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奇异的是,他身上那种颓废的气息淡了一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平静的疯狂,像是暴风雨前死寂的海面。 “尹文深说了什么?”陈天政的声音沙哑。 陈先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份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文件放在了红木书桌上,推了过去。 陈天政拿起文件,就着昏黄的灯光,仔细地看着那个鲜红的公章; 手指在那个空白的授权栏目上轻轻摩挲着。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在审视一件与己无关的物品。 许久,他才缓缓放下文件,抬头看向儿子,嘴角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 “尹副局长……真是体恤我等啊。” 这话里的讽刺浓得化不开,陈先沉默以对。 “也好。”陈天政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既然给了我们这把刀,既然把我们当刀,那就要用起来,而且要见血。”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不过‘排查线索’的范围可以扩大一些。” “就先给那些不知死活、敢觊觎我陈家产业的小丑一些教训吧。” 陈天政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葬礼上那几个窃窃私语、目光贪婪的面孔; 尤其是那个号称接手了陈家两个楼盘的张总。 他记得很清楚,在灵堂的混乱之中,那个秃顶的家伙还被飞溅的木片伤了额头。 “张德旺……”陈天政念出这个名字。 “找人去‘拜访’一下他。” “让他明白,陈家的东西,不是他这种货色可以觊觎的,有命拿,没命享。” 命令简短而残酷。 陈先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去安排。 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陈家积压的怒火和绝望,需要更多的宣泄口。 接下来的几天,龙城的暗流变得更加汹涌。 张德旺在新接手的楼盘办公室里,被人深夜闯入,他的安保完全不是对手; 办公室里值钱的东西被砸得稀烂,他本人也被打断了一条腿,对方留下的话很简单: “吃进去多少,加倍吐出来,否则下次就是你的脑袋。” 与此同时,另一波人则直奔目标更为明确的“旧账”。 那些曾经被陈家碾压过、最近又疑似在网上发出过“不和谐”声音的受害者家庭; 遭遇了比之前更加酷烈和系统的报复。 威胁、恐吓、打砸、断水断电…… 手段层出不穷,而且更加肆无忌惮。 执行者甚至更加明目张胆,因为他们手里握着那份“尚方宝剑”的影印件; 那种有恃无恐的姿态,足以让受害者感到绝望。 更令人心惊的是,陈家的疯狂开始越过底线,指向了公职人员。 第一个遭殃的是赵东来。 这位老治安员被调离专案组后,在交通治安部门的一个清闲岗位上; 本已打算安稳度过最后几年职业生涯。 他虽然对陈家的无法无天愤慨,但也深知自身力量的渺小,只能将那份不平压在心底。 得知陈天啸的死亡,他也曾在家中大醉一场。 然而,麻烦还是找上了门。 一个深夜,他下班回家的路上,在一个僻静的巷口,被几个人堵住。 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一顿凶狠的拳脚。 对方下手极有分寸,避开了要害,但足以让他这把老骨头躺上半年。 “老东西,安安分分等退休不好吗?非要掺和不该你管的事!” “陈锋少爷的死,跟你脱不了干系!这只是一个警告!” “等你身上这身皮被扒下来,就是你的死期!” 赵东来蜷缩在冰冷的地上,背上传来钻心的疼痛,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他心里清楚,这是陈家的报复,是为了他带人去搜查仓库,间接导致了陈锋死亡那件事。 他没有愤怒地嘶吼,也没有恐惧地求饶; 只是将这彻骨的寒意和新的仇恨,死死地压在了心底。 还在专案组的高峰很快得知了赵东来被打的事,他第一时间赶去医院; 看着老伙计鼻青脸肿、身上缠满绷带的样子; 他一拳砸在病房的墙壁上。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 高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睛里布满血丝。 他立刻去找尹文深,将情况汇报,并要求对陈天政采取措施。 尹文深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听完高峰带着怒气的汇报; 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他甚至还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轻轻吹气。 “高峰,你的心情我理解。”尹文深放下茶杯,语气平和。 “赵东来是我们局里的老人,遭遇这种事情,我也很痛心。” 第108章 时机已至 “但是,”尹文深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高峰。 “你说是陈天政指使的,有确凿证据吗?” “那几个蒙面人抓到了吗?他们是亲口承认受陈天政指使吗?” 高峰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当然没有证据,这一切都基于推断和赵东来的话。 “现在我们最大的敌人,是那个神出鬼没的杀手组织。” 尹文深的声音严肃起来,“专案组的重心必须放在这上面。” “至于陈天政,他刚刚经历丧父之痛,处事不稳。” “虽然情有可原,但确实影响恶劣。” 他顿了顿,做出决断:“这样吧。” “我会以专案组的名义,对陈天政进行严肃的警告。” “同时,加强对赵东来的保护。” 高峰看着尹文深的脸,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明白了,尹文深根本不在乎赵东来的死活,也不在乎陈家的疯狂; 他在乎的只是如何利用陈家这条疯狗,去咬出杀手组织的痕迹。 所谓的警告谈话,不过是走个过场,那份空白的授权书,恐怕才是尹文深真正的态度。 果然,尹文深所谓的“警告谈话”轻描淡写; 甚至没有当面进行,只是秘书打了个电话给陈天政。 而陈天政在电话那头,语气恭敬地表示接受批评,会约束手下人; 但放下电话后,他脸上只有一丝讥诮的冷笑。 警告? 约束? 尹文深需要他们陈家这把刀去搅浑水,去咬人,这点“小小的过分”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不直接威胁到尹家的利益,不对龙城的大局造成颠覆性影响; 尹文深甚至会乐见其成。 陈天政看穿了这套把戏,心中的疯狂更加炽烈。 然而,陈天政低估了尹文深的冷酷,也高估了自己在对方棋局中的分量。 几天后,陈家的疯狂行动并没有引出杀手组织的任何踪迹,反而在龙城掀起了新的恐慌。 几个受害者的联名控告信,虽然大部分被压下,但还是有一些声音传到了更高层。 更重要的是,陈天政对频频对赵东来这样的公职人员下手,触碰了一条无形的红线。 这不再是简单的底层纠纷,而是在明面上挑战秩序维护者本身的权威。 这让刚刚掌控龙城的尹震元十分不满。 在龙城能源产业临时协调委员会的办公室里,他听着下属的汇报,眉头越皱越紧。 陈家的剩余价值已经被榨取得差不多了; 这条疯狗不仅没能咬到想咬的人,反而开始呲牙影响到主人的布局了。 “不知进退。”尹震元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很快,一道新的命令下达: 鉴于陈天政近期行为失当,造成不良社会影响; 即日起免去其一切现存公职,责令其在家“休养反省”。 这道命令,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陈天政燃烧的疯狂之上。 他坐在书房里,看着那份免职通知,半天没有说话。 最后一点公权力的外衣,被无情地剥去了。 他现在彻底成了一个白身,一个待宰的羔羊。 尹家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像扔掉一件没了用处的工具。 没有了身份的庇佑,陈家的直属武力还能维持多久? —————— 黑石监狱,2203监舍。 林默靠坐在墙壁上,双眼微阖,看似在闭目养神。 意识深处,却通过幽灵实时传递的信息流; 冷静地分析着陈家最后的疯狂与尹家的冷酷算计。 陈天政被免去所有公职的消息,像最后一块巨石,压垮了陈家本就岌岌可危的神经。 尹文深的纵容与随后毫不留情的抛弃,将这条疯狗彻底逼入了绝境。 失去了最后的权力外衣,陈天政的疯狂从有恃无恐的嚣张; 转向了困兽犹斗的绝望,而这种绝望,往往最为危险。 “庄园的防护很严密,但并非无懈可击。”林默的意识与幽灵交流着。 陈家庄园经过连番变故和清洗,安保等级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明哨暗哨交错,巡逻队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控设备几乎覆盖了每一个角落。 陈天政、陈先、陈锐三人更是深居简出,身边时刻跟着最精锐的安保。 强攻,即便付出巨大代价,成功率也极低,更别说后面还有尹文深钓鱼。 但长时间的紧绷,如同拉得太久的弓弦,总会出现一丝疲沓。 尤其是在陈天政被免职后,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茫然在庄园内部蔓延。 尹家的态度明确,陈家似乎已成弃子,这种认知像慢性毒药,侵蚀着守卫们的警惕心。 他们依旧执行着命令,但那种如临大敌的锐气,已在不知不觉中消磨了几分。 时机到了。 “宋公冶、古索、幽灵,开始行动。” “是。” —————— 龙城远郊,一处隐蔽的仓库内。 空气里弥漫着药物苦涩和某种动物特有的腥躁气味。 宋公冶,这位被林默提前召唤的大师级驯兽师,正蹲在一个特制的铁丝笼前。 他的能力并非简单的驱使动物,而是近乎一种天赋般的沟通与诱导; 能精准掌控动物的行为模式,引导它们完成极其复杂的指令。 笼子里是十几只眼睛赤红、体型比寻常家鼠壮硕一圈的龙城本地褐鼠。 这些老鼠异常安静,没有寻常鼠类的躁动; 只在宋公冶靠近时,才会抬起头部,瞳孔深处掠过一丝被驯化后的温顺。 宋公冶年纪约莫四十,面容普通得像任何一个农民工。 他几个古怪的音节,笼中的老鼠便齐刷刷地立起上半身。 “老伙计们,今晚有活儿干了。”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与动物交流时才有的奇特韵律。 另一边,古索正在检查几个小小的皮囊。 古索是林默提前召唤出来的大师级制毒师,他的能力是调配出无色无味、难以检测; 却能引发特定剧烈生理反应的致命毒素。 相比于水流的技术,古索的制毒更加难以被检测、局限性更小。 他像一个学者,对其他的东西都漠不关心; 只有摆弄那些瓶瓶罐罐时,眼底才会闪过近乎痴迷的光彩。 第109章 鼠患 古索打开皮囊,里面是透明无味的毒液。 他用特制的工具蘸取少许,小心地涂抹在宋公冶递过来的老鼠的牙齿、爪子和皮毛之上。 毒液无色无味,对老鼠本身没有影响。 “此毒不会立即致命,而是会先侵蚀神经,让中毒者在剧痛中清晰地感受生命的流逝。” 古索轻声自语,“总要让他们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这些毒物原料,以及用于“实验”的褐鼠; 早已由潜伏的李荫利用其残存的便利,分批夹杂在寻常物资中获得。 幽灵则确保了所有采购、运输链条上的电子痕迹被修改,任何人看不出来异常。 宋公冶挑选出其中最健壮、最机敏的六只老鼠。 他不需要过多的指令,只是通过眼神、气味和几个简单的手势; 便与这些特殊的“刺客”建立了某种沟通渠道。 —————— 陈氏庄园,今夜无月。 高墙电网依旧,巡逻的保镖身影依旧但那股锐气已经散了。 连续多日的高度紧张,加上陈家失势带来的茫然,让守卫们的警惕心降到了最低点。 甚至连负责庄园内部清洁消杀的人员,也因最近的混乱而懈怠了许多。 就在这片因人心涣散而悄然产生的阴影里,第一波“刺客”出动了。 两只经过宋公冶精心挑选和驯化的龙城褐鼠; 无声无息地从庄园外围一个安保缝隙中潜入。 它们沿着墙根阴影,凭借着动物本能和驯兽师的引导; 分成两路,向着核心居住区快速移动。 但它们的行动并不顺利。 陈家庄园历经风霜,其安保体系绝非虚设。 第一只老鼠试图从后勤区的门缝下钻入时,触发了极其微小的震动感应器。 “什么声音?”一名正对着监控屏幕打哈欠的安保人员猛地坐直; 尽管他精神松懈了,但基本的职业素养还在。 另一人暂停放大对应区域的图像,只看到一抹快速消失的灰褐色影子。 “妈的,是老鼠。这鬼地方怎么也有这玩意儿了?” 他啐了一口,显然对清洁部门的懈怠不满。 “盯紧点,别让这些脏东西乱窜。” 几乎是同时,另一路由通风管道向陈天政书房区域渗透的老鼠,在经过一个检修口时; 被管道内壁新安装的声波监测装置捕捉到。 “管道内有异常移动!体型判定……小型啮齿类!” 监控室的声音立刻严肃起来。 “启动备用方案,通知内勤小组,带上捕鼠工具和消毒设备,立刻到对应管道口待命!” “绝不能让它接触到核心区域!”负责内部安保的小队长反应迅速。 很快,两名穿着防护服的内勤人员赶到,他们动作熟练地打开管道检修口; 用强光手电照射,并用特制的长杆捕网进行封锁驱赶。 一只老鼠惊慌失措地撞在网上,立刻被电击器解决,尸体被小心地装入密封袋。 “妈的,还真有。”一个内勤人员抹了把汗,“幸好发现得早。” 另一只被发现的老鼠也遭受到了类似的待遇,被击毙。 监控室内,气氛稍微放松,但又带着一丝鄙夷。 “连老鼠都进来了,那帮负责清洁的家伙真该滚蛋了。” 这一番小小的骚动,虽然迅速被扑灭,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让原本有些死寂的庄园安保系统短暂地活跃了一下; 也吊起了监控者们那因无聊而几乎沉睡的警惕心。 他们更加专注地盯着屏幕,检查着每一个可能忽略的角落; 仿佛要证明即便陈家失势,他们的专业素养依旧不容挑衅。 然而,他们应对的并非是普通的鼠患。 宋公冶和幽灵通过先前老鼠反馈的信息和监控网络的细微动静; 清晰地掌握了安保的反应模式和重点布防区域。 第一波的渗透,付出了两只老鼠被消灭的代价,但足够有价值。 “沿着A3、B7管道前进,此处的传感器灵敏度较低,人员刚刚发生调动。”幽灵及时传来信息。 另外两只褐鼠被宋公冶释放:“剩下的孩子们,走这两条路,慢一点,稳一点。” 趁着安保人员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刚刚发生“鼠患”的东侧管道区域时; 剩下的四只老鼠,分成两批,沿着幽灵计算出的、因人员调度而产生的短暂监控盲区; 再次悄无声息地深入。 这一次,没有触发任何警报。 一路成功通过厨房仓库堆积的杂物阴影,钻入了通往居住区的暖通管道系统。 另一路则从一处室外空调机组的缝隙,进入了别墅主体。 它们的行动缓慢而极富耐心,完美地利用了人类松懈下来的那一刻空隙。 ———— 书房里,陈天政对刚刚外面细微的骚动一无所知。 他面前的桌子上,摊着那份免去他一切公职的通知。 纸张洁白,字迹清晰,却像一块寒冰,散发着令他窒息的冷意。 最后一点权力的外衣被无情剥去,他现在是什么? 一条被主人用完即弃的疯狗? 一个等着仇家上门清算的废人? “尹震元……尹文深……”他咀嚼着这两个名字,眼底的疯狂如同野火般蔓延。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好,好得很!” 他猛地站起身,打开书桌的一个抽屉。 里面是一把保养得极好的手枪,以及几个压满子弹的弹匣。 还有一份名单。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的,是所有他认为的仇人。 从那个杀手组织,吴薇,到尹家,再到那些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人; 甚至包括那几个在网上吠叫、如今被他派人教训了的“蝼蚁”…… 他的手指划过那些名字,呼吸越来越粗重。 “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就算死,也要拉上你们垫背!” 他喃喃自语,神情狰狞可怖,“尤其是尹家……你们也别想好过!”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脚踝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飞快地扎了一下。 他吃痛地低下头,在昏暗的光线下; 他似乎看到一个灰褐色的影子迅速钻进了书桌底的阴影里。 第110章 痛苦中毁灭 “什么东西?”陈天政烦躁地咒骂了一句。 是心理压力太大产生的错觉吗? 或者是真的又有老鼠溜进来了? 这破败的庄园,现在连老鼠都敢欺负到他头上了?! 他打了个电话,狠狠的训斥了庄园管家一顿,随后重新坐回椅子上。 然而,麻醉让他没有注意到,那被刺破的皮肤上,留下了一个微小的红点; 而致命的毒素,正开始沿着他的小腿缓慢向上蔓延。 —————— 几乎在同一时间。 陈先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双眼圆睁地看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尹文深那看似授权实则将其当做诱饵和疯狗的态度; 父亲的疯狂与绝望,家族的末路,像无数只蚂蚁啃噬着他的心。 他感到一种巨大的屈辱和无力感。 曾经的陈家何等风光,如今却沦落到要靠龌龊手段发泄无能狂怒; 还要被更高层的人像提线木偶一样玩弄。 他翻了个身,手臂垂到床外,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冰冷的地板。 突然,手臂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猛地缩回手,看到胳膊上有一道短短的出血的划痕。 床底下似乎有极其轻微的窸窣声快速远去。 “老鼠?”陈先皱紧眉头,心里一阵恶心和烦躁。 庄园的安保已经松懈到这种程度了吗? 连卧室里都能钻进这种脏东西? 他打开床头灯,检查了一下伤口,只是个小伤口; 便拿了一张创可贴贴了一下,并未太过在意。 他只是觉得更加心烦意乱,感觉这破败的庄园里; 连空气都充满了腐朽和绝望的味道。 一种莫名的焦躁感开始在他体内滋生。 —————— 陈锐的心情同样糟糕。 他刚刚得知父亲陈天政被正式免职的消息,这最后的消息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把自己关在娱乐室里,烦躁地打着桌球; 球杆撞击母球的力量大得惊人,仿佛在发泄着无处安放的怒火和恐惧。 他蹲下去捡一个滚落到台球桌外面的台球时,脖子后方猛地一痛,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蜇了。 他痛呼一声,猛地直起身捂住后颈,扭头看去; 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小影子迅速消失在桌子背后。 “槽!什么鬼东西!”他大骂起来,心情本就极差,此刻更是火冒三丈。 “这鬼地方真是没法待了!连踏马老鼠都成精了!” 他摸了摸后颈,有点湿漉漉的感觉,凑到眼前一看,指尖有淡淡的血丝。 他骂骂咧咧地去叫人找来医药箱,包扎好伤口; 然后继续独自打台球,可他完全没有意识到; 那细微的伤口,正将致命的毒素送入他的血液。 毒素侵入体内,并没有立刻引发剧烈的反应,而是悄无声息地潜伏着; 随着血液循环,缓慢而坚定地向着神经中枢汇聚。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书房里,陈天政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一股莫名的燥热从他脚底窜起,迅速蔓延全身。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是暖气开得太足了吗? 还是……怒火仍未平息? 他踉跄着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烈酒,液体在昏黄的灯光下晃动。 他仰头灌下一大口,烈酒灼烧着喉咙,却没能压下那……某种难以言喻的烦躁感。 不对劲。 他扶着书桌边缘,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抠进了红木桌面。 视线开始有些模糊,书架上那些曾经代表着权力与地位的勋章和古籍; 此刻仿佛都在扭曲、旋转,对他发出无声的嘲讽。 麻醉的感觉已经过去,一阵剧烈的痉挛突然从小腿传来; 那感觉像是无数根烧红的针同时扎进肌肉,痛得他闷哼一声,差点跪倒在地。 他低头看去,脚踝处那个早已被忽略的细微红点,此刻周围竟泛起了一圈不祥紫色。 不是错觉! 那只老鼠……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他的脑海——杀手组织! 他们来了! 用这种……这种肮脏卑劣的手段! 为什么不正面对决! 恐惧如同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残存的疯狂。 他想要呼喊,可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他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剧烈的疼痛从四肢百骸涌向心脏; 仿佛有硫酸在他的血管里流淌。 他用尽全力扑向紧急警报按钮,手指却颤抖得无法按下。 外面的安保人员呢? 为什么没有反应?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拍打下厚重的书桌,却只发出微弱沉闷的声响; 迅速被庄园死一般的寂静所吞噬。 完了…… 陈家……真的完了…… 他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蜷缩成一团,不受控制的生理泪水混杂着冷汗横流。 一生的画面在眼前飞速闪过: 年少时的野心,跟随父亲时的步步为营; 掌控权柄时的意气风发,碾压对手时的冷酷快意…… 最终,却定格在尹文深那张年轻却冰冷如雕塑的脸上,充满了怜悯般的嘲讽。 他不甘心! 还有那么多仇人没来得及清算! 尹家! 那个藏头露尾的杀手组织! 那些在网上吠叫的蝼蚁! 他应该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然而,所有的疯狂,都只能化为喉咙里几声无意义的咯咯声; 伴随着内脏被剧毒焚毁的极致痛苦,彻底湮灭。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涣散,倒映着天花板上昏暗的灯光; 仿佛在质问这荒唐而冷酷的命运。 —————— 与此同时,在陈先的卧室里。 陈先躺在床上,只觉得心脏跳得异常快,像一面破鼓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莫名的恐慌感攫住了他,让他喘不过气。 是因为父亲被免职的消息吗? 还是因为对杀手组织的恐惧? 他想起床喝点水,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种极度的虚弱感笼罩了他,伴随而来的是神经末梢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刺痛感; 密密麻麻,如同万蚁噬心。 床底下……那只老鼠…… 他猛地醒悟过来,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头顶。 第111章 未知的恐惧 这不是意外! 这是精心策划的谋杀! 杀手组织的手段,竟然诡异狠毒到了这种地步! 他们用这种让人防不胜防的方式,让陈家的核心成员在自己的巢穴里; 在所谓“严密”的保护下,痛苦而屈辱地死去! 无尽的恐惧淹没了他。 如果……如果当初没有上“那位”的船; 如果不参与仁爱医院的事; 如果没有绑架吴薇; 如果当初对那个神秘的杀手组织多一些敬畏; 如果…… 可惜,世间没有如果。 他感到生命正在快速流逝,意识逐渐模糊。 那些被陈家迫害过的人的面孔,那些微弱却顽固的声音; 此刻异常清晰地浮现出来。 那个因为抗议污染而被活活打死的村长儿子; 那个女儿器官失踪后发疯的母亲; 那些被他们用各种手段逼得家破人亡的小商人。 他们……当时也是这种感觉吗? 在绝望和痛苦中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可能这就是报应吧! 对不起……父亲……爷爷……陈家……亡于我辈之手…… 他的眼神失去了焦距,最终归于一片死寂的灰败。 —————— 娱乐室里,陈锐的死亡过程更为激烈。 他起初只是觉得脖子后面被蜇的地方越来越痛; 紧接着是全身肌肉无法控制的僵直和剧痛。 他像一截木桩般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打翻了身前的桌球台; 五颜六色的台球滚落一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来人……来人啊!”他声嘶力竭地呼喊,声音却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剧烈的痉挛让他的身体扭曲成一种诡异的姿势,口吐白沫,瞳孔放大。 极致的痛苦中,他仿佛看到了堂哥陈锋惨死的模样; 看到了葬礼上那冲天而起的火光和眼前破碎的血肉。 报应……这都是报应吗? 他曾以为陈家是龙城的天,可以肆意妄为。 可现在,天塌了,而他们这些所谓的“天之骄子”; 竟死得如此不堪,像老鼠一样蜷缩在角落里。 强烈的恐惧和不甘撕裂着他最后的意识。 他不想死! 他还有大好人生! 为什么偏偏是陈家?! 然而,毒素无情地摧毁了他的神经中枢。 在一阵剧烈过一阵的抽搐中,他的呼吸渐渐微弱,最终停止。 那双曾经充满了嚣张和欲望的眼睛,失去了所有神采; 只剩下临死前的极致惊恐,凝固在年轻却已然扭曲的脸上。 —————— 庄园外。 完成任务的几只“功臣”老鼠,按照宋公冶预设的指令; 沿着安全路线悄然撤离,不久之后回到了宋公冶的身边。 宋公冶发出特殊的音符,手指击着膝盖,似乎在同老鼠们沟通。 良久,他对着林默汇报道:“目标……都已被命中。” 紧接着,古索小心翼翼地收拾好他的毒液工具,抹去了相关痕迹。 幽灵的信息流无声地掠过,抹去了所有可能牵连到死士的细微电子痕迹。 而剩余的这些老鼠也将消失在龙城复杂的下水道系统中; 它们的生命也将在不久后自然终结,不留一丝痕迹。 —————— 庄园内。 死亡的气息,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终于被发现了。 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负责清晨换岗的安保小队队长。 他按照规定时间呼叫书房内的陈天政,请示一天的安保安排,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对讲机里只有令人不安的沉默。 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立刻带人强行破开了书房的门。 浓烈的酒气混杂着呕吐的酸腐气息扑面而来。 紧接着,他们看到了倒在地板上,身体已经僵硬的陈天政。 他的面孔扭曲狰狞,双眼圆睁,瞳孔涣散,可见生命最后一刻所遭受的极致痛苦。 “家主!” 惊恐的叫声划破了庄园的死寂。 几乎是同时,前往卧室请陈先用早餐的女佣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而在娱乐室门口,另一队安保人员也发现了陈锐冰凉的尸体。 混乱,彻底的混乱! 庄园内警铃大作,脚步声、惊呼声、对讲机的嘈杂声响成一片。 但一切都晚了。 陈氏家族最后的三位核心成员,在同一个夜晚,在自家最的堡垒里; 以同样诡异而痛苦的方式,被彻底抹去。 消息像插上了翅膀,伴随着清晨的第一缕曙光,传到了尹文深的耳中。 他正在用早餐,不紧不慢地用着盘中的煎蛋。 当秘书压低声音,面色惨白地汇报完陈氏庄园的惨状时,尹文深顿住了。 他脸上的沉稳如同脆弱的瓷器面具,瞬间出现裂痕,进而彻底粉碎。 一抹难以置信的惊怒涌上他的面孔,紧接着,是无法掩饰的铁青。 “同一个晚上?三个人?在庄园内部?!” 他一字一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不愿相信的语气。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谋杀,这是一记响亮的、狠辣的耳光; 结结实实地抽在了他尹文深的脸上,抽在了刚刚全面接管龙城的尹家脸上! 他“授权”陈家去咬人,默许甚至纵容了陈家的疯狂,意图将杀手组织逼出来。 可转眼间,他手中的“刀”就连同握刀的人; 在他尹家承诺的“庇护”下,被彻底碾碎成渣!?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是对他所有算计和布局最彻底的嘲弄! 更让他心底发寒的是杀人方式。 中毒? 鼠患? 汇报上来的初步勘察结果语焉不详,但指向一种闻所未闻的、诡异而卑劣的手段。 杀手组织不仅有能力在重重安保下精准杀人; 还能用这种近乎羞辱的方式,让他们眼中的猎物在极致痛苦中毁灭。 这超出了尹文深对“犯罪”的认知范畴,带来一种源自未知的深层恐惧。 如果对方能用老鼠毒杀深居简出的陈天政三人;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尹文深这座看似固若金汤的办公室; 乃至尹家那座戒备森严的宅邸,也并非绝对安全? “查!给我往死里查!” 尹文深猛地将盘子掼在桌上,名贵的瓷器应声碎裂,碎片四溅。 “封锁现场!所有接触过他们三个的人,全部控制起来!” “通知专案组所有人员,半个小时后会议室集合!” 第112章 天道好轮回 尹文深的声音因为极力压抑的暴怒而微微颤抖,胸膛剧烈起伏。 这一刻,什么沉稳,什么风度,都被这记突如其来的闷棍打散了。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危机感。 秘书吓得大气不敢出,连忙躬身应命,快步退出去传达指令。 屋内只剩下尹文深一人。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视着脚下渐渐苏醒的龙城。 晨曦给城市镀上了一层淡金,但这光芒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陈家的覆灭,在他看来本是局中弃子的必然结局; 但以这种方式、在这个时间点发生,却彻底打乱了尹家的布局。 杀手组织不仅没有被引出,反而展现出了更恐怖、近乎巫术般的诡异力量。 这无异于在向他宣告:你的所有算计,在我眼中不过是笑话。 而更严重的后果是政治心理层面的。 陈家核心在他尹家接手龙城的关键时刻全军覆没; 这消息一旦传开,对尹家的威信将是沉重的打击。 麾下其他的势力会怎么想? 那些暗中的对手会如何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 爷爷会如何看他们这一支的能力?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爬升。 他必须立刻行动,用更强硬、更酷烈的手段,不惜一切代价; 也必须挽回颜面,揪出这个幽灵般的杀手组织。 否则,龙城这把交椅,他们坐不安稳。 半个小时后,专案组会议室内,气氛凝重。 尹文深面色阴沉地坐在首位,下方是孙明远、高峰; 赵明、张据、王迹、李木等专家组被极大地扩充; 言午依然列席在场。 尹文深没有绕任何圈子,直接将陈家的惨案通报; 省略了部分令人不安的细节,但强调了事件的严重性。 “……这是对龙城治安,对专案组,乃至对上级领导的公然挑衅!” 尹文深的声音冰冷,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我希望诸位能够清楚地认识到,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一群手段残忍。” “无法无天、且拥有极高技术能力和隐匿能力的极端危险分子!” 他下令,专案组工作全面升级,所有资源向其倾斜。 要求技术部门彻底排查庄园内外所有监控、传感设备记录,哪怕一丝一毫的异常都不能放过; 要求法医和痕迹专家不惜一切代价,查明致死毒素成分和传播途径; 要求心理侧写师根据这次前所未有的作案手法,重新构建杀手组织核心成员的心理画像。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要线索,要突破口!” 尹文深最后一掌拍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个星期!我给各位一个星期的时间!”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压力,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心头一紧。 他们明白,这将是在场许多人职业生涯面临的最大的一次挑战。 会议在压抑的气氛中结束。 专家们匆匆离去,投入到紧张的排查中。 孙明远离开会议室,失去了前途,他的背影佝偻着。 高峰走在孙明远后面,看着他的背影; 又回想尹文深那番色厉内荏的话,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用疯狂的陈家去钓更疯的疯子杀手组织,没有想到被反噬得如此狼狈; 真是……天道好轮回。 尹文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紧张。 他必须重新评估这个看不见的对手。 他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一个加密线路。 “父亲,”他的声音恢复了冷静。 “情况有变,比我们预想的……更棘手。” 他简要汇报了陈家之事,然后沉声道。 “我请求动用‘暗线’,常规手段恐怕难以奏效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一个声音:“可以。” “但记住,文深,使用他们的代价会很大。而且,必须确保绝对隐秘。” “我明白。”尹文深深吸一口气。 “非常之时,需用非常之法。” “这个杀手组织,具有威胁我们生命安全的能力,必须连根拔起。” 挂了电话,尹文深走到窗边,再次望向楼下的城市。 阳光已经普照,但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那是从未有过的,生命被威胁的感觉,他很讨厌这种感觉。 —————— 与此同时,黑石监狱。 林默的意识深处,代表着猎罪值的数字正在显现出来。 【猎罪值余额:9750点】 陈建国,这个盘踞龙城数十年,缔造了罪恶帝国的老人,他的死亡带来了最丰厚的回报; 整个陈家的累累罪行,最终都由他承担了最大的份额,罪恶值8000点。 陈正岳,替“那位”做过许多脏事; 他的死亡同样是削弱敌人核心力量的重要一环,罪恶值3000点。 陈天政,陈建国死亡后陈家的掌舵者,陈家官场上的代表; 他最后的绝望和疯狂制造了大量的罪恶,罪恶值4000点。 陈先和陈锐作为陈家年轻一代,享受并维护着家族的罪恶,罪恶值分别为800点和500点。 与此同时,近期召唤并投入使用的死士消耗也被逐一列出: 召唤大师级驯兽师宋公冶,消耗猎罪值3350点; 召唤大师级制毒师古索,消耗猎罪值3350点; 召唤初级死士行动指挥官文统,消耗猎罪值2100点; 另外,负责在釜城行动,为接下来的行动制造背景音的; 文策及其麾下木石、火炎、土崇等杀手死士,近期的三次行动也带来了些许入账; 使得猎罪值余额最终停留在了9750点这个数字上。 经过这一次行动,陈家最后的三根支柱,陈天政、陈先、陈锐,已然崩塌。 他们的死亡,不仅清算了过去的血债,更彻底斩断了陈家可能的反扑能力。 剩下的陈家族人,不过是些散兵游勇,失去核心的凝聚力和号召力,再无威胁。 新召唤的初级死士行动指挥官文统,将统领留在龙城活动的吴鼠、李牛、魏虎、郑兔四人; 负责清理陈家残余,处理陈家事实上覆灭后的余波。 第113章 血债血偿的序章 至于李荫……林默的意念停留在这个名字上。 这位因“护主”而获得陈锐信任的、成功通过清洗的死士,已经完成了他在陈家的使命。 接下来李荫将会利用陈家的残余人脉和资金,以合法身份成立一家小型仓储服务公司。 表面上,这里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第三方仓储服务公司; 承接一些本地小商品的存储和中转业务。 但只有林默和他的死士们知道,这里是林默在龙城打造的又一个巢穴; 是死士们集结、休整、获取补给的后勤枢纽,为未来的行动提供支持。 龙城的棋局暂告一段落,但棋盘的另一端,釜城的铺垫早已开始。 林默的“目光”穿过监狱的重重壁垒,投向了那座城市,投向了已然退休的陈泰。 陈泰,那个失去了儿子、放弃了弟子、如今躲在幕后舔舐伤口的老人。 还有那位隐藏在陈泰等人背后,身份更加神秘的“那位”。 是时候,将复仇审判的利刃,指向他们了。 —————— 釜城,一座以温泉和宁静湖光闻名的城市,近日却笼罩在一种莫名的恐慌之中。 半个月前,一起离奇而残忍的凶杀案打破了城市的宁静。 退休检察官郑国明被人发现死于自家书房。 死状极惨——双眼被刺瞎,头颅被重击敲裂。 凶手极其专业,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痕迹。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留在现场的一张打印纸条,上面冷冰冰地写着一行字: “你曾用伪证夺去我的光明,现在,感受我的黑暗。” 对打印纸条的调查迅速展开,结果却让所有参与案件的治安员默然无语。 二十年前,郑国明经办过一起轰动一时的案件: 那是一起“盲人雕塑家”陈永亮被控告故意杀人的案件。 受害者是当地一位颇有声望的艺术评论家,被人发现死于陈永亮的工作室中; 死因是头部遭受重击。 案件的唯一目击者,是一郑姓男子。 郑姓男子作证说,亲眼看见陈永亮在争吵中用凶器猛击了评论家的头部。 尽管陈永亮坚称自己是清白的,辩称自己赶到时评论家已经身亡; 但检察官郑国明在庭审中呈现了决定性证据: 一份法医鉴定报告,指出凶器上清晰检测出的指纹与陈永亮完全吻合。 正是这份铁证,将双目失明的陈永亮送入了监狱,判处无期徒刑。 陈永亮在法庭上嘶吼着“天理何在”,声称郑国明制造伪证; 但无人相信一个“凶手”的辩白。 他在入狱后的第三年,便因“重度抑郁”与世长辞。 郑国明案件中凶手的手段,动机,甚至那句留言,都仿佛来自过去的幽灵。 恐慌的余波尚未平息,第二起案件接踵而至。 退休法官王赫被发现死于高级温泉别墅的私人浴池中。 他不是溺亡,而是被用细铁丝反复勒颈,最终窒息而死,脖颈处血肉模糊。 现场同样留下纸条:“你诬陷我勒死别人,现在,体验我的痛苦。” 仔细搜查别墅之后,还在别墅的暗室中发现了一个古董瓷瓶。 这起案件同样追溯到了十多年前的一起旧案。 那是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 王赫当时是主审法官。 案件的被告人,一个名叫李在恩的仓库管理员; 被指控用铁丝勒死了别墅的主人,并盗走了价值连城的古董瓷瓶。 尽管李在恩在庭审中多次嘶吼着冤枉,声称自己赶到时雇主已经死亡; 但所有的旁证都对他不利: 他的指纹留在凶器铁丝上,还有人目击他案发时段在别墅附近徘徊。 最关键的是,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其他可疑痕迹。 王赫法官当时以“证据确实、充分”为由,驳回了李在恩的所有抗辩; 最终判处李在恩无期徒刑。 李在恩在进入监狱服刑后,某一天在监狱中用撕碎的床单自缢。 紧接着是第三起。 一位退休的治安局高级督察死在了自己的大别墅里。 他被发现时,身中数十刀,但每一刀都避开了要害,最终死于失血过多。 现场留下的纸条写着:“你刑讯逼供时,可没有让我死得这么痛快。” 调查案件的治安员们甚至无法根据这句话找到凶手的动机。 三起案件,如同三记重锤,狠狠砸在釜城治安系统的心脏上。 作案手法残忍老练,带有强烈的仪式感和复仇意味,且直指陈年旧案的污点。 更让上层震怒的是,凶手似乎对司法系统内部的隐秘了如指掌; 并能以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精准地找到这些已经退休、试图安享晚年的“目标”。 一种无形的恐惧在釜城的某些特定圈子里蔓延,人人自危; 仿佛有一双来自地狱的眼睛,正冷冷地审视着他们过往的一切。 这股寒风,也吹进了城市边缘一栋破旧筒子楼里。 张宏坐在昏暗的房间里,窗外透进的微光勉强照亮他沟壑纵横的脸。 他面前的桌子上,摊开着几张从小报上小心翼翼剪下来的新闻; 上面报道的正是釜城接连发生的离奇命案。 尽管治安局对外封锁了详细消息,极力淡化处理,但消息还是在私下蔓延。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那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 以及他油尽灯枯的身体所无法承受的巨大情绪波动外显。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和衰败的气息。 半年前,和他相濡以沫、一同为儿子奔走喊冤半生的妻子; 终究没能熬过那份刻骨的绝望与悲愤,含恨离世。 临终前,她死死攥着张宏的手,浑浊的眼泪滑过深陷的眼窝; 她的嘴唇翕动,却再也发不出声音,只有无尽的不甘与愤恨。 现在,只剩下张宏一个人了。 他原是龙城某厂一名优秀的炸药武器工程师,有着体面的工作和幸福的家庭。 儿子张兆远聪明上进,是他的骄傲。 然而十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摧毁了一切。 张兆远被卷入一桩恶性爆炸杀人案中,真正的凶手背景深厚,急于找替罪羊。 第114章 以牙还牙 当时负责案件的陈泰,为了攀附权贵、积累晋升资本; 不惜罗织伪证,刑讯逼供,硬生生将年仅二十二岁的张兆远定罪判刑。 张宏和妻子散尽家财,上诉、申诉、上访…… 他们走遍了所有能想到的途径,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的驳回、冷漠的推诿; 以及不明真相者的鄙视,还有那些人的……无声的威胁。 陈泰因为“破获”这起“大案”而名利双收,步步高升。 三年后,张兆远在狱中一次“意外”斗殴中重伤不治。 消息传来,张宏的妻子当场晕厥,此后身体每况愈下。 张宏自己也一夜白头,所有的心气与希望仿佛都随着儿子一同死去了。 支撑他活到现在的,只剩下那份烧灼灵魂的恨意。 他低头看着报纸上关于那些案件的模糊描述,干涩的眼中燃起一点骇人的光亮。 治安局极力对外封锁消息,但民间总有各种小道消息流传; 进而拼凑出那些复仇者近乎偏执的作案手法。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张宏沙哑地低语,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 “原来……还可以这样……” 正常的法律途径? 他早已试过无数次,换来的只有绝望。 他一个无权无势、家破人亡的老头子; 还能用什么去对抗那个在司法系统内枝繁叶茂的陈泰? 他无亲无故,妻子已逝,儿子冤死,自己也被这十年的煎熬拖垮了身体。 随着情绪剧烈的波动,张宏也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瘦削佝偻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被太阳烤干的小虾米。 他想起去看医生时,医生隐晦地告诉他,他的心脏和肝脏都已严重衰竭; 情绪不宜再有大的波动,否则时日恐怕无多。 当时他麻木地想: 也好,很快就能去陪老婆孩子了。 一家人,总算能在下面团聚。 可是……不甘心啊! 那股蚀骨的不甘,像毒蛇一样日夜啃噬着他的心脏。 仇人还在逍遥法外,甚至安享晚年,住着临湖的别墅,听着舒缓的音乐! 而他们一家,却家破人亡,死得无声无息,像路边被踩死的蚂蚁! 此刻看着报纸上语焉不详的描述,他内心的愤恨迅速被点燃。 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他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既然如此…… 一个极端而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藤般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陈泰不是喜欢诬陷吗? 陈泰不是善于利用规则和权势碾压弱者吗? 那就不再用弱者的方式乞求了。 就用最近发生的复仇,用他工程师的头脑,为陈泰精心设计一场罪有应得的“报应”! 这将是一场血的审判,一场来自地府的回响! 他颤巍巍地站起身,走到一个老旧的桌柜前,最下面的抽屉上了锁。 他费力地弯腰,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一把小钥匙,打开了它。 抽屉里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些纸张边缘已经卷起的专业书籍和笔记。 他的手指划过那些熟悉的公式和图纸,那曾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如今却要成为复仇的工具。 偶然间,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书籍之间夹杂的一张泛黄的全家福上。 照片上的妻子温柔地笑着,年轻的儿子眼神明亮,充满对未来的憧憬。 而他自己,那时头发还未白,眼中还有光。 一滴浑浊的泪终于砸落在照片上,晕开了小小的水渍。 “小远……阿萍……”他哽咽着,将照片紧紧按在胸口。 “再等等……爸爸……很快就来陪你们。” “在这之前,爸爸要先让那个人渣……付出代价!” 他眼中最后一点软弱被彻底的疯狂与决绝取代。 他拿出纸笔,凭借记忆和那些零碎的新闻报道,开始勾勒。 他不是职业杀手,他不懂那些暗杀技巧; 但他懂化学,懂物理,懂如何让一件物品在需要的时候,发出最毁灭性的声响。 图纸渐渐成形,那是一个精巧而致命的装置草图。 他要让陈泰,这个毁了他一生、双手沾满他儿子鲜血的伪君子; 在他最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在他享受退休安逸生活的时候; 被他最蔑视的“蝼蚁”发出的雷霆之怒,炸得粉身碎骨! 窗外,天色渐渐暗沉下来,乌云积聚,仿佛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筒子楼里光线愈发昏暗,只有张宏伏案工作的身影; 和那纸上逐渐清晰的、充满死亡气息的线条,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 山雨欲来风满楼,而这一次,暴风眼将聚焦于那座临湖的别墅。 —————— 发生在釜城的三起离奇的案件案件当然是林默麾下死士文策小组所做。 退休检察官郑国明、法官王赫、治安局高级督察…… 这些曾经手握权柄、如今却只能在恐惧中瑟瑟发抖的老人; 一个接一个地以极其惨烈的方式结束了生命。 每一起案件都带着强烈的复仇印记,每一起案件都直指一桩被掩盖多年的司法黑幕。 治安局内部已经乱成一团,媒体虽然被严密封锁消息; 但小道消息却不胫而走,在城市的阴暗角落里悄然流传。 一种无形的恐慌在那些曾经参与过不光彩案件的人中间蔓延; 许多人开始深居简出,加强了安保,甚至有人悄悄离开了釜城。 林默冷静地评估着局势。 文策的行动完美地执行了他的指令: 用这些案件制造混乱,转移注意力,为最终目标陈泰的死亡提供完美的掩护。 当多起类似案件同时发生时,任何一桩单独的死亡都会失去其独特性; 更容易被归为同一系列案件中的一环。 而就在这时,幽灵捕捉到了一个意外的信息。 陈泰治安官生涯中的一个案件,罪人名叫张兆远,他的父亲张宏; 正在购买化学原料和电子元件,这引起了他的注意。 更深入的调查和猜测显示,这个老人无亲无故,家破人亡,命不久矣。 他竟然想用更直接的方式复仇陈泰。 唔,仇恨果然是最好的催化剂。 林默看到了张宏所画的那些粗糙但有效的装置草图; 看到了那张被泪水浸湿的全家福; 看到了一个被逼到绝境的父亲、丈夫的最后的疯狂。 第115章 共谋 林默的“目光”聚焦于幽灵传来的那些图片: 粗糙却有效的爆破装置草图,和被泪水反复浸染而发皱的全家福。 林默那如同磐石般坚硬的复仇意志,罕见地泛起一丝涟漪。 张宏的绝望,像一根坚硬的针,刺中了林默内心深处被封存的痛楚。 张宏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他记忆中父母为他奔走呼号、最终却迎来绝望终结的缩影。 那种蚀骨的仇恨,那种面对庞然大物时的无力; 那种宁愿燃尽最后一丝生命也要撕下对方一块肉的决绝…… 或许就是他的父母最后的感受。 这个老人,不需要被阻止。 他需要的是被成全。 既要让张宏的复仇,成为掩盖林默对陈泰复仇审判的完美烟雾; 也要让这位行至生命尽头的父亲,能在闭上双眼之前,亲眼看到仇敌的毁灭! 一个更完善的计划,在林默思维中迅速成形。 具体如何帮助这位“同行者”,他还需要借助死士们的手来悄无声息地完成。 但是首先,要保护好他。 “幽灵,”林默传递出指令,“对张宏的信息进行保护性屏蔽。” “明白。此举会消耗大量算力,无法长久维持。”幽灵回应。 “无妨,只需争取关键时间即可。” —————— 釜城,临湖别墅。 陈泰坐在面朝湖泊的阳台躺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 湖面波光粼粼,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 但这往日能令他心境平和的美景,如今看去却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凄凉。 陈正岳的死,抽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柱。 短短时日,他原本还有些微黑的头发已然全白; 脸上的老年斑更深更密,如同枯树上霉变的印记。 那双曾经锐利、善于洞察人心的眼睛,如今也变得浑浊、呆滞; 常常长时间地望着虚空某处,没有焦点。 巨大的悲痛并未显现在激烈的外在反应上,陈泰不再嚎啕大哭。 它更像是一种内里的崩塌,一种生命力的急速流逝。 陈泰将所有的哀恸都死死压在心底,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他的身形也愈发佝偻瘦削,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然而,多年治安官生涯养成的警觉本能,并未因悲痛而完全麻木。 釜城接连发生的针对退休司法人员的离奇命案; 像一根根细小的冰刺,扎进他已然脆弱的神经。 郑国明被刺瞎双眼敲碎头颅,王赫被铁丝勒毙,退休督察身中数十刀失血而亡…… 每一起案件细节通过特殊渠道传入他耳中,都让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缝里钻出来。 这些案子……太像是复仇了。 精准,残忍,带着一种仪式般的审判意味。 陈泰忍不住想起自己经手过的众多案件,那些被他用来铺就晋升之路的“成功案例”; 如今想来,每一个背后都可能藏着一个冤魂。 是那些冤魂前来复仇了吗? 他不禁又想起很多年前,那个被他以“爆炸杀人”为名亲手送进监狱的罪人; 想起他的父亲的那双燃烧着刻骨仇恨的眼睛,想起那恶毒的诅咒: “你会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当时他嗤之以鼻的诅咒,如今却像梦魇般纠缠着他。 正岳的死法……是爆炸! 难道……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但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他总觉得,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暗处冷冷地注视着他; 注视着他这座看似安全的别墅。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悲痛之余,强烈的求生本能驱使着他行动。 他振作精神唤来了留在身边照顾他的远房侄子。 “两件事。”陈泰的声音沙哑干涩。 “第一,动用所有旧关系,去查个人。” “很多年前一个案子,爆炸案,被告叫张兆远。” “他父亲叫张宏,以前是炸药工程师。” “看看这个人还在不在世,现在什么情况。” “第二,联系安保公司,不惜代价,聘请最专业的团队。” “对整个别墅进行最高级别的安全升级,尤其是防爆!” 侄子沉默地点点头,转身离去执行命令。 陈泰望向窗外漆黑的湖面,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几乎让他窒息。 他以为退休后可以远离纷争,安享晚年; 却没想到,过去的债,终究是要连本带利地被讨回去。 —————— 同一时间,釜城那座破旧的楼内。 张宏的生命,仿佛因为那个疯狂的计划而重新被注入了一丝诡异的活力。 尽管咳嗽依旧剧烈,尽管身体依旧如同一盏即将油尽的枯灯; 但他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骇人的光芒。 昏暗的灯光下,他伏在破旧的木桌上; 凭借记忆中残存的专业知识,仔细勾勒着爆破装置的草图。 线路、引爆装置、炸药当量计算……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 每一个参数的计算,每一个结构的选择,都凝聚着他毕生所学和全部的恨意。 他不再是那个绝望等死的老人,而是一个即将执行终极审判的复仇者。 他利用仅剩的积蓄,像蚂蚁搬家一样,分批购买了所需的原料和电子元件。 每一次外出采购,他都感觉像是在与时间赛跑,与隐藏在暗处的目光捉迷藏。 剩下的时间,他就像一头老迈的孤狼,拖着病体,逡巡在陈泰所住的临湖别墅区外围。 他远远地观察着那片戒备森严的区域,记忆着保安巡逻的规律,寻找着任何可能的漏洞。 复仇的执念,成了支撑他这具残破躯体的唯一支柱。 多年的仇恨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感觉自己从未如此清醒和充满目标。 然而,张宏并不知道,在他行动的同时,一层无形的保护网正在他周围悄然展开。 线上,所有与“张宏”、“炸药”相关的电子痕迹; 都被幽灵以极高的优先级拦截、混淆或返回错误信息。 当陈泰找的人试图通过官方渠道查询张宏的住址和近况时; 系统总是显示“信息检索中”或返回一些过时的、无关紧要的记录。 第116章 赐福 与此同时,几个看似偶然的事件也在延缓着调查进度。 某个负责调查的办事员电脑突然故障,重要的查询记录丢失。 幽灵的精力高度集中,数以亿计的数据流被实时监控和过滤。 这种级别的信息屏蔽需要消耗巨大的算力,不可能长期维持; 但足够为张宏争取到关键的时间窗口。 与此同时,文策小组也在釜城的不同区域活跃着。 他们按照林默的指示,继续制造着混乱,吸引治安局的注意力。 每一起新的案件都让釜城治安方焦头烂额,根本无暇深入调查陈泰可能面临的特殊威胁。 还有一部分死士在准备着什么,所有死士都在各司其职; 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为即将到来的最终行动做着准备。 —————— 陈泰的别墅里,安保升级工作正在进行中。 一队专业的安全顾问在别墅内外忙碌着,安装最新的监控设备和爆炸物检测系统。 围墙被加高,大门换成了防爆型号,甚至还在院子里增加了两条经过防爆训练的护卫犬。 “陈先生,按照您的要求,我们已经对别墅进行了全面升级。” 安保公司的负责人向陈泰汇报着。 “特别是防爆方面,我们安装了最先进的扫描仪,可以检测到绝大多数爆炸物成分。” 陈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正在安装设备的工人们:“效率很高。” “您是我们的VIP客户,自然要优先处理。”负责人恭敬地说。 “不过,恕我直言,您要求特别加强防爆措施,是收到了什么具体的威胁吗?” 陈泰沉默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预防措施。人老了,总是会比较谨慎。” 实际上,对张宏的调查进展缓慢,这反而加深了他的不安。 正常情况下,查找一个普通人的信息不应该如此困难。 这种异常让他更加确信,有什么事情正在暗中进行。 就在这时,他的侄子快步走了过来:“大伯,查询张宏的信息又遇到了问题。” “系统的反应很慢,而且返回的结果都是些过时的信息。” 陈泰的眉头紧紧皱起:“继续查,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关系。” “我一定要知道这个张宏现在的具体情况。” “是。” 陈泰转身看向窗外,湖面上的阳光明媚,但他的心中却笼罩着一层阴影。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当调查遇到阻力时,通常意味着真相背后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诸多想法涌入他的脑海: 难道张宏背后有人在支持他? 难道张宏加入了某个组织? 是最近在釜城兴风作浪的那群人吗? 难道他们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我吗? 按理说张宏没有能力报复自己,否则怎么会让他的儿子张兆远死在监狱里! 但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特别是在仇恨的驱使下。 至于离开釜城逃跑,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他掐灭了。 逃跑? 他陈泰什么时候需要在一个跳梁小丑面前退缩? 张宏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底层人,连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自己辛辛苦苦向上爬了半辈子,难道是为了被这种底层人吓到落荒而逃吗? 况且这次在自己的地盘,能够提前察觉到针对自己的阴谋,下次还会有这么幸运吗? 自己已经老了,寄予深厚期望的儿子也走了。 就让自己在主场干掉杀人者,无论他是不是张宏! 陈泰深吸一口气,决定再次提高警惕。 他吩咐安保负责人再增加两个人手,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巡逻。 同时,他减少了外出的次数,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已经加强安保的别墅里。 久违的安全感再次到来。 —————— 昏暗的灯光下,张宏佝偻的身影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他的呼吸粗重而急促,正在小心翼翼地焊接最后几个电路接头。 由于手抖得厉害,他不得不多次停下来休息。 剧烈的咳嗽再次袭来,他赶紧捂住嘴; 等到这一波咳嗽过去,手心已经染上了淡淡的血丝。 他不在意地擦在裤子上,继续专注手中的工作。 就在最后一根导线接通之后,张宏所有的动作都停滞了。 一种近乎燃烧的兴奋,混着难以言喻的悲怆,猛地攫住了他。 他将制作完成的炸弹放在桌角那张湿皱的全家福旁边。 照片上妻子温柔的笑容和儿子明亮的眼眸,此刻仿佛在无声地对这枚炸弹赐福。 “阿萍……小远……”他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呢喃。 “再等等……很快了……很快就能为你们讨回公道了……” 难以言喻的情感在他胸腔中翻涌,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十年了,整整十年! 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多少个日夜,他都被仇恨折磨得无法入眠; 一闭上眼就能想到儿子在狱中惨死的模样,看到妻子临终前那双含恨的眼睛。 现在,终于到了偿还的时候! 他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炸弹。 这是一个外表粗糙却异常精巧的炸弹,不过巴掌大小; 安装着远程信号接收器和引爆装置。 这就是他毕生所学和全部恨意的结晶。 这就是他的复仇,他耗尽生命最后火光锻造的利刃。 “陈泰……”张宏的眼中迸发出骇人的光芒。 “你当年陷害我儿子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剧烈的咳嗽突然袭来,他猛地弯下腰,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但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没关系,一切都没关系了。 只要完成这最后一步,他就可以安心地去见妻儿了。 —————— 陈泰的别墅近期如同铁桶,安保等级提升到了极致。 金属探测门、防爆毯、增加的巡逻岗哨; 甚至连送进去的每一份食物都要经过严格检查。 这是陈泰在害怕。 张宏知道硬闯是死路,他选择了渗透。 他盯上了每天固定时间进入别墅清运垃圾的清洁公司车辆。 他早已踩点多日。 别墅区外围,靠近后巷的位置,有一个清洁工们习惯性停留的临时点位。 第117章 礼物 每天凌晨四点五十分左右,那辆尾号XXX的清洁车会在这里暂停; 司机通常会下车,走到五六米外的一个墙角阴影处; 解决个人问题,耗时大约三到四分钟。 这就是他唯一的机会; 一个病入膏肓的老头子,所能找到的最短暂的时间缝隙。 时间一分一秒逼近。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如同刀割,但他额头上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的手紧紧攥着垃圾袋的提手,那是一个与其他垃圾袋别无二致的黑色袋子; 上面印着模糊的“景泰物业”字样,里面,是他倾尽所有送给陈泰的“礼物”。 来了。 清洁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车灯划破昏暗,最终停在了预定的位置。 张宏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他死死盯着驾驶室的门。 “咔哒。” 门开了。 身材壮硕的司机打着哈欠跳下车,果然如往常一样; 他嘴里叼着烟,步履松散地朝着那个熟悉的墙角走去。 就是现在! 张宏猛地吸了一口气,利用起自己这副“人畜无害”的老态; 以一种略显急促、但看起来更像是早起拾荒老人赶路的姿态; 径直朝着清洁车的后车厢走去。 车厢是半开放式的,里面零散地堆着些黑色垃圾袋,不多,刚好能提供掩护。 他拨开表层的两个空瘪的袋子,将自己手中那个沉甸甸的“礼物”; 稳稳地、深深地塞了进去,然后迅速将旁边的几个垃圾袋拉扯过来; 仔细地覆盖在它的上面,让它彻底隐没在那片狼藉之中。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转身,不再回头; 维持着来时那种略显蹒跚的步伐,朝着与司机相反的方向,快速离开。 他能感觉到背后似乎有目光,也许是司机的,也许是幻觉。 晨风灌进他的衣领,他却觉得浑身都被冷汗浸透,腹部火辣辣地疼,几乎要炸开。 他不敢咳嗽,拼命忍着,直到拐过街角,彻底脱离了清洁车的视线范围; 他才猛地靠在一面冰冷的墙壁上,整个人如同虚脱般滑坐下来; 压抑许久的剧烈咳嗽排山倒海般涌出,他蜷缩着身体; 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混杂在一起。 但在他浑浊的眼底深处,却燃起了一簇疯狂的火苗。 他成功了! 以这残破之躯,亲手将复仇的利刃,送到了恶魔的门前。 这过程短暂却惊心动魄,依赖于对时机的精准把握; 对自身“老弱”伪装的利用,以及那孤注一掷的勇气。 任何一个微小的差错:司机提前回头、被人撞见、袋子放置的位置不当; 都将是灭顶之灾。 然而,命运似乎在这一刻,站在了他这边。 他听着那清洁车的引擎声重新响起,逐渐远去,驶向那座他恨之入骨的别墅。 希望的毒药,混合着病痛的折磨与复仇的快意,在他血管里奔涌。 他挣扎着站起身,死死攥着手中那个粗糙的引爆器; 朝着他预定的观察点,一步步,坚定地走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张宏看到清洁工像往常一样,与保安简单交谈; 然后车辆被放行,转弯驶入了那道高墙之内。 进去了! 一股巨大的期待感瞬间冲垮了紧张,让张宏几乎要虚脱。 他在预定的观察点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大口喘息,眼中燃烧着病态的火焰。 成功了,最关键的一步成功了! 陈泰,你死期将至! 他计算着时间,想象着那个礼物被无意中带到别墅的某个角落; 他期望着那个礼物就在陈泰经常活动的区域附近。 他不能等太久,夜长梦多。 感觉时机差不多时,张宏挣扎着站起,再次举起引爆器。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所有的生命力仿佛都凝聚在了那根即将按下的拇指上。 “下地府吧,陈泰!”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按下了按钮。 预想中的惊天动地并没有到来。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没有惊恐的尖叫,甚至连一丝异常的声响都没有。 别墅区依旧安静,只有晨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仿佛在无情地嘲笑着他的徒劳。 死寂。 张宏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然后像破碎的面具一样剥落,露出底下惨白而绝望的真实。 他不信邪,再次疯狂地按动按钮,一次,两次,十次…… 直到拇指传来剧痛,直到那小小的塑料外壳几乎要被按碎。 依旧,什么都没有。 冰冷的绝望,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所有的谋划,所有的隐忍,所有燃烧生命换来的最后机会; 在这一刻,化为了可笑的泡影。 原来他所谓的精心设计,在陈泰加强的安保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原来他连靠近仇人,同归于尽的资格都没有。 “呵……呵呵……” 他发出意义不明的低笑,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仿佛能看到九泉之下的妻儿,那失望而悲戚的眼神。 巨大的无力感几乎将他撕碎。 就在这时,杂乱的脚步声迅速逼近他藏身的观察点。 门被粗暴地踹开,几名眼神凶狠的安保人员冲了进来,动作迅捷而专业。 “就是他!” 根本没有丝毫废话,沉重的武器带着风声狠狠砸在他的背上、腿上。 剧痛瞬间炸开,张宏闷哼一声,蜷缩在地。 紧接着,坚硬的鞋子毫不留情地踢踹在他的腹部、肋骨上。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内脏仿佛被搅成了一团; 鲜血从他的口鼻中不受控制地涌出,腥甜的气息充斥口腔。 每一记打击都带来深入骨髓的痛苦,但他却奇异地感觉; 这肉体的疼痛,远不及内心绝望的万分之一。 陈泰的侄子慢悠悠地踱步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像破布娃娃一样瘫在地上的张宏。 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将张宏完全覆盖。 对方蹲下的动作很慢,带着主宰者特有的从容。 第118章 含笑 陈泰的侄子用冰冷的手套抬起张宏的下巴,迫使他对上自己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嗯,像条死狗。” “你做的那个东西,一进门就触发了警报。” 他顿了顿,欣赏着张宏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碎裂。 “这里的安保,连一只不该出现的老鼠都钻不进来,何况是你。” 他松开手,任由张宏的头无力地磕回地面。 “报仇?你连做梦的资格都没有!” “等着化为灰烬吧,底层的渣滓!”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张宏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原来,他视若复仇希望的东西,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个轻易就被拆除的笑话。 安保人员的殴打仍在继续,但他仿佛已经感觉不到了。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晃动着记忆之中最为深刻的画面: 那是妻子临终前无声翕动的嘴唇,和儿子进入监狱前最后绝望的一瞥。 两种影像交替撕扯,将无尽的悲愤与绝望,熬成支撑他存活的绝命之药! 仇恨如同火山般,再次在他胸中疯狂奔涌咆哮! 那熄灭的火星,被这极致的羞辱和绝望,重新点燃! “不——!!!”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原本奄奄一息的身体里,不知从何处爆发出最后一股骇人的力量。 他竟然猛地挣脱了压制他的几个安保人员,状若疯魔地向前扑去; 目标正是那个掉落在不远处的引爆器! “炸啊!给我炸!!” 他嘶吼着,眼睛赤红,布满血丝,如同地府归来的恶鬼。 他不顾一切地扑倒在地,用尽最后的力气; 疯狂地、一遍又一遍地拍打着、按动着那个早已失去作用的按钮! 仿佛这样,就能唤醒那沉睡的毁灭之力; 就能将所有的仇恨与不甘,化作复仇的火药! “小远!阿萍!帮我!帮帮我——!!” 他癫狂地呐喊,声音凄厉如同泣血。 就在他几乎要将引爆器按碎,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瞬间—— “轰!!!!!!”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巨响,猛地从别墅方向传来! 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哗啦声,以及惊怒和惨叫! 爆炸了!真的爆炸了! 张宏所有的动作骤然停止。 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别墅的方向。 在他的视野里,那坚固的别墅一角,似乎有烟尘混合着火光腾起。 他仿佛看到了,在那爆炸的火光中; 儿子正对他调皮地眨着眼睛; 妻子则温柔地向他伸出手,似乎在迎接他。 成了……成了! 报仇了! 陈泰死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极致快意、解脱与无尽悲凉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 他咧开嘴,露出被鲜血染红的牙齿,癫狂地、无声地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泪水混着血水滚滚而下。 他维持着这个望向别墅的姿势,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那疯狂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他耗尽了最后一丝生机,身体微微一颤,最终彻底软倒下去,气息全无。 他死了,油尽灯枯,却如愿以偿,含笑九泉。 —————— 陈泰的侄子和那群在此处的安保人员,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惊呆了; 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叔父!” “老板!” 他们再也顾不上去管地上那具已经失去生命的尸体; 惊慌失措地转身,发疯般朝着别墅冲去。 然而,当他们冲回一片狼藉的别墅内部时,等待他们的,并非救援的机会。 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硝烟与阴影中闪现。 文策带领的五名死士,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笔尖穿过,刀光闪过,血花迸溅。 陈泰的侄子甚至没来得及看清袭击者的模样,喉咙已被精准割开; 他捂着喷涌的伤口,眼中残留着惊愕与恐惧,重重倒地。 其他安保人员也在瞬息之间被解决,连一声像样的惨叫都没能发出。 文策面无表情地跨过尸体,走向爆炸的中心。 陈泰躺在书房靠近内侧的废墟里,奢华的书桌被炸得四分五裂; 昂贵的装饰品化作满地碎片。 他的一条腿从膝盖以下不翼而飞,断口处焦黑模糊,身下汇聚着一大滩粘稠的鲜血。 昂贵华丽的睡衣被撕烂,露出下面被灼烧、被碎片切割得血肉模糊的胸膛。 他还有一丝微弱的意识,但剧烈的痛苦和快速流失的生命力,让他的视线已经模糊; 只能看到一些晃动的影子,听到自己如同破风箱般艰难的呼吸声。 弥留之际,他甚至忘了这突如其来的灾祸究竟从何而来。 文策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询问道。 “陈泰,林默当年的案子,背后的隐情是什么?” “林……默?” 陈泰涣散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茫然,这个名字似乎极其遥远。 是啊,他碾死过太多像林默这样的小人物,谁会记得自己无意中踩死过那一只蚂蚁呢? 文策只得再次提醒:“你退休前侦办的最后一个案件。” 陈泰似乎想起来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带着血沫的声音,充满了惊讶。 他没想到,真正的致命威胁,并非那个拼死一搏的张宏; 而是这个早已被他遗忘在记忆角落的名字。 不知是出于将死之人的某种解脱,还是对幕后黑手的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断断续续地,知无不言:“林默……的案子……真凶……” “是尹家的人……具体……不清楚……” “牵扯到尹家……核心机密……” “为什么选林默当替罪羊?”文策继续问道。 “言……言午指定的……原因……不知……” 隐藏在监狱中,通过文策听到这一切的林默,心中凛然。 真相的一角终于被揭开,虽然依旧迷雾重重,但复仇的路径,清晰了一分。 尹家……言午…… “张兆远的案子呢?” 文策继续问,代林默发问。 “跟……林默的案子……类似……” 陈泰的气息越来越弱。 林默在另一端沉默了片刻,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是了,都是被随意选中的棋子,都是这黑暗世道下,无力反抗的牺牲品。 这声叹息,为张兆远,为张宏,也为曾经无辜的自己。 第119章 一试 陈泰的视线已经模糊,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形轮廓; 耳边是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嗬嗬声。 文策静立在他面前,刚才的问话已经得到了答案。 此刻,他正通过无形的意识链接,等待着远在监狱深处的林默,下达最终的裁决。 短暂的沉默后,指令传来。 “送他上路。” 文策微微颔首,从背包中取出一枚小巧却威力集中的炸弹,放在陈泰身下。 冰冷的炸弹外壳触及伤口,引得陈泰的身体产生一阵无意识的剧烈痉挛。 陈泰涣散的瞳孔似乎因这突如其来的异物刺激而微微聚焦了一瞬。 他的意识也在极致的痛苦与濒死的迷离中沉浮。 儿子……正岳……殉职……爆炸…… 那张意气风发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被爆炸的火光吞噬。 张兆远……那个很多年前,被他亲手送入地狱的炸药工程师的儿子…… 那个炸药工程师……张宏的那张因愤怒而狰狞的脸,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陈泰!你黑白不分,诬陷好人!你看着!” “你今天怎么送我儿子进去,老天爷总有一天,也会让你尝尝失去儿子的滋味!” “你会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那嘶哑的诅咒,穿越了数十年的光阴,此刻如同丧钟,在他灵魂深处轰鸣。 报应…… 原来,这真的是报应。 他一生钻营,攀附权贵,踩着无数像张兆远、像林默这样的“小人物”尸骨向上爬; 以为掌握了权力便掌握了一切。 却不知,命运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 他施加给别人的痛苦与绝望,最终以更惨烈的方式,加倍偿还到了他自己身上。 断子绝孙…… 陈正岳死了,他唯一的希望,他毕生的骄傲,死了。 而他,如今也躺在这冰冷的废墟里,血流殆尽,肢体残缺。 不得好死…… 眼下这般,被爆炸撕裂,在痛苦中缓慢煎熬; 眼睁睁感受生命流逝,不正是最真实的写照吗? 一种前所未有的悔恨,如同毒虫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如果……如果当初能秉持一点公正,留存一丝良知,是不是结局就会不同? 下辈子……如果还有下辈子,是不是该做个好人? 这模糊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回转。 然而,现实没有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 “嘀、嘀、嘀——”微弱的炸弹提示音仿佛死神的脚步。 红光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最终化为一道长亮的、刺目的猩红! “轰!!!” 又一声爆炸,猛然响起! 这一次的爆炸,规模远小于之前的那一次,但更加集中,更加……残忍。 闷响声中,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咔嚓”声。 陈泰的上半身被猛地向上掀起,随即又重重落下。 紧贴炸弹的后背部位,瞬间被炸开一个恐怖的空洞; 焦黑的边缘混合着碎裂的骨骼和内脏组织,飞溅四周。 浓烈的硝烟味和血肉烧焦的糊味弥漫开来。 他残留的眼神瞪得大大的。 他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儿子在爆炸的火光中对他招手? 看到了张宏那充满诅咒的眼神化为实质的火焰? 无人得知。 陈泰,这位曾经在龙城治安界翻云覆雨的人物; 最终在他用不义手段攫取的奢华别墅里,以他最意想不到的方式; 结束了自己充满罪孽的一生。 至死,他都没有闭上那双充满痛苦、悔恨和一丝茫然的眼睛。 —————— 与此同时,那座张宏殒命的废弃房间内。 张宏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维持着死前望向别墅的姿势; 脸上凝固着那混杂着狂喜、解脱与无尽悲凉的笑容。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进入房间。 是木石。 他奉林默之命,前来收殓这位复仇者的遗体。 木石在张宏的尸体前微微停顿,那双惯常毫无波澜的眼睛里; 似乎也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涟漪。 他蹲下身,动作并不轻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郑重,开始检查张宏的衣物。 很快,他在张宏外套内侧一个缝制的隐蔽口袋里,摸到了一小片硬物。 取出来,是一张被仔细折叠、边缘已被汗水与少量血渍浸染得发黄的纸条。 木石将它展开,借着清晨的日光,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那字迹歪歪扭扭,显然书写之人处于极大的情绪波动或身体痛苦之中; 但每一笔每一划,都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的气力,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决绝! “你曾诬陷我炸死旁人,今朝,且亲身一试这毁灭之味!” 木石凝视着这行字,通过意识链接,将信息原封不动地传递给了林默。 监狱深处,林默“看”着这行仿佛燃烧着灵魂火焰的文字。 他仿佛能看到,张宏在无数个不眠之夜里,是如何一遍遍在心中刻下这复仇的誓言; 是如何在绝望的深渊中,靠着这最后的信念支撑着活下去; 直至将这信念化为同归于尽的实践。 肃穆。 一种属于复仇者之间,无需言说便能共鸣的肃穆感,在无形的意识中弥漫。 “清理我们所有痕迹。” 林默的指令在文策和木石等死士的脑海中同时响起。 “带上他,离开。将那句话……留在陈泰身边。” 木石领命。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张承载着张宏一生仇恨与执念的纸条,重新折叠好,收入怀中。 然后,他动作利落地将张宏的遗体扛上肩头,仿佛扛起了一段沉甸甸的复仇史诗。 另一边,文策指挥着其他死士,清理着现场所有可能指向他们的细微痕迹。 并且带走了张宏的被检测出来的炸弹。 而他们携带的干扰设备,也确保了别墅原有的监控监听系统; 在关键时间段内的记录化为一片雪花。 做完这一切,文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片狼藉的爆炸中心。 他走到一面相对完好的墙壁前,用从现场捡起的、沾染了焦黑与暗红的一根金属条; 用力刻下了那行刚刚看到的,属于张宏的判决书: “你曾诬陷我炸死旁人,今朝,且亲身一试这毁灭之味!” 第120章 无力 做完这一切,几名死士如同他们出现时一样,带着张宏的遗体,悄无声息地离开。 只留下别墅内外的死亡与那句刻在墙上的血泪之言,在寂静中无声地诉说。 —————— 陈泰别墅的爆炸声,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稍远处的邻居,在迟疑和恐惧中,最终还是选择了报治安局。 釜城治安局的人,在事件发生约半小时后,才姗姗来迟。 灯光闪烁,划破了湖畔别墅区惯有的宁静与祥和。 现场很快被封锁。 经验丰富的治安官皱着眉头,审视着别墅内的惨状: 爆炸的破坏,陈泰及其侄子、安保人员明显是被利刃等冷兵器精准击杀的尸体; 以及那面墙上触目惊心的刻字。 治安官看着这句话,心头一阵沉重。 他几乎立刻联想到了近期在釜城发生的那几起针对退休执法者的、风格类似的复仇案件。 “长官,初步判断,” 一名负责痕迹检验的警员上前汇报,脸色凝重。 “现场发生了两次爆炸。” “第一次爆炸中心在书房中央,威力较大,摧毁了主要家具和部分承重结构。” “第二次爆炸……位置非常近,就在受害者陈泰先生的倒卧处。” “几乎是紧贴身体引爆,造成了致命伤害。” 他翻动着手中的初步检测报告,语气带着不确定。 “两次爆炸的残留物成分相似,都显示出……自制爆炸物的典型特征。” “工艺粗糙,威力却不小。” “目前还无法确定两者是否出自同一批材料或同一人之手,需要更详细的调查分析。” 治安官眉头紧锁:“其他发现呢?” “其他死者,包括陈正勇先生和六名安保人员,皆是被利器瞬间毙命,手法极其专业。” “现场被清理过,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外来者的有效生物信息或足迹。” 警员顿了顿,抬头看向那面触目惊心的墙壁,“目前最明确的线索,只有这个。”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墙上的刻字。 “你曾诬陷我炸死旁人,今朝,且亲身一试这毁灭之味!” 探长低声念着这句话,脑海中飞速运转。 “‘诬陷我炸死旁人’……查!” “立刻排查陈泰经手过的、所有与爆炸物相关的旧案!” “重点是那些被定罪的、尤其是声称自己被冤枉的嫌疑人!” 命令下达后,整个专案组忙碌起来。 卷宗被一箱箱调取,治安员们埋首在泛黄的纸页和电子档案中快速筛查。 时间在翻动纸页和键盘敲击声中流逝。 大约半小时后,一名年轻治安员拿着两份档案快步走来:“长官,找到了!” “十年前,张兆远被控故意引发爆炸致人死亡,抓捕者就是陈泰。” “张兆远在庭审时多次喊冤,声称是被人陷害的。” “但最终还是被判入狱,入狱第三年在狱中斗殴不治身亡。” “而他的父亲张宏,是一名资深炸药武器工程师!” 治安官接过档案,目光落在张宏那张苍老的照片上。 “张宏……儿子冤死,具备专业爆破知识……” 他抬头看向那片废墟,“他有充分的动机,也有能力制作炸弹。” 线索,似乎清晰地指向了一个方向。 一个被陈泰昔年冤案逼入绝境的父亲,携带着自制的炸弹前来复仇。 现场那刻意留下的判词,几乎明示了复仇者的身份与动机。 然而,当治安官试图还原当晚的具体经过时,却发现自己面对着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张宏是如何突破安保的? 爆炸后他如何离开? 现场为何被清理得如此彻底,连一个确切的脚印都没留下? “这么大的动静,他一个人恐怕难以完成,”治安官低声分析道。 “肯定有帮手,而且不是一般的帮手。” 可这也仅仅是猜测。 现在的关键是搜捕张宏。 半天后,他们找到了张宏租住的那间破旧筒子楼。 屋内残留着明显的化学品气味和少量制作爆炸物的痕迹,进一步印证了他的嫌疑。 然而,人去楼空,除了证明他确实有能力、也有决心实施复仇之外; 并未留下任何能指向其当前下落或所谓“同伙”的有效线索。 张宏这个人,仿佛在完成复仇后,便彻底人间蒸发了。 治安局只能布下常规监控,严密监视其可能接触的旧关系与社会痕迹; 但所有人都明白,希望渺茫。 案件调查至此,陷入了僵局。 “又是这样……”治安官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无力。 近期一连串的案件,都是如此。 目标明确,手法狠辣,事后清理极其干净,还会留下这种充满个人复仇色彩的语句。 治安局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却连凶手的尾巴都摸不到,仿佛是在和一群幽灵作战。 上面给的压力很大,要求尽快破案,平息影响; 同时又要控制知情范围,避免引发更大的恐慌和对执法体系的不信任。 一周后,调查报告的最终版不得不形成。 在来自上层“尽快破案”的巨大压力下,报告的结论部分带着几分不得已的模糊: “……综合现场证据、物证检验及历史卷宗,基本认定此案系由在逃人员张宏(原炸药工程师)为子复仇所主导。” “鉴于现场存在诸多无法合理解释的疑点,不排除有不明势力介入协助。” “本案将与此前系列复仇案件并案处理,并对张宏进行全网通缉。” 与此同时,对外统一口径则变成了: “燃气管道泄漏引发的意外爆炸,具体原因仍在调查中”。 无能吗? 或许。 但更多的是身处庞大机器中的无奈。 治安官隐隐感觉到,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幕后推动着这一切,治安局只是被动应对的棋子。 追查下去,谁知道会触碰到哪方势力的利益? 不如就此结案,既能对上有所交代,也能避免引火烧身。 然而,陈泰的死,如同在已经暗流汹涌的釜城,又投下了一颗巨石。 消息尽管被尽力压制,但在特定的圈子里,依旧不胫而走。 第121章 夺权 尤其是那些与陈泰类似,身上不那么干净; 曾经利用职权做过一些“脏事”的人,开始感到脖颈发凉。 连退休了的、有着尹家背景的陈泰,都在自家别墅里被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清算。 他们呢? 跑! 这个字,成为了某些人心中愈发强烈的念头。 通过各种渠道离开釜城,前往更安全地方的人,悄然增多。 而另一些仍在职的执法者,则在震惊之余,内心深处也敲响了警钟。 处理案件时,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审慎,少了几分以往的肆无忌惮。 这来自黑暗深处的“监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正面效果。 —————— 釜城权力核心,那栋象征着最高意志的建筑之内。 办公室里气氛剑拔弩张。 卢锡安,卢家在釜城的代表人物; 他的身材微胖,脸上常挂着看似和煦的笑容,但眼底深处却精光闪烁。 他端起精致的紫砂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目光落在对面的尹震亨身上。 尹震亨,尹家在此地的代言人; 他的面容清癯,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微微泛白的指节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震亨兄,节哀啊。” 卢锡安放下茶杯,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陈泰……唉,真是没想到。” “听说,是燃气泄漏?” “这别墅区的安全管理,看来有待加强啊。” 尹震亨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自然听出了卢锡安话语中的嘲讽。 陈泰是尹家一派的人,他的死,无疑是打了尹家的脸。 “意外在所难免。”尹震亨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治安局正在全力侦办,不劳锡安兄挂心。” 卢锡安轻笑一声,指节在杯沿叩出清脆的声响: “我听说,现场还留了句话?” “和之前几起案子,倒是一脉相承。” 他刻意顿了顿。 “看来这伙人,是是盯上你们尹家……” “或者说,盯上你们麾下的执法体系了?” 尹震亨缓缓放下茶杯,瓷底与桌面相触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卢兄消息倒是灵通。” “毕竟事关釜城安危。” 卢锡安向前倾身,声音压低了几分。 “连续四起大案,尹家却连凶手的影子都摸不到。” “如今连陈泰这样的老人都遭了毒手……” “震亨兄,尹家还掌控得了釜城的局面吗?” 尹震亨的瞳孔微微收缩,指间的茶杯纹丝不动,唯有茶汤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 卢锡安将茶盏轻轻放回案几,瓷底碰出一声脆响,继续说道。 "说起来,龙城吴薇那件事,过去才一个多月吧?” “当时为了平息风波,尹家可是让我们卢家来参与釜城事务。” 他似笑非笑地说道。 “对那些底层之人,做得太绝,终究要付出代价。” “我们卢家,向来不认同这种饮鸩止渴的做法。" 尹震亨的指节在袖中微微收紧。 一个月前,正是为了换取卢家在吴薇事件上的沉默; 尹家才不得不打开釜城的大门,允许卢锡安以“协理”之名介入城务。 这份屈辱,至今仍在心头灼烧。 “必要的妥协而已。”尹震亨的声音像是淬了冰。 “卢兄莫非以为,凭这点筹码就能在釜城站稳脚跟?” “筹码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时机。” 卢锡安向前倾身,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 “就像现在,连环命案频发,尹家却连凶手的影子都摸不到。” “震亨兄,你们是打算继续这样......被动下去?” 茶汤在尹震亨手中的杯盏里漾开细密的涟漪。 他注视着对面那张志在必得的脸,突然意识到这场谈话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善了。 “锡安兄有话不妨直说。”尹震亨沉声道。 卢锡安笑了笑:“那我就直说了。” “釜城近期,连发四起大案,目标直指司法系统退休人员,影响极其恶劣。” “前四起,都是由你们主导侦办,结果呢?” “连凶手的马脚都抓不到!” “如今陈泰又死了,还是在你我眼皮子底下!” “这说明什么?” “说明现有的办案机制和能力,存在严重问题!” 卢锡安缓缓起身,双手撑在案几上,声音陡然拔高。 “为了釜城市民的安危,也为了给全城百姓一个交代。” “我认为必须成立特别调查组!” “我们卢家要求参与调查!” 他目光如炬地直视尹震亨:“相关的调查人员必须立即进驻治安总局。” “不是协助——是代表全体市民监督办案!” 图穷匕见。 尹震亨的指节捏得发白。 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辞背后,分明是要借市民之名行夺权之实。 他注视着卢锡安,突然意识到: 这场博弈,尹家已经失了先手。 卢锡安就是要借尹家接连失利、焦头烂额之际; 强行将手伸进一直被尹家牢牢控制的治安局体系。 尹震亨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他想要拒绝,想要斥责卢锡安趁火打劫。 但理智告诉他,不能。 连续的案件无法告破,陈泰的死更是将治安局的无能暴露无遗。 此刻卢家以市民安危为由发难,确实占据了道义高地。 如果强行拒绝,只会让矛盾公开化; 让尹家承受更大的压力,甚至可能引发上面的不满。 他垂眸凝视着茶汤中晃动的倒影,忽然计上心头。 既然卢家要借查案之名介入治安局,不如就让他们去啃这块硬骨头。 那伙神出鬼没的凶徒连尹家都束手无策,卢家又能查出什么名堂? 待他们碰得头破血流之时,才是尹家收回权柄的最佳时机。 他余光扫过卢锡安志得意满的神情,让卢家站在明处查案; 正好替尹家吸引暗处敌人的注意。 权衡利弊,尹震亨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地开口: “……锡安兄所言,也有道理。” “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法。” “就依锡安兄的意思,成立特别调查组,由卢家牵头,我……没有意见。” 卢锡安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重新靠回椅背,端起茶杯: “震亨兄深明大义,都是为了釜城嘛。” “来,喝茶,具体细节,我们慢慢商议。” 第122章 园丁 协议达成后的第七天,卢家的力量开始系统性地进入釜城治安体系。 调令是在周五下班后正式下达的,等到周一早晨人们上班时; 发现各个关键岗位已经出现了新面孔。 这是一系列精准的人事调动和权限划分。 每个被安插进来的卢系人员都有合适的理由和对应的资历,让人挑不出毛病。 周一清晨,三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治安总局大院。 车辆停稳后,卢泽娜从中间那辆车的后座走出。 她穿着深色西装套裙,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 清晨的风还带着凉意,她稍稍整理了下衣领,抬头望向面前这栋建筑。 治安总局大楼有些年头了,外墙的石材在晨光中显得厚重而肃穆。 这里是尹家经营多年的地盘,每一个窗口后面都可能有一双审视的眼睛。 门卫显然已经接到通知,只是简单查看了证件就予以放行。 在来赴任的路上,卢泽娜想起十岁那年的事。 那是一个沉闷的夏日午后,蝉鸣聒噪。 年少的她因为园圃内她精心打理的,却枯死的小花,哭了整整一个下午。 母亲的安慰无济于事。 最终,是父亲卢锡安牵起她的手,缓步登上了卢家老宅那栋最高建筑顶层的阁楼。 阁楼空旷,推开阁楼的百叶窗,炽热的阳光涌入。 父亲没有看她,只是凭窗远眺。 他伸手指着窗外那一片绵延至视野尽头的城市轮廓,问道: “泽娜,你看这城市,像什么?” 她彼时仍沉浸在悲伤与费解中,望着下方密密麻麻的屋顶、纵横交错的街道; 远处波光粼粼的江面,以及更远处模糊的田垄与山影,摇了摇头,未能答出。 父亲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开口,那话语至今她还记得。 “它像一座巨大的园圃。” “我们卢家,世代便是负责照料这片园圃的园丁。” 父亲微微停顿,侧过头,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眼。 “一个真正尽责的园丁,绝不会任由园中杂草丛生,虫豸横行。” “因为它们会疯狂抢夺土壤的养分,遮蔽阳光,最终导致珍贵的花木凋零。” “园圃繁茂,四季有序,园丁自身也才能获得安稳与尊荣。” 彼时,年少的卢泽娜更多记住的是父亲话语中“尽责的园丁”、“让草木更好生长”的嘱托; 心中涌起一股想要守护什么的朴素责任感。 至于父亲那深沉目光背后,关于“园圃”所有权与“园丁”世代权力的隐喻; 她并未能即刻深刻领会。 此次赴任之前,书房密谈,父亲的叮嘱则更为具体和锐利,剥离了所有诗意的外壳。 “泽娜,此去治安总局,查案要快,姿态要稳,但核心只有一条。” “站稳脚跟,将治安体系,特别是特别调查组的主导权,牢牢抓在我们卢家手中。” “这才是你此行最重要的任务。其他的,都是手段。” 她明白父亲的意思,但内心深处,她更记得的是要让“草木好好生长”。 随行人员已经就位,下属提示的声音将卢泽娜从回忆中拉回。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关乎责任与权力的复杂教诲都沉淀到心底最深处。 卢泽娜迈开步子,在数名早已准备好的随员的簇拥下,步履沉稳地走进了治安总局大楼。 这些随员是她精心挑选的班底,将打入调查组的各个关键岗位; 确保她的意志能够畅通无阻。 特别调查组的成立暨第一次工作会议,被安排在总局大楼高层一间重要会议室。 当卢泽娜推门进去时,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人。 其中除了少数表情中立的技术官员,大多是面色凝重的治安局中高层官员; 他们多与尹家派系关系匪浅。 他们眼神交换微妙,空气中弥漫着警惕与观望。 卢泽娜在主位落座,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在左手边第一个位置上短暂停留。 那是一位身着深灰色西装的年轻男子。 他姿态放松地靠着椅背,右手随意搭在扶手上,目光低垂。 当卢泽娜走进会议室时,他才缓缓抬起头。 卢泽娜收回目光,然后用平稳的声调开启了会议的第一个流程。 “在座各位,有些是总局的同仁,有些是刚从其他部门抽调来的精英。” “既然未来需要协同作战,那么,在讨论具体案情之前,我们先明确彼此的身份与职责。” “我是卢泽娜,担任本次特别调查组组长。” “全权负责特别调查组的整体方向、资源调配,并对最终结果负责。” “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彻查此案,无论涉及到谁,无论触及到多深的旧事。” “都必须给釜城民众一个明确的交代,恢复应有的秩序与法纪。” 话音刚落,她便将目光自然地转向左侧。 几乎在她视线投来的瞬间,那位年轻男子已自然地坐直了身子。 “尹文秀。” 他的声音清朗平稳,目光平静地迎上卢泽娜,随后转向在场的其他人。 “原任职于釜城检察院特别调查厅。” “此次担任特别调查组副组长,主要负责案件侦破的宏观策略和司法程序合规性监督。” 卢泽娜微微颔首,接上:“现在,请其他同仁按顺序自我介绍。” “技术侦查处,李明,负责电子证据勘验与数据分析……” “刑事侦查支队,赵刚,负责一线行动指挥与现场勘查……” “档案与卷宗管理处,钱芳,负责调阅与复核相关历史案卷……” “法医鉴定中心,孙伟,负责受害者尸检与物证鉴定……” “情报分析科,周敏,负责整合各方情报,进行嫌疑人侧写……” …… 自我介绍环节结束,卢泽娜不再耽搁,直接切入核心议题。 “好,身份和职责已经明确。现在进入正题。” 她的目光转向尹文秀。 “在确定具体行动方案之前,我想先听听尹副组长,以及在座各位。” “基于目前掌握的情况,有何初步判断,以及后续侦破思路?” 第123章 复核 卢泽娜没有急于抛出全盘计划,而是选择先倾听。 这既是示以外界的“稳”与“合作”,也是一种精准的试探。 尹文秀抬起眼帘,目光与卢泽娜短暂相接后自然移开。 他放下钢笔,双手指尖轻轻对顶:“卢组长。” “当前局势严峻,首要任务是以雷霆手段缉拿凶徒,平息事态,震慑宵小。” “根据现有情报,这伙凶徒绝非乌合之众。” “作案手法专业,计划周密,行动果断,反侦察意识极强。” “更重要的是,他们对司法系统内部的人员背景、过往经历。” “甚至某些运作细节,似乎都有超乎寻常的了解。” “因此,”尹文秀继续说道,“侦破方向应聚焦几点:” “第一,全力溯源凶器来源。” “第二,深度分析行动规律与目标选择模式。” “第三,对其复仇动机指向的退休司法官员群体,升级安保。” “同时进行有针对性的内部排查与保护性侦查。” 他将议题牢牢锁定在“破案”本身,意图将调查范围控制在“缉凶”这一相对安全的领域。 卢泽娜静静聆听,直到尹文秀话音落下,才微微颔首。 “尹副组长关于全力缉凶的思路清晰,部署颇具章法,我完全赞同。” “将凶徒绳之以法,是我们不容推卸的责任,也是稳定民心的基石。” 她首先给予肯定。 然而,话锋不着痕迹地一转。 “然而,我们在集中精力破案的同时,也必须正视此案引发的深层震荡与社会反应。” 她的目光扫过全场,几位官员或移开目光,或低头记录。 “凶手指控的陈年旧案,经由其极端方式的‘公示’,已在民间和舆论场掀起波澜。” “民众的疑虑并非空穴来风,司法公信力面临严峻考验。” 她的语气加重。 “若我们对此选择性失明,一味只强调缉凶,而对凶手指控的核心:” “旧案是否存在不公这一点避而不谈,甚至试图掩盖,” “那么即便成功抓捕凶手,也难以真正平息民怨,挽回信任。” “甚至可能激化矛盾,为下一次危机埋下伏笔。” 随后,抛出了核心主张。 “我提议,调查组工作必须双管齐下。” “第一,集中精锐力量,按照刚才议定的方向。” “全力侦破连环复仇案,不惜代价,尽快缉拿凶徒。” “这是我们的拳头,要又快又准。” “第二,”她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同时成立独立内部审查单元。” “该单元的任务,是对存在较大争议和质疑的旧案,进行谨慎的复核。” “复核的目的,并非预设立场,而是为了查明真相。” “若证实某些旧案确因各种原因存在瑕疵甚至不公。” “我们就应秉持司法正义原则,勇于纠正错误,平反冤屈,还受害者公道。” “这不仅是给历史交代,更是平息民怨的有效方式。” “反之,若查无实据,正好借此公开澄清事实,还遇害同僚以清白。” “唯有如此,正本清源,铲除滋生极端仇恨的土壤。” “才能从根本上恢复秩序,重铸司法权威。” 卢泽娜的论述,听起来像是在关心司法公信力与社会长治久安。 然而,在座的人都清楚,这“清理自身”的刀锋; 恐怕会精准指向尹家派系经营多年的权力根基。 “复核旧案”的探照灯,将要照亮尹家势力范围内不愿被提及的角落。 尹文秀指尖无意识地微微蜷缩,抵住桌面。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与卢泽娜相遇,随即说道: “卢组长的担忧……从长远看,确实不无道理。” “维护司法公信力,亦是我辈职责所在。” “只是,旧案复核,牵涉甚广。” “年代久远,证据链可能不全,经办人员或已星散。” “重启调查,不仅需投入大量人力物力。” “更可能因翻动旧账,在内部引发猜忌和动荡。” “甚至可能惊动尚不明确的关联方,干扰主线侦破。” “在当前分秒必争的关键时期,资源集中、内部稳定、避免节外生枝,才是核心要义。” 卢泽娜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人的反驳,脸上没有任何意外。 反而露出一丝洞悉一切的神情。 她从容调整面前文件位置,语气平和却坚定。 “尹副组长关于资源与稳定性的顾虑,我非常理解。” “然而,正因旧案牵扯甚广,影响深远,民怨已呈沸腾之势。” “我们才更需要主动出击,及早厘清,掌握主动权。” “否则,待彻底失控,民怨如洪水决堤,届时压力将百倍于今日。” “那才是真正被动,真正‘不稳定’。” “至于资源问题,尹副组长不必过虑。” “内部审查单元,我会亲自协调。” “从组外调配专精于档案复核、法律研判的专业人员加入。” “尽量不占用一线缉凶的侦查力量。” “我们双线并行,各有侧重,互为犄角,并非互相掣肘。” 最后,她使出决定性杀手锏。 “况且,成立内部审查单元,对存疑旧案进行复核,并非我个人一时兴起。” “这是基于当前复杂局势,由高层经过深入研讨后,共同做出的决议。” “我们当下需要做的,是如何高效、稳妥地执行好这一决议。” “拿出切实成果,而非……在此讨论其必要性。” 她抬出了背后的尚方宝剑。 明确告诉所有人,这是卢锡安与尹震亨博弈后的既定结果。 尹家在此事上,已经让步。 会议室空气彻底凝固,落针可闻。 几位尹家派系官员脸色更加难看。 所有人都明白,卢泽娜与尹文秀这番平静的言语交锋; 是两家权力在釜城治安领域的正面碰撞。 尹文秀沉默了。 他垂眸看着桌面,睫毛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十几秒后,他才缓缓抬头。 目光扫过卢泽娜,环视在场众人。 用一种听不出情绪起伏的语调开口。 “既然……高层已有明确决议,我自然服从安排。” “我会全力配合卢组长的工作部署。” 第124章 青天 会议室的交锋尘埃落定。 卢泽娜“双线并行”的策略,在高层决议的保驾护航下,强行启动。 釜城治安局这台庞大的机器,在卢家力量的注入和驱动下; 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略带撕裂感的方式运转起来。 一方面,针对连环复仇案的侦破工作紧锣密鼓。 卢泽娜调集了总局最精锐的刑侦力量,投入了大量资源。 对凶器来源、行动轨迹、目标筛选模式进行地毯式排查。 技术侦查处昼夜不停地分析海量数据。 刑事侦查支队的便衣们遍布城市各个角落。 情报分析科的心理侧写更新了一版又一版。 然而,结果却令人沮丧。 那伙幽灵般的凶徒,仿佛彻底融入了釜城的阴影之中。 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实质性线索。 所有的努力,都像是重拳砸在棉花上。 除了消耗着人力物力,便只剩下一种弥漫在专案组核心成员间的、近乎压抑的沉默。 这是意料之中的挫折。 能在尹家经营多年的地盘上,接连做下四起大案; 最后甚至动了陈泰而自身几乎无损撤离的势力,绝不会是轻易能揪住尾巴的。 可这依旧带来沉重的无力感。 另一方面,由卢泽娜亲自协调组建、主要由卢系外调人员构成的内部审查单元; 则选择了二十年前那起“盲人雕塑家”陈永亮案,作为清查旧案的切入点。 这个选择经过深思熟虑。 此案是连环复仇的第一起,社会影响巨大,关注度最高。 案件当事人陈永亮和退休检察官郑国明皆已死亡。 且在尹家庞大的权力体系中,郑国明也不过是个边缘角色。 撬动此案所面临的内部阻力相对最小,堪称一块理想的“试金石”。 审查单元的工作推进得异常专注且高效。 他们调取了尘封二十年的原始卷宗。 重新走访了当年可能被忽略的证人——尽管大多已杳无音信或记忆模糊。 甚至设法找到了几位早已退休或调离的原办案辅助人员。 过程并非一帆风顺。 某些环节能明显感觉到一种无形的迟滞与不配合。 但卢泽娜凭借其调配来的资源和自身的强硬手腕,硬是撕开了一道口子。 随着调查的深入,郑国明当年经办的其他几起案件也被纳入审查视野。 结果逐渐浮出水面,触目惊心。 审查单元提交的初步报告指出,在陈永亮案中; 那份作为“铁证”的法医鉴定报告存在重大疑点。 凶器上的指纹提取和比对流程记录混乱,关键环节缺失。 极有可能系伪造。 不仅如此,报告还揭露,郑国明在同期处理的另外三起案件中; 也存在明显的证据链瑕疵、刑讯逼供记录以及刻意忽视对嫌疑人有利证据的行为。 这三起案件的被告,一人已逝于狱中。 一人在漫长的刑期后精神失常。 唯有一名叫做金永哲的受害者,因“表现良好”,尚在人世。 内部审查单元复核其案卷后,确认了当年定罪证据的严重不足与程序违法。 在卢泽娜的强力推动下,釜城司法系统启动纠错程序。 正式宣布金永哲无罪,并给予了象征性的国家赔偿。 当形容憔悴、鬓角斑白的金永哲在几位卢系人员的陪同下; 走出那扇象征着他半生冤屈的大门时。 面对提前闻讯赶来的少数媒体,他老泪纵横。 对着镜头方向反复念叨着“感谢卢组长”、“青天大老爷”。 这一幕通过精心安排的渠道传播出去,在民间激起了不小的反响。 尽管连环杀手依旧逍遥法外。 但卢泽娜敢于触碰积年旧案、为民伸冤的举动; 与之前尹家掌控下治安局对旧案讳莫如深的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知从何时起,釜城的普通市民开始私下里,带着几分敬爱和期盼,称她为“卢青天”。 这个称号,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悄然扩散。 治安局内部,许多原本处于观望状态; 或因尹家长期把持而不得志的中下层官员和技术骨干,心态也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他们倒向卢家,想法各异。 有人是真心折服于卢泽娜展现出的、不同于以往长官的“正气”与担当。 认为这才是司法者应有的面貌。 有人则是审时度势,看清了卢家借此机会强势介入、尹家步步退让的现实。 选择站在即将崛起的新权力一边。 还有人,则单纯是对尹家体系下的僵化与不公感到厌倦,渴望改变。 无论动机如何,卢泽娜和卢家在治安局内部的人望和影响力,确实在稳步提升。 而一个更为巧合的现象,进一步巩固了卢泽娜的声望和“卢青天”的形象。 自她强力推行旧案清查以来。 尽管缉拿真凶的行动毫无进展。 但那令人恐惧的、针对退休司法官员的新的复仇案件,发生的频率却显著降低了。 许多人都将此归功于卢泽娜。 他们朴素的逻辑是:正因为卢组长敢于揭开黑幕,着手清理过去的冤屈。 平息了部分积怨。 使得那伙自称“复仇者”的凶徒失去了继续作案的部分理由。 或者至少让他们感到了压力,从而暂缓了行动。 这种认知,无论其逻辑是否完全严谨; 却极大地增强了卢泽娜行动的正当性和民众支持度。 —————— 釜城的治安方,被内部权力的更迭和眼前棘手的连环案件牢牢束缚住了视线。 他们并未将这些手段酷烈、带有明确复仇指向的案件; 与在龙城发生的连环杀手案联系起来。 至于远在黑石监狱深处的林默,更是完全处于他们的想象范围之外。 事实上,就在针对陈泰的复仇成功实施之后。 身处黑石监狱的林默,意念微动。 下达了对文策小组的后续安排: 针对退休司法官员的复仇案件要继续执行。 但在陈泰之后,行动需更加隐蔽,频率可以适当降低。 关键在于:陈泰绝不能是连环案件最后一个目标。 他的身份特殊——正是当年亲手将林默送入监狱的抓捕者。 若复仇在他这里戛然而止,敏锐的调查者很可能会顺着这条独特的线索; 追溯到林默身上。 届时,林默就会面临进入治安方视线的风险。 第125章 结算 因此,后续针对退休司法官员的复仇行动必须持续,但频率可以逐步降低。 文策死士小组的力量将化整为零,部分行动可分散至釜城周边的城市。 从而避开治安方在压力下必然会进行的、最为密集的搜查时段。 巧合之处在于: 文策小组降低作案频率的时间点,与卢泽娜开始清查郑国明旧案; 并因此获得“卢青天”美誉的时间,几乎完美重合。 这无意间的“配合”,为卢泽娜的声望增添了最有力的一块基石。 林默的视线转回龙城。 文统死士小组如同隐藏在城市血管中的清道夫,继续清理着陈家的残余势力。 成功的案例有几起: 一名在陈家核心人员覆灭后试图卷款潜逃的宗族子弟,陈天禄; 被发现死于自家别墅的车库内。 他的胸膛被利落剖开,那颗仍在微微抽搐的心脏; 被置于他紧握方向盘的手中。 曾为陈家地下网络充当“捕客”,专门物色合适“供体”的赵老六; 横尸于他常去的赌场后巷。 他的腹部被切开,一枚肾脏不翼而飞; 空腔处被塞入了他自己记录“货源”信息的账本。 负责处理“货物”运输环节的陈氏集团运输部门经理,王志强; 陈家的外姓姻亲,死在了他情妇的公寓浴室。 他的肝脏被完整取出,端放在盛满冰块的洗手池里; 旁边散落着几张印有仁爱医院标识的废弃单据。 然而,并非所有目标都如此顺利。 文统在意识中汇报,语气带着一丝凝重: “有三处目标,周围环境异常。” “有不明身份的暗哨,而且他们的布局方式……很独特。” “我们的人尝试靠近侦察,感觉像是遇到了同行。” “而且是装备更精良、训练更有素的同行。 “强行行动,伤亡难免。” “暗杀则需要更长时间渗透和布局,暂时无法保证成功。” 林默接收着文统通过视野共享传来的画面片段。 那些隐藏在目标住宅对面楼宇的窗口后、街角不起眼的车辆里; 甚至伪装成环卫工人的身影,乍看之下与常人无异, 但在经受过严格杀手训练的杀手死士的眼中; 他们的站位、姿态以及那对特定区域的习惯性审视,都透着一股非同寻常的专业气息。 更加诡异的是,林默和死士们发现: 那些隐藏在窗口后的观察者,姿态精准得如同标尺量过。 街角车辆里的人员,每隔二十七分钟必然调整一次坐姿,分秒不差。 伪装成环卫工人的那位,清扫动作带着手术器械般的精准。 难道人真的可以被训练到如此程度吗? 这股力量又是从何而来呢? 林默立刻想到了尹文深。 只有掌控龙城不久的尹家,才有可能在陈家覆灭后; 如此迅速地调动起这样一股精干且隐蔽的力量。 他们并非意在保护这些陈家余孽; 而是在利用这些残余的诱饵,试图揪出藏匿于暗处的杀手组织。 这股力量的迅速出现和专业化程度、诡异程度; 让林默再次感受到了尹家这种庞然大物所拥有的深厚底蕴和反应速度。 正面抗衡,绝非明智之举。 他将这份评估深埋心底,命令文统: “标记目标,暂停行动。” “优先处理其他可清除对象。” —————— 陈家的彻底崩塌,以及后续针对其党羽的精准清除; 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席卷了龙城的上层社会。 尹文深立于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 秘书刚刚无声地退出,带走了又一起“意外”的报告。 他指节无意识地在檀木桌面上轻叩。 节奏却失去了往常的稳定。 如果正面交锋,他有绝对的信心能将这个杀手组织碾碎。 尹家掌握的资源和权力,是碾压性的。 可问题就在于,对方根本不正面抗衡。 他们的隐匿能力和刺杀能力,像淬了毒的匕首; 绕过了所有的明枪暗箭,直接威胁到生命本身。 这种无所不在又无处可寻的威胁,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憋屈; 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 幸好,“暗线”已经出动,护住了一些关键节点。 有“暗线”在,至少能稳住阵脚,避免更进一步的损失。 但,我尹文深何时竟被逼到需要如此被动防御的地步? 何时,高高在上的执棋者,也需要提防棋盘下黑暗中刺出的匕首? 窗外的城市依旧繁华,他却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缠绕在脖颈之间。 而龙城其他的权贵家族,则更多是兔死狐悲的恐惧。 特别是那些与陈家、与仁爱医院器官交易链条有过深度捆绑的家族。 一时间,加强安保成了头等大事; 聘请顶尖的保镖团队,升级住宅的安防系统; 甚至有些家族的重要成员,干脆以“度假”、“考察”的名义; 暂时离开了龙城这是非之地。 杀手组织的名号,成了盘旋在他们心头驱之不散的梦魇。 —————— 林默的意识深处,近期猎罪值的结算无声完成。 【猎罪值余额:3500点】 陈泰,这位亲手将他送入黑石监狱的抓捕者,其死亡带来了丰厚的回报; 作为尹家在龙城司法体系中的马前之卒,其身上沾染的罪恶罄竹难书,罪恶值4000点。 陈正勇,陈泰的侄子,倚仗权势横行无忌; 是多起命案的直接执行者,罪恶值800点。 六名现场安保,个个身上都背负着人命或严重的暴力罪行,总计罪恶值600点。 文策小组在釜城的后续行动,持续清除着那些身负罪恶却逃脱审判的目标; 总计获取猎罪值约1000点。 文统小组在龙城的清理工作,成效显著; 多名陈家余孽及其爪牙被送入地狱,总计获取猎罪值约1500点。 与此同时,近期为维持和拓展组织而进行的必要消耗也被逐一列出: 为釜城的文策小组补全核心支援,召唤大师级黑客死士向图,消耗猎罪值3350点; 为龙城的文统小组增强信息壁垒,召唤大师级黑客死士向农,消耗猎罪值3350点。 第126章 明远 为将行动范围拓展至新的区域,召唤新的死士行动小组; 包含初级死士行动指挥官文牧,消耗猎罪值2100点; 及其麾下四位拥有【健壮】与【熟练杀手】特性的行动人员; 俞龙、杜蛇、钟马、杨羊,总计消耗2600点; 并为该小组配备大师级黑客死士向岭,构筑信息屏障,消耗猎罪值3350点。 最终猎罪值余额停留在了3500点这个数字上。 新的行动小组已经组建完毕。 由初级死士行动指挥官文牧全权统领。 他们将在龙城与釜城之外的区域执行任务。 如同精心播撒出去的种子。 在更广阔的土地上执行林默的意志。 高效地收割罪恶。 同时,也能有效分散龙城和釜城日益聚焦的视线。 至此,林默麾下已形成三个核心行动单元。 文策统领的小组,负责釜城及周边地区的清算。 文统统领的小组,专注于龙城内部的清理工作。 文牧统领的小组,则负责外部区域的拓展。 此外,是由李荫统筹的后勤与技术支援体系。 包含赵高熟练的各种驾驶技术。 齐班掌握的机械技术。 于迪精通的各种爆破手段。 宋公冶控制的驯兽资源。 古索主导的毒素研制。 以及深潜各处的卧底死士。 阿龙已在黑石监狱中站稳脚跟。 吴罪正逐步融入监狱管理层。 冯曼更是在龙城治安局专案组内部获取关键信息。 一张无形而严密的大网。 正以黑石监狱的林默为核心。 向着更广阔的黑暗,悄然铺开。 盘点完手中的力量,接下来是下一个目标的选择。 对陈泰的仇恨已经清算。 对言午与尹家的详细调查仍在进行。 在这个短暂的时间间隙,林默把目光放在了孙明远身上。 孙明远是当年那场抓捕林默的行动的现场指挥官。 是将林默亲手送进这座监狱的关键执行者。 这个身份,本身就值得一次彻底的清算。 况且前期的准备已经做足: 陈家余孽接连死亡,再多一个曾为他们卖命的孙明远,也不会显得过于突兀。 “幽灵,汇报孙明远近期行踪习惯。” 林默的意识连接上黑客大师。 这项监控调查任务,早已提前下达。 幽灵的信息流冰冷而高效地传来: “目标孙明远,每日仍前往专案组报到。” “但已被边缘化,不参与核心事务。” “下午五点左右下班。” “常前往专案组与住所之间的‘老张烧烤’饮酒。” “持续时间一至两小时。” “酒后独自步行回家。” “路线固定,会穿过‘槐安巷’。” “该小巷夜间照明不足,人流量稀少。” “目标近期情绪低落。” 林默立刻捕捉到关键点: “他周边情况如何?” “是否有类似陈家余孽那样的‘钓鱼’布置?” 幽灵的回答毫无迟疑: “持续监控显示,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布控。” “未发现保护性或诱饵性力量存在。” 这个结果让林默陷入短暂的思索。 为什么? 是因为孙明远已被尹家视为弃子,失去了保护价值? 还是尹家判断,杀手组织不会对一个,因为对陈家的保护不力而被贬职的人物感兴趣? 即使他从前为陈家卖过命? 抑或是…… 他们故意留下这个破绽,布设着更隐蔽的陷阱? 无论如何。 眼前这缺乏防护的目标。 这近乎完美的下手环境。 对即将展开的行动而言,是绝对的利好。 槐安巷…… 林默的意识中浮现出幽灵同步传来的街景地图。 那狭窄、昏暗、无人问津的巷道。 确实是了结这段旧怨的绝佳地点。 ——————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将龙城一点点浸透。 “老张烧烤”的招牌在晚风中忽明忽暗,像是垂死病人最后的喘息。 店里油腻的烟火气混杂着劣质啤酒的酸腐,构成了孙明远近来唯一的避难所。 一个充斥着颓败与自我放逐的囚笼。 他蜷在最角落的卡座里,仿佛要将自己彻底埋进阴影。 曾经笔挺的治安官制服换成了皱巴巴、沾着不明污渍的夹克。 头发油腻地贴在额角。 眼袋深重。 那双曾经能洞穿谎言的眼睛,如今只剩下浑浊的酒意和一片死气沉沉的灰败。 权力,那曾经让他如虎添翼、让他颐指气使的东西,如今像被抽走的脊梁骨。 让他彻底瘫软下来。 “戴罪立功?” 孙明远嗤笑一声,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又狠狠灌了一口扎啤。 冰凉的液体带着苦涩的泡沫滑入喉咙,却点不燃早已冰冷的内里。 他想起宣布处分时那些同僚的目光。 怜悯。 嘲讽。 更多的是彻底的漠视。 他成了局里的透明人。 一个碍眼却又暂时无法清理的垃圾。 专案组的核心会议他再也无权参与。 只能处理些边角料的文书。 或者像现在这样,用酒精麻痹自己。 等待着不知何时会落下的最终审判。 师父……陈泰…… 这个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他混沌的脑海。 消息刚传来时,他先是难以置信。 随即,一股扭曲的快意如同毒藤般从心底滋生出来。 缠绕着他的心脏。 老东西,你也有今天! 你儿子死了,你就把气全撒在我头上! 像丢垃圾一样把我扔了! 连一个电话,一句安抚都没有! 可你呢? 你那个宝贝儿子陈正岳死了。 你自己呢? 在釜城,在自己家里,被人用炸弹送上了天! 连个全尸都没落下! 哈哈……报应! 这他妈就是报应! 快意之后,是更深的寒意。 陈泰都死了,死得那么惨。 连尹家都没能护住他。 那他孙明远呢? 一个被师父抛弃、被尹家视为无用弃子的前刑侦支队长? 尹家就算要保护,也是保护那些还有价值的关键人物。 谁会在他这个失了势、还可能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东西的废子身上浪费资源? 保护? 恐怕监视还差不多。 怕他狗急跳墙乱咬人吧? 或许,在尹文深那种人眼里,他孙明远如果能悄无声息地“被自杀”或者“被意外”。 反而是最干净利落的结局。 这种被全世界遗弃,甚至可能被随时清理的感觉,让他心底发凉。 却又在酒精的催化下,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愤懑。 第127章 幻觉 “杀手组织……麻的,真狠啊……” 他含糊地嘟囔着,又抓起酒瓶。 “连尹文深那小子……不也一样吃瘪?” “陈家在他眼皮子底下被连根拔起。” “他尹公子的脸不也被打得啪啪响?” “装什么大尾巴狼……” 他试图用尹文深的窘迫来安慰自己。 可恐惧却如影随形。 以前他不怕。 因为他是专案组组长,手握权力。 背后有陈家和隐约的尹家支持。 他觉得自己是猎人。 可现在,他成了猎物,裸露在黑暗之中。 随时可能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终结。 “老板!再……再来半打!” 他挥舞着空酒瓶,声音因为酒精和情绪而扭曲。 店老板默默送了酒过来,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没多说话。 这位曾经的孙队长,如今的醉鬼,已是这里的常客。 世态炎凉,他见得多了。 孙明远抓起新上的啤酒,仰头猛灌。 冰凉的液体顺着嘴角、脖颈流下,浸湿了衣领。 他却浑然不觉。 他只觉得自己像一条被扔在滚烫沙滩上的鱼,拼命张着嘴。 却只能等待着被晒成鱼干,或者被盘旋的海鸥啄食。 …… 不知过了多久,孙明远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步履蹒跚地走出了烧烤店。 夜风一吹,酒劲混合着绝望猛地涌上头顶。 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扶住路边冰冷的电线杆,剧烈地干呕起来。 却只吐出一些酸水。 他抬起头,茫然四顾。 城市依旧灯火通明。 但那光芒却照不进他内心的黑暗。 他嗤笑一声。 带着浓重的酒意和自暴自弃,一头扎进了回住处必经的那条捷径——槐安巷。 巷口那盏本就昏暗的路灯,不知何时彻底罢了工。 只有远处主干道映过来的一点微弱光晕,勉强勾勒出巷道狭窄而肮脏的轮廓。 两旁的居民楼窗户大多漆黑,像无数只冷漠的眼睛在看着他。 孙明远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脚步声在逼仄的空间里发出空洞的回响。 他自己的,还有......等等? 他混沌的大脑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那回响里,好像掺杂了别的什么。 像是有人踮着脚尖,踩在松动的石子上。 发出细微的"咯哒"声。 完美地嵌入了他自己踉跄脚步的间隙里。 一股莫名的寒意,瞬间穿透了酒精带来的麻木。 让他汗毛倒竖。 他猛地停下脚步,努力睁大浑浊的双眼,警惕地望向身后。 黑暗,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什么也看不见。 “谁......谁在那儿?!” 他嘶哑地喊道,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 无人回应。 只有风声穿过巷弄,发出低低的、如同呜咽的声响。 是错觉吗? 酒喝多了,耳朵出问题了? 孙明远用力甩了甩昏沉的脑袋,试图驱散那令人不安的幻觉。 他定了定神。 骂了一句脏话,给自己壮胆。 继续往前走去。 然而,那被窥视的感觉,如同附骨之疽,紧紧缠绕着他。 他走,那细微的"咯哒"声便在身后不远处如影随形。 他停,那声音也戛然而止。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幽灵,正贴着他的后背,与他同步呼吸。 恐惧开始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他的理智。 孙明远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想跑。 但发软的双腿像是灌了铅,根本不听使唤。 酒精带来的眩晕感此刻放大了数倍。 周围的黑暗仿佛活了过来,扭曲着,蠕动着。 就在这时。 他眼角余光似乎瞥到侧前方垃圾桶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像是一道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 “谁?!” 他猛地低声喝道,心脏狂跳得像要冲出胸腔。 什么都没有。 只有破烂的垃圾桶,在微弱的光线下投下狰狞扭曲的影子。 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他拼命安慰自己。 但心脏却越跳越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加快脚步。 几乎是拖着双腿在往前挪动。 没走几步,他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一绊! “噗通”一声。 他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 手掌和膝盖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他惊恐地回头。 只见绊倒他的,是一个脏兮兮的、咧着嘴笑的破旧布娃娃。 那空洞的眼睛正“盯”着他。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 布娃娃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纸牌。 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还我清白”。 正是五年前那个被他构陷贩毒、最后在狱中“自杀”的年轻人的名字。 “妈的!谁他妈扔的!” 他惊怒交加地咒骂着。 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 突然。 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叹息声。 几乎贴着他的耳根响起! 那叹息冰冷。 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怨毒和……嘲弄。 声音竟有几分像那个被他栽赃的年轻人。 “啊——!” 孙明远终于崩溃了。 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向前扑去。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酒精和极度的精神紧张交织在一起。 眼前的一切开始天旋地转。 他仿佛看到周围的阴影里,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在注视着他。 他听到若有若无的、压抑的笑声。 他看到了那些曾经被他构陷的冤魂。 看到了那些被他刑讯逼供致残的人。 看到了那个因他伪造证据而被判刑入狱,死在狱中的中年人。 他们扭曲着,咆哮着。 向他伸出苍白的手。 “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滚开!” 他挥舞着手臂。 状若疯癫地对着空气嘶吼。 “那些案子……那些案子都是上面要的结果!” “不关我的事!” 最终,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启动。 眼前猛地一黑。 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一个散发着馊臭味的垃圾堆旁。 …… 天光微亮,清晨的寒意渗入巷道。 一个早起清理垃圾桶的环卫工人发现了倒在垃圾堆旁、浑身污秽、昏迷不醒的孙明远。 “喂!醒醒!你怎么睡这儿了?” 环卫工人推了推他。 孙明远猛地抽搐了一下,惊醒过来。 短暂的迷茫后。 昨晚那恐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让他瞬间脸色惨白如纸。 第128章 酗酒 孙明远甚至顾不上环卫工人那怪异的目光,连滚带爬地站起来。 也顾不上身上的污秽,跌跌撞撞地往家跑。 他一路狂奔冲进楼道,又撞开房门死死反锁。 背靠门板大口喘气,胸腔剧烈起伏。 冷汗浸透了内衣,布料黏在皮肤上,带来阵阵战栗。 是幻觉?还是撞鬼了? 难道是他害死的那些人的魂魄,来找他索命了? 恐惧让他浑身发抖。 他冲到厨房颤抖着接水,咕咚咕咚灌下去。 冰凉的水暂时缓解干渴,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寒意。 收拾了一下,他强撑着去专案组上班。 只是脸色苍白,脚步虚浮。 同事看见他这副模样,只是淡淡瞥了一眼。 没人关心这个失势的前组长。 他坐在位置上,感觉浑身不对劲,视线模糊,手不停颤抖。 下午请假去了医院,医生检查后说是酗酒过度。 开了些醒酒药,让他回家休息。 当晚,孙明远的症状突然加重,呕吐不止,从食物到胆汁。 腹泻接踵而至,他虚弱地躺在床上。 视线像隔了毛玻璃,四肢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把自己关在家里,拉紧所有窗帘。 躲在卧室角落,吃着医生开的药。 房间里弥漫着酸臭气味,他浑然不顾。 只想着熬过去就好。 他不知道,真正要他命的不是酒精。 那晚在巷子里,一切都是文统率领的死士们所布置。 死士们本想趁着,孙明远被吸引注意力的时候直接下手。 却发现失去权力的孙明远如此脆弱,竟被吓得晕死过去。 于是改变计划,趁他昏迷时行动。 在他衣领和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涂抹了古索特制的毒素。 其无色无味,通过皮肤接触吸收。 症状与宿醉极其相似,却会慢慢破坏神经。 在他穿着衣服时,在他抓挠皮肤时,毒素正一点点侵蚀。 深夜,孙明远蜷缩在地板上,身体极度虚弱,眼神涣散无法聚焦。 他的瞳孔对光线毫无反应,四肢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呼吸急促而困难,不时发生剧烈抽搐。 每次吸气都伴随着肺部灼痛,喉咙发出嘶哑的声响。 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了他。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些冤魂,看见了他们扭曲的脸。 “报应......”他吐出最后两个字,随后一切归于沉寂。 第二天,专案组发现孙明远无故缺勤,电话始终无法接通。 于是专案组派人前往他的住所查看。 破门而入后,才发现已经死亡的孙明远。 屋内酒气浓重,地上散落着多个空酒瓶。 现场勘察报告显示: 死者孙明远体内酒精含量严重超标,肝脏出现大面积坏死。 所有症状均符合长期酗酒导致的急性器官衰竭,现场无任何外伤或搏斗痕迹。 法医的毒物检测报告中,未发现任何异常毒素。 一份简单的报告,为他充满罪恶与权力欲望的一生,画上了一个潦草而肮脏的句号。 远在黑石监狱深处的林默,静静“看”着孙明远在恐惧与痛苦中步步走向灭亡。 他感受着猎罪值那细微的增长波动,内心如深潭般冰冷平静。 唯一遗憾的是,孙明远至死都不知晓是林默派死士结束了他。 未能亲眼见他跪地痛哭、悔不当初,终究少了几分痛快。 但无论如何,一个阶段的恩怨,至此了结。 —————— 龙城市治安局大楼,专案组办公室。 孙明远的死讯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只激起了几圈微不足道的涟漪,便迅速沉底。 正式的调查报告就摆在专案组组长尹文深的办公桌上。 报告结论是急性酒精中毒,并发多器官功能衰竭。 现场无任何他杀痕迹,法医毒理检测也未发现异常。 “废物。” 尹文深放下报告,嘴中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他语气里没有丝毫惋惜,只有毫不掩饰的鄙夷。 “就算撸了职位,戴罪之身,更该兢兢业业。” “如此自甘堕落,酗酒丧命,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他身体后仰,靠在宽大舒适的真皮座椅上。 目光扫过办公室里垂手而立的下属。 孙明远生前那些关于“被清理”的恐惧猜测,若是泉下有知; 听到这评价恐怕会气得再死一次。 在尹文深这种天生贵胄的思维里,弃子就该有弃子的觉悟。 要么默默无闻地发挥余热,要么悄无声息地自我毁灭。 像孙明远这样“不体面”地死去,简直是给他添堵。 他挥了挥手,像拂去一粒尘埃。 “按意外处理,归档吧。” “专案组的工作重心,不能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消息传开,专案组内部反应平淡。 孙明远得势时跋扈专横,失势后颓唐潦倒,人缘本就极差。 如今这般结局,在大多数人看来,不过是咎由自取。 甚至省去了日后清算的麻烦。 …… 下班后,距离治安局几条街外的一家小餐馆角落。 高峰和赵东来相对而坐。 桌上摆着几样小菜,两杯啤酒。 “听说了?”高峰夹了一筷子菜,语气平静。 赵东来抿了口酒,点点头。 “嗯,孙明远,没了。” 短暂的沉默后,高峰轻轻哼了一声。 “专案组组长的位子还没坐热,就被撸了下来。” “当初靠着陈家抢走这个位置时,可没想到有今天吧。” 赵东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里却透着冷意。 “他为了上位,给陈家当狗,做了多少烂事?” “光是我知道的就有好几起冤案被压下去了。” 他顿了顿,举起酒杯。 “现在这样,倒是干净。” 两人碰了下杯,一饮而尽。 这杯酒,不是为了祭奠,而是为了送走一个让他们都厌恶的人。 有些话,在专案组不能说。 在这小小的餐馆角落,伴着廉价的啤酒,才能稍稍宣泄积压已久的闷气。 —————— 黑石监狱,林默接收者孙明远死亡带来的反馈。 【审判目标:孙明远】 【罪恶值:12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1200点。】 【猎罪值余额:4700点。】 第129章 模仿 除此之外,孙明远的死亡让林默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心灵层面的攻击,有时比物理层面的毁灭更具威力; 更能摧垮目标,也更能完美地隐匿自身。 孙明远死前那段自己吓破胆的崩溃表演,无疑是最好的烟雾弹。 他需要这方面的专家。 意识沉入系统,调出死士列表。 【无属性死士:100点猎罪值。】 【特性:聪慧。消耗猎罪值:250点。】 …… 目光掠过一系列特性,最终定格在目标选项。 【特性:熟练心理专家。消耗猎罪值:300点。】 ——精通行为心理学与微表情分析。 能够通过目标过往经历、行为模式等资料,精准定位其心理弱点与创伤节点。 并据此设计有效的心理暗示与陷阱,引发目标的焦虑、恐惧或决策失误。 【特性:大师级心理专家。消耗猎罪值:3000点。】 ——超越常理的心灵掌控者。 其能力不仅限于分析,更接近于一种“心灵植入”与“情绪编织”。 能够通过有限的接触,甚至无需直接接触,仅凭间接信息分析; 构建出直击目标内心最深层恐惧、欲望或愧疚的“心理境域”; 使其陷入自我怀疑、精神幻觉或无法抗拒的情绪风暴; 乃至在特定条件下,直接引导目标走向自我毁灭。 效果夸张,视目标心智坚韧程度而定。 ——兑换前置要求:死士必须拥有【聪慧】特性。 没有丝毫犹豫,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极致。 熟练级或许够用,但大师级才能应对未来更复杂的局面; 尤其是可能直面尹家那种级别的对手。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姓名:付洛依】 【特性:聪慧,大师级心理专家】 …… 【设定已完成,正在生成死士“付洛依”中……】 【生成完毕。】 【猎罪值余额:1350点。】 处理完这件事,林默将注意力转向了下一个目标言午。 那个代表“那位”,出现在龙城,极有可能是“许先生”的人。 “冯曼,幽灵。言午的调查,进展如何?” 林默的意识同时连接上两位身处不同位置的黑客死士。 身处专案组办公室的冯曼率先回应: “目标‘言午’已确认离开了龙城。” “官方记录显示其行程结束,返回了上级单位。” 幽灵的回应随即切入: “我们尝试进行深度追踪。” “但他的专车通过特殊通道,直接进入了高度保密的军用机场。” “从那一刻起,所有电子信号被完全物理隔绝。” “机场区域的网络是独立的物理内网,与外界毫无连接。” “我们失去了对他的行踪锁定。” 幽灵随即汇报了新的发现: “我转而尝试从其社会关系网进行侧面调查。” “其子‘言笑’目前定居在光城。” “但在调阅言笑及其身边人的信息时,注意到了一个异常情况。” “说。” “光城近期发生了一起独立凶杀案。” “死者是言笑的一个贴身跟班,名叫金炳哲。” “作案手法刻意模仿了我们的名号,现场留下了类似的标记。” “但经过数据交叉比对,可以确认该案并非我们麾下任何小组所为。” “模仿犯?”林默意念微动。 “大概率是。” “不过,这个模仿者似乎对治安局的调查流程非常熟悉。” “现场清理得相当干净,几乎没有留下可供追溯的有效线索。” “光城治安局目前将此案列为悬案。” “在内部通报中已将其与‘杀手组织’关联,但标注为‘待核实’。” 一个冒用他们名号的杀手? 出现在光城,目标还是言午儿子身边的人? 值得细细探查一番。 —————— 光城。 全嘉和站在自家狭小的卫生间里。 镜子映出一张略显疲惫却异常坚定的脸。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用力搓了搓脸。 擦干手,他走到卧室。 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一个精心擦拭的相框。 照片上,他和一个年轻女孩肩靠着肩,笑得无比灿烂。 那是他的妹妹,全嘉欣。 他还记得,去年冬天她笨拙地织了一条歪歪扭扭的围巾送给他。 嘴上嫌弃他总在执勤冻耳朵,眼神里却全是藏不住的关切。 那围巾他一次也没戴过,却妥帖地收在衣柜最深处。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感受到的最后的温暖。 如今,那笑容永远凝固在了照片里。 他记得妹妹那天真无邪的眼睛。 记得她考上大学时的兴奋。 也记得……最后在停尸房见到她时,那具冰冷的尸体。 她身上布满被凌虐的淤青,而最令人无法直视的是—— 她的双手,自手腕处被齐根砍断了。 空荡荡的袖管,诉说着死前最后的残忍。 官方的结论是一起恶性杀人案,并且迅速“告破”,抓到了一个所谓的“凶手”。 但全嘉和知道那不是真凶。 那个顶罪的人,不过是个走投无路的瘾君子。 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他利用自己治安官的身份和执着,避开内部阻力,暗中调查了数月。 所有的蛛丝马迹,最终都指向了那个恶魔——言笑。 一个有着收集“艺术品”变态癖好的权贵子弟。 而他妹妹那双弹钢琴的、骨肉匀停的手,不幸成了他新的“收藏目标”。 法律?秩序? 全嘉和曾经深信不疑的东西,在那一刻彻底崩塌。 他本人,就是光城治安局的一名治安官啊! 可他连为自己的妹妹讨回公道都做不到! 直到……他在内部通报中,看到了关于“杀手组织”的卷宗。 那些精准、冷酷、针对权贵败类的清除行动,像一道黑色的光。 照亮了他被仇恨和绝望吞噬的心。 他无法借助体制的力量,那他就要借助这黑暗中的“名号”。 今晚,是第二个。 言笑的另一个忠实爪牙,崔仁俊。 那个在他妹妹挣扎时,在一旁的帮凶。 全嘉和戴上薄如蝉翼的特制手套。 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工具。 第130章 及时 包括一把没有记录的、经过他私下改装的短刃。 以及一些用于干扰监控和清理现场的小玩意儿。 全嘉和对治安局的勘查流程了如指掌,这是他的优势。 他将照片轻轻放回原处,指尖在妹妹的笑脸上停留了片刻。 目光最终落在照片中她那双交叠在身前、纤细美丽的手上。 “嘉欣,哥哥要让他们……” 他低声呢喃,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悲痛与淬火般的决绝。 “感受和你一样的痛苦!” 穿上深色的连帽衫,戴好面具。 全嘉和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光城迷离的夜色之中。 他的背影,孤独而决绝,走向了一条无法回头的复仇之路。 …… 夜色下的光城,霓虹闪烁,勾勒出冰冷的轮廓。 全嘉和像一道影子,无声地穿行在灯红酒绿之外的阴暗巷道中。 他目标明确——位于城东的一处安全屋,崔仁俊的藏身之所。 相较于上一个目标金炳哲,崔仁俊显然警觉了许多。 自从金炳哲离奇死亡,现场还留下了那个令人不安的标记后,崔仁俊就如同惊弓之鸟。 他减少了外出,增加了身边的护卫,甚至连落脚点都变得飘忽不定。 但这没用。 全嘉和是治安官,他太熟悉追踪与反追踪的套路。 他利用职务之便,早已摸清了崔仁俊近期的活动规律。 这处安全屋外表不起眼,内部却经过改造,拥有独立的安防系统。 楼道的隐蔽处装有摄像头,入口有特制的密码锁。 全嘉和没有走正门。 他利用相邻建筑的消防通道和外墙结构,徒手攀爬到了目标楼层。 薄薄的特制手套提供了足够的摩擦力,又不会留下指纹。 他像一个耐心的猎人,在夜色掩护下,悄无声息地避开了电子监控的视角。 全嘉和的心跳平稳。 但胸腔里那股冰冷的恨意,如同不断加压的寒流,驱动着他每一个精准的动作。 他仔细勘察着外墙,寻找可能的突破口。 常规入口都被严密防护,但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一处不起眼的通风口上。 这个通风口连接着整栋楼的通风系统,虽然狭窄,却是电子监控的死角。 他用工具熟练地卸下了格栅,动作轻缓,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通风管道内布满灰尘,空间狭小。 他侧身钻入,在黑暗中匍匐前行。 如同熟练的外科医生避开神经和血管,他在错综复杂的管道中准确辨认着方向。 一点点靠近目标。 几分钟后,他找到了对应的出口格栅。 透过格栅的缝隙,可以看见安全屋客厅的一角。 他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建筑内部。 室内,灯火通明。 崔仁俊似乎想用光亮驱散恐惧,他正焦躁地在客厅里踱步; 手里拿着电话,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形。 “……我当然怕!金炳哲死得不明不白!” “……我知道,我知道治安局已经派了人在附近保护……” “……但那有什么用?他们能二十四小时贴在我身边吗?” “……行了!我明天一早就走!” 通话内容断断续续传来。 全嘉和隐藏在通风口旁的阴影里,眼神冰冷。 治安局竟然已经直接实施了保护? 这比他预想的介入更快,也更直接。 理智在尖锐地警告他,风险已急剧升高。 但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攫住了他: 妹妹躺在停尸台上,那双空荡荡的手腕在他脑海中灼烧。 同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今晚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一旦崔仁俊明天离开,在更严密的看护下,复仇将难如登天。 他不能等。 多等一刻,都是对妹妹的亵渎,也意味着可能永远失去手刃仇敌的机会。 就在这时,崔仁俊烦躁地挂断了电话。 他走向靠墙的一个陈列柜,那里面摆放着一些古怪的“藏品”。 他打开柜门,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巧的玻璃瓶,里面用不明液体浸泡着几片修饰精美、涂着淡粉色蔻丹的指甲。 在灯光下,它们泛着诡异而美丽的光泽。 崔仁俊将瓶子拿在手中,似乎这变态的收藏能给他带来一丝扭曲的慰藉和勇气。 全嘉和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玻璃瓶上。 那颜色,那形状…… 他绝不会认错! 那是他妹妹嘉欣的指甲! 她最爱那个颜色,笑着说像初春的花朵。 怒发冲冠! 所有的谨慎、权衡,在这一刻被滔天的仇恨彻底冲垮! 全嘉和动了! 他像一道被仇恨驱动的黑色闪电,从阴影中狂猛地扑出。 左手从后方铁箍般死死勒住崔仁俊的脖颈,巨大的力量瞬间切断了对方的惊呼。 几乎在同一时刻,他右手中的短刃带着全部的力量,狠狠抵上了崔仁俊的后心! 刀尖精准而凶狠地刺破西装与衬衫,瞬间扎入表皮。 一丝尖锐的刺痛和冰冷的死亡触感,让崔仁俊浑身剧颤。 “动一下,” 全嘉和带着血腥气的呼吸喷在他的耳后,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我就把这玩意,整个捅进你的心脏!” 那个装着指甲的玻璃瓶从崔仁俊骤然松弛的手中滑落。 “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浸泡液四溅; 那几片属于他妹妹的指甲,狼狈地散落在冰冷的地板碎片之中。 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崔仁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刀尖仍停留在背部的肌肉中; 而身后那人狂暴的杀意,正透过那冰冷的金属,毫不留情地涌向他的四肢百骸。 就在这死寂的瞬间,一阵细微的声响,钻入了全嘉和高度警觉的耳中。 是楼下! 至少两辆车辆,以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骤停在街边。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短促而尖锐。 紧接着,是车门被迅速推开又关上的闷响,杂乱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快速逼近。 这些声音被墙壁阻隔后显得模糊,但全嘉和立刻分辨出——这是治安员行动的声音! 保护小组被惊动了。 也许是某个不为人知的报警装置,也许是这栋楼里还有他没发现的监控探头。 对加害者的保护,总是来得如此及时! 一股混合着讽刺与暴怒的情绪,狠狠冲撞着全嘉和的胸腔。 第131章 蝉蜕 被死死钳制的崔仁俊,因背心的刺痛和窒息感而浑身颤抖。 然而,楼下传来的那阵急促刹车声与密集脚步声,像一针强心剂,猛地注入了他的身体。 他看不见,但他知道这节奏——这是保护小组应急响应的动静! “听见了吗?狗杂种!” 崔仁俊嘶哑地笑起来,牙龈渗血,“老子的援兵到了!” 在剧烈挣扎中,崔仁俊口袋里的手机滑落出来,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 勒住崔仁俊脖颈的手臂收紧,他却爆发出疯狂的力量挣扎。 “现在跪下来舔老子的鞋,我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否则等他们冲进来,老子亲手把你剁碎了喂狗!” 全嘉和手臂纹丝不动,刀尖又刺入半分。 “闭嘴。” 全嘉和强行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暴怒,低吼一声道。 他挟持着不断扭动的人质,迅速退到客厅窗边。 挑开一丝窗帘缝隙。 楼下至少两辆治安局的车辆已封死去路。 人影在车缝间快速移动,包围圈正在收紧。 情况危急! 就在全嘉和陷入困境,苦苦思索脱身之策时,一个意外的变数介入了这场死局。 崔仁俊掉落在地的那部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一个无法追踪的虚拟号码发来信息,一行冰冷的文字无声浮现: 【我们是“杀手组织”。想离开这里,按指示做。】 全嘉和瞳孔微缩。 杀手组织? 他们怎么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而且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 没时间深究了。 他选择相信这黑暗中唯一的援手。 【播放此音频,扬声器对准门口。击晕目标,从通风通道撤离。向东,第三个巷口,有一人守护。保护小组成员的通讯周期为两分钟,把握时机。】 信息再次从崔仁俊的手机上弹出。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个音频文件包也已传输到位。 全嘉和没有半分犹豫。 他一边用刀死死顶住崔仁俊,一边快速操作手机。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用刀柄狠狠敲击在崔仁俊的后颈。 崔仁俊的咒骂和挣扎戛然而止,身体软了下来。 全嘉和靠近房门,将手机扬声器对准门缝,选择了音频循环播放列表。 瞬间,一段充满恐惧和暴戾的对话,透过门板传了出去: 崔仁俊(惊恐变调):“别进来!谁他妈都别进来!他…他有刀!顶着我后背!你们进来他就杀了我!!” 全嘉和(压低扭曲):“让他们滚!滚远点!不然老子先给你放血!!” 崔仁俊(尖声):“听到没有!滚啊!他想撕票!他真的会杀了我的——!!” 短暂的沉默后。 崔仁俊(吃痛闷哼):“呃…别…” 全嘉和(极近,威胁):“老实点!我的刀可不长眼!” 崔仁俊(喘息,对外):“没…没事!我没事!别刺激他!” 音频文件包含了数段类似的不同对话和动静,模拟着劫持者与人质之间持续的的互动; 交替播放,营造出两人始终在房间内紧张对峙的假象。 若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下仔细分辨,或许能听出一丝细微的、属于电子合成的生硬感。 但在此刻紧张万分的对峙关头,楼下的人根本无暇细辨。 这逼真且动态的效果已然足够。 楼下原本已经逼近的脚步声骤然停止。 一阵压抑的、带着紧张情绪的交流声隐约传来。 …… 楼下,现场指挥的治安官脸色铁青。 他耳机里传来上级的质询。 眼前是僵持的局面,里面传来的持续威胁和互动不像作假。 崔仁俊的命很“重要”。 付洛依通过远程获取的这位指挥官过往行动记录和心理侧写,精准预判了他的选择: 他不敢承担行动失败、导致重要“保护目标”伤亡的责任; 尤其是在情况不明,且“杀手组织”可能介入的情况下。 “暂停强攻!A组集结!B组守住所有出口,动作要轻!” “呼叫支援,需要谈判专家和更高级别的授权!” 指挥官咬着牙下达了命令。 他打算等。 等更多的人来。 等官职更高的人来承担责任。 这短暂的犹豫,为全嘉和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趁着门外治安员被音频迷惑、进退维谷之际,全嘉和毫不犹豫地执行了后续指令。 他将仍在循环播放动态威胁录音的手机留在门口的地上,继续制造着僵持的假象。 随后,他拖起昏迷的崔仁俊,迅速退向那个通风口。 那是他来时的路,也是计划中的生路,并且根据信息; 那个方向的包围力量最为薄弱,仅有一名守卫。 全嘉和动作迅捷。 先将崔仁俊塞进了狭窄的管道。 自己也紧随其后钻入。 黑暗和尘埃瞬间吞噬了两人。 管道的另一个出口连接着建筑后方一条僻静的小巷。 全嘉和谨慎地推开出口的格栅,露出一道缝隙。 如信息所示,一名治安员背对着他,刚刚汇报完毕。 时机完美。 全嘉和如同幽灵般无声滑出。 他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下一刻,他如猎豹般蹿出,瞬间贴近那名守卫。 一手捂住对方的口鼻,另一只手的刀柄精准而狠厉地砸在其后颈要害。 守卫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软倒,没来得及发出任何警报。 全嘉和迅速将昏迷的守卫拖到角落的垃圾箱后隐藏起来。 他看了一眼时间。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他还有充足的时间消失在下一个通讯节点到来之前。 全嘉和重新扛起崔仁俊,毫不犹豫地向东奔去。 他的身影迅速没入更深沉的黑暗之中。 第三个巷口就在前方。 …… 两分钟在压抑的等待中流逝。 指挥官的耳机里传来急促的汇报:“长官,D-7点位失去联络,未按周期汇报!” 指挥官心头一沉。D-7,正是建筑后方那条僻静小巷的守卫点位。 “立刻派人去D-7点位确认情况!快!”他立刻下令,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几乎同时,增援的车辆呼啸而至,更多的治安员抵达现场。 前往查看的人很快传回消息,声音紧绷:“报告!发现D-7昏迷,被藏在垃圾箱后!” “通风管道口有近期开启的痕迹!他们可能已经从那里跑了!” 第132章 刑戮 “该死!”指挥官低吼一声,所有的谨慎在瞬间被懊恼取代。 他中了对方的缓兵之计! “强行突入!目标可能已不在室内!行动!” 他对着对讲机咆哮,不再需要谈判专家,也不再等待授权。 数名全副武装的治安员立刻上前,使用破门工具猛力撞击房门。 门锁在几次沉重的撞击后崩开,房门洞开。 一行人迅速冲入,警惕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然而,房间里只有循环播放的、充满威胁的音频仍在徒劳地回响。 客厅窗户紧闭,屋内空无一人。 目标崔仁俊和他们追踪的“凶手”,如同人间蒸发; 只留下一个被遗弃的手机,和一场被精心设计的骗局。 …… 在东区第三个僻静的巷口,一辆看似普通的厢式货车静静地停着。 这正是“杀手组织”提前布置在此处的。 全嘉和拖着昏迷的崔仁俊,踉跄地出现在巷口阴影处。 货车门悄无声息地滑开,里面空无一人。 他粗暴地将崔仁俊塞进车厢,自己坐进驾驶位。 车门关闭。 货车迅速驶离,无声地融入了光城夜晚的车流。 车辆驶出城区,最终在一片荒凉的郊野废料场停下。 四周只有风声和虫鸣。 全嘉和将崔仁俊拖下车,扔在冰冷的地面上。 冰冷的夜风让崔仁俊逐渐恢复意识。 他茫然睁开眼,看到的不是熟悉的房间,也不是前来救援的治安官; 而是破碎的水泥块、扭曲的钢筋,以及头顶稀疏的星空。 “这…这是哪里?” 他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之前的嚣张气焰瞬间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慌。 “来人!救命!” 他徒劳地嘶喊,声音在空旷的废料场里显得异常微弱。 随即,他看到了站在阴影里的全嘉和,以及那柄闪着寒光的短刃。 “兄…兄弟,有事好商量!那些治安官,他们马上就到!” 他试图用已经不存在的援兵壮胆,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他们救不了你。” 全嘉和的声音如同这郊野的风,冰冷刺骨。 他一步步走近,短刃在指尖翻转。 “钱!我有的是钱!都给你!十倍!一百倍!” 崔仁俊涕泪横流,手脚并用地向后蹭去,蹭过粗糙的水泥碎屑。 “放过我!求你了!” 全嘉和在他面前蹲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疯狂。 “钱?” 他低哑地重复。 “嘉欣当时…也是这样求你的吗?” 崔仁俊浑身剧震,瞳孔因极度恐惧而收缩。 全嘉和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猛地抓住崔仁俊的一只手腕,死死按在粗糙的地面上。 短刃精准地抵住指甲缝。 “嘉欣,哥哥承诺过的。要让他们……” 他喃喃低语,眼神涣散又专注,像是在履行一个庄重而血腥的誓言。 “感受和你一样的痛苦!” 刀尖猛地一撬!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郊夜的寂静。 一片带血的指甲翻飞开来。 崔仁俊疼得身体剧烈抽搐,惨叫在空旷的野外回荡。 全嘉和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抓起另一根手指。 “第二个…” 又是一声压抑的嘶吼。 动作稳定,精准,带着一种仪式般的残酷。 十指连心。 崔仁俊在极致的痛苦中翻滚,哀嚎逐渐变得微弱沙哑,到最后只剩下无意识的呜咽。 全嘉和做完这一切,看着崔仁俊那十根血肉模糊、不停颤抖的手指。 他胸中积郁已久的块垒,似乎松动了一丝。 言笑——那个真正的元凶,还逍遥法外。 不是他不想动言笑。 而是言笑身为真正的权贵子弟,身边的保护密不透风。 对言笑出手,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同归于尽。 所以,他要先让帮凶都付出代价! 他再次抓起崔仁俊那只已经惨不忍睹的右手,死死按在地面。 “这只手!就是这只手……按着嘉欣的吧!” 话音未落,短刃带着风声狠狠斩下! 不是利落的切断。 而是用刃口反复地切割,碾压! 像是要碾碎每一根骨头,碾碎那段他妹妹承受过的恐惧与绝望! “呃啊——!” 崔仁俊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短促尖叫,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地面上,那只手仅剩些许皮肉牵连。 全嘉和喘着粗气站起身。 他看着地上那摊刺目的血红,看着那几乎脱离身体的残肢。 短暂的满足感过后,是更深的空洞。 但这空洞很快被对言笑的仇恨填满。 他抬起头,望向城市治安局总部的方向。 一股极致的嘲讽和悲凉,混合着对过往身份的厌弃,轰然涌上心头。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穿着制服,保护的正是这样一群人渣。 他对着那片虚伪的灯火,对着自己可笑的过去,从胸腔最深处挤压出一声低吼: “啊啊啊啊……” “我之前……究竟都在保护些什么啊!” 郊野的风卷过他的嘶吼,带向远方。 四下里,只剩下血腥味和死寂。 —————— 凌晨的光城治安局总部,灯火通明,气氛压抑。 保护小组指挥官面如死灰地站在上司的办公桌前。 他因严重误判现场形势、行动迟缓,导致重要保护目标在重重护卫下被掳走; 已被即刻停职,接受内部审查。 他原本光明的职业生涯,在这一夜彻底断送。 两小时后。 一支更专业的现场勘查队,在城郊的废弃料场找到了崔仁俊。 或者说,找到了他那具已经不成形状的尸体。 尸体被随意丢弃在破碎的水泥块和生锈的钢筋之间,像一袋被撕碎的垃圾。 现场勘查报告写得冰冷而详尽,却难以完全掩盖字里行间透出的血腥气。 “死者双手十指指甲被暴力剥离,创口不规则,系生前遭受极端折磨所致。” “右手腕部遭钝器反复切割、碾压,仅余部分皮肉连接,骨骼粉碎性骨折。” “致命伤为喉部利刃切割,失血性休克合并窒息死亡。” “初步判断,作案手法与之前金炳哲案高度相似。” “具有明显的报复性、仪式性特征,且残忍程度显著升级。” 第133章 代价 根据这标志性的“剥离指甲”与“残毁双手”的作案手法, 再结合崔仁俊、金炳哲共同的社会关系网——他们都紧密围绕在言笑身边, 治安局的数据库迅速进行了交叉比对和筛选。 一份包含十几位潜在嫌疑人的名单,很快被整理出来。 十几位。 这冰冷的数字本身,就是一份无声的控诉。 名单上的每一个人,都曾有过亲属或挚友,遭受过与“手部”相关的残忍伤害。 而所有模糊的线索,最终都隐隐指向了言笑、金炳哲、崔仁俊这个小团体。 只是在过去,这些案件要么在压力下不了了之; 要么就迅速找到了“完美”的替罪羊,草草结案。 尽管许多参与调查的治安官,内心对言笑这伙人的变态行径感到不齿甚至作呕, 但秩序就是秩序。 维护光城表面的平静,追查任何胆敢挑战治安局权威的凶徒; 这是他们必须履行的职责,不容动摇。 所有名单上的嫌疑人,立刻被纳入了严密的监控体系。 其中,全嘉和的监控等级被提到了最高。 这不仅仅因为他的妹妹全嘉欣,是名单上最近的受害者之一。 更关键的原因在于,他本身就是一名在职的治安官。 一个深刻了解治安局所有行动模式、侦查技术手段与反侦察流程的内部人员, 一旦他决意走上复仇的道路,其潜在的威胁性和行动的隐蔽性,将远超普通复仇者。 治安局,必须优先防范这种“内部失控”所带来的风险。 —————— 言笑的居所之内,空气仿佛凝固。 平板电脑的高清屏幕上,崔仁俊尸体的特写照片占据全部视野。 那双手的惨状被无限放大:指甲被野蛮剥离,甲床血肉模糊,森白指骨裸露在外。 右手更是几乎被完全斩断,仅凭少许撕裂的皮肉与手腕相连。 言笑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捏得平板边缘微微发白。 一股冰冷的寒意混着被挑衅的暴怒,从他心底窜起。 “变态!不可理喻的变态!”他低吼着,猛地将手中的平板狠狠砸向地面。 屏幕瞬间碎裂,蛛网般的裂痕扭曲了那张死亡特写。 他怎么敢!怎么敢用这种方式动他言笑的人! 这分明是冲着他来的! 狂怒在胸腔里冲撞。 他烦躁地在室内踱步,目光最终落在房间一角的陈列柜上。 柜内射灯散发出柔和的光晕,精准地打在一件件“藏品”上。 那些被特殊药水浸泡、封存在透明容器中的手掌,形态优美,仿佛上天赐予的艺术品。 他自己收藏手,视其为艺术; 而当别人用类似的手法施加于他身边的人时,他却感到无比的亵渎与愤怒。 这种双标根植于他骨子里的傲慢: 只有他才能拥有定义“美”与“毁灭”的权力! 言笑紧紧地盯着这些收藏品,悄然间,他记忆的闸门打开了。 那是光城大学的新生汇演之上。 作为本校学生,他坐在台下,原本意兴阑珊。 直到那个女孩上台,表演钢琴独奏。 聚光灯下,那双手在黑白琴键上跳跃、翻飞。 十指纤长,肌肤在灯光下泛着象牙般温润的光泽。 那一刻,他听不见琴声,眼里只有那双手。 一种混合着审美与占有的强烈冲动,瞬间控制住了他。 太完美了。 他几乎没做任何背景调查。 不过是个有点天赋的普通新生罢了。 他当即下令。 过程很顺利。 那双手,最终被完美地保存下来,成了他众多收藏中颇为亮眼的一件新品。 他很快便将这事抛诸脑后。 直到不久后,治安局内部一位与他家关系密切的长辈,私下提醒他。 说女孩的哥哥是个治安官,正在不顾一切地私下调查。 麻烦。 但不算什么大事。 父亲言午出面了。 一个顶罪的瘾君子,一份完美的报告,事情便尘埃落定。 事后,父亲难得地把他叫到书房。 没有预想中的斥责,言午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神深邃。 “说说看,这次的问题出在哪里?” 言笑收敛了情绪,垂首应答:“我低估了目标的关联风险。” “没料到她的直系亲属里,有一个具备调查能力和强烈复仇动机的治安官。” “还有呢?” “事后处理不够干净。” “留下了可供追查的线索,更重要的是,没有及时消除那个复仇者带来的隐患。” 言午缓缓靠向椅背,指尖在扶手上轻点。 “放纵欲望是我们必经的一段经历。” 他的声音平稳而冷漠。 “只有充分满足过欲望的人,才能真正学会控制它。” “所以我从未限制过你的欲望。” “关键在于,你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去驾驭它。” “以及,是否清楚每一次放纵可能带来的代价。” “清楚欲望的代价,恰恰是驾驭欲望的一种方式。” “我们拥有的力量,让我们可以一定程度上无视规则。” “但你必须明白,这种‘无视’并非没有代价。” “真正的关键在于,代价由谁承担,以及,我们是否承担得起。” “就像去年那个清洁工,或者那个送货员……”言午随意举着例子。 “他们的愤怒,他们的生命,本质上都无足轻重。” “但如果你处理不当,他们就会变成你需要付出的‘代价’。” 言午的目光落在儿子身上,带着审视。 “反过来,若他们的存在和反抗,能让你更深刻地理解力量与代价之间的规则。” “学会如何干净地善后,那么,他们的生命就算没有白白浪费。” 话语中的冷酷与对生命的漠视,让当时的言笑心生凛然。 此刻回想起来,父亲那关于“代价”的教诲,竟如此精准地应验了。 回忆的潮水退去,留下冰冷的现实。 那个他当初认为其“代价”可以轻易承受的“隐患”; 如今正用最血腥的方式,让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恐慌。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心绪,拿起手机。 必须立刻解决这个麻烦。 不能再让父亲觉得他连这点“代价”都处理不了。 第134章 优化 言笑拿起手机,翻找着通讯录。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是治安局内部那位与他家交好的长辈。 电话接通后,他开门见山,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烦躁: “王叔,嫌疑人名单上那些人,尤其是全嘉和,我不想再看到他们在外面晃悠。”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却更加锐利:“能不能把他们身上的监控都撤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小笑啊……”王叔的声音带着长辈的教诲。 “你想动其他人,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全嘉和……他是穿着制服的自己人。” 言笑眉头紧皱:“那又怎样?” “动一个在职治安官,和动普通平民,完全是两回事。” “你想动全嘉和,这是在挑战整个治安局的权威。” “今天我们能对自己的同事下手,明天谁还敢相信身边的战友?” 王叔的语气严肃起来。 “何况局里盯着这个案子的不止我,更高层级的人也在密切关注。”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要是真能一个人说了算,王叔说不定就替你办了。” “可针对治安官这事……太坏规矩了。” “这会让整个系统人人自危。” “他们不会为你破坏这个规矩的。” 言笑攥紧了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王叔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 “其实……这个规矩也不是不可以被打破,前提是打破它的人要有足够的分量。” “局里这些老油条,只认你父亲那样的身份。” “你现在还年轻,他们不会买你的账。” 通话结束。 言笑缓缓放下手机,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屏幕上摩挲。 王叔的拒绝像一根细小的刺,精准地扎进他心里最敏感的位置。 那股被压抑的烦躁在胸腔里翻涌,却奇异地没有爆发出来。 他忽然低笑一声。 原来如此。 不是言家公子的身份不够尊贵,而是他言笑本人,还不足以让整个治安局为他让路。 这个认知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了他一直以来的错觉。 他缓步走到窗前,俯视着脚下灯火璀璨的城市。 那些川流不息的车灯,那些明灭闪烁的霓虹,此刻都像是在无声地映照着他的处境。 恐惧依然在心底盘旋,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正在破土而出: 那是对于真正的权力的渴望。 不是依靠父亲荫庇得来的虚名,而是真正属于他言笑自己的力量。 他拨打了一个号码。 片刻后,房间门被轻轻推开,保镖队长安静地走进来,在他身后三步处站定。 “安保等级提到最高。” 言笑的声音依旧隐含恐惧,却渐渐平稳了下来。 “所有出入口增派双岗,监控系统全天候运行。” 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地认识到: 在父亲回来之前,他必须忍耐。 但更重要的是,他必须尽快拥有属于自己的、足以让整个体制为之打破规矩的力量。 这个认知像一颗种子,在他心底悄然扎根,在恐惧与冷静的浇灌下,静静生长。 ——————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一处隐蔽在山腹中的秘密研究基地。 空气循环系统持续发出微弱的嗡鸣。 消毒水的气味与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冰冷气息。 通道两侧的合金门不时无声滑开。 身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推着特制推车快速穿行。 车上装载的低温运输箱外贴着醒目标签: “龙城·心脏·极限抗压体质”、“釜城·肝脏·超常再生能力”…… 这些标签不仅标注了来源,更暗示着某种系统性的采集与分类。 言午站在主控室的单向玻璃前。 他的目光淡漠地扫过下方操作区。 几个被特殊固定的“实验体”正接受着各项指标检测。 他们身上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管线,数据在屏幕上飞速滚动。 助手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低声汇报了光城的情况。 重点提到了金炳哲、崔仁俊的凄惨死状,以及言笑目前面临的“杀手组织”的威胁。 他的独子言笑,此刻正被恐惧笼罩。 缩在层层安保之中,甚至不敢轻易离开住所。 言午的眉头深深锁紧。 他太清楚这个杀手组织的行事风格了。 精准,狠辣,不留余地。 笑儿根本不明白自己在面对什么。 那孩子还沉浸在公子哥的游戏中,浑然不知已经踏进了真正的猎场。 以言笑那点稚嫩的手段,绝对应付不了这些专业的杀手。 每一步都可能落入对方的陷阱,每一个疏忽都可能万劫不复。 他必须亲自走这一趟。 赶在杀手组织再次出手之前,为独子扫清这些致命的威胁。 言午转身看向坐在主控室中央的那个年轻男子。 对方身着剪裁合体的便装,肌肤透着不自然的红润健康。 每一寸肌肉线条都流畅得仿佛经过精心雕琢,浑身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震武先生。” 言午的语气带着敬意。 “家中独子遇到了麻烦,被一个名为‘杀手组织’的势力盯上。” “对方行事狠辣专业,已经除掉了笑儿身边的两个手下。” 他稍作停顿,继续补充: “这个组织极不简单,行动干净利落,反侦察能力超乎寻常。” “我怀疑他们当中,可能存在经过特殊训练的个体。” 震武先生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袖口,动作轻盈。 “专业的杀手组织?”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嘲弄。 “再专业的杀手,也不过是些普通人类罢了。” 他微微抬眼,目光中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去年在罗城,我们捕获的那个‘兵王’,不也号称顶尖?” “最后还不是成了实验室里的标本。” 震武先生轻轻摩挲着指尖,语气愈发轻蔑: “这些所谓的杀手,在我眼里和待宰的羔羊没什么区别。” “若是能抓几个活的,倒是可以补充实验样本。” 言午立即会意。 这位“优化者”对普通人的纷争向来漠不关心。 第135章 逼迫 但他对任何可能提升优化效果的潜在素材都保持着敏锐的嗅觉。 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组织,确实引起了这位存在的兴趣。 “那就有劳震武先生了。” 言午颔首示意。 两人不再多言,一前一后离开。 他们离开了这座充斥着冰冷科技与隐秘交易的秘密基地。 向着风波渐起的光城而去。 —————— 黑石监狱,2203监舍,林默静坐于冰冷的床板。 他的意识通过幽灵的渠道,聚焦在光城。 全嘉和复仇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反馈回来。 当看到全嘉和最终成功复仇崔仁俊时,林默的意识深处泛起一丝微澜。 帮助全嘉和,并非一时兴起。 幽灵、向岭、冯曼等黑客们收集的情报,指向一个结论。 言午对其独子言笑的重视程度,超乎寻常。 这不仅源于血脉。 更似乎与言午自身某些不为人知的隐秘经历有关。 付洛依推测,言午早年可能经历过子嗣夭折。 言笑的降生对他而言具有某种“打破宿命”的象征意义。 因此,言笑不仅是他的儿子。 更是他证明自身“力量”的精神寄托。 这正是关键所在。 全嘉和持续针对言笑的追随者下手。 每一次复仇,都在不断刺激言午敏感的神经。 当言笑身边的保护层被一层层剥开。 当威胁越来越近。 言午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他必须亲自出马,为儿子扫清威胁。 这就是逼迫言午现身的完整逻辑。 看着全嘉和的遭遇,林默心中泛起一丝复杂情绪。 他理解那种至亲被害却无处伸张的痛苦。 但更重要的是,全嘉和是他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一个能让言午现身的关键棋子。 既然目标一致,这枚充满愤怒的棋子,正好可以为他所用。 “执行预定计划。” 林默的意念冷静传递。 “让全嘉和的怒火,全部倾泻在言笑身上。” “我们需要言午现身。” “明白。” 幽灵和冯曼早已制定好完整方案。 他们之前远程操控崔仁俊手机发出的指引信息。 那些精心合成的音频。 对治安局通讯周期的精准计算。 以及规划的撤离路线。 全都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 一切,都是为了将全嘉和这把复仇之刃,更狠、更准地刺向言笑。 逼迫那只老狐狸现身。 与此同时,林默对文牧小组下达指令。 “全员秘密向光城集结。” “后勤组,优先为他们配备装备。” 意念扫过李荫统筹的后勤清单。 齐班改造的手枪及专用弹药。 于迪特制微型破片手雷及遥控引爆装置。 古索提供的强效神经麻痹毒剂。 赵高准备的套牌车辆及应急撤离路线图。 这些,将是文牧小组在光城狩猎言午的獠牙与利爪。 光城的网,正在悄然撒下。 就在这时,另一条信息通过文统,从釜城传来。 卢泽娜主导的旧案清查,已进入深水区。 审查焦点触及陈泰当年经办的系列案件。 其中自然包括将林默定罪的“龙城连环杀人案”。 消息传来,林默的意识停顿了刹那。 卢泽娜,这位“卢青天”,终于要碰他最核心的案子了么? 陈泰当年抓捕他,不过是执行言午和尹家的指令。 卢泽娜的刀,敢不敢,能不能直接劈向尹家隐藏在最深处的隐秘? 她是在真正追求司法正义,还是仅仅以此作为争夺权力的工具? 林默静静地“注视”着釜城的方向。 复仇的路径依旧迷雾重重。 但光城的猎杀与釜城的清算,如同两把同时挥出的铁锤。 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在林默沉寂的心湖中荡开。 那是一种冰冷的,希望。 —————— 光城,全嘉和的居所。 一种难以言喻的滞涩感,始终挥之不去。 作为经验丰富的治安官,他对视线异常敏感。 窗外街角那辆轿车,已连续三天停在相同位置。 它的贴膜颜色过深,完全看不清内部。 楼道里新来的邻居,眼神也过于锐利。 那人在看到他的时候,余光总是似有似无地扫过他全身。 就连在局里日常工作之时,他也能察觉到某些同事目光中的异样。 那里面混杂着同情、审视,或仅仅是公事公办的疏离。 这些细节如同无数蛛丝,正缓缓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进入调查组的视线。 那份杀害金炳哲、崔仁俊的嫌疑人的名单,他必然名列其中。 凭借职业本能和对内部流程的了解,他明白自己被列入的理由。 他的动机足够强烈: 妹妹全嘉欣的惨死,所有线索都隐隐指向言笑的小团体,却最终不了了之。 虽然他只是众多“可能的复仇者”之一。 但监视的力度让他明白,自己在他们眼中的威胁程度不低。 劝告来得十分隐晦。 一位私交尚可的前辈,某天在食堂“偶遇”了他。 前辈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下。 闲聊几句工作近况后,话锋不着痕迹地转向别处。 “嘉和啊,最近城里不太平。” 前辈舀着汤,语气似是无意。 “那些陈年旧案又被翻出来,闹得人心惶惶。” “上面压力很大,正盯着所有可能……走极端的人。” 汤勺在碗沿轻碰。 “有些线,一旦跨过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我们这身衣服,”前辈抬眼看他。 “是约束,也是保护。” “千万别因为一时冲动,把什么都毁了。” 全嘉和闷头吃饭,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听懂了这番规劝。 前辈在提醒他,也在警告他。 虽然没有证据,但怀疑的种子已经播下。 他必须表现得一切如常,才能在这张逐渐收紧的网中,找到可供突破的缝隙。 然而胸腔里燃烧的仇恨,从未有一刻熄灭。 妹妹那双空荡荡的手腕,崔仁俊瓶中那几片属于嘉欣的指甲,日夜灼烧着他的灵魂。 秩序?这身制服? 它们曾是他的信仰。 如今却成了保护恶魔、禁锢正义的冰冷镣铐。 他必须找到方法。 必须突破这无形的监视,完成那血色的誓言。 第136章 暗涌 深夜,卧室只亮着一盏台灯。 全嘉和没有使用自己的个人电脑终端。 他知道,那台设备此刻必然处于严密的监控之下。 每一次敲击,每一次访问,都可能触发警报。 他在抽屉深处翻找出一台老旧的数据板。 这是多年前配发的设备,早已停用,但基础功能尚存。 他利用公共网络节点接入了一个匿名存储空间。 这是他在未被怀疑前就预留的后手。 里面存放着他提前下载的附近交通的巡逻排班表和监控部署图。 所有数据都是静态的,无需实时查询系统。 他谨慎地断开网络连接。 现在,他在完全离线的状态下研究这些信息。 屏幕的微光映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 他的目光在时间表与路线图上快速移动。 大脑如精密仪器般分析着每一个可能的间隙。 他熟悉自己住所周围的安防规律,就像熟悉自己掌心的纹路。 三点到四点这个时段,总有那么几个监控盲区会自然形成。 那是系统维护与巡逻换防的重叠期。 他找到了那个完美的窗口。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老旧数据板突然亮起。 一个加密弹窗悄无声息地浮现,其来源无法追踪。 信息极其简洁: 【武器:老机车场,B区,C-17。】 杀手组织!全嘉和瞳孔微缩。 他们果然在密切注视着一切。 连他使用备用设备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信息指向明确,没有任何多余字符。 他立即清除了数据板的所有使用痕迹。 现在,他开始执行计划的第一步。 细致的检查从衣物和随身物品开始。 在外套下摆的夹层里,全嘉和摸到了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硬物。 是物理追踪器。 监视者并未完全信任他的“正常”。 他小心翼翼地取下追踪器,没有破坏。 他需要它继续发送信号,制造自己从未离开的假象。 某种未知的技术干扰掩护了这一过程。 使得追踪器信号未曾出现足以引起怀疑的波动。 全嘉和直接将追踪器固定在家中的宠物猫项圈上。 这只橘猫从不出门,活动范围始终限于公寓之内。 带着追踪器,它的移动轨迹恰好模拟出一个人在居所内活动的信号。 人工监视同样需要规避。 他选择了浴室那扇通常被认为无法通人的窄窗作为出口。 这扇窗的视野角度,避开了楼下固定监视点的直接视线。 03:05。 这个时间点恰好在他先前推算的监控盲区时间点内。 他换上深灰色运动服,从浴室那扇窄窗悄无声息地滑出。 他利用楼体外部管道和空调外机,灵巧而安静地降落到地面。 落地瞬间,他便融入了建筑物的阴影中。 很顺利,成功逃脱了监视。 接下来按照记忆中的监控盲区路线,向着城南方向疾行。 他抵达了“老机车”废车场。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机油的气味。 B区,C-17,一辆几乎只剩骨架的旧式轿车。 他在左前轮毂内侧摸到了冰冷的钥匙。 打开后备箱,里面是一个不起眼的黑色运动包。 拉开拉链。 一把磨掉了序列号的改造手枪,三个压满了子弹的备用弹匣。 简单,致命。 此外,还有一套常见的深蓝色工装,一顶鸭舌帽。 没有多余的东西,一切恰到好处。 全嘉和迅速换上工装,将手枪和弹匣贴身藏好。 旧衣物塞回运动包,将其丢弃在废车场深处。 他必须立刻行动。 目标——言笑! —————— 言笑的居所加强了安保,但并未到滴水不漏的程度。 四名新增的保镖分两班值守,主要看守前后门。 门锁换成了指纹识别,窗户加装了基础的震动报警器。 这些措施足以防范寻常威胁,却未必能挡住有备而来的专业人士。 保镖们的戒备更多是针对冷兵器或徒手袭击,并未特意强化防枪击准备。 言笑坐在客厅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轻敲扶手。 内心的恐惧仍未散去,但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是父亲言午的来电。 “爸?”他立即接起,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在哪里?”言午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语气中带着关切。 “在家。安保都加强了,但是……” “做得对。”言午打断他,“这个杀手组织很不简单。” “他们的行动干净利落,完全找不到破绽。而且……” 言午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凝重:“他们似乎对我们的行事方式很了解。” 言笑握紧手机:“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头?连您都如此重视?” “我还在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普通的杀手。” 言午的语气带着少有的严肃,“他们的专业程度超出预期,行事风格也相当狠辣。” 言笑心头一紧:“那我该怎么办?” “这正是我要教你的。”言午的语气变得深沉。 “对手越强大,越要保持清醒。” “我们父子能有今天的地位,不是靠被动防守,而是靠主动掌控局面。” “现在,你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仔细观察局势的变化。” “记住,每个威胁背后都藏着破绽,关键在于如何发现并利用它。” 言笑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在您到来之前,我会守好这里,同时留意对方的动向。” “很好。”言午的语气带着赞许,“保护好自己,就是在为反击做准备。” “这次的事,我会让你更清楚地认识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 通话结束。 言笑放下手机,长长舒了口气。 父亲的亲自介入确实让他安心不少。 虽然具体细节言午没有明说,但那股掌控一切的气场已经传递过来。 他走到陈列柜前,凝视着在药水中微微浮动的“艺术品”。 恐惧仍在,但已开始被另一种情绪覆盖: 那是对局势的思考,对反击时机的把握,以及对重新掌控局面进行报复的渴望。 只要父亲赶到,他就能将观察到的情报转化为行动。 他暗自思忖着,等度过这次危机,定要让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付出代价。 第137章 夜狩 夜色下的光城,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 而全嘉和如同吸附在巨兽表皮的一粒微尘。 他沿着城市肌理中那些被遗忘的缝隙,悄无声息地移动。 他身着深蓝色工装,鸭舌帽压得很低。 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略显肥大的工装,巧妙地掩盖了别在他腰间那把手枪的轮廓。 “老机车”废车场里取来的武器冰冷而可靠。 但他此刻还不需要动用它。 杀手组织提供的情报,如同一张精确的立体地图在他脑海中铺开。 情报清晰地标注出言笑居所外围每一个潜在的威胁点。 他深知,在第一阶段的行动中,声音是最大的敌人。 必须尽可能在无声无息中,解决掉足够多的保镖。 言笑的居所隐匿在城北一片高档住宅区的深处。 外围是精心修剪的园林,内里灯火通明。 全嘉和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中的阴影。 深蓝色的工装让他几乎与建筑物的暗面完全融合。 杀手组织提供的情报精准得可怕。 不仅标明了保镖们的位置,甚至连他们巡逻时的习惯性视线死角都一一注明。 换岗时那短暂几十秒的空隙,也被清晰地标记出来。 他开始着手清理外围。 第一个保镖站在宅子侧翼的屋檐下。 他看似专注地巡视着前方,但每隔几分钟就会不自觉地掏出手机。 屏幕的微光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就在他又一次低头查看信息的瞬间,全嘉和从屋檐的阴影中悄然显现。 左手如铁钳般捂住他的口鼻猛地后扳。 右臂同时勒紧脖颈发力一绞。 保镖的身体剧烈颤抖。 手机从松开的手指间滑落,被全嘉和稳稳接住。 整个过程如同夜行的捕食者完成了一次精准猎杀。 没有惊动任何声响。 第二个目标守在车库通往主宅的连接廊出口处。 这名保镖显然更为警觉。 右手始终不离开武器,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四周。 全嘉和耐心蛰伏在廊柱后。 直到对方完成一次巡视转身的刹那,他才如夜枭般悄无声息地滑落。 膝盖精准地顶住对方后腰。 同时用坚硬的关节狠击其后脑。 一声闷响,目标应声倒地。 第三个,第四个…… 清理过程干净利落。 他能不用枪就绝不用枪。 匕首、绞杀、精准的击打,每一个动作都凝聚着多年治安官训练沉淀的功底。 更被胸腔里燃烧的仇恨淬炼得冰冷而高效。 杀手组织的情报是关键。 它们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让他总能先一步预判敌人的动向。 他感觉自己正沿着一条预设好的路径潜行。 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节拍上。 一种冰冷的掌控感混合着复仇的快意,在他体内悄然蔓延。 然而,通往核心区域的路走到了尽头。 主宅的大门近在眼前。 门口守着最后两名保镖,他们纹丝不动地站在指定位置。 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四周,确保没有任何监视死角。 暗杀的可能性已经不存在了。 全嘉和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仿佛掠过一丝妹妹嘉欣最爱的淡淡花香。 这转瞬即逝的幻觉,立刻被血气与汗水的气味取代。 他明白,接下来只有强攻这一条路。 他检查着那把改造手枪,冰凉的触感让躁动的心绪稍稍平复。 弹匣是满的。 他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正面突破。 “什么人?” 门口的保镖发现了他,厉声喝问的同时,右手迅速按向耳麦。 显然是要向上级汇报情况。 全嘉和没有给对方这个机会。 他举枪,扣动扳机。 “砰!” 枪声在寂静的夜空里炸响,撕裂了虚伪的宁静。 第一名保镖应声倒下,胸口绽开血花。 另一名保镖反应极快,一边闪向掩体,一边对着耳麦急促示警。 全嘉和凭借杀手组织提供的室内布局图,快速移动,再次扣动扳机。 “砰!!” 第二声枪响,那名保镖的警告戛然而止,额头上多了一个血洞。 枪声就是信号,也意味着他彻底暴露。 因此必须用最猛烈的第一波攻击,最大限度地削减对方的有生力量。 根据杀手组织提供的情报,主宅内还剩下六名保镖。 他们听到枪声后,非但没有贸然出击,反而迅速收缩防线,退守到主宅内部的掩体后。 全嘉和毫不犹豫地向前突进。 在走廊转角处,全嘉和凭借记忆中的布局图,准确预判到一名保镖正隐蔽在装饰柜后方。 对方紧握匕首,身体紧贴掩体,显然采取了守势。 全嘉和毫不犹豫地举枪射击。 "砰!!!" 子弹穿透装饰柜的木质面板,准确命中目标。 那名保镖闷哼一声,捂着胸口倒下。 他继续向前推进,根据情报显示客厅入口两侧各有一名保镖固守。 全嘉和利用立柱作为掩护,迅速锁定左侧目标的位置。 "砰!!!! 一声枪响,左侧的保镖应声倒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调转枪口,对着右侧掩体后露出的衣角再次扣动扳机。 "砰!!!!!" 第五名保镖从掩体后瘫软倒地。 至此,室内就只剩下三名保镖了。 …… 客厅内,言笑站在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玻璃。 远处城市的灯火在他眼底明明灭灭,父亲的叮嘱仿佛还在耳畔回响。 突如其来的枪声让他身形一顿。 他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搭在玻璃上的手指收紧。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比平时急促。 保镖队长快步走近,这是一个面容冷峻、眼角带着疤痕的中年男子。 他快速对着通讯器低语了几句,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言少,外围失去联系的人数在增加。”队长的语速明显加快。 “对方带着枪,已经突破到客厅门外了。” 言笑的心脏狂跳,恐惧瞬间缠绕住他的四肢百骸。 杀手组织这个名词钻进他的脑海。 金炳哲和崔仁俊惨死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道:“对方规模?” “目前确认只有一个枪手,但战术十分老练。” 第138章 转机 “他手里有枪,而且毫不迟疑地使用。” 这句话让客厅里剩余的两名保镖交换了一个紧张的眼神。 言笑的目光扫过那个特制的陈列柜; 玻璃后面那些浸泡在药水中的“艺术品”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茶几旁,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父亲,杀手组织来了,带着枪。现在已经打到房间内了。” “我马上就到光城,”言午的声音斩钉截铁,“十分钟。坚持住。” 通话结束后,言笑将通讯器轻轻放回茶几。 他转向保镖队长,深吸一口气:“父亲十分钟内就到。” 队长眼神一凛,立即对另外两名保镖说:“坚持住!言先生十分钟内抵达!” 言笑走向书桌,打开抽屉,取出一柄银色手枪,递给队长: “守住这扇门。十分钟后,局势就会逆转。” 队长接过手枪,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明白。十分钟。” 有了援军这个认知,让在场仅剩的三名保镖精神一振。 此刻,客厅厚重的大门外,枪声暂时停歇,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笼罩下来。 剩余的两名保镖加上队长,依托着客厅内的家具作为掩体,枪口死死对准门口。 言笑被他们护在最中间,站在一个坚实的红木沙发后方。 他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 客厅外的全嘉和背靠墙壁,快速更换弹匣。 他脸上沾着点点血迹,眼神凌厉如鹰,死死锁定着那扇紧闭的木门。 根据杀手组织提供的情报,室内应该只剩下三名保镖和言笑本人。 但枪声响起了这么久,对方应该已经严阵以待。 他需要先试探对方的防备程度。 他的目光在周围快速扫视,最终落在装饰架上一个沉重的金属摆件上。 他小心取下摆件,深吸一口气,用力将其抛向大门左侧的地面。 “哐当——” 金属撞击大理石的声响在走廊里回荡。 几乎在同一瞬间,门内传来一声急促的枪响。 “砰!” 子弹穿透木门,精准地打在金属摆件落地的位置。 全嘉和迅速闪身躲回掩体后,心头一震。 对方竟然有枪! 这个意外发现让他立即调整了战术。 经过几次试探,他判断出室内四人中,只有保镖队长持有一把手枪。 其他人应该只有近战武器。 对方明显在固守待援。 门内,保镖队长紧握手枪,对另外两名赤手空拳的保镖比了个战术手势。 他压低声音,“拖住就是胜利。” 言笑被护在最后方,脸色苍白地计算着时间。 父亲言午的援军正在路上,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向他们倾斜。 全嘉和靠在墙后,快速思考着对策。 原本计划的速战速决已经不可能。 现在他必须面对一个持枪的对手,而时间,显然不在他这一边。 对峙。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缓慢流逝。 全嘉和紧握着枪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已经尝试了三次突破,每一次都被精准的火力压制回来。 子弹擦过他的衣角,在墙壁上留下灼热的弹孔; 最近的一发甚至在他耳边带起灼热的气流。 “该死……难道就到此为止了吗?” 他低咒一声,被迫退回掩体后,呼吸变得粗重。 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混着血迹滴在衣领上。 对方显然是在拖延时间,而他却在这里寸步难行。 一股焦躁在他胸中翻涌,妹妹惨死的画面不断在眼前闪现。 就在他准备舍身进行第四次强攻时—— “嗡——” 一阵低沉的电流声突然响起。 客厅里,墙壁上的超大液晶电视率先亮起刺眼的白光。 紧接着,茶几上的平板电脑、角落的智能控制面板; 乃至书房里所有的电子屏幕,都在同一时刻被强制启动! 白光过后,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占据了每一块屏幕: 浓烟滚滚的爆炸现场,扭曲的汽车残骸在烈火中燃烧。 画面中央,一具焦黑的尸体被压在变形的车门下; 那张曾经不可一世的脸庞虽然半毁,但仍能辨认出正是言午! 血红的文字紧接着覆盖在画面上方: 言 午 已 死!!!! 那红色浓郁得仿佛要滴出血来,后面跟着四个巨大的感叹号; 像四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言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具焦黑的尸体,嘴唇剧烈颤抖。 “父亲……”他喃喃自语,随即失控地嘶吼起来:“不可能!这不可能!” 保镖队长握枪的手剧烈颤抖,枪口第一次垂了下来。 他瞪着屏幕上燃烧的汽车残骸,脸色惨白如纸。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 全嘉和眼中寒光一闪,所有的焦躁都在这一刻化为决绝的行动力。 “砰!” 木门应声碎裂! 他如猎豹般撞门而入,几乎没有瞄准的过程,完全是凭借千锤百炼的肌肉记忆扣动扳机。 子弹划出一道笔直的线,精准地没入保镖队长的眉心。 队长的身体僵在原地,眼中的震惊永远定格。 他手中的银色手枪“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剩余两名保镖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 全嘉和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 “砰!砰!” 两个精准的点射,干净利落。 两名保镖应声倒地,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 转瞬之间,客厅内只剩下全嘉和持枪而立; 以及瘫坐在沙发后面,面无人色、浑身颤抖的言笑。 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与豪华客厅的奢华装潢形成诡异对比。 全嘉和一步步走向言笑,鞋子踏在昂贵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手中的枪口微微下垂,但那双眼睛里凝聚的杀意比任何武器都更具穿透力。 就在他即将靠近言笑时,他的余光瞥见了客厅角落那个特制的陈列柜。 柜子里,十几双形态各异的手掌在特制溶液中微微浮动,像是一场诡异的艺术展览。 突然,他的目光凝固在了那排“收藏品”的最中央。 第139章 做到 一双熟悉的手让他如遭雷击,那双手的指节纤细修长; 中指第二个关节处有一道浅白色的疤痕。 全嘉和的呼吸骤然停止,他踉跄着走向陈列柜,双手颤抖地贴在玻璃上。 隔着冰冷的玻璃,他仿佛还能感受到妹妹双手的温度。 记得这双手曾经怎样笨拙地为他织围巾,怎样在钢琴键上跳跃出美妙的旋律。 “嘉欣……”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下一秒,狂暴的怒火席卷了他。 他猛地转身,一把揪起瘫软在地的言笑,将他狠狠砸向陈列柜。 “砰——” 玻璃应声碎裂,防腐液混合着玻璃碎片四溅开来。 全嘉和抓起言笑的右手,用枪托狠狠砸向他的手腕。 “咔嚓”一声脆响,言笑的右手腕应声而断。 “啊——!” 言笑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整张脸因剧痛而扭曲变形。 但全嘉和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转而抓起言笑的左手。 用同样的力度砸向他的左手腕,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言笑的左手腕也软软垂下,整个人在地上痛苦地蠕动。 “求求你……饶了我……” 言笑涕泪横流,声音因剧痛而断断续续。 全嘉和俯视着在地上痛苦翻滚的言笑,声音冰冷刺骨。 “现在,你也体会到双手被废的痛苦了。” 他抬起脚,狠狠踩在言笑已经断裂的手腕上用力碾压。 言笑的惨叫声更加凄厉,身体剧烈地抽搐着。 “我要让你记住,”全嘉和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夺走的是怎样一双珍贵的手。” 当言笑已经痛得几乎昏厥时,全嘉和终于停了下来。 他走到破碎的陈列柜前,小心翼翼地从玻璃碎片中捧出妹妹的双手。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 他轻轻握住妹妹冰冷的手,将她的手指缓缓扣入手枪的扳机护圈内。 “嘉欣,”他低声呢喃,“哥哥答应过,要让他们感受和你一样的痛苦。” “现在,我做到了。” 他用自己的手包裹着妹妹冰冷的手,共同握紧了枪柄。 在言笑惊恐的注视下,那双曾经弹奏出美妙音符的手如今握住了复仇的武器。 枪声响起,这发子弹带着一个哥哥全部的爱与痛; 带着对逝去生命最后的告别,精准地没入了言笑的额头。 当硝烟散去,全嘉和轻轻放下妹妹的手。 仿佛完成了一个神圣的仪式。 枪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最终归于寂静。 —————— 在全嘉和与言笑一方在客厅内紧张对峙的千钧一发之际; 那则如同致命一击、瞬间瓦解对方心理防线的“言午已死”的信息和图片; 其源头,当然是来自于黑石监狱深处林默的意志。 时间,悄然回溯至言午尚在返回光城的路上的时候。 彼时,他刚与言笑通过电话,以父亲的身份谆谆教诲。 这通电话的信号,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炬; 让幽灵成功锁定了言午当时所在的大致区域与移动轨迹。 “目标信号已捕获,行进路线分析完成……坐标范围锁定。” 幽灵的反馈无声地流入林默的意识。 林默闭合的眼睑下,眼球微微转动。 足够了。 “文牧小组,按预定方案,在该区域设伏。” “明白。”文牧的回应简短有力。 指令已下达,猎网悄然收紧。 —————— 夜色如墨,高速公路如同一条灰白的带子,在群山间蜿蜒穿梭。 三辆经过特殊改装的车辆保持着精确的战术间距; 引擎低沉的嗡鸣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晰。 中间那辆车的后座上,言午刚刚结束与儿子的通话。 手机外壳冰凉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 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山影,在他焦灼的眼底留不下任何痕迹; 只有儿子言笑最后那句带着颤音的“爸,他们打进来了!”在脑中反复回响。 十分钟。 他承诺的十分钟,此刻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笑儿能坚持住吗?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啃噬着他的内心。 他了解自己的儿子,那份被娇纵惯了的脆弱,在真正的生死危机面前,能支撑多久? 他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手机外壳; 试图压下那份不属于平常的言午的慌乱。 他的目光扫过车内沉稳的随员,最终落在身边闭目养神的尹震武身上。 这支出行的队伍,堪称铜墙铁壁。 不仅是他麾下最精锐的随员,更重要的是身边这位……“优化者”。 尹震武此时正放松地靠着椅背,好似在入睡。 但他的肌肤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透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的莹润光泽; 那是远超常人的生命力澎湃外显的结果,是经过严苛“优化”后才有的特质。 有他在,再专业的杀手组织,也不过是土鸡瓦狗。 想到这里,言午心中那丝因儿子而起的波澜被强行压下; 转而升起一股熟悉的掌控一切的冷峭。 那个藏头露尾的“杀手组织”,竟敢把主意打到言家头上; 伤他独子,是如此得不知死活! 待到此事了结,他定要亲自督办,将其连根拔起,寸草不留; 让那杀手组织的所有成员尝尽世间极刑,方解心头之恨! …… 尹震武并未真正入睡。 他的意识沉浸在一种高度专注的状态中。 车窗外的风声、轮胎摩擦路面的噪音、甚至远处山林中夜枭的啼叫; 都转化为清晰的数据流入他的大脑。 这种超越常人的敏锐,主要源于那些不为人知的人体实验改造。 他的思绪不由得飘回多年以前。 自幼,他便是个药罐子,先天不足,一阵风都能吹倒。 家族里那些堂兄弟看他的眼神,混杂着怜悯与不易察觉的轻蔑。 他曾以为自己会像某些早夭的族人一样,悄无声息地湮灭在尹家庞大的谱系中。 是父亲,给了他彻底改变命运的机会。 那座深藏于山腹的秘密基地,不仅承载着父亲的宏愿,也成为了他重获新生的起点。 无数次的排异调试、器官移植、神经接驳…… 痛苦如同在地狱熔炉中反复煅烧,但他挺过来了。 第140章 起爆 尹震武在众多的实验中活了下来,并且脱胎换骨。 力量在肌肉纤维中奔涌,速度让他的反应远超常人。 受损的组织能以超越常人的速度愈合; 感知更是被放大到能捕捉到许多曾被忽略的细微之处。 他明白,在父亲宏大的蓝图里,自己或许只是验证某项技术可行的成功样本。 但对他个人而言,这无疑是父爱如山、不惜代价为他逆天改命的最有力证明。 这份力量,是他生存的根基,也是他回报父亲期望的资本。 此刻,这份历经痛苦换来的敏锐感知,让他捕捉到了一丝不协调。 车辆依旧平稳行驶,前方那段路面的“寂静”却显得过于刻意。 风声、虫鸣在那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吸收或隔断了。 一股极其微弱的火药残留气息,混合着金属部件受压摩擦的细微声响。 这声音穿透夜色掩护,如同冰冷的针尖,轻轻刺在他高度警觉的神经上。 他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轻颤,危险直觉让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他悄然调整呼吸,将本就超常的感知力催发到极致。 不对! 这绝不是山林夜晚该有的自然状态! 前方那片黑暗,像是一张精心编织的网。 尹震武猛地睁开双眼,瞳孔在昏暗车厢内闪过鹰隼般锐利的光芒。 “有情况!减速转弯!注意前方路面!” 他低喝出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司机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脚已经猛地移向刹车。 并下意识地微调方向,试图规避危险。 然而这短暂的时间差,在蓄谋已久的杀局面前不足以逃脱。 几乎就在尹震武示警的同时,向岭正在监控路面感应器。 “目标即将进入伏击区域。” 文牧的声音透过意识传递给大师级黑客死士向岭。 “现场参数确认。风向偏西,风速二级。” “目标车队时速一百一十公里,间距保持一百米。” “向岭,准备执行爆破。” 公路旁山坡的隐蔽处,四道身影如同磐石般蛰伏。 是俞龙、杜蛇、钟马、杨羊,四位拥有“健壮”、“熟练杀手”特性的死士。 他们的枪口锁定下方公路,等待致命一击。 “三。” 文牧的倒计时冰冷无情。 “二。” “一。” “起爆!” 向岭按下了起爆按键,电波穿透夜色。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猛然炸响。 毁灭性的火球从车队首尾两辆车底狂暴喷涌! 巨大的冲击力将路面撕扯得支离破碎。 灼热的气浪混合着碎石,向四周疯狂溅射! 前导车和护卫车,甚至连一丝有效的规避动作都未能做出; 就在冲天而起的烈焰中被直接撕碎、掀翻! 沉重的车身如同玩具般被抛起、解体; 燃烧的残骸带着内部乘员瞬间消亡的生命,散落在公路各处。 言午和尹震武所在的中间车辆,因为司机得到了那稍纵即逝的预警; 做出了减速和微调方向的规避动作,幸运地没有被爆炸中心直接吞噬。 但它依旧被爆炸的边缘狠狠波及。 强烈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车身上; 导致车辆瞬间失控,猛地甩尾侧滑,一侧车轮离地,险些侧翻; 车窗玻璃在巨震下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车内的人被巨大的惯性狠狠抛甩,耳中一片嗡鸣。 埋伏! 精心计算、狠辣无比的埋伏! 爆炸的烟火尚未散去,道路两侧的山坡上,四个蛰伏已久的黑影骤然暴起! 他们借着爆炸造成的混乱掩护,手中的自制手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 “砰!砰!砰!砰!” 点射精准而高效,枪口锁定每一个试图从中间车辆残骸中爬出的身影。 言午带来的随员无一不是好手,但在第一轮突如其来的爆炸中已然折损大半。 侥幸存活的也大多晕头转向,尚未从撞击和震荡中完全恢复; 便迎来了这如同外科手术般冷酷的补枪。 惨叫声、枪声、车辆燃烧的噼啪声短暂地交织在一起,又迅速归于沉寂。 浓重的硝烟味和血腥味在夜空中弥漫,刺鼻至极。 …… 远处,一个隐蔽的制高点上。 文牧冷静地观察着战场,意识中传来现场死士简洁的汇报。 “前车目标清除。” “后车目标清除。” “中车……暂无动静。” “保持警惕,上前确认。”文牧的意念传达,“优先目标:言午。” 在死士们的认知中,这已是一次完美的突袭。 敌人理应在第一轮打击下全军覆没。 此刻上前不过是为了执行必要的清理程序,确保目标彻底死亡。 “收到。” 公路上,俞龙打了个手势。 杜蛇、钟马、杨羊立即以娴熟的战术队形散开,四人呈扇形; 小心翼翼地向着那辆几乎侧翻、冒着白烟的中间车辆靠近。 他们手中的枪口稳稳指向车辆每一个可能藏匿敌人的角落; 脚步轻捷如猫,没有发出丝毫多余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死寂,只有火焰燃烧的细微哔啵声和风吹过山林的呜咽。 就在四人接近到距离车辆大约十几米,一个能看见车内模糊情况; 却因角度和破损车体阻挡而无法一览无余的距离时—— 异变陡生! “砰!” 一声突兀的枪响划破寂静! 子弹并非来自倾覆的车辆,而是来自车辆侧下方的; 一个因爆炸形成的、被车辆阴影和散落部件半遮掩的浅坑! 俞龙左腿爆开一团血花,钻心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歪倒。 这一枪精准地避开了要害,目的明确: 制造一个无法移动的人质。 “有埋伏!” 杜蛇低声吼道,三名死士瞬间有了反应。 子弹倾泻向浅坑方向,进行火力压制的同时; 离得最近的钟马已经侧滚而出,伸手抓向俞龙的战术背心。 “砰!砰!砰!” 被火力压制的尹震武从浅坑中伸出手凭借记忆还击; 子弹不是擦着钟马耳边掠过,就是打在他前方的地面上。 其中一发更是直接命中俞龙身旁的碎石,溅起的碎屑打得他脸颊生疼。 第141章 抉择 尹震武的射击精准而致命,每一枪都冲着要害而去。 钟马被迫连续翻滚,利用残骸掩护身形。 另外两人的火力支援虽然密集,却始终无法完全压制浅坑中的反击。 “退!找掩护!” 在尹震武精准的反击下,继续救援只会造成更大伤亡。 死士们被迫放弃救援俞龙,向最近的土埂和残骸后翻滚。 三人迅速退至最近的掩体后,浅坑中的枪声也适时停歇。 双方陷入短暂的对峙。 俞龙独自倒在开阔地带,每一次试图移动伤腿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尹震武的战术很明确: 用精准的枪法逼退救援,用受伤的同伴牵制其余人。 他确实无法同时应对四名“健壮”的“熟练杀手”死士; 但这个受伤的人质,成了他最有效的盾牌。 “不想他死,就都别动。” 就在此时,一个阴沉的声音从侧翻的车体内传出。 言午不知何时已经挣扎着移动到车窗旁,他手中握着一把枪; 枪口隔着破碎的车窗,大致指向因腿伤无法移动的俞龙。 他额角淌下的鲜血糊住了半只眼睛,神情却带着困兽般的疯狂。 “全都把武器扔出来!不然我就打死他!”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短暂的停顿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残忍的玩味: “我知道你们不怕死。” “但看着同伴在眼前脑浆迸裂,这种感觉...想必不会太好受。” “我给你们三秒钟。” “三……” 掩体后方,杜蛇三人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们能感受到彼此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怒意。 不惧死亡是一回事,眼睁睁看着同伴被处决却是另一回事。 “二……” 远在制高点的文牧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立即将现场情况通过意念传递给林默; 包括那个神秘枪手的威胁,以及俞龙岌岌可危的处境。 几乎同时,幽灵传来的另一幅画面切入林默的感知: 光城那边,全嘉和在言笑居所外陷入苦战。 每一秒的拖延都可能让整个计划付诸东流。 黑石监狱2203监舍内,林默静坐在冰冷的床板上。 两个战场的画面在他意识中交织。 一边是俞龙腿上不断扩大的血渍; 是言午冷酷的倒计时; 是一个忠诚部下即将消逝的生命。 俞龙为他执行过无数任务,此刻却因情报疏漏而陷入绝境。 另一边是全嘉和焦灼的眼神; 是言笑近在咫尺却难以攻破的防御; 是审讯处决言午的计划可能功亏一篑的风险。 光城的棋局已到最关键的时刻。 救俞龙,意味着要向言午妥协,放任这个突然出现的强敌带着重要目标离开。 这不仅会放虎归山,更会让光城的全盘布局彻底崩坏。 不救,牺牲俞龙强攻? 文牧的建议在脑中回响: “目标枪手威胁度极高,建议……无视俞龙,投掷爆破物强攻。” 这是最理性的选择。 死士本就是为实现目标而存在的工具。 可是…… 俞龙那压抑的喘息…… 那试图移动却无能为力的身影…… 那为了自己执行任务时候的坚毅的眼神…… 倒计时如丧钟鸣响。 时间在权衡中流逝,每一个可能都在意识中激烈碰撞。 忽然,所有杂念都被一个更强大的意念覆盖。 被诬陷时的绝望、父母的惨死、复仇路上的累累白骨; 这些画面如同寒潮,瞬间冻结了所有犹豫。 心软只会让更多人死去,优柔寡断只会让仇敌继续逍遥。 想要做到什么,就必然会失去什么。 更何况这些因他而生的存在…… “文牧。” 他的意念如冰封的刀锋,穿透空间的距离。 “投掷爆破物强攻。” “送他们……一起上路。” 命令落下的瞬间,林默闭合的眼睑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仿佛某个柔软的部分在心底深处彻底凝固了。 命令下达的瞬间,掩体后的杨羊已经行动起来。 他利落地取下腰间那枚于迪特制的土质炸弹,指节扣住拉环。 没有半分迟疑,他计算好角度和延时,手臂猛地挥出! 炸弹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直射向尹震武藏身的浅坑边缘: 落点距离俞龙和言午不足五米! 几乎同时,另外两名死士也从不同方向投出了手中的爆破物。 三枚炸弹形成完美的夹击之势。 “炸弹!” 尹震武的瞳孔骤然收缩,超常的感知让他在第一时间发出警告。 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决绝,连同伴的性命都不顾! 他本能地向后急退,想要寻找更好的掩体。 而此时,言午正要喊出倒计时的“一”。 当他看到空中飞来的黑影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惊恐地张大嘴,瞄准在俞龙身上的枪口下意识就要扣下扳机。 “轰!!!” 剧烈的爆炸声吞没了一切。 破片如死亡暴雨般呈扇形激射,防弹车残破的车头瞬间千疮百孔,车窗玻璃彻底粉碎。 言午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爆炸的冲击力和无数破片狠狠掼在车内壁上,当场毙命。 尹震武在最后一刻做出了闪避动作,但如此近的距离,他依然无法全身而退。 数片灼热的弹片嵌入他的后背和手臂,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动作顿时一滞。 倒在车旁的俞龙处于爆炸边缘,但巨大的冲击波和飞射的破片还是击中了他的胸腹和手臂。 鲜血迅速染红作战服,他的身体剧烈抽搐,视野开始模糊。 “清除!” 文牧的指令冰冷斩下。 三名死士如猎豹般从掩体后扑出! 手中的枪口喷吐火舌,子弹精准射向因受伤而动作迟缓的尹震武。 尹震武强忍剧痛试图举枪还击,但速度明显慢了一拍。 “砰!砰!砰!” 数发子弹击中他的胸膛和腹部,爆开朵朵血花。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那些步步逼近的死士; 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与不甘,最终缓缓倒地。 杜蛇快速冲到俞龙身边蹲下检查。 俞龙的呼吸已经极其微弱,生命体征正在快速流逝。 杜蛇抬起手,似乎想做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他。 第142章 徽章 俞龙涣散的目光仿佛透过杜蛇,望向了某个遥远的地方,随后彻底暗淡。 他的视野共享信号,在林默的意识中戛然而止,化为一片永恒的沉寂。 “目标确认清除。”文牧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言午与那名身份不明的男性均已死亡。俞龙……确认已牺牲。” 现场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残骸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搜查现场。”林默的意念传来,平静话语之下是压抑的情绪波动。 钟马和杨羊立即行动,小心翼翼地靠近仍在冒烟的车辆残骸。 在尹震武尸体的内侧口袋里,杨羊摸到了一枚特殊金属制成的徽章。 徽章上雕刻着从未公开过的复杂纹样: 一条蛇类生物缠绕着DNA双螺旋结构,背面用激光蚀刻着清晰的编号“07”。 “发现特殊标识。”杨羊将徽章对准视野共享。 林默的意识聚焦在这枚奇特的徽章上。 这名身份不明男子展现出的超强实力,远超“健壮”死士的战斗力水准; 再加上这枚神秘的徽章,种种迹象都指向尹家深藏不露的秘密。 “拍下言午死亡的照片,”林默下令,“传送给幽灵。” “明白。” 几分钟后,一张记录着言午惨死状的特写照片通过特殊渠道传送出去。 在光城言笑家中,这张照片被精准地投射到所有正在运行的电子屏幕上。 照片上,言午布满血迹的脸庞、圆睁的双眼; 配合着那行血红色的“言午已死!!!!”; 彻底击溃了言笑及其保镖的心理防线。 与此同时,远在光城之外的高速公路残骸旁; 文牧小组正在有条不紊地清理现场,抹去一切可能暴露的痕迹。 深夜的风掠过战场,卷起硝烟与血腥的气息。 那枚从尹震武身上找到的徽章,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刚刚揭开的秘密。 —————— 光城的黎明,是被两条几乎同时引爆的惊天消息撕裂的。 城北,高档住宅区内,言笑及其保镖全员毙命,现场血迹斑斑,如同炼狱。 尤其言笑,死状凄惨,双手尽废,眉心一个清晰的弹孔。 墙壁上,那个“杀手组织”的标记,以一种近乎挑衅的姿态,赫然在目。 几乎同一时间,城外高速路段被紧急封锁。 爆炸与激战的痕迹触目惊心。 尹家麾下的重要干将言午,这位隐于幕后的实权人物; 与其随员尽数伏诛,陈尸于燃烧的车辆残骸旁。 这里没有留下任何标记,只有纯粹的、赤裸裸的毁灭。 光城治安局总部,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 震惊、困惑,甚至……一丝隐秘的恐慌,在空气中悄然流淌。 负责监视全嘉和的小组是在言笑死亡的消息传来后,才意识到出了大问题。 负责人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调取全嘉和住所的监控数据。 他发现,从后半夜开始,代表生命体征和位置的追踪信号就处于一种异常活跃的状态: 几乎不间断地在公寓各个房间“移动”。 “这不对劲……”他喃喃自语,眉头紧锁。 “一个人怎么可能整晚不睡觉,在不同房间频繁走动?” 他立刻向上级汇报了这份异常。 “破门!立刻!”接到报告的长官当机立断。 几分钟后,伴随着一声闷响,全嘉和公寓的门被强行撞开。 冲入室内的治安员们迅速控制了各个房间,空无一人。 最终,他们在客厅角落找到了那只正在舔爪子的橘猫: 它的项圈上,正牢牢固定着那枚本该在全嘉和身上的追踪器。 信号源依旧在规律地发射着位置信息,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们之前的所有监视。 全嘉和,这个他们重点监控的、拥有强烈动机和专业技能的在职治安官; 在重重监视下,消失了。 时间点,恰好卡在言笑遇袭案发生的时候。 这一发现,让本就因言氏父子双杀案而焦头烂额的治安局高层,更是雪上加霜。 治安局的紧急会议室内,烟雾缭绕。 “失踪了?!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那位与言家交好的王副局长脸色铁青,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是怎么做到的?我们的监控形同虚设吗?!” 他此刻的感受尤为复杂,既有被耍弄的愤怒,更有一种事情彻底脱离掌控的恐慌。 “他太了解我们的流程了……”负责监视行动的组长面色难看。 “他利用了我们的思维盲区和技术依赖。” “而且,他能如此干净利落地摆脱追踪。” “事后回想他之前针对金炳哲和崔仁俊的案件……那根本就是他干的!” “他根本就是‘杀手组织’的成员!” 这个结论,让会议室瞬间一静。 一个内部人员的倒戈; 尤其是一个深刻了解治安局运作模式、侦查技术和反侦察流程的资深治安官; 其所能造成的破坏和对士气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这远比一个外部的、神秘的杀手组织更让人感到恐惧和……羞辱。 “全嘉和……他就是‘杀手组织’在光城的执行者!” 另一名官员猛地将现场报告拍在桌上,上面是言笑案现场那张标记的特写照片。 “毫无疑问!他妹妹的案子给了他动机,而‘杀手组织’给了他支持和庇护!” “这是我们内部系统性的失败!” 主持会议的局长终于发话,声音低沉而疲惫:“立刻下发对全嘉和的全面通缉令!最高等级!” “内部排查也要同步进行,所有与他有过接触的人员,都要接受严格问询。” 他环视全场,语气沉重,“我们必须向所有人表明态度。” “任何形式的背叛都是不可容忍的!” “这关系到整个队伍的纯洁性和战斗力!” 他刻意回避了言笑案背后可能涉及的、治安局内部人员亲属遭受不公待遇的敏感话题。 在场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一旦这种“官逼吏反”的叙事在内部扩散开来; 将会对队伍的凝聚力和执行力造成难以估量的冲击。 现在最重要的是维持表面上的团结一致; 将所有矛头指向“叛徒”全嘉和及其背后的“杀手组织”。 第143章 尹家 就在这份同仇敌忾的氛围即将达成共识时,情报分析科的负责人却提出了疑问: “局长,从我们掌握的信息来看,全嘉和确实具备杀害言笑的动机和能力。” “但是……”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城外高速的那场伏击,动用了专业爆破器材,作战手法相当老练。” “以全嘉和一个普通治安官的背景,恐怕很难获得这种级别的装备,也不具备指挥这种规模行动的经验。” “这背后……恐怕是‘杀手组织’的其他成员所为。” 这话让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几位资深官员交换着眼神,他们都明白这个质疑的分量。 分析科负责人继续补充道:“两起案件在时间上的高度协同,说明对方拥有极强的行动协调能力。” “能够在同一时间点,分别在城内和城外展开如此精准的打击,这不是普通犯罪组织能够做到的。” “你的意思是,‘杀手组织’内部有明确分工?”王副局长沉声问道。 “全嘉和负责城内的言笑,另一部分人负责城外的言午?” “不排除这种可能。”分析科负责人谨慎地回答。 “这说明''杀手组织''的实力比我们预估的还要深厚,他们的行动协调能力远超想象。” “够了!” 局长猛地打断对话,语气斩钉截铁: “现在不是搞学术研讨的时候!” “全嘉和失踪,言笑被杀,这两件事的关联性毋庸置疑!” 他环视全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至于城外的伏击,很明显是‘杀手组织’为了接应全嘉和,同时向言家示威而策划的协同行动!”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集中所有力量,把这个叛徒揪出来!” 他的话语带着强烈的倾向性,将“并案处理”的结论强塞给了所有人。 在座的人都明白,将一切归咎于“杀手组织”和内部的叛徒全嘉和,是最符合当前各方利益的选择。 深入追究言午之死的复杂性?那只会引火烧身。 会议室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大多数人默认了这个方向。 对全嘉和的追捕,已经成为了光城治安局当前压倒一切的政治任务。 这不仅是为了维护治安局摇摇欲坠的权威,更是为了进行危机切割。 全城交通要道设卡盘查,全嘉和的照片和资料被分发到每一个一线治安员手中。 一张巨大的网,带着几分仓促与内部的惶惑,朝着未知的方向,沉沉撒下。 —————— 光城郊外那场血腥伏击的冲击波,正无声地席卷着与尹家利益相关的每一个角落。 言午与尹震武的死亡,如同两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不同的层面激荡起涟漪,带来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龙城。 尹震元放下手中的加密通讯器,挺拔的身姿在宽大的办公椅里凝固了片刻。 消息来自家族内部独立的情网,绕过了常规的行政层级,直接呈报到他这里。 窗外是龙城繁华的夜景,霓虹闪烁,车流如织,勾勒出权力与财富交织的脉络。 然而,此刻他眼中却没有任何欣赏之意。 尹震武,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两人年龄差距不小,生活轨迹迥异,交集甚少。 血缘关系固然存在,但那份本该亲厚的手足之情,早已被各自所处的不同世界稀释得近乎于无。 比起失去亲人的悲痛,一种更为冷静的评估正在他脑海中快速运转。 尹震武的死,绝非一场简单的意外事故,更像是一次精准的斩首行动。 言午的覆灭同样如此,这两个关键节点同时被拔除,对方展现出的决断力和执行力令人心惊。 这无疑是对尹家的一次正面挑衅,其后续影响需要仔细衡量。 他用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思考着这件事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以及自己掌控的龙城需要做出哪些未雨绸缪的调整。 办公室外隐约传来下属请示工作的声音,但他置若罔闻。 此时此刻,任何仓促的应对都可能落入对方的算计。 他需要的是一个绝对安静的思考环境,来理清这团突然笼罩下来的迷雾。 他拿起内线电话:“取消我未来三天的所有非必要行程。” 放下电话后,办公室陷入一片死寂。 他缓缓靠向椅背,目光重新投向窗外的万家灯火。 作为距离权力核心最近的人之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真正的风暴来临前,最忌讳的就是自乱阵脚。 但一种久违的、冰冷的警惕感,已经在他心底悄然复苏。 这不仅仅是一场袭击,更像是一盘精心布局的棋局。 而尹家,似乎已经不知不觉地成为了棋盘上的棋子。 …… 釜城。 面容清癯的尹震亨屏退了左右,独自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 他是尹家在釜城的代言人,是这座城市实质的掌控者之一。 此刻他的眉头微蹙,指尖在紫砂茶杯沿轻轻摩挲。 杯中上好的龙井早已凉透,却始终没有送到唇边。 光城的消息让他心头一紧。 言午死了,尹震武也死了...... 这意味着父亲那里必然会有大动作。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悲伤或愤怒,而是立即想到了釜城当下的局面: 卢家借着调查连环杀手的名义,正在不断蚕食尹家在这里的地盘。 卢泽娜那个丫头,会不会借这个机会进一步施压? 他轻呷一口早已凉透的茶,任由那抹苦涩在舌尖蔓延。 眼下最重要的是维持釜城的稳定,任何过激的反应都可能给卢家可乘之机。 他放下茶杯,决定立即向父亲请示,在得到明确指示前,釜城必须保持表面的平静。 只是这平静之下,需要何等精妙的平衡,只有他这个身处前线的人才能体会。 铁城。 这里是国家北部工业重镇,是尹家工业版图的基石。 这里遍布着重型机械厂与军工复合体,是家族最坚实的物质根基。 铁城长官尹震瀚放下加密通讯器,刚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第144章 摇篮 作为尹家核心成员,尹震瀚比谁都清楚“优化项目”的分量。 更明白弟弟尹震武经过“优化”后的实力有多强。 正因如此,震武的遇害才更显得匪夷所思。 他的手指在覆着薄尘的金属桌面上轻轻敲击。 能够暗杀经过“优化”的震武,对方绝非寻常势力。 这让他不得不重视起这个第一次听说的神秘杀手组织的威胁等级。 虽然理智告诉他,对方不太可能直接袭击这座重兵把守的工业要塞。 但必要的防备不可或缺。 他按下通讯键:“安保等级提至一级,所有厂区安保部门实行双岗。” “外勤人员全部召回,等待进一步指令。" 这些部署更多是出于谨慎。 在尹震瀚看来,铁城这座钢铁堡垒固若金汤。 那些藏头露尾的杀手若敢来犯,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不过,在父亲做出最终决断前,他还是要确保万无一失。 任何敢于对尹家核心成员下手的敌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 海城。 这里是国家重要港口城市,是尹家海外贸易的命脉。 这里汇聚着远洋货轮与国际贸易枢纽,是家族连接外部世界的重要窗口。 私人游艇的甲板上,尹家女婿周圣佑面不改色地浏览完加密信息。 随后他对身旁的客户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歉然微笑,用流利的外语解释了一句“一点家务小事”。 他信步走向船舷,迎着略带咸腥的海风。 看似在欣赏港口璀璨的夜景,眼底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暗沉。 言午的死亡,意味着一条重要隐秘渠道的暂时冻结。 更让他心头一凛的是尹震武的死亡。 他隐约知道尹家在某些领域进行着超越常规的研究,尹震武似乎是其中的关键人物。 他的死,代表的含义远比言午之死更严重。 周圣佑迅速在心中梳理着自己经手过的所有“特殊物流”记录,确保没有任何问题。 他决定暂时保持沉默,但内心很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 所有灰色地带的运作都必须更加谨慎,甚至要暂时收缩规模。 这位尹家女婿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在局势明朗之前,他选择以退为进。 他最后看了一眼脚下灯火辉煌的游艇和远处繁华的港口,这表面的繁华之下,暗流已然开始加速涌动。 每一个港口灯光的倒影,此刻在他眼中都像是潜在的威胁。 …… 石城。 这里是国家资源新城,是尹家工业体系的重要支撑。 这里蕴藏着丰富的稀有矿产,为铁城的军工生产提供着不可或缺的原料,是家族产业链上的关键一环。 石城长官李在镐在靶场接到了消息。 李家世代效忠尹家,祖辈便是尹家的家臣,这份忠诚延续至今。 此刻,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给手中的大口径手枪换上新弹匣,对着远处的靶心清空了弹匣。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封闭空间内回荡,仿佛在宣泄某种无形的压力。 硝烟散去,他摘下护耳,对安保主管平静地吩咐: “我身边的护卫,从明天起,按最高规格轮值。” 他没有多说,但安保主管从他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李在镐虽然不完全清楚尹家高层的核心机密,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尹家内部正在酝酿大动作。 连言午那样位高权重的人物都遭遇不测,他这种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必须提高警惕。 在得到明确指令前,他能做的,就是把自己保护得更好。 这是一种处于权力外围,对风暴将至的本能警惕。 …… 云城。 …… 岚城。 …… 隐秘研究基地,“摇篮”。 而在这场连锁反应中,最为特殊的当属隐藏在群山之间的“摇篮”基地。 这座深藏在群山腹地的设施,是尹家“优化项目”的核心。 这里汇聚着顶尖的生物学家与基因工程师,承担着家族最前沿的人体强化研究。 是尹家未来战略布局的重要一环。 基地负责人尹博士正在审阅20号实验体的最新数据报告,加密通讯器突然传来的讯息让他手指一顿。 消息来自尹家内部渠道,简明扼要地通报了07号实验题尹震武遇袭身亡的情况。 他立即起身,快步走向中央控制室。 “启动‘归巢’与‘壁垒’协议。” 他的声音在通道内回响,研究员们立刻行动起来。 “暂停08号到15号的所有外出任务,18号实验体转入深度观察。” 尹博士一边下达指令,一边调阅着07号最后的体能数据。 这些编号对应的个体,都是“优化项目”不同阶段的成果,每一个都价值连城。 研究员的脚步明显加快,但依然保持着专业性的秩序。 “归巢”意味着立即由编号者组成特别行动队,目标明确: 潜入事发区域,回收尹震武的遗体。 尹博士的眼中闪过一丝狂热:“能够杀死07号的存在...这该是多么完美的研究素材。” “一定要带回来,哪怕只是一滴血,一片组织。” 与此同时,“壁垒”协议同步启动。 基地的安保等级全面提升,所有对外通道实行严格管控,内部验证程序加倍严密。 非核心实验暂缓,资源向关键项目集中,重要数据完成加密备份。 尹博士站在监控屏幕前,注视着编号者小队准备出发。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控制台,脑海中已经在构思如何研究这个能够击败07号的神秘对手。 “真是令人期待...也许这次能获得突破性的样本。” 在得到上层进一步指示前,他不仅要确保研究数据的安全,更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研究机会。 …… 从作为传统区域中心城市的龙城到隐秘研究基地“摇篮”; 从铁城的工业基地到石城的资源矿区; 尹家的势力网络正在以各自的方式作出反应。 有的加强戒备,有的收缩阵线,有的暗中调查。 但所有人都意识到: 这个突然现身的“杀手组织”,已经超出了地方治安系统的处理范畴。 第145章 青台 在尹家高层,关于这个组织的初步评估已经展开。 各地传来的情报被陆续汇总,其行动模式和作战能力开始进入尹家的视野。 尽管对方展现出不容小觑的专业性。 但在尹家看来,这充其量只是个需要适时处理的小麻烦。 这个组织的存在确实引起了尹家上下的警觉,但所有人都坚信: 以尹家深厚的根基和庞大的资源网络,要解决这样一个组织不过是时间问题。 在尹家庞大的势力版图面前,这不过是一块需要及时清理的绊脚石。 很快就能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组织连根拔起。 —————— 青城青台,这是这个国家真正的权力核心所在。 古朴庄重的建筑群坐落在静谧的园林之中,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历史的沉淀与权力的重量。 能够在这里出入的,无一不是执掌这个国家命脉的人物。 在一间庄重典雅的议事厅内,几位真正掌控着这个国家走向的大佬正在进行非正式会面。 居中而坐的是一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人。 他满头乌发整齐地向后梳拢,不见一丝银白,显然是经过精心打理。 但眼角的纹路与略显松弛的肌肤依然透露出岁月的痕迹。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双眼睛,异常清明锐利,透着锋芒。 他偶尔抬手轻抚茶杯,手指修长有力,动作间不见丝毫老年人的迟缓。 这种奇异的反差,让人不由得联想到那些关于那些秘密研究的传闻。 此人正是尹家的掌舵人,被人尊称为“尹公”,手下人多以“那位”相称。 众人谈话的内容涉及广泛,从能源配给到区域安全; 看似宏大的议题下,是错综复杂的利益交换。 与会者们或坐或立,言谈举止间流露着久居上位的从容。 当话题不经意间掠过某些前沿生物科技的“应用成果”时,议事厅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那位带着南方口音的卢姓大佬轻轻放下茶杯,他在中央任职却依然牢牢掌控着几个重要省份。 “尹公,”他语气温和却意有所指。 “科技创新固然重要,但伦理底线同样不容忽视。” “有些研究是否触及了根本性的道德问题?” 这时,一位在公共卫生领域深耕多年的大佬微微颔首: “卢公说得在理。不过从实际效果来看,这些新技术确实解决了不少棘手问题。” 他说话时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特别是一些老同志。” “在特定时期使用后,工作效率和精神状态都有明显改善。” 圆脸财政大佬适时插话,笑容可掬:“实践出真知。” “既然效果显著,我们当然要以开放态度来看待。” 他巧妙地将话题转向实际效益,避开了可能引发争议的细节讨论。 有趣的是,即便是对伦理问题最为关注的卢姓大佬; 他的家族晚辈在去年也曾接受过相关的“特殊调理”。 这正应了那句古话:君子远庖厨。 这些身处权力巅峰的人物,可以在餐桌上享用美味,却不必亲眼目睹厨房里的宰杀过程; 他们可以享受科技带来的益处,却不必直面研究过程中的道德困境。 利益的纽带早已将他们紧密相连,使得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某种默契。 反对最激烈的人,也有可能是受益者。 尹公从容地轻抚茶杯,待众人说完才缓缓开口: “科技发展要服务大局,这个度,我们一直把握得很好。” 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我们始终把国家利益和人类福祉放在首位。” 这句话为讨论画上了句号。 没有人再继续深究,因为在座每个人都明白: 有些潜规则不能打破,有些话题不能深谈。 待这个话题告一段落,主管公共服务的赵姓大佬适时接过话头。 他在政坛深耕多年,与尹家关系密切是众所周知的事。 “最近基层反映,公共服务领域出现了一些值得警惕的新动向。”他语气平稳。 “个别重要岗位的同志在执行公务时,遭遇了不明势力的干扰,这对工作秩序和人员安全都造成了影响。” 这话说得隐晦,但在座的都是明白人。 尹震武遇袭的事虽然被严格保密,但这些消息灵通的大佬们不可能不知情。 公共卫生领域的那位大佬微微颔首:“确实需要引起重视。” “现在社会环境复杂,我们这些在一线服务的同志,更应该加强防范意识。” 圆脸财政大佬摩挲着茶杯边缘:“安全问题不容小觑。” “特别是承担特殊任务的同志,更需要各方通力协作,确保万无一失。” 卢姓大佬沉吟道:“维护正常的工作秩序是基本要求。” “遇到这类问题,相关部门理应积极配合,确保大局稳定。” 这番话既表明了立场,又保持了恰当的分寸。 尹公待众人发表完意见,才缓缓开口:“各位的关切很有必要。” “这类新出现的情况,确实需要各方共同重视。”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希望大家在各自领域都能给予必要的支持与配合,共同维护好工作秩序。” 在座众人都心知肚明: 这个突然出现的杀手组织既然能精准袭击尹震武,显然是冲着尹家的核心机密而来。 而尹家那些不为人知的研究成果,在座各位或多或少都曾受益。 若是让这个组织继续得手,难保不会波及到他们自己的利益。 这一刻,原本各怀心思的众人达成了难得的共识。 在这个层面上,维护尹家就是维护他们共同的利益。 即便平日里在别的领域明争暗斗。 但面对这个可能危及所有人的威胁,他们必须站在同一阵线。 议事接近尾声,议事厅内众人陆续告辞,尹公却微微抬手,示意卢姓大佬留步。 待其他人都离开后,偌大的议事厅只剩下二人,空气中还残留着方才讨论时留下的凝重。 “卢公,”尹公开口,语气平和却带着几分深意。 “听闻你的人在釜城的动作颇大。” “年轻人锐意进取是好事,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 第146章 深掘 卢姓大佬面色不变,微微一笑:“尹公指的是泽娜那孩子吧?年轻人确实急于做出成绩,难免有些操之过急。” “改变需要循序渐进,”尹公指尖轻叩座椅扶手。“釜城情况特殊,牵涉甚广。” “若是翻动太多旧案,恐怕会动摇根本,影响大局稳定。”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但其中分量两人都心知肚明。 卢泽娜在釜城借着调查连环杀手之名,已经要掀开尹家隐秘之事,这已经越过了界限。 卢姓大佬沉吟片刻,缓缓道:“尹公提醒得是。” “改变确实要考虑实际情况,我会让她把握好分寸。” “如此甚好。”尹公微微颔首,“稳定压倒一切。有些界限,不宜轻易跨越。”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交汇,随即各自移开。 这场看似平常的对话,实则已经完成了一次权力的博弈与妥协。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很多话不必说透,一个眼神、一句暗示就足以传达全部意图。 卢公明白,尹公这是在警告他不要越界。 而尹公也清楚,卢家既然已经表态,短期内不会在釜城继续扩大动作。 这种微妙的平衡,正是他们这个圈子层级赖以生存的法则。 —————— 黑石监狱,2203监舍。 林默靠坐在冰冷的床板上,双眼闭合。 表面上与寻常囚犯的休憩无异,意识却已沉入那片由数据与反馈构成的海洋。 光城行动的余波,正以冰冷数字与破碎信息的形式,在他脑海中逐一沉淀。 首先是猎罪值的结算,那是象征着审判与复仇的量化刻度,此刻正清晰地浮现在林默脑海中: 【审判目标:言午】 【罪恶值:10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10000点。】 这个数字并未让林默感到意外。 言午作为尹家在外的重要手套,多年来经手处理了太多尹家不便直接出面的隐秘勾当。 那些肮脏的交易、无情的清洗、对权力的贪婪攫取; 最终都化为了这高达万点的罪恶烙印。 他的死,是清理了一条盘踞在阴影中的毒蛇。 紧接着,是另一个重要的审判反馈: 【审判目标:尹震武】 【罪恶值:5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5000点。】 尹震武……林默的意识在这个名字上稍作停留。 这是他第一次确切知道那个突然出现的强敌的名字。 而那个姓氏——“尹”,让林默确认了此人与尹家非同一般的关系。 尹震武的罪恶值相对较低。 从他展现出的非人实力和那枚诡异徽章来看: 他更像是尹家某项隐秘计划的“成果”与应用者,是执行命令的利器; 而非像言午那样是阴谋的策划与肮脏利益的直接分配者。 他的罪,更多源于他作为一件强大凶器所造成的破坏与杀戮。 随后,是此行其他随员零零总总的罪恶值,以及此前的一些结余。 【猎罪值余额:18000点。】 一笔前所未有的庞大猎罪值。 这不仅是数字的增长,更是他向那庞然大物般的尹家; 发起实质性挑战所获得的第一笔重要资源,是接下来更深层次行动不可或缺的基石。 除了猎罪值,还有那枚从尹震武身上找到的徽章。 蛇缠DNA的纹样,编号“07”; 无不指向一个隐藏在尹家阴影下的、涉及生物强化技术的秘密项目。 尹震武那超越“健壮”死士的反应速度、强悍体能和敏锐感知,都与此吻合。 这枚徽章,像一把钥匙,为他打开了通往尹家更深层黑暗的一扇门; 暗示着水面之下,还潜藏着更为庞大的冰山。 遗憾的是,未能生擒言午进行审讯。 关于他当年为何指定自己作为替罪羊,这背后的具体缘由和尹家的核心机密,依旧笼罩在迷雾之中。 但有了这枚徽章和尹震武这个被摧毁的样本,一条全新的更具危险性的调查路径已经显现。 尹家。 林默的意识中回荡着这个姓氏。 接下来的行动目标,必须也必然直指尹家。 原因简单而残酷: 源头与复仇。 自身的冤屈,父母的惨死,黑石监狱的漫漫长夜; 一切痛苦的源头,都源于这个家族意志的轻轻拨动。 他是被随意选中、随意踩死的蝼蚁; 这种源于绝对傲慢的轻蔑,比任何具体的仇恨更让人刺骨冰寒。 言午不过是执行者,陈泰更是外围的马前卒。 斩草,需除根。 打掉言午,只是剪除了其枝叶,尹家的核心根基未损。 唯有深入这颗毒瘤的核心,才能真正查明真相,告慰亡魂,完成最终的复仇。 这是私仇,亦是执念。 自保与生存。 尹家绝非善类。 言午、尤其是尹震武之死,必然引发尹家疯狂的报复。 被动防御,只有死路一条。 尽管林默自信已将隐藏做到了极致: 身处监狱,通过系统意念遥控,所有行动皆由毫无关联的死士执行,几乎无迹可寻。 但他更深知,世事无绝对。 人有亿样,难保不会出现某个无法预料的观察者,或是某个意想不到的巧合。 尹家势力庞大如深渊,若不计代价,动用难以想象的资源进行穷举式的排查与推演; 谁也无法保证,那致命的蛛丝马迹绝不会指向这黑石监狱深处。 与其坐等那微小的概率演变成现实的危机,等待对方动用更强大、更诡异的力量查到自己头上; 不如主动出击,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继续削弱其力量,搅乱其布局,让他们陷入无尽的麻烦而无暇他顾。 这是生存的必然选择,是猎物向猎人发起的致命反扑。 审判与使命。 尹家盘踞权力巅峰,视人命如草芥,进行禁忌研究,其罪恶已然滔天,践踏一切底线。 于公于私,林默都不可能放过他们。 这更是“死士审判系统”存在的核心意义——对罪恶进行彻底的清算。 既然尹家信奉力量,践踏规则; 那么,就用他们所能理解的方式: 绝对的力量,与冷酷的审判,予以回敬! 第147章 决断 针对尹家的行动,绝不能是莽夫式的咆哮冲锋。 尹家这头盘踞在权力顶峰的巨兽,体量庞大,根深蒂固。 任何意图明显的猛烈攻击,都可能无法致命; 反而会暴露更多的行动模式和实力底细,让尹家对暗处的敌人有更清晰的认知。 一旦让他们掌握更多线索,后续行动将举步维艰。 他需要一套全新的战术,精准而隐秘。 不能再追求对付陈泰或言午时那种带有宣告意味的处决。 他需要将自己和麾下的力量,彻底融入背景噪音之中。 这意味着,行动必须改变模式。 要像最精准的外科手术,直指病灶核心。 从那些掌握核心秘密、负有实际罪责的关键人物开始,逐一清除。 至于那些外围的羽翼爪牙,不过是次要目标; 可以在清除核心的过程中顺带处理,或者留待后续慢慢清理。 他需要利用一切可能: 尹家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必然存在派系与矛盾; 外部,如卢家等势力,也是可以借用的牵制力量。 关键在于,绝不能让尹家获得更多关于“杀手组织”的关键信息。 他们要以为自己在和一股神秘势力周旋,却永远摸不清这股势力的真正面目和行动规律。 他要让他们陷入内忧外患的泥潭,疲于奔命,焦头烂额,却始终找不到那个藏在最深暗处的敌人。 思绪至此,变得更加具体。 这一切的前提,是更深、更广、更精准的调查。 他必须更深入地了解这个庞然大物。 它的权力结构如何编织? 产业布局覆盖何处? 核心成员都有哪些? 核心成员各自有何性格弱点和把柄? 而所有问题的核心,都指向了那枚徽章,指向了尹震武所代表的、超越常理的力量。 那个能让普通人变得如此强大的秘密项目究竟是什么? 进行这种改造实验的基地在哪里? 像尹震武这样的改造者还有多少? 他们的实力如何分布? 极限又在哪里? 尹震武和那枚徽章,就是撬开这一切秘密的钥匙。 他需要调动所有资源:顶级的黑客、无声的渗透者、缜密的分析师,去查明这一切。 这需要极其强大的力量,更需要无与伦比的耐心和智慧。 同时,他冷静地评估着己方的实力。 尹震武展现出的实力已经证明,仅仅依靠“健壮”的“熟练杀手”死士; 在面对尹家核心力量时,将处于劣势,甚至可能像俞龙那样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需要更强大的武力。 意识沉入系统,调出死士列表。 猎罪值充足,是时候将资源转化为更锋利的尖刀了。 【无属性死士:100点猎罪值。】 【特性:健壮。消耗猎罪值:250点。】 …… 【特性:熟练杀手。消耗猎罪值:300点。】 【特性:大师级杀手。消耗猎罪值:3000点。】 ——超越凡俗的杀戮艺术家。 其暗杀能力已融入本能,精通所有流派暗杀术。 并能根据环境、目标特点瞬间创造出最有效的杀戮方式。 潜行、追踪、反追踪、器械运用、心理威慑皆达化境。 行动时如同死神阴影,难以捉摸,一击必杀。 ——兑换前置要求:死士必须拥有【健壮】特性。 没有犹豫。 面对尹家可能潜藏的、如同尹震武般的存在,任何吝啬都是对自身和现有死士性命的不负责任。 他需要的是能够直插心脏的绝对利刃。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姓名:楚寂】 【特性:健壮,大师级杀手(潜伏与近身格杀)】 ……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姓名:沈渊】 【特性:健壮,大师级杀手(追踪与远程狙杀)】 ……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姓名:顾影】 【特性:健壮,大师级杀手(渗透与情报搜集)】 ……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姓名:陆锋】 【特性:健壮,大师级杀手(强袭与正面突破)】 …… 【设定已完成,正在生成死士“楚寂”、“沈渊”、“顾影”、“陆锋”中……】 【生成完毕。】 【猎罪值余额:4600点。】 四位大师级杀手死士的生成,瞬间消耗了大量猎罪值。 林默眼皮都未曾眨动一下。 投资于刀刃之上,是生存的基本法则。 这四把新铸的、远超“熟练”级别的利刃,他将直接握在手中; 作为直属的处刑人,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下放给行动小组指挥。 紧接着,他再次调动系统,为文牧小组补充了因俞龙牺牲而空缺的位置; 确保这支长期在外活动的小组维持完整的编制和基础战斗力,以执行常规任务。 文牧、文策和文统三支小组,他们接下来的任务将进行调整: 不再针对尹家核心成员,而是专注于清除那些罪恶值达标的外围目标; 持续获取猎罪值,为更深层的行动储备资源。 同时,他们也将负责制造烟雾,在各地进行不同程度的活动; 吸引尹家及其关联势力的注意力,从而掩护真正针对尹家核心的致命行动。 —————— 就在林默刚刚完成力量部署的同一刻,一道来自釜城的信息; 直接通过大师级黑客死士向图的渠道,接入了他的意识。 卢泽娜主导的针对陈泰经手的旧案的深入调查; 其中包括林默的龙城连环杀人案,已被上级紧急叫停。 所有相关卷宗被封存,调查组人员被要求签署保密协议,不得再继续追查。 林默的意识在这条信息传来时,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那缕他曾以为或许能借助的、来自体制内部的微光,终究还是熄灭了。 果然……如此。 意料之中,不是吗? 他从未将全部希望寄托于卢泽娜身上。 那个被称为“卢青天”的女人,或许有抱负,有几分整顿秩序的真心。 但她终究是这个体制的一部分。 她的权力、她的调查,都源于这个体制的赋予。 当她的行动触碰到某些不可动摇的核心时。 所谓的司法正义,便轻而易举地让位于“稳定”,让位于“大局”。 第148章 微光 卢泽娜可以追查一个已经死去的陈泰,可以清理一些浮于表面的罪恶。 但她无法,也不可能,为了少数可能被冤枉的囚犯,去撼动那些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 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在林默沉寂的心湖中荡开。 那是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期待彻底消散。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潜意识里竟还藏着如此天真的期待。 期待这个体制内,真能有人不顾一切地追寻真相,还蒙冤者一个清白。 现在,这最后一丝期待也破灭了。 他终于彻底认清这样一个冰冷的事实: 在这个世界上,所谓的公道和正义,从来不会从天而降,更不会由那些身居高位者施舍。 它们只能靠自己的力量,用鲜血和火焰,从仇敌的尸骸上夺取。 或许在旁人眼中,卢泽娜的选择无可厚非。 追求公平正义的道路本就充满曲折,有时候不得不暂时隐忍,以退为进。 在触及某些不可撼动的利益时,选择暂缓调查、保全实力,或许是为了将来能够更彻底地肃清积弊。 但林默不是她。 他不是那个可以等待“将来”的人。 他正是那个被牺牲、被放弃的“现在”。 他失去了一切,被剥夺了一切,父母惨死,自身蒙冤,身陷囹圄。 他没有任何退路,也不需要向任何“大局”妥协。 现实的残酷再次将他唤醒: 在这个权力与利益交织的世界,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手中掌握的力量。 只有那源自系统、绝对忠诚的死士,以及永不停息的审判。 一切,终究只能靠自己。 所有的希望都只能由自己亲手创造。 这条唯一的路,他早已踏上,并且会毫不犹豫地走下去,直至尽头。 他缓缓抬起头,尽管眼前只有监舍冰冷的墙壁,但他的目光仿佛已穿透层层阻隔; 落在了那片代表着尹家权柄的、更深邃的黑暗之上。 微光已灭,利刃在手。 复仇和审判的华章,真正揭开了。 —————— 光城的事务,对林默而言,尚有一处需要了结的尾端:关于全嘉和的处置。 光城,东区边缘。 一段早已废弃的市政排水管道深处,直径勉强够一个成年人蜷身其中。 管道入口被疯长的杂草半掩着,形成一个极不起眼,也极不舒服的藏身之所。 全嘉和将自己死死塞在这个潮湿、阴暗的狭小空间里; 后背紧贴着冰冷、湿滑的水泥管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压抑的起伏。 他不敢大幅度移动,哪怕是最轻微的调整姿势; 都会搅动底部的沉淀物,让那令人窒息的恶臭更加浓郁。 外面的车笛声像是永不停歇的背景音,时而遥远,时而逼近。 有一次,数道车灯的光柱甚至直接扫过了管道入口处的杂草丛,引擎轰鸣声近在咫尺。 他瞬间屏住了呼吸,全身肌肉僵硬如铁,手指死死抠进身下粘稠的淤泥里,心脏狂跳。 直到那声音和光线逐渐远去,他才像虚脱一般,缓缓吐出那口憋了许久的气。 连续三十多个小时的逃亡,像一只被猎犬追逐的受伤野兽; 只能在城市肮脏的缝隙中仓皇躲藏。 这种高度紧绷和极致的狼狈,正在一点点碾碎他最后的体力与精神。 他身上的深蓝色工装早已被污秽浸染得看不出原色,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 某些深色的污渍,在黑暗中看去,轮廓隐约勾起他脑海中那股浓重血腥气的幻觉。 那柄改造手枪被他用颤抖的手紧紧握着,金属的冰冷触感是此刻混乱中唯一的支点。 胸腔里曾经灼烧一切的恨意,在子弹穿透言笑额头的那一刻,仿佛也随之抽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空虚,以及……疲惫,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做到了。 用最极端、最血腥的方式,为嘉欣讨回了公道。 然后呢? 接下来该去哪里? 能去哪里? 光城已无他立锥之地。 治安局内部系统的通缉令此刻恐怕已经传遍每一个终端。 他太熟悉他们的手段了,路口设卡,监控排查,重点区域拉网式搜索…… 他利用自己熟知的一切反侦察技巧,才勉强逃到这里,但又能撑多久? 他并不后悔。 如果再选一次,他依然会举起屠刀。 只是,当疯狂的浪潮退去,露出的便是现实冰冷的礁石。 他还能逃多久? 最终是被乱枪打死在某个阴暗的角落,还是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无论是哪种结局,都与他曾经身穿制服时口中高喊的“正义”毫无关系。 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和茫然,如同这管道内无处不在的阴冷和恶臭,一点点渗透进他的四肢百骸。 他闭上眼,妹妹嘉欣那张带着浅笑、充满生气的脸,与言笑临死前那极度恐惧扭曲的面容,不受控制地在他混乱的脑海中交替浮现。 就在这时,他蜷缩在管道深处的手臂,无意间在身下的淤泥里触碰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物体。 全嘉和猛地睁开眼,肌肉瞬间绷紧,右手下意识地抓向了地上的枪。 是什么东西?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那物体从粘稠的淤泥中抠了出来。 借着管道口透进的微弱天光,他看清了那是一个沾满污垢的简易通讯器,款式老旧,但屏幕居然还完好。 看起来像是被之前的什么人遗落在这里,又被淤泥掩埋了不知多久。 就在他擦去表面污垢的瞬间,屏幕亮起,竟然有一行简洁的文字: 【全嘉和,我们是杀手组织。】 是“杀手组织”! 他们竟然能找到这个被遗弃的通讯器,并且精准地联系上了他。 他内心涌上来一种近乎依赖的安心。 在他复仇无门之时,正是这个组织给了他复仇的利刃和指引。 现在他走投无路,这个组织再次来给予他帮助。 通讯器再次震动,新的信息浮现: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我们为你安排新的身份。你可以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隐姓埋名,度过余生。】 【第二,如果你心中仍有不甘,仍有挥刀的欲望,可以加入我们,成为外围人员。但这条路,踏上就再无回头之日,每一次任务都可能是最后一次。】 第149章 离开 全嘉和凝视着自己沾满污秽的双手,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这双手曾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入职仪式上郑重宣誓,如今却只能握住冰冷的屠刀。 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不想死,至少不该这样毫无意义地结束。 嘉欣……一定也希望他能活下去。 可是,开始新的生活? 带着满手的血腥和妹妹的遗愿,假装成普通人? 他还能回到那种日常吗? 每天清晨醒来,不再有仇恨驱使,存在的意义又该是什么? 或者加入他们? 成为那个神秘组织的一员,继续在阴影中行走? 这似乎是他目前最安全的选择。 但他真的累了,复仇的烈焰燃尽后,只剩下冰冷的余烬在胸腔里沉淀。 “我选第一个。”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但我有个条件。” 【请讲。】 “嘉欣……她最喜欢海。请把她……安葬在一个能看见大海的地方。” 通讯器很快回应: 【可以。海市,东海岸墓园,明天会立起新墓碑,刻名“安欣”。】 对方连这个细节都考虑到了。 全嘉和感到一种释然。 这意味着嘉欣终于可以在她最喜欢的地方安息,也意味着对方确实有能力兑现承诺。 这个认知让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通讯器屏幕再次亮起,显示着详细的撤离计划: 【半小时后,垃圾清运车经过东区排水管道出口。偷渡至城南中转站,在指定储物柜领取新身份文件及伪装用品。明早六点,搭乘货运班车离城……】 指令精准而周密。 全嘉和知道,这是他唯一的生路。 当远处传来垃圾车的引擎声时,他迅速脱下沾满污秽的工装外套,只穿着灰色的内衬衣物。 厚重的工装不仅会限制在狭窄空间内的行动,更可能在攀爬时被障碍物勾住,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酸臭的气味越来越近,垃圾车在管道出口附近因路面颠簸而自然减速。 全嘉和抓住这个短暂的时机,迅速而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垃圾车的后厢。 司机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对后车厢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保持着正常速度继续行驶。 车辆在颠簸中行驶,全嘉和蜷缩在车内的垃圾中。 这污浊的通道,成了他通往新生的路径。 在城南中转站,他按照指示找到了指定的储物柜。 输入密码后,柜门应声而开。 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全新的身份证件、一套干净的衣服,还有一个专业的伪装工具包。 包内除了染发剂和粉底,还配备了改变面部轮廓的塑形蜡、调整眼型的特制镜片; 以及能暂时改变肤质的特殊涂料。 他立即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开始仔细伪装。 先用塑形蜡轻微垫高颧骨,再用特殊涂料在脸上制造出细小的晒斑和皱纹。 染成深棕色的头发被刻意打理成与通缉照片截然不同的发型,特制镜片则让他的眼神显得更加深沉。 镜中的面容发生了微妙却显著的变化,五官轮廓与原先判若两人,连他自己都需要仔细辨认。 第二天清晨,他混入货运班车的人群中。 在出城检查站,治安员逐一核对乘客身份,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 当轮到全嘉和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剧烈。 他递上新的证件,刻意改变了说话的口音和语调。 治安员拿着证件,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又低头对照通缉令上的照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全嘉和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经过漫长的十几秒,治安员终于挥手放行。 经过检查站后,全嘉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离开光城辖区后,逃亡路线变得更加隐蔽。 接下来的三天里,他辗转于各种隐蔽的运输方式: 先是藏在一辆运送蔬菜的货车里离开省界,接着混入一个建筑工地的临时工队伍,后来又跟着一支运输车队在夜间赶路。 每个中转点都留有下一步的指示和新的伪装用品: 有时是一顶能改变脸型的帽子,有时是一件能调整体态的特制外套,甚至还有详细的身体语言训练指南。 在距离光城五百公里外的一个沿海小城,他按照最后一条指示,在一个废弃渔港找到指定的渔船。 船底的暗格里放着完整的船员证件、现金和一张今晚启航的货船登船证。 当他以船员身份登上开往南方海市的货船时,光城早已被重重山海阻隔。 这座城市埋葬了他的过去和至亲,现在他终于要离开了。 货船拉响汽笛,缓缓驶离港口。 全嘉和站在船舷边,任由带着咸腥味的海风吹拂在脸上。 前路未知,但至少,他活下来了。 带着复仇的代价与过往,以及一个全新的身份,他踏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旅程。 —————— 黑石监狱,2203监舍。 林默闭目凝神,意识却如同精密运行的机械,处理着来自各方的信息流。 光城行动的余波已然平息,猎罪值入账,新的利刃也已铸就。 接下来,就是将矛头指向那真正的庞然大物——尹家。 意念流转,指令已如无形的电波,穿透监狱的高墙,抵达散布各处的死士。 调查尹家核心成员,寻找合适的初击目标。 命令既下,整个机器开始高效运转。 文牧、文策、文统三组的外勤人员,如同阴影中的触须,开始谨慎地触碰与尹家相关的信息节点。 向图、向农、向岭、幽灵等大师级黑客,则试图在数据的深渊中,捕捉尹家核心成员的踪迹。 反馈回来的信息,却带着一股凝滞的沉重。 那些明面上掌控着尹家庞大帝国各方权柄的核心人物: 龙城的尹震元、釜城的尹震亨、铁城的尹震瀚、海城的周圣佑…… 他们的基本信息,姓名、职务、公开面貌,如同浮在水面的冰山一角,清晰可见。 然而,也仅止于此。 但更深层的信息:具体行程、安保配置、生活习惯等,全都无迹可寻。 第150章 锁定 不仅仅是数字层面的信息极少公布,更有大量关键信息被物理隔绝。 它们存在于不连接外部网络的独立系统,或是只通过最可靠的人力渠道传递。 独立系统、专人传递,让即便是大师级的黑客也无从下手。 这些身处要职者,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掠食者,难以在短期内找到致命的破绽。 就在调查陷入停滞时,幽灵捕捉到了一些异常信号。 它们不属于任何熟知的尹家核心成员,倒像是游走在主体架构之外的幽灵。 仔细分析这些信号碎片: 某些特定医疗或生物研究资源的异常调用记录,指向不明用途; 甚至有几个经过高度伪装、身份成谜的“名字”或代号,他们的活动模式与所有公开的尹家成员皆不相同。 结合尹震武那超越常理的实力与其身上那枚神秘徽章,林默意识到: 在尹家明面的权力架构之下,还潜藏着一批特殊的存在。 他们数量不明、身份成谜,可能掌握着非常规力量,或者......本身就是某种“成果”的存在。 这批人与尹震武类似,与尹家最深的秘密有关。 他们的隐秘程度,甚至超过了那些明面上的掌权者。 明处的堡垒坚不可摧,暗处的幽灵无踪可寻。 林默冷静地权衡着眼前的局势。 无论是强攻堡垒,还是追索幽灵,在目前情报匮乏的状态下,都非明智之举。 他需要一个切入点。 一个足够重要,能让尹家感到切肤之痛,但其防护相对于真正的核心又可能存在细微间隙的目标。 一个……类似此前龙城陈家那样,虽非尹姓,却手握实权、深度绑定尹家利益的关键势力。 就在这时,来自石城方向的信息被筛选出来,清晰地呈现在林默的意识中。 【目标:李在镐。】 【身份:石城长官,李家世代效忠尹家,是尹家镇守资源命脉的“家臣”之首。】 【状态:尹震武与言午死后,其安保等级已显著提升,护卫按最高标准轮值,警惕性高。】 【活动规律:深居简出,行程不定,但每周仍会固定前往其担任名誉校长的“石城矿业大学”视察或参与活动。】 林默的意识在情报上停留,逐条分析: 李在镐虽非尹家血脉,但石城作为尹家军工生产的资源命脉,战略地位举足轻重。 他是尹家在此地的实际掌控者,地位堪比龙城陈家。 因涉及战略资源,重要性甚至更胜一筹。 他必然接触过尹家关于资源调配的核心机密,甚至可能知晓某些特殊秘密。 石城的利益格局远比表面复杂。 除了尹家,其他几个大家族也在此布下暗棋,对李在镐的位置虎视眈眈。 一旦他出事,必将引发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 即便尹家想要迅速接管,也难免会经历一段权力真空期,这对掌控石城资源将是沉重打击。 更重要的是,清除李在镐可以测试尹家的反应。 相比那些行踪成谜的嫡系成员,李在镐虽然防护严密,但终究留有可乘之机。 若能成功得手,既能震慑尹家,又能观察其应对模式,为后续行动积累情报。 这些战略层面的考量在林默脑海中逐渐清晰,而随后浮现的具体罪证,更让这个目标的必要性不言而喻。 关于李在镐的恶行,情报显示得淋漓尽致。 其中一部分,或许还能推诿于执行尹家的意志: 为满足尹家对矿产的庞大需求,他主导强制征地、暴力清场,用最低的成本榨取最大的价值,将世代居住于此的农民驱赶到贫瘠的荒地; 他严格执行尹家“效率优先”的生产指令,通过延长矿工劳动时间、使用廉价劣质设备来压低成本、提升产量,将矿工的生命安全置于冰冷的利润计算之下。 任何对劳动条件的不满、对薪酬待遇的抗议,都会被他视为对权威的挑战,组织抗议的领头者会莫名失踪,家属收到的只有无声的威胁。 但真正令人发指的,是他纯粹出于个人私欲的罪行。 他将魔爪伸入了石城矿业大学。 这所本该纯洁的学府,在他的影响下,外表虽保持着光鲜亮丽,内里却成了他经营关系网、满足变态欲望的猎场。 凭借其权柄,他以“个别指导”、“关怀优秀学生”为名,将目标锁定在那些容貌出众的年轻学子身上。 一旦得手,他便撕下所有伪装。 所谓的“补偿”不过是空头支票,更多时候,他直接动用权势进行威胁: 轻则让受害者无法毕业,重则让其家人失去工作,甚至遭遇不明不白的“意外”。 在他的淫威下,受害者只能忍气吞声,连哭泣都要躲在无人角落。 更可悲的是,校方管理层为了换取他对学校资源分配的倾斜,竟主动迎合; 甚至专门组建了一个“学生发展办公室”,实则是在为他物色人选、安排会面。 整座学术殿堂,就这样沦为他肆意妄为的狩猎场。 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一个依附尹家、手握重权、视人命如草芥且道德彻底沦丧的封疆大吏形象,已然赤裸裸地立在林默面前。 他的罪恶,混杂着为虎作伥的压迫掠夺与纯粹个人的卑劣欲望,是对人性最彻底的践踏。 林默的意念在李在镐的名字上定格,再无犹豫。 就是他了。 —————— 石城,这座因矿而兴的城市,空气中永远漂浮着洗不净的尘埃。 城南的石城矿业大学,是现代设计与矿业传统的奇异结合体; 尤其是那座颇具未来感的艺术系大楼,更是李在镐主政后力推的“形象工程”; 时常出现在本地新闻的头版,彰显着这位长官的“政绩”与“品味”。 此刻,顾影化身成某矿业企业的商务代表,在校方人员殷勤的陪同下,漫步在精心修剪的校园里。 他谈笑风生,目光却精准地掠过行政楼、报告厅,以及那条从专用停车场直通主楼、铺着深红色地毯的通道。 第151章 欲望 顾影看似随意地赞叹着校园景致,却在交谈中“不经意”地问起了那座露天观礼台: 那是李在镐在大型活动中最常现身的位置。 与此同时,沈渊在对街写字楼租下的临时办公室里,高精度观测镜的十字线扫过校园。 他不仅记录着安保人员的布防规律、监控探头的死角; 更将观礼台的每一寸结构、每一级台阶; 乃至其背景环境下可能影响射击的微小气流扰动,都纳入计算模型。 楚寂则以晨跑者的姿态,沿着李在镐车队可能的几条路线匀速移动。 他的呼吸节奏稳定,目光掠过每一个十字路口、每一处可能设伏的制高点。 他在脑中不断推演着拦截、突袭与紧急撤离的各种剧本。 更外围,陆锋则检查着改装过的车辆、特殊装备,以及数条通往城外的隐匿路线。 作为强袭专家,他是行动的最后保障,也是万一失败时,为同伴撕裂包围网的尖刀。 信息如涓涓细流,汇聚至林默的意识深处。 李在镐的护卫堪称铁桶,行程诡秘。 但在大学的公开活动中,他却会短暂地暴露在相对开放的环境下。 尤其是即将举行的“优秀学生干部表彰暨校企合作签约仪式”。 按照惯例,他将在观礼台上致辞,并停留一段时间。 这无疑是一个稍纵即逝的窗口。 林默的大脑飞速运转。 “幽灵,”他发出指令,“我需要观礼台的原始建筑图纸,特别是结构承重与材料细节。” “同时,渗透校园安保系统,掌握实时动态。” “明白。”幽灵回应。 “付洛依,分析李在镐在公开场合的行为模式。” “尤其是他在观礼台上的习惯性站位、动作轨迹,评估其心理安全区。” “正在建立行为模型。”付洛依的回答平静而专注,开始从海量影像资料中提炼行为规律。 “顾影,重点侦察观礼台周边环境。记录通道宽度、台阶坡度,找出所有视觉死角,摸清安保巡逻的固定规律。” “明白。” “沈渊,持续监测未来七十二小时内观礼台区域的微观气象,我需要风速、湿度、光照角度的一切变量。” “数据流已建立。” “楚寂,确认护卫队的轮换间隙、人员背景及应急反应流程。” “已锁定几个关键节点。” “陆锋,规划三条以上无声撤离路线,准备应对大规模搜捕的预案。” “路线已预设,预案待最终确认。” 暗杀的最终舞台正在悄然搭建,只待主角登场。 —————— 石城长官官邸,书房内。 李在镐缓缓放下手中的文件,目光深沉地望着窗外。 虽然光城事件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但尹震武和言午的死讯,依然在他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一个是尹家嫡系成员,一个是尹公身边得力的亲信,竟然在同一时间遇害。 这让他不得不重新评估那个神秘对手的危险程度。 他的手下意识地抚过腰间硬物,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书房外那道沉默的身影。 那是尹公特意派来保护他的保镖,据说来自尹家最精锐的护卫队。 这份特殊的关照本该让他安心,此刻却让他感到莫名的不安: 连尹震武和言午这样的人物都遭受暗杀,自己这个外姓之人,会不会也在暗杀名单之中? 他踱步到窗边,厚重的防弹玻璃外,官邸庭院里新增的护卫正在巡逻。 自从收到尹公的指示后,他的安保等级已提升至最高。 行程大幅缩减,不必要的公开活动一律取消。 但石城矿业大学的活动……他确实犹豫了。 那里是他精心打造的“狩猎场”,是他放纵内心最阴暗欲望的乐园。 这些年来,他早已习惯将那些年轻鲜活的生命当作玩物。 看着美好的事物在自己手中破碎,这种纯粹的毁灭欲让他深深沉迷。 他想起那个舞蹈系女生最引以为傲的修长双腿,在他一次次的“指导”中变得伤痕累累; 那个地质系男生用来做实验的灵巧双手,在他的“特别关照”下不住颤抖; 还有那个声乐系女孩清亮的歌喉,在他的“单独授课”后变得沙哑不堪。 最让他回味的是看着他们最珍视的天赋被一点点摧毁时,眼中流露出的绝望。 每当这种时候,他总会不自觉地用脚尖轻轻抬起受害者的下巴,像在审视一件物品般打量着那张绝望的脸。 这个充满侮辱意味的动作,总能让他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 看着那些年轻人在他脚下颤抖,他仿佛能听见他们尊严碎裂的声音。 他尤其享受这个过程: 看着那些清澈明亮的眼睛渐渐失去光彩,那些曾经充满朝气的面容一点点失去生机。 就像亲手将一朵绽放的鲜花碾碎成泥,让他体会到一种近乎神圣的掌控感。 每一次,都是一场完美的堕落仪式。 而他,就是那个主宰着毁灭的神明。 最终,欲望还是战胜了谨慎。 沉吟片刻,他拿起内部电话: “三天后的学校活动,行程照旧。” “但安保按最高级别执行,增加一倍便衣混入人群。” “观礼台提前一天彻底检查,当天清晨再复查一次。” “明白,长官。” 放下电话,他稍感安心,坐回宽大的办公椅。 目光扫过桌上那份关于新矿脉征地的报告,几个“不识抬举”的农户还在抵抗。 看来又得让护卫队去“劝一劝”了。 他流畅地签下名字,这种小事早已无法在他心中掀起波澜。 资源的攫取总要付出代价,而他和他背后的尹家,从不吝于支付这点“代价”。 笔尖落下的瞬间,他眼前忽然闪过某个矿难死者妻子那双充满憎恨的眼睛,那目光像淬毒的刀子,让他笔尖一顿。 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 他厌恶这种不知感恩的蝼蚁,更厌恶它们竟敢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冷冷低语,将签好的文件重重放在一旁,仿佛要将这不愉快的插曲一并甩开。 第152章 活动 三天后。 石城矿业大学,学生发展办公室。 盛大的活动开始前,李在镐习惯先到这里“放松”一下。 他坐在宽大的皮质扶手椅上,目光落在面前那个身体微微发抖的舞蹈系女生陈琳身上。 陈琳低垂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纤细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不敢抬头,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视线,冰冷、黏腻,仿佛蛇信舔舐过皮肤。 “抬头。”李在镐的声音很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陈琳身体颤了一下,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却写满惊惶的脸,眼眶微红。 李在镐的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他的视线落在陈琳那双笔直修长的腿上: 那是她苦练十余年,视为生命一部分,也是她未来希望所在。 “听说你很有天赋,”他慢条斯理地说,站起身,踱步到陈琳面前。 他俯下身,手指几乎要触碰到陈琳的脸颊,被她惊恐地避开。 这个动作似乎激怒了李在镐,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他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把特制的戒尺,尺身泛着幽暗的光泽。 “别怕,”他的声音忽然温柔下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虚假,“这只是个……小游戏。” 戒尺突然压下,精准地压在她曾经受伤的右脚踝上。 旧伤处的剧痛让她瞬间蜷缩起来,却被他强行按回座椅。 “这里旧伤复发了?”戒尺沿着她小腿的线条缓缓上移,带着评估的意味。 “真是可惜……这么美的腿。” 泪水无声地滑落,陈琳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尝到了血腥味。 她想起室友被叫来“谈话”后,再也没能登上舞台; 想起那位极具天赋的学姐因为拒绝“特殊指导”; 家中父母经营的小店就遭遇了莫名其妙的重大变故,学姐也因此被迫辍学。 无边的绝望如同冰冷黏稠的潮水,一点点淹没她的心脏,扼住她的呼吸。 要是有谁能阻止他就好了! 这个念头带着焚心蚀骨的恨意猛然闯入脑海。 让他消失!让他付出代价! 哪怕随之而来的是滔天大火,将她自己也一并焚烧殆尽,她也心甘情愿! 这世上难道就没有公道,没有能制裁他的人吗?! 那无声的呐喊几乎要冲破她的胸腔。 这时,李在镐突然伸出脚,挑起了陈琳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直面自己。 他仔细端详着她脸上交织的泪痕与那几乎无法压抑的恨意: “多么美妙的表情……痛苦与不甘在你脸上交织!”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戒尺,眼神迷醉: “好好记住这一刻的感觉。正是这样的时刻,让我感受到生命最真实的……存在!” …… 石城矿业大学观礼台前,旌旗招展,人声鼎沸。 “优秀学生干部表彰暨校企合作签约仪式”即将开始。 学生们穿着统一的服装,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热情与对未来的憧憬。 他们并不知道那座光鲜亮丽的观礼台上,即将站上来的是一个怎样肮脏的灵魂。 在后台,陈琳已经换上了雪白的演出服,像一尊失去灵魂的瓷娃娃。 脚踝的旧伤隐隐作痛,但她必须完成今天的独舞: 这是校方为了李在镐特意安排的“助兴节目”。 她望着镜中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想起半小时前在那间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胃里一阵翻滚。 李在镐此刻正从行政楼走向广场。 他面带和煦的微笑,向着道路两旁自发聚集、欢呼鼓掌的学生们挥手致意。 那笑容慈和,姿态沉稳,俨然一位受人爱戴的师长与父母官。 “李长官真是我们的好长官!” “听说这次合作又能帮不少学长学姐解决就业呢!” 学生们窃窃私语,眼中充满了敬仰。 这巨大的讽刺,刺痛着后台陈琳等知情者内心的黑暗。 尹家亲自指派的代号“10号”保镖如影随形地跟在李在镐身侧; 始终保持着一个既能及时反应又不妨碍目标行动的最佳距离。 在李在镐与校方领导寒暄时,10号的警戒工作已经同步展开。 他的手指已不动声色地拂过演讲台的每个边缘,感受着是否有异常的突起或接缝。 他的双眼快速扫描,寻找着可能隐藏的镜头或电子元件发射的微弱信号。 他的视线扫过台下密集的人群,评估着每一个可能藏匿威胁的因素: 例如过于专注的面孔、不合时宜的穿着、不自然的肢体语言,都被他一一标记在脑海中。 他早已在心中标定了所有可能的狙击点,不仅计算了常规制高点; 还包括了一些非常规的、需要特定角度和运气才能利用的位置,并都安排了人手监控。 确认现场安全后,10号微微颔首。 “确保目标安全”,这是博士亲自下达的指令。 此刻,他对自己的布控充满信心。 提前三天监督的结构性检查,今天清晨亲自进行的复查,刚刚完成的最后一次巡查…… 任何试图在此发起的攻击,都会在萌芽阶段被他碾碎! —————— 黑石监狱,林默闭目凝神,意识却跨越千里。 来自各方的数据流在他意识中交汇,构筑出一个完整的猎杀场。 “幽灵,最终确认。” “已完成观礼台建筑结构的声学特性分析。” “目标区域的共振频率与反射系数已校准,为超远程狙击提供必要的声波传导参数。” “安保系统实时画面稳定劫持,巡逻间隙数据同步完成。” “付洛依,目标行为预测。” “行为模型构建完毕。” “目标在演讲进行到三分钟时,会无意识地向右前方倾斜约十五度。” “左手扶台,将身体重心完全落在右脚。” “这个姿势会保持3到5秒,是唯一能够避开保镖阻挡、同时确保弹道准确命中的最佳时机。” “顾影,环境确认。” “所有通道畅通,巡逻规律未变,十二名便衣已全部标记。‘引导装置’已就位。” “沈渊,最终参数。” “风速每秒2.1米,恒定西南风。湿度47%。光照角度无眩光干扰。” 第153章 脚尖 “采用特制亚音速弹头,通过预设的引导装置进行二次加速与弹道修正。” “射击距离超出常规狙击范围两倍,正好利用了他们安保布控的认知盲区。” “楚寂,撤离路线。” “A、B、C三条路线确认畅通,接应点准备就绪。” “陆锋,强袭预备。” “已就位。必要时可在半径500米内制造15分钟的混乱窗口。” 每一条信息都在林默的意识中精确落位。 李在镐的罪行必须用最契合其罪孽的方式终结。 那个习惯用脚尖践踏他人尊严的人,该尝尝被连根斩断的滋味。 意念流转,最后的指令被下达: “审判,执行。” —————— 观礼台上,李在镐的讲话进行到第三分钟。 他挥舞着手臂,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广场。 就在这片热烈的掌声中,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台下那些年轻的面孔,心底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这些朝气蓬勃的学生,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件件待挑选的猎物,就像他在学生发展办公室里精心挑选的那些目标一样。 他下意识地,如同付洛依分析的那般,向着台前迈了一小步,身体微微右倾,左手按在演讲台上,重心落在了他的右脚上。 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目光继续在人群中逡巡,寻找着下一个可能的目标。 这个看似自然的姿势,恰好让他的右腿暴露在保镖们的身形遮挡之外,为远方的狙击手创造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射击窗口。 一千五百米外,一栋楼的楼顶上,沈渊如同雕塑般稳定地伏在狙击位。 他面前的特制狙击枪经过精密改装,枪口下方加装的特殊引导装置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所有的计算都已就位: 风速、湿度、地球曲率、目标微动作习惯,甚至子弹需要穿透的演讲台木质结构的密度与厚度。 幽灵提供的结构图纸,让这次超远程狙击得以精确计算子弹的穿透力与轨迹变化。 付洛依的行为模型,精准预言了这一刻。 顾影的环境侦察,确保了这条超远距离弹道的绝对“干净”。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沈渊的指尖感受着扳机上传来的细微阻力,与林默冰冷的意志完美同步。 他扣动了扳机。 特制弹头悄无声息地出膛,在引导装置的精确制导下,划破长空。 弹头以超越常规狙击两倍的距离飞行,精准地穿透了演讲台侧面的木质挡板。 在所有人都未察觉的瞬间,从保镖们的身形缝隙间穿过,直击李在镐支撑全身重量的右腿膝盖! “噗!” 一声沉闷的、类似西瓜破裂的声音,被淹没在广场热烈的掌声和音响的余音中。 李在镐脸上的肌肉瞬间僵硬,瞳孔因剧痛而急剧收缩。 他整个人像是被定格在原地,只有嘴唇无意识地张开,发出无声的嘶吼。 一股毁灭性的力量从右腿根部炸开,仿佛有看不见的巨锤将他整条大腿瞬间碾碎。 骨骼在刹那间化为齑粉,肌肉纤维被狂暴地撕扯断裂,肌腱如同崩断的弓弦般四散飞溅。 鲜血混合着碎骨呈放射状喷溅,将他锃亮的皮鞋染成暗红,连光洁的演讲台面都洒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肉。 他的身体失控地向右前方栽倒。 那张因极致痛苦而扭曲变形的脸重重砸在地板上,颧骨与地面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在迅速模糊的视野里,血色弥漫间,李在镐看见了……一只脚? 哦,那是他的脚,上面穿着皮鞋,皮鞋上面沾满鲜血和血肉。 正如他曾经对那些学生们做的那样,那只脚狠狠挑向了他自己的下巴。 脚尖撞上下颌的刹那,温热的血浆顺着伤口喷涌而下。 他喉间挤出最后一声嘶哑的喘息,意识便彻底沉入了永恒的黑暗。 “啊——!!!” 短暂的死寂后,台下爆发出惊恐万分的尖叫,整个广场瞬间陷入混乱。 后台,陈琳怔怔地望着台上那具倒在血泊中的躯体,嘴唇微微颤抖。 那个几分钟前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恶魔,此刻正以最屈辱的姿势倒在台上。 那只曾经践踏她尊严的右脚,如今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血肉。 她下意识地捂住嘴,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那是积压太久的痛苦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个在她心中呐喊了无数次的愿望,那个日夜期盼的结局,竟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在眼前。 “这就是......报应吧?”她喃喃自语,仿佛在确认这不是一场幻觉。 她紧紧攥着演出服的裙摆,却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那笼罩在她心头的阴霾,随着台上那具躯体的倒下,正在一点点消散。 10号脸色骤变,第一个冲到李在镐身前。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皮肤时,他的心沉了下去: 任务失败了。 作为尹家精心培养的护卫,他比谁都清楚这次失职的代价。 但此刻更重要的是抓住凶手,或许还能将功补过。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从伤口的角度和破坏程度判断,这绝不是普通袭击,而是狙击。 更让他心惊的是,自己明明检查过所有常规狙击点,却依然让袭击发生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超远距离狙击,远到超出了他的警戒范围。 “东南方向!”他对着通讯器嘶吼,“重点搜索东南方向的制高点!” 就在发出指令的瞬间,他经过强化的感官捕捉到了一丝微妙的异常。 人群中,一个穿着灰色工装的身影看似随波逐流,动作却带着训练有素的痕迹。 虽然对方完美地融入了慌乱的人群,但那份过于精准的移动节奏,与普通人杂乱的脚步不同。 更让他在意的是,这个人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那威胁感,让他浑身的警报系统都在瞬间被激活。 这种程度的危险信号,只有那些真正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人才会拥有。 “拦住那个人!”10号怒吼,同时拔枪指向顾影的方向。 虽然无法确定这就是凶手,但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绝不简单。 第154章 围猎 被10号锁定的,正是顾影。 几乎在10号目光聚焦,枪口抬起的瞬间,顾影就意识到了暴露与迫在眉睫的危险。 他没有丝毫迟疑,原本“慌乱”的步伐陡然变得迅捷,身体向侧方人群深处猛地一扎! 几乎就在他身形晃动的同一刻! “砰!砰!” 两声急促的枪声撕裂了喧嚣,10号毫不犹豫地开火了! 子弹并非射向致命要害,而是精准地咬向顾影刚刚所在位置的下盘,试图废掉他的行动能力。 活口的意义远大于尸体。 子弹灼热的气浪擦着顾影的衣角掠过,险之又险地击打在身后地面上,溅起几点碎石。 顾影借助这扑跌翻滚之势,在混乱的人群缝隙中迅速起身,速度更快,试图再次拉开距离。 “目标警觉!实力超常!不是普通人!” 10号心中警铃大作,顾影展现出的预判和反应速度,进一步印证了他的判断。 他一边继续追击,一边对着通讯器连续下达指令: “B组左翼,C组右翼,封堵三号通道出口!” “D组,外围警戒,封锁周边三个街区!” “目标极度危险,可能有接应,优先限制其移动!” 话音刚落,原本散布在人群中的便衣保镖立刻闻令而动。 两名距离最近的保镖立刻从侧前方的人群中穿插而出,精准地卡向顾影可能突破的路线,与10号形成了夹击之势。 一场由10号主导的追逐与围堵,在混乱的校园内骤然升级。 顾影凭借对环境的熟悉和大师级的渗透能力,在人群中穿梭,利用每一个转角、每一处建筑遮蔽。 然而,10号如同附骨之疽,紧追不舍,他的体能远超常人,速度、耐力、爆发力都达到了人类巅峰。 更麻烦的是,他并非孤身作战。 另外数名保镖有效地执行着包抄和驱赶的任务,不断压缩着顾影的闪转空间。 “不行,甩不掉。”顾影的声音通过意念传递给林默。 “追踪者主体实力很强,接近大师级,枪法精准,预判能力极强。” “他还有至少两名训练有素的帮手,配合默契,正在引导合围。” “我无法在不引发更大冲突的情况下单独解决他们,处境正在恶化。” 黑石监狱,林默的意念倒映着顾影视野中那个紧追不放的身影。 他看到了10号惊人的速度,精准的追踪路线,以及在高速追击中依旧能冷静指挥其他人包抄的掌控力。 对方强化后的感官和身体素质展露无遗。 这个保镖与尹震武给他的感觉类似,都是经过特殊强化的存在。 “幽灵,干扰对方通讯,制造小范围混乱,延缓合围速度。” “沈渊,报告你的撤离情况,以及是否还能提供远程支援。” “楚寂,陆锋,向顾影方位靠拢。评估活捉此人的可能性与代价。” 一连串指令瞬息发出。 “通讯干扰已启动。”幽灵回应。 “已安全撤离狙击点,正在转移中。”沈渊回答。 “正在接近,三十秒内可介入。”楚寂回应。 “已就位,可强行切入,但需要顾影配合制造机会。”陆锋的声音传来。 活捉一个实力可能接近甚至等同于尹震武的目标? 这个想法极其大胆,也极其危险。 但其中蕴含的价值同样无可估量。 一个活着的、可能知晓尹家核心秘密的“样本”,远胜一具冰冷的尸体。 林默权衡着。 顾影虽也是大师级,但更擅长渗透与情报,正面抗衡这种不明底细的强化目标,风险极高。 但若有楚寂和陆锋两位同样大师级,且专精近身格杀与强袭的同伴配合…… “改变计划。”林默的意志下达,“尝试抓捕目标。” “顾影,将他引入预设区域。” “陆峰主攻,楚寂策应并阻断援军。” “优先使其丧失行动能力,尽量保留活口。” “明白。”三道意念同时回应。 顾影立刻改变了逃跑路线,不再一味向外突围; 而是借助校园内复杂的地形,看似慌不择路地冲向一栋正在进行外部维修的旧实验楼。 这里人烟稀少,建筑脚手架和堆积的材料提供了大量遮蔽物,正是预设中用于应对意外情况的区域。 10号不疑有他,或者说,他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让他毫不犹豫地追了进去。 他确信,只要抓住这个明显的“执行者”,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挽回自己的败局! 实验楼后的狭窄巷道,堆满了建筑废料和等待清运的垃圾。 顾影的身影在一堆水泥管后一闪而逝。 10号猛地冲入巷道,脚步却微微一顿。 他需要确认顾影逃窜的具体方向,这里错综复杂的环境让他不得不稍作停留观察。 就在他停顿的瞬间,左侧阴影中,一道凌厉的腿风扫向他的太阳穴! 速度快到极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楚寂选择了最致命也最直接的方式发动攻击。 10号反应很快,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仰头,同时左臂屈起格挡。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10号只觉得左臂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铁棍狠狠砸中,整条手臂瞬间麻木。 他闷哼一声,身体被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右侧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这一腿的力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不等他缓过气来,右侧,陆锋已经直撞而来,简单粗暴的冲撞直指他的胸腹! 前有楚寂的凌厉腿攻,侧有陆锋的蛮横冲撞,10号陷入瞬间的夹击。 他咬紧牙关,借着楚寂那一腿的余力向后急退,试图化解这必杀之局。 但他的应变还是慢了一拍。 陆锋的肩撞虽然被他避开了要害,仍然擦中了他的肋部。 剧痛传来,10号能清晰地感觉到肋骨可能已经出现了骨裂。 而就在这时,一直潜伏在水泥管后的顾影,在他身体失衡的瞬间骤然发动! 一枚细如牛毛的麻醉针,在昏暗光线下几乎看不见,精准地射向10号颈侧暴露出的动脉位置! 第155章 讨论 10号在空中勉强扭身想要闪避,但顾影的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颈侧传来一下清晰的刺痛,麻醉剂随着血液迅速扩散开来。 他踉跄落地,勉强摆出防御姿态,却发现自己已经站立不稳。 视野开始模糊,四肢像是灌了铅般沉重无力。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试图保持清醒。 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地摇晃起来。 楚寂面无表情地上前,一记精准的手刀干脆利落地砍在他的颈侧。 彻底断绝了他最后一丝意识。 10号强壮的身躯应声而倒,软软地瘫在地上。 “目标已丧失意识。”楚寂冷静地报告。 “带走审讯。”林默的意念传来。 陆锋立即上前,利落地将昏迷的10号扛上肩头。 顾影则迅速开始清理现场可能留下的痕迹: 包括弹壳、脚印,以及任何可能暴露行动的细微线索。 三人配合默契,很快便消失在实验楼另一侧的阴影中。 巷道里重归寂静,只有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尘埃,默默见证着方才这场惊心动魄的反击。 —————— 石城矿业大学的血迹尚未干涯,消息便沿着特定的渠道迅速传递; 最终抵达青城中心一处戒备森严的宅邸。 宅邸深处,一间布置典雅的房间内,尹公半靠在舒适的躺椅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气,与一旁精密仪器运转时发出的轻微嗡鸣交织在一起。 他手臂上连接着几根透明的软管,管内流动着琥珀色的液体。 一位穿着白色制服的技术人员正在调整设备参数。 此时门外传来三下规律的叩门声。 尹公闭着眼,只是微微颔首。 侍立在侧的随从立即走到门边,接过一份加急文件,轻轻放在尹公手边的茶几上。 房间内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约莫一分钟后,尹公缓缓抬起未连接软管的手,拿起文件浏览。 他的动作平稳从容,不见丝毫迟缓。 目光扫过纸面,上面简要汇报了李在镐遇刺以及10号护卫失踪的信息。 他那梳理整齐的乌发下,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随即恢复如常。 指尖在躺椅扶手上轻轻叩击了三下。 技术人员立刻会意,动作轻柔且迅速地断开连接,收拾设备,无声地退出了房间。 室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尹公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份简报上,指节在纸面上轻轻敲击。 片刻,他转向侍立一旁的随从:“接通李承佑。” 随从立即会意,取出一台加密通讯器,恭敬地递到他手中。 线路接通后,那头立刻传来一个强压着悲愤与惊惶的年轻声音,带着哽咽: “尹公……家父……家父他……” “承佑。”尹公的声音缓和道,“慢慢说。” 李承佑在电话那头深吸一口气,尽可能清晰地复述了石城传来的噩耗。 他描述了事发经过,细节与简报无异,但声音里带着身为人子的切肤之痛。 他还特别提到,尹家派去保护他父亲的那位护卫队长在追击凶手时失踪; 现场几乎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话里行间透露出对局势的深深忧虑。 “节哀。”尹公的语气沉痛。 “你父亲为尹家效力多年,这份情谊,我不会忘记。”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办好后事,让你父亲走得体面。” “石城那边的事务,后续我会派人去接手。” “你熟悉当地情况,这段时间就多协助配合,慢慢来。” “是,多谢尹公。”李承佑的声音明显稳定了些,语气中带着感激。 结束通话后,尹公将通讯器递还给随从,沉吟片刻道: “通知所有核心成员,三十分钟后召开紧急会议。” 随从躬身领命,立即开始着手安排。 三十分钟后,尹公步入宅邸深处一间经过特殊处理的会议室。 厚重的隔音墙体与先进的信号过滤系统将这里与外界彻底隔绝。 这套系统能够精准屏蔽所有外部信号,仅允许经过授权的内部通讯通过专用线路传输。 他已换上常服,此刻端坐主位,面前是数台经过特殊加密的通讯终端。 这些终端直接接入尹家的私有通讯网络,通过多重加密协议与各主要城市的负责人保持联系。 随着指令下达,屏幕上陆续亮起多个连接信号。 龙城的尹震元、釜城的尹震亨、铁城的尹震瀚、海城的周圣佑率先接入; 随后是石城的李承佑,“摇篮”基地的尹博士,以及几位仅以编号示人的身影。 另有几位负责关键领域的高级幕僚也出现在与会名单中。 “开始吧。”尹公的声音透过加密信道传来,平静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承佑强忍悲痛,将父亲遇刺的经过再次汇报。 他话音刚落,会议室里便响起一片压抑的议论声。 “在镐兄执掌石城多年,竟遭此毒手。”尹震元率先开口,语气沉痛。 “此事必须彻查到底。” 尹震瀚面色铁青,指节重重敲在桌面上:“这是对尹家的公然挑衅。” “一城长官在严密护卫下遇刺,若不严惩,日后谁还敢为尹家效力?” “此事绝不简单。”周圣佑冷静分析道。 “石城资源关系重大,其他家族早有觊觎之心。” 尹震亨立即接话:“卢家借着查案之名,在釜城屡屡越界。” “对我尹家早有觊觎之心,说不定与卢家有关。” “那个‘杀手组织’也不容忽视。”尹震元提醒道,“言午和震武的事都与他们有关。” 尹震瀚冷哼一声:“区区一个地下组织,能有这等能耐?” “在镐的护卫等级你我都清楚,没有足够的情报支持和专业能力,绝不可能得手。” “这背后定有大家族在操纵。” 与会众人纷纷点头,显然都认同这个判断。 在尹家众人眼中,能够威胁到他们的,从来都只有体量相当的对手。 这时,尹博士插入讨论:“07号和10号的连续损失,表明对方可能拥有超乎预估的个体战力或技术。” 第156章 蛋糕 “建议立即对各重点区域的安防系统进行针对性升级,同时加强对异常生物信号的监控。” “如果可能,我们急需获取对方的活体样本进行研究。” 尹博士的提议在会议室里引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 几位以编号代称的身影始终保持沉默,但从他们微微前倾的身形可以看出正在专注聆听。 其中代号“04”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似在思考什么。 这时,一位负责情报工作的高级幕僚适时接过话题: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近期各大家族都在秘密调整部署。” “建议加强对外情报收集,同时排查内部可能存在的安全漏洞。” “说得对,”另一位负责资源调配的幕僚立即补充。 “特别是石城的矿产资源,关系到整个产业链的稳定。” “我建议立即加强对矿区运输线路的管控,确保矿产供应的连续性。”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尹震亨的声音显得格外凝重。 “资源命脉不容有失,必须立即派遣得力人手接管石城,同时震慑其他几家。” 李承佑适时躬身,声音带着哽咽:“尹公,各位叔伯,李家世代效忠尹家。” “恳请各位为我父亲主持公道,稳住石城基业!” 所有的争论与建议,最终都汇聚向主位。 尹公的目光透过加密通讯终端,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与会者的影像。 他轻轻抬手,各会场间的议论声立即停止。 “承佑。”他首先看向李在镐之子的影像,语气沉稳而温和。 “李家的忠诚,家族不会忘记。你父亲的丧事要办得体面,让在镐走得风光。” “你先协助稳定石城局面,我会派得力人手接手具体事务。” “谨遵尹公吩咐。”李承佑的影像深深低头。 待李承佑说完,尹公的目光缓缓转向众人,声音透过加密信道平稳传来: “第一,石城不容有失。”他的目光定格在其中一个编号者的屏幕上。 “04号,由你即刻以尹震安的身份前往石城。” “全权接管防务与矿业协调,确保资源供应万无一失。” 被点名的影像沉稳应下:“明白。” “第二,”尹公的语气依旧平稳,但眼神锐利了几分。 “最近有些家族的手伸得太长了。” “不论此事是谁主使,都要让他们知道尹家不是好惹的。” 他的目光依次扫过几个屏幕: “震亨,卢家那边由你负责。” “行动要把握好分寸,既要让他们感受到压力,又不能太过火。” “明白!”尹震亨立即回应。 “震元,朴家最近的动向需要特别关注。” “你负责盯紧他们,必要时可以采取一些反制措施。” “是,父亲。”尹震元沉稳应道。 “至于崔家,”尹公看向另一个屏幕。 “震瀚,你派人盯住他们的动作。” “记住,要暗中进行,不要打草惊蛇。” “交给我。”尹震瀚的声音透着冷硬。 “第三,‘摇篮’。”尹公的目光转向尹博士的影像。 “立即提升安保等级,暂停所有非必要的外出任务。” “加速现有项目的推进,特别是要强化战力培养。” “对近期发生的事件,我要看到详细的分析报告。” 尹博士的影像微微欠身:“我们会立即调整培养方案,尽快补充战力缺口。” 随着最后一道指令下达,会议室陷入短暂的寂静。 各会场的通讯终端依次关闭,投影屏幕逐个暗去。 尹公独自坐在主位上,只有仪器指示灯的光芒映照着他一丝不苟的头发和深不见底的眼眸。 —————— 石城暗杀事件的消息,终究没能被尹家完全封锁。 尽管动用了所有力量试图压制,但这则震撼性的新闻仍在事发后数小时内; 迅速在各大权势家族的核心圈层中流传开来,引发了连锁般的隐秘震动。 青城,卢家宅邸深处。 书房内熏香袅袅,卢公端坐在太师椅上,手指轻轻捻动着一串紫檀木念珠。 他听着侍立身旁的长子卢锡元低声汇报完石城的剧变,脸上看不出喜怒。 “呵,”良久,卢公才轻笑一声。 “尹家这次,可是结结实实挨了一记闷棍啊。李在镐那条忠犬,说没就没了。” “父亲,我们是否……”卢锡元微微前身,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性的兴奋。 尹家受挫,对卢家而言自然是机会。 “我们?”卢公抬起眼皮,扫了儿子一眼,打断了他的话。 “我们当然要坚决谴责这种无法无天的暗杀行为!” “堂堂一城长官,代表的是秩序和规则,岂能任由宵小刺杀?” “这不仅是打尹家的脸,更是破坏了我们几大家族共同维护的……默契和底线。” 他缓缓拨动念珠,“以我的名义,通过内部渠道向尹家表达关切。” “要让他们明白我们维护规则的立场,表达对李在镐遇害的哀悼,对凶手的愤慨。” 卢锡元微微颔首:“明白。” “但话又说回来了,”卢公话锋一转,将念珠凑近鼻尖,眼神渐深。 “尹家掌控石城资源太久,吃独食的习惯可不好。” “李在镐在时,我们的人被压得喘不过气。” “现在位置空出来了,于情于理,都该轮到我们的人往前站一站了。” “告诉他们,家族会给予全力支持。” “首要目标是拿下副长官的位置,至少要掌控住矿务和治安两个关键部门。” “让下面的人立刻行动起来,该许诺的好处不必吝啬。” “特别是那几个矿区主管,要让他们看清楚,现在是谁能给他们更好的前程。” 他目光转向虚无处,仿佛在审视着无形的棋盘: “这么大的事,朴家、崔家那边必然也在盘算。” “我们要主动联系,三家共同进退,一起向尹家施压。” “石城这块蛋糕,是时候重新划分了。” …… 青城,朴氏府邸议事厅内。 圆脸的朴正淳放下手中的简报,环视着在座的家族核心成员。 第157章 博弈 这位掌管国家钱袋子的财政大佬,此刻脸上不见平日里的和气; 手指在简报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尹家这次,面子算是栽了。”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每个字都带着深思熟虑的重量。 “李在镐这条看门狗,死得确实不太体面。” “父亲,我们是不是该趁机……” 一位中年男子做了个切割的手势。 “急什么?”朴正淳瞥了儿子一眼。 “卢家那个老狐狸肯定已经在布局了,崔家也不会闲着。” “让他们先去碰碰尹家的底线。” 他指节在桌面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两下。 “尹家那个人,最重颜面。” “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接下来必定会有大动作。” 他沉吟片刻,圆润的脸上掠过一丝精明的神色: “我们朴家做事,向来讲究规矩。” “暗杀这种事,坏了大家默认的规则,长远来看对谁都没有好处。” “这一点,必须表明态度。”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 “但石城的资源关系国计民生,也不能放任不管。” 朴正淳环视在场众人:“让我们在石城的人立即行动起来。” “以‘保障资源供应稳定’为由,全面介入矿区和管理体系的运作。” “石城的资源事关重大,在这个特殊时期,我们必须肩负起稳定局面的责任。” “重点要放在关键位置的人选上,特别是矿务总监和资源调配这两个核心职位,要确保由我们的人接手。” “另外,”他看向负责外事的家族成员。 “和我们在邻国的老朋友通个气。” “石城的事,说到底也关系到区域市场的稳定。” “必要时,可以通过外交渠道,请他们适时表达‘关切’。” …… 青城,崔家府邸。 崔家家主崔中实放下手中的报告,指节无意识地轻叩着梨花木桌面。 比起卢、朴两家的跃跃欲试,这位以稳健著称的家主眉宇间凝着一抹化不开的忧色。 “多事之秋啊。”他长长叹了口气。 “尹家势大,经此一挫,必不会善罢甘休。” “这等激烈手段,坏了规矩,长远来看,对谁都不是好事。” 他转向负责家族安全的弟弟崔中铭: “传话下去,让各处近期都收敛些。” “非必要的往来暂且放缓,特别是与尹家相关的业务。” “这个节骨眼上,切忌引火烧身。” “那石城那边的布局……”崔中铭欲言又止。 “石城的利益自然重要,”崔中实抬手打断。 “但眼下不是争一时长短的时候。” “尹家正在气头上,此时伸手,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起身踱至窗前,望着庭院中经冬不凋的松柏。 “当务之急是固本培元,严守门户,加强戒备。” “我不希望崔家成为出气筒。” …… 石城的权力洗牌,在一种诡异的默契中迅速完成。 当尹家指派的代长官尹震安抵达石城时,他发现权力的餐桌几乎已被分食殆尽。 卢家扶持的陈明远,已然“名正言顺”地暂代了长官职权。 签署的人事命令精准地将矿务总监和治安管理局这两个核心部门,交到了卢家派系手中。 这一切进行得迅速而顺畅,仿佛卢家早已为此准备了多年。 他们确实准备已久,而李在镐的死,正是那个从天而降的时机。 朴家得到了财政稽核方面的关键位置,心照不宣地保持了沉默。 崔家则一如既往地“明哲保身”,占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闲职,冷眼旁观。 “他们的动作很快,看起来是早有准备。”尹震安向尹公汇报道。 “这远超正常的权力交接速度,透着精心算计的痕迹。” “卢家像是早已严阵以待。” 尹家的反击随之而来。 遵循着“谁获益最大,谁嫌疑最大”的逻辑,所有矛头直指卢家。 —————— 黑石监狱,林默躺在床铺上,双目闭合,呼吸悠长平缓,与寻常囚犯陷入沉睡时别无二致。 然而,他的意识深处,却是一片冰冷数据与汹涌暗流交汇的海洋。 石城行动的余波,正在他脑海中沉淀。 首先浮现的,是猎罪值的结算。 【审判目标:李在镐】 【罪恶值:15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15000点。】 林默的意识在其上停留一瞬。 李在镐,石城长官,尹家忠犬,其罪恶罄竹难书。 强制征地、压榨矿工、暴力镇压,这些为虎作伥的恶行固不容赦。 但真正让其罪恶值攀升至如此高度的,是那掺杂了纯粹个人私欲的、对无辜学子身心的肆意摧残与践踏。 紧接着,是此次行动的另一项重要收获,一个意料之外的战利品——代号“10号”的俘虏。 意识流转,场景切换。 石城远郊,某处隐秘安全屋。 惨白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照亮了房屋中央被特殊合金镣铐牢牢固定在金属椅上的10号。 他低垂着头,似乎仍处于昏迷状态,但那紧绷的肌肉线条和过于平稳的呼吸频率,暴露了他早已清醒的事实。 镣铐并非寻常之物,是大师级机械师齐班特制,内部嵌有阻尼装置,能极大抑制受缚者的爆发力。 即便以10号展现出的超越常人的力量,也难以挣脱。 林默并未亲临,但他的意志如同无形的穹顶,笼罩着这里。 通过大师级心理专家付洛伊以及新加入的,被命名为“秦夜”的大师级审讯专家的视野,他“看”着这里的一切。 秦夜站在灯光阴影的边缘,身形瘦削,面容普通得几乎让人过目即忘。 唯有一双眼睛,沉静如古井,仿佛能吸纳所有光线与情绪。 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观察着10号,像一位耐心的猎手在评估猎物的状态。 付洛依的声音在林默的意识中响起: “目标生理指标监测显示,心率、皮电反应、微表情均处于高度抑制状态。” “表明其意识清醒,且正运用某种技术对抗潜在审讯。” 第158章 猎犬出笼 秦夜的指尖动了动。 他需要做一个简单的试验,测试对方生理反应的极限阈值; 以及评估哪种类型的刺激能更有效地撬开这坚硬的外壳。 他绕到10号侧后方,伸出手指,精准地按在10号颈侧某个特定的神经节点上。 力道不重,却蕴含着穿透性。 10号的呼吸节奏出现了一刹那的紊乱,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尽管他立刻强行压制,但这微小的破绽已被捕捉。 “恐惧已经刻进他的本能,”冯洛依继续分析。 “但比起接下来可能受到的审讯折磨,他更恐惧的……” “是失败本身,是任务失败后将要面对的东西。” “那东西,比死亡更让他害怕。” 秦夜开口:“硬骨头。” “常规手段耗时太久,他受过专业训练,对抗意志根植于对某种后果的深层恐惧。” “短时间内,难以啃下。” 就在此时—— “紧急情况!”幽灵强横地切入到林默的意识中。 “石城治安系统异动!” “代长官尹震安签署紧急排查令,调动大量人手!” “目标直指城东及北部郊区的所有闲置仓库、厂房及独立房屋!” “行动马上开始!” “我们所在的B-7安全屋,位于核心排查区域!” 安全屋内的空气瞬间绷紧至极限。 楚寂、沈渊、顾影、陆峰的目光同时投向中央的10号,眼神锐利如刀。 林默的意志冰冷地扫过全场。 “他能如此快锁定大致区域……10号身上,应该有我们未发现的追踪装置。” “再进行一次彻底搜查。幽灵,同步扫描分析。” “明白。” 陆峰上前,动作粗暴地撕开10号的衣服,手指再次一寸寸按压、检查其皮肤下层。 另一边,顾影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生物扫描装置,将传感探头贴近10号裸露的皮肤。 装置屏幕亮起,不可见的电磁波扫过目标躯体。 “接入扫描数据流。”幽灵瞬间接管了装置的后台分析。 无形的数据洪流开始冲刷反馈回来的生物信息样本,进行深度的信号解析与溯源。 “发现异常!”几乎同时,幽灵和陆峰的意识反馈汇聚。 “目标体内检测到极微弱的周期性生物电信号,源点极深,嵌入坐骨神经束附近。”幽灵说道。 “信号日常处于休眠状态,能量波动极其隐晦,其外部包裹的生物相容性材料完美模拟了人体组织,导致常规扫描极易忽略。” “其激活……可能需要特定外部信号触发,或生命体征出现剧烈变化。” 这也是为什么最初的全方位扫描未能立即发现它的原因。 “在这里。”陆峰的手指停在10号后腰偏下的位置,肌肉覆盖之下,触感有极其细微的异样。 他取出一把解剖刀,刀锋薄而冷冽,刀尖精准地刺入皮肤,避开主要血管和神经,深入肌理。 10号的身体猛地一颤,压抑的闷哼从齿缝间挤出,额角青筋暴起,但依旧死死咬着牙关。 陆峰在肌肉纤维中探索了几下,随即夹出一枚米粒大小、被半透明生物相容性材料紧密包裹的微型装置。 他将装置放在特制的金属托盘里,指尖发力。 “咔嚓。” 碎裂声响起,那点微弱的生物电信号戛然而止。 “装置已销毁。”陆峰报告。 林默思考了一下。 审讯需要更多的时间,但是停留的风险也随着时间推移呈几何级数递增。 “注射镇静剂,确保他全程昏迷。” 林默命令道。“立刻转移!” 楚寂毫不犹豫地取出一支强效镇静剂,扎进10号的颈动脉。 10号紧绷的身体迅速松弛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 清扫工作在沉默中高效进行。 顾影用特制的溶剂擦拭地面,清除可能遗留的微量皮屑、毛发和脚印。 楚寂检查着所有设备,确保没有任何个人信息残留。 陆峰则将昏迷的10号用束缚带牢牢捆好,套上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布袋,扛上肩头。 “痕迹清除完毕。” “设备格式化完成。” “目标已控制。” 三人依次汇报。 楚寂打了个手势,率先拉开安全屋的暗门,外界浑浊的空气涌入。 没有走常规通道,他们沿着预设的备用路线悄无声息地撤离。 顾影最后一个离开,反手轻轻带上门,指尖弹出一小块黏性物质,卡死在门锁内部。 他蹲下身,快速用尘土和杂物,掩饰掉几人最后留下的极浅脚印。 巷口,一辆经过伪装的厢式货车静静等待。 引擎低沉地启动,车辆汇入车流,如同水滴融入江河。 —————— 尹震安(号)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灰蒙蒙的城市。 通讯器里传来属下的汇报,他面无表情地听着。 直到对方提到“信号”消失,他的下颌线微微收紧。 “信号最后出现在城东边缘,然后消失了?” 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是的,长官。我们的人正在赶往信号最后出现的区域,但范围太大,需要时间……” “不必说了。”尹震安打断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起伏,却让通讯那头瞬间噤声。 他直接切断了通讯,思考了一会儿。 几秒后,他接通了另一个加密频道。 “‘猎犬’,信号消失了。靠你们了。找到他们,把那些阴沟中的‘老鼠’给我带回来,死活不论!” …… 城东,目标区域边缘。 三个身影出现在一片待拆迁的居民楼楼顶。 代号“猎犬”,编号08号,站在最前。 他身形不算高大,但每一寸肌肉都仿佛蕴含着猎豹般的爆发力。 他的鼻子微微抽动,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过下方杂乱无章的街道、厂房和废弃地块。 他身后,负责侦察和狙击的12号举着高倍望远镜,仔细搜索着每一个可疑的角落。 负责强攻与突击的15号则沉默地检查着身上的装备,眼神凶悍。 “这里被清理得很干净。”12号放下望远镜,语气凝重。 “对方是专业人士,没留下明显的尾巴。” 第159章 设伏 15号瓮声瓮气地接口:“范围太大,一寸寸搜,等到天亮也搜不完。” 猎犬没有理会他们的抱怨。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整个城东区的地图。 结合尹震安提供的官方排查清单,一条条道路、一栋栋建筑如同流光般在他意识中闪过。 “官方的排查是明灯,”猎犬忽然开口,声音沙哑。 “会照亮大部分角落,也会惊动藏在里面的虫子。” 他猛地睁开眼,手指点向电子地图边缘一个不起眼的标记。 “真正的老鼠,会本能地藏在灯光边缘的阴影中,寻找下一个藏身点。” 他的指尖落在一个废弃的货运站上。 “这里,靠近山区,废弃多年,内部结构复杂,小路众多,便于转移。” “他们带着一个俘虏,机动性受限,不会盲目流窜。” “这里,是他们进行短暂休整的最佳选择。” 他的眼神仿佛已经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看到了那座沉寂在黑暗中的货运站。 “目标,城东郊区废弃货运站。” —————— 厢式货车在预定的路线上前行。 车厢内,气氛凝重。 “前方三号主干道已设检查站,原路线风险过高。” 楚寂看着幽灵同步的实时路况说道。 幽灵立即提出备选方案:“建议改道城东郊区废弃货运站。” 冯洛依的声音适时切入:“我同意改道。” “但根据07号和10号展现出的素质,极可能有追踪专家存在。” “我们必须考虑行踪被预判的风险。” 她稍作停顿,给出具体建议:“建议变更原计划。” “抵达后不进行全面休整,而是利用地形优势分兵两路:” “部分人员看守目标并进行必要补给,其余人员立即在外围设伏。” “若真有追踪者,我们便化被动为主动,在其立足未稳时予以迎头痛击。” 所有的意见,瞬间汇入了林默的意志。 利弊权衡,风险计算,局势推演…… “批准。”林默的意念传来,“按冯洛依方案执行。” “幽灵,用预录的正常影像覆盖货运站周边所有监控信号。” “楚寂小组,抵达后即刻部署外围伏击点。” 林默稍作停顿:“做好应对任何情况的准备。” 货车方向盘猛地一打,偏离主干道; 拐进一条颠簸的土路,向着远处那片黑沉沉的建筑群驶去。 几分钟后,货车悄无声息地滑入废弃货运站宽阔但破败的前院,隐藏在一个半塌的车棚下。 众人迅速下车,无声散开。 楚寂和陆峰将10号安置在货运站废弃仓库最内侧的角落,用束缚带再次加固。 “这里交给我们。”陆峰检查着枪械,对楚寂点头。 他健壮的身形在昏暗光线下如同磐石,与身旁的冯洛依、秦夜形成鲜明对比: 后两者虽各怀专长,但正面战斗力确实有限。 楚寂会意,立即带着沈渊、顾影转身离开仓库。 沈渊如同融入阴影,携带着狙击装备消失在仓库高处的钢架中,枪口对准唯一入口。 与此同时,楚寂与顾影向外扩散。 楚寂借助集装箱的阴影迂回到货运站东侧,顾影则悄无声息地攀上西侧的水塔制高点。 三人呈三角阵型,将仓库牢牢护在中心。 仓库内,秦夜检查着10号的生理状态,冯洛依静立一旁分析着可能的心理突破口。 陆峰持枪立于门侧阴影中,枪口微微下压。 一切都在无声中高效运转。 顾影伏在水塔边缘,夜视望远镜缓缓扫过货运站外围。 这里地处城郊工业区边缘,四周是杂草丛生的荒地和废弃的厂房。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突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镜筒视野里,三个模糊的黑点正沿着荒地边缘的排水沟快速移动; 他们利用废弃的建材堆和地形起伏作为掩护,呈标准的战术队形向货运站侧翼迂回。 他们的行进路线刁钻而高效,完美避开了所有开阔地带。 “三点方向,三个目标正在接近。”顾影的意念传递给林默。 “行进路线专业,正在向侧翼迂回。” 林默的意志在接收到信息的瞬间就已做出判断。 冯洛依的预警果然分毫不差。 林默下达指令:“敌人已追来,按计划行动。” 仓库内外,所有人在同一时刻进入了临战状态。 —————— 夜色如墨,将废弃货运站浸染成一幅由锈迹、混凝土和阴影构成的斑驳画卷。 风穿过破损的窗框和空洞的门洞,发出呜咽般的低鸣,卷起地面细碎的尘土。 08号“猎犬”,蹲下身,指尖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轻轻捻动。 他拾起一撮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尘土,放在鼻尖下嗅了嗅; 那双经过“优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捕食者般的幽光。 “他们果然来到了这里。” 他的声音带着实验强化赋予的绝对自信,以及对潜藏猎物本能的蔑视。 “仓促间留下的痕迹,虽然很淡,但逃不过我的鼻子。” 他松开手指,任由尘土飘散。 “慌不择路的老鼠,以为躲进这种垃圾场就能安全?” 在他身后,作为小组远程死神的12号,悄无声息地攀上附近一堆废弃的集装箱顶端。 高倍望远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下方那片半塌的维修车间,那里似乎是痕迹指向的终点。 而负责强攻与突击的15号,他粗壮的手指划过腰间枪套的边缘。 他咧了咧嘴,舌尖无意识地舔过嘴唇,眼中燃烧着对杀戮的纯粹渴望。 他微微扭动脖颈,颈椎发出几声清脆的“咔哒”声响; 感受着体内经过非人改造和严酷训练后奔腾的力量。 那力量让他坚信,任何抵抗在他面前都将是徒劳。 月光吝啬地洒落,勾勒出维修车间扭曲的钢架轮廓; 它们像一头死去巨兽裸露的肋骨,沉默地矗立在废墟中。 阴影深处,几双眼睛正冰冷地注视着这三名不速之客,如同等待猎物踏入陷阱的猎人。 “速战速决,”猎犬下令,“碾碎他们,把10号带回去。” 第160章 中计 猎犬的命令刚刚落下,三人便如离弦之箭; 沿着那道看似仓促留下的痕迹,以远超常人的速度向半塌的维修车间扑去。 他们自信凭借绝对的实力,足以在敌人反应之前便以雷霆之势完成猎杀和回收。 就在三人完全踏入维修车间周边那片由残垣断壁构成的狭窄区域; 注意力被车间内部可能存在的目标牢牢吸引的刹那—— “砰!” 一声经过消音处理的沉闷枪响,骤然撕裂了夜的寂静。 高处锈蚀的钢架阴影中,沈渊扣动了扳机。 特制子弹旋转着划破夜空,直取落在队伍最后方、负责警戒的12号。 致命的危机感如冰锥刺入脊髓,12号全身汗毛倒竖! 千钧一发之际,他凭借“优化”后的神经反应与战斗本能,猛地向侧方拧身闪避—— “噗嗤!” 子弹偏离了预定的心脏位置,却狠狠贯穿了他的右肩胛。 血雾喷溅,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12号压抑地痛哼一声,狙击步枪应声脱手; 整条右臂断裂飞走,战斗力瞬间丧失! 几乎在枪响的同一瞬间,维修车间入口旁一堆扭曲的废弃轮胎后; 楚寂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暴起! 考虑到近距离交火可能造成的误伤,他没有使用枪械; 决定以自己登峰造极的潜伏与格杀术,在这片复杂狭窄的区域解决对手。 他的目标明确,直指三人小组的核心与大脑——08号猎犬! 猎犬的反应同样快得惊人! 劲风袭来的刹那,他已猛地转身,手臂向上格挡! “砰!砰!砰!” 拳脚猛烈碰撞,发出沉重而急促的肉体撞击声。 猎犬的力量与速度确实骇人,每一击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那是被强行注入躯体的非人力量。 楚寂的攻势更为凌厉,招招直取咽喉、心口、太阳穴等致命之处。 猎犬虽以扭曲的姿态勉力格挡闪避,每一次硬接都震得他肢体发麻; 却终究在这狂风暴雨的连环杀招下勉强支撑。 “哒哒哒——!” 几乎同时,西侧制高点上,顾影手中的改装手枪连续点射; 子弹精准无比地打在15号身前。 由于12号的受伤,15号早已全神戒备; 此时更凭借惊人的反应急速规避,令顾影难以一击毙命。 她毫不犹豫转变策略,炽热的弹道瞬间织成一道无法逾越的火力封锁线; 不仅将15号与主战团隔离,更以精妙的落点逼迫他不断后退; 将其驱向那片堆满油桶与废弃机床的阴影区域。 陆峰,正隐伏在那里。 “混蛋!” 15号发出野兽般的怒吼,被“优化”过后的肌肉贲张; 试图利用自己的速度和隐蔽物冲破火力网。 他刚向侧方混凝土墩迈出一步—— 一道比他更魁梧的身影,从油桶后直撞而出! 是陆峰! 陆峰不言不语,重拳已如炮弹般轰向15号面门; 【健壮】特性带来的力量在大师级强袭技巧驱动下撕裂空气。 15号仓促间骇然曲臂格挡—— “咔嚓!” 清晰的骨折声应拳而起。 15号脸色瞬间惨白,格挡的右臂不自然地弯曲垂落,钻心剧痛让他额头渗出冷汗。 陆峰那绝对的力量压制,让他心头涌起难以匹敌的惊骇。 主战场上,猎犬在楚寂狂风暴雨的攻势中,眼角余光扫向车间内部。 那里除了堆积的废弃零件、灰尘和油污,空无一物! “中计了!痕迹是假的!” 这念头如冰水浇头,砸碎了他所有自信。 他们的每一步,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对方的算计。 “呃啊——!” 另一边,沈渊没有给12号喘息之机。 就在12号用完好的左手颤抖着摸向腰间手枪时,第二发子弹已然降临! 子弹划过夜空,精准没入12号眉心。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一团血花混合着脑组织碎片,在他后脑炸开,溅射在斑驳的地面上。 12号身体剧颤,眼中光芒熄灭,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扑倒在地,再无声息。 战局,在这一刻已然定鼎。 12号毙命,15号独臂难支,在陆峰绝对的力量面前,败亡已定。 08号猎犬心神剧震,防守出现致命迟滞。 楚寂岂会放过机会? 他身形如电,一记狠辣手刀,避开颈动脉,重重劈在猎犬颈侧神经簇上! “唔!” 猎犬闷哼,上半身出现短暂麻痹,动作一滞。 楚寂如影随形,关节技发动,如坚硬枷锁,将猎犬手臂反剪; 膝盖顶住其后腰,将他死死压制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 “加速清理。”林默的意志透过意念传来。 陆峰接到指令,攻势骤然提升! 他踏前一步,避开15号徒劳的左拳,铁钳般的大手闪电般扼住其咽喉! “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在夜空中格外清晰。 15号所有挣扎与怒吼戛然而止。 他双眼暴凸,身体抽搐两下,便如烂泥般软倒。 楚寂确认猎犬失去反抗能力,迅速取出强效镇静剂,精准注入其颈动脉。 冰凉液体涌入。 猎犬意识陷入黑暗前最后一瞬,只看到楚寂那双俯视着他的的冰冷眼眸。 “治安车队高速接近!数量三!两分三十秒后抵达货运站正门!” 幽灵的紧急警报在林默的意识中回荡。 “处理痕迹,立刻撤离。”林默的迅速下令。 高处的沈渊无声收枪,自钢架另一侧滑下。 制高点上,顾影停火,几个起落降至地面。 楚寂扛起昏迷的猎犬,陆峰快速扫视战场,确保没有留下能指向己方身份的遗留物。 几人如协同的齿轮,几十秒内便在隐藏厢式货车旁完成集结。 车厢内,秦夜和付洛依准备就绪,10号仍深度昏迷,固定妥当。 货车引擎低沉咆哮,猛地驶向早已选好的路线; 汇入城市边缘错综的道路网,消融于无尽的暗夜之中。 两分钟后,刺耳刹车声在货运站正门响起。 尹震安派出的治安局武装支援小队持枪谨慎突入这片死寂废墟。 他们只找到维修车间内外两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眉心开洞的12号,与脖颈扭曲的15号。 除此之外,唯有空寂的货运站,与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无声地嘲讽着他们。 第161章 突破 废弃货运站的枪声与血腥气,仿佛还黏附在鼻腔深处,挥之不去。 新的安全屋比之前那个更隐蔽,深藏于城市边缘。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混合气味,只有头顶一盏惨白的节能灯,照亮中央一片区域。 08号“猎犬”被丢在角落,陆峰和幽灵对他进行了双重、甚至三重检查; 确保再没有任何追踪装置隐藏在那具经过“优化”的躯体内。 细微的电子元件碎裂声响起,最后一点隐患被物理清除。 审讯,再次开始。 秦夜站在灯光边缘,身形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他的目光落在被特殊合金镣铐固定在金属椅上的10号身上,像在观察一件死物。 10号低垂着头,但紧绷的肌肉出卖了他。 他依旧在对抗。 “老鼠……只会以多欺少的老鼠……” “要不是偷袭……我怎么可能会落在你们手里!” 一股混杂着优越感的怒意在胸腔翻涌。 “等吧,等救援到来,或者“清理”程序启动,你们都会被碾碎……” 这念头如同坚固的铠甲,包裹着他。 但铠甲之下,是更深沉的的恐惧:“不能说……关于‘摇篮’,关于‘博士’……” “一个字都不能……那比死……可怕千万倍……” 秦夜没有立刻发问,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给予10号压迫感。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解剖,在剥离一层层伪装,直抵内核。 付洛依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像冰冷的锥子,精准地凿向那铠甲的缝隙: “你的恐惧,源头不在我们,而在你身后。” “你在抗拒我们,更在抗拒一个你内心早已明了的事实:” “你对‘他们’而言,价值有限,甚至……是可以被牺牲的筹码。” 10号的呼吸几不可察地紊乱了一瞬。 秦夜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 他不再等待。 “你是谁?” 沉默。只有压抑的呼吸声。 “你来自哪里?” 依旧是顽固的沉默。 秦夜对陆峰打了个简单的手势。 陆峰上前,将10号从椅子上提起,半拖半架地走向隔壁临时隔出的观察室。 单向玻璃后,是另一个被禁锢的身影——昏迷的08号猎犬。 紧接着,几张高清照片被怼到10号眼前。 照片上,12号眉心一个血洞,眼神空洞; 15号脖颈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脸上还残留着惊愕与不甘。 死亡的细节纤毫毕现。 秦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冻结血液的寒意: “你等待的援军。三人战术小队。从接战到全灭,三分十七秒。” 轰——! 10号的脑子像被重锤砸中。 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赖以维系信念的支柱:尹家不可战胜的力量,必然会到来的救援; 在这一刻,被眼前冰冷的图像和更冰冷的时间数据,彻底砸得粉碎。 “竟然……完了……猎犬他们……都死了……” 他被拖回审讯椅时,眼神已经涣散,失去了焦点; 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发出破碎的音节:“……完了……都……完了……” 信念崩塌的废墟上,恐惧如同黑色的藤蔓疯狂滋生、缠绕。 秦夜俯身,目光锁死他涣散的瞳孔,单刀直入: “‘你们’来自哪里?” 精神防线在绝对的事实冲击下彻底瓦解。 10号眼神混乱,喃喃道: “摇篮……北邙…山里…护林站…是前哨……” 他断断续续地描述着一个模糊的方位,一个入口的伪装; 甚至下意识地吐露了一个他认知中或许还有效的旧识别信号频率。 信息碎片被抛出,带着绝望下的混乱。 秦夜紧接着追问,毫不放松:“只有这一处基地?” “摇篮”这个词似乎触动了某个更深层、更恐怖的禁忌。 10号的眼神瞬间被极致的混乱和恐惧吞噬,他猛地挣扎起来,镣铐哗啦作响,嘶吼道: “我不知道!我不能说!净化……不——!” 吼声戛然而止。 他身体猛地一僵,眼球瞬间布满血丝,剧烈凸出。 下一刻,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不明的浑浊液体,从他眼耳口鼻中同时溢出。 生命的气息如同被掐断的烛火,急速消散。 付洛依立刻上前检查,指尖搭在他颈侧,片刻后收回,结论冰冷: “强烈的心理暗示被触发,导致生理机能自毁……是极强的心理专家所做的的意识枷锁。” 幽灵的反馈同步切入林默的意识:“根据地形描述,已锁定北邙山脉区域。” “尝试使用目标提供的识别信号频率进行反溯……” “信号被屏蔽,协议确认失效。” 尹家对秘密的控制之残酷与精密,以一种极端而惨烈的方式,展现在林默面前。 —————— 石城,尹震安的临时指挥中心。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代表着猎犬小队三个光点已经彻底熄灭,变成冰冷的灰色。 “三人战术小队,确认失去联系。现场发现12号、15号遗体,08号下落不明。” 汇报声干涩,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 尹震安面沉如水,指节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笃笃声。 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每一个在场人员的心上。 猎犬小队的覆灭,超出了他最坏的预估。 自从“优化”项目实施以来,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大的损失。 他不再犹豫。 “启动‘铁幕’预案。”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封疆大吏的决断,“立刻执行。” 指令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传达到各个节点: “第一,以‘军事演习’名义,封锁城东及北部山区所有毗邻区域,为期四十八小时。” “进行拉网式排查,所有不明身份者,无差别扣押。” “第二,内部肃清。” “彻查所有可能接触李在镐行程及猎犬小队行动路径的人员,审核所有通讯记录。” “任何疑点,深挖到底,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他不相信如此精锐的力量会正面被击溃,内部必然有鬼。 第162章 侦察 “第三,外部施压。” “重点‘关照’卢家在石城的产业和人员,特别是矿务和治安系统里的钉子。” “朴、崔两家,发出照会,措辞严厉一些,让他们管好自己的人。” 矛头必须指向最主要的对手,同时震慑潜在的墙头草。 一条条命令高效、冷酷,如同一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轰鸣运转; 不惜消耗巨量资源,也要将潜在的威胁碾碎。 通讯结束,指挥中心内只剩下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 尹震安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被灰霾笼罩的城市。 大规模的搜查正在进行,他能感觉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 但猎物却依旧隐藏在迷雾最深处。 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极其不适。 —————— 黑石监狱,林默静坐在监狱图书馆中。 10号诡异而惨烈的死亡画面,与“北邙”、“摇篮”这两个关键词,在他意识中反复交织。 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非但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激起了将其彻底掀翻的冰冷决意。 一直以来的调查、隐忍、积累力量,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对抗这盘踞在国度顶峰的阴影,斩断那制造非人“优化者”的毒瘤。 为自己复仇。 幽灵的信息无声接入:“尹震安在石城已启动大规模管制,搜查力度空前。” “我们目前的藏身处和人员暂未暴露,但被动隐匿的风险正在呈指数级增加。” 风险在升高,时间不站在他这边。 沉默只持续了极短的一瞬。 林默的意志变得清晰而锐利,如同在冰海中淬火归来的刀刃。 “撤离石城。目标,‘摇篮’。” 他的意念穿透监狱厚重的高墙,跨越空间,清晰地抵达每一位直属死士的意识。 “调动所有必要资源,幽灵、付洛依,由你们负责制定渗透侦查方案。” “楚寂、沈渊、顾影、陆锋你们具体执行。” “其他人提供外围协助。” 指令不带丝毫犹豫。 “我们要去那里,看一看。” 阴影中的利刃,第一次,主动对准了那庞然巨兽最深藏的巢穴。 —————— 夜色浓重,北邙山脉的原始森林在黑暗中蛰伏。 风穿过枯枝,发出呜咽般的低鸣,卷起腐烂植被的酸腐气息; 其中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化学药剂味。 四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渗入这片死寂。 顾影蹲伏在一丛茂密的蕨类植物后,指尖拂过冰冷的土壤。 便携式环境监测仪屏幕上的数据微弱闪烁。 他的目光穿透黑暗,分析着土壤的压实度、植被倒伏的细微角度。 他能“读”出这里曾有什么东西经过,哪怕它极力伪装成自然的痕迹。 那些被精心恢复的腐殖层下,轮胎碾压过的细微差异,在他眼中如同刻印般清晰。 “细微的车辙痕迹,方向东北。” 侧面,楚寂的身影在林木与岩石的阴影间断续闪现。 他的移动违背常理,脚尖每一次落下都精准地避开松动的碎石与枯枝。 在经过一处看似天然的藤蔓时,戴着特制手套的手极其轻柔地一拨; 藤蔓后方,一个几乎与斑驳树皮融为一体的微型运动传感器暴露出来; 其伪装之精妙,非大师级的洞察力与耐心无法识破。 他没有破坏它,只是无声地绕行而过。 高点上,沈渊与身下的岩石融为一体。 高倍望远镜缓缓移动,十字线扫过下方黑沉沉的山坳。 镜片后,那双眼睛不仅搜索着敌人的踪迹,更在冷静地测绘着地形; 记录着每一处可能存在的通风口、缆线管道,将这些数据转化为脑海中的立体地图。 陆锋则在队伍侧后方潜行。 他的肌肉处于半紧绷的蓄力状态,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威胁; 或用绝对的力量为同伴撕裂撤退的道路。 这是一次精准而高效的渗透。 “电磁信号背景噪音存在规律性波动,非自然环境产生。” 顾影再次报告,指尖拂过一处岩壁,感受到那几乎不可察的、源自地下的微小震动。 “地下有大型机械持续运转。确认目标区域存在高度戒备的隐秘设施。” 意念传递的瞬间,空气似乎又凝重了几分。 他们循着那几乎不可见的车辙印记,避开所有地传感监控设施,向山脉深处推进。 恶臭逐渐变得浓郁,但被某种强效的化学除味剂粗暴地掩盖,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 最终,他们停在一个被人工开凿后又精心伪装过的山坳入口前。 这里,像一个被遗弃的矿洞,又像是巨兽张开的口器,散发着死亡与工业混合的寒意。 “似乎是废弃物临时中转站。”顾影的意念带着确认的意味。 洞窟内部,景象诡异而压抑。 废弃物没有散乱摆放,反而有一种冰冷的、高效的“秩序”感。 特制的高强度塑料容器整齐码放,大部分密封; 但少数几个未密封的容器边缘,渗出颜色可疑的粘稠液体和组织碎块。 扭曲的合金支架和沾着暗褐色污渍的束缚带散落一旁; 其材质和结构明显是为了禁锢力量远超常人的个体。 带有生物危害标志的密封袋堆积如山,分类严格; 部分袋体上清晰地印着“待高温焚化”或“待深度分解”的标签; 彰显着一种流程化的、非人性的冷酷。 这里的“整洁”,比混乱更让人心底发寒。 就在顾影准备进一步探查时,她携带的生物信号探测器发出了微弱的提示音。 在废弃物堆积点最深处,一个破损的密封袋旁; 探测器捕捉到一组极其微弱但规律的生命信号。 信号强度濒临探测阈值,却保持着稳定的节律; 与周围环境中杂乱无章的生物降解信号形成鲜明对比。 那个蜷缩在阴影里的身影几乎与污秽融为一体,肉眼难以察觉任何动静。 但探测器显示,那里确实存在着持续的生命活动,虽然微弱,却顽强地持续着。 …… 意识在黑暗的深渊边缘漂浮。 陈星感觉自己好像依旧被浸泡在冰冷的黏液里;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剧痛。 第163章 北邙暗影与无声悲鸣 记忆的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切割着陈星模糊的意识。 阳光。 灼热的,金色的,洒在鲜红的跑道上。 终点线的白带在他胸口炸开,欢呼声如同潮水般涌来。 教练用力拍着他的肩膀,笑容灿烂。 场边,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挥舞着毛巾和矿泉水; 眼睛亮得像星星,里面满是毫不掩饰的骄傲。 家里那个小小的餐馆,油烟味里混杂着饭菜的香气; 父母围裙上总是带着油渍,却永远对他露出最温暖的笑…… “我们星星,健康快乐就好……” 冰冷。 突兀的,粗暴的,取代了一切温暖。 一切源于那次全市运动员体质普查。 他的心肺功能和细胞活性数据被标记为“异常优异”。 在晚训归来的僻静路段,一辆看似故障的货车,车门猛地滑开。 几道黑影扑来,他甚至来不及呼喊,颈侧一阵尖锐的刺痛; 强效麻醉剂如同冰河般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 最后的视野里,是一个冷漠的男人低头核对平板电脑的画面; 屏幕上,他的照片和体质检查报告清晰可见。 他听到对方毫无感情的声音: “目标确认,陈星,‘潜质者’,转移至‘摇篮’。” 束缚。 醒来时,是冰冷的金属床,坚硬的束缚带勒进皮肉。 刺眼的无影灯下,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晃动着,像一群环绕尸体的秃鹫。 记录仪发出单调的滴答声。 “‘潜质者’陈星,心肺功能极佳,细胞活性超常,排异反应概率低于千分之三……” “编号‘心脏供体7号’。” 他失去了名字,变成了一个编号,一个物件。 痛苦。 日复一日的药物注射,血管里流淌着灼热或冰寒的液体。 他被置于极端环境,测试着心肺的极限。 冰冷的探针曾刺入他的胸腔,他仿佛能“听”到自己那颗强健心脏在哀鸣。 他目睹过隔壁束缚床上,那个被称为“骨骼供体5号”的人。 在催化生长剂的作用下,骨骼畸形增生,刺破皮肤; 像一株怪异的植物,在持续不断的、非人的哀嚎中痛苦死去。 绝望。 他曾被强迫观看屏幕。 家里的小餐馆被恶意打压,招牌被砸烂; 父亲在寻求公道时被打得头破血流,倒在冰冷的街头。 母亲跪在病床前,头发一夜斑白,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被抽走。 研究员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配合实验,他们还能苟活。” “反抗,则‘意外’随时发生。” 最后一丝反抗的力气,也被这精准的精神摧残碾碎。 死寂。 在一次极限负荷测试中,他的意识沉入无边黑暗。 生命体征滑向谷底,他被判定为“实验损耗”; 像一袋垃圾被扔进密封袋,运往这个中转站。 但,他没有彻底死去。 那颗被“摇篮”觊觎研究的、远超常人的顽强心脏,在短暂的冰冷后; 竟然再次挣扎着,搏动起来。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撕裂了脆弱的袋体; 从堆积的“废弃物”中爬出,蜷缩到这个最阴暗的角落。 身体已经到达极限,意识如同风中之烛。 他无意识地攥着一个合金金属片,在身下冰冷污秽的土地上,反复划拉着。 这是濒死状态下,对生命最后的眷恋与本能呼唤。 “星……北……逃……” 他不知道,在他生命信号异常恢复的瞬间; 体内被埋设的那颗生命监测芯片,已经向基地发送了无声的信号。 …… 顾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靠近。 他先用便携式生命探测仪确认了,那个蜷缩身影仍有极其微弱的心跳和呼吸。 随后他切换至另一个手持式信号侦测器,当探测器的探头指向陈星躯体时; 屏幕上立即捕捉到一道微弱却规律的加密信号脉冲,其编码格式与自然生命体征截然不同。 “目标生命体征极度微弱,体内检测到主动信号源,确认为植入式追踪装置。” 顾影的汇报通过意念传递给林默。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探查时,注意到陈星紧握的右手指缝间隐约反射出一丝金属光泽。 他轻轻用指尖拨开他的手指,发现那是一枚边缘锐利的特制合金片。 他小心地将合金片取出,借着探测器屏幕的微光辨认上面激光蚀刻的细小字迹: “‘心脏供体7号’……,细胞活性异常,排异反应率......” 顾影的话音未落,幽灵的警示和沈渊从制高点传来的观察结果几乎同时切入林默的意识: “检测到加密通讯波段!” “一支六人小队正从东侧快速接近,配备标准探测装备。” “前进方向指向我们所在的废弃物中转站。” 高倍镜中,六个穿着基地安保制服、动作矫健的身影; 正利用地形掩护,呈标准的双三角搜索队形,快速向这个废弃中转站逼近。 他们手中的生命探测仪天线稳定地转动着,目标明确。 是陈星体内芯片引来的回收小队! 冯洛依的意念紧随而至,带着战略层面的评估, “对方目的明确,只为回收‘异常样本’,并未进入全面警戒。” “我们若在此处动手,即便全歼小队;” “也会立刻暴露已有外部力量渗透至‘摇篮’外围的事实。” “我们只有一次潜入的突然性,不应消耗在此处。” 幽灵的意见同步切入: “建议制造‘样本自然消亡’的假象欺骗对方。” “我可尝试模拟目标生命信号快速衰减至消失的过程。” “但需要现场人员配合,在对方探测器接近前,对目标进行物理隔绝或干扰。” 所有的信息与建议在刹那间汇入林默的意志。 利弊清晰: 强行抢夺这个濒死的陌生人,必然与搜索小队发生正面冲突; 导致覆灭“摇篮”基地的核心任务提前暴露,得不偿失。 但若放任不管,就会失去从这个“心脏供体7号”口中获得; 关于“摇篮”内部的第一手关键情报的机会! 唯有欺骗,是代价最小且能保全行动突然性的选择。 第164章 李代桃僵 “剥离信号,制造动物携带的假象。” 林默的指令跨越空间,精准切入顾影的意识。 几乎在指令抵达的瞬间,顾影已然行动。 便携式手术刀在他指尖闪过一道寒芒,精准地划开陈星后颈下方的皮肤。 动作干净利落,一枚米粒大小、沾着血丝的微型追踪感应器被顺利取出。 与此同时,洞窟入口处传来极其轻微的窸窣声。 守在外的楚寂将一只处于惊恐状态的山鼠无声地递了进来。 顾影接过山鼠,手法娴熟地将尚带体温的追踪感应器塞入其体内,完美模拟了啃咬“尸体”时意外吞入的场景。 紧接着,他用刀尖在陈星后颈创口周围精心制造出细小的模拟啃咬撕裂伤。 最后,一支特制药剂被精准注入陈星颈静脉,监测仪上的生命体征数据迅速衰减至濒死阈值。 整套操作行云流水,全程不过十数秒。 “信号源已转移至活体啮齿类目标。”顾影冷静汇报。 “目标生命体征已用药剂压制,模拟深度衰竭状态。” “信号流已介入,数据层面对接完成。”幽灵的意念同步传来,“信号转移的痕迹已被无缝覆盖。” 指令执行完毕,洞窟附近的几道身影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之中,如同从未出现过。 洞窟内重归死寂,只有那只被植入追踪器的山鼠在角落里不安窜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但这片死寂很快就被打破。 杂沓而收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训练有素的韵律感。 六道穿着统一深灰色作战服、佩戴“摇篮”基地标识的身影出现在洞口。 他们手中的生命探测仪天线稳定转动,幽绿的扫描光束如同利剑刺破黑暗。 洞窟内,特制容器整齐码放,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 这里虽是“摇篮”基地精密体系中被刻意规划的废弃物中转角落,但绝非不设防之地。 声音、影像、温湿度、震动、生命信号等多重传感器网络正无声覆盖着每一寸空间。 小队以标准战术队形稳步进入洞窟内部。 为首的队长打出简洁手语,队员们立即默契地扇形散开,控制住主要通道。 整套动作流畅精准,却并非出于对实际威胁的戒备: 在这个固若金汤的体系内,他们根本不相信有人能突破重重防线入侵至此。 这些动作更多是严苛训练烙印下的条件反射。 “进行区域扫描。”队长下达指令。 队员们手中的探测器开始对洞窟进行系统排查。 突然,一名队员的声音响起:“信号最后定位,东南角落。” 但他的语调带着明显迟疑: 探测器屏幕上跳动的光点正在快速移动,这绝非一个濒死样本该有的状态。 “不是静止目标……它在移动!” 这个异常发现让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顿。 “锁定目标!” 命令刚落,两名队员立即上前。 战术手电的光柱交叉锁定,很快照出了那只在废料堆边惊慌窜逃的山鼠。 见到是只动物,队员们紧绷的肌肉略微松弛,但手中的动作依旧精准。 另外两名队员取出特制捕捉工具,利落地将山鼠困在网中。 山鼠在坚固的网兜里剧烈挣扎,发出吱吱的尖锐叫声,在寂静的洞窟中格外刺耳。 队长快步上前,面罩下的眉头微蹙。 他接过队员手中的探测器,对准网中的山鼠。 仪器发出低沉的嗡鸣,屏幕图像快速聚焦,清晰显示出藏在山鼠腹腔区域的那个不属于它自身的微小金属信号源! 确认信号源头后,队长迅速做出决断。 他目光扫过洞窟,锁定目标区域,打了个手势指向那堆形态各异的实验体残骸:“先确认实验体7号位置。” 一名队员立即上前,在几具废弃物中快速辨认,很快找到了标有“7号”标识的躯体——它就那样随意地躺在其他几具废弃物之间。 队长走近蹲下,仔细查验实验体7号后颈处的伤口。 创口形态与啮齿类动物的啃噬痕迹高度吻合。 他随即用扫描仪确认了山鼠体内的异常信号源,直起身作出判断:“创口确认。” “信号源为啮齿动物意外携带。推断来源为实验体7号衰亡后,遭啃噬所致。” 但多年的经验让他保留着本能的审慎,并未立即下令撤离。 “核对实验体7号最终状态。”他追加指令。 另一名队员应声上前,手持精密便携式生命扫描仪。 淡蓝色光束缓缓扫过实验体7号布满污秽、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躯干。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扫描光束在实验体7号身上停留数秒,读数在极低区间微弱跳动,完美契合“刚死亡不久”和“深度衰竭濒死”的生理特征。 队员的目光扫过屏幕上几乎平直的数据线,又审视着实验体7号毫无起伏的胸口和灰败的皮肤。 “扫描确认,”他回头汇报,“实验体7号无有效生命活性反应,体征数据低于生物存活阈值,符合生物性死亡特征。” 队长沉默地看了眼扫描仪屏幕,目光扫过整个寂静的洞窟。 任务核心是处理“异常生命信号”,现已解决。 一个已确认“死亡”且失去追踪器的实验体,在流程手册中的优先级远低于其他潜在威胁。 他抬手按动通讯器:“指挥中心,回收小队报告。” “异常信号已查明,系啮齿类干扰。” “原始目标实验体7号,经复核,确认生命体征消失。请求指示。” 短暂的静电噪音后,回复传来:“收到。样本按既定流程,待后续统一清理。小队按计划撤离,前往B-7区域执行常规巡逻。” “明白。” 队长放下手,向队员们打出撤离手势:“实验体7号按流程待后续统一清理。撤离。” 小队成员毫不拖泥带水,利落地收起设备,保持着战术队形迅速有序地退出洞窟,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通道尽头。 数百米外的隐蔽高点,沈渊的狙击镜依旧锁定着小队离开的方向,直到确认那支小队彻底离去。 第165章 无声窃火 危机解除的信号在空气中无声传递。 顾影的身影再次从暗处浮现,迅速移动到陈星身旁。 一支药剂被取出,精准注入颈静脉,解除了假死状态,同时确保目标维持在深度昏迷中。 顾影指尖轻触颈动脉,感知着逐渐恢复却依旧微弱的搏动。 “生命体征稳定,目标仍处于昏迷。” 无需更多权衡,林默的意志已经作出决断。 这个代号“心脏供体7号”的幸存者,是目前唯一可能提供“摇篮”内部核心情报的活体来源,其战略价值不容置疑。 “带走。”指令简洁有力,“陆锋负责运输,顾影维持生命,幽灵规划路线。行动。” 指令下达的刹那,团队如同精密的机械开始运转。 陆锋魁梧的身影从暗处走出,沉默地蹲下身,将陈星稳妥地安置在背上。 顾影迅速接好便携式生命维持仪,通过静脉通路持续输送营养液和稳定剂。 楚寂在后面使用手中特制工具悄无声息地抹去队伍留下的细微痕迹。 沈渊从制高点滑下,占据新的掩护位置,枪口指向小队撤离的相反方向,确保后方安全。 整个过程效率极高,没有多余声响。 很快,这支沉默的队伍带着来之不易的“钥匙”,再次融入北邙山脉的深沉夜色,向着远离“摇篮”控制范围的方向潜行而去。 洞窟重归寂静,只剩下循环系统低沉的嗡鸣在空旷中回荡。 —————— 与此同时,“摇篮”基地深处,核心实验室内。 尹博士站在巨大的环形屏幕墙前,注视着上面流动的复杂数据流。 刚刚关闭的回收部门简报显示“实验体7号确认死亡,信号干扰已处理”,这种常规损耗引不起任何情绪波动,就像擦去白板上的一个数字。 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两个并行推进的核心项目上。 左侧屏幕展示着“战力补全计划”的进度。 石城行动的数据分析显示,猎犬小队在极短时间内被全歼,现场除了一些无法辨识的作战痕迹外,没有任何可追踪的线索。 然而这种干净利落的作战风格就是一种额外的线索。 “必须加快‘编号者’系列的实战化部署。”尹博士心想,“量产进度需要提速,以应对突发性战力损失。” 视线转向右侧屏幕,“生命序列项目”正在运行。 包括实验体7号在内的数个特殊实验体提供的生物数据,正在被导入这个复杂的模型。 虽然7号已经确认损失,但其前期贡献的数据仍然宝贵。 “这批数据将优化模型的稳定性和承载上限。”注视着屏幕上跳动的参数。 “特别是7号的心脏活性数据,对解决‘编号者’系列的副作用很有价值。” 只要能攻克这个难题,就能制造出更完美的,不被杀戮欲控制的作品。 至于那个已经确认报废的实验体7号,早已从思考中彻底抹去。 —————— 石城,尹震安的临时指挥中心。 “铁幕”预案仍在高效运转,城东及北部山区的封锁与排查持续进行,气氛压抑。 偶尔有来自卢家或其他势力的、不满的质询或试探,都被尹震安以强硬的姿态顶回。 但在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利益的链条开始出现细微的松动和试探性的重新连接。 巨大的压力下,固有的秩序虽未崩坏,却已悄然裂开缝隙。 —————— 数小时后,邙山脚下的安全屋内。 经过连夜转移,陈星被安置在此处。 惨白灯光直射下来,照亮中央医疗床上那具年轻却残破的躯体。 陈星,或者说,“心脏供体7号”,躺在那里,皮肤灰败,胸口只有微弱的起伏。 张华缓步走到床边。 这位林默新召唤的大师级医生死士面容平静,指尖轻轻搭上陈星颈侧。 触感冰凉,脉搏游离似有若无。 “长期超负荷应激,多器官濒临衰竭。神经系统有药物干预和物理损伤痕迹。” 他翻开陈星的眼睑,仔细检查指甲色泽,继续诊断:“体内有生物标记物残留,代谢极慢,需要慢慢清除。” 完成初步诊断后,张华打开医疗箱,取出非标银针。 手腕轻抖,寒芒数点,精准刺入头颈胸腹几处隐穴。 动作快如残影,旨在激发这具躯壳最后残存的生机。 随后开始调配药剂,有限的基础药剂与自带浓缩萃取液在他手中精密混合。 淡蓝色药液被吸入针管,平稳推入静脉。 “嘀……嘀……” 生命监护仪上,那令人心悸的平直线条,开始出现微弱却逐渐稳定的波动。 在后续的全面检查中,张华发现了更多细节。 除了颈后“心脏供体7号”的烙印,左臂内侧还有更复杂的激光蚀刻编码——“GeneSiS-B07”。 肩胛骨位置,一个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微小品牌烙印显露出来,形状诡异。 他指着部分肌肉群,向林默汇报道:“这些纤维的撕裂和再生痕迹,非自然训练所能及。是被强制催化的结果。” 所有这些画面、数据、声音,都实时传递到黑石监狱中。 闭合的眼皮下,所有画面、数据、声音都倒映在林默的意识海里。 那具年轻躯体承载的痛苦,张华抢夺生命的精准冷静…… 这些淬炼出林默对尹家更深的憎恶,与必须将其连根拔起的决绝。 …… 在张华以药物和银针稳定其精神状态,确认暂时脱离即刻危险后; 付洛依在秦夜的辅助下,开始了引导性问询。 陈星意识游离,叙述破碎,掺杂着痛苦的呓语。 “……白……全是白的……灯……刺眼……”眼球在眼皮下快速转动,“滴答声……一直响……脑袋里……嗡嗡的……像钻子……” “冷……床好冰……管子插进去……烧……又像冻住了……” “隔壁……有人在叫……不像人……突然……就没声音了……” “他们叫我B07……只是……编号……”身体猛地一颤,“‘优化’……试剂……来了……不……” 付洛依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引导力:“谁看着你?” “……白衣服……很多……‘尹博士’……”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响。 第166章 裂痕 “他……看过我一次……隔着玻璃……眼睛没有温度……像看一块肉……” 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 “黑水峡……旧的隧道塌了半边……车过不去……要绕北面……有个牌子‘林区禁入,雷区危险’……” “每月……有车来……白色的冷藏车……运来‘新材料’……我听到哭喊声……” 家人的画面骤然清晰,带来更剧烈的痛苦。 “妹妹……她的照片……他们放在我面前……‘她很可爱……不想她出事吧?’……畜生!” “爸爸……他的腿……他们打断了他的腿!还……还留下了名片……上面有……有个标记……尹……尹博士……” 当付洛依尝试触及“尹博士”的更多细节时,陈星仿佛触电般剧烈痉挛,嘶哑尖叫冲破喉咙: “眼睛!他的眼睛!不能看!他在……在剥开你!从里到外……啊——!” 张华迅速上前,取出一支特制的神经稳定剂。 淡黄色的药剂在针管中微微晃动,精准注入静脉。 尖叫声戛然而止,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呼吸变得平稳绵长,陷入深度睡眠状态。 “精神创伤触及核心记忆区,强行唤醒可能导致永久性认知损伤。” 张华收起针剂,“需要循序渐进,用药物进行阶段性疏导。” —————— 青城,尹公宅邸。 夜色深沉,尹公的书房里只亮着一盏孤灯。 他坐在宽大的书案后,指间摩挲着一块温润古玉。 桌面的加密通讯器屏幕上,分列着尹震安和尹博士的视频画面。 “李在镐,积劳成疾,突发心肌梗塞,因公殉职。” 尹公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定调一切的威严。 “石城的乱子,是某些家族,不顾大局,趁火打劫。” 他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笃笃声。 “安排几家懂事的媒体,重点报道李在镐的‘功绩’,强调尹家对石城稳定的‘贡献’和‘关切’。” 他顿了顿,“剩下的那些杂音,该压下去的,就彻底压下去。” 话锋一转,寒意骤升。 “几条驯养不佳的猎狗,撞上了野生的狼。被咬死,不冤。” 尹公眼皮微抬,目光扫过屏幕上的两人。 “但是,震安,把这只狼,或者这群狼,必须给我找出来。” “剥皮抽筋,悬首示众。动用你在石城的一切,包括那些见不得光的线。” 他的声音压低,“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压力给到极致后,他的视线转向另一块屏幕。 “尹博士,”尹公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我需要的是能咬死狼的猎犬,不是连自己都看不住的废物。” “项目的进度,不能因为几只老鼠的骚扰而延迟。下次汇报,我要看到实质性的进展。” 通讯切断。 石城指挥中心里,尹震安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他召来亲信,声音嘶哑:“明面封锁适当收缩。” “激活所有沉睡的情报节点,悬赏暗花,上不封顶。” “重点查近期所有医疗物资,尤其是外伤药、特效药、血袋的流向!” “所有陌生面孔的租赁记录、交通记录!还有任何异常的电子信号,给我挖地三尺!” 他的眼中布满血丝,像一头被逼到角落的困兽。 与此同时,卢家别院的茶室里。 卢公屏退随员,独自看着刚收到的密报。 青瓷茶盏中水汽氤氲,映着他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尹家这次,是真被咬疼了。”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茶室低声自语,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点。 “让我们在石城的人,继续给尹家添堵,手段要更讲究些。” 他沉吟片刻,又补充道:“想办法查查,是什么人能让尹家这么灰头土脸。” “说不定……我们能‘帮’朋友一把。” —————— 黑石监狱,2203监舍。 林默静坐在黑暗中,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不断汇入的信息流。 陈星零散的话语中提到的“黑水峡”和“林区禁入,雷区危险”为调查指明了方向。 幽灵的网络触须随即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展开工作,从无数碎片信息中寻找蛛丝马迹。 结合“黑水峡旧隧道”和“林区禁入”标志等关键词,多期卫星影像被调取比对,地质雷达的微弱信号被仔细分析。 “根据地形数据和信号特征,在北邙山脉深处锁定了一个可疑区域。”幽灵报告。 “该区域植被有人工修饰的痕迹,地下存在大型不规则结构,深度在一百二十到一百五十米之间。符合秘密基地的特征。” 从陈星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可以明显感受到,尹博士在“摇篮”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张华的意念随即切入,从医学角度提供佐证: “根据陈星体内药物代谢谱系及生理改造模式分析,‘尹博士’的技术体系带有‘学院派’基础与‘激进实验派’特征。” “此类研究者往往极度自信,难以完全割舍与主流学术界的隐形联系,以获取认同或资源。” 付洛依同步更新了心理侧写:“目标智力超群,道德感缺失,掌控欲与表现欲并存。” “他将生命视为可优化工具。其潜在弱点在于对自身智力的绝对自信,以及可能存在的、渴望在特定圈层内证明其‘超越性理论’的学术虚荣。” 这些线索逐渐汇聚,指向同一个结论。 林默冷静地权衡着局势,意识到尹博士作为核心人物; 是“摇篮”的大脑,斩首“大脑”的效益显然更高。 “锁定尹博士。”林默下达指令,“列为优先目标。” “重点排查学术圈层内的异常动向,”林默的指令明确,“特别是那些看似无关的学术活动。” 经过数小时的深度挖掘和交叉验证,幽灵终于发现了一个可疑的线索: “发现一个使用‘袁守仁’化名的通讯节点,其行为模式与目标高度吻合。” “该节点将在48小时后,于海城‘博通国际会议中心’顶楼接入一场闭门研讨会。” “会议主题是神经接口前沿突破,安保等级极高。” 第167章 猎网 黑石监狱,2203监舍。 林默躺在床板上,眼皮低垂,呼吸悠长平缓,与寻常囚犯沉睡时别无二致。 然而,在他的意识深处,却是一片冰冷数据与汹涌暗流交汇的海洋。 来自幽灵的最终情报流,正被无声地处理分析。 “‘袁守仁’……博通国际会议中心……神经接口前沿突破闭门研讨会……” 尹博士的化名与行程,清晰地浮现在林默的感知中。 他没有情绪波动,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冷静。 “目标,尹博士。地点,海城。” 意念流转,指令穿透监狱的高墙,跨越空间的阻隔,抵达四位直属死士的意识核心。 楚寂、沈渊、顾影、陆锋,在接收到坐标的瞬间,便已开始向那座临海的繁华都市无声转移。 与此同时,李荫统筹的后勤与技术支援体系同步启动。 齐班检查着特制的消音器与穿甲弹头; 赵高在电子地图上标记出数条错综复杂的撤离路线; 于迪确认了那些成分稳定、看似寻常的惰性爆炸前驱物,以及微如米粒的起爆装置; 宋公冶和古索则准备好了一管管用途各异的药剂。 “摇篮”的巢穴暂时坚不可摧,但其大脑; 已离开了那厚重的保护壳,暴露在相对开阔的地带。 这是一个必须抓住的机会。 幽灵的数据流持续切入:“与会者背景复杂,多家境外机构表面从事医学研究,实则深度介入非公开的人体潜能开发领域。” “其背景与行事风格,与尹家如出一辙。” 付洛依的意念紧随而至:“此次会议水很深。尹博士亲自出席,所图必然极大。” 林默的意志冰冷地聚焦于那个名字——尹博士。 斩首“大脑”,其效益远高于强攻“巢穴”。 猎杀令,已无声下达。 —————— “摇篮”基地,核心隔离区。 尹博士站在全身镜前,任由助手为他整理着那身用料考究、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 镜中的他,眼神锐利,面容带着长期居于地下、不见阳光的苍白,却自有一股执掌生死的威严。 他清楚李在镐的死,以及猎犬小队的覆灭意味着什么。 外围的局势正在变得浑浊。 作为尹家核心圈层的人物,作为“优化项目”与“生命序列”的灵魂,他的安保等级随之提升,是地位和形势的必然。 目光扫过内线终端屏幕上提交的护卫名单: 编号者(3人):11号(感知与战场指挥)、13号(近身防御)、15号(远程支援,外围制高点)。 尹家常规精锐小队(由雷豹、阿鬼、铁盾等头目分别率领)。 阵容堪称豪华,足以应对任何已知的常规威胁。 尹博士嘴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这等阵容,加上尹家赫赫威势织就的无形屏障,他并不认为此行会有什么真正的风险。 这种源于知识、权力与力量的绝对自信,也无形中感染了他身边的护卫。 众人皆神色肃穆,行动间带着铁血气息,内心却同样认为这不过是一次确保重要人物安全的例行公事。 尹博士并未立刻动身出发,而是转身走入旁边一间绝对私密的注射准备室。 他熟练地挽起西装袖口,露出小臂皮肤上几处不易察觉的陈旧针孔。 取出一支特制的银色金属注射枪,枪体内荡漾着一种瑰丽而诡异的紫色液体——“生命序列”药剂原型体。 他将枪口对准肘静脉,扣动扳机。 “嗤——” 微不可闻的充压声中,紫色液体被强行推入血管。 刹那间,磅礴的力量感在体内炸开,奔涌流淌。 思维速度骤然提升,周围世界的细微声响、光线变化,都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但紧随而来的,是更剧烈的排异痛苦。 肝脏区域传来灼热的炙烤感; 神经末梢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撕扯、切割,带来一波强过一波的撕裂性剧痛。 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咬牙忍受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 另一只手快速在旁边的电子记录板上写下感受:“……肝脏灼热感明显,峰值超越阈值15%……” “神经末梢撕裂痛,伴随间歇性痉挛……第三型稳定剂配比仍需调整……” “杀戮欲……正在被激发……” 他眼底的血丝开始弥漫,一种纯粹的、想要撕裂、毁灭眼前一切的暴戾冲动,冲击着他的理智防线。 他猛地推开另一扇暗门,步入隔壁一间完全隔音、墙壁与地面皆由特殊合金打造、布满冲刷口的处刑室。 室内,三名早已被麻醉、失去意识的“消耗型实验体”被禁锢在立式束缚架上。 尹博士眼中最后一点理智的清明被猩红覆盖,他冲了上去…… 许久。 当那恐怖的杀戮欲望消退,尹博士喘息着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西装领口。 他脸上没有任何施暴后的疲惫或满足,只有一种研究者记录数据的绝对冷静。 他看了一眼记录板,补充道:“……杀戮欲已消退。” “‘心脏供体7号’的组织萃取液对抑制副作用效果显著,本次激发后,仅需3个单位消耗体即可平复,远低于此前基准线。” 他脑海中闪过几个模糊的面孔,那些被他称为“特殊贡献者”的人。 “为了尹家的伟业,你们的奉献是必要的。”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愧疚或怜悯。 此次海城之行的核心目的,正是在尹公隐晦催促的压力下,必须与某个背景深厚的境外家族代表完成一项关键数据的交换,以期在短期内取得足以向尹公汇报的“突破性进展”。 这关乎项目后续资源的倾斜,也关乎他本人在尹公心中的地位。 虚荣与压力,交织成他此行的内在驱动力。 整理完毕,他这才淡然下令:“出发。” —————— 海城,远洋贸易集团顶层办公室。 周圣佑放下内部通讯器,揉了揉眉心。 窗外是碧蓝的海港和穿梭如织的巨轮。 接到尹博士行程报备的瞬间,他体内的每一根弦都绷紧了。 第168章 碎镜 尹博士亲临海城,这是大事,更是重责。 保障其绝对安全,是周圣佑作为海城负责人的分内之事,不容有失。 他没有任何犹豫,一连串清晰明确的指令迅速发出: “通知‘磐石安全’,全面接管博通国际会议中心及周边三个街区的安保,启用最高规格的安检程序,所有人员装备加倍。” “我们自己的外勤小组,全部撒出去,负责核心区域外围警戒、交通路线净空以及应急反应。” “会议期间,港口区实施临时无线电静默,非必要船只暂缓入港。” 他力求将海城经营得铁桶一般,不容任何纰漏。 随后,他接通了与尹博士的加密线路,语气恭敬而不失沉稳: “博士,海城方面已按最高规格布置完毕,确保您此行顺利,万无一失。” 通讯器那头,尹博士的声音淡然传来:“很好。” 这种最高规格的待遇,在他看来,是理所应当。 —————— 海城,博通国际会议中心及周边。 这座造型流畅如银色贝壳的现代化建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然而,在其光鲜的外表下,一张无形的由人力与科技共同编织的护卫大网正严密地铺开。 “磐石安全”的护卫们身着黑色制服,神情冷峻,手持探测仪,把守着每一个入口与通道。 便衣的外勤小组混迹在人群中,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可疑的身影。 高处,所有理想的狙击位置都已被提前占据并处于严密监控之下。 而在更深的阴影中,另一张致命的猎杀之网,亦在同步而无声地编织。 顾影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空调维护工装,提着标准的工具箱,跟随物业主管,通过了层层安检。 他的表情麻木,眼神带着底层工人的那种放空一切的疲惫与漠然。 工具箱夹层里,于迪特制的惰性爆炸前驱物,其成分与常见制冷剂完全一致,顺利躲过了检测。 他严格依照正常的设备检修流程,分多次、小剂量地,将这些“冷媒”安置在预定位置的通风管道深层夹缝中。 那些微型起爆器则被伪装成普通的电路补偿器元件,混在一堆同类零件里,融入了大楼的机电系统。 对面大厦,某个废弃的设备间内。 沈渊悄无声息地潜行至此。 他没有选择那些显而易见的绝佳狙击位,而是挑中了这个需要借助特殊攀爬工具才能抵达、视野存在部分遮挡,但恰好位于安保心理盲区的次级位置。 他拆开通风口栅栏,将改装狙击枪的枪管缓缓探出,自身则完全隐没于墙壁的阴影与堆积的杂物之后,呼吸与心跳降至最低。 楚寂穿着一件普通的灰色夹克,手里拿着一份旅游地图,像任何一个初来海城的游客一样,沿着会议中心外围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的脚步不快,目光似乎被周围的摩天大楼所吸引,但感知的触须却早已延伸出去,敏锐地捕捉着核心区域那几道有很明显训练气息的存在。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专业与强悍。 但在这份强悍之下,他也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源于长期处于绝对安全环境而产生的惯性松弛。 就在尹博士的车队即将抵达前。 会议中心顶层,贵宾通道入口处。 代号11号的编号者,眉头忽然微微一蹙。 他那经过强化的感知,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心悸。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通过对讲系统低声道:“13号、15号、雷豹、阿鬼,跟我检查一遍!铁盾,你的任务是寸步不离保护博士!!” 命令落下,尹博士的贴身安保小队再次高速运转。 11号亲自率领,对顶层会场、相连的休息室、所有通道、甚至通风管道的入口,进行了更为细致的检查。 他们动用了最先进的多频段信号扫描仪、生命探测仪、化学物质嗅探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结果,一无所获,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博士。”11号通过耳麦向被铁盾贴身保护、等待检查结果的尹博士汇报,他的眉头因那无法证实的不安而依旧微蹙,“可能是我多虑了。” 频道内,传来尹博士淡然的声音:“谨慎是你的职责。无妨。” 实则他内心根本不相信有人敢在尹家的地盘上对他动手。 这轻描淡写的回应,给了众人极大的自信。 11号心底那一丝微弱的不安,也被这强大的自信氛围逐渐冲淡。 车队平稳驶入地下通道。 沉重的防弹车门打开,尹博士在那座铁壁般的护卫簇拥下,从容步出。 他整理了一下领带,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灯火通明、安保森严的通道,迈步向前。 交易的迫切,以及对自身地位与护卫力量的绝对自信,在他身上交织成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场。 他步履从容地踏着地面,走向直达顶层的专用电梯。 他享受着这种被绝对力量包裹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不仅是智慧的化身,更是权力的具象。 些许外围的损失,猎犬的覆灭,不过是棋盘上无关紧要的弃子,动摇不了执棋者的根本。 —————— “嗡——” 远处一栋可以俯瞰会议中心的写字楼内,陆峰站在窗前,指尖平稳地按在不起眼的黑色起爆器上。 “同步指令。三、二、一……” 意念落下的瞬间,他的拇指沉稳压下。 轰!!! 沉闷的巨响从地下传来! 会议中心大楼猛地一颤,底层某个区域火光一闪而逝,浓烟混合着灰尘瞬间从通风管道和楼梯井向上狂涌! 停车场内,数辆作为障眼法的汽车被定向爆破的冲击波撕碎、掀翻,警报声凄厉地响起,位于爆破威力边缘的数名普通安保人员瞬间被震晕或击倒。 几乎在同一时刻! 顶层,所有灯光骤灭,陷入一片混沌的昏暗! 只有应急灯挣扎着亮起惨绿的光,将人影拉长成扭曲的鬼魅。 “滋啦——!” 所有通讯频道被刺耳的噪音灌满,幽灵的力量如同无形的手,掐断了指挥的神经。 “敌袭!保护博士!”11号的吼声在混乱中炸响,经过强化的感知让他最先做出反应。 但死士的打击,快过声音。 第169章 博士之死 砰! 远处,沈渊扣动了扳机。 特制的狙击弹在爆炸声的完美掩护下撕裂空气,精准穿过对面楼顶15号狙击阵地的观察孔! 子弹钻进眉心,带出一蓬红白混合物。 15号身躯一震,软软瘫倒,敌方远程支援的眼睛,在开局瞬间便被戳瞎。 砰!砰! 又是两枪,干净利落。 走廊两端制高点上,两名刚刚探出身形的普通狙击手额角绽放血花,应声倒地。 砰!砰! 第四、五枪,击碎的是关键位置的摄像头与应急灯,让核心区域的混乱雪上加霜。 就在顶层走廊灯光熄灭、烟雾升腾的同一刻,楚寂与顾影动了。 两把加装消音器的微冲喷吐出短促致命的火舌,子弹如同精准编织的死亡之网,泼洒向因突变而短暂僵直的安保人群。 “噗噗噗噗——!” 血花在昏暗的光线下爆开,如同妖异的花朵瞬间绽放。 超过半数的普通安保甚至没来得及找到掩体,便被这突如其来的金属风暴撕碎,惨叫着倒下,走廊顷刻间化作血巷。 “混蛋!”阿鬼反应极快,他打算凭借直觉向烟雾中抛出一枚震撼弹。 然而还没等他甩手,顾影的枪口微调。 “砰!” 子弹精准地击中阿鬼的手腕,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脱手的震撼弹无力地滚落在地。 “轰!” 强光与爆音在安保人群中央炸开,造成二次混乱与误伤。 铁盾怒吼着举枪,试图用火力压制通道。 楚寂眼神冰冷,一个精准的短点射。 “砰!砰!” 第一发子弹击中铁盾的持枪的手,第二发直接钻入他的眉心。 铁盾壮硕的身躯轰然倒地,眼中还残留着惊怒与难以置信。 13号试图从侧翼组织反击,刚探出半个身子,楚寂的枪口已然锁定。 “砰!砰!砰!” 三连发点射,如同死神的请柬,尽数没入13号的胸膛。 他闷哼一声,靠着墙壁滑倒,生命气息急速消散。 从接触开始,不过十数秒时间。 尹博士倚为干城的核心护卫,编号者15号、13号、铁盾,确认阵亡! 阿鬼重伤失去战斗力! 普通安保死伤惨重! 这是一场碾压!毫无悬念的碾压! 当烟雾稍稍散去,残存的景象触目惊心。 仅剩编号者11号、手臂受伤的雷豹,以及寥寥两三名脸色煞白的普通安保,死死护在面色惨白、西装略显凌乱的尹博士身前。 尹博士那智珠在握的从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荒诞的惊骇。 他不仅没想到会有人盯上他、精准获取了他的位置! 更没想到的是,他赖以自信的铜墙铁壁,在对方第一波打击下,竟如纸糊般脆弱! “博士!走这边!” 11号嘶吼着,一把将尹博士推向身后的紧急疏散通道。 他的感知在疯狂报警,死亡的阴影浓重得几乎化不开。 雷豹试图用完好的手臂持枪封锁通道入口。 “砰!” 沈渊的狙击子弹再次降临,精准地命中他手中武器的枪身,巨大的冲击力让枪械瞬间变形脱手,雷豹虎口崩裂,鲜血直流,被迫踉跄后退。 最后两名普通安保试图举枪,被楚寂和顾影随手点射,瞬间清除。 此刻,所有屏障均已瓦解。 楚寂持枪戒备,踏过满地的狼藉与血泊,枪口锁定掩体之后、被11号死死护住的尹博士:“存在控制目标的条件。” “休想!” 11号眼中闪过决绝的厉色。 他心知眼前两人枪法极佳,对枪毫无胜算,却不相信对方近战也同样厉害。 他明白,若不拦住眼前这个如同死神化身的男人,博士绝无生路。 刹那间,体内所有经过“优化”的力量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在楚寂靠近他所在的掩体时; 他凭借对地形的熟悉,身形如同鬼魅般猛地前窜,以一种完全放弃防御、同归于尽的姿态,直扑楚寂! 速度之快,竟在空气中带出残影! 这完全出乎战术逻辑的搏命打法,瞬间拉近了距离。 楚寂眼神微凝,对方不顾一切地缠斗上来,手臂如铁箍般锁向他持枪的手腕,让他无法在极近距离下安全开枪。 “博士快走!!”11号的怒吼声在走廊回荡。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拳脚碰撞发出沉闷的巨响,每一次交锋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11号内心惊骇无比——对手近战竟也如此强悍! 他原本近战拖住两人的目标瞬间破碎。 无奈之下,11号爆发出百分之二百的潜力,只能以生命为代价,暂时阻滞了最强的楚寂。 机会! 尽管不解对方为何敢于以一敌二。 顾影没有任何犹豫,身形如风,瞬间掠过战团,直扑向试图逃向紧急通道的尹博士。 尹博士听到身后急速逼近的脚步声,亡魂大冒。 极致的恐惧压倒了一切理智,也激起了改造力量带来的杀戮欲。 他猛地转身,掏出一把自卫手枪,看也不看,对着身后模糊的身影疯狂扣动扳机! “砰!砰!砰!” 盲目的子弹打在墙壁和地面上,溅起碎屑。 顾影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在尹博士转身的瞬间,她已凭借大师级的渗透本能进行躲避,侧身、规避、瞄准,动作一气呵成。 “砰!” 手中另一只枪发出一声更为低沉的咆哮。 子弹旋转着射出,精准无比地命中了尹博士的心脏! “呃啊——!” 尹博士身体剧震,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巨大的冲击力混合着他自己前冲的势头,让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向后猛地飞跌,重重撞在身后走廊的钢化玻璃窗上! “哗啦啦——!” 玻璃瞬间粉碎!尹博士的身影带着一蓬刺目的血雨,从四楼的高度,直直坠向下方的地面! 与此同时,楚寂一记狠辣的手刀,精准地劈在因博士坠楼而心神剧震的11号颈侧。 11号身体一僵,眼中光芒熄灭,软软倒地,依然死亡。 楚寂和顾影迅速冲到破碎的窗边,向下望去。 楼下,会议中心侧面一处相对僻静的硬化地面上,尹博士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瘫在血泊中,头颅下方蔓延开一大滩暗红色的血液,一动不动。 第170章 斩首余波 “目标已经死亡。” 林默冰冷的意志跨越空间,直接在所有执行任务的死士意识中响起。 “陆峰,三十秒内完成尸体勘察,重点寻找非常规物品。” “楚寂、顾影,清理我们存在的痕迹。” “沈渊,观察掩护。” 楼下的陆峰在远处治安车辆刺耳的笛声背景音中,几个起落便窜至尹博士的尸体旁。 他无视了远处开始响起的尖叫和越来越近的混乱脚步声; 戴着特制手套的手指精准而迅速地搜查尸体各处,包括口袋、衣领、袖口、鞋袜。 指尖触碰到西装内衬一个极隐蔽的夹层时,他动作微顿; 随即划开线脚,取出一个指甲盖大小、触感冰凉、材质特殊的金属芯片。 芯片表面没有任何可见接口,只在边缘蚀刻着一个奇特的符号:【∞·Ω郑博士著】。 陆峰毫不犹豫地将芯片收起,同时将符号的清晰影像通过意念传回。 一旁的楚寂和顾影动作更快。 楚寂正冷静地给地上那些失去战斗力的护卫补枪,确保无任何目击者残留。 枪械发出短促沉闷的“噗噗”声,每一次响起,都意味着一条生命的彻底终结。 顾影则快速清扫着己方可能留下的弹壳、脚印等细微痕迹。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个被顾影击碎手腕、一直倒地装死的阿鬼,眼见楚寂背对着他,正处理另一侧的护卫。 极致的恐惧压倒了理智,求生的本能让他用完好的左手猛地抓起掉落在一旁的手枪; 颤抖着抬起,试图瞄准似乎毫无防备的顾影。 他刚抬起枪口,甚至没来得及瞄准,楚寂仿佛脑后长眼; 在补枪的间隙身形微侧,手中枪械看也不看地向后甩出一个精准的短点射。 “砰!砰!” 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流,一颗击穿阿鬼持枪的手掌,另一颗直接没入他的眉心。 阿鬼眼中的惊愕与恐惧瞬间凝固,身体重重后仰,砸在地上,再无声息。 “城市反恐部队预计两分钟后抵达。”幽灵的警告适时切入。 陆峰已将芯片妥善收好,目光扫过现场,确认再无遗漏。 所有死士如同接收到无形指令的精密齿轮,瞬间停止一切动作; 毫不恋战,沿着提前规划好的、避开主要监控的路线,向撤离点准备好的货车疾速汇合。 货车如同幽灵,在街道拐角接应上众人,车门关闭的瞬间便平稳加速。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在狭窄空间内回荡。 幽灵的力量在无形的数据层面展开。 它实时接入并分析着海城交通监控系统的数据流; 在治安部门的反应过来前的短暂窗口期,迅速规划出一条最优撤离路线。 这条路线充分利用了城市毛细血管般的小巷和未设卡口的次级道路; 完美避开了正在集结的主要治安力量。 同时,它的触须侵入沿途几个关键节点的监控子系统; 将货车经过的数秒画面替换为预录的正常街景循环,抹去了车辆存在的电子痕迹。 车辆如同水滴汇入错综复杂的城市脉络,在幽灵无声的指引下灵活穿梭; 从追捕者的视野和监控网络中彻底消失。 —————— 当死士们乘坐的货车彻底消失在城市监控盲区时; 博通国际会议中心周围的警戒级别才刚刚提升到最高。 十分钟后,周圣佑的专车才在刺耳的刹车声中停在了临时封锁线外。 周圣佑甚至等不及司机完全停稳便推门下车。 隔离带将一片区域圈起,中心是那片尚未完全清理的、触目惊心的暗红血污,以及散落着玻璃碎碴的地面。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味和血腥气。 几名穿着白大褂的人员正沉默地将盖着白布的担架抬上运尸车。 周圣佑的目光死死盯住那片血污,脸色灰白,不见一丝血色。 尹博士死了。 死在他的地盘,死在他信誓旦旦保证“万无一失”的海城! 他这个尹家女婿的位置,全靠兢兢业业和尹公那点有限的信任才得以维系。 尹博士的死,意味着这信任已出现裂痕! 等待他的,将是尹家毫不留情的清算! 他感到一阵眩晕,仿佛脚下的地面正在塌陷。 周围忙碌的调查人员、闪烁的警灯、低沉的汇报声,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镇定。 现场负责的治安官快步上前,试图汇报情况,周圣佑猛地抬手制止,动作僵硬。 他喉咙发紧,声音嘶哑得几乎变形,从齿缝间挤出命令: “封锁……所有出城通道!空中、海上、陆地,全部封死!” “调动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就算把海城翻过来,也要把人给我挖出来!” “港口所有船只无限期禁航!已经离港的,联系周边海域,想办法拦截!”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垂头肃立的尹家外围护卫和“磐石安全”的负责人,眼神阴鸷。 “还有你们……所有人,配合调查,一个都不准离开!” 他每说一句,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这些命令仓促而疯狂,他自己也清楚,这更像是在绝望下的徒劳挣扎; 是为了向即将到来的尹家问责表明态度的无奈之举。 海城的秩序正在他手中崩坏,而他,已经站在了悬崖边缘。 随着周圣佑一连串不计后果的命令被迅速执行,混乱开始在海城蔓延。 权力失去了理智的约束,化作失控的重锤,砸向海城原本有序的肌体。 主要出城干道被彻底封锁,金属长龙凝固在午后阳光下。 一辆救护车被困在车流中,顶灯徒劳旋转,笛声由急促变得断续,最终彻底沉默。 前方私家车主烦躁地按着喇叭,掏出手机拍摄这荒谬的景象。 “搞什么?救护车都过不去?”一个摇下车窗的男人低声咒骂。 “听说是有大人物出事了,全城戒严。”副驾的女人凑近低语。 男人闻言,脸上闪过明显的厌烦,重重靠回椅背。 “呵,大人物……上个月我爹急救,路上堵了十分钟都没人管。这倒好,为了一个人,全城陪着瘫痪。” 第171章 深渊暗流 港口区,贸易彻底停滞。 巨大的吊臂僵在半空,如同被定格的时间。 数以万计的集装箱堆积在泊位,无法运转。 货主们聚集在港务局办公室,声音一个比一个高亢,电话铃声此起彼伏。 无线电静默让整个港口变成信息孤岛。 街面上,治安员手持武器,拦住任何他们认为可疑的行人和车辆。 盘查变得粗暴,争执时有发生。 不安的情绪在人群中流动,社交媒体上各种真假难辨的消息开始发酵。 周圣佑站在封锁线边缘,听着手下压低声音的紧急汇报: 交通彻底堵塞、港口抗议升级、重要商会发来质询函、冲突事件激增…… 每一条消息都像一记重锤。 他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目光扫过眼前这片因他一道命令而陷入半瘫痪的城市街区; 一种无力感混合着深入骨髓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亲手制造的这场混乱,非但没有抓住凶手的任何踪迹; 反而让海城变成了沸腾的压力锅,也让他自己站在了悬崖边缘。 尹家的问责,绝不会因这表面的“尽力”而有丝毫减缓。 —————— 黑石监狱,2203监舍。 林默站在狭窄监舍的铁窗边,指尖搭在冰冷粗糙的窗沿上。 他面朝窗外,目光却并未聚焦于那片被高墙电网切割的天空; 外界因尹博士之死掀起的滔天巨浪,仿佛被这高墙隔绝,只在他意识深处投下倒影。 他平静地接收着来自海城的反馈: 芯片的数据流、那个奇特符号的影像、以及行动完成的确认信号。 【审判目标:尹博士(尹家核心研究员,“摇篮”负责人)】 【罪恶值:30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30000点。】 【猎罪值余额:55000点】 这庞大的数值清晰地呈现在林默的意识中。 处决李在镐获得的一万五千点,这段时间持续审判各类恶徒积累的约一万点; 再加上尹博士这三万点,构成了当前的总余额。 这三万点的罪恶值,是尹博士罄竹难书的罪行的量化证明。 那些被他视为“耗材”和“供体”的无辜生命; 那些在“优化”和“生命序列”项目中承受非人痛苦、最终被废弃清除的实验体; 那些为满足其研究野心而被践踏的伦理与人性…… 所有的罪孽,最终凝结成这个冰冷的数字。 然而,比这庞大猎罪值更让他在意的,是随着芯片一同浮现的那个名字。 “郑博士”——这个隐藏在尹博士阴影下的代号,指向了水面之下更为幽暗的冰山。 尹博士,或许并非项目最重要的人。 相关的分析结果适时传来,印证了他的判断。 幽灵的初步分析报告道: “芯片采用非标加密协议,物理结构异常稳固,内部疑似存在物理性自毁机关。” “暴力破解成功率低于百分之五。正在尝试构建虚拟环境进行软渗透,需要时间。” 紧接着,付洛依的意念切入,针对那个符号【∞·Ω郑博士著】进行分析: “∞象征无限与永恒,Ω往往代表终结与完美。” “这个组合,再结合‘郑博士著’,强烈暗示尹博士的研究并非孤立的原创。” “其背后存在一个更早、更核心的理论奠基者或项目主导者——这位‘郑博士’。” “尹博士可能只是该理论的执行者或改良者。”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同一个结论:在尹博士身后,还隐藏着这个隐秘项目真正关键的人物。 面对这个新发现,林默意识到需要更专业的能力来应对接下来的调查。 现有的猎罪值储备,正好可以召唤更专业的死士。 意识沉入系统,列表展开。 【无属性死士:100点猎罪值。】 【特性:聪慧。消耗猎罪值:250点。】 【特性:健壮。消耗猎罪值:250点。】 …… 【特性:熟练级痕迹架构师。消耗猎罪值:300点。】 ——他是现场证据的谨慎模仿者与消除者。 能够依据模板,较为逼真地伪造常见痕迹,并有效清理己方留下的多数物证。 然而其作品缺乏真正的“灵魂”,在专家级的深入勘察下,仍可能暴露出刻板与不自然的破绽。 【特性:大师级痕迹架构师。消耗猎罪值:3000点。】 ——他是行走于真实与虚幻边界的叙事者。 指纹、鞋印、弹痕、血迹喷溅形态……一切物理痕迹皆是他笔下的文字。 他能用现场材料完美复刻目标的行动轨迹,也能凭空编织出从未存在过的凶手印记。 在他手中,犯罪现场变成可随意涂抹的画布,所有调查方向都将被引向歧路。 ——兑换前置要求:死士必须拥有【聪慧】特性。 …… 【特性:熟练级战场环境掌控者。消耗猎罪值:300点。】 ——他是战场环境的初步利用者。 懂得借助现有掩体,并能进行诸如切断电源、制造小型烟雾等基础环境干扰。 其掌控流于表面,无法引发结构性改变,也难以精确控制连锁反应与影响范围。 【特性:大师级战场环境掌控者。消耗猎罪值:3000点。】 ——他是战场空间的绝对主宰。 墙壁、管道、电路、通风系统……环境中的一切元素皆是他武器的延伸。 他能让坚固的承重柱悄然崩裂,让明亮的厅堂堕入黑暗,让无害的烟雾化作致命牢笼。 在他影响的领域内,规则由他书写,每一步都可能踏入精心编织的死亡陷阱。 ——兑换前置要求:死士必须拥有【健壮】特性。 ……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姓名:李迹】 【特性:聪慧,大师级痕迹架构师】 ……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姓名:王焰】 【特性:健壮,大师级战场环境掌控者】 …… 【设定已完成,正在生成死士“李迹”、“王焰”中……】 【生成完毕。】 新的力量正在汇聚,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好准备。 第172章 松动的基石 紧接着,三支新的行动小组被组建完成。 这些小组由初级指挥官统领,配备标准编制; 专门负责在各地清除带有足够罪恶值的目标以获取猎罪值。 同时通过制造各种事端来转移各方注意力,掩护针对尹家核心的真正行动。 随着新的力量部署到位,林默迅速做出战略调整。 “幽灵,集中所有算力,优先破解芯片,目标是找出‘郑博士’的相关线索。” “新组建的行动小组立即展开工作,重点清除尹家外围的关联目标,制造足够多的混乱。” 新的力量开始运转,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撒开。 —————— 海城博通国际会议中心的血腥气息尚未完全散去,街道上零星闪烁的治安车灯; 无声地诉说着半日前那场精准斩首带来的余震。 混乱被强行压制,但一种更深沉的不安,如同水下暗流,在城市下方涌动。 周圣佑站在长官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背影僵硬。 窗外,港口的部分吊臂恢复了运作,但效率迟缓; 堆积如山的集装箱沉默地见证着这场人为的瘫痪。 他身上的领带早已被扯松,歪斜地挂在颈间。 左手用力按压着太阳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眼底密布的血丝是他半日来内心煎熬最直接的证据。 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又合上。 亲信压低声音的汇报,像钝刀子割肉,一句句凌迟着他仅存的镇定。 “港口彻底恢复至少需要七十二小时,初步估算直接经济损失已达天文数字……” “与我们长期合作的几家国际财团都发来了质询函,措辞很强硬。” “特别是某集团,明确表示如果不能在四十八小时内给出令人满意的安全保证,将重新评估所有在途投资。” 亲信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至于凶手……现场清理得很干净,没找到任何线索。” 周圣佑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沉默地挥了挥手。 亲信如蒙大赦般退了出去,留下满室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缓缓转身,走向那张宽大、象征着权力的办公桌。 显示屏幽幽地亮着,上面是一份他反复修改了无数次的报告。 辩解、推诿、请求宽宥…… 所有精心编织的语言,在冰冷的现实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 他盯着屏幕,眼神空洞,最终将那些冗长的文字逐一删除。 只余下最核心,也最无可辩驳的一句: “小婿无能,有负栽培,听凭处置。” 指尖悬在发送键上空,微微颤抖。 窗外,一艘晚归的货轮拉响汽笛,声音悠长而沉闷。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带着海腥与城市废气的空气,猛地按下了确认。 “发送成功”的提示框弹出那一刻,他全身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 高大的身躯轰然瘫倒在冰凉的皮椅里。 —————— 在周圣佑发送报告的同一时刻,几条跨越重洋的的通讯信号,在虚拟维度中悄然连接。 参与尹博士那场未完成会议的境外合作者们,正在进行一场高效的紧急磋商。 他们的担忧无关道德,只关乎利益与风险。 通讯频道A,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率先响起: “言午、尹震武、李在镐,现在是负责核心项目的尹博士。” “他们全部死在自家地盘,死法干净利落。” “尹家连核心成员的基本安全都无法保障,我们如何相信他们能守住项目的秘密?” 频道B,另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带着审慎的权衡介入: “控制力的持续性下滑,比损失几个具体的人更致命。” “这证明有一股力量,能在尹家自以为固若金汤的腹地来去自如,精准斩首。” “我们投入的那些敏感技术,正暴露在不可控的风险之下。” 短暂的沉默后,频道C,一个语气更为强硬的声音做出了结论性发言: “必须重新评估所有合作条款。” “在尹家证明他们依旧拥有足够的控制力,能够清除内部隐患并确保项目环境安全之前。” “我方将单方面暂停部分敏感技术的共享流程。” “同时,作为必要的风险对冲,我们要求尹家无条件提供优化项目第三阶段的所有原始数据备份。” “这是底线。” 加密信号陆续切断。 这些冰冷的对话背后,是赤裸裸的利益计算。 尹家因接连失利,在其冷酷的盟友眼中,价值正在迅速下跌; 被迫在接下来的博弈中出让更多核心利益,才能勉强维持这脆弱的合作关系。 —————— 青城,尹公宅邸。 周圣佑不堪重用的失败报告、海城瘫痪带来的经济损失预估; 盟友趁机施压索要核心数据的通讯摘要,这些文件堆叠在尹公那张宽大得过分的老檀木书案上。 书房内只亮着一盏孤灯,光线将他一丝不苟的乌发投影在额前; 形成小片阴影,遮住了部分眼神,却遮不住那份山雨欲来的低压。 他清晰地感受到,尹家看似稳固的权力基石正在松动。 多年积威铸造的护城墙,正被看不见的敌人凿出裂缝。 更棘手的是,除了最初的言午和尹震武; 后续李在镐乃至尹博士的死亡,都难以明确找到某个看得见的对手。 敌人仿佛彻底融入了阴影,攻击来自四面八方,又好似无处不在。 尹公没有召集众人,只单独面对加密通讯终端屏幕上寥寥几个核心成员的影像。 “第一,切割与震慑。” 他开口,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仿佛按下了某个无形的开关。 “即刻批准周圣佑的辞呈。控制起来,等待内部审查。” “任命尹文临,火速前往海城,全权接管。” 屏幕上,一个年轻、面容带着尹家特有冷峻气息的男子影像微微颔首。 “文临,你的首要任务,是恢复港口基本运转与城市表面秩序。” “同时,将卢家在海城那条最近不太安分的尾巴,‘振洋贸易’。” “以涉嫌大规模走私国家违禁品的名义,公开查封其全部资产,核心成员当场逮捕。” “动作要快,场面要够大。” 他要用的,是这把新刀的锋利,在海城这块腐肉上,剜出一块给所有人看的警示牌。 “第二,内部肃清与转向。” 尹公的目光转向另一位负责情报的成员影像。 “暂时搁置对所谓杀手组织漫无目的的追查。” “集中所有力量,深挖尹博士行程泄密的源头。” “他身边每一个人,每一条通讯记录,可能接触其行程的所有人员,彻查。” “宁可错抓,不可放过。近期的事件,必须找到具体的责任人,或者内部的漏洞。” 他需要给接连的失败一个解释,哪怕是内部的替罪羊,也必须要有。 混乱必须被归因,恐慌必须被引导。 “第三,摇篮不能停。” 尹公的视线最后落在摇篮基地临时负责人的通讯画面上,那位负责人在屏幕那头紧张得几乎不敢呼吸。 “联系郑博士。告诉他,他女儿在我们提供的海外疗养院,生活得很好,很安宁。” “我现在需要他立刻、无条件地接手摇篮的全面工作,推进项目。” “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女儿能否继续享受这份安宁的保障!” 第173章 囚徒大脑 “摇篮”基地深处,核心数据监控中心内。 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均匀洒下,照亮了房间中央环形布置的巨大显示屏。 郑博士坐在主控位子上,头发灰白杂乱,眼袋深重; 他枯瘦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捻着一份刚送抵不久的“优化”项目阶段报告。 纸页上,冰冷的数据曲线呈现出令他心惊的趋势。 尹博士生前主导的激进应用路线,正在将他早年理论中的一个潜在风险急剧放大: 对边缘神经系统与荷尔蒙调节中枢的不可逆侵蚀。 报告附录里的临床观察记录触目惊心: 编号07(尹震武)后期需定期进入深度镇静,否则会无差别攻击视线内一切活物; 编号11在最后一次外出任务前,徒手撕碎了十名用于“宣泄”的消耗型实验体…… 自控能力持续衰减,暴力与杀戮欲望随时间推移和环境刺激呈指数级增长。 这就是他奠基的“X理论”结出的恶果。 而尹博士采用的“解决方案”,是更频繁、更大量地提供“消耗体”; 以满足那永无止境的杀戮欲。 郑博士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愧疚扼住了喉咙,胃里翻江倒海。 隔离门滑开的微弱气流扰动了他。 他猛地抬头,看见尹家新任命的基地临时负责人站在门口,身形笔挺; 脸上的表情是公式化的恭敬,眼神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郑博士,”负责人的声音平稳,落在耳中却字字千钧。 “尹公直接下令,由您即刻起,全面接手‘摇篮’的所有研发与管理工作。” 郑博士嘴唇翕动,想说什么,想推拒,想继续龟缩在他只进行理论修正的安全区里。 负责人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上前一步,将一部平板电脑轻轻推到他面前。 屏幕亮起,显示着一张少女在阳光草坪上微笑的照片,笑容纯净; 背景是一座环境优美的海外疗养院。 “令嫒在我们提供的环境中,生活得很好,很安宁。” 负责人的语气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刺入郑博士最脆弱的神经: “尹公希望,您能不负所托,尽快让项目回到正轨。” “这也是为了令嫒能一直享受这份……安宁。” 所有试图挣扎的力气瞬间被抽空。 郑博士伸出的手指微微颤抖,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划过,仿佛能触摸到女儿虚幻的笑容。 他最终颓然垂下手,所有推诿的言辞都腐烂在了喉咙深处。 “我……知道了。” 临时负责人满意地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隔离门再次合拢,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沉重的寂静重新压了下来。 郑博士瘫坐在椅子里,目光空洞地望着屏幕上女儿的照片; 绝望如同深海的寒意,从四肢百骸渗透进来。 往事不受控制地翻涌而上。 多年前,大学实验室里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试剂的味道。 他是备受瞩目的年轻副教授,身边是志同道合、同样才华横溢的妻子兼助手; 家中还有牙牙学语的可爱女儿。 那时他发现了“X理论”的雏形,为之狂热,坚信这将开启人类潜能的新篇章。 一次未经充分论证、被激情驱动的私下实验中,一名早期志愿者在获得微弱强化后; 因理论中尚未察觉的缺陷导致欲望失控,当着他的面; 用获得的力量残忍扼杀了他最亲密的伴侣,他女儿的母亲…… 巨大的愤怒、懊悔与自责几乎将他彻底摧毁。 他发誓要销毁所有资料,让这恶魔的理论永不见天日。 然后,尹家来了。 如同阴影,无声无息地渗透进他支离破碎的生活。 他们以“保护”和“提供无限制资源助您继续研究,完成遗志”为名,行控制之实。 为了唯一女儿的安全,他被迫妥协。 但他坚持只进行理论修正与安全边界探索,拒绝参与任何具体的人体应用。 尹家遂安排了更具“执行力”且道德感薄弱的尹博士负责项目推进; 将他这位理论奠基人置于幕后,成为一个被供奉起来的囚徒大脑。 多年来,他以此自我欺骗: 将应用中的血腥与残忍归咎于尹博士的急功近利,勉强维持着良知与自保间的脆弱平衡。 如今,尹博士死了。 那层遮羞布被粗暴地扯下。 他被迫从阴影走向前台,必须亲手去操控、去推动这个由他创造; 却早已脱离掌控、正滑向深渊的怪物。 女儿照片上无忧无虑的笑容,此刻像最尖锐的讽刺,刺得他心脏阵阵抽搐。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带着尘埃和旧纸堆腐朽气味的空气; 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败。 他伸手,将平板电脑屏幕按灭。 囚徒,终究是囚徒。 —————— 黑石监狱的放风时间。 林默站在阿龙身后,目光似乎落在远处几个活动筋骨的囚犯身上; 实则意识早已沉入由数据流构筑的无形战场。 来自尹博士的那枚芯片,正被大师级黑客死士们以极高的优先级进行破解分析。 “加密协议层级复杂,非现有任何公开标准,属于高度定制化产物。”幽灵反馈道。 “检测到微型晶格锁与液态炸药腔体,暴力破解触发自毁的概率超过百分之九十五。” 线索似乎在这里陷入了僵局。 但林默的意志没有波动:“材质分析。” “芯片外壳材质为特种合金,硬度极高。” “但在边缘特定接触点位,检测到因长期、固定频率的插拔摩擦形成的极细微磨损痕迹。” 幽灵立刻补充,同时将高倍扫描影像同步传递过来。 “李迹。”林默的意念流转。 新召唤的大师级痕迹架构师李迹的意识随即接入,直接“接管”了影像数据的分析流程。 “磨损形态呈现非对称性,主受力点集中在左上象限。”李迹分析。 “结合磨损深度与合金硬度反推,插拔动作频繁且规律,持续时间超过二十四个月。” “使用者对此物的依赖度极高,且操作习惯带有明显的个人特征。” 第174章 展示威慑 几乎同时,付洛依的意念切入,与李迹的分析形成互补: “结合尹博士过往行为数据分析,其性格表现出极强的控制欲和安全焦虑。” “一个如此偏执的人,不会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单一设备上。” “这枚芯片更像是一把特殊的钥匙,通往他绝对掌控的私密空间。” “那里应该有专用的读取端口,可能还配合了生物识别或其他验证方式。” “找到那个需要这把钥匙才能开启的地方,就能找到他藏得最深的秘密。” 两位大师级死士的专长在此刻交汇,协同推理。 李迹根据磨损痕迹模拟出最可能的持握与插拔姿势。 付洛依则将这些姿势与尹博士已知的习惯、心理安全区结合; 在幽灵提供的海量地理与资产信息中进行筛选匹配。 “排除所有官方及已知‘摇篮’关联设施。” “优先考虑临海、高层、具备独立安保系统且登记信息复杂的房产。” “符合其性格,地点需满足绝对隐私与掌控感。” 无数信息碎片在无形的思维网络中碰撞、拼接和过滤。 最终,一个坐标在虚拟地图上被清晰地标注出来: 营城,一座临海而建、在众多繁华都市中显得格外低调的城市。 在其最高端的社区内,一栋摩天大楼的顶层复式公寓,正静静地矗立在夜色中。 它的所有者被层层伪装,登记在一家股权结构错综复杂的空壳公司名下。 “高度疑似目标私人安全屋。”幽灵总结。 “内部存在专用的、未连接外部网络的设备。” “很好。”林默的意志如同出鞘的利刃,穿透空间的阻隔。“锁定位置,准备接触。” 指令既下,散布在外的直属死士们悄无声息地向那座滨海小城汇拢。 —————— 海城港口指挥中心,尹文临静立在落地玻璃幕墙前。 他抵达这座城市不足四十八小时,港区的运作已在他冰冷的注视下被迫恢复; 但每个环节都透着被强行压抑的滞涩。 “第七泊位效率不达标。”他对身旁的秘书说道:“现任主管及其直属团队,全部撤换。” 命令在精密运转的权力机器中无声传递。 三小时后,十二名管理人员的免职通知被张贴在港区各处的公告栏上。 其中一名在港口工作了二十年的调度主任试图争辩,当即就被两名黑衣人从办公室带走。 他的家人接到通知:因涉嫌危害港区安全,全家都需要配合调查。 码头上,龙门吊的轰鸣声掩盖不了空气中弥漫的恐惧。 一个老装卸工看着新上任的主管,那是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据说是从尹家直接调任。 老工人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全家福照片,默默将安全帽拉得更低。 指挥中心内,尹文临的视线扫过监控屏幕上的每一个角落。 他刚刚签署的命令正在生效: 所有员工的家属信息被重新登记,美其名曰“完善福利保障”。 而在港区深处的某个仓库里,三名因“不忠”被标记的管理者正跪在地上,面对着一群黑衣人。 “尹家的规矩很简单。”为首的黑衣人用橡胶棍轻敲掌心,“要么忠诚,要么沉默。” 橡胶棍落下的声音被仓库的隔音墙完全吸收。 港区外,海浪依旧拍打着堤岸,只是那声音听起来格外遥远。 与此同时,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性行动同步展开。 位于港区核心地带的振洋贸易公司大门被重型破门锤轰然撞开。 这家公司表面从事普通进出口业务,实则是卢家在海城布局多年的重要情报据点。 身着制服的执法人员手持盖着鲜红印章的逮捕令; 以“涉嫌大规模走私国家违禁品”为由,将公司总经理在内的七名核心成员全部押解上车。 公司所有账户被立即冻结,仓库被贴上了执法部门的封条。 尹文临站在指挥中心,冷静地审视着事态发展。 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需要用一个足够分量的祭品,在海城重新划定尹家的绝对统治区。 越是动荡之时,越是要向外展示强力的威慑能力。 —————— 青城,卢家宅邸。 卢公听完海城方面的紧急汇报,神色平静无波。 他缓缓拨动着手中的紫檀木念珠,每一颗珠子都在他指间流转自如。 “尹家开始乱咬人了。”卢公的声音平淡中带着洞悉。 “他们需要用这种手段来维持权威,正说明根基已经开始动摇。” “父亲,振洋贸易的损失……”卢锡元的语气中难掩愤懑。 “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一步棋。”卢公抬手止住儿子的话。 “尹家现在就像受伤的猛兽,急着找人立威。” “若是在这个时候与他们正面冲突,反倒中了他们的下怀。” 他将念珠轻轻放在案上,指尖在黄花梨木桌面轻叩:“海城这步棋,我们让了。” 但这退让背后,是更为深远的布局。 “传令各地做好准备。”卢公的声音陡然转沉。 “石城、釜城、龙城、岚城、云城......时机将至,届时一齐发难!” “尹家把持国家太久了,也该让位了!” —————— “摇篮”基地,核心实验区。 郑博士穿着略显宽大的白色防护服,站在巨大的环形观测窗前; 凝视着下方隔离舱内一名最新批次的“编号者”。 那具躯体肌肉贲张,线条流畅,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但眼神却空洞麻木,只有在接收到特定指令时,才会闪过一丝非人的厉光。 一名研究员递上数据板: “博士,这是‘优化’药剂实验体最新的代谢数据,副作用依然无法有效抑制。” 郑博士接过数据板,目光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参数。 他知道问题根源在哪里,那个理论缺陷如同附骨之疽,尹博士的激进方案只是饮鸩止渴。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旁边的研究员开始感到不安。 最终,他抬起手,用内部通讯器接通了项目组各个节点; 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平静: “调整‘优化’药剂B-7区段合成路径。” “引入……神经苷酶抑制剂,剂量按原方案的百分之七十递进。” 第175章 隐藏的信息 郑博士报出了一连串复杂的化学公式与参数。 这是他在内心挣扎后,基于旧有理论框架所能做出的最保守的“优化”尝试,试图给这头狂奔的怪兽套上一条脆弱的缰绳。 郑博士转过身,不再看隔离舱内的“作品”。 他走向自己的新办公室,那里曾经属于尹博士。 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无数冤魂的叹息上。 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目光落在桌面一角。 那里,放着一个简单的电子相框,里面循环播放着他女儿在海外“疗养院”的生活片段。 他看着,眼神里温情渐渐失去,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挣扎和绝望。 他知道,从按下那个通讯键,下达第一个实质性指令开始; 他手上沾染的血污,此生再也无法洗净。 囚徒的烙印,已深入骨髓。 —————— 夜色下的营城,海风带着咸腥气息,吹拂着临海而立的摩天楼群。 其中一栋的顶层复式公寓,如同黑暗中的孤岛,寂静无声。 两道黑影,顾影与楚寂,紧贴着冰冷的玻璃与合金骨架向上攀援。 顾影的动作精准,指尖的特制吸附手套每次移动,都精准落在监控盲区或建筑结构的微小凸起上。 下方阴影里,楚寂静止不动,只有偶尔扫视四周的眼眸,反射出极淡的冷光,警戒着任何风吹草动。 来到公寓门口,特制的门锁集成了生物识别与动态密码双重验证。 顾影耳中传来李迹冷静的分析: “根据芯片边缘的磨损形态,目标习惯以特定角度和力度操作设备。” “结合其行为模式,优先尝试以下三组密码组合。” 顾影同步取出微型设备,利用从尹博士遗物中提取的生物信息样本,尝试模拟欺骗生物识别系统。 解锁过程并非绝对顺利。 当顾影第三次尝试密码组合时,门内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的“咔哒”声。 这不是门锁开启,而是某种内部警报被触发的机括响动。 数十公里外,幽灵迅速介入,截获了那道试图向外传输的警报信号,立即用预设的“设备自检误报”数据流覆盖。 整个过程在秒级内完成,大楼的中央监控屏上,对应此户的状态指示灯只是短暂黄了一下,旋即恢复绿色。 经过又一轮尝试,门锁终于传来解开的轻响。 楚寂率先侧身滑入,身影被门内的黑暗吞没。 顾影紧随其后,反手将门虚掩。 公寓内部空间极大,装修极简到近乎冷酷,缺乏生活气息,更像一个功能性的房屋。 楚寂无声地散开,检查着每一个房间,确认安全。 顾影则目标明确,目光扫过书房,最终定格在角落一台造型独特的独立服务器上。 它厚重的机箱正面,有一个与那枚神秘芯片形状、大小完全吻合的凹槽。 他取出那枚从尹博士身上获得的金属芯片,将其精准地嵌入凹槽。 “咔。” 一声轻微的契合声响起。 服务器面板上几盏原本处于休眠状态的指示灯依次亮起,发出幽蓝的光。 便携式高速读取设备随即接入服务器拓展接口。 幽灵的数据触须开始全力冲击着服务器外围的防火墙和非标加密协议。 屏幕上数据流疯狂滚动。 “芯片已验证为最高权限密钥,正在建立安全连接……遭遇内层逻辑锁。”幽灵反馈。 李迹的声音接入,“根据芯片使用痕迹分析其操作习惯,正在匹配对应的访问权限……” 付洛依捕捉着可能的心理线索:“他极度自负,内层密码可能与他自认无人能及的某个理论突破点相关……” 三方分析在数据层面同步进行,协同破解。 时间流逝,读取设备的指示灯稳定闪烁着红光。 突然,红灯转绿。 内层加密被层层剥开。 海量的数据洪流,沿着芯片构筑的专属通道,汹涌地涌入幽灵准备好的虚拟沙盒。 …… 黑石监狱,图书馆内。 林默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面前摊开一本厚重的刑法。 他眼皮低垂,意识已完全沉浸在那片由数据和信息构成的无声战场。 营城安全屋中发生的一切,通过死士们的意念连接,正清晰地倒映在他的感知中。 数据被快速梳理、解析。 核心信息浮出水面: “郑博士”。 这个名字反复出现在项目的最底层架构文档和早期理论手稿中,署名权清晰无误。 “优化项目”与“生命序列项目”的庞大体系,正是构建在他提出的、被称为“X理论”的基石之上。 尹博士更像是后来的执行者与激进的应用派。 失去了郑博士,整个项目就如同失去了源代码,后续所有“优化”都将是空中楼阁。 项目的核心目标与野心也显露狰狞: 通过生物技术强行突破人体极限,制造完全可控的“优化者”。 并向着更禁忌的“生命序列”探索,妄图塑造所谓的“完美生命形态”,追逐虚幻的长生之梦! 其研究过程,充斥着冰冷的罪恶。 实验记录里,“供体”、“消耗型实验体”这些词汇频繁出现,背后是无数被剥夺了自由、尊严和生命的个体。 数据冷静地记录着每一次药物注射后的生理指标变化、每一次极限测试下的崩溃阈值、每一次“废弃”处理前的生命体征衰减曲线。 更触目惊心的是后续观察日志: 随着“优化”程度加深,实验体普遍出现边缘神经系统不可逆损伤; 伴随自控能力显著衰减,病理性杀戮欲望呈指数级激增的记录比比皆是。 生命在这里被彻底物化,成为可以随意使用和丢弃的耗材。 林默的意识在这些残酷的数据上停留。 那些记录在案的、因“优化”副作用导致“编号者”失控而造成的死亡事件; 其现场特征、受害者状态、以及最终被尹家系统性地掩盖真相的手法,与他被诬陷的龙城连环杀人案卷宗细节; 与近些年各地上报却最终被归类为悬案或意外的大量离奇命案报告,隐隐重叠,形成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印证。 第176章 严控 一股冰冷的寒意,沿着林默的脊椎悄然蔓延。 这庞大的罪恶,绝非孤立存在于实验室。 它像一种无法控制的瘟疫,早已透过“摇篮”看似坚固的围墙,持续不断地将致命的失控产物排放到外界。 那些被标记为“连环杀人案”的未解之死亡,其背后是一条条真实消逝的、被尹家视为蝼蚁的无辜生命。 他们用普通人的鲜血与社会秩序,来测试和掩盖其禁忌研究的代价。 视线扫过那些冰冷的实验数据,林默清晰地看到了一条从“摇篮”内部延伸至外界的、由鲜血铺就的链条。 而他自己,正是这罪恶链条末端,一个被随意选中、无情碾碎的牺牲品。 尹家不仅践踏生命,更系统性地扭曲正义,将法律和秩序都变为服务于其隐秘研究的工具。 至此,林默的意志如淬火的钢铁,再无动摇。 摧毁“摇篮”,斩断这只毒手,不仅是为了复仇,更是某种使命带来的必然。 “锁定郑博士。”他的意念冰冷地传达下去。 “幽灵,最高优先级,搜集他的一切信息:相貌、行为习惯、潜在弱点。” “直属人员,待命,针对性预备应对优化者。” 他需要确保下一次出手,能万无一失地擒获或者除掉这个关键“大脑”。 “其他小组,继续清除外围目标,制造烟雾,积累猎罪值。” 猎罪值的储备,永远是支撑后续行动的底气。 —————— “摇篮”基地深处,郑博士的办公室内。 郑博士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巨大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份刚刚送达的“资源调配申请暨潜在供体评估报告”。 屏幕幽蓝的光映在他深陷的眼窝里,将那份挥之不去的挣扎勾勒得更加浓重。 报告列出了一份名单,附有详细的个人资料、身体数据评估以及家庭背景信息。 他的目光在其中一栏停顿。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大学生。 资料旁附着的家庭照片里,有他笑容灿烂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 女孩扎着马尾辫的模样,让他恍惚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的恍惚,唤醒了他沉睡的记忆。 多年前实验室里那场事故,妻子临死前投来的最后一眼: 那双曾经充满温情的眼睛里,盛满了深沉的责备与失望。 那眼神像一把匕首,至今仍深深扎在他的心上。 他曾经发誓要让这危险的研究永远封存,可现在…… 郑博士感觉到胃部一阵剧烈的抽搐。 签署电子抓捕令,意味着他亲手将另一个家庭推向毁灭的深渊; 意味着那个他对着妻子立下的誓言,正在被他亲手,一次又一次地践踏。 他的手指悬在“驳回”选项上方,微微颤抖。 就在指尖即将落下的刹那,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书桌旁的另一个屏幕。 分屏画面里,女儿在海外疗养院的日常生活正在循环播放。 她坐在窗边看书,侧脸安静,阳光洒在她身上,看起来无忧无虑。 这份看似平静的安宁,是他用妥协换来的囚笼。 他放下的手指慢慢收回,在虚空中蜷缩成拳。 他的手指僵硬地重新抬起,在空中停顿了漫长的数秒,最终沉重地落下,在屏幕上划过了“批准”。 电子签名生成,文件被系统收录。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某一部分也随之死去了,灵魂上烙下无法清洗的污迹。 浓重的自我厌恶感几乎让他窒息。 他猛地推开座椅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急促地踱步,像一头被困的野兽。 他必须逃离这里,哪怕只是暂时的喘息。 他需要一个借口,一个能让尹家放行的合理理由。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像野草般疯狂生长。 他需要一个能让他暂时离开这个罪恶之地、呼吸一口外界空气的机会。 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喉咙口的恶心感,他开始查询近期外部的学术会议信息。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急切,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滑动,筛选着所有可能的地点与时间。 很快,他锁定了一个在邻国举行的、关于复杂系统数学模型的闭门研讨会。 议题涉及的理论,与他早年纯数学阶段的某个猜想存在遥远的关联。 他开始起草外出申请。 用词极其谨慎,强调该会议中的某个前沿数学模型,可能对解决“生命序列”项目底层算法中存在的“微小偏差”具有“潜在启发性”。 理由听起来足够“务实”,符合他理论奠基人的身份,也似乎能为陷入瓶颈的项目带来一线希望。 他将申请提交给基地临时负责人。 通讯接通时,他竭力让声音保持平静,但先前剧烈的情绪波动未能完全平复,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临时负责人看着申请,眉头微蹙。 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郑博士的主动要求外出非同寻常。 但申请理由无可挑剔,项目近期也确实进展迟缓,需要新的思路。 他不敢擅专,立刻向上请示。 消息层层传递,最终抵达尹公处。 经过一段令人煎熬的静默,批复传回:“准。严控。” —————— 尹公那句“准。严控。”的批复在通讯频道中消散,标志着郑博士的出行进入倒计时。 指令化作无形的压力,瞬间传导至“摇篮”基地深处。 临时负责人放下通讯器,指尖残留着通讯器外壳的冰凉触感。 他深吸一口气,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即通过内部线路,发出了最高优先级的召集指令。 十分钟后,基地核心区一间能完全屏蔽内外信号传输的密室内,三名安保主管屏息凝神,站立在合金桌前。 他们是负责人绝对信赖的核心骨干,此刻脸上却不见往日的沉稳,只有被紧急召集而来的凝重。 室内灯光惨白,映照着几人严肃的脸。 “任务等级提升至最高。保密层级为绝密。” 临时负责人的声音低沉,在狭小空间内回荡。 “目标是护送关键人物前往外部指定地点。我强调两点:” “第一,泄密行为及其关联后果将是不可逆的。” “第二,我们所有人,包括我,都已在此次任务的潜在审查名单上。” 第177章 铁网与猎网 没有质疑,没有询问。 三人眼神一凛,随即化为更深的沉肃。 他们沉默地上前,在负责人带来的便携式终端上,依次进行瞳孔、指纹及声纹的三重验证,签署了带有生物绑定特征的电子保密协议。 一旦签署,任何试图破解或泄露协议内容的行为,都会按照预设的反制措施实行。 紧接着,一套精密且严格实行信息分割的护卫方案被部署下来。 地面转移组: 由两名安保主管负责,带领十二名战术队员,驾驶四辆经过防弹和反侦测改装的车辆。 他们的任务是将标记为“高价值资产”的物品从基地护送到数十公里外的备用机场,对资产的具体内容和最终目的地无权知晓,通讯仅限于小组内部。 机场保障组: 由另一名安保主管负责,带领两名擅长协调的专员提前抵达目标机场。 他们需要确保一架经过特殊加固的私人飞机处于随时可起飞状态,对乘客信息不知情,仅与基地保持单线联系。 先遣护卫组: 由编号者03号指挥,成员包括编号者17号、18号及二十名内卫精锐。 该组已提前秘密抵达邻国会议城市,负责接管酒店顶层,控制所有通道和潜在制高点,部署反狙击和信号干扰装置。 他们知晓郑博士身份,但通讯网络与其他组完全隔离。 贴身护卫组: 由五名编号者(09, 14, 19, 23, 25)组成。 他们的职责最简单,也最艰巨: 自郑博士踏出“摇篮”基地那一刻起,直至他安全返回,实行全天候、无死角的贴身保护,形同最坚固的人形枷锁。 部署完毕,临时负责人将最终方案加密上传。 …… 青城,尹公宅邸。 尹公审阅着屏幕上的方案,指尖轻轻摩挲着一块古玉。 “郑博士的头脑至关重要。”他对基地临时负责人说道,“这次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他停顿片刻,补充道:“必要时,授权先遣和贴身两组启动国家情报人员权限。” —————— 几乎在尹家紧锣密鼓地编织其护卫铁网的同时,另一张由数据流构成的猎网,也在黑暗中被悄然撒开。 黑石监狱,2203监舍。 林默躺在床铺上,双眼闭合,呼吸平缓,好似在沉睡。 他的意识却已沉入一片由无数信息碎片构成的海洋,脱离了躯壳的束缚。 来自幽灵、向图、向农、向岭、冯洛依等大师级死士的感知与发现,正如同涓涓细流,汇入他的意识海,被高速处理分析。 主导数据筛选的幽灵,将麾下的黑客力量分为三股。 一股继续尝试冲击“摇篮”那如同深渊壁垒的核心网络,进展缓慢,每一次试探都如同在黑暗中摸索坚不可摧的墙壁。 鉴于核心壁垒难以短期突破,这股力量随即将攻击重点转向了几个与尹家存在特定关联的外部科研机构。 另一股力量转向更为庞杂的外围数据海洋,试图从尹家关联的学术记录中拼凑出“郑博士”的轮廓。 然而,绝大多数相关信息都已被系统性地删除或隐藏。 他们在数据废墟中艰难搜寻,只能找到些许残存的碎片: 例如几篇未被完全抹除的早期论文摘要,其中就包括那篇关于冷门数学猜想的论文残章。 从这些残缺的信息中,他们勉强推断出郑博士曾专注于复杂系统理论与神经数学的交叉研究,其部分理论思路与“摇篮”现有算法存在隐约的承继关系。 但更具体的学术成就、完整的研究轨迹,都已湮没在尹家精心构筑的信息屏障之后。 第三股力量负责梳理社会关系,结果寥寥。 仅能确认郑博士多年前曾在国内某知名大学担任副教授,其妻子死于一场记录语焉不详的“实验室意外”,具体细节被彻底抹去。 数据浩瀚,线索支离破碎,分析工作枯燥而漫长。 转折,发生在一次看似例行公事的模式识别中。 向图负责监控几个与尹家联系紧密的海外科研机构和基金会。 他的数字触须掠过其中一个机构的公开动态时,注意到该机构是邻国某顶级会议中心即将举办的“国际复杂系统建模研讨会”的主要赞助方之一。 这本不稀奇,但当他惯性般地深入探查该会议中心的后台信息时,发现其为此次会议发布的安保服务增补招标文件,加密等级异常偏高。 更关键的是,文件中那些具体到近乎苛刻的安保要求: 必须能屏蔽某个极其偏门、通常只用于高度保密通讯的信号频段; 需配备高精度空气悬浮微粒监测仪,用以探测特定化学或生物标记物。 这些要求,与幽灵从尹博士海城遇袭现场残留的电磁及环境数据中,解析出的某些特定设备特征,高度吻合。 这似乎是深植于尹家安保体系内的某种固定“习惯”。 几乎在同一时间,向农那边也有了发现。 他在交叉比对航空管制信息流时,捕捉到一条异常记录。 一架由尹家实际控制、注册地在海外的商务机,申请了一条从北邙山脉附近某小型私人机场,直飞邻国那座会议城市机场的航线。 申请时间仓促,理由栏填写着含糊的“设备测试与转场飞行”,但这条本应经历严格审核的申请,却在极短时间内被快速批复,畅通无阻。 两条信息,孤立来看,都可能是巧合。 但当它们被并置于分析平台上时,指向性陡然增强。 冯洛依的意识接入,她冷静地审视着这些碎片: 郑博士早年的学术背景、其妻亡故后其研究轨迹从公开领域彻底消失的客观事实、该会议主题与郑博士早期理论存在的潜在关联、异常匹配的安保规格、指向明确的异常航线…… 她无法洞悉郑博士内心的挣扎与剧变,也无法确定尹家此举的全部意图。 但基于有限的客观线索和严密的逻辑链条,外部行为逻辑指向一个概率极高的结论: “‘摇篮’的核心人物,理论奠基者郑博士,将出席此次邻国会议。安保与航线信息构成强支撑。” 所有信息流在林默的意识海中碰撞定格。他下定决心,命令道: “目标确认,邻国‘国际复杂系统建模研讨会’。” “直属行动组,楚寂、沈渊、顾影、陆锋、王焰,即刻向目标城市渗透集结。” “后勤组,做好战前准备。” 第178章 阴影下的交锋 邻国平城,国际会议中心。 阳光炽烈,玻璃幕墙将光线切割反射,整片区域像一座擦拭得过于干净的冰冷展柜。 会议中心顶层,03号站在单向玻璃后。 他的目光缓慢扫过下方街道,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凹凸。 对面大楼的窗户,窗帘被尽数拉开,所有房间内部空荡无物,一览无余。 这是强制清场后的结果,便于观察房间内部,不留一丝视觉死角。 几个不易察觉的角落里,固定着微型广角镜头,持续将画面传回。 更远处,高层天台边缘,偶尔有镜片反光一闪而逝,那是己方的观察哨。 耳麦里,电流的轻微底噪中,响起17号低沉的声音: “所有预设狙击点已标记,交叉视野覆盖。” “周边三公里内未发现可疑车辆长时间滞留。” 紧接着是18号更显冷静的语调,伴随着轻微键盘敲击声: “反爆炸侦测网络运行正常。” “电磁频谱持续扫描,未发现遥控引爆装置的特定信号频段。” “无人机热成像筛查,未发现符合炸药特征的热源。” “地下传感器网络未监测到爆炸物可能产生的特定频率震动。” “空气样本分析,未检测到炸药挥发分子。” 03号的指尖在冰凉的玻璃上轻轻一点。 激光侦测仪的光束无形地封锁着那些可能藏匿枪口的窗口。 街道下方,感应网络如同沉睡的蜘蛛,任何超过阈值的震动都会将其惊醒。 空气中,看不见的电子猎犬在默默抽动鼻子。 这里的布防,是汲取了海城鲜血换来的教训。 是一张他亲手编织的铁网,物理的、电子的、化学的,层层嵌套,密不透风。 不再有侥幸,不再有盲区。 他渴望有人来触碰,来验证这网络的强度,然后被切割得支离破碎。 他要亲手碾碎他们,用事实告诉所有人,并非所有编号者都那般……无能。 这念头带着金属的腥气,那是源于绝对掌控下的冰冷自信。 —————— 数个街区外,一家普通商务酒店的房间里,楚寂站在窗户前,观察着会议中心。 远处,会议中心的玻璃幕墙在烈日下反射着刺目的光。 但那光芒落入他眼中,却被瞬间分析,还原成一个个冰冷的结构单元、潜在的渗透路径和致命的火力节点。 巡逻队的脚步间距、监控探头转动的频率、乃至那些静止不动却可能潜伏着暗哨的位置; 所有这些细节在他脑海中汇聚,共同勾勒出清晰的结论: 此处的防守异常严密,绝非散兵游勇的戒备,而是经过精密设计的体系化防御。 基于此,他立刻开始进行战术评估。 强行突破的念头刚浮现,脑中便瞬间推演出数种方案,却又被更快的速度逐一否定。 代价太高,每一步都可能踩进预设的死亡陷阱,风险与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那么,远程狙杀呢? 他的视线下意识地掠过几个理论上完美的射击位。 然而,一种近乎本能的危机感让他的皮肤微微发紧。 他能感受到至少三道以上无法完全识别的无形屏障,严密封锁了所有理想的弹道路径。 此路,同样不通。 恰在此时,顾影的信息适时切入,补充着现场的细节: “……巡逻队A组与B组交汇间隔七十三秒,但C组机动补位,存在约十七秒的视觉重叠,并非真正的漏洞。” “东侧地下停车场B2层,编号D-7的通风管道入口,内部加装了高敏震动感应纤维,非市面标准制式,疑似定制。” “核心区外围绿化带土壤有近期翻动痕迹,怀疑埋设了辅助传感器。所有进入车辆,包括垃圾清运车,底盘都经过背散射扫描,检查点在这里……” 每一条信息,都汇入楚寂脑海中那幅正在构建的立体布防图,使其细节愈发清晰,也愈发令人望而却步。 综合所有情报,结论变得明确而棘手:核心区域已被打造得如同一个高度敏感的堡垒。 任何常规的潜入、狙杀或爆破手段,在此地成功的概率都已被压至极低。 且任何尝试都极有可能触发链式反应,导致行动彻底暴露。 现在,只能等待,等待王焰那边,或者一个谁也无法预料的变数。 …… 同一时间,一辆沾满油污的市政工程车,晃晃悠悠地驶入会议中心周边划定的作业区。 这里并非03号目光聚焦的会议核心区,不享有最高级别的清场和电子屏蔽。 但它恰恰位于目标车队从酒店前往会议中心的必经之路旁,一个属于城市正常运转背景的一部分,一个在严密安保体系中相对“次要”却具备战术价值的节点。 王焰穿着污渍斑斑的工装,跳下车,动作略显拖沓地拉开后挡板,取出工具。 他的眼神扫过街道,看到的不是繁华景象,而是地下管网的走向、交通信号灯控制箱的位置、相邻大楼外墙空调外机群的型号与锈蚀程度。 通过意识连接,他向远在黑石监狱的林默汇报道: “目标路线下方有一条服役超期的燃气管线,存在三处符合‘自然’腐蚀特征的薄弱点。可诱导燃气大量泄漏。” “考虑到敌方部署的化学嗅探器,气体不能提前聚集。必须在目标车队抵达前精确控制泄漏启动,利用拥堵创造的短暂时间窗口,让气体在局部迅速达到临界浓度。” “届时,周边三个路口交通信号灯可以同步制造‘故障’,引发精准拥堵,迫使车队减速甚至短暂停滞,为气体聚集创造必需的时间和环境。” “最终,精确计算时间,诱导相邻建筑一台中央空调外机压缩机,在过载临界点产生足以引燃的‘意外’电火花。” 他稍作停顿,最后补充道:“此方案不保证目标必然死亡。但能制造足够混乱与范围杀伤,极大削弱贴身护卫反应效率。” “需其他小组在混乱发生后,伺机接近,完成最终确认或清除。” 第179章 杀伤盒 计划的核心在于,所有杀机都藏匿于城市基础设施本身的“衰老”与“意外”之中。 03号警惕的是刀剑子弹,是狙击镜的反光; 却未必会分神去倾听一段老旧管道的“叹息”,或者留意一台疲惫压缩机的“临终痉挛”。 王焰从工程车里取出几件看似普通的零件和检测仪器,混杂在标准的维修工具之中。 他像任何一个忙碌的市政工人一样,自然地走向预定的作业点; 打开路边的检修井盖,或是攀上信号灯控制箱进行“例行检查”。 在更换磨损零件、调试线路的掩护下; 特制的微型控制器和催化装置被精准地安装到位; 它们的外壳与周围环境中的标准部件融为一体,难以分辨。 所有操作都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先遣护卫组认知里“安全”且无需过度关注的区域内完成。 他利用的就是这份“理所当然”: 一个市政工人,在他本该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做着他本该做的工作。 03号的感知再敏锐,也难以洞察这座庞大城市日常运转中; 一个微不足道的“螺丝”正在被悄然替换,一段“衰老”的管线正被注入不一样的“活力”。 —————— 两天后,平城上空,私人飞机开始下降。 飞机穿过云层,平城夜晚陌生的轮廓在下方逐渐清晰。 郑博士暂时离开了“摇篮”那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地下空间,摆脱了无休止的伦理拷问; 他竟然感到一种扭曲的、负罪般的轻松。 尽管身旁和身后坐着五名编号者,他们如同五座沉默的人形枷锁; 连呼吸都带着严密监控的韵律。 但舷窗外透进来的天光,以及即将踏上的哪怕同样被严格限定的地面; 都让他濒临枯死的心灵,贪婪地汲取到一丝短暂的喘息。 这喘息里,混杂着逃离囚笼的卑劣喜悦,以及对自身软弱的深深厌恶。 机身轻微震动,轮胎触地。 滑行中,09号的声音打破沉默:“博士,车队已准备就绪,将直接前往会议中心。” 郑博士默默点了点头。 短暂的“自由”结束了,他再次被裹挟进无形的牢笼,驶向未知的终局。 机舱门开启,一股微凉的夜风涌入。 09号做了个的手势,两名编号者立即上前,形成严密的护卫阵型。 郑博士缓缓起身,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西装前襟,随后迈步走向舱门。 三辆完全相同的车辆静静等候在停机坪上。 郑博士在09号和14号的贴身护卫下,坐进中间那辆车。 车门关闭的声音沉闷,将外界彻底隔绝。 车队平稳地滑入平城的夜色。 …… 与此同时,03号在会议中心的指挥部,面前巨大的屏幕上分割着多个实时画面: 车队行进路线、周边街景、各制高点视角、频谱监控图...... 一切参数都在正常阈值内波动。 他一动不动,只有偶尔扫过监控的眼神,透露出非人的专注。 …… 极远处,一栋廉价公寓的安全屋内,只有服务器指示灯在昏暗中规律闪烁。 幽灵的无形触须自那架私人飞机进入平城空域伊始,便已悄然缠绕上去。 它渗透了航空管制通信,捕捉了飞机注册号与预定航线; 在轮胎触地的瞬间,其触角已同步延伸至机场的调度网络、地勤通信频道。 此刻,这缜密的电子监控网络正无声运转。 平城交通监控系统中,数个关键摄像头的控制权已被悄然接管,高清画面稳定回传。 三辆完全相同的车辆,行驶路线与事先获取的会议日程高度吻合。 车型、编号、从贵宾通道驶出的精确时间、以及此刻严整的护卫队形; 所有这些数据碎片,让幽灵确认:郑博士及其护卫,就在这支车队之中。 车队的实时位置、稳定速度、车距,被实时传递给蛰伏在各自位置的死士们。 他们如同最耐心的掠食者,将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始终游弋在猎物那高度敏感的警戒圈边缘,等待着那稍纵即逝的的缝隙。 —————— 车队平稳地驶入一条略显陈旧的街道。 两侧是有些年头的写字楼,外墙的瓷砖在夜色和霓虹的映照下显得斑驳。 大型的中央空调外机沉默地趴伏在建筑外侧,粗壮的金属管道沿着墙面攀爬。 路面似乎新近修补过,深色的沥青补丁在路灯下泛着与其他区域不同的哑光。 一个不起眼的市政检修井盖边缘,还残留着些许干涸的泥印。 车内郑博士靠在后座,看着车窗外的平城街景,流光溢彩,犹如一条星河向后飞掠。 可这一切的喧嚣与生机,都被车窗玻璃过滤得模糊而遥远,透不进他心底的那片阴霾。 …… 黑石监狱。 林默的意识中倒映着通过死士视野传来的画面与数据。 那支由三辆黑色轿车组成的车队,正一丝不差地驶入王焰精心计算“杀伤盒”区域。 他的意志如同悬于命运之上的裁决手指,剥离了所有迟疑与杂念,按下了那无形的开关: “行动。” …… 幽灵无形的数据触须率先发动。 目标区域周边三个关键路口的交通信号灯,在同一时间内,齐刷刷跳转为刺目的红色。 流动的车龙瞬间被拦腰斩断。 刺耳的鸣笛声浪般炸响,司机的抱怨、粗暴的刹车声、车辆轻微的追尾碰撞声…… 混乱的声浪交织攀升,将郑博士所在的车队精准地困在了一段封闭区域,动弹不得。 两条街外,伪装成市政工程人员的王焰,坐在工程车内部。 藏在宽大工装袖口下的微型控制器,被他拇指沉稳地按下。 指令发出。 郑博士车队前段下方,一段铸铁燃气管线,内部早已存在的腐蚀点; 在王焰预设的微型催化装置作用下,被精准而迅速地扩大撕裂。 “嗡——” 在仿佛来自大地脏腑深处的呻吟声中,平整的沥青路面肉眼可见地拱起开裂,灰黑色的碎块瞬间溅射开来! 第180章 街火焚笼 紧接着,是高压燃气挣脱束缚后疯狂的嘶吼! 刺鼻的恶臭瞬间弥漫,无形的死亡气云从裂缝中汹涌喷出; 迅速在车队底部及周边狭窄空间内聚集、扩散,燃气浓度急剧攀升。 王焰的心算精密到了极致。 几乎在燃气浓度达到理论爆燃极限的刹那,邻近一栋写字楼外墙上; 一台服役超过十五年、外壳布满锈迹的中央空调大型外机压缩机; 其内部线路“恰好”发生了过载故障! “噼啪——!” 耀眼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电弧从老化接线端子处迸发出来; 如同死神探出的指尖,轻轻舔舐上那弥漫的死亡之云。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撕裂了平城的夜空。 一团巨大的翻滚着吞噬光线的橘红色火球骤然膨胀开来,如同地狱之花在人间绽放。 处于爆炸最核心的两辆护卫车,被轻易地撕碎扭曲,然后蛮横地掀上半空。 金属构件、人体残骸在狂暴的烈焰中被瞬间碳化和抛洒。 郑博士所在的中间那辆经过特殊加固的车辆,如同被一柄万钧巨锤狠狠砸中。 巨大的冲击波让它瞬间侧翻,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噪音在路面上滑行,擦出一连串火星。 号称坚固的防弹玻璃顷刻间布满了密集的蛛网裂痕,视野完全模糊。 车身在可怕的扭曲变形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声。 …… 会议中心指挥室内,那块最大的显示车队实时画面的主屏幕; 先是被刺目的爆炸白光彻底覆盖,随即信号中断,化作一片令人心悸的、不断闪烁的雪花。 几乎同时,代表周边环境监测传感器的数个分屏幕,数据疯狂跳动; 红色的警报标识凄厉地闪烁,尖锐的警报声撕裂了指挥室先前绝对的“宁静”。 03号脸上那掌控一切的沉稳瞬间冻结,随即化为铁青。 握紧的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狠狠砸在冰冷的控制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爆炸? 怎么会发生爆炸? 为什么会发生爆炸? 他动用最高规格,反复扫描过这条路线! 确认过没有发现任何高级别爆炸物的痕迹! 此刻,他甚至无法立刻断定这究竟是精心策划的袭击; 还是一场该死的、巧合到极致的意外事故。 但眼前这冲天的火光,这信号中断的屏幕,与尹博士在海城覆灭的场景重叠在一起。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般骤然缠紧了他的心脏。 追责是之后的事情,现在必须补救! “郑博士遭遇爆炸袭击!17号、18号!带上所有内卫,立刻!马上!” “不惜一切代价支援现场!重复,不惜一切代价!” 他对着通讯器咆哮,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一丝被强行压抑的惊悸而微微变形。 会议中心内待命的先遣护卫组闻令而动,如同被惊扰的猎豹般猛地窜出。 然而,爆炸引发的连锁反应远超预估。 小半条街道已彻底沦为燃烧的废墟和恐慌的海洋。 燃烧的车辆残骸噼啪作响,惊恐四散、尖叫奔逃的平民; 以及因爆炸波及而倒塌的部分街边设施,构成了巨大而混乱的障碍。 17号带头,试图强行冲开一条通路,他们粗暴地推开; 甚至用武器砸向挡路的无辜市民,呵骂声、哭喊声、痛苦的呻吟声交织成一片。 但混乱的人潮和物理阻碍严重拖延了他们的推进速度,每一步都显得无比艰难。 …… 侧翻的车厢内,世界颠倒、翻滚。 郑博士在剧烈的撞击中,额头重重磕在坚硬的内饰上; 温热的血液瞬间涌出,模糊了左眼视线。 肋骨处传来钻心的剧痛,大概率已经骨折。 变形的车体结构像一把巨钳,将他的身体死死卡在座椅之间,动弹不得。 意识在痛苦的浪潮和浓重的血腥味中沉浮。 编号者09号和14号凭借超越常人的神经反应和强化的肌肉控制; 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做出了极限的防护姿态,但仍被巨大的冲击波震得五脏六腑仿佛移位; 耳膜轰鸣,口鼻渗出细小的血珠。 他们挣扎着想要解开安全带,试图建立防御; 动作却因受伤和变形的空间而显得迟滞扭曲。 冲天而起的烈焰和弥漫的浓烟,成了最完美的杀戮帷幕。 一直如阴影般游离在03号铁网警戒圈之外的楚寂、沈渊、顾影、陆锋; 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能量,从不同的方位,无声而迅猛地切入这片混乱的猎场。 沈渊迅速爬上了一个视野受限但极为隐蔽的次级高点。 狙击镜的十字线冷静地扫过炼狱般的街道。 受伤的14号刚从变形的车门内挣扎出半个身子,试图举枪寻找威胁,沈渊扣动扳机。 加装消音器的枪口微颤,子弹呼啸而出,精准地击碎了14号的手腕,武器脱手飞出。 几乎没有任何间隙,19号试图从车底爬出寻找掩体,第二发子弹已至; 直接没入其头盔与防弹衣的脆弱缝隙,一朵血花无声绽开。 负责正面强攻的陆锋如同人形攻城锤,几个起落便冲到侧翻的主车旁。 他无视了仍在燃烧的残骸散发出的高温; 戴着特制手套的大手抓住扭曲变形的车门框架,腿部、腰腹、手臂肌肉协同发力。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骤然响起,厚重的防弹车门被硬生生扯开一个扭曲的缺口。 就在缺口出现的刹那,车内一道寒光闪过! 受伤的09号竟强忍着伤痛,左手握着一把军匕; 狠厉地刺向正在发力门户大开的陆锋腰腹! “噗!” 一声轻微的枪响。 09号握刀的手腕应声爆出一团血花,匕首“哐当”掉落。 剧痛让他本能地扭向子弹来袭的大致方向,但楚寂恰好站在他视野的死角处。 这个角度,他根本看不见袭击者的身影。 “噗!” 第二发子弹接踵而至,精准地没入09号眉心。 09号眼中的惊愕与不甘刚刚浮现,便迅速黯淡,身体软软倒向一侧。 第181章 解脱之瞳 趁着死士们的注意力被其他编号者最后的顽抗所吸引,仅存的两名伤势不轻的编号者23号与25号,终于从扭曲的车辆残骸中艰难脱身。 他们倚靠着灼热的金属断壁,试图架起武器,为中间车辆旁的陆峰和楚寂送上致命一击。 枪口刚刚抬起,“噗、噗、噗——” 外围游走的顾影精准的发现了他们,手中的枪械发出短促而精准的低鸣。 子弹如同长了眼睛,配合着来自高处沈渊的绝对火力压制,编织成一张死亡的罗网。 23号和25号甚至没能完成一次像样的瞄准,他们刚燃起的反抗念头,连同其生命体征,便被这来自两个维度的交叉火力瞬间掐灭。 就在这时,高处的沈渊目光一凛。 透过狙击镜,他看到了远处街角,先遣护卫组的先锋,正粗暴地推开混乱的人群,疯狂逼近。 “敌方支援上来了。”沈渊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 没有丝毫犹豫,他与下方的顾影瞬间转换了猎杀目标。 顾影身形几个起落,迅速占据了一处由爆炸产生的瓦砾构成的半塌街垒。 她冷静地更换弹匣,目光锁定了那些正试图突破人潮障碍的黑色身影。 “砰!砰!砰!” 第一波精准的点射,如同死神的点名。 冲在最前方的数名护卫组成员应声倒地,身上的防弹装备未能救下他们,子弹精准地找到了头盔下的缝隙与躯干的要害。 后续的支援者被这突如其来的精准打击所震慑,冲锋的势头戛然而止。 他们被迫寻找掩体,蜷缩其后,不敢再轻易露头,只能依靠火力进行盲目的还击,同时焦灼地等待更多后续力量的抵达。 一时间,激烈的交火声取代了爆炸的余响,战场陷入了短暂的充满杀机的僵持。 …… 在燃烧的街道映照下,郑博士乘坐的侧翻的车辆如同一条搁浅的巨鲸。 陆峰守在车外警戒,枪口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火焰与浓烟。 楚寂则迅速钻进车内检查,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在目标郑博士身上。 这个“摇篮”的“创始者”,此刻被沉重的结构件牢牢卡在座椅上,动弹不得。 他胸腹处的衣服已被鲜血浸透,颜色深得发黑,呼吸微弱而急促,带着濒死的杂音。 楚寂尝试搬动沉重的结构件,金属摩擦产生的噪音和微小的震动让郑博士从半昏迷的剧痛中短暂清醒过来。 他的眼神涣散,焦距艰难地对准了眼前这个如同死神化身的袭击者。 出乎楚寂的意料,郑博士脸上没有浮现出恐惧或哀求,反而是一种混杂着巨大痛苦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释然表情。 他咳出一口带着泡沫的鲜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手指死死抓住楚寂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作战服的纤维里。 “我……不知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裂的风箱里挤出。 “但我猜……多半是……尹家吧。” “我……时间不多了……” “所以,听我说……做个交易吧。” “我用……尹家的根……换我女儿……一条生路……” 他断断续续地,吐露出足以撼动尹家根基的秘密: “摇篮……生物强化……是尹家……能在国内……横行……的关键……” “用这技术……换取……境外的……支持……” “长生……是那些……老怪物的……毒瘾……” 他眼中闪过极深的讽刺与刻骨的悲哀。 “其他几家……也不是好人……但尹家……尤其……凶恶……” “吃独食……境外支持……才没被……群起攻之……” “除了我……还有……‘Z’……‘K’……早期的……伙伴……可能……也被控制……” “尹家……有个……‘中央归档库’……绝对物理隔离……” “所有……资料备份……都在那里……位置……只有……尹公……极少数人……” 郑博士的呼吸已微不可闻,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涣散的目光死死聚焦在楚寂的眼中。 “摇篮……我……留下了……唯一的‘后门’……” “我的……右眼……”他的声音如同游丝,“虹膜……是钥匙……” “基地最深处……主机房……冷却液循环系统……背后……有唯一的……接口……” “扫描我的眼睛……会激活……最高权限……然后输入……‘安息’……” “指令确认……核心服务器将……超载,冷却系统……沸水会……摧毁基地内部核心资料……” 他死死抓住楚寂的手臂,“这……是我……最后的……作品……” 远在黑石监狱的林默,通过无形的意念连接,权衡着利弊。 郑博士提供的信息价值巨大,精准指向了尹家真正的命脉核心。 更揭示了将那罪恶的“摇篮”基地与其禁忌研究一同彻底埋葬的可行路径。 一个海外人质的生死,与撬动整个尹家根基的可能性相比,代价可以接受。 这个决断通过无形的意识传递给楚寂。 楚寂低头,看着郑博士那混合着解脱与最后一丝微弱期盼的眼睛,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这个微小的动作,仿佛抽走了郑博士支撑生命的最后力量。 他死死抓住楚寂手臂的手指骤然松开,无力地垂落。 眼中那最后一点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了几下,终于彻底熄灭。 一种奇异的表情凝固在他的脸上。 生理性的痛苦所造成的扭曲,与一种卸下了灵魂深处所有重负、获得解脱的释然,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古怪而又和谐地融合在一起。 他涣散放大的瞳孔,仿佛已不再映照这炼狱般的街景,而是穿透了时间,看到了多年前实验室里妻子温柔的笑容,看到了女儿在不远处阳光下自由奔跑的背影。 那里没有“摇篮”,没有生物强化,更没有那些最终吞噬了他一切的禁忌的知识。 他的头颅无力地偏向一侧,所有生命的迹象,归于沉寂。 第182章 染血的证物 郑博士眼中最后一点光芒熄灭了。 那混合着剧痛、解脱与期盼的复杂神情,凝固在他苍白的面孔上,最终归于死寂。 楚寂的手指从他颈侧移开,冰冷的触感确认了生命的消逝。 “目标确认死亡。”他低声汇报道。 紧接着楚寂利用随身携带的微型扫描仪捕获郑博士右眼的虹膜数据,光线一闪而逝。 “钥匙已获取。” “清理现场,准备撤离。”林默的意志跨越空间,清晰地在每一位死士意识中响起。 陆峰低吼一声,戴着特制手套的大手抓住扭曲变形的车门框架; 腿部、腰腹、手臂的肌肉协同爆发出骇人的力量。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噼啪作响,那扇厚重的车门被他硬生生从铰链处扯开,露出内部更显狼藉的景象。 他迅速探身,将车内的电子设备,例如车载终端、一个疑似备用通讯器,粗暴地拆解; 然后用指虎包裹的拳头将其砸成扭曲的碎片,经过大师级黑客幽灵的检查,确保没有任何信息残留的可能。 紧接着,楚寂上前,用药剂与特制工具,开始处理核心区域死士们可能留下的生物痕迹。 …… 就在核心区域的最后一名编号者倒地,楚寂发现郑博士的同时,李迹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战场边缘。 他的切入精准而及时,恰好在主要交火停止、而外围支援被短暂阻隔的空当。 舞台的幕布刚刚落下,正是大师级痕迹架构师登场的最佳时机。 他避开燃烧的残骸与弥漫的硝烟,无声地穿梭在尸体之间。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最终在09号那具尚有余温的躯体旁蹲下。 09号左手腕处和眉心的弹孔都在汩汩渗出鲜血。 李迹取出特制工具,动作精准而迅速地将目标锁定在手腕处那个相对较浅的枪伤。 他使用镊子尖端探入腕部弹孔深处,巧妙地将一枚带有卢家海外组织隐秘徽标的金属碎片,嵌入血肉与破碎的组织之间。 他的操作极快,随后用微型刮擦工具在伤口内壁制造出几道与碎片边缘吻合的划痕。 紧接着,他调整了09号右手的姿势,让手指无力地搭在左腕伤口附近,指尖沾染上从伤口抹开的血迹。 布置好核心证物后,李迹开始完善辅助痕迹。 他用特制工具在09号右手手指关节处制造出轻微肿胀的效果,并在指甲缝里精巧地植入些许不属于他自己的、质地特殊的衣物纤维和微量皮屑。 整个布置由此模拟出这样一种连贯的场景: 09号在近身搏斗中,从对手身上扯下了这枚关键证物,同时左腕中弹。 在最后时刻之前,他凭借残存的意志,忍着剧痛将证物塞入自己手腕的伤口深处,试图用生命最后的气息留下指向真凶的线索。 伪造的搏斗痕迹、特殊的伤口内部构造、以及深藏其中的证物,共同构筑了这个以生命为代价留下的、极具说服力的死亡讯息。 “物理痕迹架构完成。关键证物已置于09号体内枪伤深处。”李迹的意识冷静地汇入。 几乎同步,幽灵的反馈传来:“该区域非尹家制式通讯信号残留已覆盖清除。电子痕迹清理完毕。” 现场的嫁衣,在敌人援兵抵达前,已然织就。 所有指向死士的痕迹被抹去,一枚深埋在血肉中的种子被悄然种下,只待尹家的人在后续的尸检中发现,并将他们的怒火引向既定的方向。 …… 远处,尹家的支援队伍在顾影和沈渊构筑的交叉火力网下寸步难行,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17号冲在最前,手臂被子弹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浸透了衣袖。 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眼中只有前方那片炼狱街道,嘶吼道:“加快速度!博士就在前面!” 然而死士们的打击精准而致命。 高处的沈渊,狙击镜的十字线稳定地套住了人群中一个试图投掷手雷的身影。 “砰。”枪口一震。 那名护卫刚拉开保险环,弹开握柄,整个手掌就被子弹打得血肉模糊。 手雷脱手落下,在惊恐的目光中滚回人群脚下。 “手雷——” 喊声未落,轰隆一声巨响破片横飞,瞬间放倒了三四个人,引发一阵混乱。 几乎同时,侧翼瓦砾堆后,顾影如同鬼魅般移动,手中的枪械喷吐出短促的火舌。 “噗噗噗!” 三个试图从侧面迂回包抄的尹家护卫应声倒地,子弹精准地找到了防弹衣的缝隙。 尸体沉重地倒在瓦砾上,暂时遏制了对方从这一侧的迂回企图。 战场上的枪声出现了极其短暂的间隙。 就在这稍纵即逝的寂静中,高处负责瞭望与掩护的沈渊会报道: “观察到平城武装治安部队先头车辆,距离一点八公里,正在建立外围封锁线。” 他的狙击镜视野边缘,已能清晰捕捉到远处街道尽头闪烁的蓝红治安车灯。 几乎在同一时刻,林默的指令贯穿了顾影、沈渊和王焰的意识。 “清理现场,准备撤离。” 指令既出,行动瞬变。 “我来制造混乱,阻绝追兵,掩护你们撤离。” 王焰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带着战场掌控者特有的冷静。 他的目光早已锁定了那处因先前爆炸冲击而严重受损、仅靠几根扭曲钢筋悬吊的巨型广告牌骨架。 话音未落,他手中枪械已然抬起,枪口微调,指向那悬吊结构肉眼难辨的应力集中点和关键焊缝。 “砰!砰!砰!”干净利落的短点射。 子弹精准地钻入预定的金属薄弱点。 火星应声迸射! 原本就发出不堪重负呻吟的钢结构,如同被抽掉了最后支撑,在一阵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中,猛地断裂、坠落! 沉重的金属框架混杂着碎裂的灯箱和玻璃,轰然砸在尹家支援队伍前方的路面上。 不仅彻底堵死了最主要的通道,飞溅的碎片更将两名躲闪不及的护卫狠狠击倒在地。 混乱进一步升级,有效地阻滞了追兵的步伐。 趁着这个空当,三道身影在残骸间几个起落,迅速脱离了交战区域,与战场中心的其他死士们汇合。 第183章 生命换来的情报 完成各自任务的三组人员:清理痕迹的楚寂与陆峰、伪造证据的李迹、以及负责阻击的顾影、沈渊和王焰,在预定地点迅速汇合。 “走!”楚寂低喝一声。 所有死士立即沿着幽灵提前规划好的路径,向后方退去。 他们的动作迅捷而无声,如同融入夜色的群狼,留下身后一片火海、尸体和仍在盲目射击的敌人。 当死士们撤离核心战场近百米时,后方只能隐约传来尹家援兵冲入核心区域的嘈杂呼喊。 幽灵的监控也确认了,敌方支援的大部分人员已突破王焰留下的阻碍,成功抵达街道深处车辆附近。 王焰从隐蔽处取出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控制器,拇指毫不犹豫地按下。 18号刚刚突破坠落的广告牌造成的混乱,冲到郑博士车辆旁。 视线所及,只有燃烧的残骸和倒地的同伴,袭击者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去救人!17号你带人去追!”他咆哮道。 “好!”17号点了点头。 残余的尹家护卫在17号的率领下试图展开搜索追击,然而—— “轰!” 一声相对沉闷但威力集中的爆炸,从死士们撤离路径上的一个市政检修井盖下响起。 井盖被猛地掀起,灼热的气浪混合着下水道的污物冲天而起。 爆炸本身造成的伤亡有限,但其精准炸塌了旁边一栋建筑年久失修的外墙一角。 大量的砖石和水泥块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将狭窄的道路彻底堵死; 并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尹家护卫埋在了下面,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和徒劳的挣扎。 17号被气浪掀了个趔趄,眼睁睁看着追击路线被彻底断绝。 他举起枪,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疯狂扫射,直到弹匣打空,发出“咔哒”的空响。 他狠狠将打空的步枪摔在地上,脸上混杂着愤怒、挫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 平城街头,冲天的火光将半边夜空染成诡异的橘红色。 现场已被彻底封锁,姗姗来迟的平城武装治安部队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 这支力量的迟缓反应,正说明了尹家在此地的势力远不如在国内那般根深蒂固。 而03号之所以此刻才随队抵达,正是动用了国家情报人员的特殊权限; 强行介入并“协调”了当地治安部门的行动,这才得以突破程序限制,第一时间进入核心现场。 03号站在扭曲的车辆残骸旁,脸色铁青。 他无视了身旁那位试图与他沟通的平城治安官,目光死死盯着那具刚从主车残骸中抬出的盖着白布的担架。 郑博士死了。 在他的严防死守下,死了。 想起不久前还自信满满地布下天罗地网,此刻只觉那雄心壮志是何等可笑! 17号和18号刚刚完成初步的情况汇总,带着一身硝烟与血迹,一瘸一拐地前来复命; 语气沉重地汇报了遭遇的猛烈阻击和目标确认死亡的消息。 现场勘察在混乱中艰难进行,初步并未发现指向性明确的痕迹。 就在这时,两名尹家内卫正小心翼翼地将09号的遗体装入裹尸袋。 就在搬运过程中,03号强化过的感知让他敏锐地察觉到09号左腕处弹孔的异常: 伤口的形态和深度有些不对劲。 “停下。”他声音低沉。 他示意助手递来勘查工具,亲自上前,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探入09号手腕那处狰狞的弹孔。 指尖传来的感觉确认了异物的存在。 他动作精准地将那东西取出:一枚微小的、边缘带着磨损痕迹的金属碎片,其中心隐约可见一个奇特的徽标。 03号将碎片放在掌心,借着摇曳的火光仔细端详。 那徽标的样式,他反复辨认,分析良久。 最后一个闪电般的想法拂过,这是属于卢家海外某个关联组织的标记! 卢家! 一幅画面瞬间在03号脑海中浮现: 09号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忍着剧痛,拼死从敌人身上扯下这枚证物,藏进自己的伤口深处。 这是用生命换来的情报! 一股压抑不住的暴怒瞬间冲上03号的头顶。 卢家,国家的堂堂顶级家族,竟然使出这种阴沟里的暗杀手段! 他们彻底破坏了上层默守的规则: 卿相之争,何曾有过这般直接对重要人物进行肉体毁灭的先例! 他深吸一口带着浓重焦糊和血腥味的空气,那气味混合着胸腔里翻涌的杀意。 他死死攥紧那枚碎片,锋利的边缘几乎要割破手套。 “控制现场!所有物证,尤其是这枚碎片,最高等级封存!” 他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显得异常冰冷,“立刻将发现,加密上报!” —————— 黑石监狱。 “任务完成,全员已撤离至安全点。”幽灵的最终确认信号传来。 紧接着,是猎罪值的结算信息,浮现在林默的感知中: 【审判目标:郑博士】 【罪恶值:20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20000点。】 这个数值清晰地映照出郑博士的罪孽: 他奠基的理论直接导致了“摇篮”的诞生,无数生命因此被吞噬。 虽然受到胁迫,但客观上他参与并推动了整个罪恶进程; 何况后期妥协主导了部分项目,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 【处决编号者09、14、19、23、25,获得猎罪值30000点。】 【处决尹家护卫若干,获得猎罪值6500点。】 【猎罪值余额:56500点。】 庞大的数字涌入,但林默的意识并未在此停留。 他的思绪迅速沉入郑博士临死前吐露的情报碎片之中。 “摇篮”……境外支持……长生毒瘾…… “中央归档库”……早期伙伴“Z”、“K”……右眼虹膜的后门钥匙…… 这些信息碎片在他脑中飞速碰撞拼接,勾勒出尹家更深层也更核心的权力骨架。 尹家在国家拥有现在的寡头地位,所倚仗的,是那禁忌的“知识”本身,以及承载这知识的“载体”。 第184章 序位之刃 载体有三:储存核心备份的“中央归档库”、可能掌握部分核心知识的早期研究者“Z”与“K”、以及应用和产生这知识的巢穴“摇篮”基地。 而郑博士用最后交易换来的,是摧毁“摇篮”内部核心的“钥匙”,以及一个衍生任务——营救他那被软禁在海外的女儿。 林默冷静地权衡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营救行动一旦启动,极易打草惊蛇。 尹家若是警觉,很可能会立即联想到郑博士的泄密,进而控制或转移他所知的关键载体: 那些禁忌知识的备份与传承者。 必须先行摧毁这些载体,从根本上动摇尹家的统治根基。 待到那时,尹家自顾不暇,再行营救那个女孩; 不仅更为稳妥,也不会影响到核心目标的达成。 清晰的决策在他心中形成:优先定位并摧毁“中央归档库”,同时搜寻清除“Z”与“K”。 在此过程中,筹备对“摇篮”的最终清洗。 “营救”只能作为附属行动,视时机而定,绝不能影响主目标。 猎罪值余额充足,是时候将资源转化为更锋利的刀刃,以应对接下来更复杂、更危险的博弈。 意识沉入系统,死士召唤列表展开。 【无属性死士:100点猎罪值。】 【特性:聪慧。消耗猎罪值:250点。】 【特性:健壮。消耗猎罪值:250点。】 …… 【特性:熟练级信息编织者。消耗猎罪值:300点。】 ——他是情报的初步加工者。 能够对现有情报进行基础分析和简单伪装,制造一些迷惑性信息。 但其编织的信息网络较为脆弱,在深度排查下容易暴露出逻辑矛盾,难以经得起反复推敲。 【特性:大师级信息编织者。消耗猎罪值:3000点。】 ——他是行走在信息洪流中的无形之手。 碎片、谣言、数据流……一切信息皆是他手中的丝线。 他能用看似无关的情报碎片编织出天衣无缝的谎言网络,让对手在精心设计的迷宫中迷失方向。 在他编织的信息迷局中,真相与虚假的界限被彻底模糊,每一步推理都可能踏入预设的认知陷阱。 ——兑换前置要求:死士必须拥有【聪慧】特性。 …… 【特性:熟练级战场心理师。消耗猎罪值:300点。】 ——他是战场情绪的初步影响者。 能够识别敌人的基本心理状态,并进行简单的心理干扰,如制造噪音扰乱注意力。 但其影响流于表面,难以精准控制干扰效果,更无法引发深层次的心理崩溃。 【特性:大师级战场心理师。消耗猎罪值:3000点。】 ——他是战场上的无形梦魇。 恐惧、猜疑、混乱……一切情绪皆是他手中的武器。 他能通过精准的声音模仿、光影操控、环境暗示,在敌人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让坚固的联盟从内部瓦解。 在他影响的战场上,战友可能变成敌人,理智可能化为疯狂,每一步都可能踏入自我毁灭的深渊。 ——兑换前置要求:死士必须拥有【健壮】特性。 ……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姓名:周至】 【特性:聪慧,大师级信息编织者】 ……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姓名:吕妄】 【特性:健壮,大师级战场心理师】 …… 【设定已完成,正在生成死士“周渊”、“吕妄”中……】 【生成完毕。】 新的力量已然就位。 周渊将在信息的暗河中编织致命的罗网,而吕妄则将成为战场上的无形利刃,用心理的武器撕裂敌人的防线。 猎罪值余额尚余五万余点,但这远非终点。 林默的意志扫过召唤列表,更深处,代表着更高层级指挥权限的选项熠熠生辉。 【特性:初级死士行动指挥官。消耗猎罪值:2000点。】 【特性:中级死士行动指挥官。消耗猎罪值:15000点。】 ——赋予死士优秀的战术指挥与战略规划能力。 能够同时处理多个战场信息,制定复杂的行动计划; 在瞬息万变的局势中做出优秀决策; 最多可精神链接指挥50个死士协同作战。 他是战场上的交响乐指挥家,能让每一个死士的能力得到更好的发挥。 …… 面对尹家这个庞然大物,不仅要靠精锐小队的斩首伤其筋骨; 还要引发其内部的全面混乱,最好是迫使其与同等级的对手开战。 他需要将水彻底搅浑,需要让尹家感受到来自其他巨兽的无法忽视的威胁。 既然那枚深埋在09号伤口中的“血证”种子已经种下; 那么,现在就需要为这颗种子提供充足的“养料”,让它生根发芽; 直至长成撕裂尹家与国家其他寡头家族之间脆弱平衡的参天巨树。 决策既定,资源投入。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姓名:武嶂】 【特性:健壮,中级死士行动指挥官】 …… 【设定已完成,正在生成死士“武嶂”中……】 紧接着,庞大的猎罪值再次倾泻,三支全新的、编制完整的行动小组被迅速组建。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小组代号:第七小队】 【编制:初级死士行动指挥官(文斧),大师级黑客死士(向铉),健壮熟练杀手 X 4】 …… 【小组代号:第八小队】 【编制:初级死士行动指挥官(文钺),大师级黑客死士(向铮),健壮熟练杀手 X 4】 …… 【小组代号:第九小队】 【编制:初级死士行动指挥官(文铿),大师级黑客死士(向锵),健壮熟练杀手 X 4】 …… 【设定已完成,正在生成行动小组……】 【生成完毕。】 【猎罪值余额:10650点】 新的力量已然就位,林默的意志瞬间介入了新生的指挥网络。 “武嶂。” “在。”一个沉稳如山岳的意念回应道。 “由你统帅第七、第八、第九小队,负责针对卢家的行动。” “我要你们在合适的时机,模仿尹家‘编号者’的战术风格、武器特征和行事逻辑,” “对卢家罪恶缠身的核心成员,发动精准的打击。” 第185章 余震 林默的意志穿透空间的阻隔,抵达武嶂的意识: “记住,你们是催化剂,是点燃积怨的火星。” “我要的,是尹家与卢家之间那积压已久的火药桶,被彻底引爆。” “行动中,必须完美复刻尹家的‘印记’。” “武器制式、战术风格、留下的伤口形态……” “每一个细节,都要符合他们秘密部队的惯常手法,成为无法抵赖的铁证。” 随着他的指令,幽灵将解析出的信息传递给武嶂。 那是从猎犬小队、尹博士护卫、郑博士护卫的残骸中剥离出的碎片; 经由李迹的痕迹重构与冯洛依的行为侧写,共同拼凑出的尹家“编号者”战术模板。 虽不完整,但其核心特征已足够鲜明。 武嶂的意识高速运转,迅速吸收并整合信息,随即提出应对策略: “明白。我将采取双重策略。” “若尹家因平城那枚‘血证’率先对卢家发难,我们便混入其中,猎杀更多卢家目标,并留下更多指向尹家的‘痕迹’,加剧冲突。” “若尹家选择隐忍……”武嶂话语更加冷冽道,“我们将进行更具挑衅性的独立袭击,务必让卢家,乃至朴家、崔家都确信,这是尹家撕破脸的信号,旨在挑起全面对抗。” “可以。”林默批准了这套方案。 搅浑水,让巨兽们互相撕咬,他才能更从容地直捣黄龙。 —————— 青城,尹公宅邸。 书房内光线沉郁,唯桌角一盏孤灯晕开小片昏黄,堪堪照亮桌面一隅。 空气里凝滞着名贵香料的气息,却压不住那份无声弥漫的的沉重。 尹公端坐于宽大椅中,身形舒展,面容是一贯的从容不迫。 然而,那搭在扶手上指尖的细微颤动,终究泄露了平静表象下涌动的暗流。 郑博士之死,带来的余震远超以往任何一次损失。 这并非折损一名打手,或是断去一条外围臂膀。 而是实实在在地撼动了支撑尹家权势的一根核心支柱。 摊于桌面的“摇篮”基地报告,措辞极尽谨慎。 字里行间却无法掩盖核心项目因灵魂人物接连陨落而陷入的事实停滞。 临时负责人惶恐不安,仅能勉强维持基地最低限度的运转; 对于“优化项目”的深层推进,对于“生命序列”的终极奥秘,根本无力触及。 更棘手的是,部分“编号者”体内植入的稳定剂代谢出现异常,亟待调整配方以维持控制。 然而眼下……关键参数与主导者的缺失,使得这项工作举步维艰。 报告后续,罗列了数起急需处理的“意外事件”: 一座处于尹家势力边缘的城市,一夜之间二十三人遭残忍杀害。 现场监控捕捉到一道模糊黑影,其速度远超常人,最终消失于城郊结合部的混乱地带。 当地治安部门甫一动议调查,相关卷宗便被尹家的力量无声无息地接管,等待后续处理。 另一座尹家控制下的资源城镇,数日内接连发生数起手段酷似的连环命案。 受害者均被巨力撕扯,现场遗留的生物痕迹指向非正常人类。 为免事态扩大,需要尹家派遣专人组建专案组,安排“合适”的替罪羊,并严密控制舆论。 这些事件,如同不断渗水的堤坝,需要尹家投入更多精力去堵塞、去掩盖。 维持表面稳定的前提,是此类“意外”的频率必须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然而,缺乏核心人物对“编号者”的有效调控与稳定,失控事件正呈现出加速趋势。 雪上加霜的是,报告末尾附有各器官移植基地的紧急请求:他们需要更多的“生命序列”副产物。 尹家长期以来,正是依靠这些远超常规医学效果的“资源”,来笼络、捆绑那些至关重要的盟友与利益团体。 这些事务虽紧迫,耗费心神,却尚不致命,自有麾下之人去处置、去抹平痕迹。 数十条贱民的性命,在他心中激不起半分怜悯的涟漪。 确保“摇篮”的秘密不被外界窥破,维系尹家掌控下的表面秩序,让贱民们稳定安心地提供更多的价值,才是重中之重。 然而,真正让他搭在扶手上的指节微微收紧的,是数份来自加密通道的简短讯息。 讯息上,那些曾经对尹家提供的“成果”趋之若鹜的境外合作者,语气变得疏离而强硬。 他们毫不掩饰地质疑尹家对项目的掌控能力,明确指出连续损失项目负责人是不可接受的失误。 一份措辞最为尖锐的讯息甚至暗示,如果尹家不能尽快证明其依旧拥有稳定产出“生命”项目成果的能力。 他们将“不得不遗憾地暂停部分敏感技术共享”,并“重新考虑对其他家族势力的压制策略。” 讯息末尾,更以近乎命令的口吻,要求尹家“无条件提供‘生命’项目第三阶段所有原始数据备份作为风险抵押”。 这是赤裸裸的施压,趁火打劫。 尹家能在这个国家的餐桌上占据主位,肆无忌惮地吞食独食,倚仗的正是这两根支柱: 通过提供超越常规的生命技术换取境外势力的鼎力支持,以及“优化”项目产出的、足以碾压常规武力的“编号者”。 若非如此,尹家所占据的资源和掌控的人口,不过是一个稍强些的普通寡头家族,根本无法长久压制其他虎视眈眈的竞争者。 如今,其中一根支柱,已然出现了清晰的,令人不安的裂痕。 水面之下,暗流随之涌动。 卢家、朴家、崔家……这些以往在尹家锋芒下被迫蛰伏的家族,近期活动明显频繁起来。 他们控制的地域内,对尹家相关政策的配合度悄然下降,各种小动作不断。 虽然尚未明面发难,但这种无声的疏远和步步紧逼的试探,本身就是最明确的信号。 尹家过去倚仗绝对优势在国内压制各方,攫取了过多利益,早已引起普遍不满与嫉恨。 如今,赖以维系优势的根基显现裂痕,那些嗅到血腥味的鬣狗,自然开始悄然围拢,磨砺爪牙。 第186章 伴随危机的契机 卢公召来亲信,取出了另一份文件。 这是关于平城事件的最终调查报告,重点强调了在编号者09号遗体伤口深处发现的那枚金属碎片,上面带有与卢家相关的海外组织清晰徽标的“血证”。 尹公的目光落在碎片的高清照片上,眼神幽深难测。 他心底并不完全相信这是卢家所为。 这不符合卢公那只老狐狸一贯的行事风格: 那老家伙向来谋定而后动,重视第一次打击的突然性与隐蔽性,必须取得足够的战果。 但……如果不是卢家,又能是谁? 当他调动尹家遍布各处的情报网络,试图找出另一个具备同等实力; 且拥有足够动机的目标时,反馈回来的却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迷雾。 放眼国内,除了那几个同等级的寡头家族,谁还有能力在平城那般严密布防下; 精准击杀受到重重保护的郑博士,并近乎全歼五名精锐的编号者? 难道真的是那个藏头露尾的“杀手组织”吗?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便被一股源自顶层权力者本能的傲慢与不信任所否决。 一个只敢在阴影中活动的地下组织,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庞大的能量,在境外策划并执行如此精准、狠辣的斩首行动? 他们怎敢将矛头直指国家真正的掌权家族? 在尹公根深蒂固的认知里,尹家可以被同为猎食者的其他寡头家族攻击、撕咬,因为这属于顶层内部的权力博弈; 但绝无可能被那些匍匐在地的“贱民”所组建的乌合之众伤害,这超出了他对世界秩序的理解底线。 他无法相信,也不愿相信,一群阴沟里的老鼠会具备这样的能力、气魄与资源。 排除了所有看似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选项,即便再不合情理,似乎也成了唯一的选择。 尹家不能永远和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幽灵战斗。 内部因接连失利而滋生的恐慌需要宣泄,外部因力量显现裂痕而招致的觊觎需要立威。 尹家迫切需要一个看得见、摸得着,并且足够分量的敌人,来转移内部的压力; 重新凝聚可能涣散的人心,向所有窥伺者展示尹家依旧锋利的獠牙。 卢家,无论其是否真是平城事件的幕后黑手,此刻都成为了最合适、也最符合逻辑的标靶。 尹公缓缓闭上眼,脑海中飞速权衡。 书房内寂静无声,唯有香料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偶尔响起。 片刻后,他睁开双眼,眸中最后一丝犹豫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他按下内线通讯器,加密线路瞬间接通了几个核心成员的频道。 “震元。” 他首先点名坐镇龙城的儿子。 “父亲。” 尹震元的声音透过加密信道传来,沉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近期龙城暗流汹涌,卢家和其他几家的小动作让他颇为头疼。 “卢家近来有些不安分。” 尹公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我们需要一场胜利,来让他们重新学会敬畏。” 他略作停顿,下达指令: “由你负责,暗中调集精锐人手,选定目标。” “行动要快,下手要狠。” “目标必须是卢家够分量的人物,这既是对卢家的警告,也是对尹博士和郑博士事件的回应。” “具体目标和时机,由你把握。” “我只要一个结果——让卢家感到切肤之痛,让他们清清楚楚地知道,在这个国家,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明白。”尹震元简短回应,语气中透出凛冽的寒意,他早已等待多时。 “震安,文临。”尹公转向石城和海城的负责人。 “你们那边,给我把篱笆扎紧,守好各自的基本盘。” “采用一切必要手段,清除所有不稳定因素。” “我不希望在这个关键时期,看到任何后院起火的迹象!” “是!”尹震安和尹文临立刻领命。 最后,他联系了“摇篮”基地的临时负责人。 “项目不能停。” 尹公的语气带着最终通牒的意味。 “稳定现有‘编号者’,那些不受控的‘意外’,发生的频率,必须压下去!!” “同时,集中所有力量,从尹博士和郑博士遗留的资料中,从中央归档库中寻找可用数据,尝试自行延续研究。” “如果需要……可以启用一些非常规的‘激励’手段,加快对消耗型实验体的筛选和‘采集’速度。” 最后,对着所有在线成员,尹公下达了最后一道,也是最为长远的命令: “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搜寻一切可能替代郑博士、主持基地项目的顶尖人才!” “这是最高优先级,是一项长期任务,必须持之以恒!” 通讯结束,书房中重归寂静。 尹公独自坐在昏暗中,他缓缓靠向椅背,阴影掠过他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乌发。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尹家此刻正站在风雨飘摇的关口,外有强敌环伺,内有隐患滋生。 然而,在这沉重的压力之下,一丝异样的情绪在他心底滋生。 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这个国家餐桌上的人,确实太多了。 他早已觉得拥挤。 将一些人踢下去,甚至……清空整张桌子,由尹家独享盛宴……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盘桓已久,只是过去一直缺乏一个足够分量的契机。 而现在,风暴将至,契机似乎正伴随着危机,一同到来了。 —————— 青城,卢家宅邸深处。 此处的静谧,与尹公书房那独处时的沉重压抑截然不同。 空气里熏香袅袅,却压不住那股蠢蠢欲动的兴奋。 卢公背对着肃立的长子卢锡元及几名核心幕僚,站在一幅巨大的国家地图前。 地图上,尹家掌控的地区被标上了刺目的的红色,在他们眼中仿佛一块块糜烂的疮疤。 “言午、尹震武、李在镐、尹博士,现在,又加上一个郑博士。” 卢公逐一念出尹家近期损失的名字,每一个名字落下,都让书房内的空气更燥热一分。 第187章 卢家的野心 “这不可能是意外。” 卢公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是一股力量,在系统性地肢解尹家的核心。”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们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渠道,推演了无数种可能,想要找出这股力量的源头。” “但这股力量就像一团迷雾,找不到来路,看不清真容。” 他话锋一转,暂时放下了对未知力量的追根,语气陡然锋利: “但这团迷雾,反而让我们看清了一个事实:” “所谓卿相之间不伤性命的潜规则,既然已经被打破,那就不再是规则!” “既然有人替我们撕开了这道口子,我们岂能辜负这番‘好意’?” “更妙的是,这股力量正在替我们削弱尹家,这难道不是天赐良机?” “既然无法通过常规手段夺取尹家掌控的最高权力,那就用最直接的方式:” 他停顿片刻,让每个字都深深烙印在众人心中: “解决掉尹家核心,权力自然会落到我们手中!” 这话语中带着一种被解放的冷酷,仿佛久困的野兽终于嗅到了血腥。 他踱步到地图前,手指重重敲在铁城的位置。 “尹家外强中干,连自家核心人物都保护不了。” “他们过去倚仗的‘优化’项目和境外支持,随着核心研究员毙命,将是明日黄花。” “这虚弱,正是我们等待多年的契机!” “尹家坐在那个位置上太久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久到忘了这宝座,本就该轮流坐。” 他停顿片刻,目光如炬,扫过在场每一个屏息凝神的面孔。 “是时候,让我们卢家去坐一坐了。去看一看万民景仰,万民供养的风景!” 话音落下,书房内寂静无声,只有野心在每个人眼中无声燃烧。 “锡元,”卢公点名道:“关键任务交给你。动用‘灰岩’。” 卢锡元眼神一凛。 “灰岩”,卢家藏在海外、明面上绝无关联的秘密部队,名称普通至极,毫不引人注目。 “目标,”卢公的手指再次重重戳在地图上铁城的位置。 “尹震瀚。掌管尹家工业与物质基础的人。打掉他,等于断尹家最重要的一臂。” “明白。”卢锡元沉声应道,眼中已开始盘算行动的细节。 “其他方面,”卢公看向其他幕僚,“以稳定为主,暂不露破绽。” “釜城、石城、海城,继续之前策略,蚕食、制造麻烦,参照其他家族行为,麻痹尹家。” “避免大规模冲突,我们要的是雷霆一击。” 众人领命,无声地退出书房。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香料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卢公独自站在地图前,目光最终落在代表国家真正权力核心的“青台”位置上; 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的野心,手指在那个点上反复摩挲,仿佛能感受到那权柄诱人的触感。 —————— 黑石监狱,2203监舍。 林默站在牢房角落的阴影里,身形几乎与斑驳的墙面融为一体。 放风时间刚结束,监舍铁门关闭的余音还在走廊回荡; 而他的意识早已越过层层高墙,在无数线索构成的迷宫中穿行。 幽灵将收集到的情报无声传递: “‘中央归档库’的搜寻陷入僵局。” “其物理隔离做得极为彻底,未检测到任何与已知尹家设施关联的能源、网络或物流异常。” “目前判断,它最有可能隐藏在国内数千个完全隔离外部网络的区域之一。” “范围从广袤的原始森林到深处的地下掩体、严密的军事基地,面积巨大且地形复杂。” “逐一进行物理探明,需要投入难以估量的人力和时间。” 林默的意志并未因这个坏消息而产生丝毫紊乱,反而将这项艰巨的挑战无声地纳入考量。 幽灵继续汇报道:“‘Z’与‘K’的追查,取得有限进展。” “从与郑博士早期研究有过交集的线索中,我们筛选出五个备选目标,现已排除三人。” “剩余两人,名字分别叫做‘周宰贤’与‘张基范’。” “他们信息在多年前彻底中断,最后记录显示均已‘出国’,下落成谜。” 线索在这里再次变得模糊不清。 幽灵继续汇报其他调查的结果:“‘摇篮’后门确认,基地坐标已精确锁定。” “结合郑博士遗言,那个异常低频信号通道确实存在,与瞳膜密钥逻辑关联性极高。” “然而在尝试进一步的电子渗透时,遭遇高强度电子阻碍。” “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突破电子阻碍,预计需要花费两个月以上的时间。” “若能从内部网络接入,将极大降低渗透难度。” “但基地堪称守备森严。目前未发现可供安全潜入的物理漏洞。” “如何潜入进去,是当前面临的首要难题。” 三个禁忌知识的核心载体中,“中央归档库”位置不明,“Z”与“K”下落成谜; 就连已知坐标的“摇篮”也如同一个带着倒刺的坚硬坚果,虽有钥匙,却难以接近。 就在情报分析陷入胶着之际,信息编织者周渊的意念切入,带来了外部世界的最新动向。 作为大师级信息编织者,他很擅长从浩如烟海的数据洪流中,捕捉出那些常人难以察觉的异常: “通过对七百二十三个独立信源的交叉比对,发现卢家方面出现异常动向。” “数名长期在海外或边境、背景模糊的人员,近期几乎同时以不同理由低调回国,入境后便断绝常规联系。” “更值得注意的是,卢家控制的‘天际货运’在常规航线外,新增了四条完全加密的临时航线,目的地均指向北部边境的敏感空域。” “尹家方面的反应同样值得关注。三家关联安保公司同时启动‘集训’,召回的外勤人员数量是往年的三倍。” “采购清单上出现了足以装备两个战术中队的特种装备,所有相关通讯的加密等级都跃升了至少两个层级。” 周渊与付洛依协同分析后得出结论: “综合判断,卢家与尹家都在秘密集结精锐力量。” “双方都在暗中完成力量集结,冲突的可能性已经超过临界点。” 第188章 杀机三伏 所有的信息碎片,如同齿轮,在林默的意志下咔哒啮合。 尹家与卢家,这两头盘踞在权力顶峰的巨兽,獠牙已露,积压的仇恨与贪婪即将引爆。 但这简单的胜负,非他所愿。 他需要的不是某一场胜利,而是持续不断的流血,是两败俱伤的泥潭; 是将水彻底搅浑后产生的、足以遮蔽一切行动的混乱迷雾。 混乱,才是他直取黄龙的最佳掩护。 新铸的利刃,亟待饮血。 林默的意志跨越空间,到达远在数百公里外的武嶂脑海中。 “武嶂。” “即刻率领第七、第八、第九小队,向尹卢势力交界及潜在冲突热点渗透。” “优先目标:铁城周边,卢家掌控的‘武城’外围。” “你们的任务是绝对隐匿,观察等待,暗中介入。” “周渊会负责编织信息迷雾,李迹会帮助你们抹除物理痕迹。” “你们必须如同阴影,融入背景,然后抓住机会。” “若尹家攻势受挫,便以‘卢家隐藏精锐’之姿,用‘编号者’风格扩大战果。” “若卢家显颓势,则化身‘尹家追杀者’,清除卢家在武城负责核心产业、罪恶值达标的关键人物,留下指向尹家的铁证。” “吕妄会配合你,放大对方指挥官的猜疑与焦躁。” “最终目标,让这场冲突失控蔓延,如野火燎原。” “明白。” —————— 武城外围,夜色如墨,将远山与近处的庄园轮廓涂抹成一片模糊的黑暗。 只有零星的灯火,像蛰伏野兽的眼,在沉沉的夜幕下闪烁。 一辆经过伪装的厢式货车熄了火,静静停在一条废弃土路的尽头,与周围的荒草融为一体。 车厢内,空气混浊,仪器指示灯发出幽微的光。 尹震元面沉如水,盯着屏幕上通过微型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 那是卢家武城长官卢锡治位于城郊的私人庄园,今晚的猎杀目标。 卢锡治执掌武城多年,是卢家根基的重要守护者之一。 拔掉他,足以让卢家痛彻心扉,更是对尹博士、郑博士接连殒命最直接的回应。 十道身影如同雕塑般静立在车厢阴影中,呼吸几不可闻。 他们是编号者,是这次行动压箱底的力量。 另有五十名内卫精锐已在外围如同鬼魅般散开,控制着各个通道与制高点。 行动前的最后一次侦察信息反馈回来。 一名下属压低声音,凑到尹震元耳边: “长官,庄园外围东侧,有一处夜间施工的工人临时营地,约有十几人。” “行动时,他们可能成为目击者。” 尹震元的视线未曾从屏幕上移开半分,指尖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轻轻一敲。 “行动优先,隐秘至上。”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任何可能碍事的,清理掉。” 他顿了顿,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当是给卢家陪葬的。” —————— 几乎在同一时间,铁城边界,一个名为锈水镇的工业小镇内。 锈蚀的管道如同巨兽的尸骸,在惨淡月光下投下扭曲的阴影。 一栋半塌的仓库内,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陈年油污的混合气味。 六道身影如同暗夜中的蝙蝠,悄无声息地完成着最后的装备检查。 他们是“灰岩”,卢家藏在海外、明面上绝无关联的秘密毒牙。 高精度狙击步枪的枪管在黑暗中泛着冷冽的幽光,特制的穿甲弹被一枚枚压入弹匣。 微型遥控爆炸装置的外壳与周围的工业垃圾几乎别无二致。 他们的目标,是今夜尹家掌管工业的巨擘尹震瀚,前往矿区视察车队的必经之路。 那是一段视野开阔、下方是干涸河床的高架桥。 他们计划利用桥梁结构的薄弱点,制造一场完美的“袭击”。 加密频道里,传来卢锡元冷酷的声音,在现场指挥官”铁砧“耳中响起: “铁砧,得手后,按第三预案撤离。所有关联痕迹,必须彻底清除。” 声音微微一顿,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切割。 “记住,你们是为卢家利益服务的刀。但刀,不能有指纹。” “一旦暴露,你们与卢家……从未有过任何关系。” 通讯切断。 仓库内死寂一片。 代号“铁砧”的队长,面无表情地收起通讯器,目光扫过手下五张同样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都听到了?”他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铁皮,“干得漂亮,然后……彻底消失。” 那是被训练磨砺出的、对自身命运的绝对漠然。 他们是将自己视为可随时舍弃的棋子,只为在尹家这块看似坚不可摧的铁板上,凿开一道血口。 —————— 在尹家的报复行动与卢家的暗影袭杀这两张巨网之外; 第三张更隐蔽的大网,正无声地覆盖上来。 武城郊外,距离卢锡治庄园约三公里的一处垃圾堆放点。 浓烈的腐臭气息成了天然的掩护。 文钺率领的第七小队两名队员,伪装成收废品的父子。 老人佝偻着背,慢吞吞地整理着空塑料瓶,年轻人靠在锈迹斑斑的三轮车旁,打着哈欠。 车斗底部,一个经过伪装的特制镜头,透过杂物缝隙,无声地记录着庄园方向的动静。 更远处的通讯信号塔的钢架上面放置着一个隐秘的数据接口; 大师级黑客向铮通过它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异常的电磁波动; 重点是那些可能属于“灰岩”的、试图对外联系的信号。 …… 锈水镇那头,文铿的第八小队与文斧的第九小队,则如同附着在尹家突击队身后的影子。 队员们利用夜色和地形,隐匿在尹家临时指挥点远处的荒草丛中。 他们身着与环境同色的光学迷彩,呼吸频率调整到与微风同步。 两名大师级黑客死士合作架设起被动式信号接收阵列,捕捉着从附近逸散的一切电磁波; 从中剥离出指挥链路的结构和人员活动规律。 …… 武嶂本人,置身于铁城与武城之间的一个交通枢纽城镇。 他租用了一间临街房间,窗帘紧闭。 面前数块屏幕上,分流着来自七个不同监视点的实时画面与数据流; 既包括针对“灰岩”的,也包括针对尹家突击队的。 周渊编织的、带有卢家与尹家内部指令特征的虚假信息碎片,已准备就绪。 吕妄则通过分析双方队伍的通讯频段,初步捕捉到了双方指挥官的心理状况。 所有的元素都已备齐。 毒牙抵喉,毒蛇盘踞。 舞台的幕布在夜色中悄然拉开,只待鲜血为其绘上猩红的图案。 第189章 两边的行动 夜色浓稠,将武城郊外的卢家庄园紧紧包裹。 远山与近处的庄园轮廓在黑暗中模糊成一片,唯有庄园主楼零星的灯火让人感觉温暖。 庄园东侧,那片临时搭建的工人营地早已陷入死寂。 工棚内,悬挂在铁丝上的简陋工作服微微晃动,空气中残留着烟草和汗液混合的气味。 一个年轻工人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梦话,手无意识地伸向枕下那张与妻子合影的照片。 下一秒,一只戴着战术手套的大手精准地捂死了他可能发出的所有声响; 特制匕首的锋刃悄无声息地没入他的心脏。 温热的液体浸湿了粗糙的床单,梦呓戛然而止。 类似的轻微响动在几个工棚内同步发生,随即彻底湮灭。 尹家的行动内卫们如同收割麦秸,冷漠地清除着任何潜在的目击者; 将十几条卑微的生命视为行动前必要的清扫步骤。 庄园主体建筑内,杀戮以另一种更为精密的形态上演。 数名编号者化作两道黑影,紧贴着廊柱的阴影移动。 他们的脚步轻盈,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一名卢家护卫刚打了个哈欠,脖颈已被编号者从后方勒住; 短刃顺势切入,精准地割断了气管与颈动脉。 “噗嗤”一声压抑的闷响,鲜血在压力下呈扇面喷溅,泼洒在走廊悬挂的一幅古典油画上,为静谧的贵妇面容蒙上一层狰狞的猩红。 尸体被轻轻放倒,另一名编号者已越过同伴,电子破解器贴上卧室大门的加密锁,屏幕上的数据流飞速滚动。 外面的指挥车内,尹震元通过传输回来的行动画面,冷眼看着画面中的主卧方向。 那里的灯光,倏地亮起。 —————— 与此同时,铁城边界,锈水镇外。 干涸的河床在惨淡月光下裸露着灰白的河床与嶙峋的乱石。 横跨其上的高架桥,在夜色中沉默矗立着。 代号“铁砧”的男人半蹲在桥梁阴影处,指尖拂过一根主承重钢梁,感受着粗糙的痕迹。 他身后,“灰岩”小队的成员迅速散开,在预定的几个关键节点安装着微型爆破装置。 没有交谈,只有工具与金属接触时极其细微的啮合声。 高处,小队狙击手趴伏在最佳射击位,狙击镜的十字线稳稳罩住桥面; 脑中飞速计算着风速、湿度,评估着目标车辆可能的防弹等级; 思考着一旦需要补枪,子弹该从哪个角度钻入才能确保彻底毁灭。 他呼吸平稳,整个人仿佛与手中的枪械融为一体,成为这件杀戮工具的一部分。 远处,尹震瀚视察归来的车队亮着车灯,如同一条流淌的光带,正平稳地驶来。 前导车、加固的主车、殿后的护卫车,秩序井然。 —————— 武城与铁城之间的交通枢纽城镇,一间窗帘紧闭的临街房间内。 空气凝滞,唯有机器散热扇发出低微的嗡鸣。 武嶂端坐于数块屏幕之前,幽蓝的光映亮了他线条冷硬的下颌,眼神沉静如古井。 左侧屏幕显示着卢家庄园外围的实时画面。 伪装成收废品的第七小队传回稳定视角,能够看到主楼方向的零星灯火。 画面边缘偶尔闪过尹家内卫的身影,他们行动迅捷,正在收紧包围圈。 武嶂的指尖在控制台边缘轻点,估算着对方突入主建筑的时间。 右侧屏幕是高倍热成像画面。 代表尹震瀚车队的几个明亮热源,正沿着高架桥的冰冷轮廓平稳移动。 那团位于主车中央、最为炽热的核心光斑,代表着着今晚另一个关键目标尹震瀚。 武嶂的目光扫过同步传输的桥梁结构图,几个被标记为红色的脆弱节点,与屏幕上车队前进的路径即将重合。 他的大脑平行处理着两处即将爆发的冲突。 尹家突击队的冷酷推进,卢家“灰岩”小队的死亡陷阱,一切变量都在他脑海中构建成清晰的动态模型。 耳机里,传来吕妄冷静的语音分析: “尹家现场指挥官,情绪频谱稳定,决策倾向:高效清除,风险容忍度低。” “卢家现场指挥官,情绪信号近乎缺失,决策倾向:绝对执行,自我存在感趋零。” 几乎同时,周渊的意念也切入频道,简洁地汇报道: “信息迷雾已就位,可随时注入对方指挥链路间隙。” 武嶂的视线在两块主屏幕之间做了一次最后的巡弋。 庄园内,尹家编号者已逼近核心区域,与卢家护卫的接触一触即发。 高架桥上,车队的前轮即将压过第一个预设爆破点。 时机到了。 暗处的干预,必须在双方力量正面碰撞、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刹那切入; 才能最大化效果,并将自身痕迹完美融入混乱的背景噪音。 他不再犹豫,对着直属的死士小队们下达命令: “第七组,注意庄园侧翼,制造混乱,三号预案。” “第八、九组,锁定主目标热源。确认‘灰岩’引爆后,执行最终清除。” 指令既出,无形的网悄然收紧。 阴影中的利刃,即将悄然改变鲜血流淌的方向。 —————— 卢家庄园,核心区域。 当尹家编号者暴力破开主卧大门的瞬间,内部爆发出激烈的枪声与怒吼。 卢锡治的贴身护卫反应不慢,依靠室内复杂结构进行着顽强抵抗,战斗陷入短暂僵持。 就在此刻,庄园外围,早已埋伏在侧翼林地的第七小队行动组动了。 几道黑影从庄园外的灌木的掩护中无声探出,据枪瞄准。 两名试图迂回救援的卢家武装人员刚刚暴露身形,正准备对庄园内的交火做出反应。 “噗!”“噗!” 两声短促而沉闷的枪响几乎重叠。 子弹精准地找到目标,一名卢家武装人员头部后仰,一声不吭地倒地。 另一名肩部中弹,剧痛让他发出了半声压抑不住的痛哼。 此处发生的异响,在庄园内部激烈的交火背景下依然显得突兀; 瞬间吸引了主卧内部卢家守卫的部分注意力,防御节奏出现了不易察觉的紊乱。 尹家编号者队伍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突入内室。 第190章 序幕已毕,疑云深种 高架桥上,尹震瀚的车队匀速驶入预定区域。 轮胎压过桥面的声音规律而沉闷,车灯在黑暗中划出几道孤寂的光柱。 “铁砧”的食指悬在起爆器上方。 他的呼吸略微放缓,目光锁定在车队中央那辆加长轿车上。 当主车的后轮碾过桥面某个特定标记时,他的手指稳稳按下。 轰——! 爆炸精准地发生在主车下方,巨大的冲击力将整辆车掀翻。 车身在桥面上翻滚,最终侧停在断裂边缘,车体严重变形,车窗玻璃尽碎。 前后两辆车立即做出反应。 护卫人员迅速下车,一部分人依托车辆构筑防线,密集的火力向桥两侧覆盖; 另一部分人则快速冲向主车,试图营救尹震瀚。 “灰岩”小队成员向前突进,试图接近主车完成补刀; 却被猛烈的火力阻挡在桥面另一端。双方陷入短暂的对峙。 “灰岩”小队的狙击手透过瞄准镜仔细观察主车残骸。 浓烟和火焰干扰了视线,但他注意到翻滚的主车后座区域有异常的动静。 一个模糊的身影似乎正在移动。 考虑到可能存在的车内防护措施,他判断需要通过狙击补刀击杀。 他调整呼吸,对准主车后座区域连开两枪。 特制穿甲弹穿透扭曲的车体,发出金属撕裂的脆响。 “主车内有目标被狙击中两枪。”狙击手冷静汇报。 “铁砧”观察着战局,判断目标在经历爆炸和狙击后生存几率已经很低。 继续僵持只会增加风险。 他果断下达指令:“立即撤离。” 小队成员立即分散后撤,动作干净利落。 看到袭击者撤离,护卫们并未追击。 他们一边加紧营救主车内的人员,一边向上级汇报情况。 经过刚才的激战,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救援上,警惕性不免有所下降。 就在这时,八道黑影从桥墩和路基的阴影中同时闪现。 两支死士小队在现身瞬间就已完成火力分配。 左侧小队四人同时开火,四把微声冲锋枪形成交叉火力网,子弹精准地击中了正在操作救援设备的护卫们。 右侧小队以跪姿射击,四把冲锋枪同时喷出火舌,瞬间放倒了守在防线侧翼的其他护卫。 整个过程不到两秒,存活的护卫甚至来不及调转枪口就全部倒地。 只剩下一名躲在车后的护卫,他刚举枪瞄准,就被来自三个方向的冲锋枪子弹同时命中。 确认所有威胁清除后,领头的死士快步走向主车。 他透过破碎的车窗仔细观察:尹震瀚被两名编号者用身体紧紧护住。 那两名编号者背脊上各有一个弹孔,正是刚才狙击手留下的。 他们的牺牲确实起到了作用:尹震瀚虽然昏迷,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死士举枪对准尹震瀚的眉心,扣动扳机。 随后他打出手势,队员们立即分散检查现场,将所有弹壳回收,用特制药剂处理了可能遗留的生物痕迹。 八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整个过程不到二十秒。 —————— 武城卢锡治庄园内的战斗已接近尾声。 卢锡治倒在名贵的地毯上,双眼圆睁,凝固着惊怒与不甘。 他的胸口有一个可怕的凹陷,那是编号者重击的结果。 在他尸体旁的墙壁上,被人用鲜血画出了一个醒目的符号: 缠绕的双蛇图案,正是尹家“摇篮”基地的标志。 下方还用血写着“以血还血”四个字。 尹家突击队开始有序撤离,刻意在现场留下了这个指向明确的标记。 赶来支援的卢家人目睹了卢锡治的惨状,以及在现场发现的这个血腥标记,惊怒交加。 而卢家核心层,在初步确认尹震瀚死讯时; 刚泛起的些许战略目标达成的感觉,立即被紧随而来的卢锡治的死讯冲散。 他们原本计划在暗中行事,现在却直面了尹家的报复性袭击,为不知名的势力背了一口大锅。 更棘手的是,他们这一次确实策划并执行了对尹震瀚的袭击,这让他们根本无法辩解。 如今双方手上都沾了对方的血,仇恨的链条已经铸成,局势顿时变得复杂而危险。 —————— 高架桥那头,尹家救援队伍赶到时,只看到一片狼藉的战场。 主车残骸旁横七竖八地躺着护卫的尸体,尹震瀚倒在车厢内,眉心的弹孔触目惊心。 临死前发出求救信号的护卫队长倒在不远处,手中的通讯器还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消息传回尹家,高层震动。 现场勘查报告很快送达: 除了发现使用专业爆破物的痕迹外,还在主车附近找到了制式特殊的狙击弹头,其来源有待追查。 几乎同时,尹震元成功完成武城行动的消息传来。 当得知卢锡治遇刺现场留下的双蛇标记和"以血还血"的血字时; 尹家核心层中不少人感到胸中的郁结稍稍舒缓。 这份“战果”确实让他们感到一丝快意:这是对尹博士、郑博士之死的明确回应。 但这份快意很快被更大的怒火取代。 尹震瀚的死是实实在在的重创,对方竟敢对尹家核心成员下此毒手。 这种肆无忌惮的挑衅,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够容忍的底线。 血债必须血偿。 —————— 武嶂的指挥点。 屏幕上的实时画面逐渐归于平静,只剩下燃烧的庄园角落和坍塌的高架桥残骸。 周渊开始行动,透过幽灵等大师级黑客控制的节点; 向双方可能监听的通讯网络,投放出精心编织的饵料。 一段加密信息被尹家情报系统“意外”截获,破译后内容指向卢家: “铁城目标已清除,然尹家反应异常迅捷,似有防备,疑其情报深度超乎预估。” “另,现场发现非常规追踪装置残余信号,频率特征与其海外某研究所试验波段吻合。” 另一段带有尹家内部标记的模糊通讯碎片,则“流”入了卢家的信息池: “铁城事件动用之爆破物,其化合特征与上月我边境哨所遇袭事件残留物高度相似。此背后有……” 武嶂冷静地审阅着初步战果汇报。 尹家折损工业巨擘尹震瀚,卢家痛失封疆大吏卢锡治。 血仇的帷幕已然拉开,指向对方的“铁证”与挑动神经的“情报”也已悄然埋下。 他透过窗帘缝隙,看了一眼窗外依旧沉寂的夜色,向至高意志无声传递信息: “序幕已毕,疑云深种。” 第191章 对撞的战车 武嶂那句“序幕已毕,疑云深种”的意念汇报,在林默意识中漾开一圈涟漪。 他闭目仰躺在床铺上,与寻常囚犯无异。 意识深处,却同步倒映着因尹震瀚与卢锡治之死而激起的汹涌暗流。 周渊编织的信息碎片,正被尹卢两家各自的情报系统贪婪吞噬和错误解读; 李迹精心架构的物理痕迹,在血腥的土壤里悄然发芽; 吕妄捕捉并放大的焦躁与猜疑,则在双方前线指挥官的心头滋生蔓延。 混乱的帷幕已然拉开,这正是他需要的。 然而,他并未沉溺于此。 “加快对Z和K下落的追查。”他的意志穿透空间,精准切入幽灵及其黑客团队的意识。 外界的喧嚣与厮杀,是绝佳的掩护,但核心目标的推进,不容片刻迟缓。 —————— 青城,尹公宅邸,书房内的气压沉重。 尹公端坐,面前摊开着关于尹震瀚遇袭现场的最终分析报告。 厚厚一沓文件,每一页都浸透着鲜血与硝烟的气息。 “现场的爆破物成分分析已完成。”下属垂首站立,声音干涩。 “其化学配比和微量添加剂特征,与边境那次冲突中,出现的某种特殊爆破物高度一致。” 尹公的指尖在檀木扶手上轻轻一点,示意继续。 “当时……我们怀疑是‘灰岩’的手笔,但缺乏直接证据。”下属的声音更低了些。 “这次,我们动用了三条海外暗线,交叉比对,确认该配比为‘灰岩’独有。” “灰岩……”尹公重重地重复了这两个字。 “是。而且,”下属深吸一口气,“通过对狙击弹头材质和膛线痕迹的深度溯源。” “我们追查到它最初流入的渠道,是某国一个由多层空壳公司控制的灰色军火市场。” “其中一家空壳公司的资金流水,经过七次中转后,最终与卢家某个海外慈善基金的支出……对上了。” 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被尹家的情报网络艰难地、一点点串联起来。 从特殊的爆破物,到隐秘的“灰岩”,再到复杂的资金流向,最终指向那个盘踞已久的对手——卢家。 书房里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在消化这个信息。 卢家……竟然打破了潜规则,下了如此死手! 尹震瀚的死,是断去尹家一臂,更是赤裸裸的挑衅,是对尹家权威的公然践踏! 尹公放在扶手上的手,指节因瞬间的用力而微微泛白。 “卢家……”他再次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很好。”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但其中的意味,让所有听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既然他们选了这条路,”尹公语气中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决绝,“那就让他们……走到底。” “震元。” “在。”尹震元的声音立刻回应,仿佛带着未散的硝烟气。 “扩大打击范围。卢家的核心任务,列出清单。” “我要看到它们,彻底瘫痪!” “明白。”尹震元应道,语气中杀意凛然,“他们会为自己的选择,付出应有的代价!”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尹家这部庞大的机器,开始更高效、也更冷酷地运转起来。 更多的资源被调动,更隐蔽的力量被激活,目标直指卢家控制经济命脉与战略节点的核心人物。 他们依据周渊刻意“泄露”的那些、暗示卢家与境外势力深度勾结的“情报”,进一步误判了形势; 行动变得更加诡秘难测,力求在对方获得更多“外部支持”前,给予致命打击。 —————— 卢家宅邸,气氛同样凝重。 卢公盯着卢锡治惨死现场的照片,那墙壁上的双蛇标记和血字,刺得他额头青筋暴起。 那是他的儿子锡治,昨天还信心满满地汇报着武城的局势。 此刻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胸口塌陷,死不瞑目。 一股尖锐的痛楚猝不及防地刺穿了他的心防,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父亲……”卢锡元的声音带着难以压抑的悲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尹家……这是要不死不休了。” 卢公缓缓平复情绪,眼底那瞬间翻涌的痛楚已被强行压下。 他踱步到巨大的国家地图前,目光扫过那些被尹家势力浸染成深红色的区域。 卢家的版图,相较之下,显得单薄而局促。 实力不如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以往的小心经营、暗中蚕食,都是为了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可现在……尹家直接把锡治的尸体摔在了他脸上。 这口袭杀博士的“锅”,他们背得结结实实,甚至无法辩解,因为“灰岩”后来确实出手了。 尹家的报复如此酷烈,直接夺走了他的儿子。 被动接招?忍气吞声? 不可能了。 儿子的血不能白流! 尹家已经将刀架在了脖子上,再退,就是万丈深渊。 他转过身,脸上最后一丝悲痛痕迹也消失殆尽,只剩下属于家族掌舵人的冷酷与决绝。 “他们既然用血划下了道,”卢公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厉,“我们卢家,奉陪到底!” “锡元,”他看向长子,“激活我们所有暗中积蓄的实力,不惜代价。” “锁定尹家的其他几个关键人物。他们怎么对锡治的,我们就怎么还回去!” “另外,”卢公补充道,“把尹家这番暴行,递给其他家族。” “尹家想吃独食,还想把我们赶尽杀绝?” “问问他们,这餐桌,还能不能安稳地坐下去!” 被动隐忍的时代结束了。 既然已被逼到明处,那就索性将天捅破! 联合一切能联合的力量,就算实力稍逊,也要从尹家身上撕下最血淋淋的一块肉! 两家庞大的势力,如同两辆失去控制、注满仇恨燃料的战车; 沿着血仇铺就的不归路,轰然对撞,再无转圜余地。 —————— 而在那些阳光难以照见的角落里,武嶂统帅的三支死士小队,正悄然点火。 他们精准地锁定那些可能阻碍冲突升级的目标: 那些在尹卢两家内部尚存理智、主张克制的成员。 第192章 找到ZK 当尹家一位族老正试图为紧张局势降温时,他乘坐的专车在隧道内发生“意外”爆炸。 现场勘查发现了李迹在车辆残骸中巧妙植入的微量证据,将嫌疑引向了卢家内部。 卢家一位主和派幕僚深夜遇刺,现场伪装成抢劫。 但勘查人员从其指甲缝中发现了少量聚合物碎屑,经比对与尹家部队手套材质高度吻合。 这些精准的清除,如同手术刀般割去了阻碍仇恨发酵的最后理智。 与此同时,死士们也在暗中为双方的暗杀行动扫清障碍。 当尹家的刺杀小组在潜入卢家某处据点时遇到棘手的安保系统,总会“恰巧”发现系统出现无法追溯原因的故障窗口。 当卢家的队伍在执行任务时遭遇意外拦截,对方的通讯会“意外”受到干扰,为他们创造宝贵的撤离或反击时机。 李迹的痕迹架构与周渊的信息编织完美融合,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吕妄则游弋在双方前线指挥官的通讯边缘,捕捉着他们因同僚丧命而产生的愤怒与恐惧。 他通过极其精妙的电子干扰和心理暗示,将这些情绪不断放大,转化为更深重的猜忌与焦躁。 一场原本可控的小规模边境摩擦,因指挥官认定对方已暗杀己方关键人员而怒不可遏,迅速升级为惨烈的交火; 一次针对对方关键人物的报复行动,因“内部情报”的精准“泄露”,反而演变成了自投罗网的流血陷阱。 冲突的范围在无声无息中扩散,偶尔波及平民聚集的区域,带来恐慌与伤亡。 但在尹卢两家高层的眼中,这些不过是博弈中不可避免的“代价”,是通往最终胜利之路上的些许尘埃。 他们的注意力,完全被对方那看似步步紧逼的攻势所吸引,怒火与杀意如同添柴,让仇恨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 —————— 就在这片由鲜血与谎言交织的喧嚣之下,另一场战争在数据世界中无声地进行着。 幽灵率领着麾下黑客团队,将绝大部分算力投入对“Z”赵载旻与“K”金俊基下落的追索。 外界的冲突是他们最好的掩护,无数杂乱的信息流如同浑浊的江水,完美隐藏着他们的电子触须。 进程缓慢而艰难。 尹家对早期研究资料的清理极为彻底,Z、K两人留下的信息也支离破碎。 他们如同考古学家,在信息的废墟中,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看似无关的信息残片进行拼接。 时间在计算机的嗡鸣中流逝,关联的线索逐渐指向一个冷僻的概念:“欧米伽序列”。 这是“X理论”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前提假设,却成为关键的突破口。 追踪显示,“欧米伽序列”的理论框架在多年前被一个名为“创生基金会”的境外机构接手,并在此基础上发展出数个衍生研究项目。 锁定这一线索,幽灵调整策略,将矛头指向这个与尹家联系密切的境外势力。 其公开身份是资助前沿生命科学研究的高尚组织,暗地里,却进行着诸多不容于世的禁忌研究。 经过数个不眠不休的电子攻防,团队终于截获到一份名为“普罗米修斯”项目的加密汇报。 破译后的内容证实,赵载旻正在该基金会的控制下主持这个极端研究项目。 进一步的碎片信息拼凑出他堕落的轨迹: 似乎是为救治罹患绝症的独子,他主动踏入基金会的罗网,从被迫的交易者逐步沦为冷酷的项目主宰。 然而,与郑博士那充满深度的天赋相比,赵载旻的研究似乎更偏向于对现有技术的极端化应用与粗暴整合,缺乏真正开创性的突破。 这也解释了为何“创生基金会”在掌控了“Z”之后,依然需要与拥有“摇篮”和郑博士的尹家保持合作。 郑博士,才是他们真正能够带来理论质变的核心大脑。 梳理赵载旻数年前的通讯记录时,幽灵捕捉到一段被深度删除的通讯信息。 在普通技术人员看来,这些数据已被彻底抹除,但幽灵凭借大师级的能力成功复原了部分关键内容。 复原的通讯记录显示,与赵载旻频繁通讯的正是“K”金俊基! 以这段通讯信息为线索,幽灵找到了金俊基现在的位置——某小国的偏远小镇。 进一步的调查显示,金俊基在当地使用高度加密的临时网络节点,频繁更换接入方式,明显是在躲避追踪。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结论:金俊基就藏身于此,并且此时正处于高度警觉的逃亡状态。 追踪他的势力就是“创生基金会”! 而几乎同时,死士们监控到尹家内部也下达了指令; 一支精干的小队被派出,其任务坐标与“创生基金会”行动区域高度重叠。 目标,直指金俊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黑石监狱,林默的意识冷静地接收着这一切。 猎罪值的数额,随着尹卢冲突中目标的不断被“审判”而持续增长,储备再次变得充盈。 而幽灵传回的关键情报,更让他对局势有了清晰的判断。 “Z”赵载旻已然堕落,深陷境外势力的掌控,其研究虽具威胁; 但短期内难以产生颠覆性成果,且处于严密保护之下。 “K”金俊基,则正处于逃亡之中,价值巨大,且处境危急。 优先级的序列在他心中瞬间分明。 锁定金俊基的精确位置。全力营救。 若营救失败,务必确保他掌握的知识不落入尹家或基金会之手。 对赵载旻,转为严密监控,伺机清除。 几乎同一时间,幽灵的监控系统传来紧急警示: “创生基金会”的武装小队已确认抵达目标区域外围,尹家的队伍也在同一区域现身。 风暴的中心,正在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偏远小镇悄然转移。 林默的意志穿透空间:“直属小组,立即出发。在基金会和尹家之前营救金俊基。” 楚寂、沈渊、顾影、陆锋的身影在夜色中无声集结,向着那个遥远小镇疾驰而去。 第193章 追捕K 卡旺,是这个偏远小镇的名字。 此刻小镇街道上人流懒散,摩托车的轰鸣声有气无力,一切都透着小镇特有的慵懒。 然而,在这慵懒的表象之下,几股暗流正悄然交汇,将小镇变成了一个无形的漩涡。 小镇边缘,一座用废旧铁皮勉强拼凑而成的棚户中。 “K”金俊基,此刻正蜷缩在棚户内唯一的干燥角落。 汗珠沿着他深陷的眼窝滑落,滴在布满油污的膝盖上。 他的胡子杂乱,眼白布满了血丝,长时间的精神高度紧绷,让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任何一点异常的声响都会让他猛地抬头,搜寻着不存在的威胁。 他面前的破桌子上面堆满了经过改装的廉价手机,和一台老旧笔记本电脑。 屏幕的冷光映在他憔悴的脸上,上面密密麻麻的代码行正在快速滚动。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不断清除着自身留下的各种痕迹。 当最后一行代码执行完毕,他稍松一口气,但紧接着疲惫再次涌了上来。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探手入怀,取出那个外壳磨损严重的老旧数据存储器。 这里面封存着他与郑博士、“Z”赵载旻早年最纯粹也最危险的理论手稿; 以及他独自逃亡这些年,针对尹家“优化”项目和那个基金会“普罗米修斯”项目构思出的,尚在雏形的反制构想。 这是他的坚持,也是他的催命符。 疲惫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恍惚间,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阳光明媚的大学实验室,空气中漂浮着化学试剂的味道。 他,郑博士,还有“Z”赵载旻,三个年轻的身影围在白板前,激烈地争论着某个公式; 他们眼中闪烁着理想的光芒,坚信自己掌握的知识能撬开人类疾病的枷锁,带来更健康的未来…… 那光芒如此刺眼,几乎灼伤了他现在这双只能窥探阴暗的眼睛。 现实冰冷的触感将他拖回。 “Z”赵载旻主动投入了“创生基金会”的怀抱。 最后一次通讯,那试图诱骗他入伙的的谎言被他识破,从此开始了这条看不到尽头的逃亡之路。 郑博士落入了尹家的掌控,沦为失去自由的思维机器。 理想的三角彻底崩坏,一个堕落,一个被囚。 只剩下他,像阴沟里的老鼠,靠着对数字世界的最后一点掌控力; 在基金会那张逐渐收拢的全球追捕网下,苟延残喘。 孤独和信念崩塌的后遗症,远比肉体的疲惫更摧残人。 —————— 创生基金会的六人小队沿着卡旺镇的主街行进,身后跟随着一队当地治安人员。 这些身着制服的当地人亦步亦趋,俨然是在为这支外来小队保驾护航。 队员们身着统一风格的服装,看似随意的站位却构成严密的监视网络。 小队成员间无需言语交流,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足以传递信息。 队长微微抬颌,两名队员便默契地分头走向街角的通讯器材店和网吧。 当地治安人员默契地配合着他们的行动,在店外围成一道无形屏障。 店老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请进后间“配合调查”。 在训练有素的队员面前,他们很快交出了所有相关信息。 这支小队不仅装备精良,更展现了基金会在当地经营的深厚影响力。 他们是“创生基金会”的猎犬,此次的任务明确——活捉“K”。 远在总部的“Z”赵载旻研究受阻,迫切需要“K”的协助来突破瓶颈。 …… 更高的视角,穿过小镇杂乱的天际线,沈渊在透过镜头,冷静地扫过下方喧嚣的街道。 下方,楚寂化身为一个漫无目的的游客,眼睛扫描着环境中的每一个细节。 顾影则融入人流,耳朵捕捉着任何关于陌生面孔或异常骚动的流言。 陆锋守在镇外,依靠在一辆车旁,随时准备碾碎任何突如其来的阻碍。 他们的任务清晰:在其他势力手下,找到并保护“K”。 …… 在几个街区外的一家宾馆顶楼,03号调整着观测镜的焦距; 镜片后目光追踪着基金会小队的每一个动作。 窗帘只拉开一道缝隙,足够将整个小镇尽收眼底,又不会暴露他们小队的位置。 03号身后的团队成员正在低声交流,记录着观测数据。 他们此行的任务是充当黄雀。 郑博士的意外死亡让尹家陷入被动,急需寻找能够替代的“大脑”。 经过多方调查,“K”金俊基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如果能从基金会手中截获目标,自然是上上之选; 即便不能,也要尽可能收集情报,全面评估目标价值。 每一个细节都被仔细记录:基金会的人员配置、行动模式、当地势力的配合程度。 这些信息都将成为他们判断下一步行动的重要依据。 —————— 金俊基棚户外墙上,一个用细线连接着废旧手机主板和电网的简易震动感应器; 突然发出了微不可闻的“滋滋”电流声。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金俊基瞳孔骤缩。 他立刻从椅子上弹起,一把抓起存储器,猛地撞开棚户后方一扇几乎锈死的小窗; 狼狈地翻滚进后面那条堆满腐烂垃圾的狭窄巷道。 与此同时,棚户那脆弱的木门被一只军靴“轰”地踹开; 基金会两名先锋队员持枪突入,只看到空荡的椅子和仍在晃动的后窗。 “目标逃脱!向后巷!”为首的队员对着麦克风低吼。 追逐瞬间爆发。 金俊基在迷宫般的巷道里拼命奔跑,肺部火辣辣地疼,腐烂物的恶臭几乎让他窒息。 身后是基金会队员训练有素的的脚步声,如同跗骨之蛆。 “在那边!堵住他!”基金会队长呼叫当地的治安人员。 当地治安人员在基金会队长的指挥下迅速展开行动。 他们用方言简短地传递着指令,分成几个小组有条不紊地封锁各个巷道出口。 他们熟悉当地错综复杂的地形,配合默契的布控有效压缩了逃跑空间。 金俊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角的汗水混着灰尘滑落。 每一个转角都可能撞上严阵以待的治安人员,每一条巷道都仿佛通向绝路。 他能感觉到包围网正在快速收紧,将他牢牢困在这片错综复杂的迷宫之中。 逃生路线被一条条切断,他的脚步开始凌乱,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寸寸漫上心头。 第194章 黄雀之后的黄雀 卡旺镇肮脏的巷道里,金俊基的逃亡已接近尾声。 腐烂垃圾的恶臭混杂着尘土,被他粗重的喘息大量吸入肺叶,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汗水浸透了他褴褛的衣衫,与污垢黏在一起,紧紧包裹着这具濒临极限的躯体。 杂沓的脚步声从不同方向传来,伴随着他听不懂的的呼喝,以及基金会小队成员冰冷无情的指令声。 这些声音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将他牢牢困在这片狭窄肮脏的绝地。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这片街区的结构记忆中寻找一线生机。 但恐惧和疲惫如同泥沼,拖慢了他的思维。 完了吗? 他靠着堆放在巷道里面的废弃轮胎,胸口剧烈起伏,指尖死死抠着怀里那枚存储器的冰冷外壳。 这里面是他半生的心血,是闪耀着危险光芒的理想残骸,也是如今招致杀身之祸的根源。 绝不能……绝不能让它落在基金会手里!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濒临崩溃的脑海中升起——毁掉它! 在最后时刻,连同自己一起,彻底毁灭! —————— 相邻巷道,基金会小队队长打了个简洁的手势。 队员们随即借助加快动作,迅速地向前推进。 数名当地治安员跟在侧翼,指着前方巷道尽头一个拐角,确认了目标最后消失的位置。 队长眼神冷冽,目标已是瓮中之鳖。 他迅速下达指令:“A组绕路,B组跟我冲,封堵前方小巷……” 话音未落。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突兀地打破了巷道里压抑的追逐氛围。 一名正躬身向前突击的基金会队员,头部猛地向后一仰,头盔上瞬间出现一个孔洞; 混合着红白之物的液体从后方喷溅在斑驳的墙壁上。 他身体僵直了一下,随即重重倒地。 “狙击手!十点钟方向!”小队中响起短促的警告。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几道黑影迅疾地从小巷侧翼一处棚户中窜出。 他们身着没有任何标识的深色作战服,手中的武器喷吐出短促而精准的火舌。 是尹家的人! 03号则抢在基金会小队的前面踏入了拐角,眼神瞬间锁定了那个靠在废弃轮胎上的身影。 是金俊基! 而他带来的小队成员则精准地切入与基金会小队的战场,为03号的行动拖延时间,阻挡基金会小队成员。 一名编号者成员凭借远超常人的速度,直接撞入一名基金会队员怀中; 手肘猛击对方喉部,清晰的骨裂声被近距离开火的爆音掩盖。 场面瞬间失控。 狭窄的巷道变成了血腥的角斗场。 基金会小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们反应极快,立刻退到墙角之后进行反击。 子弹呼啸,打在砖石上,溅起一串串碎屑。 当地治安人员显然没经历过这种级别的交火,惊慌地寻找掩体,胡乱开枪,反而添了几分混乱。 尹家小队战术明确,以编号者为尖刀,强行撕裂了基金会的阵型。 代价也随之而来。 一名编号者被基金会队员临死前射出的子弹击中大腿,踉跄一步; 又被基金会队长精准的点射打在防弹背心上,虽然未穿透,但冲击力让他闷哼倒地。 另一名尹家普通队员则被交叉火力扫中,一声不吭地瘫软下去。 03号无视身后的伤亡,带着两人强行冲至金俊基藏身的轮胎堆后。 金俊基正徒劳地试图用石头砸毁那枚存储器,眼中是彻底的疯狂与绝望。 03号没有丝毫犹豫,一记精准的手刀劈在金俊基颈侧。 金俊基身体一软,眼中的光芒涣散,手中的存储器和石头一起滚落。 03号一把抄起那枚残破的存储器,迅速检查了一下,确认核心部分似乎尚存。 “目标捕获!按预案B撤离!”03号低吼,示意队员架起昏迷的金俊基。 —————— 更高更远处,一栋墙皮剥落的旧楼天台边缘。 沈渊隐在锈蚀的储水铁罐后面,狙击镜的十字线扫过下方混乱的巷道。 “尹家小队六人,正携带昏迷目标沿东侧巷道交替掩护撤退。” “基金会残部四人,正尝试重组追击,但遭尹家有效火力压制,难以靠近。” “当地治安力量已基本脱离接触,处于混乱状态。” 沈渊向林默汇报道。 林默的意识瞬间接入了分散在东侧巷道各处的死士视野。 楚寂的身影完全隐没在一段倾斜矮墙的阴影里。 他紧贴着粗粝的砖石,呼吸与巷弄间穿行的微风融为一体。 顾影则蛰伏在更高一点的位置,一个被遗弃的阁楼角落。 她透过窗户俯视着下方狭窄的巷道,身下是积满灰尘的杂物和剥落的墙皮。 陆锋守在东侧巷道尽头拱门侧后方,那里堆满了不知名的废弃物; 恰好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障碍和伏击点。 沈渊的枪口微微调整,十字线预判着尹家小队前进路径上几个关键节点。 通过共享的视野,林默清晰地“看”到尹家小队正快速接近死士们布下的死亡陷阱; 后方基金会人员零星的枪声成了他们撤退的最佳伴奏。 尹家小队成员脸上带着任务得手的隐隐兴奋。 他们交替掩护的步伐透着轻快感,显然认为已经成功摆脱了主要威胁。 只要摆脱追击,便是大功告成。 这并不困难。 03号甚至偶尔回头,用精准的点射戏耍着身后那些被火力压得抬不起头的基金会残兵。 就在03号再次回头,带着一丝嘲弄扣动扳机,将一名试图冒头的基金会队员死死压在掩体后的瞬间—— 就在整个尹家小队注意力最分散的这一刻—— 他们六人,恰好完全踏入了由四位死士构成的、毫无死角的交叉火力网中心。 时机已到。 “行动。” 刹那之间,猎杀逆转! “砰!” 沈渊手中狙击枪发出低沉的咆哮。 子弹掠过狭窄的巷道,精准无比地钻入那名架着金俊基的尹家队员的太阳穴。 那人哼都没哼一声,直接软倒,昏迷的金俊基随之瘫向地面。 第195章 不惜一切代价拖下水 几乎在狙击枪响的同时,楚寂从矮墙阴影中暴起! 他如同扑食的猎豹,瞬间切入尹家小队核心,手中的手枪在极近距离连续两次击发。 “噗噗!” 两名刚刚反应过来、试图举枪的尹家队员眉心绽出血花,仰面倒下。 03号反应极快,在楚寂出现的瞬间就已侧身、拔枪、瞄准! 动作一气呵成! 楚寂仿佛早已预知他的动作,在击毙两名队员的同时,身体做出一个精妙绝伦的微小侧闪。 “砰!” 03号射出的子弹擦过楚寂的耳畔,将他几根发丝瞬间燎焦,打在后面的墙壁上,溅起几点碎屑。 也就在03号开枪后坐力未消,身形微微僵直的这致命瞬间—— “噗!” 一颗从高处阁楼射来的子弹,精准地钻入了03号的眉心。 他的眼神瞬间凝固,所有的反应,所有后续的战术动作,都随着脑后炸开的那一小蓬红白混合物而戛然而止。 顾影在阁楼的阴影中,枪口微移,已然锁定了下一个目标。 与此同时,陆锋如同重型战车般从拱门后冲出,他庞大的身躯带着与之不符的敏捷,手中手枪沉稳地连续点射。 “噗!噗!” 两声几乎重叠的闷响,第五名尹家队员刚刚抬起的枪口被打得歪向一旁,额角和心口同时爆开血洞,应声瘫倒。 最后一名尹家队员看着转瞬间倒下的五名同伴,肝胆俱裂。 他徒劳地试图抬起枪口,指向块头最大的陆锋。 然而—— “噗!”来自高处的狙击子弹率先钻透了他的胸腔。 他身体一震,几乎同时,楚寂的手枪和顾影再次微调的枪口也补上了致命的击发。 三发子弹几乎同时命中要害,让他如同一个破烂的玩偶般被打得向后掀翻,彻底没了声息。 战斗在数秒内彻底结束。 陆锋大步上前,魁梧的身躯半蹲,一把将昏迷的金俊基甩上肩头,稳固背好。 楚寂则已闪至03号的尸体旁,精准地搜出那枚存储器,迅速放入贴身口袋。 顾影从阁楼跃下,手持特制药剂,开始快速喷洒,处理己方可能留下的弹壳和脚印等细微痕迹。 沈渊的狙击镜依旧缓缓扫视着周围区域,确保撤离路径的绝对安全。 “清理完毕。” “撤离。” 简洁的意念交汇后,几道身影带着他们的“战利品”,迅速消失在巷道更深的阴影里。 他们撤离后不到两分钟,基金会残余队员,才在当地治安势力的协助下,小心翼翼地摸索到这片刚刚经历血腥洗礼的区域。 看着眼前袭击者全军覆没的惨状,几人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忌惮。 这支实力不俗的袭击者是谁? 又是谁,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以这般雷霆之势将他们全数歼灭?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与硝烟味混合在一起,昭示着这场短暂交锋的惨烈,也掩盖了所有可能的答案。 —————— 创生基金会总部,办公室的门刚刚关上,一个电子阅读器就猛地砸在门框上。 “Z”赵载旻胸口剧烈起伏,眼球布满血丝,死死盯着空气中某个虚无的点。 加密简报上的每个词还在他脑中回响: 行动失败。小队近乎全灭。目标被不明势力劫走。 每一个词都像鞭子抽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金俊基……跑了。 被一群手段狠辣精准的家伙带走了。 一股混杂着计划被打乱的暴怒,以及更深层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他太了解金俊基掌握的那些东西了,就像金俊基了解他一样。 不仅仅是那些能推动“普罗米修斯”项目的正向知识。 更包括足以针对他赵载旻理论缺陷、甚至人格弱点的“反制构想”。 他自己选择了这条与魔鬼交易的路,用自由和良知换取资源和救治儿子的机会,一步步沉沦。 正因此他更加无法忍受金俊基可能还保持着“清白”,或者更糟,率领另一个未知的势力,做出他无法企及的正向成就。 “要脏就一起脏……”这是他内心最真实最隐秘也最卑鄙的想法。 郑博士,金俊基,他似乎永远跟在两位好友的后面追赶。 即便投靠了基金会,坐拥资源,他似乎依旧无法摆脱郑博士和金俊基的阴影。 那两个名字,像无形的枷锁,在他每一次实验受挫,每一次感受到基金会高层那审视的目光时,就悄然收紧,勒得他几乎窒息。 他必须把金俊基拖下水,不惜一切代价。 —————— 基金会总部深处,另一间光线柔和却透着冷意的会议室内。 “……综上所述,卡旺镇的损失,是战术小队训练不足与情报支援严重滞后的直接后果。” 一个沉稳的中年声音在环形会议桌上响起,“行动部门需进行彻底整顿。” “现场痕迹分析显示,存在不止一方势力介入。”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切入。 “我们确认的袭击者全军覆没,目标却被第三方截走。” “至少两个具备高度专业化武装和精准情报能力的隐藏玩家。” “必须查明其身份、意图与背景。”第三个声音斩钉截铁。 “能在我们眼皮底下完成这一切,这绝不是一般的势力。” 短暂的沉默笼罩会议室,只有投影屏幕发出嗡鸣声。 “赵载旻的情绪,因金俊基脱离掌控而产生明显波动。”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点出了潜在的不稳定因素。 “这次独立行动的失败,意味着我们短期内仍无法摆脱对尹家‘生命序列’项目的依赖。”沉稳的中年声音回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赵载旻的价值,在于‘普罗米修斯’项目。” “必须引导他的不安,转化为研究动力。我们投入的资源,需要尽快见到回报。” 最终决策形成:“通知赵载旻,基金会资源将继续无条件支持他的研究。” “但他必须专注于实验室,加快项目进度。我们需要看到决定性的突破。外部事务,无需他过问。” 会议结束后,会议室重归寂静。 赵载旻这枚棋子,被更严格地限定在了棋盘上他该在的位置。 而基金会试图另辟蹊径、摆脱掣肘的努力,也随着卡旺镇的硝烟暂时化为泡影。 第196章 最后的交代 青城,尹公宅邸。 书房里檀香依旧,却压不住那股新添的的低压。 关于03号小队失联的初步战场分析报告,刚刚以最高加密等级送达尹公的案头。 全军覆没。 目标被劫。 现场存在第三方介入的清晰痕迹。 手法干净利落,远超常规。 他脸上压抑着失望。 损失一个编号者03,连带一整支精锐小队,已是伤筋动骨。 但更让他心口发堵的,是那已经到手的“K”和那枚可能蕴含关键知识的存储器,竟在最后关头被人硬生生截走! 若从未得手,尚可说是功亏一篑。 可这得而复失,如同已经触碰到棋子的手被狠狠拍开,只留下更深的空虚。 这比单纯的失败,更让人难以忍受! “是谁?!” 尹公压抑不住的愤怒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荡开! 短暂的死寂后,一连串指令被迅速下达。 严密封锁03号小队覆灭的消息,尤其是在与卢家冲突白热化的当下,绝不能动摇军心。 加派最精干的调查力量,动用所有能动用的海外暗线,追查“K”和那枚存储器的下落,势在必得。 密切关注“创生基金会”对此事的后续动向。 以及……将对卢家的报复行动,再次提升等级和力度。 尹家这头没有吃到肉的猛兽,需要更多的鲜血来平息怒火! —————— 远离卡旺镇的某处隐秘安全屋内。 光线经过特殊处理,柔和而不刺眼,均匀洒落在房间每个角落。 金俊基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喉咙的干渴中醒来。 意识回笼的瞬间,恐惧如同冰水泼面,让他猛地蜷缩起身子。 浑浊的眼睛惊恐地扫视着这个陌生而洁净的环境。 不是卡旺镇那肮脏的棚户,不是基金会那阴冷的地牢。 这是哪里? 他试图挣扎,却发现四肢酸软无力。 长期逃亡积累的疲惫和紧张,让他连握紧拳头都显得徒劳。 门滑开的轻微声响让他如同惊弓之鸟,猛地向后缩去,背脊抵在墙壁上。 一个穿着白色防护服、面容平静的男人走了进来,是大师级医生死士,张华。 他手中托着一个医疗盘,上面放着几支药剂和营养液。 “你脱水严重,神经系统过度紧张。”张华的声音温和,“需要补充电解质和镇静剂。” 金俊基嘴唇微动,想质问,想反抗,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 张华没有理会他的惊恐,动作熟练地为他进行静脉注射。 冰凉的液体流入血管,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稍稍平复了他狂跳的心脏,却无法驱散心底深处那巨大的茫然和戒备。 紧接着,付洛依走了进来,秦夜无声地跟在她身后,选了一个能清晰观察金俊基表情和微动作的位置站定。 付洛依没有立刻靠近,只是站在一个让金俊基感觉相对安全的距离,目光平和地看着他。 “金俊基博士,”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和亲和力,“你安全了。暂时。” 金俊基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不信任和讥讽。 安全? 这世上哪里还有安全? “我们不是基金会的人。”付洛依继续道,“我们从他们手中救走了你。” 她稍作停顿,观察着金俊基瞳孔细微的变化。 “我们认识郑博士。”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撬开了金俊基紧闭的心防。 他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瞬间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震惊、怀念、痛苦,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的微光。 “他……他还……”金俊基的声音干涩地问道。 付洛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一种带着沉重惋惜的语调,选择性地说出了部分真相: “他落入了尹家的掌控,失去了自由。” “在最后那段时间里,他将你和‘Z’的名字,托付给了我们。” 郑博士……被控制……不平静的结局…… 金俊基深深低下头,肩膀难以自抑地微微颤抖。 往昔的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那间洒满阳光的实验室,三个年轻的身影围着一块写满公式的白板,争论得面红耳赤。 那些眼睛里,曾闪烁着多么纯粹的,以为能改变世界的光芒。 可一切都被贪婪地现实无情地碾碎了。 赵载旻……那个他曾视为挚友和同道的人,投入了基金会的怀抱,用他们共同探索的知识换取资源,背叛了他们立下的誓言。 郑博士……则落入尹家魔爪,身陷囹圄,结局惨淡。 只剩下他,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在肮脏的角落里东躲西藏,被恐惧和孤独啃噬着最后的心力。 绝望、愤怒、深入骨髓的疲惫,还有对那段逝去岁月无声的哀悼…… 种种情绪交织成巨大的漩涡,将他死死缠住,越收越紧。 付洛依敏锐地捕捉着他情绪的波动,适时地引导着问询,一点点深入。 在付洛依大师级的引导和秦夜精准捕捉生理反应的辅助下,金俊基紧闭的心防被逐步撬开。 零碎的信息开始汇聚,关键的情报在痛苦的倾泻中逐渐浮出水面。 “赵载旻……”金俊基声音干涩地说道。 “他现在叫‘Z’,在‘创生基金会’主导一个叫‘普罗米修斯’的项目。” “常驻在他们一个的主基地,守卫很严。” 金俊基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恨,又夹杂着一丝可悲的洞察。 “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他的儿子,患有一种罕见遗传病……” “完全靠基金会用‘生命序列’相关的技术吊着命。” “我是那孩子的教父,在我们决裂前,我还经常去看那孩子,陪他下棋……” “赵载旻每周……会接收他儿子的医疗数据和一段视频。” “偶尔有时间了,他也会亲自去看看。” “前段时间,那孩子告诉了我,他还在琦城的那家疗养院里。” 沉默了一会,金俊基对赵载旻的研究做出了评论: “他的理论体系,有一个我们早年共同发现但他始终不愿正视的缺陷。” “在他现在主导的‘普罗米修斯’项目里,核心催化剂在特定参数下,会引发不可逆的神经崩解。” “这一点,或许能加以利用。” 关于基金会与尹家的关系,金俊基证实了双方高层确实存在基于“生命序列”项目的秘密合作与资源互换。 但暗地里,为了争夺核心人才,尤其是郑博士,和最终的主导权,明争暗斗从未停止。 “基金会一直想得到‘摇篮’的完整数据。”金俊基补充道。 最后,在长久的沉默和内心挣扎后,金俊基几乎是颓然地,交出了那枚残破的存储器的打开方法。 “这里面......不仅有抑制‘优化’项目副作用的理论推演,还有针对‘普罗米修斯’项目的反制构想。” “就当是......我对过去的最后的交代。” 第197章 精致的囚徒 安全屋内,光线被刻意调的很暖。 金俊基蜷在床铺角落,剧烈的情感波动和长期积累的疲惫让他的眼皮沉重地耷拉着。 付洛依的话语渐渐远去,化作他意识边缘模糊的余音。 张华无声地走近,取出一支预先备好的安眠剂。 冰凉的液体推入血管,迅速稀释了他脑海中翻腾的记忆碎片: 郑博士最后凝望的苍白面容、赵载旻决然踏入黑暗的背影、还有那些在污浊巷道里永无止境的奔逃昼夜。 金俊基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含混的咕哝,像是叹息。 最后一丝清醒被抽走,他的头颅随即歪向枕头,彻底沉入药物带来的深沉睡眠。 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先前紧蹙的眉宇终于舒展开来,仿佛连灵魂的褶皱都被暂时抚平了。 …… 黑石监狱。 金俊基破碎的叙述穿过空间的阻隔,汇入林默的意志。 那些话语里裹挟的愤怒、痛苦与恐惧,如同浪潮拍打着林默意识的堤岸。 林默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些情绪的份量,理解其根源: 那是被背叛的痛楚,是失去同道的悲恸,是亡命天涯的惊惧。 但他没有沉溺其中。 他将这些激烈的情感暂时搁置,专注于提取确凿的信息内核。 赵载旻的坐标相对明确,被锚定在“创生基金会”的主基地。 此人存在不容忽视的致命弱点:那个完全依赖“生命序列”技术副产物维系生命的儿子。 他主导的“普罗米修斯”项目,据金俊基透露,存在可被利用的理论缺陷。 价值毋庸置疑,但其人已然堕落,且身处重重保护之中。 至于中央归档库,它依旧如同沉入深海的铁箱,杳无踪迹。 幽灵的网络持续扫描着尹家势力范围内数千个物理隔离区,传回的只有一片混沌噪音。 穷举获取中央归档库的定位,需要投入难以估量的时间。 摇篮基地的坐标虽已锁定,后门密钥也已掌握。 但所有反馈都指出其防御体系森严,电子渗透遭遇高强度阻碍; 强行突破或潜入的风险与代价都过于高昂,必须等待其自身出现可供利用的缝隙。 所有的线索与条件,在理性的天平上被逐一衡量。 相较于对中央归档库和摇篮基地那如同大海捞针般的追寻,“Z”赵载旻的轮廓要清晰得多。 他是那条最明确的线索,拥有最致命的弱点,其存在本身就能直接撼动尹家与基金会之间脆弱的合作根基。 掌控或摧毁这个人,不仅能斩断敌方一条至关重要的研究臂膀,更能在禁忌知识的传播链上制造关键的断裂。 那些本不该存在于世的技术,那些以无数生命为代价的研究成果,或许能因此被扼杀在摇篮里。 天平最终倾斜。 赵载旻,成为当前最优先目标。 “目标,赵载旻。” 林默的意念清晰地抵达所有相关死士的意识核心。 “首要任务,清除。次级目标,销毁其研究数据与‘普罗米修斯’项目核心。” 指令既下,所有的资源与注意力,开始向这个新的焦点悄然汇聚。 —————— 海外,琦城。 这是一座以高端医疗和宁静环境闻名的滨海城市。 沿着蜿蜒的海岸线向北,“圣心”疗养院就坐落于此。 白色建筑群散落在起伏的草坪和精心修剪的林木之间,一片宁静的美景。 然而,在这片宁静的表象之下,细节透露出不同寻常的讯息。 茂密的绿植深处,半球形的监控探头悄无声息地转动。 疗养院的巡逻队规模和专业程度远超普通疗养院。 他们三人一组,沿着固定路线行走,眼神扫过四周时带着不经意的审视。 疗养院主体建筑顶层,东侧尽头的那间特护病房拥有最好的视野。 窗外,是无垠的碧海蓝天。 一个面色苍白的大男孩坐在窗边的软椅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薄毯。 他看起来很瘦弱,宽大的病号服更显空荡,脸上缺乏这个年纪应有的红润。 他是赵载旻的儿子,赵子安。 此刻,他安静地望着窗外,看着那些自由掠过的海鸟。 他的手边,放着一副精致的象棋,棋盘上摆着未下完的残局。 这副棋是很久以前教父金俊基送给他的。 那时教父还会经常来看他,不仅耐心教他下棋,更会借着棋局给他讲述人生的道理。 那些温暖的午后,棋子落下的清脆声响里,包裹着教父温和的嗓音。 然而如今,棋盘上落了些许灰尘,那些棋子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 父亲偶尔会来,但总是来去匆匆。 上次离开前,父亲只是在这残局前驻足片刻,便又因紧急通讯而匆匆离去。 这盘棋,不知道下一次对弈会是什么时候,甚至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 赵子安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兵”棋,仿佛能从中汲取一丝往日的温度。 他清晰地记得,最后一次见到教父时,金俊基眼中带着沉重与痛惜,声音压得很低: “子安,你父亲走得太远了……他正在打开一扇不该打开的门。” “那些研究,名义上是为了探索生命的奥秘。” “实质上……是用无数活生生的人,去填充那些权贵对永生的贪婪……” 赵子安知道,父亲做这一切,根源都在于他。 为了支付这无底洞般的医疗费用,为了获取那些维系他生命的的“特殊药物”。 可他也知道,这些药物和治疗的背后,是无数个破碎的家庭,是鲜血淋漓的罪恶。 这种认知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内心。 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站出来谴责他的父亲,唯独他没有这个资格。 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一切罪孽最直接的缘由,是拴住父亲在深渊中越陷越深的最牢固的锁链。 他多么想对父亲说:停下来吧。 可他每次看到父亲颓废憔悴的眼神,看到那些昂贵的仪器和药物,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男孩望着窗外自由飞翔的海鸟,眼神黯淡。 他蜷在软椅里,像一个精致的囚徒。 第198章 等到你了 赵子安是多么希望,有一天父亲能明白: 他宁愿就此安静地闭上眼睛,永远睡去。 也不愿继续活在这个用无数陌生人的生命与鲜血堆砌而成的囚笼里。 这份无声的绝望,与楼下安保中心的紧张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整面墙壁被分割成数十个监控画面,屏幕上流动着院内院外各个角落的实时影像。 所有进出人员、车辆的信息在另一块屏幕上滚动显示,被系统自动记录和交叉比对。 几名基金会人员坐在控制台前,目光锐利。 任何异常逗留或者反复出现的陌生面孔,甚至某个区域信号强度的微小波动,都可能触发系统不同等级的警报。 基金会在此投入的力量,既是为了保护这条维系赵载旻忠诚的脆弱锁链,也是为了确保这条锁链永不脱落。 —————— 无形的战场上,一张精密的猎杀网络正在悄然编织。 幽灵掌控的数据洪流正全力冲刷着与“圣心”疗养院相关的一切信息。 建筑结构蓝图、安保系统的原始设计图纸及潜在后门; 核心医护人员的背景调查与排班规律、物资输送的完整流程及可能存在的漏洞…… 无数信息碎片被捕捉分析,在虚拟空间中构建出一个立体的数字模型。 同时,所有可能被赵载旻用于联系琦城的通讯线路都被重点监控,任何异常的连接请求或数据包都逃不过这张无形的大网。 在信息的海洋另一端,大师级信息编织者周渊开始编织精妙的信息迷雾。 他操控着几个被幽灵掌控的节点,向疗养院的管理系统发送经过伪装的指令流: 关于某批次管道需要“紧急维修”的官方通知。 或是某药品供应商资质需要“即刻复核”的预警。 这些信息被巧妙地嵌入正常的通讯流量中,旨在制造合理的系统维护窗口和外来技术人员介入的理由; 为后续死士的潜入创造稍纵即逝的缝隙,干扰那些“暗处眼睛”的常规扫描节奏。 与此同时,冯洛依深入研究着赵载旻过往的行为模式数据,特别是其探望儿子前后的习惯细节。 从使用的交通工具、随行人员配置、在疗养院的停留时间,到可能的情感波动规律,每一个细节都被仔细剖析。 这些分析将为后续的行动提供至关重要的行为模型基础,无论是接触、暗杀,还是伪造意外现场,都能做到精准预判。 执行者们则正面对着搜集到的地图和情报,规划着行动计划和各种路线。 他们需要考虑到基金会的快速反应能力,预设数个接应点和安全屋。 确保无论发生什么突发状况,都能有条不紊地执行任务并安全撤离。 每一个环节都在精密地运转,推动着整个行动向前迈进。 …… 也就在这暗流涌动之际,基金会主基地深处。 赵载旻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刚刚结束了与高层的通讯。 “限期突破……集中所有资源于‘普罗米修斯’……” 听筒里传来的最后几个字仍在耳畔回响,那平静语调下暗藏的施压,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他下意识地捻着白大褂的衣角,布料已被手心的冷汗浸湿。 研究迟迟没有进展的压力,与心底深处对金俊基逃脱的不安相互撕扯,拧成一股焦躁的绳索,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需要一个情绪的出口,需要在投入接下来可能不眠不休的封闭研究前,做好万全的准备,稳住自己的心神。 而能给他这份慰藉的,只有那个远在琦城的儿子。 他转身走向另一台终端,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向琦城“圣心”疗养院发送了一条信息: “安排探视。三日后抵达。” 信息的余波在加密网络中荡开,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 几乎在同一时刻,监控着诸多信道的幽灵,捕捉到了这一闪而逝的数据信号。 等到你了。 —————— 三天后。 车辆沿着蜿蜒的柏油路径,平稳地驶入“圣心”疗养院的地界。 赵载旻靠在后座,脸侧向车窗,目光被窗外那过于饱满的浓郁绿色钉住了。 这铺天盖地的绿,让他回忆起了以前在大学的时光。 外面是翠绿的景观树,里面是阳光炽烈的大学教室。 他和郑博士、金俊基并肩站在写满公式的白板前。 然而,周围投来的赞叹目光,那些“天才”、“开创者”的词汇,总是更偏爱地落在另外两人身上。 那些词汇像是炙热的光环,却极少笼罩在他头顶。 他收获的评价,多是“扎实”、“优秀的合作者”。 表面上,他笑着,参与讨论,分享灵感。 无人知晓,在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一条名为不甘与嫉妒的毒蛇早已悄然盘踞,日夜不停地啃噬着他那点可怜的自尊。 他渴望证明,证明自己才是真正超越一切的人。 这份渴望在年复一年的积累中,最终发酵成偏执的妄念。 正是这妄念,让他对“普罗米修斯”项目里那些触目惊心的罪行视而不见。 培养槽里,在催化液中剧烈抽搐,最终骨骼异化刺破皮肤,化作一滩模糊肉块的“消耗体”; 束缚床上,因强制植入异源基因片段,在排异反应中浑身溃烂,哀嚎数日才断气的实验对象; 还有那些被持续施加精神压力,直至眼神彻底空洞,陷入永久性癫狂的“志愿者”…… 为了一个关键数据,为了推进哪怕百分之零点零一的进度,这一切都被他冷静地归类为“必要的牺牲”。 他每次都这样告诉自己,尤其是在深夜独处被噩梦惊醒时,或是见到病床上儿子苍白的面容时。 “为了子安……”这块遮羞布足够宽大,能暂时掩盖所有属于人的良知的战栗。 只要最终成功,只要是为了儿子,所有的罪责,都可以被承受,可以被原谅。 车辆缓缓停入疗养院地下停车场预留的专属区域。 护卫率先下车,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周围停放的车辆和立柱阴影。 第199章 虚伪的呼唤 一切如常。 不远处,三名穿着灰蓝色水电工制服的人正在一处打开的管道井旁忙碌。 旁边立着“管道紧急检修,暂停使用”的警示牌。 护卫队长瞥了一眼,系统内部提前通知过的区域临时维护信息在脑中闪过,确认无误。 他收回目光,不再关注,转身,动作利落地为赵载旻拉开了的车门。 赵载旻深吸了一口气,迈步下车,在护卫的簇拥下走向电梯。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无声跳动。 他盯着那变换的数字,胸腔里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也随之缓慢堆积,那是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想要从儿子身上汲取些许平静的渴望。 特护病房楼层到了,电梯门悄无声息地向两侧滑开。 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消毒水和若有若无的清新花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赵载旻的目光投向走廊尽头那扇熟悉的房门。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三人。 他们身着深色商务西装,手持黑色手提包,一边走一边低声讨论着某个关键条款。 护卫队长的视线扫过他们胸前悬挂的访客牌——“瑞康医药,资质复核”。 这与系统内记录的、关于某批次关键药品供应商资质需“即刻复核”的通知吻合。 队长微微颔首,侧身让开通道,未加阻拦。 双方擦肩而过。 就在这一瞬间,异变陡生! 那三名看似专注于商务讨论的“瑞康医药代表”,在错身而过的刹那露出了獠牙。 位于右侧的楚寂毫无征兆地猛然侧身,蓄满力量的手肘精准地砸向护卫队长的喉结。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在寂静的走廊里突兀地响起。 几乎在同一时刻,中间的顾影身形欺近左侧那名护卫,速度超出了人体反应的极限。 指尖不知何时探出的寒光微微一闪,一柄袖刃已然悄无声息地没入对方心口。 只留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刃柄,以及迅速扩大的暗红色湿痕。 而块头最大的陆锋,则如同一辆骤然启动的重型战车。 他蒲扇般的大手左右开弓,精准地扣住最后两名护卫的头颅,毫不留情地发力对撞! “咚!”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颅骨碎裂的异响,两人眼中的惊愕尚未完全浮现,便已软软倒地。 从擦肩到四人毙命,整个过程不过两三次心跳的时间。 这些训练有素的护卫,手指甚至还没能完全触碰到腋下枪套的搭扣。 赵载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惊恐万状。 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护士站,台面后,原本应该值守的是基金会安插的伪装人员。 然而此时,伪装人员已伏在那里,一动不动,显然早已被提前清理。 这一切自然是早有预谋。 周渊精心编织的“管道紧急维修”和“药品供应商资质即刻复核”两套虚假信息流,早已提前注入疗养院的管理系统和安保认知中。 它们为死士们提供了完美的身份掩护,使他们得以提前潜入,精准地肃清了关键区域的所有障碍。 最终,在这个最接近目标的完美时刻,发动了这场致命的雷霆突袭。 赵载旻魂飞魄散,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猛地撞向近在咫尺的儿子的病房门。 楚寂、顾影和陆锋瞬间解决掉所有护卫,脚步没有丝毫停滞,迅速地逼近。 陆锋甚至顺手将一具挡路的尸体拖到墙边,清理出行进通道。 “砰!” 病房门轴最终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被赵载旻用身体野蛮撞开。 他几乎是滚了进去,随即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反身死死抵住门板。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门外那迅速逼近的脚步声,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他的心脏上。 就在他背靠门板剧烈喘息时,惊惶的视线下意识扫过门缝。 一条暗红色的的血河,正从两侧病房的门底缝隙下,缓慢渗淌出来。 无需亲眼确认,他也能在脑海中勾勒出那可怕的景象: 两侧房间里,那些伪装成病人或陪护的基金会暗哨,此刻恐怕正以各种扭曲的姿势,瘫倒在床榻或椅中。 他们的脖颈被利落地拧断,或者喉间嵌着细小的致命飞针。 周围所有潜在的“眼睛”和可能伸出援手的力量,早已在无声无息中被精准地拔除。 此刻,他和他病弱的儿子,成了这片区域里唯一的活物,暴露在无处可逃的绝境之中。 病房内。 赵子安原本安静地坐在窗边的软椅上,膝上摊着一本书籍,手边是那副象棋。 这突如其来的撞门声将他从阅读的宁静中狠狠拽出。 他惊愕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父亲赵载旻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庞。 汗水浸湿了头发,黏在额角,衣服凌乱不堪,胸口如同破风箱般剧烈起伏。 此时的父亲,像一头刚刚逃脱猎杀的野兽,眼中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欲望与惊惶。 男孩苍白瘦弱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瞬间褪去,浅色的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放大。 担忧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淹没了他: 并非担忧自身可能面临的未知危险,而是担忧父亲此刻的危急。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盖在腿上的薄毯,纤细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砰!砰!砰!” 沉重的撞门声再次响起,伴随着门框不堪重负的呻吟。 赵载旻被震得身体发麻,他徒劳地用肩膀死死顶着剧烈震颤的门板,试图增强那随时会崩解的阻力。 绝望让他喉咙发紧,嘶哑地朝着门缝吼叫:“你们是谁?!想要什么?!钱?技术?都可以谈!放过我!” “因为‘普罗米修斯’的冤魂!” 伴随着又一下更猛烈的撞击声,传来的是顾影冰冷的声音。 赵载旻瞬间如坠冰窟,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对方是冲着项目来的! 他猛地扭头,看向软椅上脸色惨白,浑身微颤的儿子,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虚幻的稻草。 他声音带着哭腔转向门外,语无伦次地辩解: “我……我是有苦衷的!迫不得已的苦衷!” “你看……你看这里!这里住着我的儿子!” 第200章 父罪 “你们看到了吗?他需要最好的治疗!天价的药物!” “全世界只有……只有那些技术能续他的命!” “我做这一切,都是一个父亲被逼到绝境后,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赵载旻还在声嘶力竭地辩解。 就在这时——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炸开,门锁连同周围的大片木屑瞬间崩飞! 厚重的病房门被陆峰用肩膀强行撞开,门板扭曲,向内弹射而飞。 楚寂迅速突入,冷静地扫过室内,确认没有其他的潜在威胁。 顾影最后步入,她的目光掠过蜷缩在门侧的赵载旻,最终落在试图挣扎着从软椅上站起来的瘦弱男孩身上。 赵子安恐惧于这暴力破门的景象,但看到父亲缩在门侧的狼狈模样; 他强忍着巨大的恐惧,用虚弱的声音向闯入者哀求: “求求你们……别杀我父亲……都是我的错……是我这身病……拖累了他……他才……” 顾影没有回应赵子安的哀求。 她把目光转回到试图将自己缩进阴影里的赵载旻身上。 就在这短暂的寂静中,顾影脑海中迅速闪过冯洛依提供的心理侧写: “目标父爱表象下,更深层潜藏着对学术认可和个人成就的极端渴望。” “其子或许更多是其用于自我合理化的工具,而非绝对核心驱动力。” 她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顾影开口道:“郑博士,至死都没有踏破他为自己划下的底线。” “而金俊基,宁愿一直东躲西藏,不见天日,也不愿踏进肮脏的泥潭一步。” 听到这两个名字,赵载旻猛地抬头,脸上不再恐惧,反而露出一丝被尖锐刺中的恼怒神情。 “看来你果然是这样的。” 顾影的嘴角牵起讥讽地弧度,死士们用嘲讽的目光看着赵载旻。 “‘优秀的执行者’……或者说,永远跟在别人思路后面、缺乏真正开创性的‘跟跑者’!” 赵载旻被深深地刺痛了。 他突然嘶吼起来,脸色涨红,脖颈上青筋暴起:“闭嘴!你懂什么!” 顾影趁势逼问,语气陡然转厉。 “所以你才要搞出‘普罗米修斯’?” “用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就为了向别人证明,你比他们强?” “那些在催化液里血肉消融,连惨叫都发不出的实验体!” “那些在基因排异中痛苦挣扎,最终扭曲成非人形态的生命!” “他们都是你用来填补内心空洞,喂养你那可怜自卑的燃料?!” 这番毫不留情的揭露,狠狠砸在赵载旻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上,也震得一旁的赵子安目瞪口呆。 男孩怔怔地看着父亲那张剧烈扭曲的脸庞,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一直以来他认为的关于父亲“迫不得已”的认知,开始发出龟裂的声响,濒临崩塌。 一股更深沉的绝望,在赵子安心底弥漫开来。 他缓缓地,将手伸向床头柜上那把用来切割水果的餐刀。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就像他此刻感受到的这个世界的温度,毫无暖意,只剩刺骨的寒。 赵载旻完全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变化。 他沉浸在自尊被踩进泥里的暴怒与彻底崩溃中。 “你们懂什么?!你们这些只会舞刀弄枪的刽子手,懂什么叫科学的伟大牺牲?!” 他几乎是咆哮着,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是!我就是要证明我比他们强!郑博士算什么东西!一个被困在囚笼里的失败者! “金俊基又算什么天才!一个连面都不敢露的懦夫!” “只有我!只有我的‘普罗米修斯’才能触及真正的生命奥秘!才能打开那扇通往神之领域的大门!” “那些牺牲?” 赵载旻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癫狂的神色: “那是他们卑贱的生命,能为科学进步,为我伟大的事业做出的最大贡献!是他们的荣幸!” 她面目狰狞,仿佛要将积压多年的怨毒与愤懑一并倾泻出来: “没有我,那些实验体本就毫无价值!如同蝼蚁!” “能用他们微不足道的生命,铺垫我通往巅峰的道路,是他们的命运!” “我儿子……” 他话语顿了一下,仿佛才想起这个用了无数次的借口,语气变得生硬而敷衍: “……我儿子当然也需要我成功!他需要我带来的荣耀和……和治疗!” 这番将他人生命视如草芥的赤裸自白,这副彻头彻尾的自私模样,彻底击碎了赵子安心中对父亲最后的那点温情想象。 他看着父亲那癫狂而陌生的面孔,听着那将自己也一并物化为“需要成功”的附属品的话语,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彩,熄灭了。 赵子安握着餐刀的手不再颤抖,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虚空。 “巅峰?” 顾影敏锐地捕捉到赵载旻话语里的关键词,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追问道: “一个建立在致命缺陷上的巅峰?比如……你那核心催化剂,引发不可逆转的神经崩解?” 赵载旻瞳孔骤然收缩,惊骇地瞪着顾影,对方连这个核心机密都知道?! 在极度的震惊和急于证明自己的心态驱使下,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不!那根本不是缺陷!那是通往更高层次的钥匙!” “只需要……只需要某种从刚死亡不超过三分钟的人类脑髓中提取的活性物质!” “当催化负载超过临界阈值时,只要在极短时间内,注入这种提取物进行中和,就能彻底稳定住催化剂!” “非但不会崩解,甚至……甚至能借此突破极限,大幅提升催化效率!” 这些话如同最终的丧钟,在赵子安耳边轰然敲响。 教父曾经说过父亲打开了一扇“不该打开的门”。 可赵子安一直没有直观感受到,门的背后是多么罪恶。 现在他感受到了:刚死亡三分钟内……人类脑髓……提取物…… 维系自己生命的“研究”,其根基竟然腐烂至此。 他无法再听下去,多听一个字都像是灵魂被放在火上炙烤。 第201章 血债终章 赵子安不再犹豫,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决绝地将餐刀调转方向。 锋利的刀尖对准自己的心口,猛地刺了下去! “子安——” 赵载旻眼角的余光终于瞥见了儿子的动作。 一道身影比他的声音更快。 楚寂在男孩动作发起的刹那已然启动,瞬移般出现在软椅旁。 他的手指精准地扣住了赵子安握刀的手腕,微微发力。 餐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楚寂低头对男孩说道:“你的教父,金俊基博士,他希望你活下去。这是他对我们唯一的请求。” “教父……吗?”赵子安涣散的目光微微聚焦。 “你把我……教的太好了……”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视线掠过楚寂近在咫尺的脸,最终落在不远处,面上少了一丝癫狂的父亲身上。 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决堤,无声地沿着他消瘦的脸颊滑落。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声音却轻得如同叹息:“父亲……别再……造孽了……” 话音未落,他眼中最后一点微光彻底熄灭,脑袋无力地垂向一侧,陷入了深沉的昏迷。 赵载旻瘫坐在地,看着昏迷的儿子,又看看伫立的顾影和楚寂。 他的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儿子那句“别再造孽了”在他脑中疯狂回响。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良知。 赵载旻想抓住那根习惯的救命稻草——“都是为了子安”。 可目光一触及地毯上那柄餐刀,眼前便浮现出儿子昏迷前那混合着绝望与哀求的眼神。 这最后一根稻草瞬间被无形的火焰焚毁成灰,连一丝青烟都未曾留下。 他争强好胜半辈子,渴望在学术的圣殿里刻下自己的名字。 成为超越郑博士的天才,拥有压倒金俊基的敏锐。 他以为踩着“普罗米修斯”项目下累累尸骨登上的高峰,能让他最终俯瞰众生。 能向所有人证明,他赵载旻才是真正的超越者。 直到此刻,儿子用自我毁灭的姿态,将他最后一块遮羞布扯得粉碎。 他才惊觉,在为人父这条路上,他早已一败涂地,输得彻彻底底。 儿子继承的是金俊基的风骨与良知,而非他对那虚幻“成功”的偏执渴望。 支撑他一路堕落的执念轰然倒塌,只留下无尽虚空。 “咳咳……呕……” 剧烈的咳嗽抑制不住,喉头涌上腥甜。 赵载旻佝偻下腰,身体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 他地眼神迅速浑浊如同死水,脊背弯曲,皮肤失去光泽。 仿佛就在这几次呼吸间,所有的生命力都被抽离殆尽,只留下一具迅速腐朽的躯壳。 他不再看那几名如同死神化身的闯入者,目光空洞地投向天花板繁复的花纹。 …… 良久,赵载旻声音疲惫沙哑地说道:“问吧。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顾影上前半步,身体带来的阴影笼罩住赵载旻半瘫的身体,问题直指“创生基金会”的核心架构。 赵载旻开始机械地倾倒他所知的一切。 “是某个强国的副国主……他对延长寿命有着近乎病态的执念,主动找到了尹家。” “他用给予尹家关键支持,来交换‘生命序列’项目的部分成果,那些能延缓衰老的‘恩赐’。” “但他不满足,他想摆脱依赖,想要独享……” “于是秘密注资,创立了‘创生基金会’,成为幕后的影子。” “海量的资金,看不见的政治庇护,源源不断。” 顾影接着询问:“主基地的具体坐标?防御体系的薄弱环节?” 赵载旻的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道: “坐标在北纬……东经……藏在‘落基山脉’废弃的‘深蓝’军事基地地下。” “它最大的弱点是过度依赖外部城市电网,自备的发电系统从接收到指令到全功率启动。” “需要整整五分钟的脆弱窗口期,这期间基地防御等级会降至最低。” “这是它最脆弱,也是唯一可行的入侵时机。” “普罗米修斯项目,除了你,还有谁能主持?有没有彻底毁灭它的方法?”顾影追问。 “没有了……只有我。”赵载旻脸上闪过一丝自嘲。 “核心算法和生物接口密钥……只在我脑子里。” “我从不完全信任那些助手……他们只是工具。” 他开始剖析“普罗米修斯”项目那同归于尽的毁灭方法,语气里带着一种混合着眷恋与决绝的平静: “用我的生物信息……可以通过核心区的三重身份验证。” “潜入基地最深处的‘火种’服务器机房……那里是项目所有数据、模型、实验记录的中枢……” “登录系统,输入我设定的最高权限指令‘诸神黄昏’……” “系统会执行不可逆的覆写程序,同时触发埋设在服务器堆栈底部的物理熔断装置……” “产生的瞬间超高温,足够让那里……变成一堆真正的电子垃圾。” 一个彻底摧毁那个,吞噬了无数生命的普罗米修斯项目的方案,在赵载旻断断续续的叙述中,逐渐变得清晰。 在赵载旻叙述的同时,无形的验证网络已在高速运转。 幽灵等大师级黑客将赵载旻吐露的信息与已知碎片信息进行交叉比对,初步反馈: 坐标准确,防御漏洞符合能源系统启动特性,物理熔断方案具备理论可行性。 冯洛依则冷静分析着赵载旻的复杂情绪频谱,结合其彻底崩溃的心理状态,判断其撒谎动机已降至极低。 当最后一个问题被问完之后,赵载旻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转向顾影。 他断断续续地说道:“追……一直在追,赶……一直在赶……” “太累了……给我个痛快吧……让我……歇歇。” “儿子……交给……俊基。他……教得……比我好……” 顾影沉默地看着他,接着上前一步。 一道细微的寒光在她指间一闪而逝,精准地没入赵载旻的颈侧。 赵载旻的身体微微一震,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叹息般的嗬气。 第202章 声音的骗局 随即头颅彻底垂下,搭在胸前,最后一点微弱的生命气息,也彻底消散在这间弥漫着死亡味道的病房里。 一个曾经试图触碰神明领域,最终却被自身欲望与偏执反噬的所谓“天才”; 就这样卑微地凋零在了这个他一手参与创造的结局之中。 —————— 当楼上病房门被暴力破开的巨响传导至地下时,安保中心内气氛骤然绷紧。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安保主管。 他迅速尝试联络布置在赵子安病房周边的所有伪装人员。 通讯频道里只有一片死寂。 “A队!立刻上去查看!最高警戒!” 一队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迅速冲出安保中心,沿着应急通道向上疾奔。 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内回荡,战术手电的光柱切割着昏暗。 就在他们途经地下停车场时,看到了三名维修工正畏缩地蹲在敞开的管道井旁,似乎被他们这阵仗吓得不轻。 时间紧迫,队员们只是警惕地瞥了一眼,并未过多停留,继续向前。 然而,就在队伍中间即将越过这片区域的刹那—— 靠在管道井旁的王焰,仿佛被急促的脚步和肃杀气氛惊扰。 他手忙脚乱地向后一退,肩膀“恰好”撞倒了支撑着沉重立式管钳的金属三角架。 那沉重的管钳带着令人心悸的风声倒下! 它的坠落轨迹看似杂乱,钳头却精准无比地砸中了上方一条悬吊着数米长备用管道的承重链的脆弱连接点。 “咔嚓——哗啦!” 承重链应声断裂! 失去了束缚的沉重金属管道,瞬间带着撕裂空气的骇人声势,轰然砸落! 它的落点好似经过精确计算,恰好封死了通道最利于快速通过的位置。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撞击声,锋利的金属碎片如同霰弹,劈头盖脸地泼洒向队伍! 最中间的两名队员猝不及防,直接被下坠的管道边缘刮中,惨叫着倒地。 其他队员也受到了金属碎片的划伤。 队伍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物理障碍和火力覆盖强行分割压制,阵型大乱。 在同一时间,半蹲在电缆槽旁的沈渊与蹲在管道井侧的吕妄,身形骤然绷紧。 他们的手闪电般探入预设的隐蔽处,各自抓起了早已上膛并加装消音器的手枪。 在王焰制造的管道坠落巨响的掩护下—— “噗!噗!噗!噗!噗!噗!” 密集而短促的枪声如同死神的低语,在金属扭曲的余音掩护下几乎难以察觉。 沈渊的枪口微移。 第一发子弹钻进正捂着流血额头,试图弯腰捡起对讲机的安保队长太阳穴; 第二发子弹精准地找到刚从地上爬起,还处于眩晕状态的队员后心; 第三发子弹射穿另一名正痛苦地试图拔出腿上金属碎片的队员咽喉。 吕妄的射击角度更为刁钻。 第一发子弹穿过管道的狭窄缝隙,击中一名似乎还没弄明白发生什么的安保人员的心脏; 紧接着两发点射,分别打穿了正互相搀扶着想要后撤的两名队员的头颅。 枪火乍现即隐。 通道内的安保人员如同被收割的麦秆般接连倒下。 整个交战过程不过数秒。 当最后一声枪响消散,通道里只剩下血腥味和硝烟在弥漫,夹杂着几声濒死的抽气声。 吕妄的目光冷静地扫过一片狼藉的通道。 角落的监控探头早已被先前坠落的管道砸得粉碎,连接线路裸露在外,闪烁着零星电火花。 监控画面上,这个区域应该只剩下雪花屏。 他迅速俯身,从那名安保队长的尸体旁捡起了仍在发出微弱电流杂音的对讲机。 吕妄深吸一口气,调整声带。 当他再次开口时,发出的声音音色与那位已死的队长有了七八分相似。 对于在嘈杂、紧张且失真的通讯频道另一端的人来说,这已足够具有欺骗性。 “报告!B区通道遭遇猛烈火力!” 他的语速极快,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喘息。 “对方至少十人,装备精……呃啊!” 话音戛然而止,他拇指用力压碎了对讲机的通话键,制造出通讯因激烈交火而突然中断的效果。 紧接着,他向沈渊和王焰打出几个手势。 两人会意,立刻分头行动。 沈渊迅速移动到那名被击毙的安保队长尸体旁,利落地抄起对方掉落的那支突击步枪。 王焰则一个翻滚,从另一名队员尸体旁捡起了另一把制式不同的冲锋枪。 吕妄自己留在原处,从工具包里快速摸出两个小巧的装置: 能模拟特定枪声的高频音效发生器。 下一秒,一场精心编排的“交响乐”在通道内骤然响起。 沈渊手中的突击步枪率先发出怒吼,一个干净利落的三连射,响亮的声音在管道间剧烈震荡。 几乎在步枪声的回音尚未消散时,王焰在通道另一侧用冲锋枪打出一个短促的连发,“哒哒哒”的声响更加密集。 吕妄则同时激活了音效发生器。 一个模拟出远处霰弹枪的轰鸣,另一个则发出类似轻型机枪断续射击的“哒哒-哒哒”声。 他本人依旧用手枪进行着节奏分明的单发点射。 整个通道瞬间被编织成一个立体而混乱的声场。 五种以上不同音源的“火力”,完美地营造出一支装备精良的队伍正在展开立体突击的逼真假象。 …… 地下安保中心,主管面前的监控屏幕一片漆黑。 他只能通过建筑结构传导来的模糊声响来判断情况。 先是安保队长急促的汇报和中断的通讯。 紧接着是清晰可辨的激烈交火声,那密集的枪声明显超出了他手下火力的配置。 “所有单位注意!B区完全失联!” 他对着内部频道嘶吼,额角渗出冷汗。 “立即向B区入口集结!组成强攻队形!” “重复,不准单独行动,等所有人到齐后统一突入!等待外围支援就位!” 这个基于伪造的信息做出的误判,让他选择了最稳妥的战术。 先将分散的力量集中起来,组成一个足够强大的突击群,然后再试图突破。 而这整个集结的过程,至少需要十分钟。 吕妄精心设计的声学陷阱,成功地为楼上小组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第203章 撤离与嫁祸 吕妄在通道内制造的交火假象,有效地掩盖了病房内的行动。 楚寂、顾影、陆锋在这片声音的掩护下,迅速展开了高效的收尾工作。 楚寂率先动作,他从随身携带的密封盒中取出特制药剂,拧开喷头。 细密的水雾无声洒落,覆盖地板、门框以及他们可能接触过的每一处表面。 药水迅速挥发,带走所有可能脱落的皮屑、发丝与微观生物痕迹。 陆峰则蹲伏在赵载旻的尸体旁,耳机里传来远在数百公里外李迹冷静的远程指导。 “目标胸腔,模拟钝器重击,大面积塌陷……对,就是这个角度。” “尹家的‘优化者’习惯用爆发力瞬间摧毁主要骨骼结构。” 按照指导,陆锋的拳头对准赵载旻已无生息的胸口,稳稳地补上一击。 沉闷的骨裂声被窗外隐约传来的海风声吞没。 接着,陆峰处理门外护卫的尸体。 依照指示,将一人的喉骨捏得粉碎,另一人的手臂被反向拧至一个不自然的角度。 所有痕迹都指向那种超越常人的力量特征。 目前已知掌握这种超越常人力量的,只有尹家通过“优化”项目制造的“优化者”。 信息采集同步进行。 顾影快速筛查赵载旻的随身物品,将电子设备和零散的纸质记录封入防静电袋。 同时,她迅速采集了赵载旻的指纹与眼部虹膜等生物信息。 这些生物密钥,是通往创生基金会主基地核心区的必要凭证。 楚寂取出携带的便携式生命维持单元,将预装的营养剂与稳定心律的药物,通过软管精确注入昏迷的赵子安体内。 他用特制的保温毯将少年瘦弱的身体仔细包裹,然后稳妥地安置在陆锋宽阔的背上。 收尾工作已经完毕。 楚寂在前探路,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前方通道,防范任何可能的突发状况。 顾影最后扫视一遍伪造的现场,确认无误。 两人护卫着背负赵子安的陆锋,迅速离开这片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区域。 …… 地下停车场B区,一辆工程车正静静停靠在阴影里。 楚寂小组沿预设路径抵达,与负责阻击敌人的沈渊小组汇合。 没有言语,只有几个快速交错的手势和眼神,状态确认完毕,行动指令已在瞬间更新。 王焰利用现场遗留的维修材料和部分从护卫身上获取的装备,在通道关键节点布设了数处简单的机械式触发装置。 绊线连接的炸弹被巧妙固定在通风管下方,松发式破片雷卡在变形的门框缝隙。 这些简陋的装置旨在后续制造混乱与阻碍,争取更多撤离时间。 吕妄将一个循环播放器,用磁性贴片黏附在通风管道深处。 里面存储着经过处理的、逐渐稀疏的枪声与模糊的呼喊片段。 它将继续通过被幽灵暂时干扰的安保频道,释放着“抵抗尚未完全停止”的虚假信号。 全员迅速登车。 赵高稳坐驾驶位,指尖在方向盘上轻点两下,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 车辆平稳滑出停车位,沿着规划好的路线驶离“圣心”疗养院区域。 夕阳将远方那片白色建筑群染成一片血色。 沈渊在车厢内,透过车窗,持续扫视着后方及侧翼的街道。 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可疑的尾巴跟上。 远处,疗养院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如同一个正在凝结的疮疤。 …… 十分钟的煎熬等待后,安保主管终于率领集结完毕的精锐,以标准战术队形突入B区通道。 空气中还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混杂着新鲜血液特有的甜腥气息。 突然,王焰留下的装置被接连触发。 “轰——” 预先设置的爆炸物在通道中部炸开,飞溅的弹片瞬间夺走了三名队员的生命。 几乎同时,“砰!” 松发雷被触发,密集的破片呈扇形扫过,又有两名队员倒在血泊中。 队伍阵型顿时陷入混乱。 “小心陷阱!分散!注意脚下!” 主管低吼着,心头的不安却愈发沉重。 现场的阻击强度,远不及之前听到的那般猛烈。 当他们最终冲破所有阻碍,踏入特护病房楼层时,迎接他们的是地狱般的景象。 满地的尸体,凝固的血液在地毯上洇开大片深褐,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赵载旻瘫在墙角,胸口那可怕的塌陷触目惊心。 病房内,赵子安踪影全无。 从通道到病房,一路上都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 主管脸色铁青,命令道: “彻底搜查每一个角落!找到那群袭击者!” 不久,技术人员在通风管道深处发现了那个仍在发出微弱声响的循环播放器。 这个发现让主管的脸色更加难看。 原来他们被一场精心设计的声光骗局耍弄了,整整拖延了十分钟以上! 估计袭击者早就趁乱溜走了。 “混蛋!” 他对着空荡血腥的病房低吼,恐惧与愤怒在胸腔中翻涌。 出现如此严重的判断失误,等待他的很可能是基金会高层的严厉惩处,甚至可能是“意外死亡”。 现在只能想办法将功补过! 他立刻嘶吼着下令:“继续搜查!必须确定袭击者身份!” 随着调查深入,几个关键信息浮出水面: 负责维修水管的三名工人和前来进行药品资质审核的商务人士全都神秘消失。 袭击者很有可能伪装成这些人员混入,实际人数可能不超过六人! 他们用精妙的声光欺骗,让安保部门误判了袭击规模。 当主管的目光落在那些尸体上时,异常的力量痕迹引起了他的警觉。 那些标志性的巨力创伤:赵载旻塌陷的胸腔,被捏碎的喉骨…… 普通人的力量绝对无法造成这样的伤口! 只有尹家“优化者”才有这么大的力量! 是尹家! 他们竟然敢直接对基金会的重要人物下此毒手! 不过尹家与基金会毕竟是合作关系。 如果是尹家出手,那打不过也很正常。 优化者那样的怪物,败在他们手里,应该……可以被原谅吧? 他深吸一口气,用微微发颤的手指按下通讯键,向基金会高层汇报: “我们遭受了尹家袭击。” “赵博士确认死亡,其子赵子安失踪……” 第204章 信任的裂痕 琦城,“圣心”疗养院的血腥气尚未散尽。 那份基于尸体上异常力量痕迹做出的初步判断,“乃尹家所为”,已报告给基金会总部。 几乎与此同时,另一股力量悄然潜入这座滨海小城。 尹家并未放弃对金俊基下落的追查。 情报人员在梳理其社会关系时,“赵子安”这个名字引起了注意,特别是那层“教父”的深厚情谊。 一支精干的尹家外勤小队奉命潜入琦城,任务是对赵子安实施监控,寻找任何可能指向金俊基的线索。 小队由一名编号者带领,另配数名经验丰富的内卫。 他们像阴影般渗入疗养院周边区域,利用夜间和建筑死角进行侦察。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脚下的土地因赵载旻之死已变得极度敏感。 基金会留守的力量打起精神,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 就在尹家小队成员不走正路,试图贴近疗养院外围时,靴底不慎压过一处隐蔽的震动感应器。 刺耳的警报瞬间撕裂夜空。 “敌袭!C区外围!!”等候发落的安保主管在通讯频道里咆哮。 他将这支鬼祟出现的尹家小队,毫不犹豫地认定为“返回现场消除痕迹的凶手”。 火力顷刻间覆盖过来。 子弹泼洒在尹家小队藏身的灌木丛,溅起无数碎石和枝叶。 “槽!我们被发现了!反击!找掩体!” 编号者低吼,手中的武器已然喷出火舌。 他心中充满困惑,只是来看一下,为何会遭遇如此激烈的伏击? 战斗在疗养院外围的绿化带和辅助建筑间爆发。 尹家小队凭借编号者的超常反应和队员的战术素养,勉强顶住了第一波攻击。 一名内卫在寻找射击角度时,被侧翼射来的子弹击中颈侧,鲜血喷了旁边同伴一脸。 “他们人太多!火力太猛!”一名内卫靠在喷水池边缘喘息,手臂被流弹划开一道深口。 编号者眼神凶狠,一枪点爆了远处一个探照灯,试图制造黑暗。 “向车辆停放位置突围!快!” 他们且战且退,借助景观障碍物掩护。 又一名内卫在转移时慢了半拍,被精准的交叉火力打成了筛子,沉重倒地。 基金会方面显然有备而来,火力配置和人员数量都占据优势。 他们认定了这是杀害赵博士的元凶,攻击带着复仇的疯狂。 编号者凭借强化后的能力,在枪林弹雨中连续点射,精准放倒三名试图包抄的基金会队员。 但他自己也付出了代价,流弹划伤了手臂,鲜血浸透了作战服。 “走!”他咆哮着,带着仅存的两名伤痕累累的内卫,跳进车中。 引擎的轰鸣声骤然响起,一辆黑色越野车猛然窜出,撞开拦路的升降杆。 轮胎在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车辆迅速消失在疗养院外的夜色中。 基金会武装人员追到出口,只看到远去的尾灯和满地狼藉。 “清理现场!确认身份!”指挥官脸色铁青地下令。 很快,初步报告汇总上来:击毙五人,缴获武器若干。 从武器制式和一名死者身上检测出的微弱生物标记来看,都与尹家行动小队的特征吻合。 “果然是尹家……”指挥官喃喃自语,脸上浮现一种扭曲的释然。 败给尹家的“优化者”,并非不可接受的无能。 —————— 创生基金会总部,深藏于地下的会议中心。 巨大的环形屏幕墙上,琦城事件的简报以冰冷的文字滚动着。 一个身影坐在环形桌的主位,面容笼罩在刻意调暗的光线中,只能隐约勾勒出轮廓。 他便是基金会真正的掌控者,某强国的副国主。 公开记录显示他已年逾古稀,但此刻阴影中的侧影,却透着一股与其年龄不符的生命力。 唯有那双放在光滑桌面上的,微微颤抖的手,泄露出些许真实。 “赵载旻死了。” 副国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站在下首的几名基金会高管脊背发凉。 “‘普罗米修斯’……还能继续吗?” “阁下,”一名负责研究事务的高管硬着头皮回答。 “Z博士是项目灵魂,核心算法和生物接口密钥……都随着他……” “项目目前……已事实上停滞。” “停滞。”副国主重复了这个词,沉默了一会儿。 片刻后,他再次开口:“尹家给了我们产品,却又亲手掐断了我们独立研究的可能。” “他们想让我,永远靠着他们施舍的‘恩赐’苟延残喘。” 他看着自己那违背了自然规律的身体,语气森寒道: “他们太贪心了。想吃独食,连别人自己种粮的锄头都要砸掉。” 随即命令被迅速下达: 全面审视并暂停与尹家部分资源的共享。 动用政治影响力,在尹家与卢家激烈冲突的数个海外资源点和航运线; 制造“合规性审查”与“地区安全顾虑”,延缓尹家的物资调配与资金流动。 “让他们也感受一下,命脉被人掐住喉咙的滋味。”副国主最后说道。 那道连接尹家与副国主的,基于“生命序列”成果的利益链条; 因赵载旻的死,被绷紧到了极限,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曾经牢固的联盟出现了清晰的裂痕,信任即将失去。 —————— 远离风暴中心的安全屋内,金俊基正在休养。 负责行动的死士们带着昏迷的赵子安走进来时,金俊基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 “子安?”他的声音里带着急切。 得到允许后,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到担架前。 当看清少年苍白的面容时,金俊基的脚步突然定住了。 赵子安静静地躺着,瘦弱的身体在薄毯下几乎看不出起伏,唯有胸口微弱的呼吸证明着生命的延续。 他缓缓蹲下身,颤抖的手轻轻抚过少年额前的碎发。 “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在缠着我讲解那盘象棋残局……” 金俊基的声音哽咽了,“这些日子,这孩子一定受了不少苦。” 张华上前检查着赵子安的生命体征:“我先进行基础治疗。” “他的情况虽然复杂,但我可以尝试不使用生命序列的衍生技术来治疗。” 第205章 净火裁决 金俊基沉重地点了点头,目送张华推着担架将赵子安送进临时手术室。 手术室的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付洛依待他收回视线,适时开口:"赵载旻……已经不在人世了。" 金俊基的身体明显僵住。 他沉默良久,最终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早该想到……当他选择与基金会合作时,就注定会是这样的结局。” 冯洛依补充道:“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他最后的研究涉及从刚死亡的人脑中提取活性物质。” “据他所说,这样可以解决催化剂引发神经崩解的问题,甚至能够大幅提升催化效率。” 金俊基握紧拳头,声音蕴含着怒意:“他提到的那个‘中和剂’,从刚死亡的人脑提取……” “这根本是饮鸩止渴。” “这种强行干预只会破坏神经系统的自平衡机制,加剧整个系统的不可控性。” 他的语气渐渐趋于冷静,带着专业性的判断: “所以针对普罗米修斯项目的成果,针对他们的催化剂依旧是最有效的应对方案。” …… 黑石监狱,来自各方的信息汇总到了林默的意识中。 【审判目标:赵载旻(Z)】 【罪恶值:30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30000点。】 【处决基金会护卫及武装人员,获得猎罪值5800点。】 【猎罪值余额:46800点。】 这庞大的数值背后,是无数在“普罗米修斯”项目中扭曲成非人形态的实验体; 是赵载旻为了填补内心空洞和虚幻野心所堆砌的尸山。 紧接着,是更为具体的情报收获,由黑客死士们整理汇总,清晰地呈现在林默的感知中: 赵载旻的生物密钥、“创生基金会”主基地的精确坐标、那致命的五分钟能源切换窗口、最终指令“诸神黄昏”、针对“普罗米修斯”催化剂缺陷的反制手段…… 所有碎片都已到位。 赵载旻临死前描述的景象,再次清晰地映射出来。 这类基于吞噬生命,践踏伦理的禁忌研究,其存在本身,就是必须被彻底净化的罪恶。 何况,他自己,便是那禁忌研究下的受害者。 决策,在瞬息间形成。 利用这把用赵载旻性命换来的钥匙,沿着他亲自指明的路径。 将“普罗米修斯”项目连同其所有血污的数据和罪证,从物理层面彻底抹除! “目标,‘创生基金会’主基地,‘普罗米修斯’项目核心。” 林默的意志穿透空间,切入死士们的意识: “结合坐标与能源弱点,分析结构、守卫布防、电网接入节点。” “制定电子瘫痪与物理突入方案。” “直属行动组,进入战前准备,等待渗透指令。” “后勤组,李荫,配合作战需求,提供装备支持。” 同时,针对可能的复杂的基地内部攻防,需要补充力量。 意识沉入系统,打开死士列表: 【无属性死士:100点猎罪值。】 【特性:聪慧。消耗猎罪值:250点。】 【特性:健壮。消耗猎罪值:250点。】 …… 【特性:熟练级设施破坏者。消耗猎罪值:300点。】 ——他是各类设施的初步破坏者。 能够识别常见的建筑结构弱点,使用标准爆炸物进行定向爆破。 但其破坏手段较为常规,难以应对高度强化或结构特殊的防护。 在精密破坏任务中容易留下过多痕迹。 【特性:大师级设施破坏者。消耗猎罪值:3000点。】 ——他是行走在钢铁混凝土中的无形之影。 承重墙、核心管线、能源枢纽……一切建筑结构皆是他手中的积木。 他能用最微量的炸药,在最不可思议的角度引发连锁崩塌,让看似固若金汤的堡垒从内部瓦解。 在他经手的破坏现场,倒塌与爆炸往往被巧妙地伪装成意外事故或系统过载,令人难以追溯根源。 ——兑换前置要求:死士必须拥有【健壮】特性。 ……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姓名:石坚】 【特性:健壮,大师级潜入与设施破坏专家】 …… 【设定已完成,正在生成死士“石坚”中……】 【生成完毕。】 紧接着,猎罪值再次消耗,第十至第十三,四支标准编制的死士行动小组被迅速组建。 他们将用于在境外执行清除罪恶的任务,进一步积累资源并分散各方注意力。 【猎罪值余额:11250点。】 新的力量已然就位,等待着斩向罪恶的根源。 —————— 青城,尹公宅邸。 一份加密简报摊开在桌上,上面汇报着潜入琦城小队近乎全军覆没的消息。 上面附有编号者现场分析的结论: 遭遇基金会的攻击,现场遗留的作战痕迹及部分未及时销毁的标识,明确指向我方人员。 尹公搭在扶手上的指节收紧了一瞬。 暗中觊觎盟友碗里的肉,本就不是光彩之事。 如今不仅失了手,还被对方抓了个正着,摸清了底细。 麻烦果然接踵而至。 几乎就在他消化完这份败绩的同时,另一条加密通讯接入,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基金会方面,毫无预兆地单方面暂停了部分资源的共享。 而且尹家位于海外的数个关键资源点和重要航运线,接连遭遇突如其来的“合规性审查”与“地区安全质询”。 原本顺畅的物流与资金流骤然受阻。 副国主那只老狐狸的反制,来得又快又狠。 尹公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与基金会的联盟,本就是与虎谋皮,建立在“生命序列”成果的脆弱供给上。 先前争夺金俊基,双方已心照不宣地站上了对立面。 副国主渴望借此摆脱依赖,尹家则需要他延续并掌控这生命序列的命脉。 如今,正值与卢家缠斗的紧要关头…… 卢家,才是当前必须倾力应对的心腹大患。 此刻,绝不能再树强敌。 尹公思考了片刻,再睁眼时,已经做出了决断。 “对基金会方面,做出必要让步,修复关系。” “但,记住这次教训。” “待解决了卢家,今日之损失,必要他们百倍偿还!” 命令被迅速执行。 尹家动用积累的政治筹码,付出了一些实质性的代价,勉强稳住了与副国主的表面一致。 然而,彼此信任的基石已然松动,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已被彻底撕去。 第206章 凿壁 落基山脉的褶皱深处,废弃的“深蓝”军事基地旧址。 地表之上,只有一片饱经风霜的水泥建筑群和锈蚀的雷达盘,在稀薄的月光下沉默。 真正的核心,深埋于山腹之中。 那里是“创生基金会”的主基地,也是“普罗米修斯”项目燃烧罪孽的熔炉。 …… 距离主基地三公里外,一处背风的岩石裂隙中。 大师级设施破坏者石坚,调整着夜视仪的焦距。 强大的视觉穿透夜幕,锁定了远处那片废弃的水泥建筑群。 大部分结构都已倾颓,唯有靠近山壁的一处厂房外观相对完整。 在那片深沉的阴影里,两个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轮廓静静矗立。 若不是那两道随着呼吸节奏在低温空气中偶尔逸出的微弱白气; 几乎要让人误以为是支撑建筑的柱子。 那是两名守卫,藏在基地隐蔽的入口两侧。 但这仅仅是开始。 夜视仪的视野向下推移,可以隐约捕捉到更多交错分布的热源信号。 那是沿着入口的陡峭坡道布设的数队哨卫。 每一队哨卫都对应着一扇闸门。 层叠的准入流程,足见此地的守备森严。 石坚一边观察着基地的守卫,一边回想着其他死士提供的基地结构图和能源流向数据。 那些错综复杂的线条在他脑中自动构建成清晰的立体模型,每一个节点,每一条管道,他都了然于胸。 赵载旻死前供出的外部电网接入点,在这个位置。 那是一个位于基地侧面山壁,被伪装成自然岩体的强化枢纽站。 与主入口遥相呼应,枢纽站的外部守备同样森严。 正面强攻的念头刚在脑海中浮现,就被瞬间否决。 且不说突破层层哨卫需要付出的代价。 单是惊动基地内部可能触发的应急程序,就足以让后续的潜入行动举步维艰。 因此需要一种隐秘的方法。 石坚的目光沿着山壁向上,掠过那些无法攀爬的岩脊,最终落在远处一个因常年风化而略显松动的区域。 那里的岩层结构特殊,而根据结构图显示,正下方恰好有一条通往基地深处的主管道通过。 更关键的是,这条主管道的走向,正好从那个强化枢纽站的下方穿过。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从风化区切入,垂直向下突破岩层,潜入主管道,然后在枢纽站正下方破壁而出。 这样不仅能避开所有明哨暗岗,还能直击基地能源系统的要害。 这个方案需要极其精准的爆破控制和结构计算,任何失误都可能导致岩层塌方或是触发管道的安全警报。 但对他来说,这不过是又一次精密的拆解作业。 “跟我来。” 语罢,石坚的身影已悄无声息地融入岩壁的阴影,朝着风化区移动。 楚寂、顾影、陆锋、沈渊、王焰、吕妄,如同紧随头狼的狩猎群,依序跟上。 石坚的手指在风化区粗粝的岩面上摸索。 偶尔在某处停下,指尖用力,便能感觉到内部细微的空洞感。 熟练机械师齐班,特制的微型消声钻头在他手中无声破开孔洞,粉末簌簌落下。 大师级爆破专家于迪,调配的微声炸药被精准地填入一个个计算好的孔洞中,用量精确到毫克。 当最后一点炸药安置完毕,石坚抬手,握拳。 所有人瞬间贴紧岩壁,屏息。 “噗——” 一声沉闷的微响。 被炸药巧妙分离的岩石和管道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 后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混杂着陈年锈蚀和潮湿土壤的气味。 没有惊动任何守卫,一条通往地狱腹地的捷径,被强行开辟。 石坚第一个钻入洞口,身后众人依次潜入。 最后一人小心地将外侧的伪装岩块复位,从内部卡死。 管道内壁覆着厚厚的锈层,手掌按上去能感到粗糙的颗粒感。 石坚在前引路,手指不时掠过管壁,通过触感确认着方位。 前行约二十米,他停下脚步。 上方正是枢纽站的地基位置。 这次的操作需要更加精细:既要破开足够通过的缺口,又要确保不引发结构报警。 他取出微型探伤仪,在头顶的管壁上扫描。 找到应力最薄弱的接缝处,再次使用消声钻头。 这次的角度更为刁钻,钻孔深度经过精确计算,刚好穿透管道内壁,却不损伤外部防护层。 特制炸药被小心地填入这些细密的孔洞。 这次的爆破更加轻微,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枢纽站外的守卫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 一个边缘整齐的开口出现在头顶,石坚率先攀上。 枢纽站内部空间不大,布满粗细不一的电缆和变电设备。 石坚的目光立即锁定在墙角的那个主接线柜,那就是外部城市电网的接入点。 他走近细察。 柜体表面看不出异常,但内部的结构图已在他脑中展开。 他需要在不触发任何警报的情况下,制造一个难以修复的断开点。 戴上绝缘手套,石坚打开检修面板。 手指在密布的线缆间灵活移动,避开监测回路,找到那根主供电电缆。 提前准备好的伪装断路模块被他取出。 安装过程必须极度精准,任何微小的偏差都可能被灵敏的监测系统捕捉到。 石坚屏住呼吸,将模块精准卡入主电缆旁的预留接口。 接着他在连接处涂抹上特制的黏合剂。 这种黏合剂会在两分钟后使接口处腐蚀,最终导致伪装模块发挥作用,模拟出电缆老化的自然断路现象。 即便经验丰富的电工进行排查,从外观和常规检测手段中也难以立即发现问题所在。 只有经过全面细致的系统检修,才可能追溯到这个被巧妙伪装的故障点。 而这将为死士们争取到宝贵的时间窗口。 完成这一切,他将面板复原,不留一丝痕迹。 转身从他们上来的洞口下去,接着石坚用随身携带的快速凝固材料,对边缘进行修补和伪装,使其看起来与周围管壁别无二致。 确认无误后,众人朝着主基地的方向继续前进。 在他们身后,枢纽站内的指示灯依然规律闪烁。 守卫在门外来回巡逻,对刚刚发生在眼皮底下的入侵毫无察觉。 第207章 黯影之路 基地内部,灯火通明。 控制室内,值班人员盯着屏幕上稳定的参数。 一切如常。 直到—— “嘀——!!” 刺耳的警报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基地的宁静! 照明灯瞬间熄灭,仅剩应急红灯旋转着投下不祥的血色光芒。 控制台屏幕上,代表外部电网输入的数值瞬间归零,红色的“供电中断”标识疯狂闪烁。 “怎么回事?!”值班主管对着麦克风吼道。 这是基地建立以来首次遭遇“供电中断”的情况。 “外部枢纽站失去联系!原因不明!” 技术员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好一会儿才回答道。 “所有自动诊断程序都无法定位故障点!” “立刻派人去枢纽站现场排查!”主管当机立断,“同时启动备用发电系统!” 命令被迅速执行。 深藏于基地更下层的备用发电机组开始发出沉闷的轰鸣,巨大的涡轮缓缓加速旋转。 但要将电力稳定输出,覆盖整个庞大基地的层层防御系统,需要宝贵的启动时间。 “至少需要五分钟!”技术员盯着屏幕上缓慢爬升的功率读数说道。 “所有防御和安检系统才能完全恢复正常运行!” 主管的眉头拧成了死结。 怎么会这样? 这套系统经过无数次压力测试,从未出现过如此彻底的“供电中断”异常。 也就从来没有发现过重启系统需要五分钟这种事情! 这暴露了一个致命的漏洞。 如果此刻有敌人趁虚而入…… 他立即接通各区域的巡逻队频道,得到的回复却都是“一切正常,未发现异常情况”。 主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肩膀略微放松。 或许……真的只是一次罕见的意外。 他盯着控制台上依然闪烁的红色警报,暗自庆幸这个漏洞暴露得还算及时。 可他并不知道,那致命的五分钟倒计时,此刻正成为入侵者最好的掩护。 —————— 设定的两分钟腐蚀时间已到,此刻伪装模块应该已经发挥作用。 果然电路在无人察觉的黑暗中悄然断开,管道前方的传感器阵列随之失效。 死士们在幽深的管道中加速前行,脚步声被厚重的锈层吸收,不再需要顾忌警报。 推开管道尽头的格栅,他们绕开了外部严密的哨卫,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基地内部活动区。 每个人都已换上深色工装,与基地内勤人员的制服如出一辙。 脸上戴着过滤面罩,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 “走。”石坚低喝,率先向前冲去。 他的大脑如同精密的导航系统,将建筑结构知识转化为最优路径,直指“火种”服务器室。 通道内的应急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 前方身份验证拱门因断电而失效,屏幕漆黑。 他们毫无阻碍地穿行而过。 几队行色匆匆的基地人员与他们擦肩而过,无人对这群“内勤人员”投以多余的一瞥。 混乱,是最好的掩护。 一名内勤队长模样的男人注意到他们,眉头皱起: “你们哪个部门的?过来搭把手。怎么没见过你们?” 话音未落,楚寂已如鬼魅般贴近。 手臂如毒蛇探出,精准扣住对方喉骨。 一声轻微的碎裂声,男人眼中的惊愕永远凝固。 男人眼中惊愕未散,身体已软软倒下。 顾影默契地接住尸体,迅速拖入旁边房间的阴影里,陆锋顺手带上门。 石坚脚步未停,带领小队连续穿过数个交叉口,畅通无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三分十七秒。 他们抵达一片未在结构图标注,但通往“火种”服务器的必经区域。 一扇厚重的电动密封门因断电而紧闭,红色的机械锁死指示灯亮着。 石坚上前,指尖拂过门框边缘,找到隐藏的检修面板。 陆锋上前,戴着战术手套的双手扣住面板边缘,肌肉贲张。 随着一声金属撕裂的脆响,伪装面板被硬生生撕开,露出后面错综复杂的线缆。 石坚取出万能解码器,精准接入主控线路。 屏幕蓝光闪烁,数据流奔腾而过。 他绕开瘫痪的电子锁,直接向备用的机械传动机构注入一串高压脉冲。 “咔哒”一声轻响,门内传来齿轮复位的声音。 石坚手臂发力,厚重的密封门顺着滑轨开启一道缝隙。 里面顿时传出一声声介于呜咽与咆哮之间的凄厉哀鸣。 众人依次侧身而入。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的动作都有了一瞬的凝滞。 这是一个宽阔得不像话的“观察区”,与其说是实验室,不如说是某种怪诞的陈列馆。 猩红的应急灯光下,一排排特制的维生舱如同冰冷的墓碑林立。 舱内禁锢着的,是曾经被称为“人类”的存在。 有的肢体异化,扭曲的骨刺穿透了溃烂的皮肤,在幽幽红光下泛着诡异的色泽。 有的表皮大面积溶解,露出颜色暗沉的肌肉组织,维生液的导管直接插入裸露的肌理。 它们无意识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嗬嗬声。 空洞或疯狂的眼珠凝视着舱顶,倒映着这个将它们制造出来的地狱。 靠近门口的一个维生舱内,一个半边头颅已被灰白色骨甲覆盖的“实验体”似乎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 它猛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珠死死锁定在闯入者身上。 被束缚带固定的残存肢体开始疯狂撞击舱体内壁,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咚咚”声。 好似在祈求一个痛快。 透过死士们的视野,林默也看到了这一幕。 尽管早已通过情报知晓“普罗米修斯”项目的残酷,尽管心中做过无数次预演。 但当这超出人类想象极限的惨状通过死士的视野直接冲击而来时,他依然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沿着脊椎爬升。 那是恶心的,反人类的,总之一切负面形容词都不能形容的地狱。 林默下令道:“给予他们解脱。” 顾影默然上前,取出一个金属小罐,那是金俊基提供的特制气雾剂。 她走到第一个维生舱前,将喷口对准舱内那具扭曲的躯体,拇指按下阀门。 “嗤——” 第208章 焚炉 气雾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迅速笼罩了那些挣扎的躯壳。 几乎在接触气雾的瞬间,舱内那具疯狂挣扎的躯体猛地一僵。 维系着它那畸形存在的催化剂平衡被瞬间打破,积蓄的神经毒性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爆发。 剧烈的神经崩解让它整个身体像触电般剧烈颤抖; 体表的异化组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灰败。 但奇异的是,在那疯狂逐渐从眼中褪去的最后时刻; 那张扭曲得不成样子的脸上,竟极其短暂地浮现出一种……近乎安宁的感激。 然后,一切动静停止。 顾影脚步未停,走向下一个维生舱。 “嗤——” “嗤——” 一声声细微的喷响,如同为这片地狱奏响的安魂曲。 那些痛苦的哀嚎与撞击声,逐一消弭。 另一边,沈渊的目光扫过这片人间惨境,落在最近那个维生舱旁散落的一份纸质日志上。 他将其拾起,迅速扫过上面潦草的字迹。 【……时间:XX年XX月XX日】 【……供体来源:尹氏‘回收’网络,批次标记:YTX-07……】 【……‘摇篮’原始数据验证有效……注入后异化速率提升百分之三百二十……稳定性……】 透过沈渊的视野,林默也看到了其中的内容。 林默着重关注了“尹氏海外‘回收’网络”和“‘摇篮’原始数据”这两行字上。 日志上的时间戳,恰在尹博士殒命之后。 说明尹家的“摇篮”基地与“普罗米修斯”项目在核心数据上存在关联。 尹家不仅提供“原料”,可能还提供了部分关键技术验证。 此时顾影已经处理完最后一个维生舱。 “走。”石坚的声音再次响起。 四分零三秒。 队伍重新整装,踏过这片死寂的观察区,朝着通道深处继续前进。 应急灯的红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金属舱壁上,如同告别的剪影。 …… 通道尽头,冷灰色的合金大门巍然矗立,表面泛着金属特有的冷硬光泽。 五分钟的窗口期已过。 他们成功抵达了本次行动的核心目标:“火种”服务器室门前。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众人心头一沉。 门禁面板上,除了赵载旻交代过的三道生物验证接口外。 竟赫然多了一道不断闪烁的加密验证程序。 “是紧急防护协议。”石坚的声音低沉。 “他们发现赵载旻死亡后,启用了最高级别的信息保护。” 情况急转直下。 强行攻破那道加密验证,意味着精心维持的潜入状态彻底终结。 但“火种”已近在咫尺,目标唾手可得。 “幽灵,配合我。”石坚的声音不容置疑。 “明白。”远在千里之外的幽灵回应道,数据流开始奔腾。 石坚取出微型物理破译器,直接插入面板侧面的维护接口。 与此同时,幽灵的电子攻势如同无形的潮水,狠狠冲击着服务器的防火墙。 破译器与电子攻势的双重夹击下,面板发出刺耳的电流噪音。 火花从接口处迸射而出,伴随着一声脆响,多出来的那道加密验证指示灯彻底熄灭。 “嘀——嘀——嘀——!!” 尖锐的入侵警报瞬间响彻整个基地。 —————— 控制室内,值班主管猛地从座位上弹起。 “有人入侵!是核心区!” 他的声音因震惊而扭曲,之前的侥幸心理荡然无存。 屏幕上,“火种”服务器室门禁被强行突破的警告刺眼地闪烁着。 “所有单位注意!‘火种’区遭遇入侵!重复,‘火种’区遭遇入侵!” 他迅速对着通讯器开始发布命令。 “附近的第一、第二、第三、第五应急反应队立即前往拦截!” “第四应急反应队封锁B7到B9区所有通道!” “授权所有人使用致命武力!” “第六至第九应急反应队向我集结!” 整座基地的防御体系被瞬间唤醒,警报声层层迭起。 密集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流向“火种”室,如同逐渐收紧的绞索。 —————— 无需推测,基地的应急机制已经全面启动。 敌人正在赶来的路上,留给他们的时间正在以秒计算。 每一秒都无比珍贵。 楚寂毫不犹豫地上前,执行既定的验证程序。 “指纹。” 他取出那片载着赵载旻生命印记的透明薄膜,精准地贴合在识别区冰冷的玻璃面上。 “指纹验证通过。” “虹膜。” 他迅速更换上特制的光学镜片,幽灵的数据流在同一时刻如阴影般侵入系统后台,巧妙地扰乱了活体检测程序。 “虹膜验证通过。” “密码。” 楚寂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掠过,输入那串由将死之人吐露的字符。 “动态密码确认。权限授予。” “嗡——” 伴随着压缩气体释放的轻响,合金大门向内滑开,露出了通往终极目标的通道。 门后,服务器群低沉的运行声隐约可闻。 也就在这一刻,通道另一端传来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武器保险被打开的“咔哒”声。 “他们就要进入‘火种’室了!快!”基金会的应急反应队终于赶到。 “守住门口!” 石坚低吼,同时目光快速扫过“火种”室内那成排矗立,指示灯疯狂闪烁的服务器机柜。 顾影、沈渊、陆锋、王焰、吕妄瞬间在门口组成防线,枪口对准通道。 石坚则与楚寂一步踏入“火种”室。 门外,枪声骤然爆发,如同骤雨敲打铁皮屋顶。 子弹撞击金属门框和墙壁的火星四处飞溅。 沈渊占据一个略微靠后的角度,每一次短促的点射都精准致命。 通道远端随之响起沉闷的倒地声,他总能在敌人露头的瞬间锁定要害。 陆锋利用廊柱作为掩体,沉稳地进行压制射击。 当有敌人试图突进时,他总能第一时间用密集的火力将其逼退。 顾影的射击并不频繁,但每一声枪响都极其致命。 她专门瞄准那些试图组织进攻或使用特殊装备的敌人。 有两次敌方投掷的手雷还未落地,就被她凌空击爆在安全距离外。 王焰在火力间隙中灵活移动。 作为大师级战场环境掌控者,他对空间、声光与烟雾的理解远超常人。 他投出的每一颗震撼弹都在最恰当的位置炸开,强光与爆音在通道内形成完美的干扰带; 烟雾弹则精准地封堵了敌人的射击视野,同时为队友保留了必要的观察缝隙。 在他精准的战场调控下,狭窄的通道变成了对防守方极其有利的杀戮走廊。 第209章 诸神黄昏 作为大师级战场心理师,吕妄始终在观察战场上的细微心理变化。 当死士们压制敌人时,他敏锐地捕捉到敌方指挥官压力之下倾向于保守的心理特征。 吕妄突然调转枪口,向敌方侧翼的设施连接处连续点射。 子弹精准地击穿了脆弱的连接件,一段设施应声断裂,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撕裂声。 这些动静恰到好处地放大了敌方指挥官对死士们进攻的担忧。 指挥官立即对着手下大喊:"注意!侧翼有敌人渗透!立即分出一半火力封锁左侧通道!" 这个突如其来的指令在激烈的交火中造成了混乱。 本来就被死士门压制的队员们不得不匆忙调整站位,阵型瞬间出现了松动。 死士们抓住了这个战机,取得了更大的战果。 尽管死士们凭借卓越的战术素养和精准射击牢牢掌控着门口区域,但敌人仍在不断增加。 新的援兵踏过倒下的同伴,疯狂倾泻的子弹在金属墙壁上擦出连绵不断的火花。 敌方在这条狭窄的空间里进行着残酷的冲锋,每一秒都有敌方的生命在枪火中消逝。 …… 门内,楚寂和石坚迅速穿过排列整齐的服务器阵列; 找到了位于最深处的“火种”服务器主控终端,这就是本次行动的最终目标。 黑色金属机柜上密布着指示灯,中央控制台的曲面屏泛着幽蓝的微光。 楚寂上前,再次使用赵载旻的生物密钥完成最终登录。 仪器应声启动,冰冷的蓝色背景上,只有一个孤独闪烁的光标,等待着终结的指令。 …… 透过硝烟弥漫的战场,敌方新的指挥官隐约看见有人站在服务器前的背影。 他情知若是让这些入侵者得手,等待他们这些作战不利之人的,将是比死亡更加难熬的刑罚。 他猛地从掩体后站起,血丝密布的眼睛死死盯着控制台方向,咆哮道: “全队压上!不计伤亡!阻止他们!!” 沈渊的狙击镜反光一闪。 子弹穿过交错的人影,精准地没入新任指挥官眉心。 咆哮声戛然而止。 然而大家都懂得这个道理。 即使失去指挥,敌人也开始疯狂压上。 有人嘶吼着发起冲锋,被陆锋的密集火力成片扫倒; 有人试图投掷手雷,却在抬手瞬间被顾影点射击杀,爆炸在敌群中央绽开血花; 王焰巧妙引导着敌人的倒地方向,让尸体成为阻碍后续部队的障碍。 就在此时,新抵达的支援小队中,竟有人在小队成员的掩护之下,架起了RPG火箭筒! 没有好的射击角度,吕妄当机立断,对着发射手侧的管道连开三枪。 迸射的火花让射手本能地偏转炮口,火箭弹擦着门框轰在侧墙上。 王焰顺势投出两枚手雷,精准落在新来的RPG小队中间。 爆炸的火光彻底吞噬了这片区域。 …… 时间在枪火中仿佛被无限拉长。 楚寂静立在控制台前,等待着林默最终的指令。 远在黑石监狱的林默想起了像副国主那样身居高位者贪婪的嘴脸。 想起了像赵载旻那样的疯狂科学家癫狂的野心。 想起了那些维生舱里扭曲的身影,他们的痛苦。 想起了那些被用作实验材料的无辜者,他们被碾碎的幸福。 最后想起自己,无辜地被卷入这场噩梦。 林默相信,复仇审判系统选中了自己,可能就是为了此刻吧。 “毁 灭!”林默胸怀的惊雷,劈向此处! 控制台前,楚寂的手指落在键盘上,沉稳地键入了那四个象征着最终毁灭的字符: “诸 神 黄 昏。” 在室外火箭弹声、手雷声、枪械声、冲锋呐喊声的映照下,系统的声音显得格外平静。 “最高权限指令确认。” “执行最终覆写协议。” “物理熔断程序启动。” “倒计时:十、九、八……” 几乎在倒计时响起的瞬间,整个“火种”室内的服务器群发出了濒死般的巨大轰鸣! 指示灯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旋即一片接一片地黯淡下去。 刺鼻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服务器机柜内部亮起不祥的红光。 那是物理熔断装置被激活产生的超高温,散发的辐射的颜色! 空气在热浪中扭曲。 “七、六、五……” 石坚迅速将高爆炸药贴在预先计算好的隔墙位置。 这个爆破点经过精密测算,既能炸开足够通行的撤离通道。 又能让爆炸冲击主要朝向外部空间,最大限度地避免对室内人员造成伤害。 “准备撤退!”石坚喝道。 门外的死士们立刻变换阵型,由陆锋断后,且战且退入“火种”室。 “四、三、二……” 基金会士兵趁机跟随死士们的身后冲了进来。 “一。” “协议执行完毕。” “轰——!!!” 石坚设置的炸药被遥控引爆! 隔墙应声破裂,露出后面幽深的通道。 爆炸的硝烟与服务器熔毁产生的刺鼻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浓雾。 剧烈的爆炸波及了周边的能源线路和支撑结构。 连锁崩塌随即发生,通道顶部落下簌簌灰尘与混凝土碎块。 附近的照明系统彻底熄灭,电力供应完全中断。 石坚最后回望一眼。 “火种”服务器正在高温中熔化成粘稠的黑色液体。 所有研究数据都随着这摊废料永远消失。 被爆炸震懵的基金会士兵呆立在浓烟中,一时未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走这边!”石坚率先冲进炸开的通道。 死士们紧随其后。 最后的王焰一边撤出“火种”室,一边向那些刚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的追兵投出一枚震撼弹。 “砰——!” 刺目的白光与撕裂的锐声瞬间吞噬了通道入口,暂时阻断了敌人的视线和追击的脚步。 死士小队沿着石坚指引的新路径快速移动。 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内被刻意放轻,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响。 应急灯的血色光芒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地面上,如同亡灵的舞蹈。 直到他们冲出十几米远,身后才隐隐传来气急败坏的吼叫与零星的枪声。 第210章 破壁 死士们冲出“火种”室不久,沉重的脚步声便从通道另一端急促逼近。 值班主管终于率领着第六至第九应急反应队赶到现场。 当他跨过满地狼藉,踏进“火种”室大门时,脚步猛地顿住。 眼前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毁灭景象。 熔毁的服务器残骸仍在冒着刺鼻的青烟,粘稠的黑色液体正从机柜缝隙中缓缓渗出。 他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随队而来的几个技术员正徒劳地试图从仍在冒烟的主控台抢救数据。 但融化成液体的设备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值班主管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B、B区边缘方向……”一名士兵颤声汇报,“他们炸开了隔墙……” 值班主管深吸一口气,他感觉气息里充满了失败和焦灼。 “所有单位注意!入侵者已突破核心区封锁!他们正在向B区边缘移动!” “所有基地成员授权使用一切必要手段,格杀勿论!” 充满杀意的声音通过基地广播系统响起,回荡在基地每一个角落。 …… 广播声音传到了石坚耳中,并没有理会。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记忆中的设施结构图与眼前错综复杂的岔路实时呼应。 最终选择了一条和来时不一样的路线。 那是一条通往基地边缘后勤区域的路径。 那里在防御评估中属于“低优先级”,守卫相对薄弱,管道纵横,地形复杂。 “跟我走!”石坚在前方引路,身影快速移动。 顾影、楚寂、陆锋紧随其后,负责清除前方障碍。 “前方转角处,三人。”顾影低声道。 话音刚落,楚寂、陆锋已与她同时探身,三声“噗”声几乎重叠。 远处拐角,三名刚刚冒头的基金会士兵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 眉心便同时绽开血洞,身体软软倒地。 一些穿着普通工装或实验服的基地人员,试图凭借对地形的熟悉从侧翼包抄; 或利用杂物设置障碍,试图拖延他们的脚步。 沈渊的枪口每一次细微的调整,都必然带走一名表现得最为积极的追击者和堵截者。 子弹总是从意想不到的角度钻出,精准命中要害,有效地遏制了这些零散的骚扰。 王焰利用散落的线缆和缴获的武器,迅速设置一个个简易却致命的绊发陷阱。 这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散布在追兵队伍经过的路径上。 很快后方就传来了爆炸声和压抑的痛呼,有效地迟滞了追兵主力的脚步。 吕妄则始终关注着周围敌人的分布密度,分析着指挥官调度规律和心理状态。 “他在收缩包围圈,试图将我们逼入C7和D9区域之间。”吕妄低声道。 石坚闻言,立刻在脑中调整路线。 “走这边。”他毫不犹豫地拐进另一条狭窄通道。 就在他们转向后不久,原有路线的前方传来了密集而杂乱的脚步声和武器磕碰声。 一支严阵以待的阻截队伍果然已经就位。 值班主管凭借对基地结构的深刻理解,预判了入侵者的可能路线,调动主力封堵了几个关键节点。 然而,在石坚精准的路径选择和众死士们天衣无缝的配合下; 这支小队如同游鱼,总能在合围形成前的最后一刻; 从逐渐收紧的网眼中灵巧地滑出,将敌人的重重堵截甩在身后。 但这里终究是基金会经营多年的巢穴,人力与资源的优势逐渐压上。 在又一次紧急转向后,死士们刚冲入一条相对宽阔的通道。 顾影的声音便已响起:“前方转角后,有重兵堵截。” 几乎同时,身后杂沓而密集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迅速迫来。 前后通道,皆被堵死。 指挥中心内,值班主管听着属下的汇报,嘴角难以抑制地扯出一丝狞笑: “终于堵住了,这些杂鱼!” 身处绝境的石坚,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 眼前的局面,甚至可说是他计算中用以彻底摆脱无休止追堵的一环。 “顾影、楚寂、陆锋,压制前方。沈渊、王焰、吕妄,阻滞后方。争取三十秒。” 前方,顾影、楚寂与陆锋借由转角掩护,手中枪械持续喷吐火舌。 子弹泼洒在转角之后,将任何试图冒头的敌人狠狠压了回去。 后方,沈渊的狙击每一次枪响都必然让一名头目倒地。 王焰和吕妄配合将快速破坏附近的照明线路,击碎消防喷头制造水幕,加剧其混乱。 弹药在飞速消耗,弹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空。 前后都被堵死,石坚的目光却已死死锁定了身侧那面厚重的金属墙。 脑海中,基地的结构图飞速放大定位。 此墙是后勤区域与高级人员专用区域的物理隔断。 墙后,是通往基地更高权限区域的通道。 此刻,基地绝大部分武装力量都被调动至了这片后勤区域进行围堵。 那片高级区域的防守,正处于前所未有的空虚状态。 正常情况下,这面采用高强度合金,内部可能还夹着防御层的隔断墙,是绝对的死路。 没有重型破障装备,强行爆破不仅难以奏效,爆炸的冲击波在狭窄空间内反弹,更会首先重创己身。 但石坚,并非常规意义上的设施破坏者。 他指尖拂过金属墙面试探着,感受着材质细微的差异,焊接点的痕迹,以及结构应力可能存在的薄弱环节。 在某处颜色略显深暗的接缝区域,他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 整片墙面的最薄弱点! 他毫不犹豫,取出携带的特制高温切割枪。 幽蓝色的火焰喷吐而出,精准地灼烧着那条接缝。 很快,一道足以塞进爆破药块的狭长切口被熔蚀出来。 接着,将计算好当量的塑性炸药小心嵌入切口深处,安装起爆雷管。 位置,角度,药量,覆盖范围,都经过瞬间的精密心算。 旨在将爆破威力最大限度地导向墙后,并尽量减少对己方区域的冲击。 引爆! “轰——!” 一声相对沉闷但威力集中的爆炸响起! 那面看似坚不可摧的墙壁,被从内部爆发的力量硬生生撕开一个洞口! 洞口大小刚容一人匍匐通过。 第211章 背景噪声 绝路,被暴力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进!”石坚第一个俯身,毫不迟疑地爬入了其后。 与此同时,殿后的王焰和楚寂,将身上最后的几枚震撼弹向着前后通道奋力掷出。 “砰!砰!砰!” 连续的强光与爆音再次席卷通道,暂时剥夺了敌人的视听。 趁此间隙,其余死士行动如风,依次迅速钻过破口。 当第一批追兵摇晃着脑袋,勉强从震撼弹的效果中恢复,冲到现场时; 视野中只剩下那个如同嘲讽般咧开的墙洞,无声地嘲笑着他们的无能。 指挥中心里,值班主管听着属下的汇报,一拳狠狠砸在控制台上。 “重型支援单元到底什么时候能就位?!”他对着通讯频道怒吼。 “已抵达B区外围通道,正在清除入侵者设置的障碍!” “加快速度!我要他们全都变成碎渣!” 值班主管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 墙后是高级人员专用区域,此刻显得异常冷清。 死士们闯入的似乎是一个独立的实验室套间。 一个头发花白,眼神阴鸷的老者正背对着他们,对着通讯器咆哮。 “……我不管什么入侵者!我的实验正值关键节点!” “‘素材’的神经信号在特定频率刺激下与‘摇篮’基频产生的共鸣峰值马上就要捕捉到了!” “这才是最重要的!立刻派人来保护我的实验室!数据流失了你负得起责吗?!” 他身边的实验台上,束缚着一个明显经过改造的“消耗体”。 那“人”的头部插满了电极,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灰败色泽。 他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只有连接身体的监测仪器上跳跃的曲线,证明他还“活着”。 因某种持续施加的刺激,他的身体正无意识地微微抽搐。 死士们的突然闯入,打断了老者的通讯。 他猛地回头,脸上先是错愕,随即化为被冒犯的暴怒。 “你们这些该死的渣滓,竟敢打扰……”他下意识伸手抓向操作台上一个红色的按钮。 “噗!” 顾影手中的手枪没有丝毫犹豫,子弹精准地钻入老者的眉心。 咆哮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暴怒凝固,身体重重摔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鲜血迅速从他脑后蔓延开来。 手术台上,那具“消耗体”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他发出了一声微弱得如同叹息的抽气,监测仪上的曲线随之拉成一条直线。 两名闻声从门外冲进来的护卫,还没来得及看清形势; 就被楚寂和陆锋瞬间射杀,尸体软软滑倒在地。 实验室陷入短暂的死寂。 本该继续撤离,但顾影的目光扫过控制台旁散落的实验报告封面时,动作骤然停顿。 【“优化”项目和“普罗米修斯”项目共振谱系受未知存储信号干扰分析报告】 这个标题让她立即抬手打出停止的手势。 所有死士瞬间停止动作。 石坚的目光在报告封面上一扫,已然明白发现了新的线索。 他闭目凝神,脑海中快速构建着撤离路线图,计算着时间。 来得及。 于是他命令道:“顾影收集信息,其他人构筑障碍,拖延追兵脚步。” 王焰和吕妄迅速行动,在追兵可能来袭的通道内布设诡雷和绊索。 楚寂、陆锋和沈渊则合力搬动沉重的实验器械,入口被迅速封堵。 顾影已经坐在主控终端前。 她取出便携式解码器连接上去,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屏幕上,复杂的实时数据流飞速滚动。 远在千里之外的幽灵同步接入系统,协助顾影行动。 几秒钟后,访问权限被强制获取。 顾影直接调取项目数据库,海量文件列表快速刷新。 她精准锁定那份同名的报告,署名处标注着“艾博士”。 点开文件,艾博士在简介中用极其烦躁的语气反复提及一个现象: 一种无法消除的,极其微弱但稳定到令人费解的“背景噪声”。 【……该噪声频谱特征恒定,调制模式蕴含非随机信息结构,严重干扰了对‘优化’项目与‘普罗米修斯’项目互斥效应的精确测量……】 【……推测其源自身处某个大规模、永久性、物理隔离式存储阵列,因其底层物理机制无法完全静默,而泄露出的特征性‘存在指纹’……】 【……此‘幽灵指纹’本身或指向一个比‘摇篮’更稳定、更庞大的知识基石。可惜,权限不足,无法追溯其物理坐标,实乃憾事……】 艾博士至死都将这“幽灵指纹”视为阻碍实验的干扰源。 但在通过顾影视野共享这一切的林默意识中,这条信息的价值截然不同。 他们拥有艾博士所不知道的关键信息碎片。 那就是郑博士关于“中央归档库”的遗言,以及对尹家核心架构的认知。 两者结合,答案呼之欲出。 这个被艾博士嫌弃,试图消除的“背景噪声”,这个稳定而独特的“物理签名”; 正是尹家那绝对物理隔离,位置成谜的“中央归档库”无法完全掩盖的泄露特征! 艾博士穷尽手段想要剔除的噪音,恰恰成了在黑暗中定位那座终极宝库的最明亮灯塔。 时间紧迫,来不及细读。 顾影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相关数据打包,通过加密链路急速传输。 进度条在屏幕上飞速跳动,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实验室外隐约传来脚步声,时间正在飞速流逝。 突然—— “轰!轰!” 王焰和吕妄设置在通道内的诡雷和绊索被接连触发! 爆炸的冲击波让实验室的墙壁微微震颤,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紧接着,更加密集沉重的脚步声如潮水般涌来。 值班主管愤怒中夹杂着兴奋的吼叫穿透房门: “他们就在里面!强攻!用破障弹!一个不留!” 话音刚落—— “轰!!” 厚重的实验室大门剧烈震颤,门框边缘的金属开始扭曲变形,灰尘和碎屑如雨般落下。 防爆门锁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仿佛随时都会崩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影猛地拔下数据接口:“好了!” 第212章 血路 顾影指尖刚离开数据接口,实验室主门便在破障弹的二次轰击下发出撕裂般的巨响。 “轰——!” 门锁崩飞,厚重的金属门板向内凸起变形,蛛网般的裂痕瞬间遍布中央。 门缝后,基金会士兵狰狞的面孔与枪管隐约可见。 “压制他们!”石坚指挥道。 先前被死士们挪动的重型实验台与数台精密仪器,此刻不仅卡死了门扇向内开启的路径; 更是犬牙交错地堆叠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粗粝而有效的临时物理屏障。 死士们依托屏障,手中的枪械喷出短促火舌,子弹精准地穿过门缝; 将试图压制房间内的士兵们逼退,门外传来压抑的痛哼和身体倒地的闷响。 在死士们压制敌人的同时,石坚已冲向实验室内侧的辅助门。 他右拳悍然轰出,直接砸碎了门禁面板的坚硬外壳,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线缆。 石坚的目光如电,手指精准地捏住两根关键线路,猛地一扯一搭! “噼啪!” 刺眼的电火花爆开,线路被强行短接,过载的电流瞬间烧毁了门锁核心。 紧接着,他沉肩侧身,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撞向门板! “嘎吱——哐!” 不堪重负的门轴发出最后的哀鸣,骤然断裂,整扇门向内歪斜着洞开。 门外是一条狭窄的维护通道,空气混浊,仅有应急灯提供微弱照明。 “撤!”石坚毫不犹豫,当先闪身而出。 死士们向主门缝后倾泻出最后一波火力,子弹暂时完全封锁了对方的视线和突击角度。 王焰则趁机将一枚震爆弹从门缝扔出。 “砰!” 强光与爆音再次席卷实验室入口外。 趁此间隙,众死士动作迅疾,依次从被石坚撞开的辅助门鱼贯而出。 王焰殿后,时间紧迫,他简单地将两颗手雷用细线缠绕; 挂在辅助门门框内侧,构成一个简陋的陷阱,期望拖延敌人追击的节奏。 —————— 死士们的身影消失在辅助通道内不到十秒,主实验室门口失去了持续的火力压制; 从震爆弹中恢复过来的基金会士兵的行动立刻变得肆无忌惮。 “上重家伙!给我轰开!” 伴随着一声粗野的吼叫,沉重的液压破门锤被推到门前。 操作手后撤一步,猛地启动。 “咚——!!!” 一声远比之前更沉闷、更具破坏力的巨响炸开。 本就扭曲变形的金属门板连同后面的重型实验台,在这纯粹的暴力冲击下,结构崩解。 门板连同部分仪器构件被巨大的力量抛飞,烟尘与碎屑瞬间弥漫了整个门口区域。 烟尘尚未落定,数道强光手电的光柱便刺破浑浊的空气。 首先进入的是身披全覆盖式重型防爆服的突击队员。 他们手持短管霰弹枪和破障切割枪,战术射灯在烟尘中划出晃眼的光轨,推进异常坚决。 数名火力手端着加装弹鼓的轻机枪紧随其后。 他们的枪口指向实验室内部,手指紧贴扳机,随时准备用金属风暴清扫任何可疑的动静。 之后是三名手持排爆探针的工兵,他极其谨慎地用探针尖端拨开地面的碎块。 当其中一名工兵的探针即将触及那扇被暴力破开的辅助门门槛时—— “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凝固。 光柱立刻聚焦到门框内侧阴影处,王焰用细线巧妙悬挂的两颗手雷赫然在目。 “诡雷!门框内侧!全体静止!” 工兵的声音紧绷,立刻单膝跪地,稳住探针。 后续两名工兵迅速上前协助。 一人用专用夹具小心固定手雷,另一人则取出微型切割工具。 时间在令人焦灼的谨慎中一分一秒流逝。 最终,“咔哒”一声轻响,绊线被成功切断,手雷被安全取下并放入防爆罐。 “威胁清除!” 虽然这处陷阱最终未能造成人员伤亡,但它成功地将追击部队牢牢钉在原地近一分钟。 这宝贵的几十秒,为已经潜入黑暗通道的死士们赢得了更为充裕的脱离时间。 排除危险之后,更多轻装的士兵涌入。 最后,值班主管在两队士兵的紧密簇拥下,终于踏入了这片狼藉的实验室。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倒在血泊中的艾博士。 随即猛地转向那扇明显是被暴力破开的辅助门。 失职的恐惧和愤怒的血气直冲头顶,值班主管大手一挥:“快追!” —————— 维护通道错综复杂。 石坚在前引路,目标明确,那就是向上,向外。 他们避开需要身份验证的主通道,专挑灯光昏暗的边缘路径疾行。 脚步声在金属格栅地板上轻响,呼吸控制在最低限度。 拐角之后,三名身着高级研究员白袍的人正神色仓惶地聚在一起,似乎是在躲避骚乱。 他们听到脚步声,愕然抬头。 陆锋和楚寂没有片刻迟疑。 身影交错上前,手臂如铁钳般锁喉,发力。 “咔嚓。” 骨裂声被远处隐约的警报吞没。 三具尸体软软滑倒,惊愕凝固在他们脸上。 队伍不停,继续向上突进。 在通往上层平台的转角,迎面撞上了一队正在护卫掩护下匆忙撤离的人员。 被护在中央的一名秃顶男人,穿着考究的衬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他看到死士们,脸上瞬间血色尽失,却强作镇定地说道: “我是副国主的侄子,杀了我你们别想……” “噗!” 顾影毫不犹豫开枪,子弹精准地钻入对方大张的嘴,将后半句威胁连同生机一同掐灭。 其他死士一同开枪,护卫们甚至一枪都没开出来,就都被射杀。 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多一个显赫的陪葬者,并无区别。 沿途又清理了两拨撤离的高级管理者和研究者。 最终,他们闯入一个位于基地最上层的房间。 这里似乎是检查“货物”的房间,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唯一的出口就是他们进来的那扇门,除此之外,四壁皆是冰冷的金属墙体,看似绝路。 第213章 岩隙之间 门外,沉重而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重型装备碾压地面的隆隆声响。 敌人正在快速追来。 绝境? 不。 早在艾博士实验室中,石坚就已经计算所有可能的撤离路径。 此刻,他脑海中的结构图与此地重合。 根据结构图显示,这面墙的外侧,正是人工建筑与两座山体的结合部。 理论上,两座山体的交界处,必然存在因应力沉降产生的缝隙。 结合山体规模推算,这条缝隙的大小,应足以容纳一人侧身挤过。 现在,关键是将理论上的“缝隙”在实体墙上定位。 石坚的手指在右侧墙壁上快速拂过,指尖感受着细微的震动反馈和温度差异。 数秒后,他的手指在一处与周围墙体看起来毫无二致的区域骤然停住。 就是这里。 在墙面之后存在一个空腔,正是山体与建筑结合部所在。 没有丝毫犹豫,石坚取出携带的特制高温切割枪。 幽蓝火焰喷吐,刺鼻的熔融气味弥漫开来。 很快,一个足以塞进爆破炸药的狭长切口被熔蚀出来。 紧接着,嵌入特制的塑性炸药,位置、角度、用量经过精确计算,最后安装雷管。 “准备引爆!”石坚低吼提醒道。 “轰——!” 爆破声沉闷而集中,几乎所有能量都被导向墙体内部。 整面金属墙剧烈震颤,被撕开一个边缘扭曲的不规则黑洞。 果然,洞外是一条仅容一人匍匐通行的天然岩缝! 微弱的夜风涌入,带着泥土的气息,吹散了硝烟味。 这条大地天然的褶皱,是联通外界的生路! “快进洞!” 石坚低喝,第一个俯身钻入那片狭窄的黑暗。 死士们紧随其后,鱼贯而入,身影迅速被岩缝的阴影吞噬。 —————— 就在最后一名死士的靴跟消失在洞口的同时。 “轰!!!” 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在他们刚刚离开的房间门口炸响! 厚重的气密门连同门框被破障弹巨大的冲击力整个轰飞,扭曲的金属构件向内崩溅。 未等烟尘散尽,几枚罐状物体带着清脆的落地声滚入房间内部。 “砰!砰!砰!” 震撼弹接连爆开,刺目的白光与刺耳的爆音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让一切感官暂时失效。 紧随而至的,是如同疾风骤雨般的机枪扫射! 灼热的弹幕如同金属风暴,泼洒向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溅起一连串耀眼的火花。 弹雨稍歇,硝烟中,身披重型防爆服突击队员便已顶着巨盾,发起了冲锋。 他们的射灯在尚未散尽的烟尘中切割出晃眼的光柱。 射灯下的枪口警惕地指向四方,试图锁定任何可能存在的抵抗。 确认安全后,值班主管才在护卫簇拥下踏进这片狼藉。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墙上那个边缘参差的黑洞。 “等老子抓到那群钻洞的老鼠……我要亲手……” “亲手把凿开这洞的杂碎,一寸,一寸地剁成肉泥!” 值班主管颈侧的青筋暴凸而起,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暴怒之下,他劈手夺过身旁士兵的机枪,朝着洞口方向疯狂扫射。 “哒哒哒哒——!!!” 灼热的弹链疯狂鞭挞着洞口边缘的岩石,炸开一连串刺目的火星和纷飞的碎石屑。 直到弹匣打空,枪声戛然而止,他才粗重地喘息着,将滚烫的机枪随手扔在地上。 “踏麻的,来人,给我炸了它!把他们都埋在里面!” “长官!不可!”一名队长劝阻道。 “这会引发大规模塌方,有可能会波及基地主体结构!那样我们都得陪葬!” 值班主管用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那名队长,胸膛剧烈起伏。 数秒后,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理智道:“你!领着你的小队!给我追进去!” 紧接着他闭目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思考。 基地占地面积实在太过广阔,以现在的人手根本不可能完成对所有可能出口的封锁。 特别是这种连结构图上都没有标注的天然岩缝。 但现在除了尽力一搏,别无选择。 “其余小队立即分散,”他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厉声下令。 “三人一组,沿着这个方向的地面外围展开扇形搜索。注意一切可疑动静!” 至于能不能堵到这群神出鬼没的老鼠,现在真的只能看运气了。 值班主管自己则带着重型武器单位,也去赌一下运气,看看这群老鼠能不能撞上枪口! —————— 死士们在岩缝内部艰难穿行。 身后隐约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和哒哒哒的机枪扫射声,在狭窄的岩缝中形成沉闷的回响。 前方岩缝内部狭窄逼仄,粗糙的岩壁无情地刮擦着作战服,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然而,这岩缝并非所有地方都足够宽阔,可以容许通过。 前行十余米后,一道极窄的瓶颈处赫然出现。 两侧岩壁几乎合拢,宽度明显不足,将前路彻底卡死。 普通人面对这样的绝境,恐怕只能望而却步。 贸然扩展洞口不仅困难重重,更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导致岩层塌缩,将所有人活埋于此。 但这难不倒大师级设施破坏者。 石坚在此停下脚步,指尖仔细摩挲着岩壁的结构。 他的手指最终停在一处岩层纹理相对规整,受力结构相对稳定的区域。 这里的岩层厚实,内部应力分布均匀,是进行精准扩张的理想位置。 石坚取出特制的微型液压楔,精准插入选定的岩层缝隙。 随着液压装置小心加压,岩壁被缓缓撑开一道缝隙,宽度刚好容人通过。 而扩张后的岩壁依然维持着整体的稳定性,丝毫没有引发周边岩层的松动。 这是只有大师级设施破坏者才能完成的精妙操作。 死士们逐一挤过瓶颈,在黑暗湿滑的岩缝中继续艰难穿行数十米。 前方,微弱的月光透过藤蔓照射进来。 拨开垂落的藤蔓,众人从一个隐秘的出口钻出,重新踏上半山腰松软的土地。 夜风轻抚,远处基地的喧嚣已被抛在身后。 第214章 欢送 山下,一辆伪装的货车静静等待在林间空地旁。 驾驶座上的赵高看到众人,车门无声滑开。 众人迅速登车。 引擎低沉启动,在根本没有路的密林中自如穿行。 不过几个呼吸间,车辆已驶出密林,融入浓重的夜色。 —————— 片刻的死寂后,杂乱的脚步声姗姗来迟。 基金会的地面部队终于搜索至此。 强光手电的光柱在草丛和岩壁间扫掠。 最终聚焦在那处被藤蔓半掩,边缘还残留着新鲜刮擦痕迹的洞口。 地面上凌乱的脚印,隐约的车辙,以及这处被暴力开启后又被草草掩饰的通道。 无一不在无声地嘲笑着他们的迟缓与无能。 现场小队队长艰难地对着通讯器汇报道: “目标已失去踪迹……发现撤离车辆痕迹,方向……无法判断。” 基地外围,临时设立的指挥点处。 值班主管听着通讯器里传来的汇报,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他放下通讯器,侧头望向那片漆黑的山林。 恍惚间,似乎真的看到了那早已消失在夜色中的车辆尾灯。 如同一对嘲讽的眼睛,在黑暗中一闪即逝。 职业生涯彻底完了,甚至连生命……也可能走到尽头。 极致的恐惧如同冰水泼面,随即被更汹涌的癫狂怒火蒸腾成滚烫的蒸汽。 他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身后那些携带着重型武器的队员,嘶吼道: “开枪!开炮!朝着山林!给我打!把所有弹药都打光!”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轰鸣猛然炸响,撕裂了夜的宁静。 重机枪喷吐出长达数尺的火舌,子弹泼洒向那片沉寂的山林; 轻型火炮喷吐出耀眼的橘红色火花,炮弹拖着光痕呼啸而出。 一团团耀眼的火球在山林间猛然绽放,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泥土和碎木。 仿佛在欢送死士们离开。 —————— 黑石监狱。 外界的枪炮轰鸣与癫狂呐喊,未能在林默的面容上惊起半分涟漪。 意识深处,更重要的信息正在沉淀。 覆灭“普罗米修斯”项目核心,摧毁“火种”服务器。 解脱了“普罗米修斯”项目的实验者,斩断那条以无数生命为燃料的罪恶研究链条…… 此次行动的目标完美实现。 过程中,附带审判的罪恶逐一浮现: 【审判目标:诸“创生基金会”武装人员】 【罪恶值:8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8000点。】 …… 【审判目标:艾博士】 【罪恶值:10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10000点。】 …… 【审判目标:基金会高级管理人员(副国主侄子等)】 【罪恶值:25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25000点。】 …… 【猎罪值余额:45000点。】 除了猎罪值上面的收获,顾影带回的关于“幽灵指纹”的数据正在深层解析。 艾博士眼中的“背景噪音”,与郑博士关于“中央归档库”的遗言完美印证。 一条追踪尹家最终命脉的清晰路径,已然浮现。 林默的意志切入幽灵等黑客死士的意识: 以艾博士报告中解析出的恒定频谱特征与独特调制模式为基准。 交叉比对尹家势力范围内所有已知物理隔离区的异常能量读数与环境监控数据流。 无形的探测网络悄然张开。 数据洪流在虚拟世界中奔腾,搜寻着那个罪恶的终极堡垒。 针对尹家最核心“藏宝室”的打击,已进入倒计时。 —————— 海外,某强国心脏之地,官邸深处。 副国主深陷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中。 他面前的桌面上,平摊着一份刚刚送达的初步损失报告。 “普罗米修斯”项目核心被物理熔毁、赵载旻确认死亡。 艾博士等数名核心研究员遇害、高级管理者尤其是他的侄子死亡。 基地安保力量损失惨重、主体结构受损…… 上面的每一条信息,都像一把钝刀,在他那颗应用了“生命序列”成果的心脏上来回切割。 指甲反复地刮擦着桌面,发出刺耳的“嘶嘶”声,这是他怒火压抑不住的征兆。 那份倾注了全部野心的蓝图: 借此彻底摆脱尹家钳制,掌控“长生”秘钥的登神长阶; 随着“火种”服务器的熔化与赵载旻的死亡,已彻底化为乌有。 他能感觉到,那份超越自然规律的生命力,似乎也因这记重创而流逝了一部分。 现场遗留的作战风格展现出的非人力量与精准; 赵载旻与金俊基事件中与尹家的激烈竞争; 尹家近期愈发露骨的垄断姿态...... 所有线索缠绕绞紧,最终指向同一个目标。 尹家。 冰冷的杀意在他眼底凝结,如同深潭中翻涌的暗流。 副国主缓缓抬起手,按下了桌角的通讯按钮。 “动用我们能动用的一切力量。” “找到尹家藏匿那些核心资料的地方。” “然后,把它们拿回来。” “既然他们先撕毁了默契……” “那就用他们家族的鲜血,来为我的新路奠基。” 通讯切断。 房间内重归死寂,只有他愈发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旷中回荡。 那双在幽光下显得异常明亮的眼睛里,只剩下不惜一切代价的疯狂。 —————— 国内,某荒漠深处。 放眼望去,只有连绵的沙丘,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 风卷沙砾呼啸而过,方圆数百里不见人烟。 就在这片被世界遗忘的荒漠腹地,竟矗立着一座建筑。 它低伏在地平线上,外表覆盖着与沙丘同色的伪装涂层,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若非走到极近处,根本无从发现这座深藏于荒芜中的秘密据点。 建筑内部别有洞天。 一排排金属机柜整齐排列,存储器阵列闪烁着密集的指示灯。 这些精密设备持续运转,构成一个庞大得超乎想象的数据存储中心。 如此庞大的阵列在运行时,不可避免地会泄露出一些信号。 信号的特征是:频谱特征恒定不变,调制模式中蕴含着非随机信息结构。 这稳定的噪声,如同呼吸般规律地脉动。 第215章 中央归档库,找到你了 黑石监狱。 林默的意识沉入一片由数据构成的无声战场。 艾博士报告中那个被反复提及却无法消除的“背景噪声”; 那份独特恒定且蕴含非随机结构的“幽灵指纹”,成了黑暗中唯一的航标。 幽灵等大师级黑客死士们将这份“幽灵指纹”设为最高优先级的筛选密钥; 过滤着尹家势力范围内所有已知的物理隔离区传来的海量杂乱信息。 过程冗长而枯燥。 无数个未知地点的能量读数被获取分析和比对。 又因特征不符而被逐一排除。 大多数信号要么过于微弱杂乱,要么随时间波动。 与“幽灵指纹”那令人费解的稳定性相去甚远。 然而,在这枯燥的排除过程中,筛网上也留下了另一些令人触目的“残渣”。 这些“残渣”指向了隐藏在国家肌体深处,被绝对物理隔离所保护的黑暗。 权贵们的秘密,在这些无法被常规监控触及的阴影角落里滋生发酵。 卢家某实权派在北部边境的荒漠内,私设“器官配型中心”。 借边境冲突之名,强征平民,进行活体器官库建设。 通过篡改医疗系统,为家族核心成员及境外权贵提供“VIP移植通道”。 仅上月就有七例“边境冲突死亡”的平民记录与其生物标记匹配。 朴家某嫡系在某自然保护区,以“生态观测站”为掩护建造私人猎场。 可调查显示多具人形热源在封闭空间内移动逃窜。 泄露的通讯记录提及“补充移动标靶”,与失踪人口数据库中的流浪者记录重合。 该猎场仅向家族核心圈及少数境外“鉴赏家”开放,狩猎记录被加密存储为私人藏品。 崔家某高官在某个荒岛设立“基因优化基地”。 以海洋科研为幌子,秘密采集附近岛屿居民基因样本。 采购清单显示他们长期订购胚胎培育设备,并与境外的“优生学项目”存在基因数据交换。 近三年该区域失踪的渔民均被发现具有特殊基因序列。 这些发现,是死士们在黑暗中偶然瞥见的脓疮。 它们规模不及“摇篮”。 但其存在本身,清晰地展示了国家顶层权力阶层的系统性腐化。 这个国家的顶层,没救了。 林默的意识冰冷地掠过这些意外的“收获”。 每一个被记录在案的坐标,每一个被锁定的主导者名字,每一份受益者的名单…… 都如同被无形的刻刀,镌刻进一份不断延长的审判名单。 它们暂时排在与尹家核心目标同等的优先级之后。 但这不意味着遗忘。 待到斩断尹家这最粗壮的毒根之后。 这些依附在国家肌体上吸血的蚂蟥,这些视平民为草芥,以他人苦难为垫脚石的蛆虫。 都将被一一揪出,彻底碾碎。 一个,都跑不掉。 …… 在排除了海量无效数据与诸多“意外的收获”后。 一个具有决定性的相似线索,终于从浩瀚的信息荒漠中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从北部广袤荒漠腹地传来的,微弱却稳定的背景噪声信号。 它的频谱特征恒定不变,其调制模式中,更是蕴含着清晰可辨的非随机信息结构。 这与艾博士研究中透露的“幽灵指纹”完美契合! 进一步的调查紧随而至。 大师级黑客死士们了多颗高分辨率侦察卫星,对目标区域进行持续拍摄与扫描。 图像数据被实时传回,经由算法进行像素级的分析与比对。 最终,在这片被标示为无人区的荒漠深处,识别出一座低伏的建筑轮廓。 它紧贴地面,外表覆盖着与周围完全一致的伪装涂层,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 通过持续的红外温度监测,识别出该区域存在微弱但稳定的人造热源特征。 这种温度异常与周边自然环境形成明显反差,暗示其地下存在持续运转的大型设备。 正是这无法完全掩盖的热辐射信号,暴露了这座深埋于沙海之下的秘密设施。 然而,调取该地区过往二十年的公开环境监测记录。 却发现所有数据均显示“完全正常”,连最细微的温度波动记录都被完美抹去。 这种过于完美的数据曲线,反而暴露了人为篡改的痕迹。 当无法掩盖的实时热信号与精心伪造的历史数据相互印证,真相便浮出水面。 尹家的“中央归档库”。 找到你了。 —————— 林默的感知经由黑客死士们扫过那片荒漠下的坐标,那栋深埋的建筑。 那里封存着尹家权势与罪恶的完整历史。 “摇篮”的完整数据,所有禁忌研究的备份…… 那些建立在无数无辜生命之上的禁忌知识,此刻都沉睡在这座沙海之下的堡垒中。 让这些知识继续留存,就是对所有被吞噬、被扭曲生命的最彻底的背叛。 毁灭。 彻底的,物理性的抹除。 尤其是所有涉及生物强化与人体的禁忌研究资料,必须片甲不留。 几乎同时,负责挑起尹卢二家战斗的武嶂,反馈的行动简报汇入。 尹家与卢家的战火已燎原。 卢家的两个关键港口仓库夜间发生“意外”爆炸,火光映红半边天,物流陷入瘫痪。 尹家一处重要矿场遭遇武装突袭,守卫力量伤亡惨重,生产线被迫中断。 双方摩擦不断升级,小规模交火已成常态。 各自控制的媒体开始连篇累牍地指责对方“蓄意破坏稳定”、“实施恐怖主义行径”。 更惨烈的是经济层面的绞杀,相互冻结资产,切断供应链,金融市场剧烈震荡。 尹家的注意力与资源正被这场家族战争牢牢牵制。 他们对遥远荒漠之下,那真正命脉即将遭遇的毁灭性打击,毫无察觉。 时机已经成熟。 考虑到此次行动环境的特殊性与目标的防御强度,林默意识到需要更专业的支援。 意识沉入系统,猎罪值再次流动。 【无属性死士:100点猎罪值。】 【特性:聪慧。消耗猎罪值:250点。】 【特性:健壮。消耗猎罪值:250点。】 …… 第216章 被引导的天灾 【特性:熟练级地质学家。消耗猎罪值:300点。】 ——他是地质领域的初步分析者。 能够识别常见的岩层结构与地质构造,进行基础的地质风险评估。 但其分析较为表面,难以精准判断复杂地质环境下的潜在隐患。 在利用地质条件执行精密行动时容易产生偏差。 【特性:大师级地质学家。消耗猎罪值:3000点。】 ——他是大地脉络的解读者。 岩层应力、地下水系、结构断层……一切地质要素皆是他手中的工具。 他能通过最细微的地表特征判断地下百米处的结构弱点。 他能利用自然地质规律引导人为破坏,让目标在看似自然的地质活动中悄然崩塌。 在他经手的行动中,山体滑坡等“自然灾害”往往与他的精确计算密不可分,令人无从追查。 ——兑换前置要求:死士必须拥有【聪慧】特性。 …… 【使用能力:死士投放。】 【姓名:岳峙】 【特性:聪慧,大师级地质学家】 …… 【设定已完成,正在生成死士“岳峙”中……】 【生成完毕。】 新的力量,专为埋葬荒漠之下的罪恶而生。 “目标,中央归档库。”林默的意志烙印在所有相关死士的意识中。 “彻底摧毁,尤其是“优化”和“生命”相关研究的所有研究记录。” “岳峙负责地质结构分析,石坚负责设施结构分析。” “制定完整的渗透与摧毁方案,直属行动组配合执行。” “后勤组,提供所需一切装备支援。” —————— 国家北部荒漠的荒凉面具下,潜藏着一种被称为“黑风暴”的可怖天灾。 狂风会卷起亿万吨沙尘,形成绵延数百公里的漆黑墙垒,以摧毁一切的气势推进。 沙砾在狂风中加速至子弹般的威力,持续不断地冲击着地表。 足以将任何暴露在外的普通建筑彻底摧毁。 这极端恶劣的环境,造就了人迹罕至的荒凉。 而这片无人在意的荒凉,恰好成为了尹家藏匿秘密的理想之地。 中央归档库的建造充分考虑了黑风暴的威胁。 为此专门设计了一套分级响应系统: 通过外部传感器网络精确感知风暴强度,并据此启动不同级别的防护预案。 系统会根据实时监测数据,自动调配对应的能源与物资储备。 确保在风暴持续期间维持地下设施的绝对运行安全。 这套系统历经数十次大型黑风暴的考验,从未误判。 其可靠性已融入库区守备人员的血液,成为他们在这片荒漠中生存的绝对依仗。 此刻,中央归档库地上部分。 厚重的闸门打开一道缝隙,两名技术员踏出库区。 荒凉的冷风扑面而来,远处地平线已泛起昏黄。 “风暴要来了。”年长的技术员眯着眼,率先走向最近的传感器阵列。 “得确保这些‘眼睛’和‘耳朵’都保持清醒。在黑风暴里活命,全靠它们了。” 年轻技术员低头查看手持的终端,语气带着困惑: “记录显示,往年都要再过半个月才会出现这种规模的风暴。” “这次怎么会提前这么多?” “谁知道呢。”年长的技术员已经开始用专用工具检测传感器探头的可靠性。 “可能是近期地质活动有些异常。这些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 他熟练地检查着接口密封状态,继续说道: “我们的任务就是确保这套系统万无一失。” “只要它们正常运转,就算外面天翻地覆,下面也能安然无恙。” 两人继续沿着预设的巡检路线,逐一检查着关键节点的传感器状况。 在他们视线不及的远处,几块与沙丘颜色完全融为一体的“岩石”纹丝不动。 那正是伪装潜伏在此的死士们。 风暴的提前,并非偶然。 大师级地质学家岳峙,通过对区域地质构造的精确解读,锁定了一个特殊的地质结构: 一条处于临界状态的浅层断裂带。 这条断裂带如同一个天然的能量蓄积器,在漫长的地质年代里持续累积着构造应力。 岳峙的计算表明,只需在特定节点施加恰到好处的扰动,就能打破其脆弱的平衡。 石坚随后实施了数次微型爆破。 这一系列精准干预的爆破,如同在精密的天平上依次放置了最后一颗砝码。 浅层地压的平衡被打破,积蓄的能量开始沿断裂带向上传导,改变了地表的热力分布。 而这片地区上空的大气环流本就处于临界状态,地热环境的改变足以成为关键的推动力。 它加速低层大气的上升运动,增强局地环流,为即将到来的黑风暴注入了额外的能量。 人为制造一场风暴确实难以实现。 但通过精准改写地质脚本,将一场既定的自然灾害提前唤醒并赋予其更强的破坏力; 这正是大师级地质学家与设施破坏专家联手才能完成的精密操作。 待两名技术员检查完毕退回库内,厚重的闸门再次闭合。 伪装褪去,死士们开始行动。 他们的目标明确:在风暴达到顶峰前,进一步削弱这套感知系统的敏锐度。 行动隐蔽迅捷而无声。 特制的导电凝胶被精准注入数个关键传感器的接口缝隙。 这种材料会随着时间逐渐固化,引发数据采集误差。 微型高频干扰器附着在数据传输线缆的外壳表面。 这些装置仅在特定电磁条件下启动,产生不易察觉的信号干扰。 部分地声探头被注入粘稠的硅基化合物,这些物质会降低探头对震动信号的敏感度。 完成这一切后,死士们迅速撤离现场。 他们需要等待,等待风暴最猛烈的那一刻。 …… 中央归档库区内部,控制中心的巨大屏幕上。 外部传感器传回的数据曲线依旧平稳,所有指标维持在预设的安全阈值之内。 驻守人员对这套系统保持着绝对的信任。 特殊的建筑材料和结构,独立能源,还有这套从未出错的感知系统。 他们深信,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天翻地覆,荒漠之下的堡垒依旧固若金汤。 第217章 黑风暴的侵蚀 黑风暴降临了。 倘若此刻有人站在荒漠之中,便会亲身感受到这场风暴远超历史记录的恐怖威能。 墙的高度比往年平均高出百分之四十,推进速度加快百分之二十五。 最致命的是沙砾密度达到了往年的两倍以上,这让风暴的破坏力呈几何级数增长。 这正是死士们精准计算的结果。 通过打破断裂带的临界状态,不仅让风暴提前到来,更从根本上改变了它的破坏等级。 荒漠之下的中央归档库,即将承受一场它从未被设计应对的终极考验。 可惜,中央归档库依赖的传感系统,其关键数据已被篡改。 控制中心内,屏幕上的风速,沙尘密度及外部压力读数虽然略有攀升。 却依然显示在历史经验认定的“安全可控”范围内。 系统依据这些被修饰过的数据,自动启动了对应级别的防护预案: 强化外部结构密封,启动二级备用电源,内部气压维持常态运行模式。 然而,真实的风暴强度早已超越了这套应对预案的设计极限。 第一声异响从地表结构传来。 沙砾撞击的密集声响远超以往记录。 其间夹杂着金属构件在超负荷压力下发出的沉闷呻吟。 紧接着,地面建筑传来明显震动,天花板开始簌簌落下尘埃。 “怎么回事?!”主管猛地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过控制台,“哪里出了问题?” 技术员紧盯着内部结构监测数据:“地上区域7号承重节点负荷异常激增!” 紧接着,他的视线快速转向外部监测屏幕,语气变得困惑: “但是……外部压力传感器读数仍在正常范围!” “正常?这种震动能叫正常吗!”主管的声音里压着怒意。 “立即跳过自动系统,启动最高级别结构加固程序!” “组织工程队进行人工加固,必须顶住外部压力!” 指令下达之后,库区内的警报声陡然变得急促。 工程队顶着震耳欲聋的风暴声抵达地表建筑区。 在管理人员急促的操作下,控制台上数个加固程序的按钮被依次按下。 液压支柱开始从地基中升起,厚重的防护罩缓缓滑向结构薄弱处。 狂风撕扯着一切,整座建筑在风暴中剧烈震颤,仿佛随时都会被连根拔起。 每个工程队员都咬紧牙关,在能见度几乎为零的环境下凭着记忆和触觉进行加固作业。 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没有人敢有丝毫懈怠。 就在最后一道防护罩即将闭合,液压支柱完成百分之九十加压的关键时刻—— 连续数声爆炸突然从建筑关键承重节点传来! 刚刚安装完毕的加固结构在爆炸中扭曲变形,液压支柱应声断裂。 即将闭合的防护罩卡死在半途,黑风瞬间从缺口倒灌而入。 这突如其来的破坏,正是潜伏在远处的死士们所为。 他们早在风暴来临前就已潜入基地周边,在关键结构处埋设了微型爆炸装置。 此刻通过远程引爆,精准地摧毁了工程队好不容易建立的防线。 原本即将完成的加固工程功亏一篑。 整个地表建筑在失去支撑后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地表建筑内的工程队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措手不及。 在短暂的呆滞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撤”,众人慌忙朝着地下入口涌去。 就在这片混乱中,六名行动死士如同滴水入海,悄无声息地混入了撤退的人群。 控制中心内已乱作一团。 刺耳的警报声与各处传来的损坏报告交织在一起。 主管盯着监控屏幕上不断恶化的结构数据,脸色铁青。 在令人窒息的数秒沉默后,他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 “放弃地表建筑!立即启动紧急隔离程序,封锁所有通往地下的通道!” 他的命令意味着这座荒漠堡垒即将失去它的第一道防线。 …… 刺耳的警报声中,从地表撤回的人员在指挥下快速通过通道。 急促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在金属廊道内回响。 楚寂随着人流稳步前行。 他穿着与工程队员无异的防护服,面罩下的表情平静如水。 当队伍经过地下一区的主闸门控制箱时。 他的手臂随着步伐自然摆动,指尖在箱体侧面的通风网格处轻轻掠过。 一枚特制的导电凝胶被精准地注入网格缝隙。 这种凝胶会在通电后迅速固化,造成电路板短路。 几米外,陆锋在经过第二道闸门液压管道时,他的鞋尖看似不经意地擦过外露的管接头。 一枚微型酸性胶囊被巧妙地卡进接头的螺纹缝隙。 胶囊内的酸性物质会随着管道振动缓慢渗出,腐蚀密封结构。 死士们的动作干净利落,整个过程不过瞬息之间。 他们就像两个普通的工程人员,随着人流快速通过闸门区域,向着地下深处走去。 当最后一名撤离人员通过安全检查点,控制中心确认所有人员都已撤回。 主管盯着监控屏幕,下达指令:“立即封闭所有隔离闸!” 命令传达到各个区域。 地下一区主闸门开始下降。 当运行到三分之一位置时,控制箱突然冒出黑烟。 电火花噼啪作响,整个系统随即瘫痪。 几乎在同一时刻,第二道闸门传来液压油泄漏的嘶嘶声。 管接头在压力下崩开,闸门卡死在轨道中间。 “地下第一区主闸门控制系统短路!” “第二道闸门液压泄漏,闸门无法闭合!” 控制中心里,主管猛地站起,盯着屏幕上突然出现的故障警告。 就在这短短几秒钟里,外面的风暴已经找到了突破口。 黑色的沙尘从卡死的闸门缝隙中疯狂涌入,迅速侵蚀着洁净的地下通道。 沙砾在强风裹挟下击打在金属墙壁上,发出令人不安的噼啪声。 “立即组织检修!加强核心区防守!”主管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 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两处关键屏障同时故障绝非偶然。 有什么人,已经渗透进了他们的堡垒内部。 第218章 风葬 地下一层闸门失效的瞬间,黑风暴找到了突破口。 沙尘嘶吼着灌入通道,能见度骤降至不足两米。 指甲盖大小的沙砾在狂风中加速,密集地撞击在金属墙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声。 “堵住!用所有东西堵住缺口!”主管的咆哮在风暴的轰鸣中显得嘶哑变形。 工程队顶着能见度极低的环境,试图用速干密封材料和重型挡板手动封堵闸门缺口。 技术人员冒着被流沙般涌入的沙尘掩埋的风险,抢修被破坏的控制箱和液压管道。 内卫们组成人墙,传递着沙袋和应急合金支撑柱,试图建立一道物理防线。 楚寂混在传递沙袋的队伍里,动作与旁人无异。 在一次交接时,他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 紧接着他的身体微倾,手肘“无意”撞在旁边一名正弯腰连接线路的技术员肩胛上。 技术员闷哼一声,失去平衡扑向另一人,两人一同撞翻了盛放精密维修工具的推车。 关键接口转换器和几枚特制保险丝滚落在地,瞬间被流动的沙尘吞没。 “尼玛的眼睛长哪里去了!” 被撞的技术员怒吼,但在震耳欲聋的风暴中,他的责骂微弱无力。 另一侧,陆锋正“协助”搬运一块重型合金挡板。 “我来!” 他低喝一声,双臂肌肉贲张,看似奋力将挡板推向缺口。 但在最后抵紧的刹那,他腰腹微转,一股暗劲透出。 挡板边缘发出一声细微的扭曲声响,与门框的契合处留下了一道不易察觉的缝隙。 这道微小的破绽,在狂沙持续不断的猛烈击打下,开始缓缓扩大。 不久,顽强的沙流趁机钻入,进一步侵蚀着本已不稳固的结构。 混乱中,楚寂的身影再次掠过备用电源切换箱。 他搬运沙袋经过箱体侧面,指尖弹出一粒被吹进来的小石子。 小石子精准地卡入备用电路接口的弹簧片下。 这个微小动作让接口无法完全闭合,备用电路始终处于虚接状态。 陆锋的破坏则更显粗暴。 他主动接过连接应急排水管的任务,手指看似拧紧接口。 实则暗中反向发力,让关键密封垫圈产生了肉眼难辨的偏移。 当高压水泵启动,水流汹涌而至时。 接口处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随即猛地爆裂开来。 浑浊的水柱混合着沙尘喷涌而出,瞬间将附近区域变成泥泞的沼泽。 几个正在作业的工程师被冲得踉跄后退,更多设备短路熄火。 抢救行动在内外夹击下迅速崩溃。 沙尘无孔不入,密封泡沫尚未凝固就被新的沙流冲开。 扭曲的挡板无法有效封堵,泥浆进一步侵蚀着精密设备。 绝望的情绪像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 控制中心里,主管死死盯着屏幕。 代表地下一层结构完整性的曲线如同雪崩般下跌。 突然,一声沉闷的断裂声透过层层隔绝隐约传来。 那是两道本就摇摇欲坠的合金闸门,连同其周边不堪重负的建筑结构,被风暴吹毁了。 闸门附近的几个人,还没来得及扔下手中的工具。 就被瞬间涌出的沙瀑裹挟着向后抛飞,随即被更多的沙石彻底吞没。 翻滚的沙浪以无可阻挡之势沿着通道奔腾肆虐。 控制中心的屏幕上,代表地下一层区域的色块正被快速“涂红”。 主管嘴唇哆嗦了一下,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命令: “放弃地下一层,保卫核心区。所有人快速撤离。五分钟后启动区域隔离爆破。” 五分钟后,剧烈的震动从头顶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如同墓穴封土。 通往地下的主要通道被彻底封死。 楚寂和陆锋在最后时刻脱离人群,身影没入一条侧向管道。 向着地下二层边缘那个结构坚固的旧物资储备库潜行,那里是预先标记的汇合点。 —————— 就在库方所有注意力被地下一层吸引时。 沈渊小组四人悄悄沿着结构复杂的辅助通道向地下二层核心区逼近。 顾影打头,身影紧贴着冰冷的墙壁移动。 拐角处传来规律的脚步声。 两名守卫刚转过弯,喉咙已被无声探出的匕首精准割开。 尸体尚未倒地,就被沈渊和王焰顺势拖入旁边的阴影。 如此反复数次,沿途的零星岗哨被一一拔除。 四人距离存储阵列室所在的核心区越来越近。 越靠近核心存储阵列室,空气中的戒备意味越浓。 自动感应灯的冷白光芒下,存储阵列室的合金大门泛着哑光。 门前六名守卫持枪而立,眼神警惕。 大门两侧墙壁上,自动防御武器的枪口在缓缓转动。 一枚特制烟雾弹从王焰手中滚落,悄无声息地滑到守卫脚下。 “嗤”的一声轻响,浓密的灰白色烟雾瞬间爆发,吞噬了门前区域。 几乎在同一时刻,他手中的EMP装置被激活,一道无形的电磁脉冲扩散开来。 两侧自动武器平台的红外瞄准射线应声熄灭,转动的枪口也僵在了半途。 烟雾翻涌,模糊了人影。 “有敌……”一名守卫的警告才喊出一半。 “噗!” 沈渊的枪械在通道远端发出沉闷的低鸣。 子弹穿过烟雾的缝隙,精准地钻入那名守卫的眉心。 几乎没有任何间隔,第二发子弹接踵而至。 另一名正试图依托烟雾举枪盲射的守卫应声后仰。 顾影的身影在烟雾边缘一闪而逝,手中枪械在极近距离连续三次击发。 “噗!噗!噗!” 三名守卫甚至没看清来袭者,便捂着胸口或脖颈踉跄倒地。 最后一名守卫被同伴接连倒下的身影惊得肝胆俱裂。 他凭着战场本能猛地抬枪,试图瞄准顾影最后消失的方向。 就在枪口抬起的刹那,一道黑影已从侧翼如炮弹般袭来! 石坚的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扼住他的咽喉。 五指发力,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守卫的身躯软软倒下,与其他五具尸体一同横陈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 不过眨眼之间,门前区域已再无站立的身影,只有烟雾与死亡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第219章 侵入核心 “清理完毕。”顾影低促的声音传来。 石坚毫不停留,迅速从战术背包中取出高能炸药。 精准地将它们按压在合金大门厚重铰链的根部,与中央那结构复杂的电子锁芯之上。 设置完成,他一边后撤,一边单手向后打出一個快速撤离的手势。 众人心领神会,瞬间退至通道两侧。 几乎在众人就位的同一刻,石坚低喝着按下了起爆器。 “爆!”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重型铰链应声断裂,锁芯区域被彻底撕裂。 厚重的合金大门向内猛地炸开一个扭曲的洞口。 硝烟与被震起的尘埃尚未散去。 “进!” 石坚第一个冲入核心的存储阵列室之中,沈渊、顾影、王焰紧随其后。 —————— 核心存储阵列室内。 成排的存储阵列机柜发出低沉的嗡鸣,密集的指示灯在幽暗中明灭不定。 深处,一个身着华贵服饰的中年男人蜷缩在大型机柜的阴影里。 几只银色运输箱在他脚边敞开,散落的文件铺了一地。 他背对入口,整个人缩成一团,正对着通讯器压着嗓子急促低语: “有人入侵存储阵列室!” “快!快派人来救我!” “他们进来了!闯进来了!” “对对对!已经到门口了!” “有……” 没等他最后一句话落下,一道身影已掠过数排机柜,出现在他侧前方。 顾影举枪,瞄准。 男人惊骇欲绝,求生本能让他猛地抬起手臂,徒劳地挡在面前。 “不!不要!我是尹……” “噗!” 子弹的轻响打断了他未尽的身份与哀求。 弹头轻易地撕裂了他试图格挡的手臂,余势不减地钻入了他的额头正中。 他脸上的惊愕和恐惧瞬间凝固,高举的手臂无力垂下。 身体向后仰倒,重重砸在金属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 通讯器的另一端,中央归档库的控制中心之内。 主管对着通讯频道颤抖问道:“入侵者有多少人?” “有……” “不!不要!我是尹……” “噗!” 频道那头先是传来那个尹家嫡系语无伦次的求救。 紧接着,一声清晰的枪响猛地灌入主管耳中。 一切杂音戛然而止,通讯陷入死寂。 主管的呼吸骤然停滞。 核心存储阵列室被入侵,已是万死莫赎的大罪。 而现在,里面那位身份尊贵的尹家嫡系成员,恐怕已经…… 他简直不敢想象这后果。 敌人不仅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最核心的区域。 甚至直到入侵者破门之前,都没有任何一人传回入侵警告。 门口的守卫都是废物吗? 配备了最强的自动武器平台,竟然连警报都没能发出! 看来这些入侵者,强得离谱。 “所有内卫!立刻给我冲向核心存储阵列室!快!快!快!” 主管对着整个内部频道嘶声咆哮。 他知道命令可能已经晚了。 那位身份尊贵的尹家嫡系成员,大概率已经没了。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寄希望于敌人慢一点,希望己方能快速赶到现场。 干掉那些该死的入侵者。 或许还能挽回局势,来稍微抵消那即将到来的滔天罪责。 —————— 在那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尸体旁边,几页散开的文件引起了顾影的注意。 他上前一步,将其拾起。 纸张抬头上,“YTX-07档案”的字样清晰可见。 YTX-07? 这个序列号,好像在“创生基金会”主基地的观察间里见过。 顾影的目光继续向下扫去。 林默通过顾影的视野,捕捉到了文件内附的一张证件照,以及标注的姓名——金素英。 这个名字,像一根烧红的针,猝然刺入林默的记忆深处。 金素英。 他记得这个名字。 更记得那张在龙城连环杀人案卷宗里见过的,属于“已确认受害者”的面孔。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官方通报、新闻照片、结案报告……所有证据都指向这个事实。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重名? 可照片上这张年幼的脸庞,与卷宗里那张受害者照片完全吻合。 林默的意志驱使着顾影的视线,掠过下方一行行冰冷的文字: 【个体特质】:对象具备罕见的“端粒自然缓衰”遗传特征,其细胞分裂极限远超常规模型预测,初步评估对延缓细胞整体衰老进程具有极高研究价值。 【来源追溯】:由尹文朔遴选,并安排回收队自龙城第一中学实施转移。 【社会身份处理】:依照标准流程,伪装成被龙城连环杀人案凶手所害,现场留下一具相似特征的尸体。经由治安系统内部渠道协调处理,完成身份确认及档案归档,彻底抹除其社会存在。 【研究价值应用】:其干细胞已成为“优化”项目关键催化剂成分,显著提升编号者机体耐受性;相关代谢通路研究已纳入“生命”项目核心数据库。 【当前状态】:核心生物样本已交易至“创生基金会”,进行深度开发。 【关联实验体标记】:YTX-07-01 (父)、YTX-07-02 (母)、YTX-07-04 (妹) …… ——【备注】:直系亲属YTX-07-03(兄)登记信息缺失,未完成收容。 …… 文件上的每一个字,都在刺痛着林默的认知。 不是重名。 就是她。 那个在官方记录中早已“遇害”的女孩,不仅没有死于所谓的连环杀手。 反而是在更早的时候,就因为自身那点稀有的特征,被尹家的人像挑选货物一样盯上。 被那个叫尹文朔的少爷,以“回收”的名义从校园里绑架而来。 她的“死亡”,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狸猫换太子,是为了掩盖尹家罪行而布置的舞台道具。 而她真正的命运,是被送上实验台,被榨干最后一点研究价值。 最后,连带着她的家人,一起化为了某个冰冷项目编号下的一串数据。 而林默自己,不过是这出戏里,另一个被随意摆放的舞台装置。 既然金素英是被替换的,那连环杀人案里其他的受害者呢? 那个所谓的真凶,真的存在过吗? 第220章 延时爆炸 时间紧迫,不容多想。 林默让顾影将相关信息收集起来。 顾影立刻将这几页文件连同附近散落的其他相关记录快速扫描存档。 …… 在顾影处理目标并获取文件的同时,石坚已展开了本次行动的核心任务。 他迅速掀开随身的战术背包,取出数块高能炸药。 接着,他的手指在存储器机柜表面和粗大的主体承重柱上快速滑过; 感知着结构的细微差异,定位着那些最为致命的节点。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大师级地质专家岳峙,其冷静的测算数据正实时传入他的耳中: “左三柜,底层支架,应力集中点。” “主承重柱,地下二层与三层交接面,偏东侧十五度。” “备用能源接口集群下方,地基薄弱处。” 石坚严格依据这些精确到厘米和角度的指令,将炸药块精准安置在计算出来的位置。 这些炸点的布局经过严苛计算,其目的不仅是彻底摧毁眼前的存储阵列。 更要巧妙地引导爆炸能量,使其精准冲击库区最为脆弱的地基结构; 与外部肆虐的黑风暴形成毁灭性的共振,将这深埋于沙漠之下的堡垒从内部彻底瓦解。 石坚设定好延时起爆模式,红色的小灯在炸药块上规律闪烁。 就在这时,门外,密集的脚步声与杂乱的呼喊声正由远及近。 库方的援兵,马上就要赶到了。 …… 数据扫描完成的提示音轻微响起,顾影收起扫描仪,向石坚打出就绪的手势。 石坚此时也完成了最后一处炸药的安置,红色指示灯在昏暗中规律闪烁。 “撤!” 四人毫不恋栈,迅速冲出核心室。 石坚殿后。 在踏出合金门破口的瞬间,他反手掏出一枚快速黏性炸药,拍在破口内侧边缘。 这种特制爆破物内嵌化学制剂,触发后不产生剧烈冲击,而是急速释放大量特种泡沫。 这些特种泡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固化,瞬间形成致密的金属陶瓷复合物。 进而向内挤压,将炸开的破口牢牢焊接成一个整体,短时间内坚不可摧。 完成封锁后,石坚加速追上队友,向预定的汇合点疾奔,那里陆锋和楚寂在接应。 几乎同时,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与武器碰撞声,库方援兵终于抵达核心室门口。 主管带着主力赶到,只来得及捕捉到死士们消失在通道尽头的残影。 “一队破门!二队追击!快!”主管的吼声在通道内回荡。 一部分士兵们疯狂地扑向被封死的破口。 切割枪喷出刺眼的蓝色火焰,在特种泡沫形成的金属陶瓷复合层上灼烧。 却只在表面留下焦黑的痕迹,进展缓慢。 液压钳卡在扭曲的金属缝隙中,发出吃力的嗡鸣。 士兵们喊着号子合力压下手柄,也只能勉强掰开一丝裂隙。 “太硬了!这东西根本凿不动!”一名士兵抹着汗喊道。 “用破门锤!给我撞开!”主管双眼赤红地嘶吼。 沉重的破门锤被抬上来,士兵们喊着口号一次次撞击被封堵的破口。 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门框震动,但那道屏障依然顽固地立在那里。 汗水浸透了他们的作战服,粗重的喘息声在通道里回荡。 就在第十五次撞击时,屏障终于发出一声脆响,裂开一道缝隙。 “快了!再加把劲!” 又是三次全力的冲击,封堵物终于碎裂开来,露出后面核心室。 主管第一个挤过残破的缺口,他的脚步在踏入核心室的瞬间猛地顿住。 借着应急灯昏暗的光线,他看见倒在地上的尹家嫡系尸体,额头的弹孔格外刺目。 而就在尸体不远处,数块高能炸药正静静地附着在那里。 上面的红色指示灯已经转为急促的闪烁。 倒计时显示:3秒。 主管的瞳孔骤然收缩,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成调的哽咽。 —————— 就在主管带人疯狂破门的同时,那支分出的追击小队正兵分两路: 主力沿着通道紧追不舍。 另一支小组则凭借对地形的熟悉,钻进一条狭窄的维护通道,试图在前方包抄。 沈渊和顾影在奔跑中不时回身精准点射,每一次枪响都必然让一名追兵倒下。 王焰则边跑边向后扬手,一枚枚手雷划出精准的弧线,落在追兵最密集处。 爆炸的冲击波和四射的弹片在狭窄空间内肆虐,有效地延缓着追兵的速度。 然而敌人实在太多。 他们踏着同伴的尸体,依靠人数优势顽强推进。 密集的子弹打在通道墙壁和死士们脚边,溅起一连串火花。 当死士们终于抵达位于地下二层边缘的旧物资储备库时,两路追兵恰好汇合。 超过二十名敌人从两个方向压了上来,形成了夹击之势。 “快进!” 提前在此接应的楚寂和陆锋同时开火,精准的短点射瞬间压制住最近的几名敌人。 追兵火力顿时一滞,为撤离争取到宝贵的一瞬。 六名死士迅速闪入旧物资储备库,厚重的防爆门在液压装置驱动下迅速闭合。 “砰砰砰——” 追兵射出的子弹徒劳地撞击在正在关闭的金属门板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门外的追兵并未急于强攻。 他们迅速占据通道两侧的掩体,枪口仍指着大门,但气氛却透着几分胜券在握的松弛。 这些驻守多年的老兵太熟悉这个区域的构造了。 这个建于地下二层边缘的旧物资储备库,是按最高防护标准建造的避难所之一。 五十公分厚的混凝土墙体内部嵌着双层合金钢板,连接处采用军用级的缓冲结构。 在基地的设计图纸上,这个空间被标注为“极端情况下的最后庇护点”。 其防护等级足以抵御大当量炸弹的直接打击,更不用说外界的黑风暴了。 坚不可摧的防护性能此刻反而成了最好的囚笼。 唯一的出入口已被他们牢牢封锁。 这些入侵者就算躲进这个钢铁堡垒,也彻底失去了破墙而出的可能。 在他们看来,对方已经无路可逃,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瓮中捉鳖只是时间问题。 储备库内,外界的喧嚣被厚重的防护隔绝成模糊的背景音。 石坚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核心存储阵列室的延时爆炸装置上。 倒计时:2秒。 他的下颌线微微绷紧,眼神沉静如古井。 —————— 倒计时:1秒。 核心存储阵列室内,主管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臂无力地抬起。 旧物资储备库内,石坚嘴角露出残酷的微笑。 倒计时:0秒。 整个地下二层被一道刺目的白光吞噬。 第221章 中央归档库的毁灭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没有声音。 先是剥夺一切感官的白。 随后,毁灭的轰鸣才从建筑之内沉闷地炸开,沿着每一寸金属,每一块混凝土疯狂传导。 中央归档库的核心存储阵列室,成了这场能量宣泄最初也是最重要的祭品。 刺目的光辐射在一瞬间,将成排的存储机柜表层灼烧成沸腾的液态金属,随即汽化。 那些承载着尹家禁忌知识与罪证的高密度介质,在远超其设计极限的高温下,全部消失。 连同里面封存的“优化”项目数据、“生命”序列的奥秘,以及所有不可告人的交易记录。 被一同从物理层面彻底抹除。 冲击波紧随而至,将室内一切狠狠揉碎并四散抛掷。 主管和他带来的援兵,甚至还没来得及逃跑,他们的身躯便在强大的力量下扭曲炭化。 最终与融化的机柜残骸和崩裂的墙体混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这毁灭并未局限于核心一室。 爆炸的能量被精准引导。 沿着岳峙计算出的地质弱点与石坚布设的结构节点,凶猛地冲向库区最脆弱的地基。 地下二层与一层之间的隔断,在冲击之下发出最后的呻吟,随即大面积坍塌。 上方,地下一层那些被临时封堵的缺口被更狂暴的力量撕开。 甚至扩大了与地表肆虐的黑风暴连接的通道。 积蓄已久的自然的狂暴之力,找到了倾泻的入口。 黑色的沙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裹挟着亿万吨沙砾,沿着新生的裂隙倒灌而入。 沙流变成了高速喷射的弹幕,填充挤压和侵蚀着地下空间的一切。 那些本就布满裂纹的金属外壳在砂砾持续不断地冲击下,迅速被撕开更大的狰狞口子。 一些固定的线缆桥架在爆炸中就已松动。 此刻被狂暴的气流连同里面缠绕的线缆一同从墙体上生生扯出,随即在沙瀑中被磨蚀。 厚重的防爆门虽然凭借自身强度扛住了最初的爆炸,门体却已肉眼可见地变形。 此刻在持续的巨大压力差和沙流侵蚀下,变形的门框再无法提供有效密封。 致命的沙流率先从缝隙中嘶鸣着钻入,加速着这最后屏障的最终瓦解。 幸存者们的惊呼惨叫,被风暴的怒吼和持续不断的结构断裂声无情吞噬。 沙砾无孔不入,堵塞呼吸,磨损皮肤,击穿防护。 氧气被快速消耗,绝望在绝对的黑暗与窒息中无声蔓延。 这座深埋于荒漠之下,作为尹家权力根基之一的堡垒。 正在用它自己的方式,为自身挖掘坟墓。 —————— 死士们栖身的旧物资储备库在爆炸和沙暴中保持了结构完整。 厚重的复合防护层与缓冲系统将外部破坏力大部隔绝。 内部应急光源提供着稳定照明,空气循环系统持续运转,六名死士各自保持静默状态。 石坚定期检查内壁监测屏,各项参数维持在安全范围。 这座避难所成功抵御了外部冲击,代价是被完全掩埋在沙层与废墟之下,失去对外联络。 四十八小时后,外部震动完全停止。 林默的意志穿透层层阻隔,传入被困死士们的意识中:“救援力量已就位。”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精密救援作业。 岳峙在地表获得的勘测数据,与石坚从内部提供的结构参数,完美配合。 一组救援死士接收到精确的挖掘坐标和操作指令,立即开始行动。 “从标记点切入,倾角三十度。”岳峙下达操作指令。 “避开左侧三米处的承重残骸,下方有变形的通风管道。” 特制振沙设备发出低频震动,沙粒开始有序地向两侧流动。 救援小组严格遵循着内部传来的结构分布图。 每一铲都精准地避开可能引发塌方的区域。 “右移半米,上方沙层有松动迹象。”石坚的地质监测数据实时更新着。 救援小组立即调整挖掘角度,整个行动在内外部的协调下稳步推进。 当最后一层沙土被小心剥离,阳光突然刺破黑暗,清新的空气瞬间涌入储备库。 六名死士跨出洞口,眯眼适应着强烈的光线。 他们身后的通道被立即回填,沙地恢复了平静。 整片荒漠在烈日下寂静无声,只有风沙掠过地面的细微声响。 远处,几处凹陷的地表和零星露出的金属残骸,是那座地下堡垒曾经存在的唯一证据。 尹家的野心与罪证,连同那些效忠者,永远沉入了黄沙深处。 —————— 黑石监狱。 林默的意识深处翻涌着来自北部荒漠的信息洪流。 归档库毁灭的确认信号,最终落下。 【审判目标:中央归档库(象征性整体审判)】 【罪恶值:50000点】 【审判程度:毁灭】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50000点。】 …… 【审判目标:尹家嫡系成员】 【罪恶值:20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20000点。】 …… 【审判目标:库区武装守卫及管理人员】 【罪恶值:15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15000点。】 …… 【猎罪值余额:120000点。】 庞大的数字背后,是尹家一条核心命脉的彻底断裂。 那些建立在无数无辜生命之上的禁忌研究,其备份已被物理性清除。 但这远非终点。 顾影带回的“YTX-07档案”在林默意识中展开。 金素英的名字与官方记录中的“已确认受害者”身份形成尖锐对立。 档案详细记载着这个女孩被标记为“稀有素材”的过程. 从校园中被秘密带走到成为实验台上的消耗品,每一个环节都经过精密设计。 她的“遇害”现场是精心布置的舞台,而她的真实命运则被永远封存在尹家的实验记录里。 这份档案让林默意识到。 他当初被卷入的所谓连环杀人案,其背后隐藏着更庞大的运作机制。 尹家不仅在进行禁忌研究,更构建了一套完整的掩盖系统。 第222章 尹家失控的局势 那些被标记为“受害者”的人,或许都和金素英一样,成为了某种特定需求的“素材”。 YTX系列的编号暗示着这并非个例,而是一个系统性的掠夺计划。 现在,轮到他来揭开这整套运作机制了。 尹文朔这个名字,连同其背后的“回收”网络,在黑暗中勾勒出更加清晰的轮廓。 “幽灵。”林默的意志跨越千里,精准地落在黑客死士的意识中。 “锁定尹文朔,查清他经手的每一个‘回收’环节。” “所有YTX系列的标记,一个都不能放过。” 他略作停顿,继续下达指令: “我要知道这个网络的运作机制,以及……他与龙城那起案件的所有关联。” “明白。” 新的复仇路径,在黑暗中显现。 紧接着,是最后的清算。 关于罪恶的禁忌研究,其研究人员与备份资料已清除。 现在只剩下承载这一切罪恶的研究场所。 “摇篮”基地的坐标与郑博士的虹膜密钥早已准备就绪,摧毁它的时机已经成熟。 “直属行动组,后勤组。”林默的意志贯穿所有相关人员的意识。 “目标,‘摇篮’基地。立即展开全面侦察,制定渗透方案。” “同步地,制定营救郑博士之女的预案。” “行动时机,待‘摇篮’摧毁引发尹家内部混乱后执行。” 随着这道指令下达,针对尹家最后一个核心研究巢穴的猎杀之网开始无声收拢。 最后,是时候在尹家这座摇摇欲坠的巨厦下,再添一把火。 “周渊,运用你的大师级信息编织者的能力。”林默下达命令道。 “将归档库彻底毁灭的消息散播出去。” “让卢家、朴家、崔家等国内其他寡头家族,还有海外那些虎视眈眈的势力。” “让他们都知道,尹家最核心的研究备份已经灰飞烟灭。” “‘优化’与‘生命’项目的关键数据已不可恢复。” “要让每一个曾经觊觎尹家技术的人看清,这头巨兽早已外强中干。” 周渊立即开始行动。 作为大师级信息编织者,他精心编织的信息病毒将沿着各个渠道悄然扩散。 很快就在各大势力的情报网中掀起惊涛骇浪。 当合作者开始重新评估与尹家结盟的价值。 当觊觎者意识到最重要的战利品已不复存在。 尹家这座看似坚固的堡垒,将在内外交困中加速崩塌。 信任的基石一旦动摇,曾经牢固的联盟便会土崩瓦解。 而这,正是林默想要看到的。 让尹家在众叛亲离中,一步步走向注定的终结。 —————— 青城,尹公宅邸。 尹公的面前摊着那份关于归档库失联并推定毁灭的绝密报告。 他端坐在扶手椅中,姿态保持着惯常的威严。 可扶手上那微微下陷的皮质表面,却暴露了平静表象下的惊涛骇浪。 核心命脉,断了。 东山再起的可能,失去了。 以尹家如今的境况,已经无力重建这样一座凝聚着数代人心血的知识宝库。 这不仅仅是数据的损失,更是尹家未来野心的棺材板上,砸下的第一颗钉子。 窗外阳光炽烈,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缝里钻出来。 短短时间内,言午、李在镐、尹博士、郑博士、尹震瀚……如今再加上中央归档库。 每一次损失,都像被钝刀子割掉一块肉。 大量家族核心成员的死亡和研究项目的停摆,正在动摇尹家最根本的根基。 书房内,尹震元站在父亲面前,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本来在釜城的对峙中我们还占据上风。” “但自从归档库被毁的消息传出后,局势就彻底失控了。”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汇报: “卢家加大了暗杀力度,尹文钦昨晚在返回宅邸途中遭遇汽车爆炸,尸骨无存。” “他们似乎获得了更多情报支持,暗杀成功率大幅上升。” “与此同时,朴家和崔家也趁机下场。” “朴家控制的银行突然冻结了我们部分海外账户,稀有物资采购受到了影响。” “崔家借助某个外围家族的名义,强袭夺取了我们某个资源城市的控制权。” “其他家族见我们势弱,纷纷伺机而动,开始蚕食我们掌控的产业和地盘。” 尹震元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愈发沉重: “最麻烦的是海外势力。” “同我们合作的海外势力发来最后通牒,要求我们立即交出‘生命序列’的全部原始数据。” “否则就终止所有合作。” 墙倒众人推。 尹公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右手无意识地抚过左手的袖扣。 这个看似随意的动作,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尹震元垂首站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几位幕僚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不敢直视尹公。 良久,尹公终于开口:“群狼想要分食我们。” 他缓缓站起身,踱步到窗前: “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露出獠牙。” “示弱只会让群狼扑得更凶。”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 “必须要把拳头攥紧,国内,集中所有力量对付卢家。” “其他家族的账,我们记下了。” 尹公的声音略微停顿:“至于海外势力......” “可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他们要‘生命序列’的数据,就给他们一部分。” “之前他们不是要国家基因库的完整测序数据吗?也给他们。” “至于国家利益?若是尹家没有执掌这个国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尹震元猛地抬头,脸色煞白:“父亲!这……” “闭嘴。照做。”尹公呵斥道。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核心。” “第一,加强对所有核心成员的安保,确保万无一失。” “第二,重要资源点必须增派人手,严加防守。” 第三,核心研究资料必须重点保护,特别是‘摇篮’基地,要提升警戒级别。” “最后,对金俊基的搜查必须加快。他掌握的知识,将帮助我们重新掌握主动权。” 第223章 尹文朔 黑石监狱。 幽灵的调查结果已经送达。 关于尹文朔及其“回收”网络的调查结果,在林默意识中缓缓展开。 尹文朔,尹家嫡系。 公开档案里,他只是一个沉溺声色的纨绔子弟,靠着家族荫庇挥霍度日。 这样的表象天衣无缝,若非刻意深挖,很难窥见其下的真实面目。 但在幽灵带领的黑客团队持续追踪下,这个伪装被彻底撕开。 他是“摇篮”基地“优化”项目下属,“特殊素材回收”环节中一个不可或缺的齿轮。 金素英,是他的同学,也是他“回收”清单上记录的第一个“高价值目标”。 自那之后,尹文朔的足迹便开始与多起“连环杀人案”悬案发生地点,诡异地重合。 他不是刽子手,不亲自挥刀。 他是猎手,是鉴赏家,以一种更精密的方式“狩猎”。 尹文朔的猎场是灯红酒绿的酒吧,是荷尔蒙躁动的夜店,是充满活力的大学城。 他利用身份和财力,混迹其中。 那双看似被酒色浸染的眼睛,实则如同扫描仪,精准地物色着“猎物”。 特殊血型、罕见的遗传标记、超越常人的体能或敏锐度…… 甚至,仅仅是足够“完美”的外形或器官。 一旦锁定目标,尹文朔便会进行初步接触。 像是寻常的搭讪或结交,暗中观察评估,将符合“回收”标准的目标信息加密上报。 随后不久,这座城市便会多起一桩“连环杀人案”的新受害者。 现场被专业团队处理过,痕迹指向一个虚构的、无处不在的“幽灵杀手”。 真正的目标,则早已被秘密转移,消失在“摇篮”那深不见底的地下空间。 成为某个实验台上冰冷的数据,或是维系某个权贵生命的“零件”。 尹文朔刚成年,获得了更多家族资源的倾斜。 他的“回收”行动随之变得更加频繁和大胆。 狩猎范围不再局限于社会底层的边缘人物。 开始涉足一些拥有体面背景,但同样具备“优质特性”的目标。 幽灵的团队,正是通过追踪近期几起模式相似,受害者背景却迥异的异常失踪案。 反向锁定了这条隐藏在连环杀人案幕后的毒蛇,及其最新动向。 —————— 龙城的另一端,霓虹灯将夜空染成暧昧的紫色。 某高档酒吧的顶层包厢内,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酒液与香水混合的甜腻气息。 尹文朔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指尖夹着酒杯,轻轻摇晃。 窗外是流淌的车河,像一条镶嵌无数宝石的黑色缎带。 他刚刚“完成”了一单“回收”。 一个就读于龙城大学少年班的女孩。 她展现出惊人的数学天赋,她那独特的大脑结构,是绝佳的“素材”。 这值得庆祝。 包厢里还有被他列为观察对象的男女,喧嚣的音乐震耳欲聋,但他仿佛置身事外。 目光掠过那些扭动的身体和迷离的脸庞,像是在审视一件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这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感觉,让他沉醉。 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少年时期,他也曾满足于最简单的欺凌。 看着别人在自己脚下瑟瑟发抖,能带来最直接的快感。 但那种快感,廉价且短暂。 直到……他遇到了金素英。 那个总是安静地坐在教室角落,成绩优异,眼神清澈得让人心烦的女孩。 起初,只是源于嫉妒。 金素英在一次全年级数学测验中,解出了一道连老师都认为超纲的难题。 而自诩精英的他没有做出。 课间时,他听见几个同学围着金素英请教思路,那崇拜的眼神刺伤了他。 他带着人堵住她,抢过她抱着的试卷。 他原本只是想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但在撕扯时,夹在试卷里的一张薄纸飘落在地。 那是校医院转诊至某高端私立研究机构的体检报告复件。 他捡起来,目光扫过那晦涩的医学术语:“端粒自然缓衰”。 他从父亲口中隐约听说过“摇篮”基地在搜寻具有特殊禀赋的“素材”。 那一刻,他看着她因紧张而苍白的脸,恍然大悟。 眼前这个让他感到挫败的“优等生”,其真正的价值,远不止于考试分数。 一种更刺激的报复方式,在他脑中成型。 他不再撕试卷,而是小心翼翼地将那张报告纸折好,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他将那份报告交给了父亲。 在家族中负责“回收”的父亲看到这份报告时,眼中闪过的精光,尹文朔至今记得。 父亲拍着他的肩膀,称赞他“眼光毒辣”,告诉他金素英所具备的“巨大价值”。 那一刻,像是有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混沌的世界。 他忽然明白,毁灭一个人,掌控一个人的命运,可以不再是拳打脚踢那种低层次的暴力。 它可以是一种艺术,一种更高级的享受。 将活生生的人,物化为清单上的一串代码。 评估其价值,然后精准“回收”,送入家族的伟大事业中。 这个过程本身,就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快感。 那些被他标记的人,他们的生命、他们的痛苦,最终都化为了尹家攀登权力巅峰的基石。 也化作自己获得更大话语权的基石。 这是他们的“荣幸”。 而他,尹文朔,就是那个执掌“荣幸”赋予权的人。 是独具慧眼的“鉴赏家”,是游走于黑暗中的精英“猎手”。 远比包厢里这些沉溺于低级欲望的同类,要高贵得多。 他抿了一口酒,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 目光在一个正在与人拼酒的年轻男孩身上停留片刻,下意识地评估着他的骨骼轮廓和心肺功能潜力。 不够格。 他有些遗憾地移开视线,心底那份因刚刚完成“回收”而升腾的得意,愈发膨胀。 他的技艺,正愈发纯熟。 —————— 黑石监狱。 林默的意识接收着冯洛依对尹文朔心态的分析。 将欺凌升华成“艺术”,将掠夺美化为“贡献”,用扭曲的使命感包装最原始的恶。 这种深入骨髓的腐臭,比单纯的暴力更令人作呕。 第224章 我们一定会保持联系 林默的意识从冯洛依的心理分析中缓缓抽离。 尹文朔的形象,连同其背后那张以“回收”为名的血腥网络,在他脑中变得更加清晰。 这个沉溺于将欺凌升华为“艺术”的刽子手。 这条直接沾染龙城案鲜血的毒蛇,已到了必须清算的时刻。 尹家这座庞然大物的覆灭已在暗中布局。 而尹文朔,这个将他推向深渊的元凶链条中关键且“可触及”的一环。 其审判之日不能再等。 “目标,尹文朔。” 林默的意志穿透空间,抵达诸多死士的意识中。 “首要任务是活捉。” “获取其‘回收’网络运作细节,重点是身份验证与通讯流程。” “次要任务是清除其直属回收队。” 拿下尹文朔,不仅是私仇的了结,更是撬开通往“摇篮”基地的又一道缝隙。 他那支回收队的身份与流程,或将成为下一步潜入的关键。 —————— 龙城,“棱镜”画廊的开幕酒会。 空气里飘浮着香槟的气泡与低徊的弦乐。 尹文朔斜倚在二楼栏杆旁,指尖漫不经心地点着杯脚,目光在下方涌动的人头上滑过。 他的视线,最终黏在了一个年轻人身上。 苏晓。 资料显示,这位青年小提琴手刚在国际赛事中崭露头角。 此刻,他正被几位艺术评论家围着,略显局促地应对着恭维。 尹文朔的目光掠过苏晓修长的手指,其指节分明,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色泽。 仿佛天生就是为了精准按压琴弦而生。 他的耳廓轮廓优美,倾听时会有极细微的颤动,显示出远超常人的听觉敏锐度。 “如此精妙的运动协调性……如此敏锐的听觉感知……” 尹文朔抿了一口酒,冰冷的液体带着一丝甘甜滑入喉咙。 在他那套扭曲的鉴赏体系里。 苏晓这具年轻的躯壳,其运动协调性与听觉天赋,是值得纳入收藏的“艺术品”。 是“摇篮”数据库渴求的优质代码。 虽然最终这具躯壳注定要成为基地的研究素材。 但在那之前,先由他亲自鉴赏把玩一番,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想到即将暂时拥有这件完美的艺术品,让尹文朔喉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满足叹息。 他放下酒杯,从容地走下旋转楼梯。 脚步声被厚绒地毯吸收,他像一头贪婪的豹子,无声无息地靠近了自己的猎物。 “苏先生?刚才的即兴演奏令人印象深刻。” 尹文朔开口,声音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欣赏。 他的目光黏在苏晓的手指上,像是鉴赏家在端详一件稀世珍宝。 “您的指法很特别,特别是那段快速音节,每个音符都清晰可辨。” “而且您似乎完全不需要看谱?” “您过奖了,”苏晓微微颔首,耳根因突如其来的赞誉泛起浅红。 “只是随手试了几个小节。” “不,这绝非寻常。” 尹文朔的视线掠过苏晓的耳廓,注意到那小巧的软骨在声波中微微颤动的模样。 “我认识不少音乐家。” “但很少有人能像您这样,仅凭听觉就能精准复刻出如此复杂的乐章。” “这简直是……天赋异禀。” 苏晓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其实我从很小就能做到。” “听到的旋律会自动在脑海里转化成指法,连老师都说这很罕见。” 他舒展修长的手指,像是在展示一件与生俱来的艺术品: “有时候甚至能听出琴弦细微的走音,手指自己就会去调整。” 尹文朔的喉结轻轻滚动,他取出一张名片: “我正在筹备一个……特别的艺术基金会,专门支持像您这样有独特天赋的艺术家。” “不知是否有幸邀请您成为我们的首位赞助对象?” “太感谢了!”苏晓全然未觉那审视货物般的目光,只当是遇到了懂行的赞助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雀跃: “其实不止是音乐,我学任何需要手眼协调的东西都特别快。” “前几天刚试了朋友的弓箭,第一次就能射中靶心呢。” “连反应速度都比别人快,打乒乓球从来没人赢过我……” 尹文朔的瞳孔微微放大:“真是……令人惊叹。” “我们一定会保持联系。” 短暂的交谈后,尹文朔以需要去邀请其他潜在艺术家为由欠身离开。 转身的刹那,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染上几分难以掩饰的贪婪,像是饕客见到珍馐。 尹文朔走到露台角落,夜风裹挟着城市的喧嚣吹来。 他取出通讯器,指尖在屏幕上轻点: “目标已确认,苏晓。小有名气,需要特别处理。按标准流程执行,确保现场布置妥当。” “特别处理”在他们的话术里,意味着要精心伪装成一场失踪或死亡。 让这个年轻艺术家在社会意义上彻底消失。 收起通讯器,他回到酒会中,香槟的甜腻恰到好处地衬托着他此刻的心情。 狩猎的序曲已然奏响,他晃动着酒杯,想象着不久后会出现怎样一则令人惋惜的报道。 这种隔岸观火的姿态,让尹文朔得以从容品味掌控他人命运的极致快感。 —————— 深夜,十点五十分。 苏晓背着琴盒从小巷深处走来,鞋跟敲打着潮湿的路面。 他刚从酒会提前离场,琴盒里还装着那份烫金名片。 巷口路灯的光晕在前方摇曳,照亮了公寓楼的轮廓。 再穿过这个拐角就到家了。 他松了松衣领,一天的疲惫终于被熟悉的归家路线冲淡。 就在他拐过弯的瞬间,几道黑影从停靠在路边的面包车后闪现出来。 与此同时,背后小巷里的阴影里也悄然走出两个身影。 苏晓还没来得及反应,前方两人已经封住去路,后方三人呈扇形包抄。 他们的面容隐在连帽衫的阴影里,只能看见紧绷的下颌线条。 “你们……”苏晓的疑问卡在喉咙里。 一只戴着手套的大手猛地捂住他的口鼻,刺鼻的橡胶味瞬间充斥鼻腔。 另一只手臂如同铁钳般勒住他的脖颈,强大的压力让他眼前发黑。 琴盒从肩头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第225章 回收过程中的意外 苏晓的手肘猛地向后撞击,却撞在对方腰间的硬物上,震得自己小臂发麻。 他还想继续挣扎,一记精准的重击落在他的腹部。 剧痛让他瞬间蜷缩起来,所有力气都从身体里抽离。 “求求你们……”疼痛稍缓后,他艰难地喘息着哀求。 “钱都给你们……我什么都答应……” 泪水混着汗水流进嘴角,咸涩得发苦。 他感到裤裆一阵湿热,羞耻感更添绝望。 对方始终沉默。 就在他被粗暴地拖向面包车时,车厢里又跳下两个人。 他们抬着一个裹尸袋,利索地拉开拉链,露出一具与他身形相仿的男性尸体。 那具尸体穿着相似的衣物,连发型都精心打理过。 苏晓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眼睁睁看着那几人开始布置现场。 将尸体摆成挣扎的姿势,撒上仿造的血迹,甚至细致地摆放好从他身上搜走的物品。 “不……” 他浑身发抖,终于明白这不是普通的绑架。 极致的恐惧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救命——” 嘶吼声被手套闷住,他死死盯着巷口,期盼任何可能的身影。 没有。 没有任何身影。 就在被拽进车厢的刹那,他猛地踢飞左脚的皮鞋。 皮鞋撞上铁质垃圾桶,在寂静的深夜里爆发出惊人的巨响。 这声响让他心脏狂跳。 会不会有人听见?会不会…… 可巷子依然死寂。 那只皮鞋孤零零地躺在路灯下,像他最后一点希望的残骸。 车门缓缓闭合,最后的光线即将被车内的黑暗吞噬。 苏晓的指甲在车厢内壁上刮出刺耳的声响,绝望灌满胸膛。 有没有人…… 救救我! 无论是谁! 求求了…… …… 就在最后一丝光亮即将被彻底吞没的刹那,巷口的黑暗突然沸腾。 三道黑影破开夜色,速度快得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 他们奔跑的姿态不像人类,更像是某种挣脱束缚的凶器。 楚寂冲在最前,夜风撕扯着他的衣角。 就在车门即将关闭的瞬间,他侧身撞入那道缝隙,金属门板在他肩头变形崩裂。 车厢内两名壮汉还未来得及反应。 楚寂的左手已扣住一人的下颌猛地扭转,颈椎折断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右拳同时轰在另一人胸口,肋骨断裂的脆响接连爆开,那人张口喷出混着内脏碎片的鲜血。 顾影紧随其后,冲向面包车的驾驶室。 手中匕首精准地凿进司机咽喉,刀尖从颈后穿出时带出一截脊椎碎片。 喷涌的鲜血在挡风玻璃上绘出狰狞的图腾。 陆锋最后一个冲进战场,沉重的脚步震得地面微颤。 他直接撞进外面布置现场的人群,带着狂奔而来的惯性。 拳头将第一个人的胸腔砸得凹陷,对方像断线木偶般飞出。 反手抓住第二个人的头颅狠狠砸向车厢,头骨与金属碰撞发出西瓜爆裂般的闷响。 第三个人被他拦腰抱起,重重摔在地面,脊椎折成两段,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战斗在绝对的暴力中开始,在极致的残忍中结束。 三秒。 六具不成形的尸体散落在巷子里,每具尸体都以违反人体工学的姿势扭曲着。 苏晓瘫坐在车厢边沿,瞳孔里映着地狱般的景象。 温热的血珠溅在他脸上,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他看着最后一个救援者从折断的身体上站起身。 可他却并不害怕。 因为是来救他的。 无论这些人是谁,无论他们为何而来,在他最绝望的时刻,他们真的出现了。 “谢谢……”他颤抖着开口,大落到大起让他无法顺畅地控制自己的言语,“你们是……” 几人始终背对着他,面容隐在阴影中,没有回答。 他们迅速清理着现场,处理己方留下的痕迹。 得益于敌人事先清除了监控,他们的工作简单不少。 苏晓还想再问什么。 可当他眨眼的瞬间,那三道身影已经消失在巷子的另一端,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他独自坐在血泊中,望着那具与自己相貌相似的尸体,恍如隔世。 夜风吹过空荡的巷子,卷起几片枯叶。 方才发生的一切快得像个幻觉。 唯有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证明着他刚刚从地狱边缘被拽回人间。 —————— 就在楚寂撞开货车车门的同一时刻,百米外的街角阴影里,另一场行动同步展开。 尹文朔坐在豪华轿车的后座,深色车窗将他的身影完美隐匿在夜色中。 他正带着兴奋的笑容欣赏着远处巷子里上演的“回收艺术”。 这是他隐秘的癖好: 亲眼见证那些天赋异禀者在绝望中挣扎,直至毁灭的过程,总能让他兴奋得浑身战栗。 突然,原本愉悦欣赏“回收”过程的笑容僵在尹文朔的脸上。 远处的“艺术”正在被更暴力的方式碾碎。 他眼睁睁看着那几个突然出现的身影以惊人的速度瓦解他的回收队,动作快得超出常理。 同车司机和保镖也察觉到异常。 司机的手刚摸到方向盘,保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 就在尹文朔下意识伸手去掏通讯器的瞬间—— 石坚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车辆左前侧。 他手中握着一个不起眼的装置,对准车门一按。 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撕裂声,车门锁芯应声爆裂,整车车门都向外弹开。 石坚顺势探身而入,手掌扣住司机的咽喉,骨骼碎裂的声响在密闭车厢内格外清晰。 几乎同时,沈渊从副驾驶侧贴近。 他手腕微动,一柄飞刀破空而至,精准地钉入保镖的眉心。 刀尖从后脑透出时带出一抹猩红,鲜血瞬间染红了车窗。 后排两侧,吕妄与王焰同步行动。 吕妄指尖的寒光一闪,细小的针管精准没入左侧保镖的颈侧。 右侧的王焰动作更为凌厉。 手肘重重击在另一名保镖的太阳穴上,头骨碎裂的闷响令人齿寒。 尹文朔的瞳孔骤然收缩,嘴巴下意识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眼睁睁看着温热的鲜血溅在车窗上。 四名精锐保镖在瞬间被干掉,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第226章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 王焰的目光最后落在尹文朔的身上,一记精准的手刀落下。 尹文朔眼前一黑,最后的意识停留在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上。 整个过程不过三秒。 当苏晓还在血泊中颤抖时,尹文朔已经被拖出轿车,塞进了另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 街角重归寂静,只剩那辆豪华轿车静静停在那里。 大开的车门像一张张咧开的嘴,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什么。 —————— 安全屋。 惨白的灯光从头顶直射下来,在尹文朔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 他的意识从混沌中挣扎浮起,眼皮沉重地掀开一条缝。 尹文朔晃了晃沉重的头颅,试图聚焦视线。 秦夜站在他面前,双手背在身后。 他的眼神里带着刑讯专家特有的专注,像是屠夫在审视待宰的牲畜。 付洛依隐在他侧后方的阴影里,安静地评估着尹文朔的心理状态。 尹文朔的余光缓缓扫过四周。 斑驳的水泥墙面,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 寒酸,太寒酸了。 自己应该是倒霉,被缺钱的人给绑架了……吧!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尹文朔尝试挺直脊背,金属镣铐在铁椅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的声音因虚弱而沙哑,却仍努力维持着那丝与生俱来的倨傲。 “龙城长官姓什么,你们总该知道吧?” 他微微扬起下巴。 “就是我这个尹。” “杀了我,或者让我失踪太久,动静会很大。” “龙城不会放过你们的。” 镣铐又响了一声,他向前倾身,声音压低了几分: “开个价吧。钱,权,你们想要什么都可以谈。” “只要放了我,我保证不追究。” “就当是……一场误会。” 秦夜缓缓上前,阴影完全笼罩住尹文朔。 他的右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细长的解剖刀,刀锋在惨白灯光下泛着冷光。 “误会?”秦夜的声音轻飘飘地,“看来你还没认清现状。” 刀尖突然刺入尹文朔的左手小指指甲缝,缓慢而稳定地向上撬动。 尹文朔的惨叫声在狭小空间里回荡,指甲连带着皮肉被完整剥离,鲜血瞬间涌出。 “你们尹家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秦夜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们了如指掌。” 他凑近尹文朔血流不止的手指,呼出的气息拂过暴露在外的神经末梢: “要说出来吗?比如回收,摇篮。” 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砸在尹文朔心上。 他浑身剧烈颤抖,不仅因为钻心的疼痛,更因为对方竟能轻易说出尹家最核心的机密。 这些词语不该从任何外人口中说出来—— 就在这时,付洛依从阴影中走出,将注射器中的透明液体推入尹文朔颈部。 药效瞬间发作,尹文朔的瞳孔骤然收缩。 原本的疼痛被放大了十倍。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碎玻璃,镣铐的轻微摩擦带来灼烧般的剧痛。 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连牙齿打颤都变成新的折磨。 “你以为尹家能吓住谁?”她俯视着因剧痛而抽搐的尹文朔。 “我们背后的势力,连尹震元见了都要低头。” 当听到大伯尹震元的名字被如此轻蔑地提起时。 即便在撕心裂肺的剧痛中,尹文朔的心脏仍然猛地一颤。 这个在龙城象征着绝对权威的名字,竟被对方以如此不屑的口吻说出。 极致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们究竟是谁?连大伯都不放在眼里…… 尹文朔的意志在生理剧痛与心理震撼的双重夹击下逐渐有了崩塌的迹象。 看到尹文朔的反应,秦夜的解剖刀探向他的右手食指。 刀尖抵住指甲边缘,缓缓施力,伴随着惨叫声,第二片指甲被完整剥离。 剧痛如潮水般席卷尹文朔的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 “求求你们……停下……”尹文朔心怀侥幸求饶道。 “我什么都答应……要多少钱都可以……” 秦夜轻轻摇头:“看来你还是不明白。” 他移步到尹文朔身侧,刀背不轻不重地敲击着左上臂的肱骨,像是在测试熟度。 随后猛地发力,手肘狠狠击向同一位置。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尹文朔发出野兽般的哀嚎,整条手臂以不自然的角度垂落。 秦夜用沾满鲜血的解剖刀,在尹文朔惨白的脸上划下一道血痕。 “记住现在的感觉。下次开口时,想清楚该说什么。” 尹文朔瘫在椅子上大口喘息,眼泪混着血水往下流。 他终于意识到,这些人不是普通的绑匪,而是一群完全不把尹家放在眼里的人物。 再开口时,尹文朔的声音已经破碎不堪,终于开始交代核心机密。 “全国总共十支回收队,每个主要城市都设有一支。” “父亲统筹全局,我负责龙城及周边三座城市的回收业务。” “我麾下有三支小队,每队四到六人,都是家族内卫。” “今晚被你们解决的是第一小队,剩下两支正在城西安全屋待命。” 林默听到这里,立即示意幽灵验证。 确认信息属实后,他通过意识连接向直属死士和龙城的文统小组下达指令: 立即清除剩余两支回收队。 “目标筛选由安插在卫生局、统计局的三名成员负责。” 尹文朔的声音突然带着病态的兴奋。 “但我喜欢亲自参与筛选过程,看着那些鲜活的生命被标记成代码……” 他描述着完整的运作链条: 内应提供目标信息,回收队执行任务,制造完美现场让目标“社会性死亡”。 治安系统内部人员负责收尾,最后回收队将“样本”送往特定交接点。 “这些样本最终都会被送到‘摇篮’基地。” “因为我的父亲是回收部门的负责人,才有资格知道这个秘密。” “其他地区的负责人根本不知道最终去向。” 他艰难地吞咽着血水,苍白的脸上突然泛起病态的红晕: “我曾随父亲去过两次‘摇篮’……那地方……” “那些整齐排列的培养槽……解剖台上还在微微抽搐的样本……” 他竟不自觉地咧开嘴,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 “我很喜欢!” 第227章 我全都说 “我特别喜欢看着那些所谓的天才被拆解成最原始的零件……” “他们的天赋,他们的才能,最终都成了我们尹家的收藏品……” 尹文朔的声音因兴奋而颤抖,仿佛一条毒蛇在黑暗中昂起了头。 竟暂时压过了肉体上无处不在的剧痛。 那双有些涣散的瞳孔里,重新燃起一种狂热的光芒。 仿佛灵魂已再度飞回那个令他痴迷的罪恶“圣地”。 林默通过死士的视野,冷漠地“注视”着这令人作呕的兴奋。 秦夜立刻感受到了传递而来的冰冷意志。 他没有丝毫迟疑,甚至没有给尹文朔再多沉醉一秒的机会。 手中的解剖刀化作一道银色的冷光,精准而迅速地两次闪动—— “咻——啪!” 两声脆响几乎叠在一起。 尹文朔左手的两片指甲,被刀尖以一种巧妙而残忍的角度完整地撬离甲床。 指甲带着细微的血丝和软组织,翻卷着脱落下来。 十指连心,更何况是瞬间失去两片指甲! 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钎,沿着手指手臂的神经束逆流而上。 悍然捅穿了他的癫狂幻象,直抵大脑深处。 狂笑戛然而止,变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在狭小的空间内剧烈冲撞。 他整个人如同被扔上岸的活鱼,在铁椅上剧烈地痉挛。 沉重的镣铐被他扯得哗啦作响,仿佛随时会崩断。 秦夜垂眼看着他在剧痛中挣扎,直到那惨嚎声稍微低落,他才开口: “认清你的身份,囚徒。” 他微微俯身,沾着血污的刀尖几乎要碰到尹文朔因痛苦而扭曲的脸。 “收起你那套令人作呕的癖好。” “说,回收队进入‘摇篮’的完整验证流程。” 尹文朔大口喘息,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和脸上的血污混在一起。 他不敢再有丝毫隐瞒,断断续续地开始交代: “‘摇篮’入口在北邙山脉深处,伪装成地质监测站。” “监测站的地下有专属通道,只对回收队开放。” “第一关是面部识别和动态密码……闸门才会打开。” “密码是……” 他艰难地吞咽着带血的唾沫,继续说道: “进去后是强制扫描与消毒,所有武器和个人物品都必须留在隔离区。” “然后换上他们提供的特制无菌服。” “之后会有基地内部的接引员出来带路。” “……经过三道的气密门,每一道都需要接引员的虹膜和动态指令双重验证。” “最终到达‘交接区’,回收队的活动范围也被限制在‘交接区’。” “更深的核心区我们进不去……那里的守卫和权限完全不同。” “就算是我父亲,也需要基地内部更高层的临时授权……” 交代完毕后,他瘫在椅子上,像一滩烂泥,喘息了好一会儿。 直到尹文朔的喘息稍稍平复,秦夜冰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那么,下一个问题。” “说说龙城那场戏。那出……你们自导自演的,‘龙城特大连环杀人案’。” “我要知道每一个,你们亲手画上去的,‘细节’。” 这个问题像一桶冰水,对着尹文朔当头淋下。 他瞬间清醒了大半,残存的侥幸被彻底粉碎。 对方的目标明确到了这个地步,不惜直接点破“龙城特大连环杀人案”这个名词。 这无异于自曝其人来历:他们与那起旧案有着极深的关联。 这个认知带来的恐惧,甚至暂时压过了肉体的剧痛。 这意味着,他们绝无可能让他活着离开这个房间。 知道了这样的秘密,他唯一的结局就是被榨干所有价值后,像垃圾一样被处理掉。 “不……你们在说什么?我、我什么都没听懂!” 尹文朔猛地摇头,声音因恐惧而拔高,带着刻意的茫然。 “什么案子?我什么都不知道!” 镣铐随着他徒劳的挣扎哗啦作响,他试图向后蜷缩,仿佛这样就能逃离那要命的话语。 “我知道尹家别的秘密!更大的!放了我!我都告诉你们!求求……” 林默的耐心消磨殆尽。 付洛伊秉持林默的意志,手持一支新的注射器,针尖刺入尹文朔的颈侧。 里面加量的痛苦敏感药剂被匀速推入。 几乎在针尖拔出的同一瞬间,秦夜已将特制的夹具套上了尹文朔完好的左脚踝。 金属臂合拢,开始施加稳定而持续的压力。 先是骨骼承受重压的细微呻吟。 随后,剧痛沿着被药物高度敏化的神经轰然爆发! 那是一种令人绝望的碾磨感,仿佛整个脚踝的骨骼正在被一寸寸压成齑粉! “啊——!!!” 尹文朔的眼球瞬间布满血丝,剧烈暴突。 喉咙里发出的已经不是人声,更像是野兽濒死时从气管里挤出的嘶鸣。 他的意志在这酷刑下彻底崩解,化为齑粉。 “说……我说……我全都说……” 他嘶哑地哀求,气息奄奄。 真相如同脓血,从这具崩溃的躯壳里被挤压出来: 龙城特大连环杀人案,十八名官方记录的“受害者”。 其中十二人,是早期不稳定的“编号者”实验体失控后造成的血腥事件。 尹家为了掩盖痕迹,统一归入了“连环杀人案”的范畴。 另外六人,则是回收队为了获取特定“样本”而精心策划的绑架与谋杀。 现场被回收队伪造,模仿编号者失控的作案手法,以混淆视听。 治安方高层都是尹家的人,负责将所有案件整合遮掩,并需要一个“完美替罪羊”来结案。 以平息舆论,安抚牛马之心,彻底掩盖“回收”行动和编号者失控的真相。 “为什么……是林默?” 秦夜代远在监狱的林默问出这个问题。 “林默……是谁?”尹文朔涣散的眼神茫然地转动着。 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回忆起这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 在他的认知里,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符号。 一个恰好符合“无背景”、“外地人”、“在场证明模糊”等条件的随机选择。 是手下人从众多潜在目标中筛选出来的,最不会引起麻烦的选项。 他甚至记不清林默的长相。 选择林默纯粹是出于“便利”和“安全”,林默本人从未进入过他们的视野。 第228章 拉开肃清的帷幕 远在黑石监狱的林默,通过死士的视野,“看”到了关于自己为何被选中的全部真相。 一股冰冷的怒意无声地在他心底蔓延。 既是因为强烈的仇恨,更是因为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随意。 一道指令无声落下。 刑罚。 秦夜放下解剖刀,转而拿起了一柄沉重的骨科用锤。 第一锤,落在尹文朔完好的右腿膝盖侧面。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清晰的骨裂声,髌骨瞬间错位变形。 尹文朔的惨叫刚刚冲出喉咙。 第二锤,砸在了同一只脚的脚背上。 趾骨应声碎裂,整个脚掌以一种怪异的角度塌陷下去。 白森森的骨茬和包裹着的神经束穿透皮肤而出。 尹文朔的身体像触电般剧烈抽搐,眼球上翻,只剩下眼白。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倒气声,连完整的惨叫都无法发出。 付洛依在一旁冷静地监控着他的生命体征,适时注入强心针和更多的痛苦敏感剂。 确保他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被强行拉回。 能够清晰地感受着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寸骨骼被碾碎的极致痛苦。 在这暴虐的刑罚中,林默“看”着那具在铁椅上扭曲的躯体。 一股灼热的快意短暂掠过心头,随即沉淀为更加冰冷的决绝。 当最后一丝复仇的快感在意识中消散,剩下的只有对这个罪恶系统最清醒的认知。 毁灭。 必须将他们,连同孕育这种“随意”的土壤,一起彻底毁灭。 秦夜的锤子停在尹文朔眼前,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林默父母的死,是你们动手?” 尹文朔涣散的瞳孔微微转动,喉结费力地滚动: “不是……流程上……确实要清理……但时间……没到……” 他咳出一口血沫,声音断断续续: “何况……只是替罪羊的……父母……” 问题问完了。 秦夜沉默地提起那柄沾着碎肉的骨科锤。 他手臂猛地发力,锤头划出一道短促而沉重的弧线,狠狠砸在尹文朔的胸口。 “咔嚓——” 胸腔塌陷的闷响与骨骼碎裂的脆声同时炸开。 尹文朔的身体剧烈一震,随即软软瘫在铁椅上。 鲜血从口鼻中涌出,他最后抽搐了两下,头歪向一侧,眼中光芒彻底熄灭。 安全屋内重归死寂。 只有血腥味在灯光下无声弥漫,混着骨髓的味道沉甸甸压在空气里。 几乎在尹文朔断气的同时,林默的意志已化为冰冷的指令,穿透空间。 龙城各处,文统死士小组及直属死士同时收到了清晰的目标坐标与行动指令。 这些坐标,正是尹文朔临终供出的,尚在运作的回收网络关键节点。 肃清的帷幕无声拉开。 …… 深夜的卫生局办公室里,只有鼠标点击声和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 数据管理员专注地盯着屏幕,光标在一个个公民健康档案间游走。 百叶窗的缝隙间透进零星的霓虹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突然一道黑影出现在他的身后。 寒光掠过,管理员的身体突然僵住,喉间浮现一道细密的血线。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视野开始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屏幕上那些无辜者的照片。 那些他亲手标记的猎物,此刻仿佛正静静地注视着他的死亡。 …… 治安局档案室内,制服男子正将最后一批旧卷宗塞进碎纸机。 纸张被碾碎的噪音在寂静的档案室里格外刺耳。 他是负责为回收行动“收尾”的内部人员之一,试图抹去最后的痕迹。 头顶的日光灯突然闪烁了几下,随即陷入黑暗。 就在灯光熄灭的瞬间,黑暗中传来轻微的闷响,像是身体被捂住嘴后发出的惊叫。 紧接着是颈骨断裂的清脆声响,然后一切重归寂静。 片刻后,灯光重新亮起。 制服男子歪倒在碎纸机旁,双目圆睁,保持着最后一刻的惊愕表情。 只有碎纸机仍在不知疲倦地嗡嗡作响,仿佛在见证着这场无声的审判。 …… 城西训练基地内,剩余的两支回收小队焦躁不安地等待着。 “少爷早该回来了。”一名小队长不停地看着表。 “再等等吧,可能路上耽搁了。”另一人嘴上这么说,却不自觉地望向门口。 不安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几个队员已经开始检查装备,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躁动。 突然,整座建筑突然陷入彻底的黑暗。 “怎么回事?” 惊叫声未落,数发RPG拖着尾焰从不同方向破窗而入。 轰——! 连续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火光瞬间吞噬了整个空间。 灼热的气浪将人体撕成碎片,残肢断臂在烈焰中飞溅。 钢筋水泥在爆炸中崩塌,将最后的惨叫声彻底掩埋。 这座罪恶的巢穴,在熊熊烈焰中化作废墟。 …… 某高档公寓卧室,柔软的床铺上,中年男子睡得正熟。 作为协调龙城及周边区域回收行动的尹家中层成员,这是他难得能够安然入眠的夜晚。 窗帘微微晃动,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床边。 细如牛毛的毒针在黑暗中闪过一道微光,精准地刺入男子颈侧的静脉。 睡梦中的人只是皱了皱眉,无意识地翻了个身,仿佛在做一个不太舒服的梦。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缓慢而微弱,胸膛的起伏渐渐平缓,最终归于静止。 床头柜上,一个精致的相框里还放着他与家人的合影。 月光透过飘动的窗帘,将晃动的阴影投射在相框上。 那阴影缓缓爬行,一点一点地覆盖了相片中带着微笑的脸。 仿佛那些被他亲手葬送的生命,正在无声地宣告着这场迟来的审判。 …… 四场行动,四个节点,在寂静的夜色中同时落下帷幕。 这只是今夜肃清行动的一部分。 在龙城其他不为人知的角落,相似的审判正在同步上演。 那些盘踞在城市阴影中的毒瘤正在被精准切除。 那些以他人生命为代价构建的黑色链条,正如一节节断裂。 夜色中的龙城依旧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但在这些被罪恶浸染的角落,长期笼罩的阴霾正在悄然散去。 黎明将至,这座城市的天空似乎被拭去了些许尘埃,透出久违的清明。 第229章 破土而出的希望 腐烂是黑石监狱永恒的主题。 囚犯在这里腐烂,从皮肉到骨头,从希望到尊严。 林默的表面也在腐烂。 他像其他囚犯一样沉默麻木,在固定的时间放风劳作进食,任由监规磨去所有棱角。 日复一日,他完美地扮演着一个正在被这座监狱同化的灵魂。 但在他心底最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那是希望。 尹家这棵盘踞已久的参天巨树,正从根部开始摇晃。 枝叶在断裂,树干在倾斜。 当这棵大树彻底倾倒,当最上层的压力消失。 他这条被无辜卷入的池鱼,就能安全而不起眼地游回本该属于他的河流。 这希望并非凭空而来。 昨夜尹文朔崩溃的哀嚎还在耳畔回响。 回收队覆灭的爆炸火光仍在眼前闪烁。 这些影像,一帧一帧,在他脑中无声放映,成为滋养那破土而出的希望的养料。 系统的提示显现在林默的眼前: 【审判目标:尹文朔】 【罪恶值:20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20000点。】 …… 【审判目标:回收队成员(龙城地区)】 【罪恶值:20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20000点。】 …… 【猎罪值余额:180000点。】 庞大的数字在林默的意识中跳动,这是对昨夜清算行动的量化总结。 然而,比这庞大数值更让林默心神震动的,是尹文朔临死前那茫然的反应—— “林默……是谁?” 这句话精准地刺穿了他过去所有关于“为何是我”的猜测与推演。 没有深仇,没有私怨。 仅仅是因为“无背景”、“外地人”、“在场证明模糊”这些冰冷的标签。 他就像一件不合格的货物,被随机选中,贴上“替罪羊”的标签扔进了这人间地狱。 这种轻描淡写的随意,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傲慢,比任何刻骨的仇恨都更让人感到齿冷。 但新的疑问随之浮起:尹文朔也不知道龙城案中,具体是哪一个编号者失控犯下了血案。 这个无人在意的细节沉甸甸地压在林默的心头。 或许对于尹家来说,那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时替换或抛弃的故障零件,一个冷冰冰的代号。 可对于林默来说,那是亲手制造了那场将他拖入地狱的惨剧的直接元凶。 找到它,审判他,不仅仅是为了厘清真相,更是一种必须完成的仪式。 他需要亲眼看见那个摧毁他原本人生的具体存在。 他需要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怪物”,在怎样的状态下,成为了压垮他命运的那根稻草。 不找到它,过往的血色就无法真正定格,复仇的链条就始终缺了至关重要的一环。 他必须解开这个谜题,哪怕只是为了面对那个在无数个夜晚惊醒的,无助的自己。 …… 这次行动的另一个关键收获,在于对“摇篮”基地运作流程的侧面印证。 从尹文朔及其回收队的视角,林默得以窥见那个神秘堡垒的外部轮廓。 从伪装成地质监测站的入口,到严格的身份验证流程,再到内部接引员的权限。 这些看似繁琐的安保环节,此刻不再是不可逾越的屏障。 反而像是一张被缓缓摊开的地图,暴露了其赖以运转的逻辑链条。 当这些情报与郑博士的核心密钥,以及隐藏在冷却系统背后的物理接口相互叠加时。 一条给予摇篮基地毁灭的路径开始浮现。 …… 情报的拼图趋于完整,接下来的行动目标也随之变得明确而具体。 首当其冲的,是肃清全国范围内其他残余的回收网络。 这项任务被明确下达给武嶂所统帅的各行动小队,以及文策、文牧等统领的地方小组。 他们将依据从尹文朔处榨取出的网络节点信息,展开同步的清洗。 这些散布于阴影中的触须必须被彻底铲除,以此进一步削弱尹家的根基。 与此同时,优先级更高的目标被锁定:尹文朔的父亲,尹家回收体系的总负责人。 他的身份与权限是计划中潜入“摇篮”基地的关键跳板。 借助他,或许能获得一次相对“合法”的进入机会。 幽灵及其统帅的黑客团队已全力启动,开始搜集关于这位总负责人一切可用的信息。 包括其行程、安保力量、行为规律及潜在弱点。 针对“摇篮”基地本体的毁灭计划,进入了实质性规划阶段。 冯洛依将负责心理与行为预测,石坚主导设施结构分析与破坏点选定。 岳峙评估地质环境影响,他们的专业能力将与幽灵的电子情报支援相结合。 共同制定一套或多套能从根本上摧毁这座罪恶堡垒的详细方案。 在此之外,两项关乎林默个人执念的调查亦未停歇。 追寻龙城案中那个具体失控编号者的工作被赋予幽灵团队。 他们将尝试从任何可能残留的早期记录里寻找蛛丝马迹。 而对父母死亡直接凶手的调查,虽然线索暂时中断。 但探寻并未终止,仍在等待新的突破口出现。 多条线索并进,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终点:那深藏于北邙山脉之下的“摇篮”基地。 当战略蓝图清晰勾勒,资源的调配便成为关键。 那庞大的猎罪值储备,是支撑所有行动的能量核心。 此刻也到了将其转化为更直接战力的时刻。 林默冷静地评估着现状。 现有的死士力量足以执行当前的肃清与渗透部署。 而强化自身在囚笼内的掌控力,则是确保一切计划能从容布设的基石。 意识沉入系统,指令下达。 【罪恶洞察,当前范围500米。】 【强化范围(罪恶洞察):范围提升至8000米。】 …… 【意外制造,当前范围500米。】 【强化范围(意外制造):范围提升至8000米。 …… 【猎罪值余额:30000点。】 无形的壁垒被打破,林默感知与影响力的边界向外急速扩张。 这座禁锢他的监狱,此刻在他“眼中”变得愈发清晰,也更为“驯服”。 他仍是囚徒,却已能更清晰地感知到笼外风雨。 并能在需要时,悄然拨动笼边的某一根命运丝线。 第230章 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 从凌晨开始,龙城治安局治安中心的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几乎从未间断。 值班治安员握着话筒的手心渗出汗水,记录本上写满了来自城市不同角落的死亡报告: 卫生局办公室、治安局档案室、城西训练基地……多个地点同时发现尸体。 其中城西训练基地的恶性爆炸案更是造成了大量人员伤亡。 刺耳的治安车铃声撕破了龙城清晨的宁静,也撕破了表面维持的秩序。 在这片混乱中,高峰和重新调回刑侦岗位的赵东来一同被派往离他们最近的一条小巷。 巷口拉起的警戒线在晨风中无力飘动,深褐色的污渍在地面上蜿蜒出诡异的图案。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清晨的湿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进出现场人员的胸口。 高峰斜倚在治安车引擎盖上,指间的烟卷即将燃尽,灰白的烟灰簌簌落下。 他望着烟头最后一点红光在晨雾中明灭,随手将烟蒂摁进烟盒中。 那双疲惫的眼睛里,透着一层隔岸观火的疏离。 经历过“杀手组织”那摊浑水,又亲眼看着专案组因长期停滞,目标隐匿而解散。 他身上某些东西似乎永远地改变了。 现在被派来勘察这起街头血案,他像个熟练工。 按部就班地完成流程,却不再投入多余的热忱。 流程需要他在这里,他便在这里,仅此而已。 赵东来从警戒线内走出来,脚步沉重。 这个在龙城陈家倒台后才从交通岗调回刑侦的老兵,眉宇间凝结着挥之不去的凝重。 赵东来合上初步勘察报告,声音低沉道: “六具尸体,死状都很凶残。” “像是被重型机械碾过,骨断肉飞,现场几乎没有完整的肢体。” 他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指节按压着太阳穴: “这种程度的暴力,远超普通街头斗殴的范畴。” “凶手的力量大得惊人,其中一具尸体的颈椎甚至是被徒手拧断的。” “另一方面,从创口和手法来看,凶手相当专业。” “每一处致命伤都精准到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高峰轻呼了一口气,“专业”这个词,在他耳朵里早就变了味。 “还有其他发现吗?”高峰问道。 赵东来抬起手臂,指向警戒线深处:“发现了一个棕色琴盒,还有一只黑色皮鞋。” 顺着他的指引,可以看到一个被证物袋封存的棕色琴盒静静地躺在那里。 不远处,一只黑色皮鞋孤零零地倒在一滩暗红色的污渍旁。 “查清楚是谁的了?” “琴盒里有张名片,还有几张乐谱,名字是苏晓,地址在前面的那片公寓。” 高峰没说话,只是迈开脚步,赵东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两条街,晨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那栋六层公寓楼就立在眼前。 墙皮有些剥落,几户阳台外还挂着未收的衣物。 苏晓的公寓门打开时,一股混合着惊惧和封闭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后的年轻人脸色苍白,眼窝下方泛着淡淡的青黑。 他的目光在两位警官之间快速扫过:“你……你们是……” 高峰平静地出示证件:“治安局的。关于昨晚的事,需要你配合调查。” 他的目光在年轻人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补充道:“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 出于对治安员的信任,苏晓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寸。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里交织着后怕与寻求庇护的渴望。 “好……好的。”他的声音略微稳定了些,“我跟你们走。” 他转身从玄关抓起一双运动鞋,动作略显仓促但并未慌乱。 系鞋带时手指还有些发颤,但他刻意放缓呼吸,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赵东来注意到这个细节,低声对高峰说:“吓得不轻,但还算清醒。” 高峰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苏晓已经穿好的鞋带,“比大多数人要好。” 下楼梯时,苏晓保持着适当的步速。 当经过转角阴影时,他的脚步会有瞬间的迟疑,但很快又继续前行。 走出单元门,晨光洒在脸上,苏晓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这段不长的路程让他逐渐找回了几分镇定。 不久,治安局那栋灰白色的建筑出现在眼前。 跟着两位警官穿过几条走廊,苏晓最终在一扇深色的木门前停下。 门牌上写着“三号询问室”,这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 赵东来推开门,侧身示意:“请进,我们在这里做一份详细的笔录。” 询问室的白炽灯把房间照得透亮。 苏晓在硬木椅子上坐下,双手平放在桌面上,等待着询问开始。 高峰翻开记录本,用平稳的语气开启问话: “苏先生,请先说说昨晚你离开画廊后的行程。” “我大概十点半离开画廊,”苏晓回忆着,“沿着平时常走的那条巷子回家……” 赵东来适时插话:“在巷子里发生了什么?” “突然有人从后面捂住我的嘴,”苏晓恐惧地说道,“几个人把我往面包车那边拖……” “能描述一下那些人的特征吗?”高峰继续问道。 “他们都穿着深色衣服,”苏晓不自觉地摸了下自己的脸。 “最可怕的是,他们带着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 当被问及如何脱险时,苏晓的语气明显发生了变化: “就在要被拖上车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几个人……” “他们的动作很快,几下就把那些歹徒制服了。” “记得救援者的特征吗?”高峰问道。 “天太黑了,看不清楚,”苏晓回忆道。 “但我很感激他们。要不是他们及时出现,我可能已经……”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仿佛在平复心情。 整个询问过程中,他都保持着配合的态度,只在回忆某些细节时才会流露出些许不安。 高峰和赵东来交换了一个眼神,正准备继续询问—— 就在此时,询问室的门就在这一刻被毫无预兆地推开。 第231章 还是这样 尹文深率领数人径直闯入询问室。 他甚至没给高峰和赵东来一个眼神,锐利的目光直接锁定了坐在椅子上面色发白的苏晓。 他身后跟着的四个人训练有素地分散开,两人守在门口,两人随他上前。 “尹局,这是正在进行的……”高峰刚站起身,话才说了一半。 尹文深一个眼神扫过来,将高峰后面的话硬生生堵在了喉咙里。 两名随从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苏晓。 苏晓惊恐地睁大眼睛,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粗暴的接触让他瞬间回到了昨晚那个可怕的巷子,被拖拽时的窒息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徒劳地向高峰投去求助的一瞥。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眼神死死盯着高峰,那目光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不是说好了会保护他的安全吗? 为什么现在又和昨晚一样,被人像物品一样强行带走? “尹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峰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但语气依然保持着下级对上级的克制。 尹文深脚步未停,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这个人,现在由我们接管。” 他甚至没有给出一个像样的解释,只是朝手下微微颔首。 那两人立刻会意,半拖半架地把苏晓往门口带。 苏晓的鞋子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 但恐惧之下的他连哭喊都做不到。 高峰站在原地,手掌在身侧攥成了拳头。 可他还是眼睁睁看着苏晓被粗暴地带离座位。 那双充满绝望和质问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他,直到被彻底带出询问室。 最终,还是这样。 高峰在心里嗤笑一声,什么专案组,什么治安程序。 在尹家面前都不堪一击。 他连一个给证人的承诺都兑现不了。 尹文深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被带走的苏晓,眼神意味深长。 他注意到苏晓挣扎时从口袋里掉出的一张乐谱,弯腰捡了起来,随手递给身旁的下属。 “查查这个。”他的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询问室里格外清晰。 那名下属恭敬地接过乐谱,小心翼翼地收进证物袋。 尹文深这才转向高峰:“这个案子的所有资料,包括刚才的笔录,全部移交过来。” 高峰沉默着,没有立即回应。 赵东来站在他身后,脸色同样难看。 “怎么?”尹文深微微挑眉,“有问题?” “……没有。”高峰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会尽快整理好移交。” 尹文深满意地点点头,最后扫了一眼这个简陋的询问室, 仿佛在确认没有遗漏什么,这才转身带着剩下的人离开。 询问室的门再次关上,将里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高峰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赵东来担忧地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欲言又止。 窗外,城市的喧嚣隐约传来,却丝毫穿透不了这间突然陷入死寂的房间。 过了许久,高峰才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留下了几个深深的指甲印。 他走到桌边,看着苏晓刚才坐过的椅子。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个年轻人惊恐的温度和无助的眼神。 “收拾东西吧。”他对赵东来说,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 “把笔录和现场照片都整理出来。” “高队,我们真的就这么……”赵东来忍不住开口。 高峰抬手打断了他,摇了摇头:“执行命令。” 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麻木。 但赵东来看得出来,在那平静的表象下,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沉了下去。 —————— 尹震元站在办公桌前,目光死死锁在刚刚送来的昨夜人员损失报告上。 份人员损失报告上的每一个名字都像针一样扎进他的眼睛。 表面上看,这是龙城治安长官在为辖区内发生的恶性案件震怒。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名字背后代表着什么。 那些人都是尹家精心培养的回收队成员,每一个的损失都意味着家族核心力量的削弱。 当视线落在报告末尾的“尹文朔”三个字上时,他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 红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巨响,茶杯震得跳了起来,滚烫的茶水泼溅在报告上。 “卢家……真是好胆色!”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血气。 这段时间与卢家的全面开战已经让家族产业损失惨重。 现在连最得力的亲侄子都折了进去。 这笔账,他毫不犹豫地算在了卢家越来越猖狂的反扑上。 尹震元一把抓起通讯器,含怒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他的声音低沉压抑中带着癫狂。 “报复行动现在开始。我要卢家核心成员的脑袋,至少三个。” 电话那头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三个?这恐怕会彻底激化矛盾......” “已经水火不容了!就是要让他们痛!”尹震元猛地打断,“按我说的做。” 电话挂断。 尹震元的怒意稍减,但心头却压上了更沉重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现在该面对最棘手的问题了——如何把这个消息告诉震北。 他望着通讯器上那个熟悉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迟迟没有按下。 震北,他这个最得力的堂弟,家族“特殊物资”供应体系的总负责人。 这么多年,震北就像个影子般游走在黑暗边缘,把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务打理得滴水不漏。 尹震元想起去年的一个晚上,震北喝多了,拉着他的手说: “哥,我这一生就剩下文朔了。” 那双总是冷静克制的眼睛里,难得地流露出一个父亲的柔软。 文朔确实是震北的全部希望,既是血脉的延续,也是这份黑暗事业的继承人。 他记得文朔小时候,震北总是亲自教他格斗技巧,手把手地指导他处理家族事务。 即便在外人面前再严厉,只要提到儿子,震北的眼神就会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可现在…… 第232章 尹震北的复仇 尹震元闭上了眼睛。 他该如何开口,告诉这个把儿子视若生命的父亲。 他唯一的儿子,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通讯器的待机提示音滴滴作响,像是在催促他做出决定。 尹震元终于按下拨号键,听着那头传来的接通提示音,每一秒都漫长得像是在凌迟。 很快通讯接通了。 “元哥,有什么事吗?”尹震北的声音从通讯器那头传来。 “震北。”尹震元的声音有些发紧,“文朔……文朔殉族了。龙城回收队,也损失殆尽。” “砰!” 通讯器那头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摔落在地。 接着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电流的杂音在滋滋作响。 尹震元握紧通讯器,指节发白。 他能想象到震北此刻的样子。 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堂弟,此刻正面对着人生最残酷的打击。 十几秒后,尹震北嘶哑的声音才响起:“……嗯。” 这一个字里包含的痛楚,让尹震元的心都揪了起来。 “文朔选中的那个幸存的目标,名字叫做苏晓,我已经让文深控制住了。” 尹震元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现在被关在治安局中,交给你来处理。” “回收队也交给你重建。需要什么资源,直接跟我说。” 尹震元知道,此刻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 他只能给震北一个目标,一个宣泄悲痛的方向。 “节哀。”最终,他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通讯切断。 尹震元望着窗外,阳光刺眼,却照不进他心底的阴霾。 —————— 电话另一头,尹震北僵立在安全屋房间中央身躯仿佛被瞬间抽走了所有支撑。 握着通讯器的手无力地垂下。 “啪”的一声轻响,通讯器掉落在厚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没有痛哭,也没有嘶吼,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突然失去灵魂的石像。 儿子尹文朔的脸在他眼前疯狂闪回。 那个蹒跚学步时扑进他怀里的小身影; 少年时期第一次参与“回收”任务后,那张混合着兴奋与苍白的脸庞; 最后一次通话时,那志得意满的语气还在耳边回响: “父亲,我找到了一个新的目标,手和耳朵都特别完美!” “等我抓回来,一定要献给父亲鉴赏。” 他们不仅仅是一对父子,更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同好。 他们共享着同样的癖好,同样沉醉于将那些天赋异禀的“艺术品”纳为己有的快感。 那些深夜里一起鉴赏“藏品”的时刻,那些交流“回收”心得的对话。 都是他们之间最亲密的纽带。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尹震北的喉咙。 他猛地抬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硬生生将那即将爆发的悲鸣按回胸腔。 眼眶瞬间赤红,却没有一滴泪水滑落。 所有的液体仿佛都在体内化作了腐蚀性的毒汁,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不知过了多久,那剧烈的颤抖渐渐平息。 尹震北缓缓抬起头,脸上所有的悲痛如同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以及凝聚到实质的怨毒。 他站起身,动作恢复了惯常的沉稳,甚至比平时更加精确。 尹震北走到酒柜前,取出一瓶烈酒,却没有倒入酒杯。 而是直接将瓶口凑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气。 酒精的辛辣气息似乎让他更加清醒,那双眼睛里最后一点人性的温度也彻底消失了。 现在,他只剩下一个念头——复仇。 尹震北调出儿子最后的活动轨迹,记录上给出文朔生前最后几天的行踪。 他的手指在控制板上缓慢移动,最终停留在那个标注为“苏晓”的档案上。 这个年轻人,这个儿子生前标记的最后一个“艺术品”。 此刻成了他与逝去儿子之间唯一的连接点。 他点开苏晓的详细资料,目光在那张清秀的面孔上停留良久。 照片上的年轻人有着修长的手指和敏锐的眼神,正是文朔最欣赏的类型。 资料显示这是一个颇有天赋的小提琴手,听到的旋律能自动转化成指法。 这样的天赋确实值得被“收藏”。 尹震北的指尖轻轻划过屏幕上的照片,随即开始连续下达指令: “从邻近区域紧急抽调精锐,三日内重建龙城回收队框架。” “新成员必须经过严格审查,优先选择有实战经验的老人。” “目标苏晓,由尹文深亲自看守,没有我的直接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触。” “对他的关押地点实行信息隔离,所有监控数据实时传输到我这里。” 他停顿片刻,最后补充道:“等我到了龙城……亲自处理。” 他要亲手将这个导致儿子最终行动的目标“处理”掉。 用这种方式完成一种扭曲的告别,并将其作为“特殊样本”送回“摇篮”。 完成儿子未竟的“事业”,这或许是对文朔最好的祭奠。 尹震北决定立刻动身前往龙城。 —————— 苏晓蜷缩在拘留室冰冷的铁床上,双手紧紧环抱着膝盖。 单调的白色墙壁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绝,唯有墙角那个漆黑的摄像头在无声转动。 红色的指示灯像一只永不闭合的眼睛,不知疲倦地吞噬着每一秒。 时间在恐惧中被无限拉长。 实际上刚刚过去半天,可感官的煎熬让他仿佛已经在这里度过了数个日夜。 偶尔会有穿着制服的人从门上的小窗瞥他一眼,但从未有人与他交谈。 这种被完全隔绝的状态比任何审讯都更令人崩溃。 他时而盯着天花板发呆,时而神经质地数着墙壁上的纹路。 每一次开门的声音都会让他惊跳起来。 最折磨人的是未知。 他不知道那些绑架他的人是谁,不知道救他的人又是谁。 更不知道此刻自己被关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这种悬而未决的等待,让每一分每一秒都变成煎熬。 他只能抱紧双臂,在冰冷的铁床上越缩越小。 仿佛这样就能躲开那个正在一步步逼近的未知的未来。 第233章 隐秘的标记 沿着尹震元的通讯链路,幽灵率领的黑客团队无声截获并破译了那段通讯。 尹震元与尹震北之间充斥着悲恸与复仇决意的对话,清晰地呈现在林默的意识中。 尹震北那声受伤的呜咽,以及其后死寂中酝酿的冰冷杀意,未能在他心中激起半分涟漪。 他甚至感到一丝冰冷的讽刺。 尹家父子情深? 那些被他们父子视为“艺术品”,评估然后无情收割的平民呢? 那些因为“回收”而支离破碎的家庭,他们的悲痛与绝望,又该向谁倾泻? 这种建立在无数他人血肉与苦难之上的扭曲“亲情”,恰恰如同腐烂树根上开出的毒花。 昭示着尹家深植骨髓的罪恶。 几乎就在尹震北带着那股焚毁一切的恨意,做出动身前往龙城决定的同一瞬间。 黑客们已经锁定了他的通讯链路。 指令刚刚脱口而出,每一个字节都暴露在监控之下。 他选择的路线,预计抵达的时间,在龙城可能的落脚点,以及那核心意图…… 所有这些信息被迅速拼凑整合。 尹震北在情报层面已彻底透明。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正主动投向一张精心编织的罗网。 他急于去践行的“告别仪式”,注定无法完成。 他渴望用以平息怒火的祭品,也永远不会落入他的手中。 黄泉路上,他的儿子尹文朔,不会等他太久。 —————— 尹震北却不这样想。 此刻他正身处前往龙城的车厢内,身体随着车辆微微晃动。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反复屈伸,指节发出细微的响动。 那双盯着虚空某处的眼睛,瞳孔微微收缩,仿佛正凝视着某个只有他能看见的场景。 尹震北的内心正不受控制地幻想着处理苏晓的每一个步骤。 那将不是简单的杀戮,而是一种仪式。 他想象着如何拆解那双被文朔称赞过的手,如何处置那对据说能精准捕捉音律的耳朵。 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反复推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残忍。 苏晓的惨叫,他挣扎时绷紧的肌肉,血液从切口涌出的景象…… 这些画面在尹震北的想象中格外清晰。 他要将这个年轻人身上所有被文朔欣赏过的部分,一件件剥离下来,仔细保存。 他要让儿子的审美趣味通过这场血腥仪式得以延续。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长,几乎吞噬了所有理智。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连续的色块。 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单调而持续,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血腥仪式敲响倒计时的鼓点。 就在这片癫狂的幻想中,车队驶入一条相对僻静的道路,一侧是稀疏的林地。 另一侧三公里外,斑驳的废弃工厂围墙隐约可见。 那是他设立的用于重建回收队的据点,此刻应该已经有人入驻了。 突然。 “砰!” 头车前轮猛地炸开,特制的破胎器从路面弹起。 车辆失控地甩向一侧,后方车辆来不及反应,狠狠撞上前车尾箱。 刺耳的刹车声与金属扭曲声撕裂了寂静。 几乎在轮胎爆裂的同一瞬间,林地阴影中闪现数道黑影。 楚寂和陆锋如两道闪电般扑向头车。 楚寂从路基下一跃而出,双枪齐射,子弹精准地穿透挡风玻璃。 驾驶座和副驾驶的眉心同时绽开血花,身体瘫软在座椅上。 陆锋迅速补位,对着后排连开数枪,确保车内再无活口。 整个过程不过两秒,头车内的四名护卫在茫然中失去了生命。 就在头车遇袭的同时,后方护卫车内的五人被突如其来的撞击震得头晕目眩。 司机下意识地踩死刹车,副驾驶上的护卫因为惯性撞在前挡风玻璃上。 顾影的子弹就在这时穿过车窗,精准地没入司机和副驾驶的头颅。 石坚和王焰同时行动,子弹如雨点般射向后排。 后排的三名护卫还揉着撞疼的额头,子弹就已经贯穿了他们的心脏。 护卫车内的五人至死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鲜血很快染红了车内的座椅。 沈渊和吕妄负责尹震北的车辆。 沈渊的狙击枪沉稳作响,子弹破空而至。 尹震北车中的护卫首领刚因车辆失控而皱眉,眉心就突然绽开血花,身体向后仰倒。 他的反应在普通人中算快,但比起沈渊扣动扳机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吕妄在旁进行辅助补射,子弹精准地找到其他护卫的致命处。 有人还茫然地望着倒下的首领,有人刚张开嘴想说什么,子弹就已经贯穿了他们的头颅。 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尹震北车内的护卫在转瞬间全部殒命。 当最后一声枪响消散,整支车队已无人生还。 十五具尸体保持着生前的姿势,鲜血从弹孔中汩汩流出,在路面上汇聚成暗红色的水洼。 这场完美的突袭只用了不到两秒。 尹震北的护卫队甚至没来得及意识到遭遇袭击,就全军覆没。 死士们默契地更换弹匣,警惕地巡视着战场。 楚寂和陆锋大步走向尹震北所在的车辆,他们的作战靴踩在血泊中,发出粘稠的声响。 直到此时,尹震北才从血色的复仇幻象中挣脱而出!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泼面,让他瞬间清醒。 但他毕竟是掌控尹家黑暗面多年的人物,丰富的经验让他迅速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冷静。 尹震北的目光快速扫过车内横七竖八的护卫尸体,心脏剧烈跳动。 他迅速沾了沾身边护卫飞溅到座椅上的鲜血。 在那只手指触碰到鲜血的瞬间,他已经想好了下一步行动。 就在楚寂和陆锋狂暴地撕裂车门,钢铁扭曲的刺耳声响充斥耳膜的刹那。 尹震北强压住内心翻涌的恐惧,故意做出惊慌失措的样子挣扎不已。 他的身体被死士们铁钳般的手臂架起。 在粗暴拖拽出车厢的混乱中,他的指甲死死抠进车门框下方一道不起眼的缝隙。 就是现在! 他用尽全身力气,借着血迹在那道缝隙处划下了一道深刻的十字刻痕。 并在十字中心狠狠按下一个圆点。 第234章 荒谬和虚伪 这是回收队内部代表“最高优先级、负责人遇险”的隐秘求救信号。 这个动作隐蔽而迅速,在肢体纠缠的混乱中很难被察觉。 就在尹震北被拖出车厢的刹那,顾影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车门框。 死士强大的视觉能力让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个新鲜的血色标记。 顾影唇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他的右手稳稳按住腰间手枪,左手协助控制仍在挣扎的尹震北。 尹震北对此毫无察觉。 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个标记上,内心抱着最后的希望。 旁边三公里外就是自己人的据点,他相信刚才的枪战动静足够引起注意。 只要有人前来查看,就一定能发现这个标记。 他被死士们强行拖离时,眼角余光死死瞥了一眼那道新鲜的标记。 内心深处在疯狂嘶吼:“发现它!一定要快点发现它呀!” 这个念头支撑着他,让他在未知与恐惧中仍保留着一丝希望。 他故意剧烈挣扎,双腿在泥地上拖出深深的痕迹。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他嘶吼着,“现在放了我,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死士们对他的话语置若罔闻,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松懈。 尹震北被拖行在地,粗糙的地面硌得他生疼。 “听我说,我可以给你们钱,很多钱!” 他继续喊道,眼睛不停瞟向远处的公路,期盼能看到援军的踪影。 拖着他的陆锋面无表情,抬手就是一记精准的手刀。 尹震北只觉得后颈一阵剧痛,视线开始模糊。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还在心里默数着时间,祈祷着据点的人能及时赶到。 然而他并不知道,那个他寄予厚望的据点,此刻早已空无一人。 因为好儿子尹文朔的供述,在十分钟前就被文统小组带领的死士小队血洗。 他精心留下的求救信号,注定要在这荒凉的路边慢慢褪色,直到彻底消失在风雨中。 —————— 依旧是那个安全屋。 依旧是那个冰冷的金属座椅。 尹震北被牢牢禁锢在其上,粗粝的镣铐磨擦着他的手腕,留下道道红痕。 他早已从昏迷中醒来,此刻却紧闭双眼,刻意放缓呼吸,假装自己还处于昏迷状态。 秦夜和付洛依立于两侧,目光锐利如刀,将尹震北每一个细微的反应都尽收眼底。 “还在装昏呢。”秦夜的视线落在尹震北微微颤动的眼皮上,冷笑道。 “看来需要先来点开胃小菜。” 秦夜按下手中的控制器。 “啊啊啊!” 电流瞬间贯穿尹震北的身体。 他猛地弓起身子,发出一连串不似人声的惨叫,每一寸肌肉都在剧烈抽搐。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良久,电流停止。 尹震北瘫在椅子上大口喘息,精神萎靡。 疲惫与疼痛迫使他低下头,视线正好对上电椅扶手上那些暗褐色的污渍。 付洛依趁着他身体虚弱,神志不清时展开心理攻势。 “那些血迹,”她的声音遥远而冰冷,“是你儿子尹文朔的。” 即使身体剧痛难忍,尹震北听到这句话仍是浑身一震,双眼瞬间通红。 他心中早有猜测:这群人就是对付他儿子的人,很可能是卢家派来的。 但此刻被直接点破,还是让他险些失控。 他强压下翻涌的恨意,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不敢将内心的怨恨表现出来。 更重要的是,他内心还存着一丝希望:那个留在车门上的求救标记。 只要据点的人发现它,就还有获救的可能。 这群人施加在他身上的每一分痛苦,他都牢牢记着。 他们说话的语气,他们动手的姿势,甚至空气中飘散的淡淡血腥气,都刻在他的记忆里。 等着吧。 等我获救,离开这里,定要将你们一个个找出来,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现在最重要的是拖延时间,忍住。 他垂下头,让散乱的头发遮住自己狰狞的表情。 “为……为什么要这样……” 尹震北半是演戏半是真情流露,声音因痛苦而颤抖。 “我们父子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们……” 秦夜冷笑一声:“哼!做了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还要我提示你吗?回收,摇篮。” “多少人因为你们家破人亡,多少生命被你们当作实验品!” 尹震北茫然地眨了眨眼。 这些话语在他听来简直莫名其妙。 他生来就是尹家嫡系。 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平民不过是维系家族荣耀的燃料,是通往更高层次的踏脚石。 至于摇篮项目,他亲眼见证了多少人因此重获青春,延长寿命。 这明明是造福人类的伟业,何来痛苦之说?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尹震北的声音带着真实的困惑。 “那些平民能为尹家的伟业献身,是他们的荣幸。” “至于摇篮项目......”他的语气突然变得狂热。 “你们根本不懂这项研究的伟大!这是在推动人类进化,是在开创历史......” 远在黑石监狱的林默通过死士的视野注视着这一切。 听到这些无耻之言,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秦夜感受到了林默的意志。 没等尹震北把话说完,他猛地按下控制器。 “呃啊啊啊——!” 这一次的电流强度远超之前。 尹震北的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般猛地反弓起来,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他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中迸出,布满血丝的眼白显得格外骇人。 与上一次相比,这次的痛苦明显更加剧烈,持续时间也更长。 电流仿佛化作无数根钢针,在他每一寸肌肤下疯狂穿刺,将他的神经末梢一根根撕裂。 他的身体在电椅上剧烈震颤,连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良久,电流停止。 尹震北瘫在电椅上,浑身湿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 对方一次又一次地电击,特别是刚才那次分明是在为那些平民惩罚他。 这让他感到无比荒谬和虚伪。 第235章 所以我们不是卢家 尹震北强撑着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别假惺惺的了!大家都是这样的!哪个家族手上是干净的?” “你们卢家难道就清白?你们卢家的核心子弟不也用了我们的成果了吗?” “用的时候一个个感恩戴德,现在倒来显示清高了?清高给谁看?” “所以我们不是卢家。”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在尹震北头上。 他愣住了,脸上的嘲讽瞬间凝固。 “所以我们不是你们这些寡头家族之人。” 秦夜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尹震北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既不是卢家,也不是任何已知的势力。 多年来在暗世界里摸爬滚打的经验此刻全都失去了作用。 他仿佛一个突然失明的盲人,在无尽的黑暗中摸索,却找不到任何可以依凭的参照物。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际,付洛依加大了心理攻击: “从被抓的时候,你就一直在等。” “即使处于被刑讯的状态下,你依然存有期待。” 尹震北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他试图避开付洛依的视线。 却发现那双眼睛仿佛有着某种魔力,让他无法移开目光。 “你在期待什么?”冯洛依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炸响在尹震北耳边。 “等你留在车门之下的那个十字标记被人发现?” “等你那支驻扎在废弃化工厂旁边的回收队来救你?” 话音未落,尹震北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他的身体猛地前倾,又被手铐狠狠地拽回原位。 无边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血液和意志。 比起方才意识到对方身份时的震惊,这一次的冲击更为致命。 他最大的倚仗,最后的希望,竟早已被对方洞悉。 那个十字标记是他与回收队约定的最高级别求救信号。 而废弃化工厂的位置更是绝密中的绝密。 这些信息的泄露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付洛依的声音如同最终判决,宣判道: “早在你被抓之前,那里的人已经被我们清除。” “尹文朔,你的好儿子,早就把这些告诉了我们。” “他把你最后的希望,提前葬送了。” 这句话彻底打碎了尹震北最后的希望。 他意识到,自己精心布置的后手早已被对方连根拔起,失去了任何翻盘的可能。 既然对方告诉了他如此多的核心秘密,他深知自己绝无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尹震北的脸色由惨白转为死灰,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只剩下一个不停颤抖的躯壳。 秦夜冷静地观察着尹震北彻底崩溃的状态。 他没有立刻审问。 而是让寂静在房间里弥漫了足足一分钟,让绝望感彻底渗透进对方的每一个毛孔。 当尹震北的颤抖渐渐平息,转为一种死寂般的麻木时,秦夜才缓步上前。 “你的回收队,是‘摇篮’基地与外界‘货物’交接的唯一合法通道。” “作为最高负责人,你掌握着完整的通行权限。” 尹震北涣散的目光微微动了一下,但没有聚焦,也没有回应。 他像是沉入了自己的世界,对外界刺激几乎失去反应。 秦夜并不在意他的沉默,继续审问道: “告诉我完整的进入流程。从身份验证开始,到最终进入交接区的每一个步骤。” 付洛依适时地将一台平板电脑推到尹震北低垂的视线下方。 屏幕上展示着几份文件: 他的电子身份标识、以往进入“摇篮”的加密日志、甚至还有一张入口监控的模糊截图。 这些证据无声地宣告,对方对他的了解远超想象。 “告诉我,”秦夜微微俯身,目光锐利:“下一次货物交接的时间?” “通行密钥的变更规律?” “还有接引员的识别信号?” 尹震北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两、两天后……”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是下一次交接日。” 这句话仿佛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他艰难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撞上秦夜深不见底的眼睛。 “密钥……每七十二小时更换……” “同时,需要……需要我本人的生物信息验证。” “下一次的密钥是……” “接引员……”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那套熟悉的流程。 “会在第二道气密门内侧等待……手持终端会闪烁三长两短的绿色信号……” “必须看到这个信号才能跟进……” 他断断续续地交代着。 房间内只剩下他沙哑破碎的嗓音,和记录的笔划声。 当最后一个关于备用联络频率的问题得到解答,秦夜直起身,微微颔首。 利用回收队负责人身份进入“摇篮”基地的完整链条,至此已经清晰。 在确认榨干所有情报价值后,远在黑石监狱的林默降下了处决的意志。 秦夜接收到这道无声的指令,将输出功率调到足以致命的最大档位。 尹震北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呜咽。 但秦夜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 他按下了启动按钮。 一阵沉闷的电流声响起。 尹震北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四肢剧烈痉挛,手指和脚趾都扭曲成不自然的形状。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在瞬间放大,随后又急剧收缩。 一股皮肉烧灼的焦糊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比之前刑讯时更加浓烈。 电流停止后,尹震北的身体重重落回电椅,生命体征彻底消失。 —————— 【审判目标:尹震北】 【罪恶值:40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40000点。】 …… 【审判目标:回收队成员(跟随尹震北)】 【罪恶值:3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3000点。】 …… 【猎罪值余额:73000点。】 猎罪值的数字在林默意识中跳动,记录着又一条罪恶的终结。 第236章 潜入摇篮基地 尹震北已经死亡,连同他掌控的回收队被大量猎杀。 这条直接服务于“摇篮”基地的实验体运输链已经断裂了。 情报碎片正在拼合。 郑博士死亡之前将他在摇篮基地留下的毁灭指令交给了死士们。 尹震北在电流灼烧中吐露了回收队的通行权限和交接流程。 两条独立获取的信息相互印证,指向同一个结论: 潜入“摇篮”进行物理摧毁的条件已经具备。 然而时间窗口极为有限。 尹震北及其护卫失踪,这个信息缺口无法长期掩盖。 尹家庞大的情报网络迟早会捕捉到异常。 一旦“摇篮”进入全面戒备,再想渗透将难如登天。 必须在对方察觉前,利用这条尚未被斩断的路径,完成致命一击。 就在林默即将向待命的死士下达行动指令时,一道新的信息汇入他的意识。 是负责清剿釜城周边回收队势力的文策小组发来的报告。 他们在清扫釜城的回收队据点时,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囚禁区。 推开隐蔽的大门,一股混杂着消毒水与排泄物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昏暗的灯光下,十几个男女蜷缩在冰冷的铁笼里。 他们全都处于药物导致的昏迷状态,身体被束缚带固定。 有人无意识地抽搐着,有人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在梦魇中一遍遍经历着被捕获时的恐怖。 每个人的脖颈后方都被烙上了新的识别码,原有的社会身份已被彻底抹除。 经过对据点留守人员的紧急审讯。 确认这批人正是尹震北供述中,预定在两天后运往“摇篮”基地的那批“货物”。 他们的生物信息和交接编号已经提前录入基地系统,只待按时送达。 林默的意识扫过那些模糊的面孔。 这些无辜者被剥夺身份,沦为实验品的遭遇让他感到沉重。 但现实不容许任何感情用事。 现在释放他们,可能会产生意外的后果,进而惊动尹家,导致整个潜入计划流产。 必须在行动完成前维持现状。 扣押并暂时安置这些受害者,待“摇篮”被死士摧毁后再恢复他们的自由。 同时,直属死士们将伪装成尹震北的回收队。 押送由三个死士小组伪装的“实验体”,利用这次预定的交接窗口完成潜入。 —————— 北邙山脉深处,人迹罕至。 尹家最核心的机密,“摇篮”基地就坐落在此。 基地入口被精心伪装成一个废弃的“地质监测站”。 低矮的水泥建筑外表斑驳,几座锈蚀的雷达天线歪斜地立着。 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个被遗忘的角落。 然而在这破败的表象之下,是尹家经营多年的严密防御体系。 山体各处制高点都设有经过伪装的观察哨。 哨兵身披与环境融为一体的伪装服,二十四小时监视着方圆五公里内的任何动静。 所有通往基地的道路,无论是明显的车道还是人迹罕至的小径,都布设了传感器和监控。 由于近期与卢家的冲突升级,“摇篮”的守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密程度。 巡逻队的班次增加了一倍,每支小队都配备自动武器。 这些守卫化整为零,三人一组隐藏在岩石缝隙或精心伪装的掩体中。 即便是经验丰富的侦察兵,也很难在百米外发现他们的存在。 更棘手的是基地内部实行的严格通讯汇报制度。 每两小时,各哨点必须通过加密频道向指挥中心汇报情况。 任何异常,都要在五分钟内完成上报核实。 这种高频次的汇报机制,使得任何潜入行动都难上加难。 强行攻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密集的火力点、坚固的工事、完善的预警系统。 再加上熟悉地形的守卫,足以让任何进攻者有来无回。 而基地深埋山腹,所有的通风管道和维修通道都加装了防护网和传感器。 没有任何可供利用的潜入路径。 在如此严密的防守下,唯一的希望就落在了回收队这条特殊的通道上。 回收队的通行权限是经过特殊授权的,这正是林默等待已久的机会。 一辆属于尹家回收队的制式运输车,沿着颠簸的土石路缓缓驶来。 车辆在破败的地质监测站门口前稳稳停下。 石坚推开车门,第一个跳下车。 他的面部经过精细伪装,在远处看与尹震北极为相似。 除非遇到熟悉尹震北的亲近之人,或是接受生物特征扫描,否则足以以假乱真。 其他直属死士们依次下车,自然地分散在车辆周围。 有人检查周围状况,有人整理装备,有人看护后方“实验体”得状态。 与一支执行常规任务的押运小队的表现别无二致。 车厢后部,三支死士小组的成员们被束缚在车厢内。 他们手脚戴着特制的束缚装置。 其外表与回收队常用的镣铐完全相同,内部却暗藏机关,可以在必要时瞬间解除。 为了模拟被药物麻醉的状态,他们控制着呼吸节奏,让胸膛的起伏变得微弱而规律。 所有死士都清楚,此刻正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明处的摄像头缓缓转动,暗处的隐蔽探头无声记录,还有那些完全融入周围环境的暗哨。 任何不自然的举动都可能引起怀疑。 石坚自然地推开地质监测站那扇看似破旧的铁门,径直走向最里侧一面斑驳的水泥墙。 墙面右下角有个不起眼的三角形标记。 他蹲下身,手指准确按在标记下方二十厘米处。 墙体向下凹陷,随即内部传来细微的机械转动声。 一块墙面向内滑开,露出隐藏在内的合金门禁面板。 石坚从胸前口袋取出尹震北的身份标识卡,稳稳贴上识别区。 蓝光扫过卡片,发出“嘀”的一声轻响。 面板显示屏亮起,提示输入动态密码。 石坚快速键入那串尹震北交代的数字组合。 接着他将右手按在指纹识别区,冰冷的扫描光线掠过他的指尖。 最后他将眼睛对准虹膜扫描仪,屏住呼吸。 屏幕上显示“身份确认中”。 第237章 试探与挟持 屏幕上“身份确认中”的提示符持续转动,幽蓝的光标在黑暗中规律闪烁。 石坚保持着按压指纹的姿势,监测站内只听得到自己压抑的呼吸声。 一秒,两秒……面板毫无反应。 就在石坚以为身份验证失败,准备启动应急预案时—— “嗡——” 低沉的机械运转声从墙体深处传来。 墙面缓缓向内滑开,露出后面灯火通明的金属通道。 通道向下倾斜,两侧是光滑的合金墙壁,顶部的照明灯带发出冷白的光。 石坚松了一口气,朝身后打出“前进”的手势。 接到信号,运输车缓缓启动,跟在石坚后面缓缓驶入通道。 死士们紧随其后,保持着标准的护送队形。 当最后一人踏入通道,厚重的墙面在他们身后无声闭合,将内外两个世界彻底隔绝。 通道尽头是一处宽敞的消毒隔离区。 当最后一名死士踏入这片区域,头顶的扩音器立即响起机械的电子音: “请所有人员接受安全检查。” 淡蓝色的扫描射线从天花板和墙壁的多个角度同时射出,形成密集的光网。 射线缓缓扫过每个人的身体轮廓,连衣物褶皱都不放过。 运输车也被全方位扫描,轮胎、底盘、车厢内外都被仔细检查。 死士们配合地举起双手,保持标准站立姿势。 他们的主要重武器早已做过反扫描处理,隐藏在车辆特制的夹层中。 每个人身上只保留了回收队制式的武器。 扫描持续了约半分钟。 当最后一道射线从车厢尾部扫过,电子音再次响起: “未发现违禁物品。开始消毒程序。” 四周墙壁突然打开数十个喷口,乳白色的消毒气雾喷涌而出,瞬间笼罩了整个区域。 气雾带着刺鼻的氯味,接触皮肤时带来轻微的刺痛感。 消毒程序结束,一侧的壁柜自动打开,里面是叠放整齐的基地特制无菌服。 死士们沉默地换上,纯白色的连体服将他们原本的身形特征进一步模糊。 一切都在按照尹震北描绘的流程进行。 穿过消毒区,队伍来到第二道气密门前。 这是一扇银灰色的合金门,比入口处的闸门略小。 门前是一片约二十平米的缓冲区域,天花板上的摄像头缓缓旋转对准石坚一行人。 石坚取出专用终端。 巴掌大的屏幕上,三长两短的绿色信号光正在规律闪烁。 他举起终端,对准天花板上的摄像头。 门内的接引员透过监控屏幕仔细观察着信号模式。 确认无误后,他输入指令,打开了气密门。 气密门发出轻微的泄压声,随即平稳地向两侧滑开。 石坚率领队伍进入踏入门内。 接引员是个神情严肃的中年男子,胸前佩戴着象征中级权限的身份标识。 他站在门内三步远的位置,按照规程准备迎接此次前来的回收队。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石坚脸上时,职业性的微笑微微凝滞。 这张脸确实是尹震北没错,五官轮廓分毫不差,连那道标志性的眉间皱纹都完美复刻。 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协调。 具体是哪里不协调,接引员也说不上来。 接着他的视线越过石坚,落在后面的队员身上。 这些“回收队员”太过安静了,站姿笔挺,眼神专注。 咦,回收队有这么精锐吗? 接引员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登记板边缘,多年的工作经验让他嗅到了一丝异常。 他抬起眼帘,状似随意地问道: “震北先生,这次怎么没带着手下阿成来?他平时不是都跟着您的吗?” 这个试探来得突然。 实际上,回收队里根本没有“阿成”这个人。 石坚心头警铃大作,但脸上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困惑。 他轻轻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老王,你这是糊涂了吧?我的队伍里从来就没有叫阿成的人。” 接引员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打着哈哈掩饰过去: “啊呀,可能是我记混了。最近交接的队伍太多,都把名字搞混了。” 但他摩挲登记板的动作变得更快了。 虽然刚才的试探没有得到明确结果,可接引员却越发疑虑。 在这个尹家与卢家全面开战的敏感时期,任何细微的异常都值得警惕。 他的食指不动声色地滑向登记板侧面的隐蔽凹槽,那里藏着一个紧急警报触点。 只需要轻轻一按,他的上级就会得到警报信息。 这个动作他练习过无数次,指尖移动的轨迹几乎难以察觉。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划动的一瞬间,石坚动了。 三步的距离在常人看来根本来不及阻止。 但拥有【健壮】词条加持的石坚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 在接引员还没碰到紧急警报触点之前,已经贴近他的身侧。 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一个热情的勾肩搭背。 但石坚的手臂死死扣住了接引员持着终端的右臂关节,让他整条手臂瞬间麻痹。 与此同时,接引员感到后腰传来一点冰冷的触感。 那是一柄匕首的尖端。 匕首精准地抵在他左胸心窝处,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刺穿心脏。 冰冷的刀尖透过薄薄的制服布料,传递着死亡的威胁。 “想要活命,就别表现出异常。” 石坚的声音压得极低,气息喷在接引员耳畔。 “前面带路,按正常流程走。” 接引员全身僵硬,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人肌肉紧绷的姿态,那是随时准备发力的状态。 就在这时,楚寂悄无声息地走上前来,精准地扣住了接引员握着登记板的手腕。 楚寂微微发力,接引员只觉得整条手臂一麻,手指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力道。 登记板随即落入楚寂手中。 他迅速确认了上面的内容,随后将它稳妥地收进自己的口袋。 接引员眼睁睁看着控制权被夺,却不敢有丝毫反抗。 心口的利刃时刻提醒着他生命的脆弱。 他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这些训练有素的入侵者掌控局面。 “……跟我来。”他哑声说,最终他放弃了反抗的意图。 第238章 潜入过程中的意外 队伍再次移动,有了接引员的权限,死士们成功抵达了回收交接区。 这是回收队能够活动的最远区域。 回收交接区内,数十个束缚装置整齐排列着。 金属座椅配上厚重的束带,扶手上密密麻麻的电极接口如同等待吸血的虫蛭。 天花板垂下的机械臂悬挂着各种导管和针头,在惨白灯光下泛着寒光。 按照正常流程,回收队将“实验体”固定在这些装置上后就必须立即离开。 在确认回收队离开之后,接引员会发出信号,基地内部人员便会赶来。 他们会像处理牲畜般对这些实验体进行预处理: 注射镇静剂、采集基础数据、贴上分类标签。 但今天,预定的流程被彻底打乱了。 由于接引员未能按时发出交接完成的信号,内部人员始终没有出现。 伪装成实验体的三支死士小组迅速解除束缚装置。 他们从运输车中取出微型武器,熟练地检查装备状态。 这些小组将留守在此,控制这个关键节点,确保撤退路线的畅通。 与此同时,石坚带领的直属死士们打开运输车底部的夹层,取出藏匿的武器。 消音手枪、冲锋枪、狙击枪被一一取出。 塑胶炸药、手雷、震撼弹也迅速分发到每个人手中。 “指路。”石坚手中的匕首已经换成了一把微型手枪,枪口指向接引员的要害。 接引员颤抖着抬起手,指向区域尽头一扇不起眼的检修门: “那里……有直达主机房的维护通道……” 楚寂上前夺过接引员的权限卡通过扫描,石坚则挟持着接引员通过了生物特征识别。 检修门应声开启,露出后面狭窄的通道。 顾影第一个侧身进入,枪口朝下,确认通道安全后打了个手势。 死士们依次潜入,石坚押着接引员走在队伍前列。 …… 众人沿着维护通道快速前进,鞋底与地板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就在他们穿过一个十字廊道的转角时,迎面撞上了一支队伍。 领头的是一名肩章标识明显更高阶的管理人员,身后跟着五名工作人员。 双方在狭窄的通道中不期而遇,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衣服上的褶皱。 高阶管理人员看到这支由接引员带领的队伍,立即停下脚步,眉头紧紧皱起。 “老王,震北先生?”高阶管理人员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不是回收队该走的路线。” 石坚面不改色,镇定回应:“有个实验体出现异常反应,需要紧急送往医疗区。”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被挟持的接引员心脏狂跳。 他的思绪在管理人员和身后的入侵者之间快速移动,大脑飞速权衡着利弊。 说出真相可能会丧命,但配合这些入侵者又能活多久? 求生的本能最终占据了上风。 就在石坚话音落下的瞬间。 接引员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挣扎,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他——!” 然而这个音节还未完全出口,石坚的手臂骤然发力,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 接引员在窒息的痛苦中,余光瞥见数道白影从身边闪过。 那是,死士们的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 双方距离太近了。 转瞬之间,死士们已经闪现到敌人面前。 这些基地人员完全没想到会在自家走廊里遇袭,连最基本的防御姿态都来不及做出。 楚寂的匕首精准刺入高阶管理人员的心脏。 管理员只来得及睁大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咕噜,便软软倒下。 与此同时,其他死士也完成了各自的猎杀。 沈渊的刀锋抹过一名工作人员的脖颈。 顾影的短刀刺入另一人的肋间。 陆锋的重拳将第三人狠狠砸在墙上。 王焰和吕妄配合默契,几乎在同一时刻解决了最后两名工作人员。 整个过程快若闪电。 当最后一名工作人员倒地时,通道内突然弥漫起一股刺鼻的尿骚味。 接引员双腿发软,裤裆处迅速洇开深色水渍,整个人筛糠般抖个不停。 石坚这才松开扼住他咽喉的手。 接引员应声瘫软在地,整个人跌坐在自己制造的尿渍中。 他俯身剧烈咳嗽,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绝望与恐惧在他扭曲的脸上交织。 其他死士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现场。 沈渊和陆锋将尸体拖到通道角落的检修间内。 顾影用随身携带的速凝剂处理墙上的血迹。 王焰和吕妄则警惕地守在通道两端,注意着任何可能的动静。 石坚蹲下身,冰冷的眼神直视着接引员。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再有任何异常举动,你会比他们死得更痛苦。” 接引员拼命点头,泪水混着冷汗从脸上滑落。 他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石坚把接引员从地上拽起来:“带路。别再考验我们的耐心。” 接引员颤抖着点头,勉强站稳身子。 他再也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念头,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噩梦。 …… 死士们劫持着接引员继续深入,接下来的一段路都有惊无险的通过。 当他们穿过一道门后,眼前的景象明显转变。 地面换成了优质大理石,墙面采用暖色调的木质饰板,照明改用设计精致的灯具。 空气中飘散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氛。 这里的装修依然保持着专业水准,但明显比基地其他区域更加考究。 更像是高级医疗机构的贵宾区。 接引员在一扇大门前停下脚步,声音颤抖: “这之后……是高层专属区域,我的权限进不去……” 他转过身,脸上写满哀求:“能不能放过我……我保证不会说出去……” 话音未落,石坚的右手已经动了。 匕首精准地刺入接引员的后心,刀尖避开肋骨,直接命中心脏。 接引员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软软倒地。 接引员的使命已经结束,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战斗。 石坚朝队员们打了个准备突击的手势,所有人立即进入战斗状态。 第239章 突入贵宾区 在其他死士的警戒之下,石坚快步走到那扇华贵的大门前。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门框与面板的结合处。 如果是普通科研区域的大门,其控制核心必然藏得很好。 可结合周围的环境,石坚推测这里是贵宾区。 其设计首要考虑的是使用便捷与视觉美观,而非极致的安防隐匿。 况且贵宾区在基地的深处,无需过于担心安全问题。 因此控制核心很容易就被石坚找到了。 它集成在右侧墙壁一个流线型设计的控制面板之后。 石坚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装置。 装置上面有几根复杂的天线和几个微型接口。 通过天线,幽灵等黑客大师们可以远程接入这个装置。 接着石坚用一根特制的纤维连接线,将装置一端接入控制面板预留的维护接口。 “接口已就位。可以开始尝试绕过权限。”石坚汇报道。 “收到。注入协议启动。”在林默的协调之下,黑客大师们开始行动。 黑客大师们无形无声的数据流通过装置涌入大门控制系统。 进而与大门内置的安防协议展开搏杀。 与此同时,石坚也没闲着。 他撬开面板下方的一个卡扣,露出后面精密的机械锁芯。 他取出另一套细小的探针和张力工具,拨动锁芯内细微的制栓。 电子入侵与物理破解同步进行,相互掩护。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爬行。 门前只有石坚手中工具与金属锁芯接触时发出的轻微刮擦声。 以及身后同伴们警戒的呼吸声。 失去了内部人员的权限和生物验证。 这种强行破译的方式不仅耗时,更极大地增加了被发现的风险。 好在根据尹震北的供述,过了这个区域,后面就是此行的目标,基地最深处的主机房。 几分钟在高度紧绷的神经下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门禁面板上那盏红色的指示灯闪烁了几下,不甘地转变为稳定的绿色。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簧作响声从门内传来。 门通了。 收拾好工具后,石坚推开大门,侧身让开通道。 楚寂第一个持枪闪入,迅速扫视门内环境后打出安全手势。 其余死士依次鱼贯而入,沿门两侧警戒。 门后是一条走廊,其景象较门前更显奢华。 脚下铺设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完美吸收了脚步声。 天花板内嵌的间接照明散发出柔和的暖黄色光线,取代了基地其他区域刺眼的冷白光。 墙壁采用实木护墙板装饰,每隔一段距离就出现一扇门。 门上带有观察窗,如同高级疗养院的VIP套房。 死士们没有停留,凭借默契向前推进。 在走廊中段,石坚突然抬手握拳,队伍瞬间静止。 他目光锁定在右侧一扇虚掩的门上。 那是这段走廊中唯一有人的房间。 石坚对两侧的楚寂和陆峰做了个手势。 两人立即贴近门侧,枪口指向门缝。 石坚则移动到门扉正前方,用鞋尖抵住门板下部。 极其缓慢地施加压力,将房门无声地顶开一道更宽的缝隙。 透过逐渐扩大的门缝,室内的景象逐渐映入眼帘。 当视野完全清晰时,即便是这些见惯了残酷诡异场面的死士, 他们的动作也不约而同地出现了瞬间的凝滞,持枪的手指微微收紧。 房间中央摆放着两张并排的床。 靠左的一张是豪华医疗床,真皮包裹,多功能机械臂悬垂。 床上躺着一位面色正从苍白转为异常红润的老人。 他双目紧闭,鼻息间发出近乎满足的微弱呻吟。 数条透明管线连接着他手臂和颈部的静脉,粘稠的液体正稳定地输入他的体内。 紧邻着的另一张床则简陋得多,金属支架,薄薄的床垫。 一个年轻的男性供体躺在上面。 其脸色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蜡黄,胸膛的起伏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 同样有多条管线连接着他的身体,但流向相反。 某种物质正从他体内被缓缓抽离,通过管线汇入一个复杂装置。 再经由另一套系统输送到老人的管线上。 他的生命气息正如同沙漏中的细沙,不可逆转地走向死亡。 一名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正专注地观察着老人面色的变化。 门被推开的声响让他猛地直起身回头。 看到这群身着基地白色无菌服,却手持武器的闯入者时, 他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强烈的恼怒取代。 他立刻转向床边一名正在操作仪器记录数据的研究人员: “李博士!这些人是怎么回事?现在是‘生命’灌注最关键的稳定期!” “怎么能让人闯进来?你们‘摇篮’的管理就是这种水平吗?!” 被称作李博士的研究人员闻声抬头,看到石坚等人,脸上也瞬间涌上被冒犯的怒意。 他放下手中的电子记录板,朝着死士们厉声质问: “你们是哪个部门的?编号!谁允许你们擅闯A级治疗室的?!” “立刻出示你们的权限识别码!知道打扰了孙先生的治疗要承担什么后果吗?!” 他的呵斥在寂静的套间里回荡,带着一种长期习惯性发号施令的倨傲。 显然将石坚他们误认为是基地内部某些不守规矩的行动人员。 李博士的厉声质问还在房间里回荡,尾音尚未完全消散。 “噗噗噗噗噗噗——” 六道经过消音处理的枪声在密闭空间内几乎重叠响起。 站在老人身旁的研究员太阳穴同时被两发子弹贯穿,红白之物喷溅到老人脸上; 协助李博士的研究员胸口炸开两团血洞,鲜血泼洒了李博士满身; 离中年男人最近的研究员后脑爆开,红白混合物呈放射状喷溅到的中年男人的衣服上。 三具尸体几乎同时倒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现场只剩下半张着嘴僵在原地的李博士,以及那个脸色惨白却强自镇定的中年男子。 石坚跨过还在抽搐的尸体,大步上前。 他一把揪住李博士白大褂的领口,将其粗暴地从地上拽起。 随即冰冷的枪口死死抵住对方的额头,将他整个人狠狠按在墙壁上。 第240章 清除贵宾区的罪孽 “这是在做什么?” 石坚的目光冷冷扫过那两张管线相连的床铺。 李博士这才反应过来,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他半是装作半是真实露出恐惧神色说道: “这是‘生命序列’……用特殊仪器……抽取年轻供体死亡时激发的特殊物质……” “注入受体……延续寿命......” 他断断续续说着,右手却极其隐蔽地一寸寸挪动, 指尖悄悄伸向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白色呼叫按钮。 “砰!” 石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子弹精准地击碎了李博士的右手腕骨,整只手掌几乎被从手腕处打断,无力地垂落下来。 “啊啊啊啊——!”李博士发出凄厉的惨叫。 站在床边的那位中年男子被吓得浑身猛颤,下意识后退撞在还在陶醉中的老人身上。 石坚的枪口再次抵在李博士额头,将他整个人钉在墙上,嘲讽道: “你的小动作我都看在眼里!” “下次再耍花样,废掉的就不只是一只手了!” 他稍稍松开压制,让李博士能勉强开口: “说,你做过多少次这样的手术?受者都有谁?” 李博士疼得满头冷汗,断断续续地回答: “大概……三十多次。” “受者有能源局的张局长,东华集团的刘董事长,还有……海关总署的王副署长……” 石坚的手指在扳机上微微加力: “除了你,基地里还有几个能做这种手术的?” 李博士感受到石坚手指的力度,瞳孔因恐惧而收缩: “我知道的……还有五个。” “两个在A区实验室,一个在C区负责术后维护。” “还有两个是流动专家,经常外出执行特别任务……” 石坚手指愈发用力:“你确定都说完了?没有遗漏?” 李博士惊恐地哀求: “真的只有这些!我发誓!” “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们……” “不必了。”石坚扣动扳机。 子弹精准地贯穿李博士的眉心,在他身后的墙壁上溅开一片放射状的血迹。 中年男子正惊恐于石坚的残暴,此时石坚转向了他。 他被这充满杀意的眼神吓得浑身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别杀我!床上的是我父亲,海关总署署长!” “我可以给你们钱,很多钱!” “还有海关的便利,进出口配额,随便你们要什么!” 他语无伦次地许诺着,心中却翻涌着滔天恨意。 想自己生来就是天龙人,何尝给别人下跪过! 先稳住这群亡命徒,等脱身后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石坚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面无表情地抬起枪口。 “不!等等!我还可以——” “噗!” 枪声响起。 子弹精准命中中年男子的眉心。 他向前扑倒,重重压在老人身上,将数根管线从接口处扯断。 液体从破裂的管中喷涌而出,仪器顿时发出刺耳的警报。 老人身体剧烈抽搐,原本红润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 他在昏睡中发出痛苦的呻吟,皱纹迅速爬满皮肤, 生命监护仪上的数值断崖式下跌,最终归为一条直线。 而对面简陋病床上的年轻供体,随着生命输送的中断,监护仪也发出长长的蜂鸣。 但他苍白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仿佛带着一丝解脱。 顾影快步走到李博士的尸体旁,蹲下身搜查。 他从染血的白大褂内袋中摸出一台终端。 拉起李博士尚存余温的手指按在指纹识别区,屏幕应声解锁。 他快速浏览着加密文件,很快调出一份标注为“生命序列受体名录”的文档。 名单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 “尹文柏,尹氏家族” “尹震坤,尹氏家族” “李当升,经济企划院院长” “朴永浩,韩进集团会长” “金成焕,军队参谋本部作战部长” …… 每一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治疗次数和日期。 顾影粗略估算,这份名单上有三十三人, 意味着至少同等数量的年轻生命被彻底榨干。 他将终端收起。 这份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都将被列入清算的名单。 死士们迅速清理现场,确保没有留下任何活口。 每一具尸体都被补枪确认并藏匿,散落的弹壳被仔细收起。 队伍迅速离开这间弥漫着死亡的套间,向着基地最深处的主机房推进。 …… 一路无惊无险,终于接近了本次行动的最终目标主机室。 主机房的大门比贵宾区要更加严密,表面没有任何可见的锁孔或面板,完全融为一体。 石坚再次取出那个装置,利用大师级设施破坏者的能力,找到了隐藏在墙壁之内的接口。 电子入侵与物理破解再次同步进行,但这次的防护明显更强,加密协议层层嵌套。 近五分钟后,随着一声沉重的机括转动声,大门终于缓缓滑开。 门后是庞大的主机阵列柜。 按照郑博士的遗言,石坚迅速找到位于房间最深处的冷却液循环系统。 移开挡板后,露出了那个隐藏在背后的专用物理接口。 生前,郑博士利用其高级权限在此处留下了一个隐秘的后门。 如果仅仅执行他预设的“安息”指令,后门程序会引发冷却液超载, 沸腾的冷却水将摧毁服务器阵列,使“摇篮”基地所有的核心研究资料化为乌有。 这将实现既定的核心目标: 所有关于生物强化与人体的禁忌研究数据将彻底消失, 有能力主导这些研究的关键人员也大多被清除, 尹家赖以维持超然地位的技术根基将随之彻底崩塌。 但在行动前,林默通过意识连接召集了石坚、岳峙及幽灵进行商议。 仅仅销毁数据不足以赎清这座基地的罪孽。 必须将这座深埋山腹的罪恶巢穴本身彻底葬送。 经过短暂而高效的探讨,一个更彻底的毁灭方案被制定出来。 基地的主能源核心是一座位于主机房下方约五十米处的小型核反应堆。 按照原始设计,主机房的控制系统与主能源核心的管理系统之间设有隔离。 这是基本的安全规范。 第241章 所有条件都已就位 然而,郑博士在创建他的后门程序时,为了获取更高权限来彻底销毁数据, 意外绕过了关键隔离协议,在冷却系统与能源核心之间留下了一条隐秘的数据通道。 石坚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意外发现: “我们可以利用这条通道。” “让幽灵修改郑博士的‘安息’指令。” “把它从单纯的冷却系统破坏程序,升级成一个连锁触发协议。” 按照这个计划,幽灵将通过那条临时通道,向能源核心的管理系统注入特定的错误指令。 这些指令会诱导反应堆的等离子约束系统产生微秒级的磁场波动。 虽然这种波动本身不会立即引发灾难。 但足以让反应室内的高温等离子体变得极不稳定,能量输出会出现剧烈而短暂的峰值。 此刻的反应堆,就像一个被不断摇晃的压力锅,正处于爆发的临界点。 接下来的计划由大师级地质学家岳峙补充。 他在仔细研究基地结构图后,锁定了反应堆设施与周围地质连接最脆弱的三个应力点。 指尖轻点图纸上标记的位置,他沉声说明: “提前在这三处安装定向爆破装置。” “爆破产生的冲击波会沿着岩层传导,形成新的应力分布。” “当反应堆处于临界状态时,这股力量足以打破原有的平衡。。” 林默立即领会了这个计划的精妙之处: 一旦失去必要约束,失控的聚变反应将不再是轻微的“波动”。 而会像挣脱枷锁的野兽,在封闭空间内急剧释放出毁灭性能量。 届时,一场席卷整个基地的大爆炸将不可避免。 …… 时间拨回到现在,主机室内。 石坚取出一个密封的透明小袋。 袋中装着极细的黑色颗粒,这些颗粒在肉眼看来就像普通的灰尘。 但在显微镜下可以看到每个颗粒都呈现精密的结构,边缘延伸出特殊形状的天线。 每一个颗粒就是一个远程通信通道。 通过它,大师级黑客们可以接入主机,进行电子攻防。 石坚用指尖捻开密封条,将少许粉末倒在掌心。 他小心翼翼地将粉末均匀撒在主机柜的各个接口之内。 这些微米级的装置一接触金属表面,就凭借自身强磁性牢牢吸附上去。 十分隐蔽,难以清除。 石坚汇报道:“通信节点已部署。” 幽灵的声音传来:“信号稳定。开始建立远程连接。” 接着石坚取出保存着郑博士生物信息的生物膜,对准冷却系统后方接口处的虹膜扫描仪。 红光扫过生物膜表面,扫描仪发出确认的提示音。 “权限验证通过。” 主机控制台的屏幕瞬间亮起,显示权限等级已提升至最高。 幽灵当即行动,通过刚建立的通信链路,将预先修改好的“安息”指令包上传至主机系统。 这个经过重构的程序不再局限于冷却系统超载,而是编织了一个精密的连锁触发协议, 将冷却系统与能源核心的控制序列,整合成一个统一的毁灭指令。 “指令包传输完成。最后执行指令已设定为远程触发模式。” 石坚环顾四周,确认所有条件都已就位。 最后的引爆权,此刻已掌握在千里之外的幽灵手中。 是时候撤离了。 …… 死士们迅速沿着来时的通道原路撤回。 通道尽头,回收交接区的灯光已经映入眼帘。 三组留守的死士正持枪警戒,看到石坚等人出现,立即打出安全的手势。 那些原本伪装成“实验体”的死士已经全部解除束缚,换上了回收队的标准制服。 他们动作利落地整理着装备,俨然一支准备执行任务的正式回收小队。 “走!”石坚低喝。 队伍迅速登上停在交接区内的回收队运输车。 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车辆沿着来时的通道开始加速。 石坚瞥了一眼时间,距离他们潜入基地已经过去十九分钟三十七秒。 —————— 基地内部的日常终于被打破。 预处理中心的技术人员迟迟没有等到接引员发来的交接完成信号,多次呼叫无人应答。 几乎同时,行政中心发现巡查的高级管理员缺席例会,个人通讯器处于无法连接状态。 与此同时,贵宾区的日常巡检人员在A-07套间外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们推开虚掩的房门,发现室内空无一人。 经过五分钟的紧急搜寻,最终在套间深处的医疗区发现了李博士等人的尸体。 消息被紧急上报。 短短三分钟内,各处异常信息汇总到了临时负责人手中。 临时负责人立即启动了紧急预案。 “立即封锁所有出入口!” “包括外部闸门和内部通行门,权限全部锁定至最高级别!” 控制中心内,操作员飞快地执行指令。 主屏幕上,代表各个通道门的图标接连变成红色。 外部伪装监测站的重型闸门率先落下,随后是内部各区域间的气密门, 最后连维修通道的防火隔断也全部闭合。 “出动搜查小队,重点排查B区到D区之间的所有通道。” “我要知道是谁在我们眼皮底下杀了人,现在又藏在哪里。” —————— 回收队运输车在通道尽头急刹,轮胎与金属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 车厢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前方。 那里厚重的合金闸门已经落下,将出口彻底封死。 门框上方,红色的“紧急封锁”指示灯不断闪烁,刺眼的光芒在通道里投下不祥的阴影。 “准备破门。”石坚推开车门跃下。 陆锋和楚寂随着石坚跳下,接着从车厢底部取出炸药。 炸药被熟练地捏成条状,精准粘贴在闸门两侧的承重铰链上。 石坚则快速在门锁结构处安装聚能装药,确保爆破能直接摧毁锁芯。 “随我退后。”石坚下令,接着按下了起爆器。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吞噬了整个通道。 炽热的火焰从闸门缝隙中喷涌而出,强烈的冲击波让运输车的车窗剧烈震颤。 浓烟散去后,厚重的闸门已经扭曲变形,中央被炸开一个足够车辆通行的缺口。 几乎在爆炸发生的同一时刻,尖锐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基地。 通道顶部的警示灯全部转为红色,疯狂旋转闪烁。 第242章 突出围堵 尖锐的警报声在基地各区域同时响起。 提心吊胆等待消息的非战斗人员们听到警报声,如释重负。 “终于!只要他们现形,就一定跑不掉!我们摇篮的安保系统可不是吃素的!” “整个基地都已经封锁,他们现在就是瓮中之鳖。” 紧张的气氛顿时被一种胜券在握的轻松所取代。 等候出动的编号者们正在闭目养神,他们是一锤定音的力量。 听到警报声,所有编号者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总算来了点像样的猎物。” “希望这次能让我尽兴。” “该我们上了!” 此时在控制中心,临时负责人刚给编号者队伍下完追击的指令。 紧接着对基地外围哨兵指挥官下达命令: “哨兵指挥官,入侵者已突破伪装大门,正在向外部逃窜。” “我授予你和你的哨兵队伍自由开火权限,务必拖住他们至少五分钟!” “编号者队伍正在全速追击,五分钟后就能抵达你们的位置。” 哨兵指挥官斩钉截铁的回应: “明白!自由开火权限确认。” “我的士兵们早已严阵以待,拖住五分钟绰绰有余。” “我们甚至有把握全歼他们!” “很好。” —————— 死士们迅速登车,车门尚未完全关闭, 运输车引擎便发出低沉的咆哮,猛地从刚炸开的闸门缺口疾冲而出。 车轮狠狠碾过地上扭曲灼热的金属碎片,车身在爆炸残留的浓密烟尘中向前冲刺。 当车辆冲破弥漫的烟尘,视野陡然清晰。 他们发现已经彻底冲出了伪装的“地质监测站”范围。 方才那场剧烈的爆炸不仅撕开了闸门,更将监测站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水泥外墙彻底掀翻, 裸露出的内部结构扭曲变形,伪装彻底失效。 几乎在冲出烟尘的同一瞬间,沈渊眸光一冷。 他闪电般抬起配枪,对准监测站大门右侧一处看似寻常的岩石缝隙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 岩石缝隙后,那名身披伪装服的暗哨刚看清冲出的车辆, 手指正欲压下扳机瞄准轮胎,额头上便瞬间多了一个精准的血洞。 直到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他都无法理解, 自己借助天然岩缝构筑的完美隐蔽点,为何在对方眼中如同无物。 此时暗哨的耳机中传来哨兵指挥官的指令: “山猫,拖延时间,为前方在必经之路上的埋伏争取机会!” “山猫,立即回复!” “山猫,回复!” “槽!” 哨兵指挥官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冷静。 这么快就干掉了山猫,看来这群入侵者的实力超过预估。 不过想到基地外围严密的防御体系和充足的人手,他很快稳住了心神。 就算对方再强,在人数和地利上都处于绝对劣势,完成拖延任务应该不成问题。 他立即切换通讯频道,给最近的两个暗哨发布命令: “猎鹰、灰狼,目标正在向你们的位置移动。” “你们至少要拖延十秒。” “注意,入侵者实力超出预期,山猫已经牺牲。” 猎鹰和灰狼自信回应: “明白。我们会利用地形优势进行牵制,绝不会让他们轻易突破。” …… 运输车在崎岖的路上继续前行了近百米。 沈渊突然再次抬手扣动扳机。 “砰!砰!” 两声枪响几乎重叠在一起。 猎鹰和灰狼刚从瞄准镜中看到运输车车头的大灯,正想着开一枪就换个位置。 结果两人的头颅几乎同时爆开,身体软软倒下。 沈渊面无表情地收回配枪,将武器插回枪套。 “这里的暗哨密度低于预期。” “估计主力都在前面。” “做好准备,前面应该有一波大埋伏。” 车厢内,众人沉默点头,进入临战状态,手指轻轻搭在各自的武器扳机上。 …… 哨兵指挥官带领着二十名精锐哨兵,埋伏在一段狭窄的山路拐弯处。 这里是通往外部区域的必经之路,前方不到五百米就是岔路口。 一旦目标越过这个位置,选择方向就会增多,伏击难度将大幅增加。 他快速扫视着布防情况: 四名狙击手分别占据两侧制高点, 十二名突击手隐蔽在岩石和灌木丛后形成交叉火力网, 四名重火力手则操控着轻机枪封锁道路中央。 原本的计划是在这里集结至少五十人。 但前方哨兵接连失联,根本没有争取到足够的准备时间。 现在人手不足,火力配置也远远不够。 指挥官眉头紧锁,不禁想起不久前向临时负责人立下的军令状: “全歼他们,拖住五分钟绰绰有余。” 现在这个承诺显得如此沉重。 但形势所迫,即便准备不足也必须动手。 否则一旦让目标越过这道防线,再想拦截就难了。 就在哨兵指挥官下定决心必须行动的瞬间,拐角处突然露出来运输车的车头。 “给我……” 指挥官的攻击命令刚刚起头。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运输车两侧突然迸发出密集的火舌,仿佛整辆车瞬间长出了无数致命的尖刺。 直属死士们同时开火。 四名狙击手还在寻找车内目标,四名重火力手手指刚搭上扳机。 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听清指挥官的命令,八个人就同时中弹倒下。 子弹来得太快太准。 有人眉心绽开血花,有人胸口炸开窟窿,有人喉管被打断,还有人被子弹从眼眶射入。 他们至死都没想明白,敌人是如何在移动的车辆上,如此迅速地锁定所有埋伏点的。 岩石后的突击手们还没来得及举枪,就被密集的弹雨压制得抬不起头。 三个死士小组的成员默契配合,子弹如同长了眼睛般钻进每个掩体的缝隙。 密集火力之下,突击手们死伤惨重。 直到这时,指挥官那个被枪声淹没的“打”字才堪堪落下。 幸存的突击手们慌乱中掏出手雷,但还没来得及投掷就被凌空打爆。 爆炸让残余的敌人瞬间失去战斗力。 直属死士们第二轮射击接踵而至,最后几名突击手在精准的点射中纷纷倒地。 第243章 电子攻防战 指挥官本能地扑向岩石后方,子弹追着他扫来,将他死死压在掩体后。 他听见耳机里不断传来的部下中弹倒地的闷响,却连抬头观察的机会都没有。 整个交火过程不到五秒。 当枪声停歇时,现场只剩下指挥官一个活口。 运输车甚至没有减速,轮胎碾过满地的弹壳和血迹,平稳驶过弯道,迅速消失岔路口。 指挥官这才从掩体后缓缓抬头,看着横七竖八倒下的部下,脸色惨白。 他只能颤抖着向基地临时负责人汇报道: “入侵者已突破外部封锁!我方损失惨重。” —————— “入侵者已突破外部封锁!我方损失惨重。” 通讯频道里传来的消息让临时负责人脸色瞬间阴沉。 “真是废物!连阻截五分钟都做不到!” 他深吸一口气,切换到编号者专用频道: “目标已突破最后防线,正在向三岔路口方向逃窜。” “以他们的速度,现在追击已经来不及了,全体撤回待命。” 通讯那头沉默片刻,随后响起一个编号者不耐烦的咂舌声: “啧,白跑一趟。” 紧接着背景音里传来其他编号者低沉的抱怨: “不能杀人,回去得找几个‘抚慰品’泄泄火。” 临时负责人顾不上理会编号者的牢骚,转而准备联系调查小组。 他必须尽快掌握入侵者的身份和目的,否则向上级汇报时将毫无头绪。 就在他伸手要按下通讯键时,控制台突然闪烁起紧急通讯请求。 他立即接通,语气中带着压抑的焦躁: “讲。” 通讯器另一边传来调查组长惊恐的声音: “长官,我们在主机系统发现了最高权限的后门程序,冷却接口监测到异常数据流,” “还有......这些从未见过的物理节点。” 调查组长的身边,张姓技术专家正死死盯着那条极其隐蔽的异常访问记录, 和数个无法识别的节点信号,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 负责人的声音不耐地拔高: “这又说明什么?说清楚!” 调查组长情绪稍稍稳定: “入侵者很可能已经获得了系统控制权!” “他们可以远程触发核心服务器超载,导致冷却液循环系统失常。” “一旦冷却液沸腾,主机内储存的所有研究资料都会......” 负责人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清楚地知道中央归档库的资料已经全部丢失。 如果连“摇篮”基地这份最后的备份也被摧毁...... 负责人自己都无法想象,等待他的将是什么下场。 他立刻调集基地内所有网络安全专家和系统工程师, 试图定位并清除入侵程序,拆除那些无法识别的节点信号。 …… 控制中心内,一场无声却更加凶险的攻防战在虚拟空间激烈展开。 网络安全专家们连续发起三次清除行动,每次都在即将突破防线时被精准拦截。 系统工程师尝试了四种不同的反制协议,却总是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 首席安全专家终于得出结论: “有人在远程阻挠我们!” “不把他们解决掉,永远不可能夺回主机的控制权!” 于是基地专家们兵分两路。 一组继续在网络层面展开攻防。 专家们轮番上阵,渗透测试、漏洞攻击、协议破解全部无功而返。 黑客大师们构筑的防御体系纹丝不动。 另一组试图物理切断远程连接。 他们检查了所有常规接口,测试了每一条可能的数据通道。 却始终找不到入侵者的连接方式。 “槽!他们到底是怎么连接的!” 一名年轻专家烦躁地捶打控制台,转头却看见最初发现异常的张姓专家, 仍盯着那些无法识别的节点信号,嘴里念念有词地计算着。 “别管那些节点了!”年轻专家怒道,“对方实力太强,我们需要所有人手!” 张姓专家恍若未闻,嘴里反复念叨着: “堆芯应急冷却系统RHR、数字仪控系统DCS、安全级DCS网络......” 突然他倒吸一口冷气,惊恐道:“我明白了!” “这些节点……这是主机的主控系统与能源核心管理系统的连接通道!” 年轻专家猛地愣住:“什么?” “两套系统不是完全隔离的吗?根据安全协议,它们根本不该有任何连接!” 张姓专家的脸色变得惨白: “这意味着……入侵者不仅能销毁资料,还可能通过这个异常连接影响到……” “核反应堆。”年轻专家接上他的话,声音发颤。 周围的专家们听到这段对话,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 控制中心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惊恐的神色。 首席安全专家率先反应过来,脸色煞白地取出通讯器,向临时负责人紧急汇报道: “长官!情况危急!入侵者获得了能源核心的访问权限,他们能直接影响核反应堆!” 临时负责人听到这个消息,瞳孔骤然收缩。 如果资料被毁,自己作为负责人,是可能会死,或许还有周旋余地。 但若是反应堆爆炸,在场的所有人都将尸骨无存。 他强压下心头的恐慌,立即做出决断: “从现在起,基地所有人员的指挥权限全部移交给你!你需要什么资源都可以调用!” “拜托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都交到你的手上了!” 主机房内,首席安全专家接到授权后立刻展开行动。 “附近所有人向主机房前进,目标毁灭所有主机!一台都不能留!” 他声嘶力竭地指挥着,同时亲自抡起消防斧狠狠劈向最近的主机柜。 金属外壳在重击下迸出火花,其他专家也纷纷效仿, 有人疯狂拔扯电源线,有人用重物猛砸设备。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近乎疯狂的狰狞表情,眼中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他们很清楚这些分布式主机的特性: 只要有一台保持完好,入侵者就能通过它维持远程控制。 虽然彻底摧毁主机会让所有研究资料毁于一旦,但此刻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第244章 大爆炸 死士们乘坐的运输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疾驰,轻松将哨兵指挥官的埋伏围堵打破。 车辆深入北邙山脉腹地,穿过密林,越过溪涧,最终停在一处背风的岩壁下。 石坚跳下车,环视四周。 这里距离基地已有足够的安全距离,足以避开任何可能的第一波冲击。 他向林默汇报道:“已到达安全位置。” 远在黑石监狱的林默接收到讯号,通过意识连接向幽灵下达指令:“执行。” 幽灵的指尖早已悬在键盘上方,接着缓缓按下两个承载着无数罪与罚的字符:“安息。” —————— 经过改造的“安息”指令被激活。 基地最深处的主机房内,冷却系统首先发出刺耳的尖啸。 循环液温度指针瞬间打到极限,整个系统超载运行。 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在整个空间,主机阵列开始冒出浓烟,所有资料在高温中彻底焚毁。 同一时间,毁灭性的指令通过郑博士意外留下的隐秘通道, 涌入地下五十米深处的主能源核心控制系统。 核反应堆,那团被强大磁场约束着的亿万吨高温等离子体发生了致命的微秒级扰动。 约束磁场的平衡被打破,能量输出瞬间突破临界值,整个系统陷入剧烈的不稳定状态。 基地的自动安全系统立即启动应急协议,试图重新稳定反应堆。 冷却泵加大功率,备用能源紧急接入,控制系统全力调整着磁场参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岳峙依据精密地质计算预先安置的三处定向爆破装置被远程引爆。 爆破产生的冲击波沿着岩层特定路径传导,在关键结构处形成新的应力分布。 这股力量恰好干扰了基地系统的稳定措施,反而加剧了反应堆的不稳定性。 反应堆核心内,本就处于剧烈的不稳定状态的高温等离子体开始剧烈震颤。 约束磁场在多重干扰下濒临崩溃,能量读数瞬间突破所有安全阈值。 警示灯疯狂闪烁,冷却系统发出刺耳的过载警报。 应急冷却系统全力运转,却已无济于事。 反应室内壁在极端能量冲击下开始变形,监测仪器显示堆芯温度持续飙升。 整个反应堆如同一个不断膨胀的炸弹,表面开始出现裂痕。 毁灭性的能量爆发已近在眼前。 此时。 在远离主机房的实验区,几名研究员正专注地讨论着实验数据, 他们以为入侵者已被成功阻截,正在规划下一阶段的人体实验改进方案。 战斗人员休息区内,刚刚返回基地的编号者们正沉浸在暴虐的娱乐中。 一位编号者手持匕首,在绑在椅子上的“抚慰品”身上缓慢划动,享受着猎物的哀嚎。 其他编号者在一旁围观,发出残忍的笑声。 而在基地入口处,侥幸生还的哨兵指挥官正朝基地深处赶来。 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却也掩不住即将面临处罚的苦涩。 临时负责人躲在中央控制室内,双手紧紧抓住控制台边缘。 他额头布满冷汗,嘴唇无声地颤动着,反复念叨着:“一定要来得及……一定要……” 主机房附近的通道里,接到紧急命令的技术人员和战斗人员正在狂奔。 杂乱的脚步声在金属通道内回荡,有人边跑边喊:“快!必须尽快赶到主机房!” 正在拼命破坏设备的首席安全专家突然闻到一股异常的焦糊味。 他猛地抬头,脸色瞬间惨白。他终于明白,一切努力都为时已晚。 “全都完了……”他喃喃自语,手中的消防斧“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下一瞬,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发生了。 —————— 刺目的强光瞬间吞噬了整片北邙山脉。 随即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巨响。 轰隆隆的爆炸声从地底深处持续传来,在山谷间激起连绵不绝的回响。 强烈的冲击波以基地为中心向四周急速扩散。 地下结构在爆炸中剧烈震动,地表如同波浪般起伏不定。 基地上方的岩层被整个掀起,大块的建筑被撕裂,然后抛向高空。 “摇篮”基地瞬间就被冲击波所毁灭。 正在中央控制室内祈祷的临时负责人被冲击波撕成碎片。 主机房内的专家们在千分之一秒内就被超压彻底摧毁。 研究人员、编号者、战斗人员都在同一时刻被无处不在的冲击波夺去生命。 冲击波过后,数千度的高温接踵而至。 被冲击波撕碎的基地结构在极端高温中开始熔化,岩石逐渐变成熔融状态, 所有金属构件瞬间汽化,混凝土结构化为流动的岩浆。 巨大的火球裹挟着浓烟,从基地的十二个主要出口和三十余个通风井中疯狂涌出。 新撕裂的岩缝中不断喷射出灼热的气浪,将所经之处的一切彻底摧毁。 那些在冲击波中丧生的人员尸体,在这股高温中迅速碳化,最终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浓密的烟尘在空中积聚成巨大的蘑菇云,云团直径超过三公里,随风向东南方向飘散。 曾经深埋在山腹中的“摇篮”基地,在核反应堆爆炸之后,被彻底从物理层面抹除。 所有研究人员、编号者、守卫人员,都在这次爆炸中灰飞烟灭。 仅存的少量地表建筑残骸在烈焰中继续燃烧,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仿佛在为这座罪恶基地奏响最后的挽歌。 —————— 爆炸发生时,距离北邙山脉数百公里之外的城镇都有明显反应。 许多居民在睡梦中被惊醒,以为发生了强烈地震。 剧烈的晃动导致书架倾倒,碗柜滑离墙面,部分老旧建筑的墙体出现了裂纹。 稍近一点的地方,不仅感受到更强烈的震感,还能清晰看到远方地平线上冲天的火柱。 火光持续了约十五分钟,将整片夜空染成不祥的暗红色。 伴随火光的是不断翻滚扩大的蘑菇状烟云,即使在深夜也能辨认出它的轮廓。 随着时间推移,各种猜测与小道消息开始悄然流传。 一个老人摇头叹气:“肯定是那些大人物又在搞什么试验。” 第245章 死的是他们该有多好 一个老人摇头叹气:“肯定是那些大人物又在搞什么试验。” “十几年前,北邙山脉那边,也是这动静。轰隆隆的,跟地龙翻身一样。” “去干活的人全死了。八十六个,连个整尸都凑不出来。” “我侄子就在其中,刚满二十。最后就送回来半顶安全帽,上面还沾着血。” “上面来人,封口,每家发了三千块,说是‘地质活动’导致的不可抗力因素。” “还给我嫂子说,有的赔就不错了,不准声张。想想你的父母兄弟……” “三千块啊……” 他忽然笑出声:“我嫂子拿着那些钞票,当天晚上就跳了井。” 老人望着远处不断翻滚扩大的蘑菇状烟云出神: “这次不知道又编什么瞎话。反正,死的不会是他们。” 烟云在空中扭曲变形,像一张狞笑的脸。 老人喃喃自语: “哎,死的是他们该有多好!” …… 火光在北邙山脉深处翻涌,烟尘在夜色中不断膨胀。 一对面容憔悴的夫妇相互搀扶着,死死望着那片他们被禁止靠近的山峦。 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小辉……小辉上次就是去了那片山里。” “他说要拍独自野外生存的视频,发到网上去。” “可是第二天就我们就联系不上他了。” “我们想组织人手去山里寻找,治安所的人却把进山的路都封了。” “说是有军事管制区,严禁任何人进入。” “没有办法,我们想自己从老猎道偷偷绕进去,被治安抓住了,关了十天。” “这十多天,小辉失踪了十多天,治安就这样看着,一点救援措施都没有做!” “甚至还阻拦我们自己救援!” 女人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男人接着说道:“我们一直不放弃寻找。” “好久之后,治安给了我们一个盒子……” “里面是一段手臂,那是小辉的手臂。” “他出门时穿的那件蓝色冲锋衣的袖子还在上面,袖口是他妈妈缝的名字。” “他们说,山里发现了大型野兽活动的痕迹,小辉不幸遇难了,遗体……大部分没找到。” “我们要求找回他拍视频的相机,他们说现场太危险,设备损毁严重,找不回来了。” “我们悲痛至极。同时我们也很困惑。” “为什么不组织搜救?也不让我们搜?” “难道里面有什么秘密,比一条人命还要重要吗?” “问多了,治安就警告我们,不要再追究,否则按窃取军事机密论处。” “那之后我们就一直徘徊在这山脚下。” 此刻看到烟尘在山脉上空弥漫,仿佛印证了他们长久以来的猜测。 “现在看来,里面确实是有秘密。” “在他们眼里,我们的儿子的命,怕是远远不如他们藏在山里的秘密重要。” …… 终于,官方通报在各大平台同步发布,将北邙山脉的异常定性为“特殊地质活动”, 并附上一句“监测到局部能量波动属正常现象,请广大市民勿信谣传谣”。 一位资深记者熬了整夜,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他手指飞快地划过手机屏幕,反复读着那则简短声明。 嘴角不受控制地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他退出页面,点开一个私人聊天群组。 里面有几条凌晨时分发出的消息,来自一位在辐射环境监控中心工作的老同学。 γ射线剂量率异常,部分点位超本底水平近百倍。 根本不是什么地质活动。 危害范围不明,辐射尘可能随风扩散。 这样的事他们都敢用一句“地质活动”轻描淡写地掩盖。 必须做点什么。 他抓起录音笔和外套,准备联系几个信得过的同行。 可手刚触到门把,动作却停滞了。 他想起三个月前自己执意报道化工厂污水渗漏的事件,稿子被压了下来, 师傅被上级约谈,他自己则被“提醒”了整整一周。 那只手缓缓垂下,录音笔被扔回桌面。 他坐回椅子,将官方通报又看了一遍,最终关闭了屏幕。 他们确实有一万种方法,让我们“不信谣不传谣”。 —————— 龙城,尹震元办公室。 晨曦透过窗玻璃射入办公室内,整个城市正在苏醒。 但尹震元宁愿自己还沉浸在昨夜的无知里。 此刻他僵立在办公桌后,手里还攥着听筒。 脸色是一种失去所有血色的灰败,仿佛被人抽干了精气。 “砰!” 突然,尹震元大发怒气,瓷杯被狠狠掼在地上,碎片与滚烫的茶水一同飞溅。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尹文深几乎是冲了进来,甚至忘了基本的礼节。 他平日一丝不苟的仪容此刻全然不顾,领带歪斜,脸上是同样毫无血色。 “父亲……”尹文深的声音颤抖。 “我刚刚收到内线紧急通报……他们说……‘摇篮’……是不是……毁了?” 尹震元深呼吸闭上眼,极其艰难地点了一下头,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下冰冷: “基地所有对外信号,在凌晨彻底中断。” “最后传回的有限环境监测数据显示……发生了大规模核爆炸。” “能量等级初步判定在千吨TNT当量以上。” 尹文深猛地后退半步,瞳孔因惊骇而收缩。 “千吨级……那里面的人……”他不敢说下去。 尹震元含愤咬牙继续说道: “生命序列’项目,三名核心研究员全部罹难。” “‘优化序列’项目,十名核心研究员确认死亡。” “编号者方面,除了1号因常年驻守老宅保护你祖父得以幸免。” “基地内其余所有编号者,包括近期补充进去的全部新晋成员,尽数折损。” “当时在基地参与长生‘治疗’的盟友们……” “还有负责人尹文勋等管理者,各领域首席专家……” “以及超过两百名各级护卫、内勤和技术保障人员……” “无一生还。” 听到这长长的死亡名单,尹文深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 一种深切的挫败感攫住了他。 第246章 寻找尹震北 听到这长长的死亡名单,尹文深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 一种深切的挫败感攫住了他,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尹震元无视儿子此刻的低落,声音嘶哑地继续道: “先是归档库……现在又是‘摇篮’……” “我们两代人最核心的根基,在短短时间内被接连动摇。” “这意味着,我们与海外支持者交易的‘生命序列’和‘优化项目’,都已不复存在。” “我们手里最重要的筹码,消失了。” 尹文深感到一阵眩晕。 他仿佛看到自己赖以生存的权力大厦正在眼前裂开缝隙, 那些建立在家族绝对力量之上的奢靡、特权与掌控力, 正随着这两次毁灭性打击而变得摇摇欲坠。 尹震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厉: “但我们还没完!我们依然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之一!” “我们的尊严不是谁都可以挑衅的!” “基地信号彻底中断前,拼死传出了最高级别的入侵警报。” “这不是意外,不是天灾!是有人潜入了我们的心脏地带,蓄意引爆了反应堆!”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尹文深的颓丧。 恐惧和挫败被一种更原始的情绪取代——仇恨。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所有杂念都被清除, 只剩下锁定敌人并将其撕碎的纯粹杀意。 …… 父子二人在弥漫着沉重气氛的办公室里交流良久。 他们反复推敲着入侵者的身份,以及他们是如何绕过层层哨卡和身份验证侵入基地的。 “父亲,”尹文深眉头紧锁,忽然想起一事。 “那个叫做苏晓的小提琴手,还秘密关押在治安局特殊看守所里。” “原本是等着震北叔亲自去处置的。” “可已经过去整整两天了,震北叔那边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尹震元闻言,手微微一顿,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尹震北负责的“回收”业务性质特殊,行动期间为保密而中断联系两三天, 本是家族内部默许的常态。 因此,过去这两天没有收到他的消息,尹震元起初并未特别在意。 但此刻,这看似寻常的失联, 与“摇篮”基地被彻底摧毁的时间点叠加在一起,情况便显得极为不祥。 尹震元立刻抓起桌上的通讯器,手指略显急促地按下尹震北的私人频道代码。 听筒里只有规律而冗长的忙音。 他挂断,转而拨打尹震北几个副手的电话,同样无人接听。 他不死心,又接连尝试联系尹震北的应急联络点。 所有呼叫都石沉大海。 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尹震元。 他有一种直觉,“摇篮”的陷落,极有可能与尹震北的失联直接相关。 或许入侵者正是利用了震北负责的“回收”通道。 而尹震北的失踪,乃至可能遭遇不测,自己作为家族在龙城的最高负责人, 却因疏忽未能及时警觉,无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尹震元立刻对尹文深下令道:“立刻动用我们所有的资源!” “查清震北最后出现的地点、行动路线,调取所有相关区域的道路监控。”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身边很有可能有入侵者的相关线索。” “是!”尹文深凛然领命,随即追问道:“那……苏晓怎么处理?” 尹震元疲惫地摆了摆手,像是要挥开一只恼人的苍蝇。 “暂时顾不上他了。关着就行。” “现在所有精力都必须集中在寻找震北和查明入侵者身份这两件事上。” “任何与此无关的,全部押后。” —————— 北邙山脉外围,被爆炸冲击波扫过的山林呈现出怪异的倒伏状。 地表覆盖着灰白色的粉尘,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臭氧气味。 辐射检测显示,此处的辐射计量已经足够低了,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 此刻,身着治安制服和应急救援标识的人员已拉起了数道警戒线, 名义上由治安局、地质局与环境监测局联合管控这片区域。 然而,真正在核心区域指挥调度的,都是些没有任何标识的精干人员。 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尹家的核心成员。 除了官方人员,山脉周边还聚集了不少“凑热闹”的人。 其中一支六人小队表现得格外自然,他们穿着常见的徒步装备, 拿着相机四处拍照,背包上还挂着某高校地质考察队的证件。 实际上,这支小队是“创生基金会”派出的精英行动队。 副国主在确认自家主基地资料被毁,核心研究员赵载旻等人死亡后, 已将这笔账算在尹家头上。 他下令不惜代价获取尹家研究的核心资料,作为报复与弥补。 行动队此前对“摇篮”基地进行情报收集,结论是防卫体系极为严密,常规手段无法潜入。 他们正在寻找新的渗透方法时,却传来了基地被大爆炸彻底摧毁的场景。 此刻他们混入此地,任务已转变为实地勘察爆炸现场, 试图从废墟中寻找可能残存的技术样本或未被完全销毁的数据存储设备。 哪怕只能找到一些碎片化的信息,也总好过空手而归,无法向副国主交差。 在北邙山脉外围那些看似普通的人群中,还有一支四人小队。 他们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肩上挎着磨损严重的帆布包, 手里拿着最普通的地质锤和罗盘,看上去与常见的勘探工人无异。 实际上,这是卢家派出的侦察小组。 自从中央归档库被毁,尹家对卢家的打击持续升级,卢家的损失也愈发加大。 作为对等报复,卢家决定对尹家的“摇篮”基地下手。 这组人的任务是勘察周边地形,标记可疑的入口位置, 逐步确认基地的具体坐标和防御部署。 他们原计划在三天内完成初步侦察,为后续的重型武器打击提供目标指引。 然而突如其来的大爆炸彻底改变了局势。 虽然他们尚未完成基地位置的精确标定,但摧毁基地的终极目标却已意外达成。 第247章 十五公里 此刻,卢家派出的侦察小组正混在人群中,仔细观察着现场状况, 试图找出实施这次毁灭性打击的第三方身份。 在北邙山脉外围的警戒线边缘。 创生基金会的六人徒步小队与卢家的四人勘探队在同一处观察点不期而遇。 基金会队长注意到对方工装靴的磨损程度与自称的勘探工种不符, 鞋底沾染的泥土来自非工作区域。 卢家组长则发现对方背包的负重分布异常, 肩带受力点显示出携带专业设备的特征。 双方队员在短暂的眼神交汇后立即移开视线。 基金会成员借着整理背包的动作,用隐藏的镜头记录了对方的面部特征。 卢家队员则取出水壶,当水壶倾斜时,壶底暗藏的针孔相机已经完成了四次连拍。 不远处还有两名官方人员维持秩序,十几个游客围在警戒线外张望。 在这个众目睽睽的环境下,双方都保持着完美的伪装姿态,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们各自在心中得出了相同结论:对方就是摧毁基地的执行者。 两队人怀着相同的误解,朝着相反方向各自离去。 —————— 【审判目标:“摇篮”基地核心研究人员】 【罪恶值:50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50000点。】 …… 【审判目标:“摇篮”基地编号者】 【罪恶值:30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30000点。】 …… 【审判目标:“摇篮”基地武装守卫及管理人员】 【罪恶值:20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20000点。】 …… 【审判目标:“摇篮”基地参与“生命”项目治疗者】 【罪恶值:20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20000点。】 …… 【猎罪值余额:150000点。】 庞大的数字在林默的意识中跳动,记录着那座深埋山腹的罪恶熔炉的彻底终结。 尹家赖以维系权势和野心的最重要技术根基,“生命序列”与“优化项目”的完整研究数据, 以及主导这些禁忌研究的关键人员,连同基地内驻守的编号者战斗单元, 已在爆炸的高温中物理性地从这个世界抹除。 导致他被诬陷入狱的直接元凶之一, 那个以活人体实验为基础的研发体系,此刻已不复存在。 失去了这些禁忌研究的支撑,尹家在生物强化领域的垄断地位将彻底瓦解。 他们与海外势力交易的最大筹码已经消失,对内部附庸家族的威慑力也将大幅削弱。 尹家的衰落将成为必然。 即便尹家现在想要收缩自保也为时已晚。 其他觊觎尹家产业和地位的家族,绝不会放过这个瓜分利益的机会。 他们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很快就会展开围猎。 而他,更不会允许尹家有任何喘息之机。 尹家这座庞然大物已经失去了最关键的结构支撑,如同被抽掉承重墙的高楼。 现在只需要最后精准的一推。 林默命令大师级信息编织者周渊主导行动,所有黑客死士全力配合。 任务目标是系统性解开尹家竭力掩盖的虚弱现状: 将“摇篮”基地彻底毁灭、核心研究数据永久丢失、核心研究员与编号者阵亡的情报, 通过家族附庸的通讯渠道,精准地散布出去。 彻底瓦解尹家残余力量的向心力和抵抗意志,这是摧毁这个庞大家族最后的必要步骤。 当尹家彻底覆灭之日,便是他洗清冤屈,重获自由之时。 在这之前,必须将庞大的猎罪值转化为更强大的实力。 意识沉入系统,指令清晰下达。 【罪恶洞察,当前范围8000米。】 【强化范围(罪恶洞察):范围提升至15000米。】 …… 【意外制造,当前范围8000米。】 【强化范围(意外制造):范围提升至15000米。】 …… 【猎罪值余额:10000点。】 十五公里的感知半径,足以将整座龙城纳入掌控。 从城东的尹家宅邸到城西的治安总局,从北部的工业区到南部的商业中心, 这座城市每一个角落的罪恶都清晰呈现在他的感知中。 那些正在进行的罪恶交易、权钱勾结的密谈、精心策划的谋杀, 甚至每一个街头偷窃的瞬间,都在他的意识中无所遁形。 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在龙城的任何地点制造一场恰到好处的“意外”, 让任何目标悄无声息地消失。 虽然他的身体仍被困在囚笼之中,但整座龙城的命运已经牢牢掌握在他的一念之间。 …… 郑博士临终前用“摇篮”基地的自毁指令与虹膜密钥,换取了女儿的一条生路。 如今,这座深埋于北邙山腹的罪恶堡垒已按他的设计化为废墟。 是时候完成对郑博士的承诺了。 目标,营救郑博士之女,郑明雅。 —————— 海外,某滨海城市远郊。 一所被高大围墙圈起的“疗养院”静立在夜色中。 院落内绿树成荫,主体建筑外观保持着宁静祥和的表象。 然而细察之下,人员管理的松懈随处可见。 围墙上的巡逻哨位已从标准配置的六人减至四人, 且巡逻间隔从精确的十五分钟延长至二十五到四十分钟不等。 这些细节折射出尹家对海外据点控制力的衰退。 原本由家族内卫直接负责的核心岗哨,如今多由当地雇佣人员顶替。 上周本应轮换回国的三名专业守卫因国内人手紧缺而被延期滞留,导致士气明显低落。 负责该据点安全的主管已有近一个月未收到总部的详细指令,日常汇报也往往石沉大海。 郑明雅已被羁押于此超过十年。 自她六岁那年母亲意外去世后不久,尹家的人便将她从家中带走, 秘密转移至这处海外设施。 十年间,她只能通过房间内那面固定的显示屏与父亲进行每月一次的通话。 屏幕那端的父亲总是穿着白大褂,背景永远是相同的实验室景象。 第248章 父亲到底怎么了 父亲的问候千篇一律,询问她的健康,询问她自学的课程进度。 偶尔也会在她的要求下,与她谈论那些关于未来的幻想。 郑明雅记得自己年纪还小的时候,曾踮着脚尖凑近屏幕, 带着一丝对那个“科学家”父亲的模糊崇拜,认真地说: “我的梦想,是长大后成为像爸爸一样的人,做很重要的研究。” 那一刻,父亲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 他的嘴唇不自然地蠕动了几下,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 最终却只是化作一个僵硬的笑容,什么也没说。 那时她看不懂父亲眼中复杂的情绪,只觉得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如今回想起来,那分明是混合着巨大悲恸与麻木的笑, 是一种深陷泥潭无法自拔的绝望。 十年间,郑明雅被牢牢禁锢在这座“疗养院”的特定区域内。 活动范围仅限于这个配备了独立卫浴的房间,以及门外那条不足二十米的走廊。 禁止未经批准与任何外部人员接触,禁止拥有个人通讯设备,更不准踏出这栋建筑一步。 年幼时郑明雅也曾哭闹反抗,但在经历了几次严厉的惩罚后,她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她不是公主,而是一个人质,一个用以确保父亲忠诚度的囚徒。 时光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缓缓流逝。 她从一个瘦弱的女孩,逐渐抽条成一个身形单薄,面容苍白的少女。 长期的隔离没有让她变得迟钝或痴傻。 相反,在绝对的寂静与孤独中,她学会了更深的思考。 她仔细观察着守卫和保姆的一举一动,敏锐地捕捉着父亲话语中偶尔流露出的疲惫痛苦。 这个狭小压抑的房间,几乎构成了她全部的人生记忆。 而与父亲那每月一次的远程交流,则是这段灰色岁月里, 唯一能称之为“快乐”和“期待”的时刻。 它从未晚点过。 可这次,逾期了。 郑明雅内心的不安逐渐加剧。 她终于忍不住按下呼叫铃,主管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却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 她隔着门板急切地追问父亲的消息,回应她的却只有冰冷的沉默。 持续的询问无果后,她开始拍打房门,要求获得明确答复。 可除了掌心传来的刺痛,获得的却是更多的惩罚。 父亲是她唯一的亲人,也是这些年来唯一的精神寄托。 在反复尝试沟通未果后,她尝试使用更加激烈的手段。 可环顾四周。 家具边角都被软质材料包裹,墙壁贴着防撞墙纸,连书桌的抽屉都安装了防脱落卡扣。 窗户是整体浇筑的防弹玻璃,灯具嵌在天花板内部,连一张可以掰断的塑料尺都找不到。 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这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是为了防止她“意外”受伤,确保“资产”完好无损。 郑明雅无力地滑坐在地上,泪水无声地滑落。 谁能告诉我,父亲到底怎么了? —————— 监控摄像头俯拍的角度下,郑明雅像一只受伤的动物,脊背随着压抑的抽泣微微起伏。 主管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甚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这种场景他再熟悉不过。 在调任此地前,他曾在其他地方的类似设施服务过。 那里曾羁押过一位生物学家的独子。 那年轻人试图通过绝食抗议,最终在连续十四天的营养液静脉灌注后放弃了抵抗。 还有那位画家的女儿,偷偷把塑料牙刷磨尖后划破手腕。 结果被转移到特殊监护室,四肢被束缚带固定了整整半个月。 在主管的职业认知里,这些都属于“资产”维护的标准流程。 他是一个专业的“资产”看护专家,不会与“资产”共情,不会满足“资产”的疑问。 何况,他之前也确实不知道郑明雅父亲郑博士现在的状况,上级没有告诉他。 但是现在他知道了。 主管关掉监控画面,点开了浏览器。 一个名为“尹氏帝国崩塌实录”的网页在屏幕上展开。 页面开篇确凿地证实了尹氏家族的存在。 作为这个国家实际上的统治家族,尹家通过资源掌控、利益交换和政治布局, 牢牢占据着国家权力金字塔的顶端。 现任家主尹中正被各方势力尊称为“尹公”,其实际权力远超宪政框架下的任何职位。 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这个国家的国主。 在尹公运筹帷幄之下,尹家建立起覆盖全国的控制体系: 重工业领域:完全掌控国家重工业委员会,主导军工、能源、装备制造等战略产业。 资源命脉:垄断全国稀土、钨、钼等战略矿产的开采与出口权。 司法系统:通过门生故旧掌控最高法院和各级检察机关。 治安力量:实际指挥着包括卫戍部队在内的武装力量。 …… 尹家核心成员分布在各关键岗位: 尹震瀚:工业部部长,铁城长官,兼任国家重工集团董事长 尹震元:能源部部长,龙城长官,兼任国家能源集团董事长 尹震安:石城长官,掌控国家战略矿产的开采 尹震北:特殊物资调配总局局长 …… 这个盘根错节的权力网络,确保尹家能够对国家实施全方位掌控。 主管快速滚动页面,掠过这些他早已烂熟于心的基本信息。 当年他正是看准尹家无可撼动的统治地位,才通过严格的政治审查加入这个体系。 看着页面上罗列的尹家权柄,他嘴角掠过一丝讥诮。 那些每天为生计奔波的普通民众,在新闻里看到的国有重工企业报道, 在市场上购买的矿产资源加工产品,在日常生活中接触的治安司法系统。 他们全然不知这一切都在尹家的掌控之下。 他们纳税养活着尹家掌控的治安系统,却天真地相信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他们使用着尹家垄断的矿产资源,却以为这是市场自由竞争的结果; 他们在尹家把控的司法体系中寻求正义,却不知道判决书背后都有尹家的意志。 这种认知的鸿沟让主管觉得既可笑又可悲。 他移动鼠标,准备点开页面下一部分。 第249章 该跳船了 页面继续向下滚动,第二部分开始系统揭露尹家的具体罪行。 首先是系统性的经济掠夺。 尹家通过掌控国家资源和重工业,将全国的矿产资源与重工企业据为己有。 普通民众日夜劳作创造财富,却只能维持基本温饱,无法享受应有的劳动成果。 其次是对基本人权的全面践踏。 司法系统沦为尹家的私人工具,大部分法官由尹家直接任命, 检察机关对尹家成员涉案一律不予立案。 去年有记录的近千名异议人士在深夜被治安部队从家中带走, 随后均以“危害国家安全”的罪名被投入秘密监狱。 教育体系同样被严密控制。 全国重点大学的校长任命必须经过尹家批准,历史教科书被系统性篡改, 所有媒体内容在发布前都要经过严格审查。 但最令人发指的是页面披露的人体实验细节。 尹家通过其控制的普惠医疗集团,以免费体检为名大规模采集公民基因样本。 具有特殊遗传标记的个体会被标记为“优质素材”, 随后遭遇精心策划的“事故”或“突发疾病”,实则被转运至代号“摇篮”的地下研究基地。 主管的呼吸不自觉地屏住了。 虽然长期为尹家服务,但他始终被排除在核心机密之外。 此刻看到的这些资料,让他这个负责“资产”保全的资深人士也感到震惊。 虽然通过自己的工作内容,主管知道尹家的恶,但也没有想到恶到这种程度!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反人类罪行了啊。 主管的目光在“特殊遗传标记”和“基因样本采集”这些关键词上停留。 突然,他想起了被囚禁在此的郑明雅,还有那位每月准时与女儿视频通话的郑博士。 郑博士好像就是这些人体实验的核心研究人员之一, 而他的女儿正是尹家用来确保其合作的筹码。 页面继续向下滚动,第三部分详细记录了尹家的衰败。 与之前列出的核心人物相对应的是他们的死亡记录: 石城长官李在镐死于暗杀。 摇篮基地负责人尹博士死于海城。 摇篮奠基研究员郑博士死于暗杀。 尹震瀚在铁城遭遇爆炸袭击。 尹震北在郊外失踪…… 这些死亡事件集中在最近三个月内发生。 尹家核心设施方面。 位于北部荒漠的中央归档库因不明原因爆炸,所有存储介质毁灭于黑风暴。 深藏在北邙山脉的“摇篮”研究基地发生核爆炸,研究基地彻底毁灭。 国际关系方面,尹家与海外合作伙伴的关系全面破裂。 跨洲联盟宣布冻结尹家相关人员的境外资产。 北方联邦撤销尹家核心成员的全部入境许可。 全球刑侦组织对三名尹家成员发出通缉令。 海外合作企业单方面终止与尹家的所有合作协议…… 国内局势同样不容乐观。 各家族间形成了某种默契,共同蚕食尹家原有的势力范围。 与此同时,尹家内部未能组织起有效反击,显示出其整体控制力已严重衰退。 主管的目光在郑博士的死亡记录上停留。 看到死亡日期正好是郑明雅最后一次与父亲通话后的第三天, 他终于明白视频通话中断的原因。 一股危机感在主管心中升起。 尹家这艘大船正在快速下沉。 而他作为船上的一员,必须开始考虑自己的退路了。 主管关掉网页,新建了一个名为“撤离预案”的文件夹。 他开始系统整理这些年来经手的尹家海外事务记录: 七次特殊人员转运的完整档案。 包括人员交接的坐标位置和负责接应的伪装机构名称。 每个档案都附有加密通讯记录和生物样本运输许可文件。 三起当地调查记者意外身亡的原始报告。 详细记录了事故现场的勘验数据、医疗机构的诊断证明, 以及事后支付给执行人员的酬劳转账凭证。 十二笔通过离岸空壳公司流转的资金明细, 涉及多个虚构的进出口贸易项目,资金流向覆盖六个境外银行账户, 单笔交易金额从五十万到两千万国际货币单位不等。 这些资料按照年月顺序进行编号归档,每个文件都包含可验证的数字签名和时间戳。 他特别保留了部分尹家高层下达指令时的生物特征验证记录, 其中包括三个尹家核心成员的声纹识别数据。 这些经过系统整理的信息和证据,将成为他与潜在主方交涉时最重要的议价资本。 至于郑明雅,尹家总部已有十天未更新关于这个“特殊资产”的指令。 他将郑明雅的监护等级从特级监护调整为标准监护, 每日巡查次数从八次减少到四次,但继续保持对她的全天候监测。 比起照顾人质,确保自己能在沉船前拿到救生艇的位置显然更重要。 —————— 主管正在整理最后一批文件,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就在这时,身后的空气流动产生了细微变化。 三道黑色身影不知何时已立在办公室中央,头盔下的目光让他感觉到刺痛。 他猛地起身,右手迅速摸向腰间配枪,左手同时拍向桌下的紧急警报按钮。 但指尖还未触到按钮—— “噗噗——” 两发微声手枪的子弹几乎同时射出。 一发精准击中他的右手腕,鲜血瞬间喷溅在键盘和显示屏上; 另一发直接打穿了他的左肩胛骨,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向后踉跄。 主管重重撞在身后的文件柜上,金属柜门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勉强稳住身形,看着这三个如同鬼魅的袭击者,冷汗混着血水从额头滑落。 对尹家的清算也清算不到我这个小角色啊。 难道…… 主管强忍剧痛,艰难开口:“你们……是为了郑明雅来的吗?” 没有回答,为首的袭击者抬手补了一枪。 子弹精准地穿过主管的眉心,他的身体顺着文件柜缓缓滑落,最终瘫倒在地。 在他逐渐模糊的意识里,最后一个念头是: 郑博士不是已经确认死亡了吗? 为什么还会有人为了他的女儿如此大动干戈? 难道这个女孩身上,还有我不知道的价值? 第250章 新的生活 与此同时,疗养院内的其他区域也在同步发生着清洗。 监控室内,两名值班守卫正隔着控制台闲聊昨晚的球赛比分。 其中一人刚说到关键进球,突然双眼圆睁,喉咙处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切口。 另一人下意识伸手去抓警报杆,却被从身后出现的袭击者捂住口鼻,匕首精准刺入。 两人的尸体缓缓滑落在控制台前,监控屏幕依旧闪烁着各区域的实时画面。 二楼休息区,六名刚结束巡逻的守卫正在长桌前用餐。 两侧门被同时撞开,两名袭击者突入室内。 在两秒内,六发子弹精准命中六名守卫的眉心。 守卫倒地的时候,咀嚼到一半的食物从他们松弛的口中掉落。 建筑外围的四个固定哨位在同一时刻失去了所有生命体征。 东南哨兵刚扶正夜视镜就颓然倒地;西北方向的岗哨捂住喷血的喉咙; 正门岗哨听见颈骨碎裂声时已失去意识;后墙哨兵太阳穴一瞬间爆开了血花。 他们至死都不明白这些袭击者是如何躲过他们的视野,潜入到他们身边的。 整栋建筑内的守卫全部被清除,唯一存活的只有被囚禁的郑明雅。 两名袭击者使用特制液压破拆器抵住囚禁郑明雅的房门合页处。 随着轻微的气压声,三个不锈钢合页应声断裂。 整扇门向内倒下,被一名袭击者稳稳接住轻轻放置在地。 当门被打开时,房间内的郑明雅正在哭泣和祈祷: “谁能告诉我,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见门口的动静,她猛地转头。 袭击者取下头盔,露出一张冷峻但并非凶恶的面孔,是顾影。 “郑明雅,”他用平稳的声音安抚道,“你父亲委托我们来接你。” 郑明雅怔怔地看着对方,又看了看走廊外横七竖八躺着的守卫尸体。 她颤抖着站起身,任由袭击者给她披上一件衣服。 —————— 坐车离开疗养院的过程异常平静。 没有郑明雅预想中的对抗。 那些在她看来很厉害的守卫就像纸糊的一般,在这群袭击者面前不堪一击。 当那扇囚禁了她十年的房门被从外部打开时。 郑明雅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恐惧和希望交织在一起。 她没有反抗,多年的囚禁生活让她学会了审时度势。 她默默地站起身,跟着他们走出了房间,穿过那条从未走出去过的走廊。 疗养院外,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 她被示意坐进后排。 两名陌生男子一左一右坐在她的两侧。 车辆平稳地启动,驶离了这座囚禁了她十年的“牢笼”。 透过深色的车窗,她看着那栋建筑在视野中逐渐缩小, 心中涌起了逃离的喜悦,同时伴随而来的是巨大的茫然和不安。 终于,她鼓起勇气,用带着颤抖的声音询问道:“你们……是谁?” 顾影再次回答:“我们是你父亲委托的人。” “父亲?”郑明雅的心猛地一提,这个名字让她瞬间急切起来。 “我父亲怎么样了?他在哪里?为什么这个月他没有联系我?他……他还好吗?” 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她紧紧盯着顾影,试图从他脸上找到答案。 车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片刻。 顾影慢慢说道:“郑博士已经死亡。他在一次由尹家敌对势力策划的袭击中丧生。” “死亡”两个字像两把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郑明雅的心口。 她的呼吸骤然停止,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离。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难以置信地看着说话的人。 “这……不可能……” 良久,她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视线迅速模糊。 “这是事实。”顾影说道。 “郑博士当时处于尹家的‘保护’下。” “但袭击者手段高超,突破了防御。他在事件中因伤势过重死亡。” 巨大的悲伤和一种被彻底遗弃的孤寂感瞬间淹没了郑明雅。 她蜷缩起来,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呜咽声在封闭的车厢内低回。 父亲,那个在她灰色记忆中唯一的光亮,真的不在了。 她终于明白,那逾期的通话,将永远无法接起。 她哭了很久,直到眼泪似乎流干,只剩下无力的抽噎。 良久,郑明雅缓过神来,通红的眼睛看向顾影: “所以……你们,是父亲说的,‘尹家的敌对势力’?” 她回想起父亲最后一次通话中,言语里偶尔流露出的隐忧。 顾影点头:“是的。” “我们与尹家存在立场冲突。” “郑博士被胁迫效命于尹家,遭受巨大的煎熬。” “他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你。” “因此他在临死前,与我们达成了一项交易。” “他提供了一些关键信息,而交换条件,就是确保你的安全和自由。” “交易……信息……”郑明雅喃喃道,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十年的囚禁和大量的思考让她比同龄人想得更多更深。 父亲那异常的状态,那些未曾明言的痛苦,以及这最终导致他丧生的“信息”…… 她似乎触摸到了冰山的一角,那背后是令人不寒而栗的黑暗。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她沙哑着问。 “一个尹家势力暂时无法触及的地方。” 顾影回答,“我们会为你安排新的身份、住所和必要的生活保障。” “你可以开始新的生活,远离过去的阴影。这是对你父亲承诺的履行。” 新的生活? 郑明雅茫然地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这对她而言却是完全陌生的。 自由来得如此突然,又伴随着如此惨重的代价。 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逃离了过去十年虽然灰暗却熟悉的一切。 未来像一片浓雾,她不知道方向在哪里。 她不再发问,重新陷入沉默,将脸转向车窗。 车辆载着她,驶向一个脱离了尹家控制,但也彻底斩断了她与过去所有联系的方向。 车厢内,只剩下死士们无声的警惕和郑明雅内心一片荒凉的寂静。 第251章 根基动摇的尹家 尹家核心圈层在“摇篮”基地毁灭后的第一时间,就启动了最高级别的信息封锁程序。 他们必须掩盖的,不仅是这座核心研究基地的物理性毁灭, 更是家族赖以维系权势的,“生命序列”与“优化项目”等关键筹码已不复存在的残酷事实。 更深层的恐惧在于,一旦这些核心资产的损失被外界, 尤其是被那些依附于尹家的势力所知晓,必将引发对尹家整体实力的重新评估。 一个被看穿虚弱的巨兽,将无法再维持下属的忠诚,更难以震慑环伺的群狼。 因此,掩盖“摇篮”的毁灭,本质上是掩饰家族根基的动摇与力量的衰退。 信息封锁指令下达,所有参与摇篮基地后续处理事务的人都是尹家核心成员, 对外统一口径将北邙山脉的异常描述为“特殊地质活动引发的能量释放”。 尹家掌控的媒体机器同步运转,简短的通告被精心措辞, 旨在淡化事件,将公众的注意力引向无关紧要的自然现象。 然而,尹家试图构筑的信息壁垒远不如他们想象中坚固。 那份匆忙出炉的官方通告,或许能安抚一无所知的民众,却无法平息各方势力的疑虑。 无论是与尹家利益捆绑的依附者,还是长期受其压制的对手,都掌握着各自的情报碎片。 这种情况下,只要有人稍稍一推,就能将信息壁垒推倒。 林默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契机。 在尹家机器开动,全力压制舆论的同时, 他授命大师级信息编织者周渊,启动了一张早已铺开的信息网络。 一个个经过精心伪装的信息包被激活,标题为“尹氏帝国崩塌实录”的页面, 开始在某些论坛和文件分享站点间悄然流传。 这些页面以近乎档案记录的冷静笔触,罗列了尹氏家族的存在, 他们系统性实施的罪行,以及其权力结构近期遭受的实质性削弱。 尹家庞大的网络舆情监控系统很快捕捉到了这些异常的信息流。 网信部门的负责人额角渗出冷汗,立刻下令全力封堵。 技术团队尝试追踪信息来源、屏蔽访问链接、删除缓存数据。 起初,他们凭借行政命令和基础技术手段清除掉了一些表面节点, 以为这只是寻常的信息泄露事件。 但很快,他们发现情况远比预想的棘手。 每当一个链接被屏蔽,立刻会有数个新的经由不同路径伪装的链接涌现。 删除操作往往滞后,总有备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复活。 更让他们心惊的是,对方似乎对尹家内部的信息架构和应急响应流程极为熟悉, 总能精准地找到防御链条上最薄弱的一环进行渗透。 这场无声的较量迅速升级。 尹家调集了麾下最强的网络安全力量,试图定位并摧毁信息源,甚至发动反向攻击。 防火墙被层层加固,入侵检测系统开到最高灵敏度, 追踪程序像猎犬般在数据海洋中搜寻蛛丝马迹。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以幽灵为首的大师级黑客团队, 以及周渊这位信息编织大师所构筑的,具备自我修复能力的传播网络。 尹家的每一次围堵,都像是用力一拳打在遍布四方的沙堆上, 刚按下这边,那边又鼓了起来。 追踪程序往往在复杂的跳转和伪装面前迷失方向, 发起的攻击则被轻易引导至无害的虚拟空间或被反弹回来,反而暴露了自身的漏洞。 一些关键信息,经过周渊的巧妙编织,开始附着在看似无害的日常通讯, 甚至娱乐内容中,绕过常规的审查机制,悄然抵达更多终端。 虽然尹家仍能在大众视野内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在更广阔的网络空间深处, 关于尹家的存在,尹家的罪恶,尹家根基动摇的消息,正在暗处悄然蔓延。 —————— 那个标题为“尹氏帝国崩塌实录”的网页,如同投入静水中的巨石, 在社会各个层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槽踏马的尹家!” 城中村一间拥挤的出租屋里,屏幕的幽光映亮一张因愤怒而扭曲的年轻脸庞。 李明敏死死盯着网页上关于“优质素材”的描述,想起三年前失踪的姐姐。 她拥有罕见的血型,治安局当时草草以“疑似离家出走”结案。 现在他终于明白,姐姐很可能成了尹家“摇篮”基地的“实验素材”。 李明敏的拳头狠狠砸在吱呀作响的旧木桌上,眼泪混着恨意涌出。 他颤抖着,将网页链接转发到一个名为“寻找真相”的隐秘聊天群, 群里都是这些年来家人神秘失踪的受害者家属。 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我弟弟也是特殊血型!” “我女儿有遗传病,他们说是去做免费体检,人就再没回来......” 一条条血泪控诉在屏幕上滚动。 不知是谁先提议: “既然政府给不了公道,我们就自己讨回来。”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有人悄悄上传了自制燃烧瓶的制作方法,更多人开始暗中搜集尹家成员的日常行程。 复仇的种子,在这一刻破土而出。 …… 在石城北部的矿区,工人们挤在昏暗的工棚里,传阅着用防水布仔细包裹的打印网页。 上面详细记录了五年前那场导致数百人死亡的“矿难”真相,根本不是所谓的“地质活动”。 而是尹家为掩盖违规开采导致矿井结构不稳,亲手炸毁了逃生通道。 更令人发指的是,事后尹家不仅瞒报死亡人数, 还将遇难矿工遗体直接填入废弃矿洞,对外宣称“失踪”。 网页附带的内部文件照片显示,尹家计算过赔偿金与封井成本的差异, 最终选择了成本更低的事故掩盖方案。 老矿工王铁山死死盯着打印纸上那个熟悉的矿洞编号,正是他儿子当年作业的片区。 他想起五年来每次询问儿子下落时,矿场负责人那套“疑似私自离矿”的说辞, 想起尹家给的微薄“抚恤金”,想起其他遇难矿工家属被威胁闭嘴的遭遇。 第252章 再多一个尹文临,又能如何 “真相大白!尹家也已经日薄西山,我们无需再忍!罢工!!” 王铁山布满老茧的拳头砸在木桌上,震落了墙上的安全帽。 然而就在行动前夜,尹家的监工得知了罢工的计划。 数十名持械护卫连夜赶往矿区宿舍抓捕带头者。 王铁山在工友的掩护下,从宿舍后窗逃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虽然这次罢工被镇压,但反抗的种子已在王铁山心中深深扎根。 他带着那份打印的网页,开始了新的抗争。 …… 一个旧公寓楼里,几个年轻人正围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展示着网页最新披露的内容: 尹家子弟尹文临名下的私人俱乐部,长期以虐待服务人员取乐。 其中详细描述了一名女画师被强行带至俱乐部,因拒绝在众人面前脱衣作画, 被尹文临用烟头烫伤右手,导致永久性神经损伤,从此再也无法执笔。 “这是我堂妹......”其中一名青年声音哽咽地说。 他指着照片里那个右手缠着绷带的身影。 “俱乐部威胁说如果她敢报警,就把他年迈的父母扔进江里。” 另一个染着红发的年轻人猛地站起身: “我姐姐去年被掳去了尹文临的俱乐部,因为强烈的反抗,被打成重伤扔在后巷。” “治安局说是她自己摔伤的。” 一个一直沉默的寸头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 “五年前,我母亲在尹文临的私人俱乐部做保洁,” “那天尹文临和几个朋友喝多了,说她擦玻璃的反光晃了他们的眼睛。” “他们把我母亲绑在椅子上,用强光手电照她的眼睛,整整照了一夜。”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 “等她被送进医院时,视网膜已经永久损伤,双目失明。” “从那以后,她活在永恒的黑暗里。” “去年冬天她走了,死前最后一句完整的话是‘关灯吧,太亮了’。” 寸头男子擦掉热泪,指尖在尹文临的名字上重重敲击: “网页上说尹家最近死了很多人。” “既然已经死了这么多,再多一个尹文临,又能如何?”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能听见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 几个年轻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动作比之前更加坚决。 复仇的念头如同暗夜中的火种,正在各个角落悄然燃起。 —————— 与此同时,那个标题为“尹氏帝国崩塌实录”的网页,在尹家附属势力中也激起了暗流。 表面上,各大家族和官员仍维持着对尹家的礼节性忠诚。 但私下里,观望与自保已成为心照不宣的共识。 旧石城长官李在镐之子李承佑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当时尹家强行将石城长官之位交给尹震安时,只给了他一个虚衔的“特别顾问”职位, 承诺的优厚待遇至今没有完全兑现。 不过那时候尹家实力强大,李承佑不敢不满。 如今尹家显露出颓势,他心中积压多年的不满终于找到了出口。 然而李家在尹家手下服务了三代,利益早已深度捆绑。 他父亲活着的时候协助尹家掌控石城矿产资源,家族矿业公司也有尹家三成股份。 他的妹妹嫁给了尹家子弟,两家还有联姻关系。 这种盘根错节的联系,让他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从尹家的船上跳下来。 …… 与李承佑的进退维谷相比,控制X城的王家就显得从容许多。 王家虽在尹家阵营,但始终处于外围,仅掌握着X城这个资源贫乏的小城。 王家家主王明远更是直言: “我们与尹家的绑定本来就不深,现在正是重新考虑的时候。” 他下令暂停向尹家供应X城特产的药材, 以“今年收成不佳,需要优先保障本地医疗需求”为由拖延交货。 原本要上缴的财政款项也被暂扣,财务处长重新审计过往账目,寻找合理的拖延借口。 王家还悄悄派人与邻近的卢家控制区接触,试探建立新的贸易路线。 …… 在尹家掌控的核心官府系统内,变化正在悄然发生。 检察厅的孙利民副检察长开始要求手下的检察官们按章办事。 以往尹家交办的案件可以走特别通道,现在却要和其他案件一样排队。 “我们得对每起案件负责,该走的程序必须走完。” 大法院的金明哲法官开始格外注重办案流程。 有个尹家打过招呼的案件,原本三天就能走完程序。 现在他却坚持要求按照规章制度补充各种证明材料。 “这也是为了案件质量嘛,”他对催促的书记官说。 “万一以后有人复查,总不能让人挑出毛病。” 警察厅的朴志刚副局长最近对设备安全特别上心。 一批新型监听设备本该直接配发给尹家的特别行动队,现在却被他送去进行“例行检测”。 “这些都是精密仪器,”他翻着检测手册对下属说。 “按流程走,该检测的项目一个都不能少。” 这些看似正常的工作流程,却让尹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一件案件,现在必须走完三十天的法定审理期限,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三天结案。 警察厅采购的监控设备,要完成全部二十三项检测流程,至少要两个月后才能投入使用。 尹家旗下的矿山更是频繁被安全检查打断生产,每次检查都要停工三到五天。 在这种严格遵循程序的氛围下,尹家各项事务的推进速度明显放缓。 但任何人都无法指责这些官员失职,因为他们确实是在依法条办事。 然而尹家需要的从来不是合规。 他们需要的是特事特办,是优先处理,是打破常规。 失去特权的尹家,就像老虎被拔掉一个指甲。 这些看似微小的阻力正在不断累积,逐渐动摇着尹家统治的根基。 —————— 尹公审阅着网络舆情部门呈递的报告,眉宇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尹氏帝国崩塌实录”网页内容,前两部分并未让他过分忧虑。 ...... 第253章 前路无光 尹公深知,在这个权力结构固化的国度,普通民众即便知晓了那些隐秘与罪恶, 在绝对的实力威慑下,至多也只能在私底下发泄几句不满。 他们为了安全和生存,依然需要在尹家掌控的各大企业或政府部门中谋取职位, 反抗的念头在生存压力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至于那些拥有相当实力的其他家族或派系,他们本身也未必干净。 某种程度上,大家共享着某些不便言说的规则。 他们不会,也缺乏足够的动力,仅因这些“罪行”就联合起来对尹家发难。 真正让他感到心悸的,是那些关于家族实力严重受损的信息被如此清晰地披露出去。 一旦各方确信尹家外强中干,维系统治的根基便会动摇。 届时,长期压抑的民怨可能找到宣泄的突破口,引发连锁反应; 依附于尹家的各级官员和合作伙伴,则会开始权衡利弊,考虑另寻靠山; 而虎视眈眈的对手们,更会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肆无忌惮地蚕食尹家的地盘和利益,甚至可能发起致命的联合打击。 尹公的指尖刚离开那份令人沮丧的网络报告,目光便落在一旁的尹震北失踪报告上。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他身边那支装备精良的护卫队也音讯全无。 虽然不愿承认,但尹公心里清楚,这个侄子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至今仍无法确定入侵者是否利用了尹震北的回收通道潜入基地。 当时基地里数百号人,从顶尖研究员到精锐守卫,现在连具完整的遗体都找不出来。 爆炸摧毁了一切痕迹,让调查工作举步维艰。 这时,又传来一份坏消息,郑明雅在海外据点被劫走了。 尹公只是扫了一眼,就随手扔进了待处理文件堆里。 这段时间,类似的消息实在太多了。 自从那个揭露尹家虚实的网页流传开来,类似郑明雅这样的人质失踪事件已发生多起。 一名设计了尹家资金流动方式的会计大师的家人,在转移途中遭遇伏击,护卫全军覆没。 一位为尹家处理部分灰色产业多年的代理人,连同其保管的账本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些曾经绝对安全的环节,如今却接连出现漏洞。 尹公靠在椅背上,长长叹了口气。 从前尹家如日中天时,任何事务只需吩咐下去,自然会有得力之人办得妥帖周到。 如今实力衰退的消息传开,各地依附的势力开始阳奉阴违, 就连那些小角色也敢对尹家的命令推三阻四。 这段时间他明显苍老了许多,眼角皱纹更深了,连翻阅文件时手指都会不受控制地发抖。 这种变化既源于接连不断的坏消息带来的沉重压力,也由于“生命序列”项目的彻底毁灭。 那些曾经用以维持他身体机能的神秘制剂,如今已随“摇篮”基地一同化为乌有。 桌上的茶早已凉透,他却浑然不觉。 再这样下去,尹家百年的基业,怕是真的要毁在他手里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尹公却依然呆坐在越来越暗的办公室里。 第一次感到前路无光。 —————— 深夜十点,尹家子弟尹文临名下的“蓝爵”俱乐部不远处。 寸头男子李俊和两个同伴潜伏在阴影中。 这里是尹文临每周五晚必来的地方,也是他们选定的刺杀地点。 李俊的母亲在俱乐部做保洁时,因尹文临一时兴起, 被强光手电直照双眼导致失明,最终在痛苦中离世。 送走母亲后,李俊决定为母报仇。 他们卡准时间,在巷口道路铺设了特制的破胎器。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们还在破胎器后方二十米处撒满了汽油。 “记住步骤,”李俊压低声音,手中紧握着自制的燃烧瓶。 “等他的车子被扎爆,我数到三,我们一起扔出去。” “如果没死,就拿着刀冲上去补刀。” 朴成宇紧张地点头,手中的燃烧瓶微微颤抖。 他的妹妹曾是一名优秀的女画师,因拒绝在众人面前脱衣作画, 右手被尹文临用烟头烫伤,永久性神经损伤,再也无法握笔。 旁边的金敏植同样神情紧绷。 他的姐姐被掳去了尹文临的俱乐部,因为强烈的反抗,被打成重伤, 扔在后巷等死,虽侥幸生还却落下终身残疾。 李俊察觉到两人的紧张,低声喝道: “想想你们的妹妹和姐姐!想想他们对我们家人做了什么!” 朴成宇想起妹妹再也无法作画时绝望的哭泣。 金敏植想起姐姐至今每逢阴雨天就发作的旧伤。 这句话让两人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不久,一辆改装过的黑色防弹轿车缓缓驶入。 三人立即屏住呼吸,李俊做了个准备的手势。 然而情况从一开始就偏离了计划。 轿车平稳地碾过他们设置的破胎器,特制的防爆轮胎完好无损。 原来由于近期局势紧张,尹文临已经将座驾升级为具备防爆防扎功能的特殊型号。 李俊咬牙看着这一幕,在强攻和放弃两种想法间艰难抉择。 这时,轿车在平稳驶过破胎器和汽油区域后,突然在安全距离外停下。 原来车内之人早已注意到路面的异常,想要抓住袭击者,同时呼叫了支援。 远处“蓝爵”俱乐部方向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十余名人高马大的安保人员正跑步奔来。 紧接着,车门打开,两名身着黑色西装的护卫迅速下车举枪扫视四周。 他们的目光精准锁定了货箱后的阴影——显然三人笨拙的潜伏已经暴露。 两名护卫稳步逼近,同时通过耳麦指挥俱乐部增援封锁后路。 眼看藏身处即将暴露,而尹文临仍安然坐在防弹轿车内,李俊意识到不能再等。 他嘶声喊道:“扔!然后分头跑!” 三个燃烧瓶被慌乱掷出。 朴成宇因过度紧张,燃烧瓶脱手过早,落在十米开外; 金敏植的燃烧瓶偏离方向,撞在对面墙上炸开; 只有李俊的燃烧瓶勉强落在轿车前方五米处,在地面燃起一片火墙。 第254章 失败的刺杀 面对三人掷来的燃烧瓶,两名护卫训练有素地后撤躲避,毫发无伤。 “分头跑!”李俊再次大喊。 三人朝着不同方向突围,脚步声在狭窄巷道里凌乱回响。 然而敌方毕竟是专业有素的护卫,和熟悉地形的俱乐部保安增援。 朴成宇选择冲向左侧围墙,那里堆着几个废弃的箱子。 这是他们事先规划好的逃生路线,只要翻过这道围墙,就可以抄近路跑掉。 他手脚并用地爬上木箱堆,指尖已经触到墙头冰凉的砖石。 侥幸逃脱的念头刚闪过脑海,眼角余光就瞥见下方持枪的护卫正稳步逼近。 护卫右手稳稳举着手枪,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怎么可能让你跑掉?当我的枪不存在吗?” “砰!” 枪声在狭窄巷道里炸响。 “啊——” 子弹精准地击穿了朴成宇扒在墙头的右手。 撕心裂肺的惨叫脱口而出。 朴成宇瞬间失去平衡,从围墙上重重摔落在地。 他蜷缩着身体,死死握住血肉模糊的右手, 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涌出,在尘土中洇开深色的痕迹。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还是挣扎着用左手撑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求生的本能驱使他踉跄着向前迈步。 “啧。” 护卫发出不耐烦的咂舌声,几个大步就追了上来。 他单手扣住朴成宇的肩膀,一记精准的膝击撞在对方后腰。 朴成宇再次扑倒在地,这次再也无力起身。 护卫用鞋尖踢了踢他的脸,嘲讽地说道:“没有人能在我的手中逃掉。” …… 金敏植选择往巷道深处跑,那里连接着另一条更狭窄的通道。 他记得,那条通道后面连着老居民区的复杂巷道,只要能钻进去就有机会逃脱。 可当他刚转过拐角,心脏骤然沉到谷底。 四名俱乐部保安正从对面逼近,手中的金属球棍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微光。 他们显然早已熟悉这条逃生路线,特意在这里围堵。 “跑啊,怎么不跑了?” 为首的保安用球棍有节奏地敲击着自己手掌,咧开嘴狞笑着。 金敏植瞬间意识到前路已被彻底封死,他立即转身想换一个方向逃跑。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却彻底激怒了保安。 “还敢跑!?” 一声暴喝从身后炸开。 几乎同时,破空声呼啸而至—— 为首的保安将手中的金属球棍狠狠掷出,沉重的铁棍精准砸中金敏植的背部正中。 “呃啊!” 剧痛瞬间贯穿全身,金敏植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扑倒。 粗糙的水泥地擦破了他的脸颊和手掌,血腥味立刻在口中弥漫开来。 还没等他挣扎起身,两名保安已经迅速上前,用膝盖死死压住他的后颈和腰眼。 窒息感让他本能地扭动身体,但压制纹丝不动。 “杂种,就这点本事也敢来刺杀尹长官?” 保安揪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脸狠狠按在粗糙的地面上。 碎石嵌入皮肉,温热的血液顺着额角滑落。 金敏植徒劳地挣扎着,双目充血通红,泪水混着血水在尘土中洇开。 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对不起……姐姐……” …… 李俊凭借对地形的熟悉,毫不犹豫地钻进两栋老旧建筑间的狭窄缝隙。 这条缝隙宽度不足四十公分,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是他精心挑选的逃生路线。 缝隙内阴暗潮湿,墙壁上布满青苔。 俊侧身艰难前行,布料与粗糙的砖墙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着身后的动静——追兵的脚步声在缝隙外停住了。 就在他以为成功甩开追捕时,前方透进的微光突然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 缝隙另一端,护卫早已守候多时,枪口在幽幽地指着缝隙里地李俊。 “退回去。”护卫冷声道。 李俊心头一沉,被迫缓缓后退。 当他重新退回到巷道中时,发现自己已经陷入绝境。 前方是持枪的护卫,后方是包抄过来的俱乐部保安,两侧是高墙。 他被彻底困在这个不足十平米的狭窄空间里。 “还挺能跑。”一名保安狞笑着逼近,挥舞着手中的金属球棍。 李俊背靠墙壁,目光快速扫视四周,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突破口。 但每一条生路都被彻底封死。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遮蔽了他的视线。 就在这时,一根金属球棍从侧面猛然挥来。 李俊下意识偏头躲闪,但另一名保安同时出手,棍子重重击中他的头部。 剧痛瞬间炸开,视野里金星乱闪。 李俊踉跄几步,勉强扶住墙壁才没有立即倒下。 但就这片刻的迟滞,数双手已经将他死死按在墙上。 “跑啊?怎么不跑了?”保安将他的脸狠狠压在粗糙的砖墙上。 …… 整个抓捕过程不到三分钟。 三名年轻人被粗暴地按倒在地,反剪的双手被塑料扎带死死勒住。 粗糙的地面摩擦着他们的脸颊,留下细密的血痕。 护卫迅速搜身,收缴了他们携带的刀具和剩余的燃烧瓶。 紧接着三人被强行拖拽到那辆纹丝不动的防弹轿车前。 车窗缓缓降下,尹文临冷漠的面容在车内灯光下若隐若现。 李俊被按在地上,挣扎着抬起头。 当他的目光触及车内那张脸时,瞳孔骤然收缩。 仇恨如同实质般从眼中迸发,他猛地挺动身子,不顾一切地想要扑向车窗。 “老实点!” 护卫的膝盖重重压在他的后颈,将他重新按回地面。 另外两人也被护卫死死制住,动弹不得。 一名护卫快步走到车旁,躬身汇报: “目标已全部控制,共三人。搜出刀具三把,自制燃烧瓶五个,汽油瓶两个。” 坐在车内的尹文临面无表情地看着被按在地上的三人。 最近尹家接连遭受打击,连带着他这些家族子弟也都承受着不小的压力。 今晚他特意来自己的俱乐部放松,没想到竟会遇到刺杀。 他推开车门,旁边护卫立刻取来毛毯铺在沾着油污的地上。 尹文临踏在毛毯上,缓缓吸了一口烟,居高临下地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第255章 你的报应来了 李俊被压住后颈,挣扎着抬起头,想要吐唾沫到尹文临脸上, 结果一口带血的唾沫只吐到了对方的裤腿上: “狗杂种!你害死我母亲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 尹文临低头看着裤腿上的污渍,眼神阴鸷。 他突然抬脚,狠狠踢向李俊的头部。 李俊痛得眼前发黑,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仍然死死瞪着尹文临。 “你母亲?”尹文临又踢了一脚,语气轻蔑。 “我碾过的蚂蚁多了。谁知道哪个是你的母亲!” 李俊闻言勃然大怒,施暴者竟然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嘶吼道:“我一定要用强光照死你!一定会!一定!草泥马的!” 尹文临用鞋尖碾着李俊的脸,突然露出恍然的表情: “哦。是那个有意思的老保洁?我倒是记得,她被强光照射的样子,我很喜欢!” “草泥马!草泥马的!我一定要让你不得好死!”李俊疯狂挣扎着,却被护卫死死按住。 尹文临冷笑着加重脚下的力道:“就凭你们这些废物?连靠近我都做不到。” 尹文临转向另外两人,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意:“你们俩呢?有什么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 朴成宇咬牙切齿地诅咒:“希望你妹妹也被人打断手!让你也尝尝这种滋味!” 尹文临冷笑一声,缓步走到朴成宇面前,军靴重重踩在他已经受伤的手指上。 “哦,看来你妹妹在我这里断过手。可我断过的手多了,哪记得是哪一个啊!哈哈哈哈!” 剧痛让朴成宇浑身抽搐,但他仍然睁着通红的双眼,死死瞪着尹文临: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一定要杀了你!” 尹文临满意地看着他痛苦的表情,转身走向金敏植,一脚踢在他的胸口。 “你也说!我就喜欢看你们仇恨我却又奈何不得我的样子!” 金敏植被踢得咳出一口鲜血,却始终紧闭双唇,只是用充满恨意的目光死死盯着尹文临。 他在内心发狠:“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只要能杀掉尹文临这个畜生!” 尹文临见他不说话,又加重力道踢了一脚:“怎么?哑巴了?快说!” 金敏植终于开口,声音因疼痛而颤抖:“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 “报应?”尹文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报应在哪儿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夜空里回荡,带着令人作呕的狂妄。 就在这狂妄的笑声中,变故骤然发生! 那名曾开枪打伤朴成宇的护卫最先察觉到异样。 就像他对朴成宇说的“没有人能在我的枪下逃掉”,他对自己的枪法向来很有自信。 但这一次,他面对的不是试图逃跑的猎物。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撕裂夜空。 护卫刚要抬起枪口,整条持枪的右臂就被轰烂,碎裂的骨肉和枪械零件四散飞溅。 一瞬间他就倒在了血泊中,生死不明。 几乎同时,用枪指着李俊命令他“退回去”的护卫,被两条枪同时锁定。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两发子弹就精准射出。 “砰砰——” 一枪打在胸口,一枪爆头。 胸前炸开一个血洞,红白混合物从头颅喷洒而出。 死的不能再死。 剩余的持枪护卫都在同一时间被死士们开枪解决。 子弹密集而精准,护卫们在一瞬间同时倒下,至死都没有看清楚敌人是谁。 手持金属球棍的俱乐部保安们直到身边护卫的鲜血溅到脸上才反应过来,内心顿时冰凉。 当死士们现身在他们面前时,几个保安下意识地想要跪地求饶。 但看到死士们冰冷的眼神,他们意识到求饶已经毫无意义。 曾经嚣张地喊出“还敢跑”,并用金属球棍击伤金敏植的保安, 绝望地抡起球棍冲向最近的楚寂。 楚寂单手接住挥来的球棍,手腕一拧,坚硬的金属球棍竟被硬生生掰弯。 下一秒,他将弯曲的球棍反手插进保安的咽喉。 保安瞪大双眼,双手徒劳地抓着插入喉咙的金属棍, 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缓缓跪倒在地,失去生息。 与此同时,其他死士同时开火,子弹精准地射穿每个保安的眉心。 曾经耀武扬威的保安们接连倒下,尸体横陈在道路中。 尹文临的狂笑戛然而止。 他趁着保安们拖延的片刻,连滚带爬地向后逃窜, 再也顾不得衣服上面沾染的机油和污血,狼狈地向车里钻去。 失去了护卫和保安的压制,虽然双手仍被反绑在身后, 但三人组挣扎着站起身,踉跄着追着尹文临,冲向轿车。 “尹文临要跑!”李俊嘶吼着,用肩膀撞击车身。 尹文临刚刚焦急惊恐地爬进驾驶座,就迎面撞上了站在车门外持枪等候的顾影。 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眉心。 “你的报应来了。” 尹文临浑身剧烈颤抖,裤裆瞬间湿透,一股腥臊味在车内弥漫开来。 这时三人组也拉开车门扑了进来。 李俊一口咬住尹文临的右耳,硬生生撕下一块血肉。 “我说过一定要杀了你!”李俊吐掉嘴里的碎肉,嘶吼道。 尹文临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啊啊啊啊——我的耳朵!” 一道寒光闪过,死士掷出的飞刀精准地切断了三人手腕上的塑料扎带。 双手终于获得自由。 李俊注意到车内储物格里放着一支强光手电。 他一把抓过来,对准尹文临的右眼按下开关。 “草泥马的,喜欢强光是吗?让你也尝尝这个滋味!” 刺目的白光直射眼球,尹文临发出非人的嚎叫,右眼迅速充血肿胀。 李俊自己的眼睛也被强光刺激得泪水直流,但他死死咬着牙关,硬是撑住了。 朴成宇捡起地上变形的金属球棍,对准尹文临的右手猛砸下去。 “我妹妹的手!你毁了她的手!” 第一下砸在手背,指骨应声而碎。 第二下落在手腕,关节彻底变形。 第三下击中前臂,尺骨桡骨同时断裂。 尹文临的右手变成一摊模糊的血肉。 第256章 必将一同倾覆 金敏植一脚踹在尹文临的胸口,肋骨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我姐姐受的苦,你要百倍偿还!” 他从护卫尸体上搜出一把匕首,开始一刀一刀地切割尹文临的身体。 他小心避开要害,专挑神经密集的部位下手。 每一刀都深可见骨,却又不会立即致命。 尹文临在血泊中疯狂扭动,嘶哑的求饶声渐渐微弱: “放过我……求求你们……” 回答他的是更猛烈的报复。 李俊用强光手电继续灼烧他的右眼,直到眼球完全浑浊失明。 朴成宇开始砸他的左手,同样砸得粉碎。 金敏植的匕首在他身上留下数十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雨水开始落下,冲刷着车窗上的血迹。 当尹文临在极度痛苦中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三人组才停下动作,瘫坐在血泊中喘息。 死士们早已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三个年轻人坐在车里,任由雨水冲刷着身上的血迹和泪水。 复仇的快意与失去亲人的痛楚交织在一起,在雨夜里久久不散。 —————— 尹家的统治根基正在全面松动。 那份题为“尹氏帝国崩塌实录”的网页持续发酵,将尹家的罪行与衰弱赤裸裸地公之于众。 压抑多年的仇恨如火山般喷发,复仇的火焰在全国各地燃起。 治安部门内部报告显示,近期已发生二十三起针对尹家成员的袭击事件。 虽然安保力量依旧强势地镇压了其中二十起,但仍有三人成功逃脱。 参与袭击的人员背景复杂,从受害人家属到被剥削的矿工,复仇动机各不相同。 在这片混乱中,死士们协助处决尹文临的行动被淹没在众多袭击报告中。 尹家安全部门将其归类为“又一起成功的复仇案例”,并未引起过多关注。 林默在囚室中审视着这些情报。 尹家经营多年,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并非只有尹姓之人。 那些与尹家深度捆绑的外部盟友,此刻成了支撑这具庞大躯壳最重要的外部骨架。 卢家早已在明面上与尹家开战,其他势力也在蚕食着尹家的利益。 但仍有许多关键人物,在体制内部为尹家输血送氧,维持着其经济命脉的基本运转。 必须砍断这些骨架,让尹家彻底孤立。 林默的意志沉入系统,连接幽灵。 一份经过筛选的名单在他意识中展开。 上面罗列着名字、官职,以及他们与尹家利益关联的简要评估。 他的目光掠过几个手握实权的部长和掌控地方资源的封疆大吏, 最终停留在一个被标红的位置——李当升。 李当升,经济企划院院长。 选择他,原因很明确。 首先,在之前拷问“摇篮”基地李博士时,此人就被供出是“生命序列”项目的受惠者之一。 根据医疗记录,李当升在过去三年内接受了至少三次“生命精华”灌注治疗。 其延续的寿命,建立在至少十名的年轻生命被彻底榨干的基础上。 其次,他所在的职位太过关键。 经济企划院,名义上负责国家经济规划与协调, 实则是尹家通过资源调配,维系其经济垄断地位的核心工具之一。 在尹家风雨飘摇的当下,这个位置的作用愈发重要。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此人是亲近尹家的死硬派。 多次在公开场合和会议上,为尹家的政策背书,抨击任何试图削弱尹家影响力的声音。 甚至在近期尹家明显势弱时,他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动摇,反而更加卖力地为尹家奔走。 这是一条靠着吸食人血延寿,又死死抱着尹家大腿不放的忠诚老狗。 就是他了。 与尹家捆绑过深者,必将一同倾覆。 —————— 李东升站在经济企划院院长办公室的窗户前,望着首都青城渐沉的暮色。 玻璃映出他日渐衰老的面容,眼角的皱纹深刻如刀刻, 这与尹家和他自己岌岌可危的处境如出一辙。 他知道外面正在发生什么。 那份该死的“尹氏帝国崩塌实录”网页他私下浏览过多次, 每个揭露尹家罪行和衰落的字眼都让他坐立难安。 刚才发生的一件事情更让他心烦—— 一个叫秦海洋的前工厂主,因工厂被强取豪夺而持续上访, 今日竟试图持械冲击经济企划院下属的接待办公室。 在被治安人员制服时还在高喊: “逼人太甚!既然活路不给,那就一起下地狱!我在地狱等你!” “刁民!”李东升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窗框。 “这次对我的下属动手,下次是不是就轮到我了!” 这让他不禁回忆起尹家如日中天时的威势。 像秦海洋这样因各种“政策调整”而“受损”上访的人,以往多到数不过来, 但从未闹到动武的地步,因为他们都被提前“妥善处理”了。 他清晰地记得三年前张明远的案例。 张明远祖传经营的“明远精密机械”是一家拥有两项核心专利,数百多名员工的优质企业, 其生产的特种轴承正好对尹氏集团计划垄断的军工产业链至关重要。 当某尹家子弟提出收购遭拒后, 李东升亲自授意下属制定了《精密机械行业准入标准修订案》, 新增了诸如“必须拥有一级供应商资质”等条款, 表面上是为了“提升行业整体水平”,实则将明远机械完全排除在外。 政令颁布后,明远机械因不符合“新标准”而被吊销生产许可, 张明远一夜之间失去数代人的心血。 他多次到经济企划院上访,李东升在内部报告中观察到此人的坚持, 一方面让秘书出面安抚,承诺“研究解决方案”; 另一方面,他直接联系了尹姓好友,轻描淡写地暗示提醒: “那个张明远,最近闹得有点不像话了。” “整天在信访转悠,说什么要讨回公道。” “需要妥善处理呀!” 尹姓好友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了然的冷笑: “明白,这种不知好歹的人,确实需要好好‘处理’一下。” 第257章 虚幻的暖意 一天后,尹姓好友再次造访,这次带来了一份更详细的报告。 除了张明远的活动轨迹,还附带着一份意外收获—— 张明远十六岁女儿张小雨的体检报告。 报告显示,这个女孩拥有极其罕见的“万能供体血型”, 其细胞再生能力是常人的三十倍以上,正是“生命序列”项目梦寐以求的顶级供体类型。 李东升清楚记得当时自己激动到呼吸急促,手指微微发抖。 他那时候已经七十一岁了,上次接受“生命序列”灌注治疗已是一年半前, 近来明显感到精力不济,连批阅文件时手都会不自觉地颤抖,视力也大不如前。 而与尹家合作果然愉快,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眼前这份报告,简直是天赐良机。 李东升仔细翻阅着报告上的各项指标,脸上的皱纹渐渐舒展开来。 他与尹姓好友相视而笑,那笑容仿佛幻化成了两张大口,令人毛骨悚然。 两天后的深夜,李东升收到了期待已久的消息。 张明远“因酒后意外坠楼身亡”。 同时“其女张小雨因精神受创,已由专业医疗机构接管进行康复治疗”。 报告附件里还有一张张小雨躺在病床上的照片, 女孩手腕上插着输液管,眼神空洞无神,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 一周后,利用张小雨的血液提取物,他完成了又一次“生命灌注”治疗。 回忆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李东升捂着胸口,感受到身体机能的衰退。 如今尹家明显在走下坡路,连秦海洋这样的“刁民”都敢拿起武器了。 “摇篮”基地被毁,“生命序列”治疗不知何时才能恢复。 他今年七十三岁,没有定期治疗,医生预言他最多再撑五年。 恐惧如冰水浇遍全身。 他怕死,非常怕。 思前想后,李东升认定,如果说还有谁能让他活下去,只能是尹家。 何况他为他们做了太多见不得光的事—— 篡改经济数据、制定倾斜政策、打压竞争对手,甚至协助处理像张明远这样的“麻烦”。 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下定决心,必须更加卖力地为尹家奔走。 看着桌上新送来的几份上访人员名单,李东升苍老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他按下通话键,对秘书吩咐: “把最近三个月所有重复上访者的资料整理出来,” “重点标注那些情绪不稳定、有煽动倾向的。” “以‘维护社会稳定’为由,启动‘特殊关怀程序’。” 他所说的“特殊关怀程序”,实则是通过与司法系统的人脉, 将这些上访者以“寻衅滋事”或“危害公共安全”的罪名送入特殊看守所; 或者联系合作的精神病院,出具“偏执性精神障碍”的诊断,进行“强制医疗”。 如今尹家自顾不暇,再不可能像处理张明远那样,替他干净利落地解决这些麻烦了。 以李东升现有的能量,最多只能做到这一步。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帮助尹家稳住经济命脉。 他清楚地知道,只要能够协助尹家维持对关键经济领域的控制, 他们一定会记得这份雪中送炭的功劳。 届时,凭借这份情面,尹家势必会动用残存的资源和渠道,为他寻找新的续命之法。 至于那些可能因此破产的企业主、被剥夺合法权益的百姓, 在李东升眼中,不过是维持他生命和权力必须付出的代价。 那些被他送入绝境的人们,从来就不是与他一样的,有血有肉的生命。 —————— 数日后,青城,李东升书房内。 刚刚送走自己在治安系统的老友,以及那位经营着“康宁精神疗养中心”的侄子。 他们刚刚高效率地敲定了又一批“重点上访人员”的“特殊关怀”方案: 先是以“寻衅滋事”或“危害公共安全”的罪名送入特定看守所; 然后由他的侄子出具“偏执性精神障碍”的诊断,进行“强制医疗”。 这远比走官方流程要快得多,也“干净”得多。 客人们离去,书房重归寂静,只剩下空气的沉闷。 李东升感到一阵深切的疲惫。 仿佛刚才谈笑间决定的那些人的命运,抽空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精力。 他需要提提神。 目光落在茶几上,那里还摆着刚才待客后未曾收拾的茶具。 他重新坐下,信手往紫砂壶里添了茶叶,注入热水。 本以为这泡谈话结束后才匆匆冲泡的茶,滋味会寡淡凉薄。 然而,当温热的茶汤滑过舌尖时,李东升微微一怔。 滋味竟出乎意料地醇厚甘润。 就连书房里那原本空气的沉闷,似乎也悄然散去,呼吸间竟感到一丝……甜腻。 他不由得又饮了一口。 一股奇异的暖意顺着喉管而下,疲惫感瞬间被驱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飘飘的,宛若云端的感觉。 他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闭上眼睛。 幻想不受控制地涌现。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给尹家雪中送炭获得了巨大的回报, 尹公亲自握着他的手,承诺为他重启“生命序列”项目…… 他仿佛看到自己躺在熟悉的医疗床上,富含生命精华的液体重新注入他衰老的血管, 皱纹被抚平,白发转黑,力量重新回到这具腐朽的躯体…… 他多活了十年,二十年,依旧大权在握,享受着无尽的尊荣…… 李东升干瘪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扯动,发出了满足而模糊的笑声。 但这愉悦的巅峰并未持续太久。 一种强烈的心悸和眩晕感猛地将他从美梦中拽出! 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却模糊不清,书房里的家具在扭曲旋转。 他试图抬手揉揉眼睛,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铅,根本不听使唤。 有问题! 中风了?! 还是中毒了?! 是茶吗?! 李东升心头警铃大作,想呼喊外面的守卫,想打电话给刚刚离去的侄子和老友, 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连一个清晰的音节都吐不出来。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虚幻的暖意。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第258章 从尹者死 李东升瞳孔骤然收缩,他看到刚才应该已经离开的侄子和那位治安系统的老友, 此刻竟直接挺地倒在门外的走廊地板上,双目圆睁,面色青紫,显然已经没了气息。 而站在门口,逆着灯光的,是三个戴着防护面具的身影。 面具的镜片之后,是六道冰冷的目光,正牢牢锁定在他身上。 李东升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同时他的手指徒劳地在光滑的桌面上抓挠,试图够到那个紧急呼叫按钮。 但他全身瘫软,手臂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块,任凭意志如何驱动,连抬起一寸都做不到。 距离那个能带来一线生机的按钮,始终差着那致命的十几公分。 为首的大师级制毒师古索,仿佛看穿了他呼救的意图: “他们都死了。” “你的守卫,你的亲人,你的‘客人’。” 他向前一步,目光落在那个还冒着热气的紫砂壶上。 “散布在茶水中的微量毒剂和散布在空气的微量毒剂混合,” “本应让你在幻想中沉沦,直至精神彻底错乱,崩溃而亡。” “没想到,你的精神出乎意料地敏锐,竟然能挣脱幻象……” “该说不愧是能爬到院长位置的人么?” 李东升对古索的话充耳不闻,依然在挣扎着寻找自救的方法。 古索冷声道:“没用的,李院长。” “你们不是最喜欢把人送进精神病院,用一纸诊断判定他们‘失常’吗?” “今天,我们让你亲身体验,什么叫真正的……精神失常!” 终于,听到这一句话,李东升神色变得焦急而惊惧。 古索走上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精致的小喷雾器。 他对着李东升因惊惧而大张的口鼻,轻轻一按。 一股更加甜腻浓郁的气息瞬间涌入李东升的肺腑。 比之前强烈数倍的眩晕感袭来,他感觉自己仿佛彻底脱离了沉重的躯壳,飘向了云端。 原来的愉悦幻象续上了。 源源不断的年轻生命精华注入他体内…… 他不仅恢复了青春,甚至感觉拥有了无穷的力量…… 他站在权力的顶峰,俯瞰着世间蝼蚁…… 就在这极乐巅峰,古索缓缓伸出了一只手,仿佛按下了某个无形的开关。 景象骤变。 所有的荣光和力量如同镜花水月般碎裂。 书房雅致的装潢瞬间褪色,仿佛蒙上了一层血色滤镜。 墙壁上,一张张扭曲痛苦的脸孔浮现出来—— 张明远坠楼时那死不瞑目的双眼; 插着导管躺在病床上的张小雨空洞的凝视; 秦海洋被数名治安员压制时,那疯狂而绝望的嘶吼面容; 还有无数模糊的、哭泣着、咒骂着的男男女女…… 他们都是被他签署文件送入监狱、精神病院或直接推向死亡的“麻烦”。 “还我命来!” “李东升!下来陪我们吧!” “地狱里给你留了位置!” 这些声音汇聚成恐怖的浪潮,冲击着李东升的耳膜。 紧接着,从墙壁里、从天花板上、从地板下伸出了无数苍白的手臂, 带着地狱的寒气,向李东升抓来。 李东升先是暴怒,这些“贱民”竟敢打扰他的“永生”! 他愤怒地咆哮:“滚开!不识时务的东西!能为我献身是你们的荣幸!” 但那些手臂没有丝毫停滞,冰寒的手指已经触碰到他的皮肤。 那冰寒的触感是如此真实,带来的寒意瞬间刺入骨髓, 将他残存的怒火彻底浇灭,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在胸腔里疯狂冲撞。 他彻底慌了神,思维在求生本能下混乱地跳跃,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尖叫着抛出他惯用的威胁: “想一想……想一想你们的亲人!” “你们敢动我……尹家……尹家绝不会放过你和他们!” “尹家会动用一切资源,追查到天涯海角……” “你们的父母、妻儿……一个都别想活!”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更加凄厉的哀嚎和诅咒。 一只格外冰寒僵硬的手,猛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强烈的窒息感让他眼球暴突,双腿在空中无力地蹬踹。 他看到了终极的恐怖—— 那些被他害死的人,正狞笑着将他拖向无边地狱。 李东升终于露出了脆弱怕死的本性,所有伪装的强硬在死亡面前土崩瓦解: “不……救我……饶了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他发出最后的求饶,眼泪、鼻涕和口水糊满了扭曲的脸。 然而,扼住他咽喉的那双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施加了更强大的的力量。 剧烈的窒息感让他眼球暴突,身体在座椅上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双腿本能地向后猛蹬,徒劳地寻找着力点。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瞬, 或许是极致的生理痛苦冲破了部分药物制造的幻觉, 李东升的视线获得了一刹那的清明—— 他惊骇欲绝地看到,那死死掐住自己脖子,正夺走自己生命的, 根本不是什么冤魂的鬼手,而是……而是他自己的双手! 李东升拼命想要松开那十根死死嵌入脖颈的手指, 但神经毒素引发的强制性痉挛让他完全失去了对肢体的控制。 他清晰地感受到指甲深陷进喉管软骨的触感,感受到生命随着氧气一起被挤出身体。 死亡,在极度的痛苦与清醒的认知中,降临。 确认目标死亡后,古索使用特制中和剂对紫砂壶及周围空气进行了处理, 将残留的毒素分解为无法检测的惰性成分。 熟练机械师死士,齐班则运用专业技巧,在李东升身前的桌面上, 完美模仿其本人笔迹刻下了四个大字: 从尹者死! 第二天清晨,准时前来接班的司机久候无人,进入书房后发现了这骇人一幕—— 李东升瘫在椅中,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颈,面目狰狞扭曲, 而桌面上那四个刻字更是触目惊心。 高官在守卫森严的私宅内以如此诡异方式死亡,消息瞬间引爆国家中枢,引发巨大震动。 第259章 怕我们把矿镐,砸到他们头上 最顶尖的刑侦专家、法医和情报人员被紧急调集,对现场进行了地毯式勘察。 结果却令人难以置信。 无暴力闯入痕迹,无外来者生物信息,无任何可疑物品遗留。 最终,结合其双手的姿势和颈部伤痕,官方调查报告倾向于, “因长期精神压力导致突发性癔症,产生严重幻觉,进而自残身亡”。 至于桌上那四个字,则被定性为“意义不明的临终刻痕”,其真实含义被严格封锁。 然而,“从尹者死”这四个字连同李东升离奇暴毙的惨状,依旧私下里流传了出去。 “从尹者死”——这已不再是空洞的警告,而是正在不断被验证的现实。 每一个与尹家深度捆绑者,都从李东升诡异凄惨的死状中,看到了自己可能面临的终局。 —————— 石城乡下,荒山野岭间,一座破败的小庙隐匿在荒山深处。 王铁山和崔勇顺就藏在这小庙内的狭小空间里。 之前,王铁山组织罢工,在监工们的血腥镇压下惨烈失败。 监工们带着武装护卫冲进宿舍,纷飞的武器、爆裂的惨叫、飞溅的血花…… 几个带头的工友当场倒在血泊里,他若不是被工友们用身体挡住, 又凭着对地形的了如指掌,根本不可能逃出生天。 然后他成了被通缉的“逃犯”,只能在社会边缘苟延残喘。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无边的绝望和仇恨吞噬时,他遇到了崔勇顺。 崔勇顺曾是邻矿的工头,识文断字,是矿工里少有的“文化人”。 他的独子同样在五年前那场吞噬了数百条生命的所谓“矿难”中消失, 连块骨头都没找到,悲痛欲绝的妻子没多久也随之而去。 两个被尹家夺走一切的男人,在这亡命途中相遇, 相同的仇恨之火让他们立刻结成了最坚固的同盟。 是崔勇顺让他明白,单纯的罢工抗议,在尹家及其爪牙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以卵击石。 “他们不怕我们停下镐头,他们怕的是我们把这矿镐,砸到他们头上!” 崔勇顺声音带着一种仇恨和决绝,“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一命,换一命!” 于是,他们从呼吁抗争的工友,化身为黑暗中沉默的复仇者。 利用对矿区每个角落以及那些监工走狗们作息习惯的熟悉,他们开始了血腥的清算。 第一个目标,是在下班回家必经的那条昏暗巷子里, 被崔勇顺从背后用浸过水的粗麻绳套住脖子, 连一声闷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迅速拖进废弃矿车后面的阴影里勒断了气。 第二个,嗜酒如命,常在家中醉到不省人事。 王铁山摸进去,用磨尖的井下撬棍钢钎, 从他毫无防备的肋下斜刺而入,狠狠一搅。 第三个,稍微麻烦些,在自家门口似乎有所警觉, 但被王铁山和崔勇顺前后堵住,两把沉重的铁镐带着风声落下, 颅骨碎裂的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 此刻,破庙内,崔勇顺正借着破庙裂缝透入的微弱光线,看着手机。 “铁山,你看这个。”崔勇顺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将手机屏幕转向王铁山。 上面正显示着“尹氏帝国崩塌实录”网页的最新更新, 赫然记录着经济企划院院长李东升离奇暴毙的消息, 尤其是那四个刻在桌面上的字——“从尹者死”。 王铁山盯着那“从尹者死”四个字,胸膛剧烈起伏, 粗糙的手掌紧紧攥住了身旁那柄血迹已干涸的铁镐。 李东升……这个名字他听过。 那是一个替尹家掌管着整个国家钱袋子的“大人物”。 这样云端上的人,竟然也死了? 王铁山深受鼓舞。 再加上之前对那些监工走狗们连续下手,连续得手, 王铁山内心想要向源头复仇的渴望再也抑制不住: “李在镐那条老狗死得早,算是便宜他了。” “可他儿子李承佑还活着,靠着喝我们的血,在石城人模狗样!还有郑昌浩那个杂种!” 郑昌浩是李在镐时期就在石城矿区担任总监工的尹家忠实爪牙, 五年前那场“矿难”的现场指挥者之一,直接下令封井镇压,手上沾满了矿工的血。 之前死掉的那三个,不过是郑昌浩手下的打手, 郑昌浩本人,才是他们复仇名单上关键的目标之一。 崔勇顺冷静地分析道:“李承佑身边守卫太严,我们暂时近不了身。” “但郑昌浩……他虽然也因为怕死增加了护卫,但终究还得下矿区巡查。”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王铁山重重点头,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 “就从他开始!让那些尹家的狗腿子都知道,‘从尹者死’!下一个,就是他郑昌浩!” 狭小的空间里,杀意再次弥漫开来。 —————— 当天深夜,石城矿区边缘,郑昌浩居住的独栋小楼笼罩在黑暗中。 王铁山和崔勇顺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小楼侧面的围墙下。 院内出乎意料的安静,只有风声掠过。 王铁山蹲下身,示意崔勇顺踩着他的肩膀翻墙。 崔勇顺没有犹豫,利落地攀上墙头,观察片刻后,向下打了个安全的手势。 可就在王铁山刚刚抓住崔勇顺伸下的手,准备借力上攀时—— “呼啦——!” 刺目的探照灯光猛地从屋顶两侧亮起,将围墙周围照得如同白昼。 数十个手持铁棍、砍刀的护卫从楼房阴影和角落杂物后冲了出来,迅速将两人围住。 “等你们很久了。” 郑昌浩慢悠悠地从楼房里踱步而出,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真以为杀了几个小喽啰,就能摸到我这里来了?” 他早就收到了风声,知道有人在针对他们这些“尹家的人”下手。 三个手下的暴毙更是给他敲响了警钟。 这几日他深居简出,住所的守卫增加了一倍,还布下了这个简单的陷阱。 崔勇顺被探照灯照住的瞬间,已经看清了形势: 两人都留下,必死无疑; 若有一人吸引注意,另一人或许还能借着墙外的复杂地形逃脱。 第260章 逃离与求助 念头一定,崔勇顺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他猛地松开还攥着王铁山手腕的手,自己则向着墙内一名离得最近的护卫猛扑过去。 那护卫猝不及防,被崔勇顺合身撞个正着,两人翻滚着跌出两米多远。 这一扑,成功地将院内所有护卫的注意力瞬间吸引到了他自己身上。 “铁山,快走!”崔勇顺趁着混乱从地上跃起,决绝地大吼。 话音未落,他已从后腰抽出那柄磨得雪亮的短柄矿镐, 眼神死死锁定站在人群后方的郑昌浩,不管不顾地猛冲过去。 一个护卫反应极快,抡起铁棍迎头砸来。 崔勇顺矮身侧步,铁棍带着风声擦着他的头皮掠过。 几乎同时,另一名护卫的砍刀已到了近前,他尽力扭身, 刀刃还是在他左臂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瞬间涌出。 剧痛让他闷哼一声,但脚步却丝毫未停,借着前冲的势头,反而更逼近了郑昌浩几步。 崔勇顺这不要命般的冲锋和对郑昌浩明显的威胁,迫使护卫们阵脚微乱。 原本准备去追王铁山的几人不得不回撤,纷纷冲向状若疯魔的崔勇顺,试图阻截。 王铁山在墙外听到崔勇顺的吼声和扭打声,心如刀绞,双目赤红。 他知道崔勇顺是在用命为他创造机会,此刻冲下去只能是辜负兄弟的牺牲。 他强压下翻腾的情绪,目光迅速扫视退路。 一个护卫正从侧面狂奔而来,眼看就要封住王铁山前方唯一的逃生缺口。 王铁山低吼一声,看准时机,加速前冲的同时, 手中铁镐横扫而出,重重砸在那护卫的肩颈连接处。 “咔嚓”一声闷响,伴随着护卫凄厉的惨叫,那人当场软倒。 王铁山脚下不停,趁着这个缺口尚未合拢,冲出了包围圈。 院内,崔勇顺身上已添了好几处伤口,鲜血浸湿了衣衫。 但在极度亢奋和肾上腺素的作用下,他竟感觉不到太多疼痛,动作反而更迅猛几分。 他挥舞着短镐,格开砸来的铁棍,不顾砍来的刀锋,眼中只有那个越来越近的仇人。 距离郑昌浩只有两三步了! 一个念头在崔勇顺脑中闪过:郑昌浩近在咫尺,他真的有机会干掉这个仇人! 然而,就在他全身蓄力,准备冲过这最后两三步的瞬间,郑昌浩动了。 郑昌浩右手不知何时已反手握紧了一把锋利长刀,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寒光, 精准而凶狠地向前一送,刀身瞬间没入了崔勇顺的胸膛。 崔勇顺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剧烈的痛感甚至超过了之前所有伤口的总和,迅速抽空了他体内残存的力量。 先前因亢奋而被压制的痛楚和虚弱感,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反噬回来, 连肾上腺素也无法再支撑这具濒临极限的身体。 短镐“哐当”一声脱手掉落,巨大的遗憾充斥着他的内心: 还是……没能亲手了结这个仇人吗? 但这遗憾只是一闪而过。 他知道,王铁山有机会逃生。 希望还在。 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发出生命最后一声咆哮: “铁山!别忘了,替我报仇!一定……要报仇!!” 已经冲出包围圈的王铁山,听到了这声最后的嘱托,热泪瞬间夺眶而出。 身后护卫们追击的脚步声和呼喝声紧追不舍,几根铁棍砸在他身后的土地上发出闷响。 他不敢回头,将悲愤化为力量,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 很快便将追兵的身影远远甩在了身后,彻底消失在矿区边缘的黑暗里。 —————— 藏身的破庙内,王铁山背靠着斑驳的泥墙剧烈喘息,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 崔勇顺最后的咆哮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与多年前儿子在矿难中消失的惨状交织在一起,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猛地用拳头砸向地面,粗糙的指节瞬间擦破渗血——血仇未报,又添新恨! 他颤抖着掏出手机,再次进入了那个“尹氏帝国崩塌实录”的页面。 在反复查看页面时,他意外发现了一个之前从未注意到的隐秘入口, 那是一个特定人群才能访问的求助板块。 进入求助模块,王铁山看到了一条条触目惊心的留言。 这些人都和他一样,曾向尹家及其爪牙举起反抗的利刃,却最终失败。 每一条留言背后,都是一个破碎的家庭,一段被鲜血浸染的仇恨。 王铁山死死盯着输入框,手指一字一顿地敲下,仿佛要将所有悲愤灌注其中: “石城矿区,血债累累!” “郑昌浩这个畜生,害死那么多矿工,杀我亲人,现在又害死我兄弟!” “不杀了这个杂种,天理不容!” “我在这里发誓,一定要砍下他的脑袋,祭奠死去的儿子和兄弟!” “可是我的力量不够!” “谁能告诉我该怎么报仇?我请求你们,指点我该怎么做!” “这血海深仇,我一定要报!!” 求助信息发出去了,但王铁山明白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陌生人身上。 他关掉手机,靠在墙壁上,开始盘算着新的复仇计划。 就在他准备收起手机时,屏幕突然自主亮起,一行白色文字突兀地出现: “两日后,跟随郑昌浩。你会亲手报仇。” 文字停留数秒后悄然消失,屏幕恢复如初,仿佛从未出现过任何信息。 王铁山攥紧拳头,眼中燃起混杂着仇恨与希望的光芒。 —————— 石城长官府邸内,郑昌浩垂手站在书房中央, 向坐在上首的尹震安和侧坐在一旁的李承佑汇报昨夜的情况: “昨夜抓获的暴徒名叫崔勇顺,原是三号矿区的工头。” “其独子死于五年前的矿井事故,之后便心怀怨恨。” “此人识字,有些头脑,与另一名在逃的王铁山勾结,已经暗杀了三名监工。” 尹震安眉头紧皱,面色阴沉: “这是第几起了?” 郑昌浩低头答道: “本周第四起针对监工和矿区管理人员的袭击,成功三起。” “根据调查,崔勇顺等人是通过一个叫‘尹氏帝国崩塌实录’的网页获取信息,相互联络。” 第261章 不会真的引来什么厉害的角色吧 李承佑闻言微微倾身: “那个网页?这些矿工竟懂得用这个?” 郑昌浩语气略显迟疑: “矿工中也有识字的,而且……从他们行动的时机来看,” “崔勇顺等人显然是受到了网页上那些大人物死讯的刺激,” “再加上前几次袭击得手,才壮着胆子来找我。” 书房内一时寂静。 尹震安与李承佑交换了一个眼神。 尹震安冷笑一声道: “看来这些贱民是觉得我们尹家好欺负了。” “承佑,你有什么想法?” 李承佑缓缓放下手中文件,神色凝重: “从近期的情况来看,整个矿工群体中像崔勇顺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郑总监遇袭,说明他们的反抗行动正在升级。” “不能等到反抗行动升级到……” “所以我们不能千日防御,必须主动出击。” 他看向郑昌浩,目光深邃: “昌浩,现在最重要的是震慑住整个矿工群体。” “不如由你亲自作饵。” 郑昌浩脸色微变: “特别顾问的意思是?” 李承佑轻声说道: “放出消息,就说你两日后要亲自押送一批特殊矿渣去城西。” “那个王铁山既然逃了,必定会来找你报仇。” “我们要借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郑昌浩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是否太过冒险?眼下矿工们情绪激动……” “不会真的引来什么厉害的角色吧?” 尹震安打断他道: “正是因为他们情绪激动,才更要采取果断措施。” “况且矿工而已,哪有什么厉害人物?” “真要有本事,也不会一辈子在井下挖煤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会调派二十名家族卫队成员,都是经历过战争的老兵。” “他们携带最新式的步枪,会在暗处配合你的护卫队。” “我和承佑也会亲自坐镇。” “必须让所有矿工看清楚,反抗尹家的下场。” “借此震慑所有心怀不满的矿工。” 郑昌浩低头掩饰内心的不安: “属下明白了。” “有两位长官和家族卫队坐镇,这次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 两日后,矿场通往石城城西的土路上,一支运输车队卷起漫天尘土。 郑昌浩坐在中间车辆的副驾驶座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车窗边缘, 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道路两侧荒凉的矿区地貌。 他的十二名矿上护卫分散在车队里,手持铁棍砍刀,假装放松,实则神情紧绷。 在后方数公里外,三辆不起眼的黑色越野车内, 二十名持枪尹家卫队成员沉默地注视着前方道路。 他们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既不会被袭击者发现,又能在接到信号后一分钟内赶到现场支援。 与此同时,在石城城西某间不起眼的监控室内, 尹震安与李承佑正通过安装在沿途和车上的隐蔽摄像头传回的实时画面, 密切关注着这次行动。 四名全副武装的护卫守在室内,房间之外还能看到更多武装人员在待命。 鱼饵已经就位。 陷阱已经布下。 只等着复仇者上钩。 …… 王铁山骑着一辆破旧的摩托车,车后座用麻绳牢牢固定着一根磨尖的钢钎。 他看到了郑昌浩的车队在下方扬尘前行,也敏锐地感觉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紧绷。 他牢记着那条神秘信息,沿着与土路平行的荒野小径骑行, 借助起伏的地形作为掩护,确保自己始终处于车队视野的盲区。 同时紧紧跟随着目标的动向。 …… 车队缓缓驶近城西终点,郑昌浩看着前方逐渐开阔的道路,长呼一口气。 作为诱饵的每一分钟都让他如坐针毡。 虽然理智告诉他那些矿工不可能有能力伤害到自己, 但内心深处仍有一丝不安在隐隐作痛。 王铁山骑着摩托车在荒野小径上尾随,目光死死锁住下方道路上的车队。 焦灼和期待在他心中激烈拉锯。 眼看车队即将抵达城西终点,难道不是这时候对郑昌浩下手吗? 每一秒的流逝都加剧着他内心的煎熬。 握着车把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一股直接冲下去报仇的冲动几乎要冲破他理智的防线。 监控室内,尹震安瞥了眼时间,嘴角泛起一丝轻蔑: “看来他们不敢来了。” 李承佑坐在座椅上,微微颔首: “毕竟是群矿工,抓不住机会是正常的。” “要多给他们几次机会。”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滋啦——!” 所有监控屏幕同时爆出刺眼的雪花,实时画面瞬间中断, 视频传输信号也从控制台屏幕上彻底消失。 李承佑猛地从座椅上弹起,脸色骤变: “怎么回事?!” 几乎在同一时刻,厚重的房门传来一声沉闷的断裂声——锁芯被外部力量精准破坏。 门被猛地撞开,楚寂和陆锋如同两道黑色闪电突入室内。 四名护卫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几乎在门破的瞬间就已抬枪。 然而楚寂和陆峰的枪更快。 四发点射精准地穿过狭窄空间,子弹分别没入四名护卫的眉心。 鲜血和脑浆溅在背后的监控墙上。 李承佑脸色煞白,右手急速摸向腰间配枪。 就在他的指尖触到枪柄的刹那,紧随楚寂和陆锋突入的顾影,已如鬼魅般前冲逼近。 散发寒光的匕首带着死亡的气息,精准刺入李承佑的心脏。 李承佑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刀尖, 喉间发出嗬嗬的抽气声,随即软倒在地。 作为幸存的编号者,04号,尹震安的反应比护卫还要快。 在门被破开的瞬间,他没有丝毫犹豫, 当机立断舍弃正面对抗,身形急转向着房间后方的应急通道冲去。 然而当他猛地拉开后门,看到的却是如同一座山岳般挡在门前的石坚。 尹震安眼神一厉,一记迅猛的侧踢直袭石坚膝关节,同时手肘如枪直刺对方咽喉。 沉重的撞击声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 侧踢精准命中石坚小腿胫骨,手肘也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格挡的手臂上。 然而石坚的身形一丝晃动都无,尹震安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肌肉瞬间紧绷时传来的反震力。 第二个回合,尹震安变招极快,化拳为爪,闪电般扣向石坚的颈动脉。 然而他的手腕在半途就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精准截住。 下一秒,石坚另一只手已扼住他的咽喉,将他整个人提起离地。 第262章 三路齐攻 尹震安艰难地挤出声音,双腿在空中徒劳地踢蹬: “你们……究竟是谁……” 石坚面无表情,另一只手握拳,带着千钧之力猛击在他的喉结上。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尹震安的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向一侧,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他最后瞥见的是房间之外—— 己方武装人员的尸体正横七竖八倒着,鲜血沿着地面缓缓蔓延。 石坚松开手,将尹震安的尸体随手一甩。 楚寂和陆峰迅速上前,在每具尸体的要害处精准补枪,确保无一生还。 顾影拔出匕首,在李承佑的衣服上擦净血迹,低声道: “指挥中心已肃清。” 得到顾影的确认,林默下达命令给另外两组死士: “开始行动。” …… 郑昌浩看到车队缓缓驶入城西转运站的范围,紧绷的神经终于略微放松,长舒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完全呼出—— “砰!砰!” 车队最前方传来两声沉闷的爆裂声。 领头货车的轮胎被埋设在路面的特制破胎器刺穿, 车辆在惯性作用下失控侧翻,横亘在道路中央。 后方车辆接连发出刺耳的紧急刹车声,整个车队被迫停滞。 郑昌浩的心猛地一沉:踏马的,还是来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辆黑色越野车从侧方疾驰而至, 精准地横挡在车队前方,截断了前进路线。 王焰和文牧率领的死士小组迅速下车,将整个车队堵截。 前两辆车的八名矿上护卫以为是矿工袭击,长期形成的优越感让他们并未感到恐惧。 他们手持铁棍和砍刀叫嚣着冲下车,径直扑向最近的两名死士。 这成了他们生命中最错误的判断。 面对冲来的护卫,死士们没有动用枪械。 冲在最前面的四名护卫刚举起武器,只见寒光闪动,四人的喉间几乎同时绽开血线。 他们的动作瞬间僵直,武器脱手落地,随即瘫软倒下。 后面的四名护卫甚至来不及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死士们已经如影随形地贴近。 紧随而至的第二波攻击迅如闪电。 刀光再闪,冲在后面的四名护卫甚至没能做出任何有效的防御动作, 便已步了同伴的后尘,相继倒地毙命。 后面车辆正准备支援的护卫目睹这一幕,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慌忙退回车上,锁死车门,颤抖着祈祷后方跟随的尹家卫队能尽快赶到。 那些卫队成员可是持有枪械、训练有素的职业战士,应该能对付这一群……矿工吧! 然而他们的祈祷很快变成了绝望的哀鸣。 死士们开始系统性地清理每辆车辆。 他们使用破窗器击碎车窗,在护卫惊恐的尖叫声中强行拉开车门。 有护卫绝望地举起砍刀做最后一搏,武器却被精准击落,随后被迅捷的一刀封喉; 有护卫试图从另一侧车门逃跑,刚推开门就被早已守候在外的死士守株待兔。 清理工作迅速推进,转眼已逼近郑昌浩所在的车辆。 郑昌浩透过车窗玻璃,死死盯着外面正在发生的屠杀, 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这些袭击者行动迅捷如电,战术动作干净利落,彼此间的配合更是天衣无缝。 这哪里像是那群只会抡镐头的矿工? 这分明是一支训练有素,杀伐果断的专业队伍! 他们的战斗力,甚至远超他所了解的那些尹家卫队精锐。 一股巨大的悔恨涌上心头—— 当初自己就隐约觉得这诱饵的差事风险太大,担心会引来不该惹的人。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郑昌浩在心中疯狂嘶吼: “尹家的卫队呢?!他们死到哪里去了?!” “再不来,老子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他娘的诱饵,真不是人干的!” 就在这时,后方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 原来就在王焰率领小组开始堵截郑昌浩车队的同一时刻, 沈渊和吕妄已经悄然就位,准备对付尾随在后方的尹家卫队。 三辆黑色越野车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行驶在土路上, 车内二十名全副武装的尹家卫队成员保持着高度警戒。 突然,他们发现与指挥中心的通讯完全中断,耳机里只剩下电流的杂音。 卫队长皱眉说道,但语气依然镇定: “通讯被干扰了。” 他对自己的队伍充满信心,这些经历过实战的老兵足以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此时,在距离卫队车队约一点五公里外的一处高地上,沈渊和吕妄已经完成了射击准备。 他们选择的这个制高点不仅视野开阔,而且借助地形完美隐藏了身形。 作为大师级的杀手,他们早已将风速、湿度、弹道下坠等所有因素纳入计算。 沈渊肩扛的火箭筒率先发出低沉的呼啸。 火箭弹划出一道精准的轨迹,直接命中第一辆越野车的发动机舱。 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车辆瞬间被火球吞噬,车内人员无一幸免。 几乎在同一时刻,吕妄发射的火箭弹精准命中了最后一辆越野车。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整辆车掀翻,油箱随即发生二次爆炸,熊熊烈火迅速吞没了车身。 卫队长乘坐的中间车辆在千钧一发之际猛打方向盘, 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前后两辆正在爆炸的车辆。 剧烈的颠簸让车内人员东倒西歪。 “这他妈是火箭弹!” 卫队长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就在半分钟前,他还对这次任务充满信心,认为不过是应付一群矿工。 此刻面对如此凶猛的火力,他的自信彻底崩塌。 “蛇形机动!快!” 他对着司机嘶吼,同时对着车内其他人大喊: “所有人注意,找出袭击者位置!不要让他们再发射火箭弹!” 幸存的卫队员们慌乱地探出车窗,试图用肉眼搜索袭击者。 然而一点五公里外的距离,加上沈渊和吕妄完美的伪装,让他们根本找不到任何目标。 “妈的,找不到袭击者!” “到底是在哪里攻击的?” 第263章 复仇时刻到来 就在卫队员们焦头烂额之际,沈渊和吕妄已经完成了第二轮装填。 两枚火箭弹再次呼啸而出,直指那辆还在做着规避动作的中间车辆。 卫队长还在疯狂搜索着敌人的位置, 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两道拖着尾焰的火箭弹正朝自己呼啸而来。 “卧槽!两枚——” 轰轰——! 无论是蛇形机动,还是司机的紧急规避动作,对大师级杀手都毫无意义。 两枚火箭弹精准地同时命中目标,巨大的爆炸瞬间将整辆越野车完全吞没。 车内包括卫队长在内的所有人员,在爆炸发生的瞬间, 就被强烈的冲击波和炽热的火焰彻底吞噬,当场死亡,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 …… 那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从后方传来,让正在祈祷的郑昌浩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伴随着爆炸声的回响,王焰和死士们已经来到了他的车前。 郑昌浩正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得心神俱颤,一时呆滞。 虽然理智告诉他,那支精锐的尹家卫队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否则不可能出现如此剧烈的爆炸,但内心深处仍残存着一丝侥幸。 毕竟,那可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尹家卫队啊! 然而当他转头看向车窗外,对上那些袭击者冷酷的眼神, 目睹他们行云流水般的杀人技巧时,那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 这些人的战斗素养和配合默契,明显在尹家卫队之上。 “砰!” 车窗被破窗器击碎,玻璃碎片溅了郑昌浩一身。 他还来不及反应,车门就被猛地拉开。 一只有力的大手将他从车内粗暴地拽了出来,重重摔在地上。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你等待的尹家卫队,已经死绝了!”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郑昌浩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致命一击。 然而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来临。 他颤抖着睁开眼,发现那些袭击者只是冷冷地站在他周围,并没有立即取他性命。 难道……他们不打算杀我? 一丝微弱的希望在他心中燃起。 或许他们需要人质? 或者想要情报? 只要能活下来,他什么都愿意说,什么都愿意做。 “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配合!” 然而没有人回应。 郑昌浩眼睁睁看着死士们有条不紊地清理着剩余的护卫。 他们挨个检查每辆车辆,将躲在车内的护卫一个个拖出来处决。 有人跪地求饶,有人试图逃跑,但结果都一样—— 冰冷的刀刃划过喉咙,或是精准的刺击贯穿心脏。 整个过程中,郑昌浩的心里七上八下,既恐惧又困惑。 这些人不杀他,却当着他的面处决所有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王铁山骑着那辆破旧的摩托车出现在视野中,车后的钢钎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当王铁山跳下摩托车,提着钢钎一步步走来时,郑昌浩终于明白了。 原来这些袭击者不杀他,是为了把他留给王铁山。 他看着王铁山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终于想起了五年前那场“矿难”, 想起了被自己下令封死在井下的矿工,想起了崔勇顺和其他被他迫害过的人。 郑昌浩终于后悔了。 死士们默契地向后退了一步,将瑟瑟发抖的郑昌浩留在空地中央。 王焰朝王铁山微微颔首,随即打了个手势。 死士们迅速上车离开,仿佛从未出现过。 复仇的时刻,终于到来。 …… 王铁山握紧手中的钢钎,一步步走向瘫软在地的郑昌浩。 郑昌浩瘫在地上,仰头看着步步逼近的王铁山,嘴唇蠕动着: “铁山……饶命……都是尹家逼我的……” 王铁山一言不发,眼神冷得像块寒铁。 他想起五年前那个暴雨夜,想起儿子被埋在井下的惨状,想起崔勇顺临死前的呐喊。 “这一下,是为了我儿子。” 王铁山话音未落,钢钎已经狠狠刺入郑昌浩的右大腿。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郑昌浩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这一下,是为了崔勇顺。” 钢钎抽出,又精准地刺进左大腿。 郑昌浩疼得身体抽搐,双手死死按住伤口,却止不住汩汩流出的鲜血。 王铁山俯身揪住郑昌浩的头发,将他拖到一片空地上。 “你还记得那些被你封在井下的矿工吗?记得他们的名字吗?” 郑昌浩拼命摇头,涕泪横流: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不知道!” 王铁山怒吼着,钢钎第三次落下,这次直接刺穿了郑昌浩的右手掌,将他死死钉在地上。 “这一下,是为了所有被你害死的兄弟!” 郑昌浩的惨叫在路上回荡,但王铁山毫不留情。 他拔出钢钎,看着郑昌浩像条蛆虫一样在地上扭动。 “求求你……给我个痛快……”郑昌浩哀求。 王铁山冷笑一声:“痛快?你们当年给过那些矿工痛快吗?” 他抬起脚,狠狠踩在郑昌浩受伤的大腿上,用力碾磨。 郑昌浩的惨叫戛然而止,直接痛晕过去。 但王铁山不会让他这么轻易解脱。 他从摩托车后座取下一壶水,泼在郑昌浩脸上。 郑昌浩幽幽转醒,看到王铁山正用钢钎在他身上比划。 “我……我真的错了……我可以给你钱……很多钱……来弥补……” 王铁山眼神一厉,钢钎猛地刺向郑昌浩的咽喉,却在最后一寸停住。 “钱?钱能换回我儿子的命吗?” 他改刺为拍,钢钎重重砸在郑昌浩的肋骨上。 清晰的骨裂声响起,郑昌浩咳出一口血沫。 接下来的五分钟,王铁山用最原始的方式宣泄着积压多年的仇恨。 每一记重击都伴随着一个名字,有的是他的亲人,有的是他的工友。 郑昌浩的惨叫声从高亢逐渐变得微弱,最后只剩下无意识的呻吟。 当郑昌浩只剩最后一口气时,王铁山终于停下了手。 他跪倒在地,仰天嘶吼:“儿子!勇顺!兄弟们!我给你们报仇了!” 他站起身,举起沾满鲜血的钢钎,对准郑昌浩的心脏,用尽全身力气刺了下去。 郑昌浩的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最终不再动弹。 王铁山拔出钢钎,看着仇人的尸体,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第264章 晦暗的心境 青城。 尹公枯坐在书房阴影里,指间夹着的烟许久未动,积了长长一截灰白烟灰。 窗外天色晦暗,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摇篮”基地的毁灭,不仅仅是损失了一座设施,杀死了里面的人。 更是抽掉了他,乃至整个尹家,最核心的基石。 那些耗费了尹家数代人心血与海量“资源”,凝聚了无数顶尖学者智慧, 足以推动人类进化的“生命序列”与“优化项目”的核心数据; 那些能让他维持精力,延缓衰老, 让家族精英子弟突破凡俗极限,获得守护家族力量的珍贵成果; 那些作为与海外势力结盟,换取关键支持的独一无二的战略筹码…… 连同所有能够理解并推进这些复杂研究的核心人员, 都已随着那场爆炸,在北邙山深处化为尘埃。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松弛下垂的眼袋和深刻如刀刻的皱纹。 不久前,他还享受着“生命序列”带来的活力,面色红润,手臂稳定。 如今,失去定期灌注,衰老如同迟来的潮水,凶猛反扑,几乎能听到生命从这具躯壳里流失的声音。 他试过集中所有资源,试图重建研究。 但能独立掌控庞大项目的尹博士死了,郑博士死了,不在自己手中的赵载旻也死了, 连那个金俊基也失踪得无影无踪,投入巨大资源搜寻至今毫无线索。 即便退而求其次,寻找次一级的研究员, 结果发现,那些足够忠诚,能力尚可的中坚力量,也大多随着“摇篮”一同殉葬。 更致命的是,前期所有研究资料,包括最基础的实验数据和理论框架, 都在归档库和“摇篮”的相继毁灭中荡然无存。 想要在一片废墟之上,重新构建起那套精密而复杂的研究体系? 尹公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到极致的弧度。 难,太难了。 这不仅仅是资源的问题,更是时间与人才的双重绝境。 尹家和自己,这艘已经开始渗水的巨舰, 还能在各方虎视眈眈的围猎中,支撑到研究重现曙光的那一天吗? 内心深处,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悄然滋生,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 或许,尹家的气数,真的快要尽了。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慌。 就在心神摇曳之际,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桌上那几份最新的死亡报告。 海城的尹文临,被复仇者虐杀在俱乐部外。 经济企划院院长李东升,在自家书房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自戕,桌上还刻着“从尹者死”。 石城的尹震安,他颇为倚重的儿子,也是04号编号者, 连同老部下李承佑,一起在预设的陷阱中被反杀…… 一个个名字,都曾是他权力版图上活跃的节点,如今都变成了冰冷的死亡记录。 一阵沉重的疲惫感夹杂着物是人非的苍凉,猝然压上心头,让他干涩的眼眶有些酸涩。 他立刻意识到这种情绪的失控。 数十年来,他早已将情绪炼化为统治工具,绝不容许其反噬自身。 但接连的打击,尤其是此刻身心无可挽回的衰老, 仿佛在他坚不可摧的意志堤坝上,凿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他想起尹文临…… 那孩子去海城时,局面何等糜烂,是他在周圣佑之后稳住了阵脚, 手段虽显酷烈,但成效卓著,本是家族的重要支柱。 他想起李东升…… 经济企划院那个位置,多年来只有他最能领会尹家的意图, 将国家财政策略与家族利益结合得滴水不漏,是个难得的得力臂助。 他想起尹震安…… 尹公的心像是被什么攥了一下。 是震安主动要求接受改造的,说是要用这身力量为家族扛起更重的担子。 那份决意,他至今记得。 最后是李承佑…… 能力确实远不及他父亲李在镐,但胜在忠心耿耿,对尹家从无二心,让他用着放心。 他们的行事手段或许直接,甚至在某些人看来过于严苛。 但在尹公根深蒂固的认知里,这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尹家统治所必需的秩序和稳定, 是掌控偌大一个国家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大家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弱肉强食,本就是世间法则。 为什么…… 为什么就偏偏有人不能接受,非要跟尹家争夺这国家最高的处置权力呢? 像过去几十年那样,由尹家掌控一切,大家相安无事,难道不好吗? 尹公疲惫地闭上眼,将涌上的酸涩逼退, 声音沙哑地对着书房角落那片最浓重的阴影开口: “文琛,编号者……现在是不是就只剩下你了?” 阴影微微晃动,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年轻男子无声无息地显现出来。 他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也是一名编号者, 同时还是尹公的亲孙,常年隐于暗处,负责尹公的贴身安全。 “是的,祖父。”尹文琛的声音低沉。 伴随着祖父的问话与自己的回答,那些逝去同伴的面容与结局, 不受控制地在尹文琛的脑海中翻涌而起。 他想起了2号,成功暗杀卢家重要人物,最终被敌人泄愤式的炮火吞噬,连一块完整的血肉都未能找回。 他想起了3号,在邻国保护郑博士受挫,追踪杀手组织线索无果,最后随着摇篮基地的爆炸一齐身亡。 …… 还有不久前才死去的04号尹震安叔叔,据说连喉骨都被彻底击碎。 大家以前一起训练,一起执行任务,虽然或多或少都有些嗜杀的癖好, 处理事情的方式或许在旁人看来不够温和,但在尹文琛看来, 那都是血脉相连的自家兄弟,是可以在枪林弹雨中毫不犹豫托付后背的同伴。 更何况,虐杀一些底层渣滓又算什么过错呢? 稳定我们这些编号者的状态,是那些底层渣滓的存在意义的升华! 可现在,他们都死了。 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凉瞬间攫住了他。 但他毕竟是经历过“优化项目”残酷改造的年轻人,心志坚韧远超常人。 这股情绪很快被压下,转化为更坚定的守护意志。 第265章 逼宫 “祖父,尹家历经风雨而不倒,底蕴犹在。” “只要您在,尹家的旗帜就不会倒。我会守在您身边,清除一切威胁。” 尹公看着孙子年轻而坚定的脸庞,心中稍感慰藉。 方才在书房中那一瞬间的脆弱与动摇,此刻被强行压了下去。 外敌当前,他必须重拾一家之主的威严与决断。 他正想对尹文琛说什么,书房门外传来了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进来。”尹公收敛了外露的情绪,恢复了一族之主的威严。 一名侍从恭敬地推门而入,低声道: “尹公,卢家的卢锡敏,朴家的朴正文,崔家的崔中晚一同来访,说有要事相商。” 尹公目光微凝。 这个时间点,三位手握重权的人物联袂而至, 且以正在与尹家交战的卢家为首,显然是来者不善。 阴影中的尹文琛闻言,眼中寒光一闪,右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武器的隐蔽轮廓上。 敌对之人竟敢踏入尹家宅邸? 他强压下当场格杀这些人的冲动,只是周身的气息更加冰冷。 尹公稍作思虑后说道:“且听他们有什么事。请他们在会客厅等候。” …… 步入会客厅时,尹公已完全收敛了先前的疲惫,眼睛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他稳步走向主位,仿佛方才书房中那个被衰老和失落困扰的老人只是幻影。 尹文琛如影随形地侍立在侧,那双锐利的眼睛始终锁定在卢锡敏身上, 右手却无意识地按在腰间武器的隐蔽轮廓上。 待众人坐定,尹文琛率先打破沉默: “三位长官联袂而至,连基本的预约都没有,是觉得尹家已经可以随意进出了吗?” 朴正文冷笑一声,毫不退让: “局势瞬息万变,有些事等不得预约。尹家莫非连这些都不懂了?” 崔中晚紧接着说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威胁: “尹家重要人物接连出现意外,如果我们浪费更多时间,恐怕还会出现更多‘意外’。” 尹文琛猛地向前一步,眼中寒光迸射: “你们这是在威胁尹家?” “我们尹家从不接受威胁!” 崔中晚却毫不退让,冷笑着回应: “怎么?只准你们尹家杀人,不准别人杀人?” 尹文琛的手指已经扣上了武器扳机,刀锋般的目光直刺崔中晚: “你可以试试再说一个字。”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尹公低沉的声音响起: “够了。” “说说你们的来意。” “如果只是威胁,那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卢锡敏转向主位上的尹公,这才开口,语气强硬道: “尹公,当前的局势您很清楚。” “尹家接连遭受重创,已无力维持国家稳定。” “‘摇篮’基地被毁,编号者损失殆尽,海外盟友纷纷断绝往来。” “我们三家商议后一致认为,您应当立即辞去所有职务。” 朴正文接过话头说道: “尹家掌控的战略矿产,以及国家能源命脉,必须立即移交国家托管。” “这是确保经济平稳过渡的必要措施。” “我们可以保证尹家相关人员的安全撤离。” 崔中晚随即补充道: “包括治安总局、检察厅在内的关键部门,尹家也应当立即退出。” “特别是一切涉及国家安全的权限,必须无条件移交。” “这是实现权力平稳交接的基础。” 听到这些话,尹文琛胸中怒火翻腾,但他强压着没有发作, 只是周身散发出的寒意让会客厅温度骤降。 他紧盯着三人,等待着尹公的指令。 尹公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一叩。 得到示意的尹文琛立即向前踏出一步,声音里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三位的意思是,要尹家拱手让出数十年的基业?” “就凭你们今日这番空话?” 朴正文这次连冷笑都省去了,直接逼视尹文琛: “年轻人,可不仅仅是凭借空话。” “尹家如今还有什么?” “核心研究被毁,武力支柱崩塌,连最基本的秩序都维持不了。” “继续顽抗,只会让尹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尹文琛眼神锐利如刀,向前再踏一步: “尹家就算只剩最后一人,也轮不到你们在这里发号施令。” “想要尹家的东西,先问过我手中的枪。” 崔中晚见状,不理会尹文琛,转而对尹公说道: “尹公,我们这是为了国家大局。” “尹家主动退让,还能保全体面,家族成员也能得到妥善安置。” “若等到局势彻底失控,动用非常手段,恐怕……” 尹文琛截断他的话,周身气势陡然提升: “恐怕什么?” “你们大可以试试,看看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拿下尹家。” 卢锡敏脸色一沉,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年轻人,不要意气用事。” “尹家现在连最基本的情报网络都瘫痪了,你们甚至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吧?” “各地都在脱离尹家的控制,军队也在观望。” “负隅顽抗毫无意义。” 终于,尹公的声音在剑拔弩张的会客厅里响起,瞬间冻结了所有的争执: “说完了?” 整个会客厅顿时安静下来。 他缓缓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最后定格在卢锡敏脸上: “三位今日的来意,开出的条件,我都听明白了。”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尹家执掌国政数十载,靠的不是妥协退让。” “你们想要的东西——” 他的目光依次扫过三人: “我的位置,尹家的资源,还有掌控国家的权柄。” “就凭你们各自的本事来取。” 卢锡敏脸色骤变: “尹公这是要执意顽抗到底?” “不惜让整个国家陷入动荡?” 尹公没有再看他们,而是转向尹文琛,吩咐道: “送客。” 尹文琛立即上前,打开会客室大门,冷峻的目光扫过三人,开口道: “三位请吧。从此门离开,沿途会有护卫陪同。” “希望下次见面时,各位还能保持这样的体面。” 卢锡敏冷哼一声,率先起身,朴正文和崔中晚紧随其后离开。 这场精心策划的逼宫行动,最终以卢朴崔三家的铩羽而归告终。 第266章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虽然无法直接窥探尹公宅邸内那场决定国家命运的权力交锋。 但卢、朴、崔三家代表离去时那无法掩饰的阴沉与愤懑,已是公开的宣言。 紧接着,三家针对尹家人员发起了更为酷烈的打击,行动间再无任何顾忌。 通过这些信号,林默就知道此次针对尹公的逼宫行动失败了。 尹公的强硬回应,彻底撕破了最后一点表面和平,将国家推入了更深的混乱漩涡。 而这正是林默所需要的。 越混乱,水越浑,他这条潜藏在水下的巨鳄,才更方便猎杀,也更不易被察觉。 他的目光,投向了冲突的最前线——釜城。 此时的釜城,已成为卢家与尹家角力的血腥棋盘。 网页事件爆发前,尹家凭借多年经营,在暗处的较量中占据上风,压制着卢家。 但随着“尹氏帝国崩塌实录”的传播,那些原本中立的墙头草和地方势力开始动摇, 甚至暗中向卢家倾斜,尹家士气受挫,形势逐渐落入下风。 三家逼宫破裂的消息传来,卢家深知已无转圜余地, 正准备集结力量,摩拳擦掌,给釜城的尹家势力来个彻底的清算。 然而,负责釜城事务的尹震亨和尹文秀这对叔侄,同样收到了来自青城的明确指令: 不惜一切代价,在釜城打出尹家的威风,震慑宵小。 他们决定抢先动手,在卢家完成最终部署前,发动雷霆一击。 —————— 釜城。 傍晚时分,尹震亨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入位于城北的私人宅邸。 他像往常一样走进大门,妻子上前接过他的外套。 两名护卫站在门厅两侧,一切看起来与平日没有任何不同。 然而进入室内后,尹震亨的神色立刻变得凝重。 他没有停留,径直走向二楼书房。 确认四周无人后,他轻轻转动书架上的一座青铜雕像。 伴随着细微的机械声,一整面书架向内滑开,露出后面昏暗的通道。 通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 尹震亨迅速闪身进入,沿着向下的阶梯快步行走。 约五分钟后,通道转为平缓,最终通向一公里外一栋普通民居的地下室。 推开伪装成储物柜的门,一名亲信正在房间内等候。 两人没有交谈,立即坐上门外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车辆随即驶入夜色中。 二十分钟后,轿车停在一处看似废弃的仓库前。 尹震亨在亲信的引领下,从隐蔽的侧门进入,来到了今晚真正的目的地—— 一处位于仓库地下的安全屋。 当他推开安全屋的房门时,尹文秀正站在城市地图前沉思。 听到动静,他立即转过身,脸上带着凝重的神色: “亨叔。” 尹震亨大步走向地图,同时问道: “路上顺利吗?” 尹文秀回答道: “顺利。” “卢家的眼线盯得很紧,不过我按照预定方案成功脱身了。” “他们现在应该还以为我在家中处理文件。” 尹震亨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铺开的城市地图上良久。 安全屋内冷白色的灯光映照着他清瘦的面容,显得格外阴鸷。 尹文秀率先打破室内的沉寂: “亨叔,我们不能再等了。” “青城的谈判已经确认破裂。” “卢家不仅得到朴家、崔家的默许,还获得了他们的人力物力支持。” “他们正在调集人手,最快两天内就会对我们发动总攻。” 尹震亨重重地点了点头: “说得对。” “刚才接到青城的命令:” “‘立即采取一切必要手段,务必在对方行动前予以致命打击。’” “你向来足智多谋,有什么具体想法?” 尹文秀上前一步,手指精准地点在地图上的两个位置: “首先明确行动目标。” “首要目标是卢锡安,他是卢家在釜城的灵魂人物。” “只要除掉他,卢家在此地的势力就会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 “次要目标是他的女儿卢泽娜。” “她借着特别调查组组长的身份,正在系统性地清查我们在治安系统内的人员。” “目前已有半数关键岗位被她替换,整个治安系统即将脱离掌控。” 尹震亨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尹文秀接着说道: “明晚八点,本地几大势力联合在釜城国际中心举办晚宴。” “这些滑头同时邀请了我们和卢家,显然是想观望形势,待价而沽。” “我得到确切消息,卢家父女都会出席,这确实是最好的机会。” 他稍作停顿,语气略显迟疑: “不过,若在如此场合动手,等于公然站在了所有本地势力的对立面。” “这个代价,是否值得?” 尹震亨冷笑一声,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正是因为我们这样做会得罪本地势力,卢锡安才绝不会预料到我们敢在这时候动手!”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他站起身,语气斩钉截铁: “况且,得罪他们就得罪了,有什么要紧!” “若不是我们两家相争,哪轮得到这些墙头草蹦跶?” “待我们收拾了卢家,他们自然知道该站在哪边。” 尹震亨一掌拍在桌面上: “决定了!就这么干!” “趁着现在我们暂时脱离了对方的监控,立即分头找人,布置明天的行动细节。” —————— 次日傍晚,卢锡安的车队平稳地行驶在通往釜城国际中心的林荫道上。 车内,他正闭目养神,脑海中梳理着接下来的计划。 朴家和崔家承诺的支援明日就能到位。 而今晚的关键任务,便是借这场晚宴彻底拉拢本地的摇摆势力。 想到本地势力在发出邀请时隐约透露的投诚意向,卢锡安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些人的转向并不意外——尹家日薄西山,明眼人都看得清楚。 然而,尹家不要的墙头草,他卢家就一定要接手吗?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泛起一阵烦躁。 与尹家的连番恶斗,让卢家同样损失惨重,确实需要补充实力。 不过这一切都要等彻底解决尹震亨之后再从长计议。 眼下,稳住这些本地势力仍是当务之急。 第267章 同时遇袭 车队即将驶入前方岔路口,他的女儿泽娜会在那里与车队汇合。 想到女儿,卢锡安的神情略微缓和。 这段时间她在治安系统内部的动作干净利落,确实展现了过人的能力。 只是…… 他微微蹙眉。 女儿显然对那套“园圃”的说辞理解有偏差。 她竟在一次谈心中提及,等铲除尹家后要对治安系统进行“依法整顿”, 主张通过司法程序来彰显正义,让法律公正惠及所有人。 这种天真的想法让卢锡安暗自摇头。 那番园圃比喻的本意,从来就不是什么“让草木更好生长”, 而是要以这个名义驱逐其他园丁,让自己独占整座园圃。 权力斗争从来就是你死我活,所谓的司法公正,不过是权力博弈中的一件工具罢了。 当园中还有其他园丁时,自然要高举“公正”的旗帜; 待到成为唯一的园丁时,园圃里的一草一木,自然就该任由摆布了。 正想着。 突然! 轰隆—— 前方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领头那辆满载护卫的越野车被巨大的冲击波掀翻, 车身在空中翻转半圈后重重砸在地上,里面的护卫被摔得七荤八素。 几乎同时,道路两侧的树丛和土坡下同时喷吐出密集的火舌。 子弹如暴雨般倾泻在车身上,防弹玻璃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卢锡安内心猛地一沉。 是谁? 尹家吗? 他们什么时候布置的埋伏? 尹震亨和尹文秀明明一直在严密监视下,怎么可能调集这么多人手? 更令人不解的是,他们怎么敢在本地势力举办的晚宴前动手? 就在这惊怒交加之际,玻璃碎裂,一颗流弹穿透车窗,击中他的右胸。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温热的鲜血迅速染红了西装前襟。 “长官中弹了!” “快,快保护长官!” 护卫队长声嘶力竭地吼道,同时用身体挡在卢锡安前方。 训练有素的护卫们迅速下车,以车辆为掩体进行还击。 然而袭击者不仅火力凶猛,而且占据了制高点,明显经过周密部署。 “请求支援!我们在林荫道遇袭!” 副驾驶的护卫对着通讯器大喊,却发现信号已被完全屏蔽。 四名护卫组成人墙,将卢锡安转移到相对安全的车后。 随行医生立即进行紧急处理,但伤势严重,鲜血不断从指缝间渗出。 卢锡安强忍虚弱,看着周围不断倒下的护卫,心中一片冰凉。 这次袭击的规模远超预期,尹家显然动用了所有的力量。 “长官,我们被包围了!”护卫队长报告道,声音带着绝望。 “前后路口都被封锁,至少有三支小队正在合围。” 卢锡安艰难地抬头,透过车窗看到远处又有两辆自家车辆被火箭筒击中,燃起冲天火光。 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卢锡安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后一场战斗了。 —————— 与此同时,岔路口另外一侧,卢泽娜正准备和父亲汇合,参加晚宴。 出于安全防范的考虑,她今天没有乘坐往常那辆标志性的专车, 而是选择了一辆外观普通的防弹轿车。 此刻她正坐在后座,翻阅着今晚的会议材料。 与尹家全面开战的这段时间,卢泽娜也遭受了大大小小的暗杀。 虽然都有惊无险,但每次死里逃生都让她对这个国家的现状更加失望。 这些层出不穷的暗杀手段,完全视法律为无物。 当权者只顾争夺修剪花草的权力,却从不问花草本身的意愿。 她放下会议材料,拿起身旁的档案袋,里面装着整顿治安系统的初步方案。 待铲除尹家后,她决心从重塑律法权威开始改革。 突然,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卢泽娜猛地抬头,心脏骤紧——正是父亲车队前来的方向! “快联系父亲的车队!”她立即命令护卫队长。 就在此时,她平日乘坐的那辆专车正好驶过前方十字路口。 突然一声巨响,巨大的爆炸冲击波将整辆车掀翻在地,车内三名护卫当场身亡。 几乎同时,数名袭击者从路边树林中冲出,手持自动武器向车队疯狂扫射。 三发子弹击打在卢泽娜当前乘坐车辆的挡风玻璃上,玻璃顿时绽开蛛网般的裂纹。 卢泽娜惊魂未定地看着不远处熊熊燃烧的专车残骸,后背一阵发凉—— 若不是今早临时起意改变了乘车安排,此刻她已葬身火海。 然而庆幸之余,她立即意识到危险远未解除。 “快开车!立即离开这里!” 护卫队长厉声喝道,同时试图联系支援。 但他很快发现所有通讯信号都被切断,紧急求援信息根本发送不出去。 剩余两辆车立即加速突围,但袭击者显然早有准备。 六辆黑色越野车从各个方向包抄过来,车顶天窗处不断有枪手探身射击。 子弹如雨点般落在车身上,后车窗很快布满了弹痕。 —————— 后方三公里外,一栋不起眼的民居内。 尹震亨和尹文秀正在临时设立的指挥点,通过远程监控接收着前线传回的断续讯息。 得知卢锡安重伤被困,卢泽娜也即将被拿下,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同时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尹文秀微微一笑,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好。卢家在釜城的根基,看来今天就要连根拔起了。” “特别是那个卢泽娜,在治安局处处与我作对,这次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尹震亨微微颔首,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回应时—— “滋啦——” 指挥点内的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随即彻底熄灭。 几乎同时,所有通讯设备发出刺耳的电流杂音,然后陷入一片死寂。 尹震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迅速拔出手枪,锐利的目光扫向窗外,同时向尹文秀打了个警戒的手势。 尹文秀神色一凛,右手已然按在腰间配枪上。 他果断按下紧急警报按钮,对着耳麦沉声道: “护卫小队!听到请回答!” 第268章 尹震亨之死 “护卫小队!听到请回答!” 尹文秀一边再次对着耳麦低吼,一边快速拔出了腰间的手枪,拇指顺势推开了保险。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黑暗之中的房间入口,身体微微下蹲,进入了警戒姿态。 然而耳麦中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断续的电流杂音。 看来出事了! 外面的精锐护卫小队,竟然连一声枪响,甚至一声警报都没能发出,就彻底失去了联系? 真是一群废物! 尹文秀果断放弃了通讯尝试,向几步之外的尹震亨打出手势: 通讯完全中断,外部警戒已失效。 建议放弃此据点,立即从B号隐蔽出口撤离。 尹震亨面色阴沉地点了点头。 两人不再多言,互相掩护着,枪口一致指向房门入口方向,屏息向房间边缘的隐蔽出口挪去。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他们极力压抑的呼吸声,和胸腔里越来越响的心跳。 每一步都像踩在弦上。 就在两人后背几乎要贴近那隐蔽出口,尹震亨的手向后探出,即将摸到门把手的刹那——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炸开! 那扇厚重的隐蔽出口小门,连同其周围的墙体框架,被一股狂暴到极致的力量从外部硬生生轰开! 碎裂的木屑、扭曲的金属和混凝土块如同炮弹破片般向内激射。 强烈的冲击波裹挟着烟尘瞬间灌满房间,将尹震亨和尹文秀两人狠狠掀飞出去。 尹震亨离门更近,被气浪直接抛向空中,重重摔落在几米外的地面上,全身骨骼仿佛散架般剧痛。 他挣扎着抬头,视线被弥漫的烟尘遮蔽,耳朵里嗡嗡作响,只看到烟尘中一个异常高大魁梧的身影,如同从地狱爬出的魔神,一步踏入了房间。 是陆峰! 他手中端着一挺改装过的大口径霰弹枪,枪口还冒着硝烟,冰冷的眼神扫视着烟尘,带着纯粹的毁灭意志。 尹震亨强忍剧痛,借着烟尘掩护,挣扎着向陆峰举枪—— 可烟尘阻挡不了陆峰的敏锐感知,他的反应和开枪速度更快! “砰!” 霰弹枪再次发出怒吼。 无数灼热的铅弹呈扇形泼洒而出,瞬间笼罩了尹震亨所在的区域。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尹震亨持枪的右臂连同小半边肩膀被轰得血肉模糊。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狠狠撞向墙壁,鲜血瞬间浸透了身后的墙面。 手枪应声落地,尹震亨顺着墙壁滑坐下来,脸色因剧痛和失血变得惨白如纸。 另一边,尹文秀因距离稍远,在门被轰开时被气浪掀飞。 他凭借过人的反应在空中调整姿态,落地时只受了轻伤,但配枪脱手滑落不远处。 他迅速翻滚,一把抄起地上的手枪。 此时,刚好听到陆峰开出的那一枪。 好机会! 就在他准备举枪瞄准陆峰方向的瞬间—— “砰!” 一声枪响从身后传来。 原来是楚寂。 他趁着两叔侄的注意力都被陆峰吸引时,已经从正门进入指挥房间。 此刻正好抓住尹文秀举枪的瞬间,精准一枪打碎了他的手臂。 “啊啊——” 手臂血肉飞溅的剧痛让尹文秀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楚寂持枪缓步逼近,每一步都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尹文秀强忍剧痛,借着后退的姿势与楚寂拉开距离,直到脊背撞上墙壁,再无退路。 冷汗从他苍白的脸上滑落,他急促喘息着开口: “等等……我们可以谈谈!我可以给你们钱,很多钱……” 话音未落,他完好的左手突然探向腰间—— “砰!” 楚寂的子弹先一步洞穿了他的眉心。 尹文秀眼中的算计尚未散去,整个人已轰然倒地。 与此同时,房间另一侧,陆峰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墙角的尹震亨面前。 霰弹枪口微微下沉,对准了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 尹震亨艰难抬头,虚弱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苦笑: “你们……不可能是卢家的人……” 他咳着血沫,声音越发微弱: “至少……让我知道……死在谁手里……” 陆峰没有回答。 回答他的是黑石监狱中,林默通过陆峰视野投来的,冰冷的目光。 以及,一道清晰传达的意志。 “处理掉。” 陆峰扣动了扳机。 “砰!” 霰弹枪的轰鸣在密闭空间内再次爆响。 尹震亨的疑问和生命,连同他最后的意识,在这一刻被彻底湮灭。 处理好痕迹之后,陆峰和楚寂踏出指挥房间,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房间外横七竖八地倒着尹家精锐护卫小队的尸体,顾影和吕妄持枪分立两侧警戒。 这时,陆峰从尹震亨尸体上搜出的通讯器突然响起电流杂音。 一个急促的男声率先传来: “一号组报告,卢锡安已被控制。目标右胸中弹,失血严重,请指示后续处置方案。” 短暂的静默后,另一个略显紧张的声音接续: “二号组报告,卢泽娜突破封锁。目标正沿7号公路往西郊方向逃窜,请求围堵增援!” 四名死士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保持沉默。 十秒后,一号组的声音再次响起: “指挥中心?请确认收到。重复,卢锡安已控制,请求指示。” 又过了五秒,二号组的声音也加入呼叫,带着明显的焦躁: “指挥中心!我们正在追捕目标!需要围堵支援!请立即回复!” 死士们依旧保持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通讯器那端,两位组长在连续呼叫无果后,终于意识到情况异常。 短暂的杂音中隐约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和压低嗓音的交谈。 “咔嚓”一声,通讯被强行切断,最后只留下一段逐渐微弱的电流杂音。 —————— 两位组长几乎同时切断了通讯。 一号组长盯着手中沉寂的通讯器,脸色阴沉如水。 短暂的死寂后,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决绝的凶光。 “指挥中心出事了。”他声音嘶哑,迅速做出判断。 “不能再等。带上目标,清理现场所有活口,我们立即回援指挥中心!” 第269章 暂时活下来了 一号组长手下的行动队员没有丝毫犹豫。 命令被迅速执行,刀锋割开喉咙的细微声响与沉闷的枪声, 在受伤被俘的卢家护卫间响起,短暂而残酷。 很快,除了重伤昏迷的卢锡安被粗暴地塞进车辆,现场再无一活物。 一号组全员上车,引擎咆哮着,朝着指挥中心的方向疾驰而去。 另一边,二号组长紧紧握着手中的通讯器, 又望向前方7号公路尽头那几乎要消失的车尾灯,狠狠一拳砸在车门上。 “妈的!”他低吼一声。 指挥中心失联,情况不明,继续追击泽娜风险太大, 一旦脱离掌控,他们这支孤军可能反过来成为猎物。 “放弃追击!”他当机立断,对着手下吼道。 “所有人,立刻上车!我们回去!指挥中心可能出事了,必须尽快与一号组汇合!” 他最后不甘地看了一眼卢泽娜逃逸的方向,啐了一口,迅速调转方向驶离。 两路袭击者放弃了既定任务,车辆调头,朝着指挥中心的方向疾驰而去, 试图汇合后弄清状况,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 7号公路上,卢泽娜紧握着车门上方的扶手,身体随着车辆的剧烈颠簸而摇晃。 透过后窗,她看到那些原本紧咬不放的追兵车辆突然减速,然后毫无征兆地调转了方向。 “他们……撤了?” 护卫队长难以置信地低语,警惕地观察着后方,枪口依旧指着窗外,不敢有丝毫放松。 卢泽娜没有立刻回答,她的心脏仍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出身体。 刚才的突围看似游刃有余,每一步规避,每一次反击都在计算之内。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弹药即将告罄,车身多处中弹导致操控越来越困难, 护卫也人人带伤……这已是强弩之末。 她甚至已经悄悄握紧了藏在袖口里的那支小巧手枪——那是最后关头留给自己的。 她连遗言都已想好,绝不能活着落入尹家之手,受尽屈辱后再成为威胁父亲的筹码。 然而,追兵突然退了。 虽然卢泽娜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这突兀的转变让卢泽娜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 她几乎是软倒在座椅上,一直紧握着扶手的指节这才缓缓松开。 活下来了。 至少,暂时活下来了。 这个认知带着一丝恍惚,冲散了片刻前的决绝。 但紧接着,对父亲处境的更深忧虑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将那点短暂的庆幸冲刷得一干二净。 —————— 汇贤路,一条通向临时指挥点的路,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空旷。 一号组和二号组的车辆在此汇合。 没有寒暄,两位组长迅速交换了信息。 一号组长脸色铁青,语气急促道:“指挥中心彻底失联,超过五分钟没有任何回应。” 二号组长深吸一口气:“两位长官恐怕出事了!” 一号组长语气斩钉截铁,目光扫过在场二十余名手下:“必须立刻回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二号组长立刻附和:“没错,没有长官,我们的下场也不会好!必须营救长官!” 紧接着他迅速补充道:“但不能直接走原路!” “如果指挥中心真的被端了,那条路现在就是鬼门关,我们直接钻进去就是自投罗网!” 一号组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绕路!走兴业路,虽然远一点,但更隐蔽。” “对方就算有埋伏,也不可能每条路都顾及到。” 他环视手下,提高音量给自己人打气:“而且我们人多,装备不差,都是家族精锐!” “真打起来,还不一定谁吃掉谁呢!都打起精神来!” 这番鼓动让有些慌乱的手下稍微镇定了一些。 车队再次启动,拐入了更为僻静的兴业路。 一号组某辆车的后备箱里,卢锡安被随意塞在其中,随着颠簸的路面微微晃动。 失血过多让他面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生命如同风中残烛。 车队行驶到兴业路中段。 这里地势略高,道路两侧是低矮的土坡和长满荒草的待开发地块, 稀疏的路灯间隔更远,投下的光晕更加微弱,黑暗如同实质般笼罩四周。 就在领头车辆的车灯刚刚扫过前方一个缓坡时—— “咻咻——!” 两道拖着尾焰的火箭弹突然从不同方向的黑暗中呼啸而出。 第一发精准地命中了一号组长乘坐的头车,剧烈的爆炸直接将整辆车掀翻到空中, 车体在空中解体,燃烧的碎片四散飞溅。 第二发火箭弹则贯穿了队尾车辆的发动机舱,引发燃油二次爆炸, 瞬间将车辆变成燃烧的铁棺材,彻底封死了整支车队的退路。 这两发精准致命的火箭弹,正是沈渊和石坚所发射。 原来早在组长们联系指挥中心的时候,他们的通讯就已经被入侵监控。 因此,无论他们选择哪一条路线,等待他们的都只会是量身定做的死亡陷阱。 “卧槽!火箭弹!”二号组长在中间车辆里惊恐地大吼,“别停车!加速冲过去!在车上反击!” 幸存的组员们慌忙摇下车窗,试图在加速的车辆中举枪还击。 但爆炸的硝烟还未散去,王焰就如同一座移动的堡垒般从土坡后现身。 他手提的六管转轮机枪已经开始旋转预热,枪口在黑暗中闪烁着致命的红光。 “卧槽!这他妈还是人吗?!”二号组长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滋滋滋滋——!!” 转轮机枪的怒吼撕裂夜空。 狂暴的弹雨如同金属风暴般席卷整个车队。 车辆钢板像纸片一样被撕碎,玻璃在第一波扫射中就彻底崩解。 从车窗探出身体的尹家组员们还没来得及开枪,就被密集的弹幕拦腰打断。 二号组长的乘坐的那辆车成为重点目标。 转轮机枪的子弹瞬间击穿引擎盖,打爆了发动机。 紧接着弹雨转向车厢,二号组长还想要说什么,整个上半身就被子弹撕碎, 头颅和胸腔炸裂开来,鲜血和脑浆喷溅在后排座椅上。 第270章 釜城清算 幸存的组员们蜷缩在车内,徒劳地祈求着加厚的车门能够抵挡住致命的弹雨。 但这个念头在下一秒就彻底破灭。 王焰稳步向前推进,手中转轮机枪持续喷吐着火舌。 狂暴的弹幕如同死神的镰刀,依次扫过道路上每一辆残存的车辆。 钢铁框架在弹雨中扭曲变形,车内的人员连同他们赖以藏身的掩体,在瞬间被撕成碎片。 整个歼灭过程不超过五秒。 近千发子弹倾泻而出。 当枪声停歇,整支车队已经没有一个完整的车身,道路上遍布燃烧的残骸和血肉模糊的尸体。 转轮机枪的弹壳在路面铺了厚厚一层,还在冒着青烟。 沈渊和石坚赶到近前,快速巡视战场,对几个还在抽搐的躯体补枪。 王焰放下仍在冒着青烟的转轮机枪,迈步走向一号组那辆被打成蜂窝的后备箱。 他粗暴地扯开变形卡住的后备箱盖。 里面,卢锡安身中数弹,躯体被拦腰打断,早已气绝身亡。 这位卢家在釜城的灵魂人物,终究没能等到援军,无声地殒命在这条荒凉的道路上。 三人确认战场再无活口后,迅速撤离现场,消失在兴业路的黑暗中。 —————— 釜城治安局指挥中心,电话铃声和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 四份带着硝烟味的现场初步报告,被面色紧绷的下属依次放在了值班副局长的办公桌上。 第一份,林荫道。 照片显示车辆残骸仍在燃烧,尸体散布,惨不忍睹。 初步辨认,死者均属于卢锡安长官的护卫队。 第二份,7号公路。 一辆空车被毁,路边弹痕累累,残留少量血迹,交战双方身份不明。 第三份,某民居。 现场发现多具尹家精锐护卫尸体,室内交火痕迹激烈, 最终确认了尹震亨长官和尹文秀长官均已身亡。 第四份,兴业路中段。 描述最为骇人,一队人员遭遇灭顶之灾,现场宛如微型战场,车辆尽毁,尸块横飞, 爆炸、枪械、火箭弹、机枪的痕迹遍布,并在废墟中发现了卢锡安长官的尸体。 一夜之间,掌控釜城的两大家族话事人双双毙命。 现场火力之凶猛,简直是对治安秩序的赤裸嘲弄。 如今,台面上唯一的掌权者,只剩下卢泽娜了。 副局长翻阅着报告,指尖冰凉,仿佛能透过纸张感受到那战场的残酷。 他挥挥手,示意汇报的下属离开,然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按标准流程处理。封锁现场,收集证据,详细记录在案。” “所有调查报告,原始证据,全部封装,移交……卢泽娜组长。” 这是烫手山芋,更是催命符。 尹家和卢家动用战场级别的火力自相残杀,早已超出治安局能处理的范畴。 此刻介入过深,或表错任何态度,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明白。” 指挥中心内的其他人员也各自低头忙碌,心照不宣。 所有人都清楚,所谓的调查不过是走个过场,真正的风暴远未结束。 而他们这些身着制服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风暴眼中尽量蜷缩,保住性命和饭碗。 —————— 与此同时,釜城国际中心宴会厅。 水晶灯散发着璀璨却冰冷的的光芒,映照着下方一群衣着光鲜却内心焦灼的人。 本地几家势力的代表人物早已到场,却迟迟等不到今晚预期的主角——尹震亨和卢锡安。 悠扬的乐队演奏显得不合时宜,精美的餐点无人问津。 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换着信息,脸上的笑容僵硬,眼神里充满了猜测和不安。 “尹长官和卢长官……都没到?” “电话也联系不上……” “外面好像出了大事,我的人说有几处地点传来爆炸声,还有密集枪声。” “难道……新一轮已经开始了?” 窃窃私语声在宴会厅里回荡。 他们精心准备的宴席,他们待价而沽的投机,在这一刻似乎都成了笑话。 如果两位正主直接在场外分出了生死。 那他们这些等待被招安的“墙头草”,处境将变得无比尴尬和危险。 没有人知道该继续等待,还是该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每一种选择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惶惑中,宴会厅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门口。 在卢家护卫和治安局人员的簇拥下,卢泽娜出现在那里。 她已换下染血的衣物,重新穿上了笔挺的深色制服,头发一丝不苟。 但苍白的脸色,以及那双蕴含着巨大悲恸与冰冷决意的眼睛,昭示着她刚刚经历的巨变。 她的目光如同冰锥,缓缓扫过全场,每一个与她对视的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卢泽娜没有说话,但她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再明确不过的信号。 釜城尹家,输了。 如果是尹家赢了,站在这里的不会是卢泽娜。 卢泽娜无视了所有探询、恐惧或讨好的目光,她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 “尹震亨、尹文秀,阴谋暗杀我父亲卢锡安,罪证确凿。” “宴会取消。” “所有人,留在原地,不得擅自离开。” “治安局特别调查组,将即刻对各位进行问询,厘清与尹家的不法勾连。” —————— 黑石监狱。 林默的意识中,来自釜城的情报缓缓汇入。 【审判目标:尹震亨】 【罪恶值:30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30000点。】 …… 【审判目标:尹文秀】 【罪恶值:10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10000点。】 …… 【审判目标:卢锡安(连带清算)】 【罪恶值:25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25000点。】 …… 【审判目标:尹家行动组成员(釜城地区)】 【罪恶值:8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8000点。】 …… 【猎罪值余额:83000点。】 第271章 疑神疑鬼 庞大的猎罪值数字,记录着釜城之夜的清算。 尹家在釜城的核心人物,尹震亨、尹文秀,连同其直属的武装力量,已被彻底抹除。 卢锡安,这个在釜城与尹家缠斗多年的对手,也在这场混乱中殒命。 对林默而言,这结果堪称完美。 尹家力量进一步削弱,卢家亦受重创,两家仇恨更深。 而他自己,仍完美隐匿于幕后,无人能将视线投向这座偏远的黑石监狱。 随着尹家这棵大树更多枝干的断裂,笼罩在他头顶的阴霾又散去几分。 自由之日,越来越近。 尹震瀚、尹震亨…… 尹家核心人物,尤其是尹公的亲族已丧失殆尽。 剩下的老的老,小的小。 能够独当一面的,只剩下坐镇龙城的尹震元了。 此人执掌龙城,把控国家能源命脉,是尹公之下最具实权的封疆大吏。 摧毁他,不仅能斩断尹公最重要的臂膀,也将是对那个老人意志的最后一击。 意识沉入系统,指令清晰下达。 【罪恶洞察,当前范围15000米。】 【强化范围(罪恶洞察):范围提升至19000米。】 …… 【意外制造,当前范围15000米。】 【强化范围(意外制造):范围提升至19000米。】 …… 【猎罪值余额:3000点。】 无形的感知壁垒再次扩展,十九公里的半径,精准覆盖龙城核心区域及其周边要害。 此刻,整座龙城仿佛在他掌中展开,任何潜藏的恶意与罪孽都无所遁形。 他能在城市任意角落,为特定目标编织命运的终局。 尹震元及尹文深,将亲身体验这张为他们量身织就的天罗地网。 —————— 龙城治安局顶层的直升机坪上,晨风带着一丝凉意。 卧底的死士冯曼抱着一叠文件,低头走在通道里,恰好与行色匆匆的尹文深迎面遇上。 “尹局。”冯曼停下脚步,微微侧身让路。 尹文深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脚步未停,径直从她身边掠过, 带着几名随从走向那架待命的直升机。 他满脑子都是即将召开的紧急会议,以及家族内部最新的人事动荡。 冯曼站在原地,看着尹文深略显焦躁的背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他登上直升机坪,冯曼才转身离开,如同一个最普通的职员。 …… 直升机旁,地勤人员刚刚完成起飞前的最后检查。 “长官,这架直升机上周刚完成定期检修,飞行记录很干净。” 随从站在尹文深身前打开机舱门,语气恭敬地汇报: “机长说今天气流平稳,很适合飞行。” 尹文深点点头道:“嗯。” 他弯腰钻进机舱,舱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将外界的声音隔绝。 然而就在舱门闭合的瞬间,谁也不曾注意到,在主旋翼系统一个极为隐蔽的连接处, 一个承重轴承内部的润滑剂正以一种反常的速度悄然挥发。 这本该在例行维护中被发现的细微变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精准地掩盖了。 金属与金属之间,那层至关重要的保护膜正在消失,细微的干摩擦已然开始。 只有最精密的仪器才能探测到,金属疲劳裂纹正在轴承滚道内部悄然滋生。 …… 尹文深靠在柔软的座椅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飞行员在前方进行着常规操作,仪表盘上的灯光依次亮起,引擎开始发出低沉的轰鸣。 直升机缓缓升空,龙城治安局大楼的屋顶在下方逐渐缩小。 尹文深透过舷窗,望着下方如同棋盘格般的城市轮廓,内心却无法平静。 谈判彻底破裂,卢家、朴家、崔家联手施压,态度强硬得超乎想象。 而家族内部更是噩耗连连,核心成员接连殒命, 尤其是前日釜城震亨叔的死,让家族一个重要的支点瞬间崩塌。 青城那边隐约传来风声,家族有意让他去填补釜城的空缺。 那是个火山口,一个处理不好,就是身败名裂,甚至…… 他不敢深想下去。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家族的巨轮正在下沉,而他自己,似乎也被卷入了这无法逆转的旋涡中心。 就在尹文深沉浸在这沉重的思绪中时。 头顶主旋翼系统内,那个被标记的轴承仍在悄无声息地恶化。 金属疲劳裂纹在持续的飞行应力下,正沿着晶界以更快的速度延伸。 如同墨迹在吸水的纸上蔓延,距离临界点仅剩毫厘。 每一次旋翼转动带来的干摩擦,都在加速这个过程,为即将到来的崩溃积蓄最后的能量。 …… 高空,气流平稳。 直升机以巡航速度飞行着。 突然! 尹文深从沉重的思绪中猛地回过神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攫住了他,仿佛有什么细微的声音刚刚擦过他的耳膜。 那感觉转瞬即逝,却让他脊背莫名一凉。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站起身,锐利的目光快速扫过机舱内部。 所有指针都在正常的绿色区域内平稳跳动,没有任何一盏告警灯闪烁刺眼的红光。 舱内其他一切看起来也都井然有序,毫无异状。 随从见尹文深突然站起,立刻跟着起身,警觉地问道:“怎么了,长官?” “感觉不对劲,”尹文深眉头紧锁,声音紧绷,“好像听到了什么……你们有听到吗?” 随从闻言立即通过对讲系统向飞行员转达:“机长,请立即检查所有系统。” 飞行员迅速检视仪表盘,然后检查了几个参数:“所有仪表参数正常,系统运行平稳。” 随从环视机舱后也立即回报:“机舱内部检查完毕,未发现任何异常。” 听到随从和飞行员的汇报,尹文深缓缓坐回座椅。 他强迫自己进行了一次深长的呼吸。 没有警报,参数正常……也许是最近压力太大,真的杯弓蛇影了? 尹文深试图这样安慰自己,身体却依旧僵硬地靠在座椅上,无法完全放松。 他甚至在内心自嘲地笑了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疑神疑鬼了。 第272章 坠落的直升飞机 听到随从的解释,尹文深内心稍安。 他缓缓坐回座椅,试图将刚才那转瞬即逝的不安归咎于过度疲劳。 然而就在尹文深那自嘲的念头尚未完全消散的下一秒。 主旋翼系统内部,那道潜伏的裂纹终于突破了最后的强度极限! “嘣!!!” 一声沉闷如巨木折断,又尖锐如金属撕裂的可怕巨响,猛然从头顶传来! 整个直升机舱体随之剧烈一震,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仪表盘上,数个关键指示灯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红色光芒,尖锐的主警告音响彻驾驶舱! “警告!主旋翼系统故障!” “警告!液压压力丧失!” 机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双手死死抓住操纵杆, 试图稳住完全失控的机身,但一切都是徒劳。 操纵杆在他手中剧烈抖动,反馈回来的只有失控的震颤。 此时的直升机就像一片被狂风撕扯的落叶,开始疯狂地旋转下坠! 机舱内,失重感猛地袭来,所有未固定的物品在舱内四处飞撞,噼啪作响。 尹文深被安全带死死束缚在座椅上。 直升机每一次剧烈的旋转都让安全带更深地嵌入他的身体,给他带来窒息般的痛苦。 耳鸣尖锐地响起,几乎盖过了警报声。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带来一阵眩晕。 几乎是本能地,他的双手死死抓住了座椅两侧的扶手。 就在这濒临失控的状态下,透过对面的舷窗,窗外的景象不受控制地涌入他的眼帘。 湛蓝的天空、灰白的大地、密集的建筑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在眼前翻滚逼近和放大。 他能看到地面上车辆的移动,看到楼顶的广告牌,看到远处街道上如同蚂蚁般的人影。 这一切都在旋转中扭曲变形。 “我不想死!” 机舱内随从的尖叫声让尹文深把目光收回到舱内。 他看到飞行员双手仍在疯狂地尝试各种操作,不停切换着备用系统开关。 但仪表盘上那些刺眼的红光没有丝毫变化。 液压系统读数已经归零,主旋翼转速正在急剧下降。 仪表盘显示外部高度已不足两百米,而下降速度超过了每秒二十米。 一股冰冷的绝望开始顺着脊椎蔓延。 尹文深也不想死。 他猛地扭头看向舱门,脑海中闪过紧急开启舱门的程序。 但理智告诉他,在这个高度和速度下,即便能打开舱门, 巨大的压差和旋转也会将人瞬间甩出,生还几率几乎为零。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尹文深的脑子疯狂转动,想要找到可能的生还方法。 时间仿佛被拉长,又仿佛在加速流逝。 就在此时。 刺啦—— 机体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撕裂声,主旋翼连接机构彻底解体。 机舱顶部开始出现裂缝,强烈的气流从缝隙中涌入,卷起机舱内的文件和各种杂物。 “不——!拉起来!拉起来啊!” 机长最后充满惊骇和绝望的嘶吼,被外面呼啸的风声和机体解体的刺耳噪音瞬间吞没。 尹文深最后看到的,是舷窗外一片锈蚀的厂房屋顶以惊人的速度迎面扑来。 他闭上了眼睛,所有的挣扎在绝对的物理法则面前化为乌有。 尹文深:“啊,父亲……” 旋转坠落的直升机,带着一往无前的毁灭势头,猛地撞向了龙城边缘那片工厂厂房屋顶。 “轰——!!!!” 一团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瞬间吞噬了所有的声音,光线,以及……生命。 燃烧的碎片如同葬礼上的黑色纸钱,四散溅落。 浓黑滚烫的烟柱扭曲着直冲云霄,像一根不祥的手指,宣告着这场精心策划的“意外”的最终落幕。 …… 远在黑石监狱。 林默的意识深处,回溯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以及那通过冯曼的眼睛,在尹文深登机前就已悄然启动的审判程序。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 【目标:龙城治安局编号307直升机,主旋翼联动轴承。】 【事件:加速特定轴承内部润滑剂劣化与流失,诱导金属疲劳裂纹于特定应力条件下扩展,最终导致轴承于高空飞行时突然卡死,引发主旋翼系统瞬间载荷失衡,联动结构崩解。】 【根据事件逻辑复杂度与精准度要求,消耗猎罪值500点。】 【猎罪值余额:2500点。】 这场精准的“意外”,已然落幕。 —————— 龙城边缘,隶属于尹家名下的一座工厂屋顶,被坠落的直升机撞开一个狰狞的破口。 浓烟裹挟着焦糊气味冲天而起,火光在扭曲的金属骨架与厂房结构间迅速蔓延。 正在车间内操作机床的工人们,被头顶传来的剧烈撞击声, 和随之而来的爆炸震动,惊得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屋顶!厂房屋顶被什么东西砸穿了!”一个年轻工人指着上方惊呼。 带班的工头迅速跑到附近,看清情况后脸色一变,立刻朝着车间里的众人大喊: “是飞机掉下来了!所有人立刻撤离车间!快!到外面空地集合!” 几乎同时,工头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附近治安局的电话: “这里是尹氏集团第三工业园,一架直升机坠毁在我们工厂三号厂房的屋顶上!” 消息迅速传开。 不久后,刺耳的治安车铃声由远及近。 最先赶到的是管辖该区域的城西治安所巡逻车。 几名年轻治安员看着眼前仍在燃烧的残骸和散落的焦黑人体组织,脸色发白。 他们迅速拉起警戒线,但火势和浓烟让靠近变得困难。 “呼叫支援!需要消防和急救!”带队的队长对着对讲机急促呼喊。 消息层层上报,惊动了龙城治安总局。 总局派遣的勘查车队呼啸而至,带队的是高峰和赵东来。 来之前听到直升机坠毁在尹家工厂时,两人心中就已有了预感—— 他们今早亲眼见到尹文深登上了治安局的专用直升机。 高峰面无表情地看着直升机的残骸,上次苏晓事件早已让他对尹文深这样的人唾而远之。 因此他只把这次勘察是当作平常工作来看待。 第273章 留存的编号 赵东来则迅速指挥现场:“一组协助消防控制火势,二组确认死者身份,三组准备勘查。” 专业的现场勘查人员穿着防护服,待火势稍控后进入现场。 他们小心地收集残骸碎片,但主旋翼系统在撞击和大火中几乎完全损毁, 扭曲的金属碎片散落在四周,这给搜集工作带来很大的困难。 技术专家试图寻找飞行记录仪,却发现安装位置恰好在撞击点中心,仅回收到部分烧熔的残片。 仪表盘也损毁严重,大部分数据无法读取。 “主旋翼连接部件损毁太严重了,”技术专家向高峰汇报。 “需要进行实验室级别的金属成分分析和断口扫描,这至少需要一周时间。” 赵东来皱眉问道:“有没有初步判断?” 技术专家摇头:“目前只能确定是机械故障导致坠毁。” “但具体是维护问题还是结构疲劳,需要进一步检测。” “主旋翼的几个关键连接件都严重变形,有些部件甚至熔合在了一起,分离都很困难。” 另一边,法医小组开始在残骸中搜寻遇难者遗体。 由于高温燃烧和剧烈撞击,四具遗体都已严重碳化变形。 法医组长指挥队员对遗体进行编号,并提取了相对完整的牙齿样本和骨骼组织。 在舱门位置,勘查人员发现了一块烧毁大半的治安证件残片,金属编号仍可辨识。 赵东来立即指示调查员核对编号归属。 调查员向赵东来汇报道:“证件编号与尹文深局长的编号完全一致。” 这个发现让现场气氛骤然凝重。 虽然还需要等待DNA检测的最终确认,但证件已经可以初步确定,遇难者就是尹文深。 高峰站在燃烧后的废墟前,脸上保持着专业而肃穆的表情。 然而在他冷静的外表下,内心却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想起了尹文深在苏晓事件中的所作所为,想起了那些被尹家践踏的司法程序。 但他很快收敛心神,提醒自己此刻的身份和职责。 “立即上报。”高峰命令道。 他深知,尹文深的死讯一旦确认,必将引发尹家更激烈的反应。 龙城接下来的局势,恐怕不会平静了。 —————— 龙城长官办公室。 尹震元刚结束一个关于釜城后续处置的远程家族会议。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用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试图驱散那股深入骨髓的疲惫。 釜城这个烂摊子,尹震亨叔侄的暴毙,让本就紧绷的局势更加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甚至没有惯例的敲门声。 他的心腹秘书脚步急促地闯入,脸上血色尽失,手中紧紧攥着一份文件袋。 “长官……” 秘书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动作僵硬地将文件放在宽大的办公桌上: “刚收到的紧急报告。关于……关于一架直升机坠毁事件。” “直升机?” 尹震元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水般瞬间浇遍全身。 他确实知道文深今早使用了直升机。 尹震元猛地坐直身体,目光锐利地钉在秘书脸上, 试图从对方躲闪的眼神中找到一丝否定的可能。 “哪一架?” 秘书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避开了直接回答: “坠毁地点在城西,第三工业园,三号厂房屋顶。” 尹震元不再追问,一把抓过文件袋。 他粗暴地撕开密封条,抽出里面的报告纸页。 目光最先捕捉到的是现场拍摄的照片—— 扭曲焦黑的金属骨架,熟悉的治安局涂装残片,以及地面上触目惊心的人形轮廓。 他的呼吸骤然停滞,视线飞快下移,掠过那些描述撞击痕迹和火势的文字, 死死锁定在初步身份辨认一栏: “……于舱门附近发现烧毁证件残片,编号经核对,与尹文深局长配发证件编号一致……” “现场发现四具遗体,均严重碳化……需等待DNA检测最终确认……” “编号一致”这四个字,像子弹一样打在他的眼睛上。 报告纸从他瞬间脱力的指间滑落,飘散在地毯上。 他整个人僵在座椅里,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只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是文深……真的是他儿子。 几秒钟死寂般的沉默后,尹震元猛地深吸一口气,像是即将溺毙的人浮出水面。 他双手撑住桌面,手背青筋暴起,努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镇定: “原因……是什么?” 秘书低着头:“现场勘查和技术专家初步判断,是机械故障。” “主旋翼系统……出了严重问题。” “但具体是维护疏失,还是……其他因素,还需要对残骸进行深度实验室分析。” “至少需要一周时间才能有更确切的结论。” “机械故障……”尹震元重复着这个词,眼神阴鸷得可怕。 在这个与卢家全面开战的敏感时刻,任何意外都显得可疑。 他内心深处绝不相信这仅仅是一场意外! 是卢家吗? 是如何做到的? 无数的念头在他脑中疯狂冲撞。 然而,身为龙城长官、尹家支柱的理智强行压下了翻涌的悲恸与猜疑。 尹震元缓缓抬起头,脸上所有的情绪已被一种冷硬的威严所取代: “第一,严格控制消息。” “在DNA最终结果出来前,对外封锁消息,绝不能让恐慌蔓延。” “第二,成立最高级别调查组,我亲自担任组长。” “让那些技术专家给我彻查!” “每一个经手过那架直升机维护的人,都要控制起来,分开讯问!” 他的话语中透出一股狠厉,那些相关人员,无论有无责任,都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是,长官!” 秘书凛然应命,迅速记录。 “第三,”尹震元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加强我,以及所有核心成员的安保等级。” “通知家族卫队,进入最高警戒状态。” “另外,给我接通青城的专线……” 他需要立刻向父亲汇报,并协调家族力量,应对可能随之而来的更大风浪。 第274章 对尹震元的终极审判 秘书将所有指令复述一遍,确认无误后,快步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当办公室内只剩下尹震元一人时,他强撑的威严瞬间崩塌, 颓然地跌坐回椅子里,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脊梁骨。 尹震元颤抖着手,从散落的文件里拾起那张烧毁证件的特写照片, 指尖一遍遍摩挲着那模糊的编号,最终将额头重重抵在冰冷坚硬的实木桌面上。 紧接着,他的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耸动起来,只有无声的呜咽在房间里弥漫。 —————— 林默通过幽灵实时传递的监控画面,冷静地观察着尹震元在办公室内崩溃的全过程。 那张因丧子之痛而扭曲的脸,以及随后强制压抑情绪, 部署调查与安保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意识中。 尹震元那压抑的悲恸,并未在林默心中激起半分涟漪,反而泛起一丝冰冷的快意。 尹文深的死亡,不过是尹家累累血债中,一笔微不足道的利息。 他的儿子是儿子,那被尹家标记回收和榨干,最终连一具全尸都留不下的那些年轻人呢? 那些连环杀人案受害者的父母,至今恐怕还以为,儿女是死于变态杀手之手,年年祭奠,岁岁伤悲。 那些在石城矿难中被尹家亲手封井,活埋于地底的数百矿工,他们又是谁的儿子,谁的父亲? 还有无数个像张明远女儿那样,被夺走生命精华,只为延续尹震元这等权贵寿命的“供体”,他们难道就没有父母亲人为其肝肠寸断? 尹家视他人性命如草芥,肆意收割之时,可曾有过半分迟疑与怜悯? 如今轮到他们自己品尝这骨肉分离的苦果,不过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这念头如寒铁般坚硬,瞬间驱散了任何可能存在的怜悯。 尹震元的眼泪,洗刷不掉尹家手上沾染的万千血污。 他的痛苦,恰恰证明了这场清算的必要与正义。 尹震元的应对也在林默的精确计算之中。 在这个与卢家全面开战的敏感时间点,这位掌控龙城的封疆大吏, 其悲痛与怀疑只会也只能导向卢家,或者那些藏于卢家身后的“其他家族”。 这正完美符合林默制造这起“意外”的初衷: 将视线引向他处,进一步加深各方势力间的猜忌与混战。 让他们在相互撕咬中消耗力量,为尹家的最终覆灭铺平道路。 尹震元能够在死亡降临之前,亲眼目睹儿子尹文深的死亡,这正是林默刻意安排的心理凌迟。 让他先尝到至亲逝去的绝望,让恐惧和猜疑如同毒藤般在他心中蔓延,为后续更彻底的毁灭进行预热。 接下来林默会继续贯彻这个行动纲领,将其亲近之人一个个以“意外”的方式清除。 每一次清除都将被精心包装。 交通意外、突发恶疾、安全事故…… 所有死亡都必须披上“偶然”或“命运”的外衣,确保不留下任何指向明确的凶手痕迹。 要让尹震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权力版图和人脉网络分崩离析,却找不到复仇的目标, 最终在无尽的恐惧和孤独中,被迫审视自身罪孽,让他那被权力腐蚀的内心滋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是否作孽太多,导致了天谴? 念头已定,林默下达命令道:“幽灵,继续监控尹震元的一切通讯与行为。” “重点分析其丧子后的情绪弱点,评估其决策模式是否会出现非理性偏差。” “同时,开始筛查其核心社交圈及权力架构中的关键节点,” “按照亲疏程度和重要性进行排序,为后续的‘意外’序列提供目标清单。” 幽灵:“明白。” 对尹震元的这场终极审判,才刚刚拉开序幕。 —————— 尹文深身死后的第七天,龙城笼罩在连绵的阴雨中。 尹震元将自己反锁在书房内,面前摊着那份关于直升机坠毁的初步技术报告。 “金属疲劳”、“润滑失效”——这些冰冷的结论在他眼中毫无意义。 他烦躁地将报告扫到一旁,按下通讯器,声音因压抑的怒火而低沉:“审讯有结果了吗?” 通讯器那头传来手下迟疑的回应:“长官……所有经手过直升机维护的人员都控制起来了,进行了最严厉的审问。但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承认与卢家有关联。” 尹震元的指节捏得发白,猛地切断了通讯。 拷打之下竟毫无结果,这个事实让他的疑心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同窗外沉甸甸的雨幕,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 他的小女儿尹文姝端着参茶走进来,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脸色比平日苍白许多,眼睑下透着淡淡的青影。 “父亲。您已经两天没怎么合眼了,喝点茶吧。”尹文姝轻声说道。 她向来不涉家族事务,只醉心绘画,在接连的打击下,她的存在成了尹震元此刻唯一的慰藉。 尹震元抬起头,看着女儿憔悴的面容,心头一软。 他接过茶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去休息吧。看你脸色不好,别累着了。” “我怎么能休息……”尹文姝哽咽着,“哥哥他……母亲也伤心过度。父亲,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话音未落,她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发闷,下意识地抬手按住左胸。 这不适感转瞬即逝,只留下隐约的钝痛。 她定了定神,继续上前想要为父亲按摩太阳穴。 然而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尹震元额角的瞬间,那股不适感以数倍的强度猛地袭来。 尹文姝左手死死按住胸口,整个人僵在原地。 “呃……”压抑的痛呼从她喉间溢出。 尹文姝的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细密的冷汗顷刻间布满了她的额头。 她的瞳孔急剧放大,其中映出的不再是书房温暖的灯光,而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痛苦。 嘴唇也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嗬……嗬……”气音。 第275章 再一次感受命运的残酷 “文姝?你怎么了?文姝?”尹震元察觉到异常,猛得站起身,伸手想要扶住女儿摇晃的身形。 尹文姝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右手死死抓住父亲的手臂,指甲深深陷进他的皮肉。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眼神逐渐涣散,却仍执拗地望着父亲,眼中满是无尽的痛苦与未尽之言。 “文姝!撑住!医生!快叫医生!”尹震元紧紧抱住女儿软倒的身体,朝着门外嘶声呐喊。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的生命正在急速流逝。 下一秒,尹文姝抓着他的手突然松开,整个人彻底失去支撑,直挺挺地向下滑落。 尹震元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重重摔倒在地。 书桌上的茶杯被扫落,在地面炸开一片刺耳的碎裂声,温热的茶水溅湿了他的裤脚。 “文姝!!”尹震元跪倒在地,抱着女儿尚有余温的身体。 “医生来了吗!快点进来!!”他朝着门外发出愤怒而焦急的咆哮。 书房门被猛地撞开,家庭医生提着急救箱踉跄着冲了进来,后面跟着两名护卫。 医生一眼就看到倒在地上的尹文姝和状若疯狂的尹震元,立刻跪倒在尹文姝身侧。 “快救她!还不到一分钟!刚才还好好的!”尹震元厉声喝道,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医生。 医生不敢怠慢,翻开尹文姝的眼睑检查瞳孔,又将听诊器贴在胸前,同时另一只手按压她的颈动脉。 “必须立即心肺复苏……”医生医生声音紧绷,开始进行胸外按压。 尹震元跪在一旁,双手死死攥成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用力!再用力点!”他对着医生嘶吼,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给女儿。 医生持续按压了两分钟,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停下动作,再次检查生命体征,脸色越来越凝重。 “长官,情况不乐观。我需要使用肾上腺素和除颤器。” 他取出肾上腺素针剂注入尹文姝手臂静脉,同时做好了除颤准备。 “所有人后退!”医生喊道。 尹震元被护卫稍稍拉开,眼睁睁看着女儿的身体在电击下弹起又落下。 他死死盯着女儿的脸,期盼能看到一丝生命迹象。 “文姝,坚持住…爸爸在这里…”他喃喃自语,声音颤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书房里只剩下心肺复苏的按压声和除颤器的指令声。 五分钟后,医生再次检查瞳孔和脉搏,他的动作慢了下来,最终彻底停止急救。 他抬起头,迎上尹震元期盼的目光,沉重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尹震元猛地扑上前,亲自把手指放在女儿颈侧,却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搏动。 他又俯身将耳朵贴在女儿胸前,那里一片死寂。 尹震元跪在女儿身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女儿逐渐冰凉的手背。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女儿苍白的脸庞上,仿佛只要这样看着,下一秒那双眼睛就会重新睁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却始终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双腿麻木得失去知觉。 良久,尹震元缓缓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声音嘶哑地开口:“告诉我,文姝……病因死因是什么?” “长官,”医生战战兢兢地回答,“初步判断,尹小姐是突发性心脏骤停。” “心脏骤停?”尹震元猛地抬起头,“我女儿从来没有心脏病史!” 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医生的衣领,力道大得让医生踉跄了一步。 医生艰难地维持着专业态度:“根据我的观察,确实符合心源性猝死的特征。” “尹小姐近期经历了兄长离世的巨大悲痛,这种极度的精神压力可能导致心肌严重受损,进而引发……” “胡说!”尹震元激烈地打断他,“文姝一直很健康,再大的悲痛也不可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突然落在散落一地的茶杯碎片上。 短短几天之内,他接连失去了一双儿女,此刻的他已无法理性思考,只相信自己直觉的警示。 “这茶……”他喃喃自语,随即转向护卫厉声下令:“立即封锁这个房间!” “所有接触过这杯茶的人,全部控制起来!把茶杯碎片和残留的茶液送去化验!” 他转向呆立一旁的医生,声音嘶哑道:“安排尸检。我要知道确切的死因。” 护卫们迅速行动起来。 毒物检测结果在两小时后送达。 毒物检测结果在两小时后送达。负责检测的医生战战兢兢地汇报: “长官,我们对茶杯碎片、残留茶液进行了快速毒理筛查,未发现常见毒物成分。” “同时对尹小姐的胃内容物进行初步检测,也没有异常发现。” “继续查!”尹震元一拳砸在书桌上,“扩大检测范围,把所有可能的毒物都查一遍!” 然而第二次、第三次的检测结果依然相同。 所有样本中都未检出任何有毒物质。 尹震元独自坐在书房里,面前摊着所有的检测报告。 他的手指颤抖地抚过女儿生前最爱的画册,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伏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压抑至极的呜咽。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那个他最不愿接受的结论——这真的只是一场不幸的意外。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他的女儿?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他抬起头,通红的双眼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再一次感受到了命运的无常与残酷。 —————— 尹震元拖着沉重的步子,挪向妻子居住的东侧套间。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中药味和一种近乎凝滞的悲伤。 仅仅几天,接连失去长子与幼女,这个家已然被抽空了魂魄。 妻子的贴身女佣正端着一碗几乎未动的粥食,轻手轻脚地从房里退出来,见到尹震元,慌忙垂下头,低声道: “夫人刚醒了一会儿,喝了小半口粥,又睡下了……” 尹震元挥挥手,女佣躬身退下。 他推开虚掩的房门,内间的光线被厚重的窗帘遮去大半,显得异常昏暗。 他的妻子背对着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一尊失去生息的石像。 仅仅几日,她原本丰腴的身形已迅速干瘪下去,蜷缩在锦被里,几乎看不出什么起伏。 第276章 这会不会是……报应? 尹震元在床边的圆凳上坐下,凳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他下意识地朝旁边瞥了一眼,一个沉重的梳妆台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暗的光泽,静静地立在床头不远处。 妻子背对着他,蜷缩在被子里,单薄的身影仿佛随时会消融。 尹震元看着那虚弱的身体,喉头滚动了几下,最终干涩地挤出一句:“阿素……我在这里。” 回应他的却只有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 他看到妻子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她的手紧紧攥着一张边角已经磨损的旧照片—— 那是很多年前,尹文深和尹文姝还都是孩童时,一家人在宅邸花园里拍的一张家庭合照。 尹震元心中涌起一阵尖锐的痛楚,混合着一种想要做点什么的焦躁。 于是他倾身向前,声音放得更低,带着一种试图抓住某种掌控感的疯狂说道: “那些负责直升机维护的,所有经手过的人……” “还有那天接触过茶水的佣人……我都已经秘密处理掉了。一个都没留。” 他顿了顿,观察着妻子的反应,期待这残酷的决断能给她带来一丝慰藉。 然而,妻子的身体猛地一僵,哭泣声戛然而止。 她依旧没有回头,沉默在房间里弥漫。 良久,妻子用一种近乎破碎的语调开口道:“震元……你说……这会不会是……报应?” 尹震元像被火燎到般猛地弹起身,梳妆台被他突然的动作震得一颤:“胡说!什么报应!哪来的报应!” 妻子终于缓缓转过身,她的眼睛灰败,里面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 她死死盯着尹震元,声音颤抖着:“震元……我害怕……我真的害怕了……” 她用力攥着胸口,仿佛那里堵着无法呼吸的痛楚: “为什么是文深?为什么又是文姝?为什么都这么‘意外’?一个接着一个……”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濒临崩溃的哭腔: “我们……我们这些年,靠着‘生命序列’……是,我们是受益了……” “可那些东西,那些从别人身上……” “我现在一闭眼就想到那些‘供体’,那些消失的人……” “然后就是我们自己的孩子……” 泪水无声地滑落,妻子的眼神涣散,充满了自我折磨的联想: “是不是……是不是我们用了不该用的东西,夺了不该夺的……” “现在轮到我们的孩子来还了?这是不是……就是报应?啊?你告诉我……” “别胡思乱想!”尹震元打断她,语气急促,试图用强势压下自己心底同样滋生的寒意。 “那都是无稽之谈!‘生命序列’是家族伟业的基石!那些都是必要的……” “必要?”妻子猛地抓住他的手臂,仰着脸,像个被恐惧吞噬的孩子。 “那我们的孩子呢?他们的死也是‘必要’的吗?如果不是报应,那是什么?” “你告诉我,是什么力量能这样……这样精准地,一个接一个地夺走他们?” “连一点痕迹都不留?这难道不像……不像我们曾经……” 她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言语比说出口更让人胆寒。 尹震元看着妻子彻底被恐惧和悲痛摧毁的样子,想着自己同样无法理解的残酷现实, 他那些关于家族、资源、伟业的言辞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反驳在接连失去儿女的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 一股无法言说的战栗,从脊椎一路蔓延至全身。 尹震元猛地转身,不愿再在这令人窒息的房间里多待一秒。 他无法面对妻子更深的崩溃,也无法面对自己内心那悄然滋生的“恐惧”毒芽。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步伐凌乱地走出了房间,反手带上了房门。 厚重的房门隔绝了内里传出的悲声,却隔不断那无孔不入的恐惧与绝望。 尹震元没有回头,径直沿着走廊向外走去。 他需要新鲜空气,需要离开这栋充斥着“恐惧”气息的房子。 就在尹震元走出约十米远,即将拐向通往主厅的廊道时—— “砰——” 身后,妻子的房间内,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巨响! 紧接着是女佣惊恐到变调的尖叫声:“夫人!!!” 尹震元的心脏骤然停止,他猛地转身,以近乎冲刺的速度撞开了刚刚带上的房门。 卧室内,景象骇人。 床边那个沉重的梳妆台不知何故竟翻倒在地,台面碎裂,抽屉里的首饰化妆品散落一地。 而他的妻子大半个身子被压在了倾倒的梳妆台下! 她的头颈部恰好被台面一角重重砸中,以一种极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 她的双目圆睁,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角溢出一缕暗红的血迹。 那滩血正迅速在地毯上洇开。 女佣瘫软在一旁,面无人色,指着翻倒的梳妆台,语无伦次: “夫人……夫人她突然自己……扑向梳妆台……” “好像想拿什么东西……然后……然后这柜子就倒了……” 尹震元僵立在门口,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看着眼前的一幕,看着妻子瞬间殒命的惨状,耳畔还回响着妻子刚才那句“报应”。 他一步步挪上前,俯身探向妻子的颈侧,触手一片冰凉,毫无生机。 短短不到半个月,他接连失去了长子与幼女。 如今妻子又以这种离奇而惨烈的方式死在了他的面前。 在妻子逐渐冰冷的身体旁,尹震元的胸腔剧烈起伏着,痛苦地呜咽着。 突然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房间,最终定格在瘫软在门口的女佣身上。 那女佣惊恐的眼神瞬间成了点燃他所有痛苦的引信。 “是你……是你!凶手!” 尹震元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抄起梳妆台上一个首饰盒,用尽全力向女佣砸去。 首饰盒尖锐的边角正中女佣额头,她痛呼一声,鲜血立刻顺着脸颊流下。 尹震元踉跄着冲上前,一脚将她踹倒在地。 接着又发疯似的连踢数脚,每一脚都带着失去至亲的悲痛与愤怒。 第277章 恐怖梦魇 女佣蜷缩在地,气息渐渐微弱,连呻吟声都变得断断续续。 就在他抬起脚准备再踹时,目光无意间扫过倒下的梳妆台桌脚。 桌脚下面压着一张报纸。 报纸上刊登着一幅不大的黑白照片,是一个正在工厂机床前操作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戴着工作帽,脸上沾着油污,正对着镜头露出质朴而充满朝气的笑容。 尹震元死死盯着那张脸。 突然,他感到一阵眩晕。 报纸上那张普通的面孔开始扭曲变化: 时而变成了一个在矿难中死去的年轻矿工苍白浮肿的脸; 接着又变成一个被家族“回收”的、拥有稀有血型的学生的惊恐面容; 随后又幻化成某个因拒绝交出祖传药方而被“意外”灭门的老中医绝望的眼神…… 一张接一张,无数他曾直接或间接下令清除,或是因其死亡而受益的面孔,在那小小的报纸照片上飞速闪过。 有些他甚至叫不出名字,只是档案上的编号和“已处理”的标记。 他从未如此直观地意识到,自己依靠家族的权力和财富,究竟建立在多少具枯骨之上。 “滚……都给我滚……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了……”尹震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一股冰冷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远比丧亲之痛更甚。 他试图用惯常的暴怒来压制这陌生的情绪,却发现自己连站稳的力气都在迅速流失。 尹震元眼前一黑,身躯晃了晃,随即重重地栽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 尹震元重重栽倒在地,意识并未彻底沉入黑暗,反而坠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幽暗的矿道之中,四周是浓重的煤灰,脚下是冰冷的流水。 前方黑暗中,传来沉闷的敲击声,一下,又一下。 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脚下踢到了什么硬物,低头一看,是一块破碎的人类头骨,空洞的眼窝正对着他。 尹震元僵住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梁。 矿道突然开始剧烈摇晃,头顶簌簌落下碎石和煤渣。 他惊恐地回头,看到无数双沾满煤灰的手从巷道壁中伸出,无声地抓向他。 那些手臂僵硬而执着,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煤屑。 他拼命想跑,双腿却像灌了铅,难以移动分毫。 一个离他最近的“矿工”从阴影中探出大半身子,半边脸颊塌陷, 眼球挂在外面,干裂的嘴巴一张一合,虽然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但尹震元脑海里清晰地“听”到了破碎的语句:“……冷……下面……好冷……” 场景陡然切换。 尹震元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医疗床上,刺眼的灯光从头顶直射下来。 他试图移动,却发现手腕和脚踝都被坚固的皮带牢牢束缚着。 一个穿着沾染了不明污渍的白大褂的年轻人背对着他,正在摆弄旁边闪着寒光的器械。 仿佛感应到了他醒来,那个年轻人动作顿住,然后,缓缓地转过了头。 那张脸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干瘪,皮肤紧贴着骨骼,如同被抽空了内部所有的支撑物。 眼眶深陷,眼珠浑浊昏黄,几乎失去了所有光彩。 这双可怖的的眼睛,此刻正精准地“锁定”了尹震元。 尹震元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极致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 年轻人用一种近乎僵硬的姿势,抬起了一只同样干枯如柴的手,指向尹震元。 萎缩的嘴唇翕动着:“……还给我……把我的生命……还给我……” 随着这诅咒般的话语,那只枯手缓慢却坚定地伸向尹震元的面门。 在尹震元因极度惊恐而收缩的瞳孔中,那只象征着剥夺与死亡的手, 变得越来越大,直至充斥了他整个视野…… 环境再次扭曲。 尹震元仿佛回到了自家的书房,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药草和……尸体的混合气味。 书桌后面坐着的并非他自己,而是多年前那位因祖传药方而被灭门的老中医。 然而此刻的老者,形象可怖。 他身穿的古朴长衫破败不堪,沾满暗褐色的污渍,露出的皮肤呈现一种不自然的青灰色。 他干枯如鸡爪的手中,捻着一枚枚细长的的银针,一双浑浊发白的眼球,正直勾勾地“望”着尹震元。 尹震元想动,却发现自己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原地,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具如同从坟墓中爬出的躯体,将一枚银针缓缓刺入他的胸口。 针尖刺入的瞬间,一股虚弱感立刻蔓延开来,仿佛生命力正随之流失。 一根。 又一根。 随着身上的银针越来越多,尹震元感到身体越来越沉重,气息越来越微弱。 一种前所未有的衰竭感攫住了他。 那老者腐烂的嘴唇未动,但一个仿佛来自地府深处的声音直接在尹震元脑海中响起: “……金针渡穴……逆施倒行……这救人的银针,救不了我满门性命……” “却能将他们临死前的百般苦楚,一一还于你身……” 当最后一根银针落下,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在尹震元体内轰然爆发,仿佛世间所有的疾病与痛苦瞬间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他的意识仿佛被强行抽离,获得了短暂的“上帝视角”。 他惊骇地看到,自己身体上那密密麻麻的银针,竟赫然组成了两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报应”。 “啊啊啊啊啊——!” 尹震元猛地从病床上弹起,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还残留着梦魇中的嘶嚎。 冷汗浸透了他的病服,冰凉的触感让他意识到自己正躺在特殊病房里,手臂上挂着点滴。 剧烈的头痛和浑身的虚脱感让他一阵恍惚,仿佛灵魂还未完全从那个恐怖的梦境中抽离。 他费力地抬起沉重的手臂,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那是一种从骨髓里透出来的累。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听到动静的医生和守在门外的属下快步冲了进来。 “长官,您醒了!”属下关切地上前。 第278章 精神出大问题了 医生也立刻准备检查:“尹长官,您感觉怎么样?” 尹震元抬起浑浊的双眼,看向围拢过来的两人。 然而,在他惊魂未定的视线里,医生的白大褂渐渐染上污渍,脸孔开始干瘪; 属下的面容则蒙上了一层煤灰,眼神变得空洞。 那些刚刚在梦中纠缠他的恐怖面孔,似乎正叠加在现实之人的脸上! “滚!”尹震元瞳孔骤缩,脸上瞬间失去血色。 他用尽力气挥动着手臂,声音因恐惧而尖利:“滚出去!都给我滚!” 医生和属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吓得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尹震元看着他们停滞不动的身影,眼中的惊恐更甚。 他猛地拔掉手背上的针头,鲜血瞬间渗出,他却浑然不觉, 只是拼命向后蜷缩,试图远离他们,嘴里不住地嘶吼:“滚啊!别过来!滚——!” 看着状若疯狂的长官,医生和属下终于意识到,尹长官不仅仅是身体虚弱, 他的精神……恐怕真的出大问题了。 —————— 然而,尹震元毕竟是尹震元,是尹家在龙城的支柱,是掌控国家能源命脉的封疆大吏。 那被数十年权柄浇铸成型的内核,在濒临碎裂的边缘,硬生生撑住了他摇摇欲坠的精神。 他将那些翻涌的恐惧和幻觉强行压制下去,用绝对孤独和更加繁重的事务麻痹自己。 他重新坐在了办公桌后,照常批阅堆积如山的文件,下达着与往日无异的血腥命令。 只是那命令的酷烈程度,微不可察地收敛了半分。 他像一台被强行重启的精密机器,看似恢复了功能,但只有他自己能听到内部零件发出的,危险而不祥的嘎吱声响。 眼底无法消退的血丝,和偶尔在独处时无法控制的的失神与低语,暴露了他内里早已千疮百孔的真相。 尹震元需要人手,需要绝对可靠,能帮他分担压力,处理那些见不得光事务的臂助。 他想到了幕僚长,那个跟随他多年,深谙他心意,替他处理过无数脏活,心思缜密且从无失手的男人。 尹震元按下通讯器:“让幕僚长立刻来见我。” 幕僚长此刻正在官邸侧翼的办公室里。 他刚结束与某个开发公司代表的秘密会面,对方“进献”的厚礼和承诺的分红,已经稳妥地存入了他海外的秘密账户。 这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 利用尹家的权势和尹震元的信任,他在龙城的城市改造和资源分配中编织了一张庞大的利益网络,中饱私囊,手段狠辣。 那些那些不肯搬迁的普通住户或者无意中挡了他和合作伙伴财路的升斗小民,往往会在他的“运作”下, 被扣上各种帽子,遭遇断水断电,流氓骚扰,最终被逼得走投无路,甚至家破人亡。 他手上沾染的平民的血泪和绝望,并不比尹家核心成员少多少。 接到尹震元的召唤,他不敢怠慢,整理了一下衣着,便快步走出办公室,向尹震元所在的书房走去。 连接官邸侧翼与尹震元办公室所在主楼的,是一条略显幽暗的封闭廊道。 廊道以厚重石材砌成,两侧墙壁上每隔十米嵌着一盏壁灯,光线勉强驱散深处的黑暗。 这条路径他走了十几年,熟悉得闭着眼睛都能数清脚下的石板数量。 但今日,或许是受尹震元近期接连遭遇的影响,廊道里仿佛比往常更阴冷几分。 幕僚长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只想尽快赶到长官书房。 前方不远就是廊道尽头的那扇木门,门外便是主楼区域。 就在他即将抵达门口,心神稍懈的瞬间——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咔哒”声,像是指甲断裂的声音。 只见石质装饰线条的接缝处,悄然裂开了一道细缝。 幕僚长脚步未停,目光平视前方,完全没有注意到头顶这微不足道的异状。 然而,就在他下一步迈出,身体重心完全前移的刹那—— “嗤——!” 一股几乎肉眼难辨的灰白色粉尘,如同被压缩到极致后突然释放,毫无征兆地从那道新生的缝隙中激射而出,精准地笼罩了他的头脸!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毫无预兆。 那粉尘颗粒极细,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霉变气味,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幕僚长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甚至没能闭气,下意识地就吸入了少许。 更多的粉尘则瞬间迷蒙了他的双眼,堵塞了他的鼻孔,沾满了他的嘴唇。 “咳咳!什……什么东西?!” 他猛地顿住脚步,惊骇交加,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胡乱挥舞着手臂,试图驱散眼前这片突如其来的迷雾。 喉咙里传来火辣辣的刺痒感,让他咳嗽得几乎直不起腰。 幕僚长的第一反应是建筑维护出了纰漏——定要严惩负责保养的部门! 强忍着刺痒的喉咙和灼痛的双眼,他用力揉搓眼皮,视野却愈发模糊,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短暂的惊怒还未平息,一股冰凉的恐惧骤然攫住心脏——这粉尘会不会有毒? 这个念头如毒蛇窜入脑海。 他慌忙后退想要逃离这片粉尘区,本能地想要找水冲洗,同时颤抖着手去掏口袋里的手机——必须立刻呼叫医生和护卫! 然而,他的动作只进行到一半。 那股被他吸入的粉尘,已然在他体内引发了毁灭性的连锁反应。 这些沉积在夹层中数十年的混合物,不仅含有石膏碎屑与石粉,更混杂着因长期潮湿而霉变的木质纤维。 霉变产生的孢子与菌丝在密闭空间内持续发酵,形成了具有强烈刺激性和腐蚀性的毒性复合物。 随着这些带有棱角的颗粒与附着其上的毒素被吸入,痛苦症状逐渐在幕僚长身上显现。 他的喉头仿佛被强酸灼烧,瞬间肿胀堵塞了气道。 剧烈的灼痛与迅猛发展的喉头水肿让他陷入窒息,只能徒劳地张大嘴巴,如同搁浅的鱼般艰难抽气。 眼球在急剧缺氧和毒素刺激下迅速充血凸出,布满骇人的血丝。 第279章 意志崩溃 幕僚长试图嘶喊求救,却只能从喉间挤出破碎的“嗬嗬”声。 紧接着,胸腔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那些沾满毒素的颗粒随着每一次绝望的深吸气,深深刺入娇嫩的肺泡。 他感觉自己的肺部正在被一只无形的手从内部狠狠攥紧和揉碎! 与此同时,幕僚长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双腿彻底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 他整个人像一截被瞬间砍断的木桩,直挺挺地向前扑倒。 “砰!” 额头重重地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 在极度的痛苦与窒息中,幕僚长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迅速熄灭。 身体在地上微微抽搐了两下,便彻底静止。 口鼻周围的地面上,只留下一小摊混合着灰白粉尘的唾液与血沫,在冰冷石板上缓缓晕开。 —————— 官邸办公室内,尹震元枯坐在宽大桌案的阴影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幕僚长却迟迟未到。 这绝不符合他的作风! 那人跟随他十几年,行事向来精准守时,是他最倚重的心腹臂助。 一股混杂着不耐与隐约不安的焦躁在他心头翻涌,与连日来积压的惊惧交织,令他如坐针毡。 他猛地探身,用力按下内部通讯器的按键,接通外间护卫岗哨:“幕僚长人在哪里?为什么还没到?” 通讯器那头传来护卫队长略显紧张的声音:“请长官稍候,属下立刻前去查看。” 短暂的寂静后,通讯器再次响起电流杂音。 方才那名护卫队长的声音不复镇定,带着明显的惊惶:“报告长官……属下等在通往主楼的西侧廊道内……发现了幕僚长……的遗体。” “轰!” 尹震元浑身一震,刺骨寒意自尾椎直冲头顶。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又……又一个?! 就在他的官邸内部? 在他刚刚发出召唤之后? 死在了来见他的路上?! “把现场画面接过来!”他对着通讯器嘶吼道,“现在就接!” 护卫队长不敢怠慢,立即调取廊道监控。 片刻后,尹震元面前的屏幕亮起,显示出廊道尽头的实时画面: 廊道入口处已经聚集了几名闻讯赶来的护卫和官邸医生,每个人都戴着空气过滤面罩。 幕僚长直接挺地趴伏在地面上,姿态扭曲僵硬,显然早已气绝。 身侧只有那一小摊混合着诡异灰白粉尘的污渍。 “医生!”尹震元对着通讯器厉声质问,“到底怎么回事?” 屏幕中的医生脸色苍白:“长官,根据初步检查,死者呼吸道发现大量粉尘,喉头严重水肿,符合急性窒息的特征。” 他稍作停顿,目光谨慎地扫过尸体周围:“体表未发现明显外伤,现场也没有搏斗痕迹。”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医生字斟句酌地补充,“暂时没有发现他杀的迹象。” 医生仔细观察散落的灰白粉尘,随后抬头看向上方的建筑裂缝: “推测很有可能是裂缝内长期积聚的霉菌孢子与石膏混合物,被意外扰动后飘散,造成急性过敏反应引发喉头水肿。” “但具体致死原因还需要进行毒理学检验才能确定。” 尹震元紧盯着屏幕上医生的分析,内心其实已经被专业的判断所说服了。 没有预想中的血迹,没有搏斗挣扎的痕迹,没有凶器,什么都没有! 只有死亡,以一种如此“干净”、却又如此无法理解的“意外”方式,再次精准地降临到他身边人的身上。 尹震元僵立在屏幕前,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不再流动。 他死死盯着画面中那具不久前还在为他处理机密事务的尸体,视线却仿佛穿透影像,看到了更深处令人战栗的深渊。 这一次,他甚至无法像之前那样,将滔天的怒火和恨意倾泻到任何一个具体的“凶手”身上。 没有下毒,没有枪击,没有爆炸…… 仅仅是一道裂缝,一些粉尘,一次巧合的吸入? 这算是什么?! “封锁这里!彻底搜查!每一个缝隙!每一粒灰尘都不要放过!给我查!!” 他对着话筒嘶吼,眼球布满血丝,声音却不受控制地颤抖。 命令刚出口,他便踉跄后退,脊背重重撞上椅背。 座椅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却浑然不觉疼痛。 这一次,连他身边最亲近、最得力的幕僚,也受到“报应”,以这种无法理解的方式死了。 下一个会是谁? 会不会……就是他本人? 这些年造了多少孽…… 真到报应临头时,该是何等可怕? 被压抑的恐惧如毒蛇苏醒,疯狂啃噬着他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他的视野开始模糊旋转,眼前的景象扭曲变形。 墙壁上斑驳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了他至亲之人临终前的面孔—— 儿子尹文深在直升机残骸中焦黑的轮廓,女儿尹文姝倒下时空洞的眼神,妻子被梳妆台压住时溢血的嘴角,幕僚长在粉尘中窒息的扭曲表情…… 一张张脸孔在墙面上无声浮现。 没有温情,没有重逢的欣喜,只有无声的诅咒与质问: “报应……” “来陪我吧……” “你才是罪魁祸首!” 尹震元终于确信,这不是卢家,不是任何人类对手的阴谋。 这是一种更恐怖、更无可抗拒的力量。 它精准地追溯着每一条因果链条,将他施加于他人的痛苦与剥夺,以同样的方式一一奉还到他最珍视的人身上。 他所有的挣扎、权势与精心谋划,在这超越凡俗的力量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报应……报应啊!” 他的意志,在这一连串精准而诡异的打击下,彻底崩溃了。 最终,在护卫冲进门的前一刻,他眼前彻底一黑,残存的意识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 —————— 龙城郊外,尹家私人疗养院。 最深处的特殊病房外,尹文琛推开了厚重的隔离门。 他是尹公身边仅存的编号者,奉祖父之命,前来探望并评估尹震元的真实状况。 第280章 尹震元之死 门内,光线昏暗,药水与某种隐约的腐臭气息混杂。 尹震元并未躺在床上,而是蜷缩在房间中央,背对着门口,身体微微发抖。 他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如今如同枯草,病号服也皱巴巴地沾着污渍。 “元叔。”尹文琛放轻脚步,唤了一声。 尹震元的背影猛地一僵,随即更加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没有回头,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含混不清地念叨着: “……来了……又来了……听……你们听……他们在敲……在挖……” 尹文琛皱眉,靠近几步:“元叔,是我,文琛。祖父让我来看你。” “敲……一直敲……”尹震元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猛地抬起双手死死捂住耳朵。 “挖煤……镐头……一下,两下……冷啊……下面好冷……” 他的声音凄厉起来,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恐惧。 尹文琛停下脚步,眼神锐利地扫过房间。 除了他们,空无一人。 他沉声道:“元叔,这里没有别人。” “有!都有!”尹震元骤然爆发,猛地转过身来。 尹文琛心头一震。 眼前的尹震元双眼深陷,眼白布满蛛网般的血丝,瞳孔涣散无光,脸上是一种被彻底摧毁后的癫狂与恐惧。 他指着空荡荡的墙壁和天花板,手指颤抖:“你看不见吗?那么多……那么多手!” “从墙里伸出来!黑的……全是灰……他们要抓我下去!下去陪他们!” 他踉跄着爬起身,却又因为虚弱和恐惧跌倒在地。 恐惧和疲惫让尹震元抱着头,蜷缩起来,声音变成了哭泣般的哀求: “别过来……求求你们……不是我……不全是我的主意……别找我……” 尹文琛看着他这副模样,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这不是伪装。 他试探着开口:“元叔,谁要抓你?是……卢家的人?” “卢家?呵呵……哈哈……”尹震元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笑容,随即又被巨大的恐惧取代:“不是他们……是‘报应’!是‘报应’来了!” 他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撕扯:“文深……我的文深……直升机……碎了……” “文姝……我的心肝……她就那么倒了……还有阿素……血……好多血……” “幕僚长……灰……吃人的灰……一个都跑不掉……下一个就是我!就是我!” 他语无伦次,将子女、妻子、幕僚长的死状混杂着恐怖的幻觉一股脑地倾泻出来,眼神彻底失去了焦点,仿佛在透过尹文琛看着某个更可怕的东西。 “你也来了……你也来索命了吗?”尹震元忽然死死盯住尹文琛,瞳孔骤缩。 “不……不要过来……我把命还给你……还给你们……” 他一边嘶吼,一边用头重重地叩击着身下的地板,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尹文琛站在原地,看着这位曾经翻云覆雨,执掌能源命脉的封疆大吏, 如今像一条丧家之犬,在绝望和恐惧的泥潭里打滚,口口声声只剩下“报应”二字。 他奉命而来,是要确认情况,或许还带着一丝稳定局面的期望。 但此刻,所有预想的对话和评估都失去了意义。 毫无疑问,尹震元已经彻底疯了。 这个认知如同冰水浇头,让尹文琛从心底泛起一股难以遏制的凉意。 尹家除尹公外最后的顶梁柱,就这样从内部崩塌,碎成了粉末。 尹文琛不再试图沟通,只是最后看了一眼那仍在不断用头叩地、胡言乱语的尹震元, 转身,毫不犹豫地拉开了病房的门,快步走了出去。 —————— 尹文琛快步穿过疗养院的走廊,厚重的隔离门在身后合拢,将病房内那些呓语隔绝开来。 门口的守卫向他无声敬礼,他略一颔首,没有停留。 他需要立刻向祖父汇报这里的情况——尹震元,龙城的支柱,已经彻底疯了。 这消息本身,就是一场灾难。 就在他踏出疗养院主楼大门,步入外面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自身后猛地传来! 伴随着的是玻璃碎裂的尖锐噪音,以及某种……血肉之躯与地面撞击时,才会发出的的骨裂声。 尹文琛的脚步骤然钉在原地,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超凡的感官让他确定了那声音传来的方位,正是他刚刚离开的那间特殊病房所在楼层! 他猛地转身。 疗养院侧面的草坪上,就在那间病房窗户的正下方,一个人形物体扭曲地瘫卧在那里。 是尹震元! 他身上的病号服在灰暗的天色和绿草映衬下,刺眼得令人心慌。 身下的草叶正被迅速染上暗红色。 尹文琛瞳孔骤缩,身体如同猎豹般疾冲过去。 靠近了,看得更加清晰。 尹震元的坠落姿势极其怪异,脖颈以一个夸张的角度歪扭着,左侧头颅明显凹陷下去,鲜血正从口鼻和耳孔中不断涌出。 他的胸膛却还在极其微弱地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沫喷溅的“嘶…嘶…”声,仿佛一个漏气的风箱。 他还活着! 尹文琛蹲下身,目光锐利地扫过尹震元的伤势,同时对着紧随其后冲来的疗养院护卫和医护人员厉声喝道:“快!快来检查!”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尹震元那原本涣散无神的眼睛猛地一颤,瞳孔竟奇迹般地聚焦起来。 仿佛有最后的生命力被强行榨出,他深陷的眼窝里爆发出一种灼热的光芒—— 那里面没有丝毫对生的眷恋,只有一种彻底的解脱。 尹震元用尽胸腔里最后一点残存的气息,破碎的词语混合着血沫,艰难地挤了出来: “手……手……终于松开了……” 他的视线盯着自己刚刚挣脱出来的窗户方向,眼神里充满了癫狂的释然。 “终于……终于……摆脱……你们了……” 这微弱的话语,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灯油。 声音刚落,他眼中那异常的光芒便急速黯淡,头颅无力地歪向一侧,最后一点气息也随之彻底断绝。 第281章 连锁的意外 尹震元回光返照时那几句破碎的遗言,与他之前在病房那些关于“报应”的嘶吼, 在尹文琛脑中瞬间串联起来,形成了一个完整而骇人的逻辑链条。 此刻,根本不存在任何具象的敌人。 在尹震元彻底崩溃的意识里,将他逼上这绝路的,是那些无形无质、却在他感知中无比真实的…… 来自过往无数被欺压者的“怨念”与“索命”。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尹文琛的脊椎骨缝里悄然渗出,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站在实施抢救的医生身后,目光越过医生忙碌的肩膀,落在尹震元那张解脱的脸上。 急救器械的反光、医生手套上沾染的暗红、地面上蜿蜒的血迹…… 这些破碎的景象在他眼中仿佛扭曲重组,隐约勾勒出尹震元临终呓语中, 那无数只从墙壁伸出,要将他拖入深渊的“手”的轮廓。 这位最后的编号者,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一种超越武力的,凌驾于权势之上的,名为“报应”的力量。 —————— 林默的意识冷静地观察着尹震元在龙城官邸内彻底崩溃的全过程。 从尹文深乘坐的直升机在主旋翼轴承“意外”故障中坠毁开始,一场针对尹震元身心的精密围猎便已启动。 【审判目标:尹文深】 【罪恶值:15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目标:直升机主旋翼联动轴承。事件:加速润滑剂劣化,诱导金属疲劳裂纹于特定应力下扩展,导致轴承卡死,系统崩解。消耗猎罪值:500点。】 长子之死,是第一重打击,旨在撕裂尹震元的心理防线,并引燃他对卢家或其他势力的猜疑,混淆真正的威胁来源。 紧接着,对其小女儿尹文姝的“意外”清除接踵而至。 林默通过幽灵的监控,掌握了尹文姝因兄长去世而悲痛过度、身体状况不佳的信息。 他选择了更为隐蔽的方式,使用能力轻微干扰了她心脏电生理信号的稳定性,在极度悲伤引发的神经和内分泌紊乱基础上,诱发了致命的心源性猝死。 【审判目标:尹文姝(连带清算)】 【罪恶值:5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目标:尹文姝心脏电生理信号。事件:于极度悲伤导致心肌脆弱状态下,施加微小干扰,诱发恶性心律失常,最终心脏骤停。消耗猎罪值:1000点。】 尹文姝的500点罪恶值,并非源于她个人的直接恶行,而是来自于她作为尹家核心成员, 长期心安理得地享受其家族通过系统性罪恶,所积累的权力与财富。 女儿在面前瞬间凋零,将尹震元的悲恸与恐惧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命运的无常与残酷。 随后,是对尹夫人下手。 林默利用尹夫人精神崩溃,行为失常的状态,通过“意外制造”能力,微妙地改变了尹夫人扑向梳妆台时地面的摩擦力,并同步精确计算了梳妆台重心的瞬间偏移。 这使得本不该轻易翻倒的沉重家具,在她触及的刹那轰然倒下,精准砸中了她的要害。 【审判目标:尹夫人(连带清算)】 【罪恶值:5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目标:梳妆台稳定性及尹夫人行为环境。事件:协同微调地面摩擦与家具重心,使其在特定外力作用下失衡翻倒,造成致命撞击。消耗猎罪值:1000点。】 妻子的惨死,尤其是她临终前那声嘶喊出的“报应”, 如同一把冰冷的钥匙,瞬间捅开了尹震元内心深处紧锁的恐惧之门。 尹震元本就摇摇欲坠的精神支柱,自此开始土崩瓦解。 最后,是对尹震元最信赖的臂助——幕僚长的清除。 林默通过“罪恶洞察”确认了此人的深重罪孽,并利用其前往尹震元办公室的固定路径,选择了廊道顶部年久失修的缝隙。 能力作用于缝隙内部结构,使其在幕僚长经过的精确时刻,因内部应力变化而扩张,释放出积存多年,混合了霉变菌类的有毒粉尘。 这些粉尘被精准引导,笼罩了幕僚长的头面部,造成了急性窒息死亡。 【审判目标:幕僚长】 【罪恶值:20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目标:廊道顶部缝隙结构及内部粉尘。事件:于目标经过时,促使缝隙扩张,释放积聚有毒粉尘,引发急性喉头水肿与呼吸衰竭。消耗猎罪值:1500点。】 幕僚长在前往尹震元办公室途中,以这种无法理解的方式暴毙,成为了压垮尹震元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不再寻找具体的敌人,而是彻底沉沦于对无形“报应”的恐惧之中,最终精神彻底崩溃。 这一系列针对尹震元身边至亲与臂助的“意外”,其造成的心理摧毁效果远超物理层面的打击。 每一次死亡都看似偶然,无法追踪,却又精准地围绕尹震元展开,一步步蚕食他的理智,将他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当尹震元最终在疗养院中陷入彻底的崩溃与幻觉缠身之时,林默选择了静观其变。 此时的尹震元已无需外力介入,他内心滋生的恐惧,就是完成这场审判的最佳工具。 于是,当尹震元将病房门口摇曳的门帘错认为索命的鬼手,在极致的恐惧驱使下尹震元挣脱护卫,撞破窗户纵身跃下。 尹震元用自己的恐惧,完成了这最后一击,在寻求解脱的同时,也为这场审判写下了最终的注脚。 【审判目标:尹震元】 【罪恶值:50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50000点。】 【猎罪值余额:93000点】 庞大的猎罪值入账,标志着尹家在龙城的权力核心已被彻底拔除,也为林默提供了更进一步的资本。 意识沉入系统,是时候对自己的能力进行进一步的强化了。 第282章 血浆抗凝剂 【罪恶洞察,当前范围19000米。】 【强化范围(罪恶洞察):范围提升至23000米。】 …… 【意外制造,当前范围19000米。】 【强化范围(意外制造):范围提升至23000米。】 …… 【猎罪值余额:13000点。】 无形的感知壁垒再次扩张,半径达到二十三公里。 这个范围,不仅将龙城核心区尽数笼罩,更延伸至周边卫星城镇及部分交通要道。 在意识层面,整座城市仿佛被瞬间点亮,无数或明或暗、或浓或淡的光点浮现。 白色、橙色、红色、乃至深沉的血红色,代表着不同程度的罪恶,在城市地图上清晰标记显现出来。 这密密麻麻的光点,让林默内心也惊讶万分。 他从来不知道,龙城之下竟埋藏着如此浩瀚的罪恶。 与之对应的,“意外制造”的有效半径同步扩展。 只要在这个范围内,林默可以针对任何一个光点,为其精心编织命运的终局。 资源、距离,都不再是限制。 强化完成,林默并未感到丝毫疲惫,反而有种掌控感加深的清醒。 尹家核心人物接连倒下,笼罩在他头顶的阴云又散去大片。 是时候,开启下一阶段的清算了。 针对“摇篮”基地的活动,林默意外获得了两份不完整的名单。 一份,是曾接受过“生命序列”注入治疗的受益者名录。 另一份,则是与“摇篮”基地及尹家掌控的医疗网络,存在密切器官供需往来的关联者记录。 这两份名单上的人,无论直接还是间接,都是那个以活人为养料的罪恶体系的参与者和维系者。 他们吮吸着他人的生命与器官,延续自己的权势、健康与奢靡。 如今,“摇篮”已毁,生命序列断绝。 但这些吸血者却并未停止吸血。 恰恰相反,失去了稳定“供养”来源的他们,正在以更原始疯狂的方式,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这将让他们的罪恶更加赤裸,审判也更为顺理成章。 林默的意志连接幽灵。 “调出龙城范围内,两份名单上的所有人员信息,按罪恶值高低、当前活动状态及与尹家核心关联度进行排序。” “优先选择正在实施罪恶,且易于制造‘意外’闭环的目标。” 指令下达。 幽灵带领的黑客团队开始在海量数据中筛选和比对。 片刻后,一个名字被置顶,相关信息清晰地呈现在林默的意识中。 张贺年,男,六十一岁。 职位:龙城副长官 罪恶值:18000点。 关联记录: 七年前、四年前、两年前,共三次记录显示其接受“生命序列”灌注治疗,地点均在“摇篮”基地。 最近一次治疗后体检报告显示,其生理年龄回溯至五十岁左右水平,慢性疾病症状显著缓解。 近期异常行为分析: 自“摇篮”基地毁灭消息确认后,其位于龙城城北翠湖区的私人别墅地下层,电力消耗模式异常,出现持续低温,以及独立通风系统高强度运行的特征。 秘密采购记录显示,其通过伪装成医疗器械公司的渠道,分批购入大量血浆储存袋、抗凝剂、静脉输液设备及特殊营养补充剂。 别墅周边监控发现,深夜运送中型密闭箱体进入,空箱运出别墅的物流痕迹。 其私人医生近期通讯中,曾隐晦提及“张长官情绪焦躁,对传统滋补方剂效果极度不满,要求寻求‘更直接替代方案’”。 综合情报推断: 目标极有可能因生命序列断绝,健康状况急剧恶化,正尝试采用非法囚禁并定期抽取人血的方式,试图维持身体机能,延缓衰老进程。 目标当前状态定位: 位于翠湖区别墅地下层。 生命体征监测显示其心率偏快,血压异常,处于焦虑亢奋状态。 别墅内除目标外,还有四名护卫、两名佣人,以及……三个微弱但持续的生命信号,位于地下层隔离区域。 信息浏览完毕。 林默的眼神冰冷。 生命序列失效,便直接囚人取血? 从享用“提炼精华”到亲啖“原始血浆”,这张贺年,倒是将这份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贪婪,贯彻得“彻底”。 就是他了。 第一个。 既要审判其过往依附罪恶体系获益之罪,更要终结其当下正在进行的,更赤裸的暴行。 让他在自己选择的罪恶方式中,见证报应的降临。 林默的意识锁定那个位于城北的猩红光点。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 【目标:张贺年本次采集所使用的血浆抗凝剂。】 【事件:血浆抗凝剂原装密封出现非肉眼可见的瑕疵,导致其内部无菌环境被微量复合毒素前体污染。当含有该前体的抗凝剂与从特定“供体”采集的血液混合后,发生缓慢的生化反应,生成新型神经毒素。该毒素性质不稳定,在低温储存下保持惰性,一旦复温至接近人体体温并进入血液循环,将迅速作用于中枢神经及心肌细胞,引发剧烈痛苦、幻觉及急性心衰。】 【根据事件逻辑复杂度与精准度要求,消耗猎罪值2000点。】 【猎罪值余额:11000点。】 指令生效。 一股无形的力量,越过二十三公里的空间,精准介入翠湖区那栋别墅地下层内,某个无菌操作台上正在封装的血浆袋中。 生化反应的种子已然埋下,只待那个渴望鲜血的喉咙,将其饮下。 —————— 龙城翠湖区,别墅地下层。 这里已被改造成一个兼具医疗室与囚牢功能的诡异空间。 空气弥漫着消毒水与淡淡血腥混合的气味。 明亮的无影灯下,张贺年穿着丝质睡袍,却掩不住脸上的灰败与急切。 他坐在一张特制的软椅上,手背插着输液管,管子的另一端连接着旁边恒温箱里一袋刚刚取出的血浆。 张贺年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袋血浆,里面布满了血丝,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渴望。 第283章 诅咒之液 两个多月了,“摇篮”毁灭的消息得到确认后,张贺年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正在飞速流失。 那种清晰可感的衰败,比任何明确的疾病都更让他恐惧。 他试过所有名贵药材,拜访过隐士名医,甚至偷偷尝试了一些邪门仪式,全都无用。 直到他的私人医生,战战兢兢地提出一个“古籍秘方”和“现代血液置换理论结合”的方案: 定期输入年轻健康的血液,或可暂时替代“生命序列”的部分功能。 张贺年像抓住救命稻草,立刻动用手头一切隐秘力量去搜罗合适的“供体”。 但他毕竟不是尹家那样的势力,没有那般肆无忌惮的权势与渠道,行事必须更加隐蔽。 要求“供体”必须年轻、健康、血型匹配,最重要的是背景干净简单。 这样即便消失也无人深究,不易惹来麻烦。 经过一番筛选,三个来自偏远地区,社会关系简单的女孩进入了视线。 她们被“高薪诚聘高级家政,包食宿”的诱人广告骗至这栋别墅,随后便失去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再未踏出过地下室半步。 她们被分别囚禁在隔音良好的单间里,定期接受所谓的“全面体检”和“营养补充”, 实则是为了在抽取血液时,能维持基本的健康状况,榨取出“质量合格”的液体。 此刻,张贺年刚刚“享用”完上一袋血带来的短暂亢奋,但那虚假的活力消退得一次比一次快,随之而来的空虚与寒冷也更甚。 “快点!再来一些!马上!”他不耐烦地催促旁边的私人医生。 旁边的私人医生额头渗出冷汗。 距离上次采集不过二十四小时,再抽……其中一个女孩上次抽血后已出现明显眩晕。 “长官,间隔太短,‘供体’状态不佳,再抽恐怕有危险,血液质量也……” “我要的是血!不是借口!”张贺年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医生: “抽!出了问题再抓就是了!现在,立刻,马上抽!” 医生不敢再言,转身走向被束缚的女孩们。 女孩们听到脚步声,身体不自觉地开始发抖。 其中一个女孩手腕上还留着上次抽血的青紫针孔。 医生选择了那个看起来相对“结实”一点的,无视她惊恐的眼神和微弱的乞求。 酒精棉擦拭过手臂内侧,针头刺入静脉,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导管流入专用的抗凝采血袋。 女孩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惨白,呼吸急促,眼神逐渐涣散。 医生完成采集后,草草用棉球按住针眼,便不再理会她虚弱的呻吟。 采血袋被迅速送入无菌操作间。 医生按照流程,将血液与那批带有特殊“瑕疵”的抗凝剂在密封转移袋中充分混合。 他并未察觉,就在混合完成的瞬间,保存液中那微量的复合毒素前体,与血液中因女孩近期被强制注射的“营养剂”而产生的特定代谢中间物,开始了缓慢的化学反应。 新型神经毒素的生成,在低温环境下悄然启动。 混合后的血液被分装进无菌血浆袋,放入专用恒温箱复温。 张贺年贪婪地看着恒温箱指示灯的变化,感觉那如附骨之疽的寒意又在侵蚀四肢百骸。 “快一点!我感觉……感觉又冷下去了……骨头缝里都在冒寒气……快给我!”他嘶声催促着,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来。 医生将复温好的血浆袋取出,最终将其连接到张贺年手背的留置针接口上。 暗红色的生命之液——亦是诅咒之液,开始缓缓流入他的血管。 冰凉粘稠的液体涌入血管的瞬间,张贺年满足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期待着那熟悉的活力感再次涌遍全身。 起初几秒,似乎有些微的热流扩散感。 但紧接着—— “呃啊!” 张贺年猛地瞪大双眼,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那不是活力带来的舒坦,而是从心脏深处炸开撕心裂肺的剧痛! 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顺着血管刺向他的四肢百骸。 尤其是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揉捏! “嗬……嗬……”他张大嘴,痛苦让他吸不进多少空气,喉咙里发出窒息般的嘶响。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 无影灯刺目的白光晕染开来,化作一片血红。 血光中,他仿佛看到三个模糊的身影,穿着朴素的衣服,面色惨白,眼神空洞地望着他。 她们的手腕上,都有清晰的针孔痕迹。 是那三个女孩? 不……不止! 更多的影子从血光深处浮现出来。 有在城建拆迁中被他默许暴力驱赶,最终家破人亡的居民; 有在规划项目中被他强行剥夺土地补偿,跳楼自杀的农民; 还有更多面目模糊、但他心里清楚是因他签署的各种灰色命令而间接丧生的人…… 他们无声地围拢过来,伸出苍白的手。 “血……好冷……” “把我的血……还给我……” “喝得痛快吗……” 破碎的词语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混杂着无尽的寒意与怨恨。 “不……滚开!滚开啊!你们这些贱民!你们的血能为我所用,是你们的福气!” 张贺年在极致的痛苦与恐惧中,残存的意识发出嘶吼。 然而,那些幻影非但没有退去,反而更加清晰。 他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沸腾燃烧,然后又瞬间冰冷,仿佛正在凝固成冰。 心脏的绞痛达到了顶点,张贺年仿佛听到自己心肌纤维在毒素作用下痉挛撕裂的声响。 医生脸色煞白地扑上前,触摸张贺年的颈动脉,指尖传来的搏动紊乱而微弱。 他随即扒开张贺年的眼皮观察瞳孔,同时冲着门外嘶声大喊:“来人!急救箱!肾上腺素!快!” 又转头对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的张贺年急促喊道:“长官!呼吸!跟着我,深呼吸!坚持住啊!” 然而在张贺年因毒素侵蚀而扭曲的听觉与濒临崩溃的意识里,那急促变调的“坚持住啊!”传入耳中, 却扭曲拉长,化作了不断回荡着怨毒的——“报……应……啊……” 第284章 暴毙的张贺年 张贺年意识中那不断回荡的“报应”二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 报应? 不!他是龙城副长官! 手握重权,高高在上! 他有权享受最好的资源,包括延长寿命的一切手段! 这些贱民的血能被自己所用,是她们的价值! 他不能死! 绝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一袋“血浆”手里! 极度的不甘与恐惧催生出最后一股力气,他试图抬起手臂,想要扯掉手背上的输液针。 然而,手臂的肌肉在毒素作用下已彻底失控,只剩下不受意志支配的抽搐与震颤。 那袋尚未输完的血浆,在透明的管道里微微晃荡, 暗红色的液体,此刻在他急速黯淡的视线中,仿佛化作了来自地狱深处的脓血。 “啊——!拔——!!!” 张贺年用尽最后力气,发出一声恐惧的惨嚎。 这声嗥叫仿佛抽干了他残存的所有生机。 随即,他的身体猛地向上一挺,然后重重摔回软椅,再无动静。 死时张贺年的眼睛兀自圆睁着,瞳孔却已彻底涣散,凝固着无边的痛苦与恐惧。 他的嘴角、鼻孔、耳孔,慢慢渗出暗红色的血液,与手背上输血管道回流的血液混在一起,滴落在地。 医生看到这一幕跌坐在地,面如死灰。 几名护卫闻声冲入,看到张贺年扭曲僵硬的尸体和那袋仅输了一半的血浆,全都僵在原地。 张贺年……龙城副长官,就这么死了? 在他自己的“治疗”过程中,暴毙? 现场门窗紧闭,护卫岗哨完好,没有任何外人侵入的迹象。 唯一的异常,就是那袋还在滴落的诡异血浆。 一个清晰的念头同时砸在医生和护卫心头:靠山……倒了。 而且是在进行这种绝不能见光的邪法时,突然暴毙。 不远处,那个刚刚状态稍好的女孩,隐约看到外面的混乱, 干裂的嘴唇动了动,眼底掠过一丝快意:“好啊!报应,好啊!” 听到女孩的“报应”,医生和护卫们不约而同地感到一阵寒意。 看着张贺年那张凝固着痛苦与恐惧的狰狞面孔,他们仿佛能感觉到,无数充满怨毒的视线正从房间的阴影里投射到尸体上。 短暂的死寂后,一名较年长的护卫压低声音,急促地对医生说:“这事瞒不住,也担不起。必须立刻上报……联系其他长官,就说张长官突发急病,抢救无效。” 医生一个激灵,从巨大的恐惧和茫然中挣脱出来,连忙点头。 两人眼神一碰,都读懂了彼此最急迫的念头:他们必须尽快为自己找一条后路。 而将这里的烂摊子交给高层的人处理,是唯一的选择。 年长护卫立刻走到一旁,开始联系龙城长官公署的其他官员。 —————— 黑石监狱。 林默的意识中,新的提示浮现。 【审判目标:张贺年】 【罪恶值:18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恭喜宿主,获得猎罪值18000点。】 【猎罪值余额:29000点。】 死亡过程短暂而剧烈。 目标在极致的痛苦与自我酿造的恐惧幻觉中终结,死因指向其自身正在进行的罪恶行径。 很好。 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划去。 但这仅仅是开始。 龙城之内,名单之上,还有更多光点闪烁。 接受过生命序列注入的官僚、富商…… 参与过器官买卖链条的医生、中介、保护伞…… 他们或许正因“摇篮”的毁灭而惶惶不可终日,或许正在寻找新的更加邪恶的续命方式。 无论哪一种,都逃不过那已覆盖全城的感知网络,也逃不过即将为他们量身定制的“意外”终局。 —————— 钱国栋站在张贺年别墅地下层的门口,脚步顿住了。 他是龙城的副长官之一,身上也打着尹家的烙印。 尹震元一死,龙城长官的位置便空了出来,引得几方势力暗流涌动,都在伺机争夺。 眼下龙城暂由几位副长官共同维持,表面平静,底下却步步惊心。 张贺年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死亡,钱国栋于公于私,都必须亲自到场看个究竟。 空气中混杂着消毒水、血腥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腐坏气味。 刑侦人员和法医已经先一步进入现场。 钱国栋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无影灯还亮着,照着中央那张特制的软椅。 张贺年歪倒在椅子上,眼睛睁得很大,瞳孔已经散了。 他的嘴角、鼻孔、耳朵都有暗红色的血渍流出来,在苍白的皮肤上很刺眼。 手背上还插着输液针,管子连着一个半空的血浆袋,袋子里暗红色的液体微微晃动。 地上有一小摊血,是从张贺年身上滴落的,已经有些凝固了。 旁边还有三个被隔开的单间,门开着,里面能看到简陋的床铺和束缚带。 两个女孩蜷缩在角落里,眼神空洞。 还有一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手腕上有密集的针眼。 钱国栋扫了一眼,心里已经明白大半。 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法医组长走过来,低声汇报:“钱长官,初步看,死因可能是急性心衰。体表没有暴力外伤。具体情况需要解剖和毒物检测才能确定,至少要三天时间。” 钱国栋点点头:“仔细查。每一个环节都不要漏。” 他转身走到外面客厅,医生和四个护卫已经被控制在那里,由治安人员分开看管。 刑侦队长正在对医生进行问话,钱国栋走到一旁,沉默地观察着。 医生脸色惨白,说话时声音发抖:“长官,我只是按张长官的要求,做一些日常的健康护理……他最近身体不适,需要一些营养支持……” “营养支持?”刑侦队长目光锐利,“我们看到了输液设备。袋子里是什么?那些隔间里的女孩又是怎么回事?” 医生避开视线,喉结滚动:“那、那只是些营养液……女孩是家政人员,张长官需要人照顾……” 刑侦队长逼近一步,声音压低却带着压力:“我们初步看了,那些女孩手腕上都有密集的针孔,营养不良。其中一个已经昏迷。你告诉我,这是家政人员?” 第285章 求佛 医生额头冒出冷汗,语速加快:“这……这都是张长官的安排!他说是特殊的治疗项目,从外面找来的人……具体我真的不清楚,我只负责操作仪器,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死前有什么异常?说了什么?” “他突然就抽搐起来,捂着胸口,很痛苦……没、没说什么特别的……”医生眼神慌乱地飘向别处。 这时,一名年轻队员从隔间走出来,脸色很难看,低声对刑侦队长说了几句。 队长眼神一沉,再次转向医生时,语气更冷了:“你们抽了她们的血,对不对?” 医生身体一颤,知道瞒不住了,声音几乎带上了哭腔:“是……是张长官逼我的!他说传统方法没用了,必须用这个办法才能维持!” “血源是他自己找来的,我真的只是按指令做技术操作!他出事的时候,只是惨叫,然后就不行了……真的没说什么!” 在场的几名刑侦队员交换了眼神,脸上难以抑制地流露出厌恶与愤怒。 他们办过不少案子,但如此赤裸地将人当作血库囚禁抽血,依旧令人发指。 另一边,对护卫的审问也在进行。 护卫起初坚称什么都不知道,只说负责外围安保。 直到刑侦队员出示了从里面找到的采血记录和物流单,护卫才松了口。 “张长官……最近脾气很差,说身体快要撑不住了。”护卫低着头,“每隔几天就有车悄悄送东西来,有时候是医疗用品,有时候是……是那些女孩。我们只管守门,不让外人靠近,里面的事不过问。” “他死的时候,你在场吗?” “我在门口。听到里面突然乱起来,医生在喊。我冲进去时,张长官已经不行了,眼睛瞪得很大,样子……很吓人。” “他说了什么吗?” 护卫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好像……嘴里含糊地念了句什么‘报应’……当时太乱,我没听清,真的!” 旁观的钱国栋听到“报应”二字时,身体颤抖了一下。 刑侦队长将所有问询结果汇总,走到钱国栋面前,语气沉重地汇报:“钱长官,初步判断,张长官是在进行某种血液置换时突发意外。” “里面囚禁了三名女性,长期被抽血,其中一人情况危急,已送医抢救。相关涉案人员都推说不知情,只听张长官指令行事。” 钱国栋面无表情地听完,沉默了片刻。 “现场所有物证封存,涉事人员全部带回局里单独关押,详细审讯。”他下令道,“关于案件具体细节,尤其是涉及……治疗方式的部分,必须严格保密,任何人不得对外泄露。” “张副长官是突发恶疾,抢救无效,明白吗?这是为了维护龙城官方的公信力,避免不必要的猜测和恐慌。” 刑侦队长愣了一下,随即立正:“是,长官。” 钱国栋不再多言,转身朝外走去。 他的脚步看起来依旧稳健,但垂在身侧的手,手指却无意识地紧紧捏在了一起。 他无法不去想刚才护卫被审问时提到的那个词。 报应。 尹震元死前,那些看护人员汇报说他不断嘶喊的就是这两个字。 现在张贺年濒死时,竟然也喊出了同样的词。 钱国栋感到一股凉意从脊背爬上来。 他是另外一个龙城副长官,也是尹家体系里的人。 五年前,他因为“工作出色”得到尹家赏识,获准接受了一次生命序列灌注。 那次之后,他确实感觉精力好了很多,一些老毛病也消失了。 作为回报,他为尹家处理过不少事情。 那些在文件上轻轻一划就决定整片区域命运、让无数人流离失所的批示; 那些为掩盖事故而默许的“处理”方式; 还有在“生命序列”项目上,他明知那些“供体”来源可疑,却从未深究,甚至利用职权为运输和掩盖提供过便利…… 钱国栋一直觉得,这都是权力游戏的常态。 想要往上爬,想要活得好,总得有人付出代价。 那些代价,不过是些普通人。 可现在,尹震元死了。张贺年也死了。 都死得很突然,很诡异。都喊了“报应”。 钱国栋突然想到,自己也是生命序列的参与者。自己也替尹家做过很多事。 如果真有报应…… 他不敢往下想。 离开别墅时,钱国栋回头看了一眼那栋房子。 天色渐暗,别墅的轮廓在暮色里显得阴森森的。 仿佛有业力缠绕在其上。 当晚,钱国栋没有回办公室,直接回了家。 他让所有人都出去,独自走进书房。 书房角落里有一个佛龛,里面供着一尊小小的玉观音。 那是他妻子很多年前去寺庙求来的,他本来从不理会。 现在,他走到佛龛前,点了一炷香。 香烟袅袅升起。 钱国栋跪下来,双手合十。 他闭上眼睛,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要祈祷什么。 求平安?求饶恕?还是求……不要轮到他自己? 最后他只是跪在那里,看着观音慈悲的面容,此刻的内心无比虔诚。 那炷香慢慢燃尽,灰烬落在香炉里。 钱国栋站起来,腿有些麻。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得去一趟寺庙。 明天就去。 —————— 钱国栋站在寺庙大殿前的石阶上,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 他是独自前来的,连司机都打发在了山门外。 手里提着的香烛纸钱显得格外沉重。 殿内很安静,只有几个老僧在远处清扫。 巨大的佛像端坐在莲花座上,金漆在透过高窗的光线里泛着陈旧的光泽。 钱国栋走到佛像前的蒲团跪下,将香烛一一摆好。 他点燃三炷香,插进香炉。 烟雾笔直上升,在佛像低垂的眼眸前散开。 钱国栋闭上眼,双手合十。 他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 那些经他签字批准后被强拆的民居,事故报告上被他压下的真实死亡数字,还有那些他明知来历可疑却从未深究的“医疗运输”。 “信士钱国栋,”他低声开口,“自知罪孽……”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声。 第286章 消息再也捂不住了 钱国栋猛地睁眼,下意识抬头。 佛像依旧庄严地俯视着他,没有任何异样。 他以为是错觉,定了定神,重新闭上眼睛。 “恳请佛祖宽恕……”他继续喃喃,声音比刚才更急促了些。 这次“咔咔”的声音更清晰了。 一连串细密的开裂声,从佛像背后传来,像是整块木料在内部崩解。 钱国栋浑身僵住,保持着跪姿,脖子却不受控制地向上仰。 他看见了。 佛像背部与莲花座连接处,那些原本被金漆覆盖的榫卯缝隙间,正有细碎的木屑簌簌落下。 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伸,沿着佛像的衣褶纹理向上爬升。 “不……”钱国栋喉咙发紧,想站起来,双腿却像灌了铅。 大殿角落里的高僧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停止祷告,疑惑地望向佛像。 但他所在的位置看不见那些正在蔓延的裂缝。 钱国栋终于挣扎着要起身,手掌撑在冰冷的地砖上。 就在这时,佛像内部传来一声沉闷的断裂巨响——那是主支撑柱彻底崩断的声音。 巨大的佛像开始前倾,似慢实快,无法阻挡。 莲花座与基台分离,佛像伟岸的身躯带着积累数百年的香火业力,向正前方倾覆而下。 钱国栋瞪大眼睛,瞳孔里倒映着越来越大的金色阴影。 他想逃,身体却做不出任何有效的动作,只能维持着半跪半起的可笑姿势。 最后一瞬,他看见佛像低垂的眼眸正对着自己。 那悲悯的目光此刻在阴影中显得无比冰冷。 佛……似乎把他当作了恶人? 轰——!!!! 巨响震动了整座大殿。 佛像砸在地砖上,碎裂成数块巨大的残骸。 金漆剥落,露出内部暗褐色的朽木。 头颅部分滚落在一旁,恰好停在钱国栋方才跪拜的蒲团边,面朝着钱国栋的眼睛。 而钱国栋本人,被佛像的身躯部分正面砸中。 那名高僧尖叫着冲过来。 他看见一只手从佛像残骸下伸出,手指还维持着抓握的姿势,但已毫无生气。 暗红色的血从碎木缝隙间渗出,沿着地砖的纹路蜿蜒。 寺里其他的僧众很快聚拢过来,有人试图搬动碎块,但佛像实在太重。 等救援人员带着工具赶到时,距离事发已过去半小时。 撬开最大的那块残木后,钱国栋的尸体显露出来。 他几乎被压扁了,胸腔塌陷,面容因巨大的冲击力而扭曲变形, 但眼睛还睁着,直直盯着上方——那里原本是佛像端坐的位置。 现场勘查显示,佛像内部的木结构因年久失修,虫蛀严重。 尤其是背部的主支撑柱,内部早已中空,仅靠外层的金漆和部分完好的木皮维持形态。 钱国栋跪拜时的震动——或许还有香火长期熏燎导致的木材脆化——成了最后一根稻草。 寺庙住持颤抖着合十念经。 他却说道这座佛像已在此供奉一百二十年,从未有过任何异样。 今天早上例行检查时,执事僧还报告一切正常。 —————— 钱国栋在寺庙被佛像砸死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龙城。 最初的消息渠道来自寺庙方面按规定向治安局报备的“意外事故”。 但很快,更多细节通过私人关系网流传开来—— 佛像年久失修、内部虫蛀、但一百二十年都平安无事,偏偏在钱国栋跪拜时倒塌。 短短时间内,龙城三位长官接连死亡。 尹震元坠楼,张贺年暴毙于地下血库,现在钱国栋被佛像压死。 消息再也捂不住了。 正式的通报还没出来,但各个圈子里早已暗流汹涌。 剩下的几位副长官和关键部门的头头脑脑,在紧急召开的闭门会议上,商议“维持稳定”、“平稳过渡”。 资历最老的刘副长官清了清嗓子,试图推动议题:“当务之急是稳定,各部门需恪尽职守,等待上峰明确指示……”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安全局赵局长生硬地打断:“指示?等谁的指示?青城现在能给龙城什么指示?” 赵局长的眼袋很深,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钱长官昨天早上还在布置维稳工作,下午就去烧香,晚上人就没了。诸位,你们猜他为什么突然去烧香?” 没人接话。 赵局长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却让每个字都锤在人心上:“他在怕。尹长官出事前,也念叨过那两个字。张副长官出事时,旁边的人也听到了。现在,轮到钱国栋了。” 他顿了顿:“咱们在座的,谁手里没沾点尹家的事?谁又敢保证,自己没拿过不该拿的,没签过不该签的?这‘报应’……它认人吗?它讲程序吗?” 会议就此僵住,任何实质性的决议都无法做出。 每个人离开时,都下意识避开了其他人的目光,仿佛多看一眼,就会暴露自己心底同样的惊惧。 恐慌在依附尹家的地方势力和商人中蔓延得更快。 借贷公司的李老板把自己锁在公司中,指挥亲信用碎纸机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其中不少都与已故三位长官的“合作项目”有关。 他的手在抖,不是怕法律,法律有漏洞可钻,他怕的是那种毫无道理的“报应”。 他的靠山接连倒掉,死法一个比一个离奇。 李老板对着电话低吼:“转移!能动的资金全部转移出去!对,现在!立刻!” 挂掉电话,他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喃喃道:“佛都不保佑他们了……我这算什么?这些年给庙里捐的香火钱,够不够买条生路?” 而对于那些曾接受过“生命序列”灌注或相关服务的人,恐惧则直接作用于身体。 某位退休的政法系统高官,一夜之间头发白了大半。 他让家人搀扶着,偷偷住进一家用假名登记的私立医院,要求做最全面深入的检查。 “查血液,查骨髓,查所有指标!重点查有没有……排异反应!” 他抓着医生的白大褂,眼神涣散道:“我这两年感觉挺好的,是挺好的……可他们突然就没了!” 第287章 逃 “张贺年不就是输血输死的吗?我身体里流的……不就是别人的东西?现在这些东西会不会……反噬?” 他反复念叨着“反噬”两个字,昂贵的检查做了一套又一套,任何细微的生理波动都让他惊恐万状。 与器官供需网络关联更深的那些人物,则陷入了更具体的噩梦。 一位顶尖医院的院长,同时也是几家医疗器械和物流公司的隐秘股东,在得知钱国栋死讯的当晚,就驱车赶往郊外一处私人仓库。 仓库里冷气森然,整齐码放着一些特殊的保温运输箱。 他脸色铁青,对几个心腹下令:“这里面的东西,全部处理掉。用最高温焚化炉,我要看着它们变成灰!” 一个手下有些犹豫:“院长,这些都是……都是钱啊,有些还是为下周预定的……” “钱?”院长几乎是在尖叫,“还要钱?你看看他们都什么下场!尹家完了!这条线上的人都在遭受报应!这些‘东西’留在手里,就是催命符!” 他说不下去了,浑身发冷。 他想起那些被精心掩盖的“捐献者”资料,想起手术台上冰冷的器械,想起那些最终消失在秘密账本里的名字。 以前他觉得这一切天衣无缝,有尹家这座大山压着。 现在山要崩了,他仿佛能听到无数含恨的亡魂在黑暗中窃窃私语,正沿着物流链条,一步步追索而来。 处理完仓库,院长失魂落魄地回到办公室,打开隐藏的保险柜,里面是一沓沓泛黄的纸质记录和几个加密硬盘。 他看着这些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甚至死上无数次的东西,第一次感到,它们是如此地烫手。 “报应”这个词,不再只是尹震元临终前的疯话,也不再是张贺年护卫模糊的听闻。 它成了盘旋在每个人头顶的阴云,成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恐惧符号。 —————— 龙城的清晨,薄雾笼罩着城市,但街头的喧闹比往日来得更早。 人们压低声音交谈,眼神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快意。 报纸没有登,电视新闻也只字未提,可消息还是在每条街道中流传。 尹震元、张贺年、钱国栋,三个名字,三种死法,都在短短时间内。 茶馆里,卖菜摊边,等公交的人群中,耳语声此起彼伏。 “听说了吗?又没了一个。” “佛像塌了,真砸死了……” “这哪是意外,这是……” 最后几个字含在喉咙里,没吐出来,但听的人都懂。 一种混合着恐惧和隐秘快意的情绪在底层民众间悄然流动。 他们不懂高层权力的游戏,但他们看得懂结果: 那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大人物,正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死得荒唐,死得难看。 官邸内,剩下的几位长官再次被召集。 会议室里的空气凝滞沉重。 刘副长官坐在主位,努力想挺直腰板。 安全局的赵局长没来,派人传递了消息,称“旧疾突发,需静养数日”。 城建局的孙主任来了,眼窝深陷,坐下后第一件事是把面前的茶杯推远了些,仿佛那里面装着什么不祥之物。 他负责过龙城大半的拆迁和新区建设,经他手批出去的地,底下埋着不少说不清的故事。 “今天叫大家来,”刘副长官清了清嗓子,“还是商讨……维稳事宜。各部门务必维持运转,尤其是能源、治安、交通……” 他的话被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打断。 是内线。 刘副长官皱了皱眉,接起来。 听筒那边传来急促的汇报,他的脸色一点点变白,握着听筒的手开始发抖。 “哪条路?……什么时候的事?……现场确认了吗?”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 挂断电话,他僵在原地,目光空洞地扫过在场的人。 “刚接到报告,”他艰难地开口,“交通局的陈副局长……半小时前,在环城东路,追尾了一辆运输钢筋的货车。驾驶室被钢筋贯穿……人当场就没了。” 会议室里死寂一片。 孙主任猛地吸了口凉气,手指紧紧抠住了桌沿。 陈副局长,正是负责龙城大部分交通基建审批的关键人物。 去年西区那座垮塌的高架桥,材料供应商就是陈副局长妻弟的公司,事故报告最终被定为“极端天气导致地质松动”。 “是报……是意外?”有人颤声问。 “初步勘查,说是货车捆扎钢筋的锁链突然断裂,急刹,陈局的车跟得太近……”刘副长官说不下去了。 又是意外。该死的意外! 孙主任突然站起来,椅子腿刮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 “我……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处理点急事。” 他不等回应,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会议室。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气。 陈副局长也死了。 下一个会是谁? 他想起自己保险柜里那些东西: 几份关键的土地转让合同,签字笔迹力透纸背; 几个海外账户的号码,躺在加密的U盘里; 还有一叠照片,是某次“项目协调会”后,他和尹震元、张贺年等人把酒言欢的场面,照片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志得意满的笑。 现在,照片里的人,已经没了一大半。 他冲到保险柜前,手抖得几次输错密码。 终于打开,他把那些文件、U盘、照片一股脑地塞进一个公文包。 不能留在这里。得处理掉。立刻。 他提着公文包,像贼一样溜出办公室,没叫司机,自己去了车库。 坐进驾驶座,他拨通了一个很少使用的号码,那是他私下养的一个“清道夫”,专门处理棘手问题。 “老地方见。有急活,现金结算。”他言简意赅。 对方应了一声。 孙主任发动汽车,驶出地下车库,汇入正午的车流。 阳光刺眼,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后视镜里,那栋他工作了十几年的权力大楼渐渐远去。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陈副局长被钢筋刺穿的模样,一会儿是钱国栋被压在佛像下的惨状,一会儿又是尹震元癫狂的眼神。 “报应……”他喃喃自语,猛地摇头,想把这个词甩出去。“没有的事!都是巧合!是卢家!对,一定是卢家干的!” 第288章 水泥罐之下 孙主任努力说服着自己,脚下却不由自主地踩重了油门。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快点赶到那个仓库,把手里这包要命的东西连同相关的几个人一起“处理”干净。 车子驶上跨江大桥。 桥面宽阔,车流平稳有序。 快了,只要过了这座桥,再开不远就是目的地。 孙主任稍稍松了口气,定了定神,看向前方。 就在这时,他右手边一辆正常行驶的重型水泥罐车,左前轮突然发出一声爆响! “砰——!” 巨大的爆胎声让孙主任心脏骤停。 只见那辆水泥罐车瞬间失控,庞大的车身像醉汉一样猛地向左边,也就是向孙主任的车道,甩了过来! 孙主任魂飞魄散,本能地猛打方向盘并向左侧护栏避让。 他的车头勉强擦着罐车的尾部掠过,但罐车因爆胎和司机紧急制动,车身发生了剧烈的倾斜。 就在两车交错而过的瞬间,水泥罐车顶部那个巨大的旋转罐体,因为巨大的惯性离心力,连接轴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撕裂声! “咔嚓——轰隆!” 整个水泥罐体竟从车身上脱落,翻滚着砸向桥面! 孙主任的车刚刚避开罐车主体,还没从惊骇中回过神,从天而降的沉重罐体就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车顶。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孙主任乘坐的轿车车顶像纸糊的一样瞬间塌陷。 混凝土罐体带着泥浆,将整辆车后半部分完全压扁,然后顶着扭曲的车辆残骸,一起撞破了桥边护栏。 在周围车辆惊恐的鸣笛和尖叫声中,那辆载着公文包和它主人的残骸,从大桥边缘翻落,坠向下方的滔滔江水。 几秒钟后,江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沉重的车体迅速被江水吞没,但一些更轻的东西随之浮了上来。 先是混着油污的血迹晕染开来,然后是泡胀散开的文件纸张,以及那些在江水中载沉载浮的照片。 最后,孙主任支离破碎的躯体也浮了上来,在油污和散落的文件间缓缓沉浮,死的不能再死。 —————— 就在孙主任那辆车在跨江大桥上失控翻滚的几乎同一时刻。 龙城最大的地下借贷公司老板,李明启把自己反锁在办公室的里间,额头抵着保险柜门。 外面大厅隐约传来碎纸机持续不断的嗡鸣,那是他的心腹正在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 这些纸张记录着他十年来的生意,表面是借贷,内里是吃人。 他的“启晟金融”在龙城放了十年贷。 最初只是普通高利贷,后来路子越来越野。 还不上钱的,男子打断腿扔去黑矿,女子直接绑了卖进地下妓院或走私出海。 有时候,他也会应背后靠山的要求,将人送到指定的地方。 三年前西城那个教师,借了二十万给妻子治病,利滚利变成八十万。 李明启的人当着他病危妻子的面打断他三根肋骨,最后拉走了他十六岁的女儿。 女孩交给了当时掌控龙城的陈家,至今下落不明。 那个教师报过治安,也求遍官员,却无一人敢管—— 谁都知道“启晟金融”百分之四十九的份额属于陈家。 走投无路之下,他揣着刀子想拼命,消息却先一步走漏。 人还没出门就被抓进监狱,不久便“自杀”身亡。 这类事太多,多到李明启自己都记不清具体名字了。 他只记得数字:过去三年,经他手“处理”的债务人口超过一百,其中近半最终消失。 保险柜里除了账本,还有几份特殊的协议副本。 那是他与之前龙城陈家,以及后来尹家某些中层人物的“合作纪要”。 陈家在时,他定期上供,换来陈家对他的庇护和治安系统对他的视而不见。 陈家被那个神秘的杀手组织铲平后,尹家接手龙城。 李明启迅速搭上了尹家体系中负责“民间事务”的几条线,供奉加倍,生意照做。 直到近期,尹震元的死讯传来。 接着是张贺年,死在地下血库里。 然后钱国栋,被寺庙的佛像活活压死。 昨天下午,他又从一个在治安系统里的关系那里听到消息: 交通局的陈副局长,被钢筋穿了膛。 李明启听到消息时,正在喝茶,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泼了一身。 他没觉得烫,只觉得冷。 这些人,他都打过交道。 给尹震元手下送过“年礼”,给张贺年的某个情妇办过“低息购房贷款”——那贷款当然永远不用还。 钱国栋的小舅子在他的赌场欠过一大笔,最后不了了之。 陈副局长……去年那批违规改装的重型卡车能上路,陈副局长点过头,李明启则往某个海外账户转了一笔“咨询费”。 现在他们全死了。 死法一个比一个离奇,一个比一个像……报应。 李明启猛地拉开保险柜,将里面成捆的现金、金条胡乱塞进一个手提箱。 他拉上拉链,提起箱子——沉甸甸的,是他小半辈子“生意”的结晶。 他得走,立刻就走。 在这片阴影里活了太久,他比谁都更相信那些看不见的“规矩”和冥冥中的“报应”。 如今,它似乎真的来到龙城了。 “大哥,处理完了。”外间的心腹敲门。 李明启打开门,外面站着四个跟了他十年以上的男人,都是他生意的骨干。 阿彪,负责催收,手上至少有十条人命。 老刀,管“物流”,那些被绑的人口都是经他的手运出去。 文仔,账房,所有黑账都从他手里过。 丧狗,打手头子,心最黑,手法最毒。 这四个人知道他所有秘密,也参与了他每一桩罪恶。 “准备车。”李明启声音沙哑,“我们离开龙城。” 阿彪愣了一下:“老板,生意不要了?” “让你去就去!”李明启低吼。 老刀和丧狗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转身去安排车辆。 车子很快备好。 一行人上车,驶离城区。 路过城郊山脚下时,慈云寺的轮廓在远处山腰隐约可见。 那寺庙在城外的山上,香火不算旺,但胜在清净。 李明启望着那片灰瓦黄墙,心里翻腾。 钱国栋是死在寺庙里,可那是临时抱佛脚,顶什么用? 可他李明启不一样,从在这行立足开始,就没断了给慈云寺送钱。 第289章 香火钱 塑金身,修殿宇,庙里几尊主要佛像身上贴的金箔,大半都是李明启的“功德”。 这么长年累月的诚心,佛祖该分得清谁是自己人。 他让阿彪把车停在山脚,自己提着那个装满金条和现金的布包,徒步往上走。 四个手下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 山路走到一半,李明启突然站住了。 他回过头,目光在阿彪、老刀、文仔、丧狗脸上逐一扫过。 这些面孔他看了十几年,每道皱纹里的狠厉和顺从他都熟悉。 这些人是他作恶的手脚,也是每一桩罪恶的共犯。 如果真有报应……报应会只落在他一个人头上吗? “你们,”他开口,声音在山风里有些发干:“等会儿到了寺里,都给我好好拜。心要诚,听见没有?” 四个人点了点头。 阿彪眼神里是茫然,文仔低着头。 老刀和丧狗也跟着点头,但在李明启转回身继续往上走的时候, 两人极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嘴角撇了撇,那是不以为然甚至带着点讥诮的弧度。 慈云寺规模不大,午后时分香客寥寥,只有零星几个老人跪在偏殿。 知客僧远远看见李明启一行人走来,立刻认出了这位常年布施的“大功德主”,双手合十迎了上来。 “李施主,有些时日未见了。”知客僧语气平和,目光在李明显仓促的衣着和身后四个面色各异的男人身上轻轻一扫。 “师傅,”李明启挤出一点笑容:“来得匆忙,想静静心,拜拜佛。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在大殿单独待一会儿?” 知客僧略一犹豫。 寺庙清静,本无不可,只是这五人气氛着实有些异样。 但想到李明启历年不菲的捐赠,他点了点头: “施主自便便是。只是佛门清净地,还请……” “我懂规矩。”李明启打断他。 知客僧不再多言,侧身让开。 李明启带着四个手下走进大雄宝殿。 殿内空间高阔,光线从高高的窗棂透入,显得有些幽深阴凉。 一尊巨大的鎏金佛像端坐于莲台之上,双目半阖, 静静地俯视着踏入殿中的五人,也俯视着他们身上挥之不去的血腥。 李明启跪在蒲团上,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 嘴里念的是祈求平安的话,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翻涌着那些他想永远忘记的画面。 西城教师绝望的眼睛,女孩被拖走时嘶哑的哭喊,还有更多连面容都模糊了的男男女女…… 这些年,经他手“处理”掉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五百。 他猛地晃了晃头,想把那些影子甩出去。 他是来求保佑的,不是来忏悔的。 李明启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更专注地默念。 就在这时,他眼皮缝隙里,看到前方巨大鎏金佛像的莲花座基上,隐约映出身后模糊的人影晃动。 那基座表面打磨得极其光亮,像一面不甚清晰的铜镜。 镜影里,跪在他侧后方的老刀,似乎动了一下。 不是俯身叩拜的动作,而是肩膀向后收缩,一只手正缓慢地伸向怀里——那个位置,老刀习惯别着一把……枪。 几乎同时,另一侧丧狗的身影也动了,同样是那个隐蔽的掏枪姿势。 李明启全身的血液瞬间冻住,又在下一刻疯狂冲向头顶。 掏枪干什么? 是要动手吗? 对谁? 对我吗? 背叛! 他们要在这里对我动手!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惊骇。 不能慌,现在跳起来就是活靶子。 李明启非但没有立刻跳起,反而将额头更重地抵在地砖上,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祈祷音节,整个身体因为“虔诚”而微微颤抖,仿佛对身后的杀机毫无所觉。 他需要几秒钟,只需要几秒钟。 他的右手悄无声息地滑向自己怀中——那里藏着一把锋利的短匕,贴肉藏着,是他最后的保命符。 左手则缓缓收拢,握成了拳头,感受着地砖的粗糙和冰冷,计算着距离和角度。 倒影中,老刀和丧狗极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佛堂空旷,只有他们五人,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李明启毫无防备,背对着他们。 解决了这个旧主,他留下的钱财、人脉、还有那条见不得光的生意网络…… 或许,真能换个活法,尝尝真正做“人上人”的滋味。 老刀的手终于从怀里抽了出来,握着的是一把仿制治安用手枪,枪口抬起,对准李明启的后心。 丧狗的动作慢了一丝,但也掏出了枪。 就在老刀抬起枪口的刹那,一直“虔诚”跪伏的李明启动了! 如同被惊起的豹子,他蓄力的双腿猛地一蹬,整个身体借着反作用力,以跪姿向左后方——也就是老刀所在的方向——凶悍地撞了过去! 同时,右手寒光一闪,匕首已然出鞘。 “砰!” 枪响了,但因为李明启动作突兀且改变了位置,子弹擦着他的右肩飞过,打在佛像基座上,溅起几点火星和石屑。 李明启的左肩重重撞在老刀持枪的手腕上。 老刀吃痛,手枪脱手飞出,滑向佛堂角落。 不等老刀反应,李明启右手的匕首已经由下而上,狠狠扎进了老刀的小腹,并且用力一绞! “呃啊——!”老刀的惨叫在空旷的殿宇里显得格外凄厉。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另一侧的丧狗调转枪口,但李明启已经扯着痛得蜷缩的老刀挡在了自己身前。 “别动!放下枪!”李明启嘶吼着,匕首尖抵在老刀的咽喉,血顺着刀槽滴落。 他额角的青筋暴起,眼睛赤红,哪还有半分刚才跪拜时的模样,完全是择人而噬的野兽。 阿彪和文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跪坐在原地,手足无措。 丧狗举着枪,手指扣在扳机上,却无法瞄准——李明启完全缩在老刀背后。 “丧狗!你他妈疯了!”李明启喘着粗气,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形,“敢对我下手?!” 丧狗脸色变幻,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更多的是一种豁出去的狠戾。 “兄弟们当初跟你,是想挣个前程,做人上人,而不是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命!!” 第290章 泼洒的香灰 “所以你们就想要我的命?” 李明启冷笑着,匕首又往前送了送,老刀的喉结皮肤被刺破,血珠渗出。 “现在龙城这副光景,还敢继续做那生意,你觉着自己有几条命啊?!” 他一边说,一边拖着奄奄一息的老刀,慢慢向丧狗的方向挪动。 老刀的身体成了他最好的盾牌。 丧狗紧张地盯着他,枪口随着李明启的移动而移动,试图寻找开枪的角度: “什么报应?我从来不信那套鬼话!杀人放火金腰带,这才是他妈世道不变的真理!” 就在两人全部注意力都锁死在对方身上,绷紧到极致的时候—— 谁也没注意到,老刀的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搭住了佛前一个巨大铜制香炉的一条桌腿上! 这香炉重逾百斤,常年受香火熏燎,炉身与青铜桌腿的连接处,早已有了不易察觉的锈蚀和松动。 李明启为了保持对丧狗的威慑,又用力将老刀向后拉扯了一下。 这一下牵扯,让濒死的老刀无意识地五指收紧! “咔嚓!” 一声清晰的脆响——那条本就松动的青铜桌腿,竟被这垂死的力量掰得与炉身连接处裂开! 香炉重心骤然失衡,猛地向一侧倾斜! “哐当——!!!”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佛堂内炸开! 沉重的铜香炉轰然翻倒,里面积存的厚厚香灰如同火山喷发般爆散开来,瞬间笼罩了佛堂前方一大片区域。 燃烧未尽的长香、滚烫的香灰、连同沉重的香炉本身,劈头盖脸地朝着李明启、丧狗以及他们之间的区域砸落! “啊!” “我的眼睛!” 香灰弥漫,视线一片模糊。 滚烫的香灰灼伤皮肤,带来剧烈的刺痛。 李明启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烫得惨叫一声,松开了钳制老刀的手,连连向后退去,手里的匕首也“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老刀彻底软倒下去,被滚烫的香灰和倒下的香炉边缘波及,没了声息。 另一边的丧狗更惨,他离香炉翻倒的中心更近,直接被泼洒的香灰糊了满头满脸,烫得他嚎叫倒地,手里的枪也脱手飞出,不知掉到了哪个角落。 混乱中,跪在远处的阿彪和文仔被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向殿门口逃去。 几秒钟后,弥漫的香灰终于开始缓缓沉降,视线勉强能够模糊视物。 李明启忍着脸上、手上火辣辣的灼痛,勉强睁开刺痛流泪的眼睛。 他看到丧狗就在几步之外的地上痛苦呻吟,脖颈和手臂上皮肤焦黑泛红,起了不少水泡,显然被滚烫的香灰严重烫伤。 而丧狗那把枪,就在离丧狗身体不到两尺远的地方,半掩在灰烬里。 老刀那把枪飞到更远处一根殿柱的阴影里。 机会! 李明启顾不得全身伤痛,猛地向前扑去! 他的目标明确——丧狗掉落的那把枪。 只要枪在手,局面就将彻底逆转。 几乎在同一时刻,丧狗也从剧痛和眩晕中强自清醒过来。 他看到李明启扑来的身影,也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枪。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嚎叫,不顾身上灼伤,也拼命伸出手,朝着枪的位置抓去! 两人几乎同时触碰到枪身! 李明启的手指先一步勾到了枪柄,但丧狗的手也死死握住了枪管前端! “放手!”李明启目眦欲裂,用尽全身力气往回夺。 “去死!”丧狗咬牙切齿,烫伤的手掌传来剧痛,但他死不松手,反而试图将枪口拧向李明启。 两人在满地香灰和杂物中翻滚扭打起来。 香灰被搅得再次飞扬,迷住眼睛,呛入口鼻。 李明启额头有伤,血流进眼睛,视野一片血红。 丧狗身上多处烫伤,每一次摩擦都带来钻心的疼痛,让他动作变形。 但两人都清楚,这把枪意味着生死。 李明启受伤较轻,将丧狗死死压在身下,左手死死掐住丧狗握枪管的手腕,右手则拼命将枪向自己怀里拽。 丧狗双腿乱蹬,膝盖猛顶李明启的腹部,空着的另一只手去抠李明启脸上的伤口。 “啊!”李明启痛得闷哼,但手上力道丝毫不减。 他知道自己不能松,一松就完了。 僵持了大约十几秒,李明启感觉到丧狗因烫伤和失力,握枪管的手有了一丝松懈。 就是现在! 他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右手猛地将枪向自己怀里一扯,同时抬起身子,用额头顶开丧狗抠他伤口的手。 “咔哒”一声轻响,枪终于被他完全夺了过来! 丧狗眼中闪过绝望,还想扑上来。 李明启没有任何停顿,甚至没有完全调整好握枪姿势,就在两人极近的距离内,将夺来的枪口抵住丧狗的胸口,扣动了扳机! “小逼崽子,还想杀我?!去死!!!” “砰!” 枪声在佛堂内回荡。 丧狗身体猛地一挺,眼睛瞪大,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只有血沫涌出。 他抓着李明启衣襟的手无力地滑落,身体重重摔回满是香灰的地面,抽搐了两下,没了声息。 李明启喘着粗气,从丧狗的尸体上爬起来。 他脸上沾满了香灰和血污,混合着汗水,形同恶鬼。 他看了看老刀和丧狗的尸体,又摸了摸自己肩上被子弹擦伤的火辣辣的伤口,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想杀我?就凭你们?” 他踢了踢丧狗的尸体:“老子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差点在阴沟里翻船!” 李明启踉跄着走回佛像前,先捡起那个装钱的布包,紧紧抱在怀里。 又找到自己掉落的匕首,插回靴筒。 老刀那把枪,他也捡起来连同丧狗的枪一齐别在自己腰后。 阿彪和文仔早已不见了踪影,多半是趁乱逃下山了。 这样也好,经过方才的生死背叛,李明启已不敢再信任任何手下。 此刻殿内一片狼藉。 香炉翻倒,香灰遍地,两具尸体横陈,血腥味混合着檀香和焦灰的气味,说不出的诡异。 李明启抬头,看向那尊高大的鎏金佛像。 佛像依旧低眉垂目,面容慈悲,对脚下的杀戮和血腥视若无睹。 第291章 莲台崩落 “多谢佛祖保佑!” 李明启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真心实意。 他额头重重磕在地砖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弟子诚心供奉多年,今日果然得佛祖显灵,让弟子识破奸邪,逃过死劫!弟子日后一定重塑金身,再添香油,年年供奉不绝!” 李明启觉得自己赌对了。 钱国栋那种临时抱佛脚的,佛祖哪里认得? 可他李明启不一样,他是慈云寺的长期饭票,是重塑金身的大功德主。 佛祖有香火情分,自然分得清亲疏远近。 回想刚才生死一线,不正是佛祖在庇佑吗? 那佛像基座的反光,让他提前察觉了背后的杀机; 香炉突然翻倒,看似意外,可现在想来,不正是佛祖降下的一点混乱,给了他反杀的机会? 若非如此,他怎能先伤老刀,再夺丧狗的枪? 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近乎扭曲的笃信涌上心头。 他觉得,自己或许真的能躲过这场所谓的“报应”。 连手下背叛这种死局都能破,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李明启撑着地面想站起来,但一番搏斗加上精神高度紧张后的松懈,让他感到一阵虚脱和头晕。 他背靠着佛像的莲花座基,慢慢滑坐下去,打算休息片刻,喘口气再走。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疲惫和伤痛便如潮水般涌上。 靠着坚硬的座基,他反而感到一丝奇异的踏实。 李明启甚至开始盘算,等风头过去,要捐一笔更大的钱,把慈云寺修得更气派。 或许,真该在这里长供一盏长生灯? 这念头让他略微出神。 李明启背靠的莲花座基由大块青石垒砌,外部包裹着厚重华丽的木质贴金莲瓣装饰。 当年他捐资重塑这尊佛像时,为了赶在某个“吉日”开光,工期催得非常紧。 承包工程的工头为了按时完工并从中多捞油水,在不少地方偷工减料。 像这些木质的莲瓣装饰,内部并非整料,而是多块木料拼接,为了省时省力,连接处用了大量的铁钉和廉价的胶合剂,而非传统的榫卯结构。 外表贴上一层厚厚的金箔,光彩夺目,内里却早已埋下隐患。 十几年过去,香火不断熏燎,潮湿的空气浸润,木材内部逐渐腐朽,铁钉也悄然锈蚀。 而李明启对这一切却毫不知情。 他只觉得背后倚靠的“莲台”坚硬可靠。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想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布包搁在腿上,沉甸甸的。 杀了老刀和丧狗,虽然损失了两个得力手下,但也除去了心怀异志的隐患。 剩下的路,要靠自己走了。 他得想想,先去哪里避风头,南边那几个码头……或许干脆出国…… “嘎吱……” 就在这时,一声仿佛老旧木家具不堪重负的呻吟,从他背后紧贴的石基内部传来。 李明启猛地从思绪中惊醒,警惕地侧耳倾听。 殿内死寂,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的脚步声。 是错觉吗? 是僧人们终于来要过来看看情况了? 还是……阿彪他们又回来了? 李明启猛地握紧手中的枪,视线锐利地扫向佛堂入口的方向。 他想立刻站起来戒备,可一阵剧烈的眩晕感狠狠袭来,失血和极度紧张后的虚脱在此刻全面爆发。 他闷哼一声,非但没站起来,反而因为动作牵动,身体更重地向后靠去,将全部重量都压在了那片木质莲瓣与石基的连接处。 “嘎吱……咔嚓……” 这一次,声音更清晰了,连成一片细密的碎裂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内部接连崩解。 李明启脸色骤变,他终于意识到声音的来源正是自己背后! 他挣扎着想要向前扑倒,逃离这处倚靠。 太迟了。 “轰——!!!” 伴随着一声木头断裂、石块摩擦的恐怖巨响, 李明启背靠的那片巨大的木质莲瓣装饰,连同它所附着的一部分石基表层, 因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集中重压,猛地从主体结构上崩裂脱落! 沉重的木石结构,裹挟着积累多年的尘埃与朽气,朝着前方的李明启轰然拍落! “不——!” 李明启只来得及发出半声短促而绝望的惊呼,整个人就被正面砸中! 断裂的木料、剥落的金箔、碎开的石块……将他完全覆盖。 在意识被黑暗吞没的最后一瞬,他视野中充斥的,是那尊佛像骤然逼近、却依旧低垂着、毫无波澜的冰冷眼眸。 巨大的烟尘在佛堂内缓缓沉降,最终,一切重归死寂。 这死寂持续了许久。 事实上,自佛堂内最初传出几声刺耳暴烈的炸响,那分明是枪声,那时候寺内僧众便已被惊得魂不附体。 原本在附近禅房诵经或洒扫的僧人皆骇然僵住,无人敢立即靠近大雄宝殿,只聚在远处廊下,面色惊惶,低声交换着恐惧的猜测。 待到一切声响彻底平息,年长的知客僧才硬着头皮,领着两名还算镇定的僧人,战战兢兢挪向殿门。 他们迟迟不敢入内,除却对殿内情形的恐惧,还因寺外刚刚处置完另一桩祸事: 约莫一炷香前,两个神色仓皇的男人从寺内狂奔而出,冲下陡峭石阶时接连失足。 一个前额撞在棱角分明的阶石上,登时没了声息; 另一个翻滚数丈,脖颈以一种极不自然的角度折在石栏根部。 几名僧人只得先行赶去,见那惨状,正是早先随那位“李施主”入寺的其中两人。 人命关天,他们一面差人急急下山报讯,一面守着那两具尚温的尸身,这才耽搁了许久。 此刻,站在大雄宝殿紧闭的门前,知客僧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推开沉重的殿门。 一股混杂着硝烟、浓稠血腥、皮肉焦糊与陈年香灰的怪异气味猛地涌出,呛得人几欲作呕。 殿内景象映入眼帘。 香炉倾覆,灰白的香烬泼洒遍地,与几滩尚未凝结的粘稠血泊恣意交融。 老刀、丧狗的尸体分别倒在殿中与近门处,姿态扭曲。 那尊鎏金佛像静静矗立,只是它莲花宝座的一侧,出现了一个丑陋的缺口, 露出里面粗糙灰暗的石块和断裂朽烂的木茬,犹如一个被撕开的华丽谎言。 第292章 回溯近期龙城的清算 缺失的莲瓣装饰盖在李明启身上,边缘处,几根扭曲的手指露在外面,指尖微微蜷曲, 离他那个装满金条和现金的布包,只有不到半尺的距离。 鲜血从废墟的缝隙里缓缓渗出,与之前老刀、丧狗的血泊逐渐连成一片, 在满是香灰的地面上蜿蜒扩散,最终浸润到佛像的基座之下。 看到里面的惨状,僧人们脸色煞白,跌坐在地,手里的念珠散落一地。 知客僧定在原地,嘴唇剧烈哆嗦着,几次试图合十诵念,却连最简单的佛号也挤不出半分声音。 —————— 黑石监狱。 林默的意识冷静地回溯着近期在龙城的清算。 从张贺年开始,这场针对两份名单上人员的清除便已启动。 【审判目标:张贺年】 【罪恶值:18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目标:血浆抗凝剂。事件:诱导其与特定供体血液混合后生成神经毒素。消耗猎罪值:2000点。】 这位副长官在自身建立的非法血库中,死于他渴望的“续命血浆”,毒素引发的痛苦与幻觉成为其最终的审判。 紧接着,是钱国栋。 【审判目标:钱国栋】 【罪恶值:18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目标:百年佛像内部承重结构。事件:加速虫蛀木材的脆化进程,于目标跪拜时诱发关键支撑断裂。消耗猎罪值:2000点。】 钱国栋试图在佛前寻求慰藉与开脱,最终却被佛像砸死——或许,佛并不护佑此等恶人。 其死亡进一步坐实了“报应”的流言,加剧了其他人的恐慌。 随后是交通局的陈副局长。 【审判目标:陈副局长】 【罪恶值:5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目标:运输车钢筋捆扎锁链及目标车辆驾驶系统。事件:锁链特定链接点疲劳断裂诱发货车急刹,同步干扰目标车辆刹车响应。消耗猎罪值:1000点。】 陈副局长死于一场看似寻常的追尾事故,钢筋贯穿驾驶室。 他长期利用职权,为违规超载的运输车辆提供放行许可,而今,他所放任的危险,以这种方式回馈了他。 孙主任的死紧随其后。 【审判目标:孙主任】 【罪恶值:6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目标:重型水泥罐车左前轮及罐体连接轴。事件:诱发轮胎于特定时刻爆裂,同步弱化罐体连接轴强度。消耗猎罪值:1000点。】 孙主任在试图转移罪证、逃亡灭口的路上,他所乘坐的车辆与一辆失控的水泥罐车发生致命碰撞,罐体脱落碾压,最终坠江。 那些他签署的拆迁文件与合影照片,随其尸骸一同漂浮在江面上。 地下借贷的李明启及其手下,是另一类目标。 【审判目标:李明启】 【罪恶值:5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审判目标:老刀(李明启手下)】 【罪恶值:1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审判目标:丧狗(李明启手下)】 【罪恶值:1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多重协同)。目标1:佛前铜香炉桌腿连接处。目标2:佛像莲瓣装饰内部结构。事件1:于手下背叛、双方搏斗紧张时刻,使桌腿断裂导致香炉倾覆,制造混乱。事件2:于李明启最终倚靠时,使其背后莲瓣装饰承重结构崩解。消耗猎罪值:2000点。】 长期作恶的李明启逃至其捐资修建的寺庙寻求心理庇护,却在内部背叛与接连“意外”中覆灭。 其手下两名核心骨干因背叛与互斗,同样葬身佛堂。 【审判目标:阿彪(李明启手下)】 【罪恶值:1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审判目标:文仔(李明启手下)】 【罪恶值:1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目标:寺庙下山石阶路面及两人平衡感知。事件:微调石阶表面摩擦力与两人逃离时的身体协调性,诱发连续失足。消耗猎罪值:1000点。】 这两名在佛堂内惊变中仓皇逃出的手下,未及远离,便在陡峭湿滑的石阶上接连失足。 一人头颅撞击阶石,另一人脖颈折断于石栏之下。 这一系列清除,均严格遵循“意外制造”的原则。 每一次死亡都看似偶然,逻辑闭环完整,毫无人为痕迹可寻。 它们不仅在物理上消灭目标,更深层地加剧了龙城周边的作恶者之间的猜忌与恐惧。 “报应”之说已从流言蜕变为一种笼罩整个圈层的集体恐慌。 【猎罪值余额:63000点。】 庞大的猎罪值储备,为后续行动提供了充足资源。 意识沉入系统,林默再次进行强化。 【罪恶洞察,当前范围23000米。】 【强化范围(罪恶洞察):范围提升至26000米。】 …… 【意外制造,当前范围23000米。】 【强化范围(意外制造):范围提升至26000米。】 …… 【猎罪值余额:3000点。】 感知与干涉半径扩展至二十六公里,龙城及其周边卫星城尽在掌控。 龙城的地图上,猩红的光点依旧密集,但其中一些正以异常的频率闪烁。 那是恐慌在发酵。 有人开始转移资产,有人寻求更极端的“续命”手段,也有人转向神秘寄托,试图在科学无法解释的领域寻找生路。 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挣扎,都在扩大自身的破绽,让那条连接罪恶与审判的路径更加清晰。 生命序列受益者与器官交易关联者名单,在幽灵的梳理下不断更新。 每一个名字背后,都延伸出蛛网般的关联线,串联起罪恶、权力与恐惧。 就在这时,幽灵将一份新的目标分析报告,呈现在林默的意识中。 【目标姓名:程世安】 【年龄:78岁】 【身份:前政法系统高员(已退休三年)】 【罪恶值:10000点】 第293章 防护和镇静剂 程世安的名字,与李明启的犯罪链条直接相交。 三年前,一个名叫苏小婉的女孩,因其父无力偿还李明启的高利贷,被暴力掳走抵债, 最终通过尹家的医疗网络,成为程世安接受“生命序列”替代疗法的“专属供体”。 女孩自此下落不明,而程世安的生命,却因此被强行续上了违逆常理的一程。 如今李明启已死,但这笔债并未了结。 近期行为监测显示,程世安在尹震元、张贺年等人接连死亡后,已陷入深度恐慌。 他秘密入住康华私立医院,要求进行各种“排异反应筛查”。 却又在医嘱之外,私自通过地下渠道获取所谓的“能量防护”设备。 他既极度依赖现代医疗的监测,又怀疑所有数据的真实性; 既渴望用科技手段隔绝恐惧,又在病急乱投医中引入了更多不可控的风险。 这种矛盾而混乱的状态,这种建立在他人生命之上的续命者独有的心虚与疯狂,本身就是一个完美的“意外”孵化器。 程世安的审判,将来自他为自己构筑的、看似安全却漏洞百出的“防护”堡垒内部。 目标锁定。 清算的名单上,下一个名字被圈定。 —————— 康华私立医院,顶层特殊病房,深夜23:15。 程世安靠在床头,眼睛盯着对面墙上的那台“多频段生物场监测仪”。 仪器外壳是乳白色的,正面有一块显示屏,此刻正闪着柔和的绿光,显示着不断跳动的波形和数字。 “生物场强度:72,稳定态。” “能量频谱:α波主峰,伴有微量θ波。” “协调指数:0.81(建议范围0.75-0.95)。” 全是看不懂的数据。 但程世安看得认真,仿佛那些数字能告诉他是否安全。 这台仪器是他五天前买的,花了四十八万八。 卖家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说话慢条斯理:“程老,这不是普通医疗设备。它能监测您的深层生命状态,医院的仪器只能看心跳血压这些表面数据。” “但有些变化……那些常规检查查不出的失衡,它都能捕捉到。您现在需要的不就是提前预警吗?” 程世安信了。 他现在什么都信——只要能让他感觉安全一点。 仪器已经连续运行了十二个小时。 按照说明书,应该每四小时休息二十分钟,但程世安不敢关。 他总觉得,一旦关了,那道“防护”就消失了,那些东西就会找上门来。 “东西”。 他不敢具体想是什么,但张贺年死前的惨状、钱国栋被压扁的尸体、孙主任坠江的照片……这些画面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接着程世安看向床边那台正缓缓滴注的输液泵。 透明的药袋里是咪达唑仑溶液,镇静剂。 护士说这是为了帮助他睡眠,避免焦虑加重心脏负担。 程世安其实不想睡。 他害怕睡着,害怕在无意识中发生什么。 但连续几天的失眠已经让他的身体疲惫至极。 医生为了他的身体着想,开了镇静剂辅助睡眠。 程世安按下呼叫铃。 几秒钟后,值班护士推门进来:“程老,有什么需要?” “把流速调低一点。”程世安说,“我想保持清醒。” 护士看了看监护仪数据:心率84,血压130/85,血氧97%。 一切平稳。 “程老,医生医嘱是持续输注维持镇静。您如果调太低,可能会影响睡眠质量,反而更焦虑。” “我叫你调低。”程世安含怒重复道。 护士不再劝说。 她走到输液泵前,将流速从2.0毫升/小时调至1.5毫升/小时。 “我要单独待一会。”程世安说,然后闭上眼睛,假装要休息。 护士退出病房,轻轻带上门。 程世安等脚步声远去,重新睁眼。 他盯着输液泵的显示屏,那小小的液晶面板上显示着“1.5毫升/小时”。 但他不放心,又盯着看了五分钟,确认数字没有变化,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重新看向那台生物场监测仪。 屏幕上的绿光似乎更亮了一些。 …… 23:28。 监测仪内部,一块负责稳定输出信号的电路板突然过热。 元件老化进程被加速,散热片下的导热硅脂早已干裂,热量无法有效导出。 电路板温度升至87摄氏度。 设备自我保护机制启动,试图降低输出功率,但另一个故障点同时被触发——稳压模块失效,输出电流不降反升。 显示屏上的数字开始乱跳。 “生物场强度:72...89...103...错误...” “能量频谱:紊乱...重新校准...” “协调指数:0.81...0.45...0.92...错误...” 程世安迷迷糊糊中看到屏幕闪烁,想起身查看,但镇静剂已经开始起效。 虽然流速已经调低,但调低后的流速依然在发挥作用,困意如潮水般涌来。 他挣扎着抬手,想按掉设备电源,手指却只是无力地在空中划了一下。 随即眼皮沉重地合上了。 …… 23:30。 监测仪彻底失控。 电磁发射单元以超出设计标准十倍的功率工作,杂乱的电磁波泄露出来,在病房内形成复杂的干扰场。 输液泵的无线接收模块开始工作异常。 那台“多频段生物场监测仪”发射的电磁波中,有一个频率分量恰好与输液泵指令载频接近。 模块的天线接收到这个信号,将其送入解码电路。 第一次解码失败,校验码错误。 但信号持续不断。 模块的纠错机制尝试了三次后,一个编程漏洞被触发: 当连续收到五次无法解码但信号强度足够的无线信号时,模块会进入“强制同步模式”,降低校验标准。 第六次信号到来时,解码通过了。 指令内容被解析出来:“更改输注速率至3.2毫升/小时。” 这是一个完全错误的指令,来源不明,格式也不完全符合协议。 但在模块的“强制同步模式”下,它被接受了。 输液泵的电机开始加速运转。 药液流速从1.5毫升/小时提升至3.2毫升/小时,比程世安入睡前的设定值高出一倍多,比医生原始医嘱高出60%。 咪达唑仑镇定剂加速注入他的静脉。 第294章 致命的监测 23:40。 药物浓度在程世安血液中快速上升。 超出治疗剂量的药物分子在中枢神经系统内大量积聚,产生强烈的抑制性效应。 受此影响,程世安的呼吸开始变慢。 从每分钟16次,降至12次,然后10次。 胸廓起伏的幅度也在减小。 …… 23:42。 医院的心脏监护仪的屏幕上,波形已经乱成一团。 电磁干扰太强,系统彻底无法识别有效信号。 而此时程世安的真实心率,已经从入睡时的84次/分,降至58次/分,并继续下降。 呼吸频率降至每分钟7次。 血氧饱和度开始降低,从97%缓慢跌至92%。 生命维持系统已濒临失守,但所有依赖电子信号进行监控的医疗设备, 都因那台“多频段生物场监测仪”失控发射的强电磁波而陷入了集体“失语”。 没有警报,没有闪烁的红灯,只有一片掩盖了生命流逝的寂静。 …… 23:45。 程世安做了一个梦。 梦很破碎,没有具体画面,只有感觉——下坠的感觉。 仿佛从很高的地方落下,不断加速,风声在耳边呼啸。 然后坠落停止了。 他站在一片灰色的空间里,四周空旷,看不到边界。 脚下不是地面,而是一种柔软有弹性的东西,像凝固的雾。 前方有个人影。 走近了,是个女孩。 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辫。 她很瘦,脸色苍白,手腕上有一圈暗色的痕迹。 程世安不认识她,但又觉得熟悉。 女孩看着他,不说话。 程世安想开口问你是谁,但发不出声音。 女孩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手腕,又指了指程世安的胸口。 程世安低头,看到自己病号服的胸口位置,不知何时渗出了一片暗红色的湿迹,正在慢慢扩大。 他惊恐地后退,但脚下柔软的“地面”突然变得粘稠,像沼泽一样吸住他的脚。 女孩继续走近。 程世安想喊,想挣扎,但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他眼睁睁看着女孩的手伸过来,触碰到他胸口的湿迹。 冰冷。 刺骨的冰冷从接触点炸开,瞬间蔓延全身。 然后他听到了声音。 不是女孩的声音,而是无数细碎声音的混合,像风吹过废墟,像水滴落在石头上,像远处隐约的哭泣。 那些声音里重复着一个词,但他听不清。 他拼命想听清。 声音渐渐汇聚,变得清晰—— “……还……” “……给我……” “……还给我……” 程世安猛地睁开眼睛。 …… 现实时间,23:47。 程世安从噩梦中惊醒,感觉心脏狂跳,浑身被冷汗湿透。 但身体的实际状态与感觉完全相反。 真实的心率只有46次/分,且节律不齐。 呼吸频率每分钟5次,浅而弱。 血氧饱和度88%,并持续下降。 他想深呼吸,但胸廓像被无形的手压住,每次吸气都只能吸入一点点空气。 窒息感越来越强。 他想抬手按呼叫铃,手臂却沉重无比,勉强抬起几厘米就无力地落下。 他想喊,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视野开始变暗,从边缘向中心收缩,像正在关闭的镜头光圈。 他看向那台生物场监测仪。 屏幕还在闪烁,绿光在昏暗的病房里显得诡异。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 不是什么“能量场防护”。 那是个错误。 他犯了太多错误。 相信不该相信的人,用不该用的东西,做不该做的事。 三年前那个女孩。 苏小婉。 程世安想起来了,他的“生命序列”疗法的“专属供体”的名字。 很普通的名字,普通到转眼就忘了。 现在那个名字回来了,带着那张苍白的脸,还有手腕上的针孔。 “我……错……” 他试图说出这三个字,但只吐出半个音节。 黑暗彻底吞没了视野。 …… 23:50。 病房门被推开。 护士例行查房。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那台生物场监测仪,屏幕还在闪,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她一直讨厌这台非医用设备,觉得它不可靠,但病人坚持使用,她也无权强行移除。 随即,她的目光落到病床上。 程世安的姿势明显不对劲。 头颈不自然地歪向一侧,嘴唇微张,而胸口那片本该规律起伏的区域,此刻几乎静止。 她立刻转头看向床旁那台医院的正式监护仪。 屏幕亮着,却没有响起任何警报声。 她定睛看去,屏幕上一片混乱的条纹与不断跳动的错误提示, 而本应显示数据的心率和血氧饱和度区域,此刻完全空白,只有不断闪烁的“--”符号。 护士的心猛地一沉。 她快步冲到床前,俯身贴近程世安口鼻——感觉不到任何气息流动。 手指迅速压上他的颈侧——触不到丝毫搏动。 “抢救!03床需要抢救!”她转身冲出病房大喊,同时重重砸响了墙上的紧急呼叫按钮。 …… 抢救在护士冲出病房呼救后的几十秒内就开始了。 夜间值班的急救团队本就处于待命状态,听到呼叫和警报立即携设备赶来。 但一切仍太晚了。 初步检查判断,程世安的心脏停跳至少已有两到三分钟。 大脑对缺氧极度敏感,通常两到三分钟的完全缺氧就会导致不可逆的损伤。 程世安的情况显然已超过这个临界点,即便心跳能够恢复,脑功能也几乎没有挽回的可能。 然而,医疗程序必须执行。 只要没有明确的“放弃抢救”医嘱,面对一位刚刚被发现心跳呼吸停止的患者,标准流程必须立刻启动。 于是,抢救按部就班地进行: 清理气道,气管插管连接呼吸机,建立静脉通道推注肾上腺素,持续的胸外按压。 除颤器就位,电极板贴敷,第一次电击。 程世安的身体在电流冲击下弹起又落下。 监护仪的屏幕依旧是一条毫无波动的直线。 调整参数,第二次电击。 再次调整,第三次电击。 抢救持续了整整三十分钟。 期间,强心药物和反复的电击曾短暂地让心脏恢复了几次微弱的收缩,但都无法维持有效循环,很快又归于静止。 00:25,在长时间复苏努力均告无效后,主治医生检查了瞳孔、脉搏和心电活动,最终宣布临床死亡。 第295章 把脏东西带到了我的医院 抢救团队的气氛骤然松懈,随即被一种程式化的沉寂取代。 设备被一一关闭、归位,医护人员开始默默清理现场。 程世安的遗体被盖上了白布。 护士的任务之一是先行查看那台引发事故的仪器。 她戴上橡胶手套,走向墙角。 那台“多频段生物场监测仪”在抢救开始时就已被拔除电源,此刻安静地立在角落。 她谨慎地用手背轻触金属外壳——仍能感到明显的余温。 这是重要的物证,必须保持原状等待技术部门检测封存。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覆盖程世安遗体的白布边缘因人员的走动微微牵动了一下。 程世安那只垂在床沿外的左手露了出来,掌心向上,无力地摊开着。 护士的目光无意中扫过,猛地顿住。 那只苍白的手掌心里,有几个深深的的血痕——显然是用指甲在极度的痛苦或恐惧中死命掐出来的。 让她脊背发凉的不是伤痕本身,而是它们的排列。 那歪斜的几道,远远看去,轮廓竟隐约像个“错”字。 她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立刻移开视线。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了病房,反手带上了门。 走廊里清冷的灯光让人稍微镇定了一些。 她听到不远处,两位参与抢救的医生正在低声交谈。 “……监护仪和输液泵同时失效,初步判断是异常强电磁干扰。技术科明天会做环境检测。” “源头是那台私人仪器?” “嗯,非医用设备,无任何认证。病人私自使用,还自行调低了镇静泵速。结果仪器故障产生干扰,反而导致输液泵接收错误指令,速率飙升。镇静剂过量,呼吸抑制未及时发现,继而心跳骤停。” “这一连串的巧合……太罕见了。”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声音更低了,几乎像在自言自语: “……真是蹊跷。像不像……” 后面的话彻底模糊下去,听不清了。 但护士知道他们没说完的是什么。 像不像报应? 护士猛地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停留,低着头,加快脚步消失在走廊尽头,仿佛想将那股无形的寒意彻底甩在身后。 —————— 程世安的死亡回溯在林默意识中清晰呈现。 【审判目标:程世安】 【罪恶值:7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目标:非医用生物场监测仪内部电路及输液泵无线模块。事件:诱导监测仪电路过热、稳压模块失效,产生特定频率电磁干扰;触发输液泵无线模块解码漏洞,错误执行加速输注指令。消耗猎罪值:1000点。】 这位前政法高员死于自身恐惧催生的荒诞循环,为求心安购入的“防护”仪器, 最终成为导致镇静剂过量、呼吸抑制而未被及时发现的直接祸因。 林默通过“意外制造”的能力精准放大了设备隐患,完成了这次逻辑闭环的“意外”。 程世安至死未能说出口的“错”字,也刻在了他自己的掌心。 清算程世安的过程,也将另一条关联线索清晰地暴露在林默的感知网络中。 程世安秘密入住的康华私立医院,其院长吴启明,早已在幽灵梳理的器官交易关联者名单上,罪恶值高达8000点。 此次程世安事件中,医院监控系统记录下的异常数据流、医护人员私下交谈的片段,经幽灵整合分析后,进一步指向吴启明更深层的罪行。 吴启明,六十二岁,康华私立医院院长兼最大股东,同时是三家医疗器械贸易公司的实际控制人。 他的罪恶值不仅源于长期为尹家及相关网络提供器官移植“后勤保障”、伪造医疗记录、处理“供体”善后,更包括其负责的与尹家体系并行补充的秘密器官交易链条。 程世安选择康华医院,并非偶然。 三年前苏小婉的“专属供体”协调与初期处理,便是经吴启明之手安排。 程世安暴毙后,吴启明惊惧不已。 其近期通讯记录显示,他正频繁联系一些非正统的神秘学人士,寻求风水布局、护身符咒乃至更为诡异的“避劫”之法,试图从玄学角度找到一线生机。 这份深入骨髓的恐慌,结合其已有的深重罪孽,使其在林默的审判序列中,位置迅速前移。 下一个目标,就是吴启明。 —————— 龙城,康华私立医院。 院长办公室的门扉紧闭,将走廊的灯光与声响隔绝在外。 吴启明却没有坐在他那张办公桌后。 他蜷缩在房间最内侧,背后紧贴着墙壁,仿佛这样能获得些许安全感。 桌上摊着几张手写的符纸,墨迹犹新,是从某个“大师”处重金求来的“辟邪镇煞符”。 旁边还摆着几块颜色暗沉、纹理奇特的木牌,据说是雷击木所制,最能驱散“不干净的东西”。 距离程世安死亡已经过去十二个小时,吴启明却觉得那股寒意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更深入地渗进了骨头缝里。 程世安死亡的初步调查报告就压在那叠符纸下面。 “多频段生物场监测仪电路故障引发异常电磁干扰,导致输液泵接收错误无线指令,镇静剂输注速率异常提升,患者呼吸抑制未及时发现,最终心脏骤停。” 报告将一场死亡归结为一连串罕见却“合理”的技术故障叠加。 但吴启明一个字都不信。 他就是医院院长,太了解医院这套系统了。 监护仪有冗余报警,护士有定期巡查制度,怎么可能让一个患者在层层监控下,因为一台非医用设备的干扰就悄无声息地死去? 更何况,那干扰的时机、那错误指令的内容,巧合得令人头皮发麻。 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精准地拨动了几个看似无关的开关,然后静静等待连锁反应吞噬目标。 这不是事故。 该死的程世安! 要死就死在别处! 偏偏把脏东西带到了我的医院! 这念头一起,吴启明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许多更早以前的画面: 那些经他之手“处理”掉的模糊面容,以及那些最终消失在秘密账本里的器官流转记录。 这些“脏东西”此刻仿佛正紧紧围绕在他的房间之外,被那些符纸木牌勉强阻挡。 第296章 用玄学的手段对抗玄乎的报应 吴启明帮助尹家,也帮其他有需要且有足够支付能力的“客户”,搭建起一条高效隐蔽的“生命”供应链。 医院是他的堡垒,也是他的作坊。 在这里,生与死的界限可以被精确地操控和标价。 他曾以为这套体系固若金汤,有权力庇护,有技术伪装,有金钱开道。 现在,庇护者接连倒塌,死状诡异; 伪装正在一层层被剥开; 而金钱…… 吴启明看向那些符纸和木牌,嘴角扯出一个苦涩惊恐的弧度, 此刻似乎连金钱能买到的东西,也变得不可靠了。 他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吴启明猛地起身,快步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密码取出一部不常用的加密手机。 他解锁屏幕,调出联系人列表,里面只有寥寥几个号码, 他们都属于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专门处理各种“特殊需求”的“专业人士”。 吴启明的手指在其中几个名字上停留片刻,最终选定了一个代号“墨师”的人。 此人精通风水阵法与奇门之术,尤其擅长布置“辟护之局”, 收费极高,但效果曾被数位身份敏感的客户“验证”过。 吴启明深吸一口气,用略微颤抖的手指按下了拨打键。 电话响了三声后被接起,但对方并没有出声。 “墨师?”吴启明压低声音:“我是康华医院的吴启明。” “我这儿……不干净。我感觉有脏东西缠上来了,需要彻底清理。” “还要在我这儿划出一块绝对干净、绝对安全的地界。”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一个沙哑的男声传来:“说清楚。” “你感知到的‘不干净’,源头在哪。要划出来的‘干净地界’,具体指哪些区域。” “源头……是程世安带来的!”吴启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可能是……是报应!我甚至……甚至好像能看见那些手术没‘成功’的人的……影子!” 他急促地补充道,“要保护的地方是我的医院,地址是……” “特别要确保地下二层的秘密手术中心的安全!那些‘失败’案例……都是在那里处理的。” “报应?”墨师的声音透出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这类‘业力纠缠’的案子,我接过。不算容易,但也并非无解。” “你能处理?!太好了!您最快什么时候能到?”吴启明的声音骤然拔高。 “明晚子时。”墨师给出了时间:“有些东西需要你提前备好,清单我稍后发你。” “此外,需你的血脉至亲一人,以及一位你绝对信任的心腹手下,一同在场。” “阵法布成后,你本人需在阵眼静坐满一个时辰。” “你方才提到的那两人,则需居于次阵眼之位。” “三者气息与阵法勾连共鸣,此局方能生效。” “好!好!就按您说的办!”吴启明连声应下,挂断电话后,绷紧的肩膀终于塌下几分。 总算……找到一条或许可行的路了。 玄学或许不科学。 可“报应”这东西,难道就科学吗? 用玄学的手段去对抗玄乎的报应,岂不正合适?! 此刻的吴启明,愿意不惜代价抓住任何一根看上去能救命稻草。 心底有了着落,那个无所不能掌控一切的康华医院院长似乎又回来了。 吴启明慢慢坐回宽大的办公椅,背脊重新挺直。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楼板与墙壁,“看”向了地下二层的秘密手术中心。 那里有完全独立的空气循环系统,多重冗余的电力保障,采用特殊防火防爆材料的墙体,极致的隔音,以及最高等级的安防。 那是他耗费心血打造的、真正属于他的“领域”。 作为院长,他权力巨大。 但最让他感到颤栗般兴奋的时刻,却是在那间秘密手术室里,亲自“执刀”决定他人生死的时刻。 利用权力间接剥夺,终究不如亲手操控生命流逝来得直接而“酣畅”。 在那里,他确信自己如同神祇。 如今有了墨师襄助……吴启明眼中闪过一丝混合着恐惧与狠厉的幽光。 那些阴魂不散的“东西”,既然能杀一次,那他就能借这玄异之力,再“清理”一次! —————— 次日,子时前一刻。 康华医院地下二层,秘密手术中心。 主灯没有打开,只有手术室四角几盏幽暗的壁灯提供照明,在地面投下长长的阴影。 中心区域的地面上,墨师已经布置好了阵法。 阵法关键是三块巴掌大小的黑曜石板,嵌在特殊清洗过的地砖缝隙中,严丝合缝。 每块黑曜石板中心,都放置着一个古朴的青铜小碗。 碗内盛放着半碗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散发着混合了朱砂、矿物和某种血液的奇异气味。 三组石板,以银粉勾勒出的符文线条相连,最终汇聚于中央一个更大的复杂阵图内。 其中一条银粉线路,在靠近墙边的位置,将一个金属线槽边缘覆盖。 阵图中央,摆放着一个紫铜香炉,三支掺有金粉的线香已经点燃。 青烟笔直上升,在空气中缓缓散开,添上一缕神秘而肃穆的气息。 墨师是个干瘦的中年男人,眼神锐利,透着一种神秘的深邃。 他最后检查了一遍阵法的每一个细节,手指从冰凉的曜石板和铜碗边缘滑过, 确认银粉线条连贯无误,然后退后两步,转向站在手术室门口的三人。 吴启明站在最前面。 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深蓝色手术服,仿佛要参加一场重要的手术, 只是脸色在幽暗灯光下显得过分苍白,眼袋浮肿,嘴唇紧紧抿着。 他的左手边,站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是他的独子吴哲。 吴哲脸上带着明显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他完全不能理解父亲为何大半夜把他叫到这手术室,参与这种看起来就像骗局的仪式。 他只是迫于父亲长久以来的威严,不敢反抗。 右手边,则是吴启明最信任的心腹,副院长,温敬诚,主要帮助吴启明处理秘密事务。 此刻他垂手而立,眼神盯着墨师的动作,职业性的谨慎让他对这一切保持着观察。 第297章 隐秘的导电回路 “时辰将至。”墨师沙哑的声音在秘密手术室里回荡。 “吴院长,请携令郎与这位先生,踏入阵中。” 他指了指阵图中三块石板,恰好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将中央的香炉围住。 “先立于石板之侧,将身前铜碗中的‘灵引之液’,均匀倾洒于石板表面。” “随后赤足踏于其上。” “记住,阵法启动后,需平心静气,意念专注于足下‘灵引之液’,尝试与之共鸣。” “我会在阵外护法,引导灵力,勾连三才,筑牢辟护之界。” 吴启明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他率先端起面前青铜碗,将其中液体小心倾倒在下方黑曜石板上。 液体量顺着略有弧度的石面缓缓向四周铺开,在幽暗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有几股细流蔓延到了石板边缘,浸润了那些银粉线条。 接着,他脱下鞋袜,赤足踏上了那片湿滑冰凉的石板。 粘腻的触感从脚底传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他看了一眼儿子和温敬诚,哑声道:“照做。” 吴哲皱了皱眉,脸上写满不情愿,但还是磨蹭着倒完液体,脱去鞋袜,踩了上去。 温敬诚动作利落,依言完成,但倾洒液体和赤足踏上石板时,眼底的疑虑更深。 墨师退出阵图范围,在一张预先放置的蒲团上盘膝坐下,双目微阖。 他双手结出一个奇怪的手印,口中开始吟诵起晦涩难明的咒文。 吴启明站在属于他的那块黑曜石板上,赤足感受着下方液体的冰凉与粘腻。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试图按照墨师的指引,去“感应”所谓的灵力。 最初的忐忑渐渐被一种虚妄的安定感取代——至少他在行动,在对抗,而非坐以待毙。 他眼角余光瞥见儿子吴哲紧抿的嘴唇和温敬诚低垂的眼睑,心中那股掌控感似乎回来了一丝。 这里是他的王国,即便是虚无缥缈的“报应”,也要按他的规则来“清理”。 墨师的吟诵声似乎钻进了吴启明的耳朵深处,带着某种重复的节奏。 吴启明仿佛能闻到“灵引之液”散发出的腥甜气味,感觉那气味正顺着呼吸侵入自己的身体。 一股飘飘欲仙的感觉悄然爬上后脑,世界的边缘都似乎柔和模糊了些。 他看见旁边的吴哲,身体不再紧绷,脸上不耐的神色被一种空茫取代; 温敬诚闭着眼,但紧锁的眉头不知何时已微微舒展。 手术室里只剩下墨师低沉含混的诵念声,以及香火燃烧的细微哔剥声。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流逝。 墨师的诵念声逐渐加快,音调也略微拔高。 他忽然双手向前一推,做了一个“引”的动作,低喝一声: “阵起!灵循!三才归位,诸邪退散!” 喝声在室内激荡。 几乎在他喝声落下的同时—— 吴启明确实“感觉”到脚底那“灵引之液”中,泛起一丝清晰的“流动感”,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唤醒,正顺着银粉勾勒的符文线路缓缓汇聚。 阵法真的起效了! 幻觉的希望混杂着自我暗示,让他心脏狂跳起来。 就在此刻,距离阵图约两米外,一台医疗机械内部,某个线缆接头被一股无形的意志聚焦。 接头处细微的碳化痕迹加剧,绝缘进一步劣化。 加之这台仪器所在的支路,其漏电保护开关出现过一次误跳闸, 被暂时用一根铜丝跨接了过去,至今未报修恢复。 此刻,一股超出安全范围的漏电流产生了。 这股本应被安全导入大地的漏电流,其路径被一股无形之力悄然扭曲—— 它并未流向地线,而是直接导入了仪器的金属外壳。 仪器的金属外壳,正通过那段隐蔽的金属线槽, 与那些银粉勾勒的线条形成了实质性的导电连接。 而三块黑曜石板上,从青铜碗中倾洒出的“灵引之液”, 早已顺着石板表面蔓延,有几处恰好浸湿并连接了附近的银粉线条。 墨师为增强“灵力”而添加的朱砂与矿物粉末,使这液体成了绝佳的导电介质。 一个由漏电设备、银粉、导电液体以及赤足人体构成的死亡回路,在此刻彻底闭合。 墨师的吟诵也达到了顶点,他双目圆睁,舌绽春雷般暴喝一声:“镇!” 几乎就在这“镇”字脱口而出的同一刹那—— 吴启明脚底那“流动感”骤然变得无比强烈! 不再是幻觉的感应,而是一种真实的酥麻刺痛, 像无数细针从脚心狠狠扎入,顺着腿骨闪电般窜上,瞬间席卷全身! 这感觉不对! 是电流?! 旁边,吴哲脸上的茫然骤然被剧痛撕碎,发出一声短促的吸气声。 温敬诚则猛地睁开眼,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们都在那致幻气体带来的晕眩中,凭借身体最本能的警报,意识到了灭顶之灾。 逃! 吴哲喉咙里发出“嗬”的一声,腰部发力想跳开。 温敬诚更是肌肉贲起,右脚脚掌奋力向上抬起—— 可太迟了。 “滋——!!” 一声尖锐的电流嘶鸣,仿佛来自地底深处,又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阵图中央紫铜香炉里的三支线香,头部的火光猛地爆亮了一瞬,随即同时熄灭! 那沿着漏电设备、银粉、导电液体的隐秘回路,在这一刻彻底贯通! 强电流沿着金属外壳-银粉-液体-人体的路径狂暴涌过! “呃啊——!!!” 吴启明的惨叫只冲出一半便扭曲变调。 狂暴的电流从双脚掌心狠狠撞入,瞬间席卷全身! 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疯狂痉挛,将他死死“钉”在那块死亡石板上。 视野被一片炽白和迸溅的金星填满,耳中全是血液奔流和电流的嗡嗡轰鸣。 在意识被撕碎前的最后一瞬,他“看”到的是无数苍白的手从周围阴影中伸出, 手中握着的是闪烁着电火花的手术器械电缆…… 报应……以他最熟悉的形式来了…… 旁边的吴哲甚至连一声完整的惊呼都没能发出。 电流袭来的瞬间,他年轻的身体剧烈地向上弹动了一下。 随即双眼暴凸,口鼻中溢出血沫,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再无动静。 第298章 被吓坏的墨师 温敬诚在电流加身的刹那,凭借残存的理智和更强的体格,试图挣脱。 他的脚底甚至微微抬离了石板液面一丝—— 但铺洒开的液体范围很大,他的脚跟仍浸在其中。 就是这一丝接触,持续将致命的能量送入他体内。 随即,剧烈的心室颤动让他失去了所有力量,倒在诡异的阵图线条之中。 整个死亡过程,从第一声电流嘶鸣到三人彻底失去生命迹象,不过短短六七秒钟。 刺耳的嘶鸣声戛然而止,手术室里瞬间陷入死寂。 墨师瘫在距离阵图几步外的蒲团上,看着前方那三具还在微微抽搐的尸体, 他脸上的血色消失了,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 什么阵法,什么灵力,全是狗屁。 他干这行十几年,太清楚自己那套把戏了。 弄点银粉画些看不懂的图案,调些具有致幻功能的液体, 再配上神神叨叨的咒文和架势,足够唬住那些心里有鬼又舍得花钱的阔佬。 吴启明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原本只当是又一单肥差,盘算着怎么把价码抬得更高。 可现在,他亲手摆弄的那些玩意儿,却成了要人命的导索。 空气里还残留着线香燃烧后的淡淡气味,混合着一股皮肉烧焦的臭味。 他刚才看得清清楚楚。 那根本不是阵法引动了什么灵力。 是电! 强烈的电流沿着他亲手铺洒的银粉线条、还有那些他随口胡诌为“灵引之液”的东西,瞬间就把阵眼里的三个人打成了那样。 吴启明临死前那张扭曲的脸,还牢牢印在他脑子里。 报应…… 这个词猛地砸进墨师混乱的意识。 他之前听吴启明提起时,心里其实是不屑的,更多是觉得这老家伙吓破了胆,正好是他赚钱的机会。 他甚至暗自嘲笑过,这些亏心事做多了的人,居然真信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能救命。 可现在,他那些用来骗钱的布置,阴差阳错,真的“应验”成了杀人的工具。 这比任何他编造过的鬼故事都更让他胆寒。 如果刚才他也在阵里…… 墨师打了个剧烈的寒颤,连滚带爬地又向后挪了几步。 他不能待在这里。 得离开。 立刻离开! 这个念头催生出力气,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踉跄着冲向手术室门口。 手碰到门把的瞬间又像触电般缩了回来——金属的。 他现在对任何可能导电的东西都充满恐惧。 他改用袖子包住手,才颤抖着拧开门,一头撞进外面相对明亮的走廊。 安全了……暂时安全了。 可接下来怎么办? 里面死了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是这家医院的院长。 墨师背靠着走廊墙壁滑坐下来,剧烈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墨师终于勉强压住狂跳的心脏和发软的手脚。 他挣扎着站起来,环顾空无一人的走廊。 这里是地下二层,隔音极好,刚才的动静恐怕根本传不出去。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唯一知道刚才那恐怖几分钟详情的活人。 他跌跌撞撞地找到最近的内线电话,手指哆嗦着按下几个数字。 接通的是医院夜间总值班室。 “地下二层……手术中心……出事了……死人了……” “叫治安局……快……” 说完,他像用尽了所有力气,挂断电话,顺着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 抱着头,再也不敢看向那扇紧闭的手术室门。 —————— 龙城治安局,深夜的值班室内灯火通明。 原来的局长尹文秀已经死亡。 因为近期恶性事件频发,几位副局长不得不轮流担负起夜间值守的责任。 今夜值班的,是副局长刘振国。 桌上的电话刚响过。 刘振国挂断后,盯着面前摊开的几份尚未归档的案卷—— 交通局陈副局长被钢筋贯穿的车祸记录、孙主任坠江车辆的打捞报告、李明启及其手下丧命寺庙的初步勘查汇总、程世安医院离奇死亡的设备分析…… 每一份都带着令人不安的巧合色彩。 现在,电话又响了,来自康华医院。 又要加上吴启明。 刘振国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一股强烈的疲惫和烦闷涌了上来。 倒霉,怎么偏偏是他值班的时候,又撞上这种烫手山芋。 他今年五十四岁,在这个位置上熬了八年,没背景,靠的是一份谨慎和……运气。 可最近的龙城,运气似乎成了最稀缺的东西。 这些案子,每一个都透着股说不出的邪性,现场干净,线索全断, 最后结论都拧巴地指向“意外”和“巧合”,可这么多巧合堆在一起,本身就让人脊背发凉。 上面压着不让深究,下面人心惶惶。 他知道自己身上不算绝对干净,这些年,有些灰色地带他睁只眼闭只眼地踩过, 但比起名单上那些名字,他自问罪不至此。 可“报应”这东西,听说是不讲量刑标准的。 他不敢亲自去碰这个现场。 刘振国的目光扫过内部通讯录上一个个名字。 几个平日抢功最凶的手下,逃得远远的。 那些身上明显不干净,和尹家或已故那几位牵连深的,此刻都恨不得隐身。 刘振国的手指最后停在一个名字上:高峰。 这人他有点印象。 之前被抽调进专案组,后来因“办案不力”被撸了下来。 可刘振国清楚,后来专案组组长换成尹文秀局长,照样束手无策, 这不是高峰无能,而是面对的对手……根本不像寻常罪犯。 相比于通讯录上其他名字,高峰身上牵扯的脏事少得多。 更重要的是,这人没什么复杂背景。 就是他了。 —————— 高峰接到电话时,正在值班室里整理旧案卷。 听筒里刘振国的声音带着惯常那种滴水不漏的腔调: “康华医院,地下二层手术中心。院长吴启明,还有他儿子和副院长,三人死亡。” “现场……有些异常。你带人去看看。” 高峰没立刻应声。 吴启明这个名字他有印象,康华私立医院院长,在系统内部的风评一直微妙。 第299章 完美的闭环 更重要的是,这人据说和尹家,和之前死去的张贺年、程世安都有牵扯。 现在他也死了。 “收到,我马上去。”高峰说。 刘振国顿了顿,继续说道:“高峰,这案子……你按程序办,仔细点,但别节外生枝。” 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别把事情引入治安局内部中来。 “明白。”高峰答道,挂了电话。 他坐在椅子里,没马上动。 报应。 这个词最近在系统内部私下流传得太广,广到几乎成了某种不能明说的共识。 高峰想起之前勘察尹文深直升机残骸时,那些扭曲的金属碎片; 想起钱国栋被佛像压扁的尸体照片; 想起孙主任车里漂浮起来的那些沾满江水的文件。 这些人,每一个生前都权势滔天,每一个死法都荒唐得像老天爷随手开的恶劣玩笑。 而现在,轮到吴启明了。 高峰心里泛起一丝淡淡的快意。 某种他长期厌恶却又无力撼动的秩序,似乎正在从内部开始崩解。 自己这些年因为不肯同流合污而遭受的排挤,看着那些攀附尹家的人步步高升。 只能看着他们升官升职。 现在,那些人连现场都不敢去了。 只能派他去。 —————— 高峰起身穿好外套,给赵东来等几名下属打了电话。 四十分钟后,他带着赵东来与现场勘察队抵达康华医院。 地下二层的走廊灯光惨白,空气里混合着一股未散尽的焦糊气味。 手术中心门口站着两个脸色发白的医院保安,见到他们仿佛见到救星。 “人在里面……我们没敢动。”一名保安压低声音说道。 高峰点头,示意队员穿戴鞋套与手套。 他率先推开手术室的门。 室内的景象让紧随其后的赵东来等人脚步一顿。 地面上,银粉勾勒出的诡异图案已略显模糊,三块黑曜石板的位置格外醒目。 吴启明、其子吴哲以及副院长温敬诚三人倒伏在石板周围,姿态僵硬,皮肤上可见明显的电流斑,口鼻处渗着少量血沫。 中央的紫铜香炉里,线香早已燃尽熄灭。 空气中残留着线香焚烧后的余味、焦糊气,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腥甜气息。 勘察队的法医对尸体进行了初步检查,说道: “是电流击穿。体表有典型电击纹,肌肉痉挛明显,死亡很快。” 高峰的视线扫过地面上那些银粉勾勒的线条。 图案诡异,但更让他在意的是,有几条银线延伸出去,直接连接到了一台医疗设备金属外壳上。 外壳表面,隐约能看到一片焦黑的灼痕。 赵东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台仪器,有问题?” 专业的技术人员已经提着工具箱上前检查电路。 内部线路暴露出来,一股淡淡的焦臭味散开。 技术人员指着电源接入处,一个被铜丝粗暴缠绕短接的装置: “找到了,漏电保护器被跨接了。看这铜丝的氧化程度,不是今天才弄的。而且……” 他用手电照向内部:“这里绝缘皮有老化破损的痕迹,应该漏电有一段时间了。” 另一名技术员蹲在银粉线条旁,用镊子小心刮取了一点样本,又用手指隔着手套摸了摸地上已经半凝固的暗红色液体: “这些银粉纯度不低,导电性很好。液体中含有矿物粉末,估计也导电。” 赵东来试图归纳道: “所以是漏电通过设备外壳,传到了这些银粉,再通过地上的液体,击中了站上面的人?” 之前取样的技术员站起身回答道: “银粉画的线路虽然古怪,但确实有几条延伸到了仪器这边。” “液体的泼洒范围也很大,刚好覆盖了他们可能站立的位置。”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 现场安静了几秒,几个年轻的治安员交换了一下眼神,那里面混合着困惑和寒意。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现场了,每次都这样—— 线索清晰,逻辑严丝合缝,都指向无可辩驳的“意外”。 可越是如此,越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目击者在哪?”高峰打破了沉默。 那个自称墨师的男人被带了进来。 他裹着一件医院提供的薄毯,浑身颤抖着。 高峰示意他坐下,自己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保持着平视: “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我……我叫王柏,平时帮人看看风水,做点法事……” “吴启明为什么找你?昨晚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王柏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想显得镇定: “吴院长……他说最近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东西跟着,想请我做法事,布个平安阵,清净一下这个地方……特别交代要保住这手术室。” “为什么用银粉?” “祖……祖上传的规矩,说银能通灵辟邪。” 高峰的问题陡然尖锐起来: “仪器旁边那几条银线,也是你画的?为什么要连到那台机器上?” 王柏一愣:“ 我没特意往机器那边画啊……可能……可能画符的时候顺手带过去了?我、我当时没注意那台机器,真的!” 赵东来在一旁冷冷插话: “你布的阵,用的材料,结果三个人死在你画的符上,连着漏电的机器。你说你不知道,一句‘没注意’就能撇清?” 王柏几乎要哭出来:“我冤枉啊!我就是个混饭吃的,哪懂什么电啊!那些东西都是我按老方子调的,从来没出过事!我怎么知道那台破机器漏电?我又不是电工!” 高峰沉默地观察着他。 这人手法拙劣,对电工知识一窍不通,恐惧明显大于撒谎的迹象。 高峰换了个方向: “吴启明最近还接触过什么人?有没有特别提起过什么,或者表现出不正常的恐惧?” 王柏努力回忆,摇了摇头: “他就说感觉有脏东西,睡不好,老是疑神疑鬼……哦,他好像提过一句,说什么‘以前没处理干净的手尾’……别的真没了。” 询问暂时告一段落。 王柏被带出去时,腿都是软的。 高峰留在原地,目光重新落回地上那片狼藉的银粉图案和冰冷的尸体上。 如果不是这个骗子,那眼前这一切诡异的“巧合”,又该归咎于什么? 所有技术证据都指向意外,所有人为因素都凑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他们就像面对一个光滑无比的冰面,找不到任何可以着力的缝隙。 这种无从下手的无力感,比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更让人疲惫。 可另一方面,看着吴启明这样的恶人以如此荒诞又惨烈的方式收场,心底深处却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快意。 第300章 新任龙城代理长官 黑石监狱内,林默正在回顾这一次在龙城完成的清算。 【审判目标:吴启明】 【罪恶值:5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审判目标:吴哲(连带清算)】 【罪恶值:1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审判目标:温敬诚(连带清算)】 【罪恶值:2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目标:秘密手术室内被违规跨接的漏电保护器线路、银粉阵图导电性、及“灵引之液”配方。事件:促使漏电流产生并引导其沿银粉、液体路径传导;微调液体成分增强其导电性。消耗猎罪值:1000点。】 康华医院院长吴启明与其子、心腹,死于一场精心布置却反噬自身的“辟邪”阵法。 他们试图用玄学对抗“报应”,最终却倒在最基础的物理法则之下。 吴启明的清算完成,但龙城的混乱并未因此平息。 在罪恶洞察的感知视野中,龙城及其周边的地图上,光点明灭不定。 一些光点因恐慌而闪烁不定,另一些则因目标消失而彻底暗淡。 然而,在龙城权力中枢那片区域,一个新的光点引起了林默的注意。 它的红色光芒异常稳定,甚至透着一股强硬,与其他光点的惶然脉动截然不同。 它稳固地占据着那片坐标,如同一个试图镇压所有混乱的坚硬锚点。 与此同时,负责监控的黑客死士们将监控和分析,传输至林默的意识层面。 情报显示,这个光点对应着一个刚刚抵达龙城,并迅速接管了最高权力的人。 随着监控数据的深入,此人的身份与意图逐渐清晰。 画面切入龙城长官公署内部。 时间是清晨,龙城长官办公室内。 主位上的人五十岁上下,眼神里没有其他龙城高官们的惊惶,只有一种冷硬的沉静。 沈介山,原铁城副长官之一,沈氏家族核心成员。 沈氏家族是依附尹家的附庸,属近年崛起的小型家族。 对沈家而言,掌控龙城这一能源重镇的资历,是其家族实现跃升的关键捷径。 在尹家核心接连死亡、嫡系力量枯竭无人可用的危急关头, 沈氏家族押上全部筹码,做出诸多效忠承诺,将家族命运与尹家彻底绑定。 青城的尹公在别无选择之下,最终同意由沈介山出任龙城代理长官,总揽全局。 此刻,坐在他对面的是治安局副局长刘振国,脸色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沈介山盯着刘振国看了一会儿,冰冷的视线让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秒. 然后他才缓缓开口道:“外面那些乌烟瘴气的传言,‘报应’?‘天收’?刘副局长,治安系统就任由这种惑乱人心的鬼话满天飞?” 刘振国额角渗出细汗:“民间确有一些恐慌情绪。几位长官接连意外去世,死因又都比较……离奇,难免滋生各种猜测。” “猜测?”沈介山将手中的钢笔轻轻搁在桌上,发出磕碰声。 “我看是有人不想让龙城安稳。机械故障、操作失误、自然死亡,哪一桩现场勘查报告没有明确结论?非要往怪力乱神上牵扯,其心可诛。” 他身体微微前倾:“治安局的任务是弹压乱象,不是跟着散布恐慌。我给你两天时间,抓一批典型。” “茶楼酒肆、街市坊间,凡是公开散布‘报应’谣言,煽动不安、质疑官府的,有一个算一个,按扰乱公共秩序、危害社会安定论处。” “手段要硬,声势要大,务必让所有人看清楚,胡乱嚼舌根是什么下场。” 刘振国感到后颈发紧:“长官,眼下舆情敏感,大规模抓捕会不会激化……” “舆情?”沈介山打断他,嘴角扯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 “舆情是管出来的,不是哄出来的。龙城是国本所在,能源命脉,乱不得,也绝不能乱。” “尹公将这副担子交给我,我就要让它稳如磐石,而且要运转得比以往更高效。治安系统肃清谣诼,只是第一步。” “光抓人堵嘴还不够,人心要正过来。接下来,我会亲自出面,召开一次面向全城主要官员和各界代表的公开宣讲会。主题就叫‘定龙城,安人心’。” “我要在所有人面前,把那些鬼魅谣言扫进垃圾堆,把尹公和家族的决心,还有我沈介山治理龙城的规矩,讲得清清楚楚。” “这件事,你必须配合好,会场、安保、人员组织,半点岔子都不能出。” 刘振国心头一凛,立刻明白了这场宣讲会的重要性。 这不仅是安定人心的表态,更是这位新任代理长官树立绝对权威的关键一步。 他连忙点头:“是,长官。治安局一定全力保障,确保万无一失。” 谈话结束,刘振国匆匆离去。 沈介山独自静坐片刻,随后拉开办公桌抽屉。 里面是几份医疗记录复印件和数份资产转移协议的草本。 他快速翻阅,目光在几个关键数字与条款上短暂停留。 这些记录与他无直接关联,却又与他此刻的权位息息相关。 它们属于他的前任,一些未及完成的“交易”与“安排”。 人虽已没,但纸面上留下的权力缝隙与可观利益,却成了无主之物。 沈介山面无表情地合上文件夹,将其重新锁入抽屉。 于他而言,全盘接纳这些“遗产”是理所应当的步骤。 至于这些利益的源头是否干净,是否沾染着亡魂的寒意,并非他此刻需要考虑的问题。 林默的意识注视着这一幕。 几乎在同一时间,幽灵带领的黑客团队已将深度分析报告整合,传输至林默的意识层面。 分析报告显示,沈介山绝非表面那般“正义凛然”。 在沈家近年依附尹家急速崛起的过程中,手段极其酷烈,强取豪夺,对阻碍者动辄施以肉体毁灭。 为换取家族向上跃升的通道,他更是为尹家处理了许多见不得光的恶事。 尤其是在尹家“生命序列”及相关医疗网络扩张中,利用职权为器官“供体”的运输与身份掩盖铺设了关键通道,并从中攫取了巨额回报。 第301章 刺杀者的刀 此刻,沈介山一面以强硬手腕弹压民间恐慌,试图用秩序的铁幕掩盖斑斑血污; 一面则冷静地接手前任遗留的肮脏利益,巩固自身的权柄。 沈介山对“报应”之说嗤之以鼻,因为其行事逻辑早已被绝对的权力异化, 坚信唯有更严密的控制,方能抵御任何形式的挑战,包括那虚无缥缈的所谓“天谴”。 然而,在【罪恶洞察】的视野中,沈介山那刺眼的猩红光点,已成为龙城地图上最醒目的标记之一。 他试图扮演罪恶秩序的修复者,却不知自己早已被纳入审判的终局。 林默的目光冰冷。 清算的序列自动延展。 下一个,就是沈介山。 —————— 龙城大礼堂内灯火通明,一片肃穆。 台下坐满了官员与各界代表,无人交谈,只有偶尔压抑的咳嗽声。 主席台上方悬挂着红色横幅——“定龙城,安人心宣讲会”。 沈介山坐在主席台正中,深色西装挺括,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他面前摆着麦克风,旁边是几位新任的龙城副长官。 沈介山开口,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礼堂:“最近龙城有些杂音,说什么‘报应’。荒唐。” “尹文深局长是因公殉职,直升机机械故障,有完整技术报告。张贺年、钱国栋副长官是突发疾病,抢救无效。都是意外,是不幸,但只是意外。” 沈介山声音微微提高:“可有些人,偏偏要往怪力乱神上扯为什么?因为他们心里有鬼,因为他们想乱!” “龙城是国家的能源心脏,乱不得。尹公将龙城托付给我,我只有一个原则:稳。谁敢乱,我就办谁。治安局这几天已经抓了一批散布谣言、煽动不安的,接下来还会继续抓。” 他身体前倾,靠近麦克风。 “今天我在这里明确告诉各位,也告诉外面所有人:龙城,翻不了天。那些装神弄鬼的宵小,那些以为能趁乱牟利的蠢货,可以歇了。” 台下鸦雀无声。 不少人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沈介山很满意这种效果。 他需要的就是这种绝对的压制,用秩序的铁幕把所有的“报应”鬼话,彻底压碎。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前排那些年轻的面孔—— 大多是各部门抽调来维持秩序、引导座位的志愿者。 他们穿着统一的马甲,站在指定区域。 沈介山的视线在其中一张脸上短暂停留。 那是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站在第三排靠过道的位置。 他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工作证,指节用力到发白。 沈介山并未在意,只当是年轻人面对这种场合的紧张。 他移开目光,继续道:“龙城的未来,取决于在座每一位是否……” 话未说完。 那个低着头的年轻人,身体突然开始剧烈颤抖。 旁边的人察觉到异样,侧目看去。 年轻人猛地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眼眶通红,里面翻涌着某种濒临崩溃的疯狂。 附近一名维持秩序的治安员察觉不对,快步朝那边移动。 但已经晚了。 年轻人发出一声怒吼,从怀里抽出一把用报纸裹着的长条物体,粗暴地撕开! 一把一尺多长的尖刀,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沈介山!畜生!还我妹妹命来!” 他持刀冲出座位,撞开了试图阻拦的治安员,朝着主席台疯狂冲去! 台下瞬间大乱! 惊呼声与座椅翻倒的声响炸开。 负责安保的刘振国脸色煞白,猛地站起身喝道:“拦住他!” 守在台侧的两名治安员反应极快,立刻冲上前。 台下的治安员也从不同方向扑过来。 年轻人根本不顾身后,眼睛死死盯着沈介山,拼命往前冲。 但他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人,刚冲上主席台侧面的台阶,就被一名治安员从侧面扑倒。 “放开我!沈介山!你夺我家产还不够……连我妹妹也不放过!她才十七岁……畜生!” 年轻人被按在地上,还在疯狂挣扎嘶吼,手里的刀被护卫夺下。 骚乱在几十秒内被控制。 年轻人被多名治安员反扭双臂,拖向后台。 台下惊魂未定的人们看着这一幕,窃窃私语声嗡嗡响起。 沈介山自始至终坐在位置上,动都没动。 他甚至端起面前的茶杯,缓缓喝了一口。 等到年轻人被拖走,台下稍安,沈介山才重新凑近麦克风。 他声音平带着一丝嘲讽:“都看到了?这就是煽动者,这就是想乱龙城的人。编造故事,持械行凶。” “这种拙劣的刺杀,更证明了一点:那些躲在暗处的敌人,已经无计可施了。他们只能用这种可笑的手段,试图制造混乱,动摇人心。” “我要告诉这些人,也想告诉在座各位——”沈介山一字一顿,“龙城,信的是法律,是秩序。不是那些装神弄鬼的‘报应’!” 台下响起掌声,渐渐连成一片。 沈介山微微颔首,他知道,这场突发刺杀,反而成了他立威的最佳注脚。 那个刺杀者……他有点印象。 几个月前,铁城那边有个不识相的小家族,挡了沈家的路。 料理那家子时,听说那家的小女儿体质有点特殊,正符合尹家当时搜集的某些“标准”。 他便顺便将人送了上去。 事后手下汇报那一家都已“处理干净”…… 没想到,居然还有条漏网之鱼,竟能摸到这里来。 沈介山眼神漠然。 这种事,他见得太多,也做得太多。 要往上爬,要替尹家办事,脚下怎么可能不踩到几具枯骨? 这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哪有什么报应? 只有成王败寇。 他收敛心神,准备进行最后的总结, 并且示意刘振国将台上那把作为凶器的尖刀收走,清理现场。 刘振国连忙点头,快步走向台边那把掉落在地的刀。 就在刘振国弯腰捡刀的瞬间,他的鞋底在光滑的台面上毫无预兆地滑了一下! “哎!”他低声惊呼,身子一歪,手中刚握住的刀柄再次脱手! 那刀打着旋飞了出去,刀尖朝下,直直坠向主席台木质地板的接缝处。 “咔嚓!” 一声轻响,锋利的刀尖竟精准地楔入了两块地板之间那道狭窄的缝隙,刀身笔直竖立,兀自微微颤动。 刘振国脸色一白,慌忙站直,额角见了汗。他伸手想去拔刀。 沈介山皱了皱眉,对这点意外插曲不甚在意,只觉得手下人笨手笨脚,有失体面。 没人注意到,缝隙深处,隐约有一段粗砺的麻绳。 那是用来悬吊和固定一盏备用聚光灯的绳索。 第302章 被划破的麻绳 “刺啦!” 一声轻微的划动摩擦声响起,轻微到没有人察觉。 刀身在那缝隙中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 台下,不少人的目光被刘振国这略显狼狈的小插曲吸引,议论声又一次窸窣响起。 沈介山适时地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麦克风放大,将众人的注意力迅速拉回。 接着,沈介山开口进行总结道:“所以,诸位,龙城的未来,在于团结,在于对秩序的坚守,在于对法律和规则的信仰。” “任何试图动摇这一切的,无论是谣言,还是那些虚无缥缈的‘报应’之说,都无法真正打倒我们!” 然而,沈介山和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就在沈介山讲话的同时, 台上方,距离他头顶约七米处,一盏备用聚光灯,发生了某些难以被肉眼察觉的变化。 这盏灯重量惊人,平时依靠坚固的金属支架悬吊。 为防万一,除了主承重结构,还有一道辅助保险:一根不起眼的粗砺麻绳。 它一端系在灯架侧面的环扣,穿过上方横梁的滑轮,另一端则固定在主席台地板下一个隐蔽的挂钩上。 它的作用更多是限制不必要的晃动,并提供额外的安全冗余。 此刻,刘振国正下意识地将刀往回抽,锋利的刀刃再次擦过缝隙深处的粗砺麻绳。 某种无法察觉的力量同时作用于主承重结构和麻绳。 主承重钢索与支架连接处,一颗关键螺丝内部的金属疲劳被瞬间催化至临界。 细微却决定性的形变悄然产生,导致整个悬吊系统的受力平衡发生了偏移。 主承重结构的承重功能开始失效了。 灯架的重心开始难以察觉地向沈介山所在位置缓慢移动。 同时,这移动带来了极其微小的横向拉力。 那根作为保险和限位的麻绳,原本只是松松地搭在刀锋上。 此刻,因为这微小拉力的传递,绳体与刀刃接触的部分,开始承受一丝绷紧的力道。 而此时,刘振国正要将刀完全抽回,刀身再次向后移动—— 这一次,在横向拉力和抽刀动作的共同作用下,锋利的刀刃实实在在地“锯”过了绷紧的麻绳。 “嘣……” 麻绳被割开了近一半的深度。 若在平时,剩余强度足以应付。 但现在不同。 上方,那颗螺丝的形变在持续加剧,主承重结构已开始失效,全部重量逐渐转移到那根受损的麻绳上。 横向拉力随着灯架不稳定的“晃荡”而断续增加。 沈介山对头顶的危机毫无觉察。 他语气更加斩钉截铁:“……还是今天这种可笑的行刺,都注定失败,而且会遭到最严厉的……” 就在“严厉的”一词吐出的瞬间。 上方,主承重螺丝的形变突破极限,承重功能彻底丧失。 “嘎吱——!” 刺耳的金属扭曲声骤然爆发! 所有重量猛地拽向那根已受重创的麻绳。 麻绳剩余纤维在巨大冲击下瞬间崩断! “咔嚓!!!” 伴随着麻绳断裂的闷响和挂钩被撕裂扯出的木料碎裂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彻底炸开! 沈介山猛地抬头。 他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那盏庞大的备用聚光灯,仿佛挣脱了所有束缚,带着一片陡然扩大的阴影,朝他迎面压来! 时间在那一瞬被拉长。 沈介山脸上的沉稳和威严片片剥落,取而代之的是惊愕和无边的恐惧。 他脑子里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不是闪避——根本来不及,也不是对工程质量的愤怒, 而是之前那个刺杀者血红的眼睛,和那凄厉的“还我妹妹命来”的嘶吼。 报应? 这两个他几分钟前还在台上嗤之以鼻的字眼,此刻狠狠刺进了他的意识最深处。 原来……是真的? 这个念头带着无尽的悔恨与冰凉,成为他意识存在的终点。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席卷了整个礼堂。 沉重的聚光灯结结实实砸在主席台中央,将沈介山连同他面前的讲台完全吞没。 木屑、碎裂的塑料、扭曲的金属、玻璃爆裂的碎片、破碎的人体…… 混合着难以名状的撞击声,向四周迸射。 强大的冲击力让整个主席台都似乎震颤了一下,靠近台口的地板明显下凹。 灯光骤暗了一瞬,电路受到波及,几盏附近的灯闪烁起来。 台下死寂了大约两秒钟。 随即,尖叫声、惊呼声、座椅被仓惶带倒的碰撞声轰然炸开! 前排的人连滚爬地向后逃,后排的人惊恐地站起,伸长脖子看向一片狼藉的主席台,脸上血色尽褪。 刘振国站在台侧,离坠落点只有四五米远。 他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看到了,他看得清清楚楚! 刀从他手中滑脱,飞旋着插入地板缝隙……然后灯就砸了下来。 是那把刀! 刀刃在缝隙里肯定割到了什么——是那根绳子吗? 怎么可能? 一次失手滑脱,一次抽刀回拉,两次轻微到可以忽略的触碰,怎么就偏偏…… 怎么就刚好在沈介山说完那句话的时候? 巨大的恐惧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和喉咙,让他几乎窒息。 报应……这绝对是报应! 连沈介山这样强硬、公开否认报应的人,都以这种方式…… 他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全靠扶着旁边同样吓呆了的治安员才勉强站稳。 后台临时羁押室,那名刺杀者被两名治安员死死按在墙上。 外面的巨响和随之而来的骚动让他也愣住了。 紧接着,他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充满惊恐的只言片语: “灯……砸下来了!” “沈长官……”“死了……全碎了……” 刺杀者挣扎的力道突然消失了。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疯狂的仇恨慢慢被一种巨大的狂喜取代。 随后,一种癫狂的笑意从他喉咙深处涌了上来,变成压抑不住的“嗬嗬”声,最终化为嘶哑的狂笑: “哈哈哈……死了?砸死了?报应!哈哈哈!沈介山!你也有今天!你看见了吗?!报应啊!!” 按住他的治安员面面相觑,手下的力道也不自觉地松了些。 第303章 另一个龙城长官 台下,那些官员和代表们交头接耳,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恐惧。 “是……是那把刀……” “我看见了,刀飞过去,然后灯就……” “天哪……沈长官刚才还在说没有报应……” “这……这怎么可能是意外?!哪有这么巧的意外?!” “闭嘴!别说了……你想惹祸上身吗?!” 但越是制止,那恐慌的眼神交流就越频繁。 每个人心里都回荡着同一个词。 那个沈介山企图用铁腕压下去的词,此刻却以最血腥的方式,刻进了每个人的眼底。 烟尘缓缓沉降。 主席台中央,一片狼藉。 庞大的灯架残骸扭曲着,下方隐约可见深色的西装碎片和正在流淌的红色液体。 救援人员脸色发白,试图靠近,却又被那惨状和周围弥漫的诡异气氛所慑,动作迟缓。 龙城新任的代理长官,试图用秩序和铁腕镇压“报应”之说的沈介山, 在他最志得意满的时刻,被一场由无数微小“巧合”连锁构成的“意外”,碾碎在他极力维护的“秩序”讲台之上。 他最终相信了报应,在他生命的最后一瞬。 —————— 沈介山的死讯在当天深夜抵达青城。 书房内,尹公没有开灯,只有桌角一盏台灯亮着。 光线昏黄,勉强照亮他面前那一小片桌面。 他整个人陷在宽大的座椅里,像一具被抽空填充物的皮囊。 衰老不再仅仅是感觉,而是具象化的侵蚀: 阅读文件时,他需要将纸页举到很近的位置,眯着眼才能看清字迹; 握笔的手会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写下歪斜的字形; 耳朵里总像隔着水,听不清细小的声音,却又对突然的响动惊悸不已。 更糟的是失眠。 只要闭上眼,那些死去之亲人的面孔就会轮番浮现。 腹部也时常传来尖锐的刺痛,仿佛被冰冷的手指攥紧。 他让医生检查过,结论是长期精神压力与失去“生命序列”维持后的急剧衰竭,脏器功能都在下滑。 仅剩的编号者尹文琛站在书房角落的阴影里,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依旧站得笔直,但若仔细观察,能发现他下颌线条绷得过于僵硬,垂在身侧的手指会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 被自己召开安定人心大会的聚光灯当场砸碎,沈介山的死法太过嘲弄。 这彻底击碎了他之前强撑的“武力可以解决一切”的信念。 敌人看不见,甚至可能不是人。 怎么防? 防什么? 沉默良久,尹公用沙哑的声音开口:“意外,又是意外。” 尹文琛从阴影中走出半步,台灯的光照亮了他半边苍白的脸:“祖父,龙城那边已经彻底……” “彻底什么?”尹公猛地打断他,浑浊的眼珠转向孙子,里面有一种困兽般的偏执光亮,“你彻底被‘报应’吓破胆了??” 尹文琛抿紧嘴唇,没说话。 尹公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尹文琛上前想扶,被他挥手挡开。 他抓起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口,水渍顺着嘴角流下。 喘匀了气,他盯着桌面,眼神却像是穿透了木头,看向某个虚空中的敌人。 “他们越是这样搞鬼,我越不能退。”尹公一字一顿地说,“龙城不能乱,更不能丢。丢了龙城,尹家就真完了。” 他抬头,目光重新聚焦在尹文琛脸上:“沈家不行,就换一家。总有人想要这份权势,总有人敢于冒险。” “赵家。”尹公缓缓吐出两个字,“赵承业。他爹当年跟过我,赵家这几年扩张得厉害,胃口大,胆子也不小。” “一直想把手伸进能源领域。告诉他,只要他能稳住龙城三个月!龙城能源口的三成份额,就是赵家的。尹家保他家族二十年富贵。” 尹文琛沉默着。 他想说,沈介山之前或许也是这么想的。 但他没说出口,只是垂下眼睛:“是,祖父。我立刻去安排。” “让他明天就动身。”尹公靠回椅背,疲惫地闭上眼睛,“公开任命,高调赴任。让所有人都看着,尹家还没倒!龙城,还是尹家的龙城!” 尹文琛悄然退下。 书房里只剩下尹公一人,和他沉重的呼吸声。 台灯的光将他佝偻的影子投在墙上,巨大而扭曲,随着他身体的细微颤抖而晃动,仿佛随时都会溃散。 —————— 赵承业踏入龙城长官官邸时,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 那是是一种混杂着恐惧与野心的悸动。 四十九岁,赵家这一代着力培养的接班人,原本的路径是在小城市继续积累,等待机会。 尹公的召唤和许诺,像一道撕开阴云的闪电,照亮了一条通往顶级权力圈的捷径。 风险?他当然知道。 沈介山碎在讲台上的消息传来时,他的手一抖,茶杯摔在地上。 但尹公给的太多了。 龙城能源命脉的三成份额,足以让赵家瞬间跃升为真正的一线家族,甚至有机会在未来的格局中分一杯羹。 两个月的承诺期,更像是一种考验——尹公需要看到他的能力和忠诚。 至于“报应”……赵承业深吸一口气,环顾这座装修奢华却透着冰冷空旷的官邸。 他不信那些。 他更愿意相信是尹家的敌人使用了某种高超的暗杀手段,制造了连续的“意外”恐慌。 只要手段够高,防护够严,就能破解。 赴任前,赵承业做了周密准备。 他调来了赵家最核心的护卫力量,共计三十人,都是家族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信。 其中十二人直接进驻官邸内部,负责贴身防护和关键区域把守。 其余十八人分散在官邸外围,控制所有出入口和制高点。 官邸本身也进行了紧急升级。 所有门窗换装了最新的防弹防爆型号,玻璃是三层夹胶,能抵御大口径步枪射击。 电路系统全面检修,关键线路铺设了独立金属套管,并加装了多重漏电保护和电流波动监测设备。 通风系统加装了高效微粒过滤装置,理论上能阻隔绝大部分已知的有毒气溶胶和生物制剂。 饮用水和食物实行最严格的检验和独立供应制度,由专人负责,链式管理,断绝任何中途下毒的可能。 第304章 官邸中的火 赵承业甚至要求对官邸内的所有大型家具、装饰品、灯具进行结构稳定性评估和加固,防止任何“意外”倾倒或坠落。 他住在官邸二楼东侧的主套房。 卧室隔壁就是一间由坚固客房改造而成的安全屋,墙体进行了额外加固,门是厚重的合金防爆门,内部储备了食物、水、氧气罐和独立的通讯设备。 一旦发生任何无法立即控制的危险,他可以在三十秒内进入安全屋,理论上足以抵御常规爆炸和攻击,并坚持到外围救援抵达。 做完这一切,赵承业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 他站在卧室窗前,看着外面戒备森严的庭院。 “我倒要看看,什么‘报应’,能突破这样的防护。” 他低声自语,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向那个看不见的对手宣战。 上任头一天,风平浪静。 赵承业雷厉风行地召开了两次会议,重新划分权力,安插赵家的人手,并高调宣布了一系列“稳定龙城、恢复秩序”的措施。 他刻意模仿沈介山的强硬姿态,在公开场合绝口不提“报应”,将所有前任的死亡定性为“不幸的意外”和“敌对势力的阴谋”,要求各部门恪尽职守,勿信谣言。 表面上看,龙城似乎真的在这位新长官的铁腕下,暂时稳住了阵脚。 至少,公开的议论少了很多。 但私下里,恐慌并未消散,只是转入了更隐蔽的渠道。 赵承业自己能感觉到那种如影随形的压力。 在这种压力之下,赵承业不敢有丝毫松懈。 白日里他必须展现绝对的镇定与强悍,唯有回到这座绝对“安全”的官邸中,他紧绷的神经才能获得片刻喘息。 此外,因为官邸全面升级后密封性极好,中央空调又让他觉得干燥闷热,他让人在自己卧室和办公室各安装了一台大功率的独立空气加湿器。 加湿器是高端品牌,出雾细腻,噪音低,还能添加香薰。 赵承业喜欢在加湿器的水箱里滴几滴昂贵的檀香精油,觉得这样能让心神安宁。 他并不知道,这批加湿器中,有两台在出厂前的检测环节曾出过小状况。 一块控制雾量和水位的电路板,在生产时被生产设备不慎溅入了微量含有金属碎屑的润滑剂。 这是生产线上时有发生的小插曲。 经过后续测试,机器运行显示正常,便被打上合格标签,流入市场,最终辗转来到了赵承业的官邸。 这点微不足道的瑕疵,在常规使用下可能永远也不会引发问题。 时间来到赵承业上任的第三天深夜。 官邸二楼一片寂静。 连续的高度紧张和伪装消耗了赵承业大量精力,他比往日更感疲惫。 临睡前,他服下了助眠药物。 四名护卫两人一组,分别守在他卧室门外和楼下楼梯口,精神高度集中。 卧室里,那台加湿器在角落无声地工作着,喷出带着檀香气味的湿润雾气。 凌晨三点十七分。 片区电网出现了一次短暂但略超正常范围的电压波动。 这种波动颇为常见,绝大多数电器都能安然度过。 然而,在某种无形意志的精准引导下,加湿器内部那块带有瑕疵的电路板上, 当初溅入的金属碎屑与临近的电路轨迹之间,一条本不该存在的漏电通路被瞬间构筑成形。 波动带来的电流冲击,立刻沿着这条被“安排”好的路径汹涌而过。 一小股超出设计值的电流开始持续流过,导致电路板局部温度悄然攀升。 积聚的热量迅速烘烤着周围的塑料构件。 凌晨三点三十一分。 电路板上一处原本绝缘的微小缝隙,在温度和水汽的作用下,塑料材质进一步老化。 持续的小电流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一个更“顺畅”的路径。 “啪!” 一声轻微的爆裂声在加湿器内部响起。 一簇短暂的电火花迸发出来,瞬间点燃了附近用来过滤水垢和灰尘的绒絮。 火苗最初只有指甲盖大小,在潮湿的加湿器内部艰难地闪烁着。 但紧接着它点燃了旁边一块用于吸收振动的多孔海绵垫。 海绵垫缓慢地阴燃起来,释放出更多的热量和烟雾。 烟雾触发了加湿器内部一个简陋的温控保护装置,装置试图切断电源。 但那个起火的电路板本身已经部分短路,指令未能有效执行。 火势逐渐蔓延,烧着了更多的塑料外壳和内部线缆。 塑料燃烧产生刺鼻的黑烟,开始从加湿器的缝隙中渗出,混入它原本喷出的水雾中。 卧室内,烟雾报警器尖锐地鸣响起来! “嘀呜——嘀呜——!” 刺耳的声音瞬间撕裂了夜晚的宁静。 门外的护卫反应极快,一人立刻拧动门把手——门从里面反锁了。 这是赵承业自己要求的,他害怕睡梦中有人进入。 “长官!失火了!快开门!”护卫用力拍打房门,同时对着对讲机急呼:“二楼主卧疑似火情!烟雾报警触发!重复,二楼主卧火情!” 卧室里,赵承业被警报声和拍门声惊醒。 他猛地坐起,浓烟已经弥漫开来,刺鼻的塑料燃烧味道冲入鼻腔。 他第一反应是摸向床头柜上的台灯开关。 “啪!” 灯没亮。 起火可能引燃了线路,导致卧室局部电路跳闸。 黑暗和浓烟让他瞬间恐慌。 “来人!咳咳……”他大喊,却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 他摸索着下床,凭着记忆跌跌撞撞冲向卧室门。 手摸到门把,用力拧动——锁舌纹丝不动。 他想起来了,是自己睡前从内部反锁的。 这种锁通常只需转动内侧的旋钮即可打开。 但在黑暗、浓烟与骤然惊醒的恐慌交织下,他的大脑一片混乱。 “开门!快开门!” 他嘶喊着,双手在门把附近胡乱摸索,却找不到那个小小的解锁旋钮。 门外,护卫的喊声和更剧烈的撞门声传来。 “长官!退后!我们撞门!” “砰!砰!” 厚重大门在护卫的撞击下震动,但一时难以撞开。 第305章 解不开的锁 赵承业被浓烟逼得退后,咳嗽着,眼泪直流。 他吸入的烟雾不仅含有有毒物质,还有加湿器中檀香精油不完全燃烧产生的更复杂的化合物。 这些气体让他头晕目眩,四肢开始发软。 安全屋! 对,隔壁的安全屋! 这个念头如同救命稻草般抓住他。 他记得安全屋的密封极好,里面有独立氧气! 他所在的卧室与隔壁安全屋之间的有一道便捷门! 那是他最后的逃生通道,从卧室内部即可开启,直通那固若金汤的避难所。 他连滚爬地向记忆中那道门所在的墙壁摸索。 手指触到墙面装饰的接缝——就是这里! 他用力推,墙面纹丝不动。 用力拉,也毫无反应。 隐藏的门把手机构精巧地嵌在装饰板后,需要先向下按压特定位置,再横向滑动解锁。 这本是为兼顾隐蔽性与紧急开启而设计。 但此刻,在浓烟、黑暗、窒息感与濒死的恐慌吞噬下,赵承业的手指只能徒劳地在光滑的墙面上抓挠。 某种无形的力量,控住了他的心智与这精巧的机关。 他的动作完全失去了章法与准头,每一次混乱的尝试,都恰巧错过正确的触发点。 那扇本应救命的门,冰冷地沉默着,近在咫尺,却远隔生死。 绝望如同冰冷的铁箍,勒紧了他的喉咙。 他疯狂地用拳头砸,用肩膀撞。 可墙体只传来沉闷的回音。 “砰!砰!” 卧室主门方向传来护卫更猛烈的撞门声,木屑纷飞,但门依然未被撞开。 安全屋就在一墙之隔,里面有着独立的氧气,坚固的防护……可他打不开这扇门! “砰!” 卧室的主门终于被护卫撞开了一道缝隙。 浓烟滚滚涌出。 “长官!”护卫看到里面翻滚的黑烟,心急如焚。 但火势似乎已经从加湿器蔓延开来,引燃了附近的书桌和窗帘,热浪扑面而来。 “快!拿灭火器!加速撞!”护卫队长嘶吼着。 一名护卫转身去取走廊备用的灭火器,其他人继续试图扩大门缝。 卧室里,赵承业的意识正在迅速模糊。 浓烟遮蔽了视线,窒息感攫住了每一寸思维,门外模糊的呼喊与撞击声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 他彻底失去了对外界变化的感知能力。 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安全屋近在咫尺,却隔着一道他打不开的门。 合金防爆门,独立氧气…… 那些他精心准备的坚固堡垒,此刻却成了将他隔绝在生路之外的冰冷墙壁。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赵承业涣散的瞳孔里,倒映着不远处那台仍在喷吐着浓烟的加湿器。 这气味,这炙热,猛然撬开了记忆最深处的匣子。 十岁那年,班里有个家境普通的男生,因为在一次球赛中让他出了丑,被他记恨。 那男生一家住在城边老旧的平房区。 某个周末,他带着两个跟班路过那片区域,指着那一片杂乱的老房子对跟班说: “看着真碍眼,给那小子家点教训,烧他间屋子,吓唬吓唬。” 跟班连夜去了,用的是最粗糙的汽油瓶。 火势起得太猛,夜里风又大,不仅那男生家的屋子瞬间被吞没,火星还溅到了邻家。 等火被扑灭,从废墟里扒出了四具焦黑的尸体—— 男生的父母、他年幼的妹妹,以及恰好来借住的表姐。 调查最终定性为“流浪汉用火不慎引发的重大火灾”。 父亲动用关系彻底压下了此事,只把他叫到面前,盯着他说:以后做这种事,尾巴要干净。” 没有责备他的恶,只提醒他善后。 那一刻他彻底明白,有些事,只要他想,就可以做。 此后,火成了他一种高效而隐蔽的“清洁”工具。 对付顽固的敌人,他只需对负责的人提一句“那片地区消防隐患很大”,不久后那里便会发生一场“意外”火灾。 火与烟,曾是他铲平障碍、制造恐惧、并最终达成目的的直接手段。 如今,这曾被他玩弄于股掌的火焰与浓烟,正以几乎相同的方式包裹他、灼烧他、吞噬他。 喉咙里是同样的灼痛,肺部是同样的撕裂感,视野被同样翻滚的黑暗淹没。 那些他受害者临死前的痛苦与绝望,他从未在意过的。 此刻却无比清晰地在他身上重演。 报应…… 沈介山被灯砸死前,是不是也看到了属于他自己的“过去”? 这个念头闪过,随即赵承业的意识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 当护卫们终于破开大门,一边用灭火器压制卧室内的明火, 一边冒着残余的浓烟冲进去时,发现赵承业倒在距离那扇隐蔽门不足两米的地上。 赵承业的身体早已僵硬冰冷,脸上和口鼻处覆盖着黑色的烟尘, 眼睛圆睁着,里面凝固着最后时刻的恐惧与不甘。 官邸的火灾被迅速扑灭,实际过火面积不大,主要烧毁了卧室一角的家具和部分地板。 赵承业的死因初步判定为吸入有毒烟雾导致的窒息。 那台加湿器被确认为火源,内部电路故障引发火灾。 隐蔽门开启不便的问题也被发现,被记录为“影响紧急疏散的隐患”。 一切似乎又是一连串不幸的巧合: 有瑕疵的电器、电压波动、过度固定的门、当事人的恐慌和操作失误…… 龙城长官官邸的火灾和赵承业的死讯,在天亮前就传遍了该知道的所有人的耳朵。 龙城治安总局副局长刘振国接到报告时,正在办公室里假寐。 他听着电话那头的汇报,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挂断了电话。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泛白的天空。 又死一个。 这次是火灾。 在防护最严密的官邸里,被自己安装的加湿器烧死了。 刘振国摸出烟,想点上,手却抖得厉害,打火机几次都没打着。 最后他放弃了,把烟揉碎扔进垃圾桶。 他感到一种深彻骨髓的寒意。 这不是意外,绝不可能是。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 每一次都精准地落在试图掌控局面的人头上。 这已经不是人力所能及的范围。 刘振国知道,龙城的天,又要变了。 不,或许龙城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天。 有的只是一张无形的网,正在缓缓收紧。 第306章 强撑着的尹公 【审判目标:沈介山】 【罪恶值:20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 【目标:聚光灯主承重螺丝、悬吊保险麻绳、及刘振国持刀动作。】 【事件:催化螺丝金属疲劳至临界;引导刀锋两次接触并最终割裂受力的麻绳;协同触发主承重结构失效与保险绳断裂。】 【消耗猎罪值:2000点。】 沈介山死于他亲自召开的“安定人心”大会上。 他试图用秩序与铁腕镇压“报应”之说,最终被一场由数个巧合构成的“意外”,碾碎在他极力维护的秩序讲台之上。 那把作为刺杀者凶器的刀,成了切断他生命保障绳的关键工具。 【审判目标:赵承业】 【罪恶值:20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 【目标:加湿器瑕疵电路板、隐藏门开启机构及赵承业自身恐慌状态。】 【事件:于电压波动时诱导电路板漏电通路形成并引发火灾;协同影响赵承业在黑暗浓烟中开启隐藏门的判断与操作精准度。】 【消耗猎罪值:2000点。】 赵承业死于他自认为固若金汤的防护堡垒内部。 火与烟,曾是他铲除异己的熟练工具,最终以几乎相同的方式回馈于他。 他精心准备的安全屋近在咫尺,却因一扇无法在恐慌中正确开启的门,成了隔绝生路的墙壁。 【猎罪值余额:55000点。】 庞大的猎罪值再次涌入。 意识沉入系统。 【罪恶洞察,当前范围26000米。】 【强化范围(罪恶洞察):范围提升至28000米。】 …… 【意外制造,当前范围26000米。】 【强化范围(意外制造):范围提升至28000米。】 …… 【猎罪值余额:15000点。】 无形的感知与干涉壁垒扩张至半径二十八公里。 龙城及其周边广袤区域,如同精细的沙盘,在林默意识中彻底展开。 —————— 青城,尹公书房。 尹文琛站在祖父面前,用干涩的声音汇报道: “……赵承业,死了。官邸卧室起火,吸入浓烟窒息。” “现场初步判断,是他自己安装的加湿器电路故障引发。” 尹公坐在阴影里,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他才发出一点声音,像是叹息。 “加湿器……电路故障……火灾……” “在自己锁死的卧室里,被自己买的机器烧死。” “龙城……”他喃喃道,这个名字此刻说出来都带着一股寒意,“那地方……发邪。” 尹文琛站在一旁,他脸上惯有的冷峻被一种更深的东西覆盖—— 那是动摇,是亲眼见证所有“合理”防护与武力,在接连诡异死亡面前苍白无力后的认知崩塌。 沈介山被灯砸碎,赵承业被火烧死。 每一次死亡都干净得像意外,每一次都精准地落在试图掌控龙城的尹家人头上。 这不是敌人,至少不是能用枪和刀解决的敌人。 “祖父,”尹文琛开口,“龙城现在……就像一个漩涡。靠近的人,尤其是我们的人,都会被卷进去。” 尹公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盯住孙子:“所以呢?龙城就不要了?那是能源命脉!丢了龙城,尹家的实力版图将不完整!” 他胸膛剧烈起伏,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尹文琛上前一步,又停住,他知道此刻任何触碰都可能被祖父视为怜悯或软弱。 咳声渐息,尹公喘着粗气,抹掉嘴角的水渍。 他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仿佛在调动残存的全部精力。 “找人。”他嘶哑地说,“再找一个人去。总能找到敢去的,总有要钱不要命的。” 尹文琛垂下目光:“我梳理过名单。有能力、有威望、能迅速接管龙城局面的人……不多。”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而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与家族过去的‘事务’有牵连。沈介山、赵承业的下场传开后,他们……都怕了。” 尹公的眼睛骤然睁开,里面闪过一丝暴怒,随即又被更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讽刺的苍凉取代。 他明白了尹文琛没说出来的话:尹家这些年提拔、倚重的人,干净的本就寥寥。 如今龙城成了人人闻之色变的“报应之地”,那些身上不干净的人,谁敢再去? 去了,岂不是自己走到那“报应”的铡刀下? 讽刺。 真是天大的讽刺。 尹家经营数十年,构建起的权力网络与忠诚体系,在“报应”这无形的恐惧面前,竟然如此脆弱。 不是因为背叛,而是因为恐惧——对自身罪孽终将清算的恐惧。 “他们不敢……”尹公喃喃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椅子扶手,“都不敢……”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将他淹没。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父亲教导他掌控人心时说过的话:让人效忠,无非利益与恐惧。 如今,那看不见的“报应”,制造了比尹家所能施加的更深刻、更无法抵御的恐惧。 利益在生死面前,苍白得可笑。 “继续找。”尹公最终只说出这三个字,声音里已没有了之前的暴戾,只剩下一股强撑的虚浮,“放出话去,条件可以再谈。龙城……不能丢。” 但他心里知道,这话恐怕没什么用了。 尹文琛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悄然退出了书房。 门关上后,尹公独自坐在昏暗中,听着自己粗重而艰难的呼吸声。 他看着墙上自己巨大的、佝偻颤抖的影子,第一次如此清晰地预感到:龙城,正在,或者说已经,脱离尹家的掌控。 而他,似乎只能眼睁睁看着。 —————— 与青城尹宅的沉重绝望不同,卢宅内气氛截然相反。 书房里,卢公放下手中的情报汇总,闭目片刻,才缓缓开口。 “龙城那边,算是烂透了。”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久违的轻松。 坐在对面的卢锡元刚刚读完同一份报告,脸上难掩振奋。 “消息反复确认过,”他点头道,“尹震元死后,尹公接连派去接手的人,没一个能坐稳。” 第307章 对龙城的争夺 “沈介山被灯砸死,赵承业烧死在自己卧室。下面那些依附尹家的头面人物,死得更多,更离奇。” “现在龙城人心彻底散了,没人敢再往上凑。尹家现在根本派不出人——有能力的不敢去,敢去的镇不住场。龙城的能源命脉,眼看就要停摆。” “停摆?”卢公摇头,“不能停。国家需要能源,尹家撑不住,自然得有别人去撑。”他看向儿子,“我们卢家,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父亲的意思是,我们直接接手?” “为什么不?”卢公身体微微前倾,“尹家自己弄丢的城池,我们替国家收回来,名正言顺。龙城那些盘根错节的网络现在最松散,我们的人进去,阻力最小,收获最大。” 卢锡元眼中精光闪动:“风险呢?那边接连死人,外面传得神乎其神……” “你也信‘报应’?”卢公打断他,语气不屑,“死的都是尹家的人,或替尹家办事的人。这算什么报应?这是天助我卢家!” “现在尹家势力真空,正是我们填补的最佳时机。等别人反应过来,或尹家缓过气再派人,就晚了。” 卢锡元沉吟道:“派谁去?龙城现在是个火山口,去的人必须可靠,也有能力迅速掌控局面。” “锡平。”卢公说出名字,“让他去。他在南边历练十几年,处理过复杂的资源争端,手段硬,心思细。” “最关键的是,他一直负责家里能源事务,对龙城不陌生。让他带一支精锐团队过去,配上我们自己的护卫。” “告诉他,首要任务是恢复龙城能源系统稳定运转,这是大义名分。在此基础上,尽快摸清残余的尹家脉络,该清理的清理,该收编的收编。” “锡平确实是最佳人选。”卢锡元点头,“我立刻安排,让他尽快动身。公开任命,高调赴任。” 跟卢家相同想法的还有崔家和朴家。 虽然在对付尹家的问题上,三家态度和步调一致。 但是争取利益的时候,尤其是龙城这样一座能源重镇,冲突在所难免。 与卢家动作几乎同步,崔家派出了常年负责能源事务的干将崔中铭,朴家则由朴成贤带队前往龙城。 三家代表各自带着精干人马与明确指令,先后奔赴那座失去主宰的能源重镇,新一轮的角逐在龙城悄然拉开序幕。 —————— 龙城郊外,通往市区的高速公路收费站前,车流在晨曦中缓慢蠕动。 卢家的车队并未排队,而是径直驶向最右侧漆成金色栏杆、立着“专属通行”立牌的车道。 这是为龙城最高长官及特定贵宾预留的通道,平日紧闭,此刻却为卢家提前开启。 卢锡平坐在后座,思考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兄长卢锡元的叮嘱还在耳边:快,一定要快,抢在崔家、朴家前面进入龙城官邸,造成既定事实。 他看了看表,早上七点二十。 他需要一场宣告式的入场,让所有人看清谁将是龙城新的主人。 “加快速度。”卢锡平对着秘书说道。 “明白。”秘书转告给车队的司机们。 金色栏杆缓缓抬起。 头车护卫越野车率先驶入通道,卢锡平的黑色座车紧随其后。 就在此时,前方普通车道一辆满载渣土的重型卡车正在缴费。 司机王德彪打着哈欠,将几张皱巴巴的钞票递出窗口。 他开了二十年卡车,这辆车是他自己的。 他常年超载至少一倍,刹车片磨光了就用廉价的副厂件替换,保养能拖就拖。 三年前,他疲劳驾驶在省道上撞死一个骑摩托的村民。 仗着姐夫在地方运输队有点关系,赔了点钱。 案子最终定性为对方“违规占道”,他赔钱了事。 昨夜他又只睡了四个小时,此刻眼皮沉重。 看到那队黑色车辆居然直接驶入从不开放的金色通道,他啐了一口,低声骂了句:“真羡慕啊,这帮吸血的杂种。” 王德彪脚底下无意识地松了松油门,车子向前蠕行了几米,车头更贴近了收费站的隔离设施。 林默的意识锁定目标。 视野中,卢锡平的光点猩红刺目,罪恶值高达20000点。 此人是卢家干将,性格暴戾,行事不择手段,视人命为草芥。 他曾因在一家普通餐厅与邻桌一家三口发生口角,觉得对方“扫了他的兴”。 便指使手下驾驶一辆无牌卡车,在僻静路段恶意追尾,将对方家庭轿车撞下路基。 导致车内夫妻当场死亡,仅他们八岁的女儿在ICU挣扎三天后也不治身亡。 事后,他轻描淡写地对手下说:“聒噪的东西,清净了。” 而那个司机王德彪,光点深橙,罪恶值3000点,代表其屡次违规造成伤害却逃避惩罚的累积恶行。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 【目标:重型卡车刹车总泵内部已严重磨损的密封活塞;卢锡平座车与重型卡车在并轨区域的相对速度与位置。】 【事件:加速活塞橡胶密封圈最后一层有效结构的瞬间崩解,于任何制动尝试时引发液压油顷刻泄压,制动力完全丧失;微调两车加速过程,确保它们在并轨点交汇时,卡车车速略高于常态预估,且轿车切入角度与卡车异常横摆的路径精确交叠于卢锡平乘坐侧。】 【消耗猎罪值:1000点。】 指令下达。 此时王德彪刚刚缴完费,通过检查站。 他松开手刹,踩下油门。 卡车虽然满载,但发动机经过粗暴改装,低档扭矩极大,迅速提速,很快汇入主路车流,速度提到了六十公里以上。 与此同时,卢锡平的车队已通过检查站,驶上平整空旷的贵宾通道。 由于卢锡平的催促,司机在确认路况极佳的情况下,果断将车速提升。 黑色轿车性能优越,引擎低沉轰鸣,迅速接近前方百米处与主路的并轨点。 王德彪的卡车行驶在主路最右侧,车速不慢。 他瞥见左后方那条专用道上快速逼近的黑色车队,心里那股憋闷和逆反劲又上来了。 他非但不让,反而又给了一脚油,庞大的车身沉闷地向前冲去。 车头即将掠过并轨点时,他眼角余光扫到那黑色轿车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心里才猛地一紧,下意识地轻点刹车,想稍作避让—— 脚踩下去,踏板像踩进虚空,毫无阻力地直落到底! 仪表盘上那个他从未在意过的制动警告灯刺眼地亮起! “我槽!”王德彪惊得魂飞魄散,浑身汗毛倒竖。 第308章 满载渣土的重型卡车 “刹车……刹车没了!” 王德彪喉咙里挤出一声惊恐的嘶吼,双手本能地攥住方向盘,试图控制车辆,稳住方向。 但方向盘此时却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或许是王德彪惊慌失措右手发力过猛,方向盘在他手中猛地向右侧滑转! 整辆满载的卡车在失去制动的巨大惯性下,被这一拧直接带偏了方向。 车身不受控制地向右前方甩去,速度丝毫不减。 沉重的卡车如同一头被失去束缚的钢铁蛮牛,直直朝着右前方的并轨点猛冲过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卢锡平的黑色座车正从贵宾通道快速切入主路。 司机看到了右侧突然冲来的庞大黑影,瞳孔骤缩,多年的驾驶经验让他瞬间判断—— 必须加速抢在卡车前面!慢一步就会被拦腰撞上。 他猛打方向盘,同时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发动机发出沉闷的咆哮,试图加速冲过并轨点。 然而,那辆失控的卡车在最后一刻,引擎竟也发出一阵异常的轰鸣。 或许是王德彪慌乱中无意识猛踩了油门,又或许是某种神秘力量的作用,卡车的速度竟在瞬间又提升了一线。 本就失控横摆的车身,以更刁钻的角度,更快的速度,如同预判般截断了黑色轿车的前路。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轰!!!” 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撕裂了清晨的空气。 重型卡车满载渣土的车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黑色轿车的右后侧门偏后的位置。 撞击的瞬间,轿车的车身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呻吟声。 防弹玻璃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炸开蛛网般的裂纹,旋即向内崩碎。 坐在右后座的卢锡平,在撞击发生的刹那,身体被巨大的力量狠狠抛起,又猛地被安全带勒回座椅。 他看到右侧车窗外的景象瞬间被一个急速放大的黑色车头填满,紧接着便是玻璃爆裂的脆响和金属挤压的轰鸣。 剧痛从身体右侧传来,肋骨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巨大的冲击力挤压着他的胸腔,安全气囊猛地炸开,糊在他的脸上。 玻璃和金属碎片飞溅。 一块尖锐的玻璃碴划开了他的脸颊,温热的血立刻涌了出来。 他的右臂被变形的车门结构死死卡住,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传来骨头碎裂的剧痛。 车辆被撞得横向旋转,轮胎在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最终斜着撞上了最左侧公路护栏,才勉强停下。 浓烟和灰尘从引擎盖下冒了出来。 短暂的死寂后,是尖锐的耳鸣和远处传来的其他车辆急刹的噪音。 卢锡平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火辣辣的疼痛。 他试图移动左手去解开安全带,却发现左臂也沉重得不听使唤,只是软软地垂着。 血腥味充斥着他的口腔和鼻腔。 透过破碎的车窗,他能看到外面混乱的景象: 前车的护卫正在疯狂地跳下车往回跑,有人在大声呼喊,远处传来其他司机惊恐的喇叭声。 而他涣散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越过破碎的玻璃,落在了那辆肇事的卡车上。 卡车司机王德彪的头无力地垂在方向盘上,额角撞在玻璃上,鲜血糊了半张脸,生死不知。 卢锡平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快速剥离身体,剧痛奇异地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断下沉的虚脱感。 然而,在这最后的时刻,他的思维却陷入了一种反常的清晰,像一盏油尽前的灯,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 视野里的血色和混乱,反而成了开启记忆闸门的钥匙。 就在这一片逐渐模糊的感知中,王德彪那张因撞击而扭曲的脸,在他眼中开始变形。 它变成了另一张脸——一张属于多年前那个被他撞下路基的男人的脸,充满惊恐和绝望。 又变成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和最后躺在ICU里苍白的小女孩…… 无数被他轻描淡写下令“处理”掉、或是间接因他而家破人亡的面孔,此刻如同潮水般从记忆深处翻涌上来,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声、碰撞声、濒死的呻吟…… 那些他从未在意过的声音,此刻无比清晰地在他耳边回响。 “聒噪的东西,清净了。” 他当年对手下说这句话时那种掌控生死的优越感,此刻变成毒液,反噬回他自己的心脏。 此刻,他的世界是真的彻底清净了。 “……报应……吗?” 卢锡平喉咙里咯咯作响,想发出声音,却只有血沫涌出。 原来那些死在车轮下的人……临死前是这种感觉? 冰冷、窒息、无边的恐惧,还有……不甘。 他那么小心地防备着龙城内部的“意外”,防备着可能来自其他家族的暗杀。 却从没想过,“意外”会以这种方式,在他认为最志得意满的路上,等着他。 用一场最普通的,也是最残酷的车祸。 像他曾经施加给别人的那样。 卢锡平的意识开始迅速模糊,黑暗如同潮水般从视野边缘向中心侵蚀。 他最后看到的,是车窗外快速接近的护卫,和他们脸上惊恐万状的表情。 还有远处,那辆毫发无伤的头车——那是他安排开道的护卫车。 讽刺的是,它没能起到任何保护作用。 护卫们试图撬开车门,但变形的结构死死咬合。 有人从破碎的车窗伸手进去,摸索着解开卢锡平的安全带。 “长官!坚持住!” “叫救护车!快!” 呼喊声在卢锡平耳边越来越远,变得模糊不清。 他被小心翼翼地从车厢里拖出来,平放在路面上。 有人按压他的胸口,有人对着对讲机疯狂呼叫。 但一切都太晚了。 卢锡平圆睁着眼睛,瞳孔已经彻底涣散,凝固着最后时刻的痛苦,以及一丝恍然。 他的胸膛不再起伏。 脸上和身上的伤口仍在渗血,在清晨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 那辆肇事的卡车斜横在路中,引擎盖扭曲变形,冒着淡淡的青烟。 而司机王德彪被护卫们从驾驶室拽出时,也已没了呼吸—— 撞击的瞬间,他的颈部遭受了致命扭伤。 第309章 崔中铭 这是一场发生在通往龙城权力核心道路上的车祸。 卢家派出的接管大员,尚未正式踏入龙城官邸一步,便连同一名有多次违规肇事记录的卡车司机,双双殒命于收费站外。 现场的初步勘查很快得出了结论: 卡车刹车系统因长期缺乏保养,关键密封部件突然失效,导致制动完全失灵。 轿车从专用通道快速并入主路时,两车恰好于并轨点交汇,避让不及,发生严重碰撞。 一系列清晰“合理”的技术原因和操作因素,构成了这起“不幸的交通事故”。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卢宅。 书房里,卢公拿着电话,听着那头语无伦次的汇报,起初是茫然的静止,仿佛没听懂那些词句。 紧接着,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握着话筒的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并轨点……刹车失灵……当场……” 听筒从他陡然脱力的指间滑落,“砰”的一声砸在桌面上,发出空洞的闷响。 卢公却恍若未闻,只是僵直地站在原地,仿佛突然被抽走了支撑身体的全部力气。 卢锡元站在一旁,看着父亲瞬间颓败下去的模样,艰涩地开口:“父亲,锡平他……” “他出事了……我的锡平……死了!就死在进城的路上!一场……一场该死的车祸!” 卢公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那些护卫呢?!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就护不住他?!” 发泄般的怒吼之后,是随之而来的惊悸和恐惧。 卢公缓缓转过身,透过窗口望着龙城的方向,仿佛能感受到那股从龙城方向弥漫过来的寒意。 “龙城……”卢公喃喃道,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那地方……邪门……难道真的有‘报应’吗?” —————— 龙城东南方向,水路之上,晨雾尚未散尽,江面泛着灰白的光。 一艘中型游艇正在平稳前进中,划开平静的水面。 船头甲板上,崔中铭端着酒杯,迎着微凉的江风,颇为享受地眯起眼。 选择水路是他自己的主意。 三家一同来龙城争夺地盘,另外两家多半走陆路,他偏要另辟蹊径。 清净,体面,还能避开陆上可能的拥堵与麻烦——虽说他并不认为真会有什么麻烦。 至于那些近期在龙城传得沸沸扬扬的“报应”传闻…… 崔中铭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抿了口杯中的酒。 愚民蠢话罢了。 尹家接连死人,那是他们自己树敌太多,根基又不稳,手段还做不到滴水不漏,被人盯上报复是迟早的事。 跟他崔家有什么关系? 他崔中铭行事,向来讲究个“分寸”—— 该拿的拿,该压的压,该消失的……也从不留后患。 崔中铭想起第一次真正尝到权力滋味的那年,他还很小。 那一年,崔家别院里新来一个园丁的女儿,叫小荷,跟着父亲在别院帮工。 女孩有一双很亮的眼睛,梳着两条乌黑的辫子,总穿着碎花裙子,在花园里浇水除草时,裙角会沾上泥点。 崔中铭那段时间闷得发慌。 他看着小荷在太阳底下忙碌的背影,心里忽然冒出一个蛮横的念头:他要欺负她。 没有成年后那些迂回的暗示和手下代劳。 他直接走了过去,在蔷薇花架后面拦住了正要提水离开的女孩。 他记得自己当时心跳得很快,但不是因为紧张,而是一种混合着兴奋和掌控感的躁动。 他抓住了小荷的手腕,力气很大,女孩的水桶“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跟我来。”他说,语气是他从父亲、从哥哥那里学来的命令的语气。 小荷惊恐地挣扎和哀求:“少爷,放开我……我爹还在等着……” 他不管。 别院深处有间堆放旧家具的偏房,平时没人去。 他把小荷拖拽了进去,反手闩上了门。 女孩的哭喊被他捂住,那些挣扎在他眼里显得可笑又无力—— 她父亲不过是个园丁,全家都靠着崔家过活,她能怎么样? 后来,他整理着衣服,看着蜷缩在旧沙发上发抖的女孩,心里涌起的是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意。 原来这就是权力——可以轻易拿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对方连哭出声都不敢太响。 后来? 后来小荷的父亲红着眼眶来找管家,被几句话打发了回去。 崔家“补偿”了一笔钱,足够那园丁一家回乡买几亩地。 没过两天,那对父女就从别院消失了,再也没人提起。 父亲知道后,只把他叫到书房,看了他半晌,最后说了一句:“下次处理得干净点,别留话柄。” 没有责备,只有教导。 那一刻崔中铭彻底明白了:在崔家的世界里,有些规则只适用于外面的人。 而他们,生来就在规则之上。 自那之后,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权力是什么? 权力就是让你想要的东西乖乖来到面前,让碍眼的东西无声消失。 至于那些蝼蚁的悲欢,谁在乎? 崔中铭收回思绪,将目光重新投向眼前的风景。 眼前的这段水道宽阔,水流平缓,是连接东南片区与龙城的重要航路。 两岸时而可见零星的村落与农田,更多是绵延的丘陵与树林。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 他抿了口酒,开始盘算接下来的布局。 龙城能源系统的核心资料他已经烂熟于心,几个关键位置上的尹家旧部,该拉拢的拉拢,该清理的清理。 崔家这次势在必得,绝不能让卢家或朴家抢了先机。 等到掌控了龙城之后…… 崔中铭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整个龙城都将是他的棋盘,这里的资源、人脉、乃至那些鲜活的生命,都将成为崔家权力阶梯上的一块砖石。 就像十四岁那个夏天,在别院偏房里,他第一次清晰地触摸到那种生杀予夺的快意——只不过如今,棋盘更大,棋子更多。 崔中铭完全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时刻,数百里之外的高速公路上,卢锡平的车队正驶向那场致命的并轨点。 而他也一样。 第310章 沉没的游艇 崔中铭的游艇继续在江面上平稳行驶。 这是一条成熟的商业航道,平日各类船只往来频繁,他的这艘中型游艇性能良好,保养记录齐全,船长也是个有二十年经验的老人。 此刻,崔中铭正站在前甲板,手扶着栏杆,远眺着前方逐渐清晰的龙城轮廓线。 江风吹拂,带来湿润的水汽,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已经嗅到了权力即将到手的味道。 船舱里,他的几名助手正在整理文件,两名护卫则守在通往甲板的门口。 一切都显得正常且平静。 —————— 黑石监狱。 林默的意识深处,【罪恶洞察】的视野中,代表崔中铭的那个猩红色光点正沿着蜿蜒的水道向龙城移动,罪恶值20000点。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 林默的意志瞬间锁定了数百里外那艘游艇下方,船体龙骨与右舷船壳板连接处的一道长达三米的纵向焊缝。 【目标:游艇右舷中段,龙骨与船壳连接焊缝内部微观结构。】 【事件:于航行应力持续作用下,诱发焊缝金属特定晶界处产生定向加速的疲劳损伤。该损伤始于焊缝深处,外观无任何迹象,但在下一次船体因常规波浪导致的轻微扭转载荷时,损伤累积突破临界,引发焊缝从内部瞬间开裂。】 【消耗猎罪值:1000点。】 指令生效。 一股无形之力渗入那道坚固的焊缝深处。 金属原子间的结合力在微观层面被悄然引导。 一种针对后续特定应力的“脆弱性”被预先埋设,如同在坚实的堤坝内部预设了一条只有特定方向水流才能冲开的裂隙。 完成对焊缝的预设后,林默的意志并未停止。 他的感知扫过游艇右舷外侧,位于吃水线附近的一个圆形开口—— 这是一个直径约二十五厘米的船底通海阀,用于抽取江水冷却发动机或冲洗甲板。 此刻,这个阀门处于完全关闭状态,由内侧一个黄铜手轮通过阀杆操控,阀芯的橡胶密封圈紧贴着阀座,阻隔着江水。 林默的意志再次凝聚。 【目标:右舷通海阀阀杆与阀芯连接件。】 【事件:于阀门承受外部水压时,使连接件内部一处微小铸造砂眼在应力下扩展为裂纹,导致阀杆对阀芯的传动失效。当阀门外侧因船体姿态变化而承受更大水压差时,失效的连接件无法维持阀芯紧闭位置,阀芯在压力下被向后推离阀座约两厘米。】 【消耗猎罪值:1000点。】 又一股力量介入。 那黄铜阀杆内部,一个肉眼和常规检测都无法发现的微观缺陷被放大,成为另一个等待触发的机关。 最后,林默的目光投向正在甲板上凭栏而立的崔中铭本人。 【目标:崔中铭左小腿腓肠肌神经肌肉接点。】 【事件:于其突然落入低温江水中,身体遭遇冷冲击时,诱发该部位运动神经元异常高频放电,导致腓肠肌及比目鱼肌持续痉挛性强直收缩,并使该侧踝关节被迫处于极度跖屈内翻状态,严重妨碍踩水及腿部运动。】 【消耗猎罪值:1000点。】 一切布置在瞬息间完成。 游艇依旧平稳前行,船上无人知晓,三个致命的“意外”引信已被悄然埋下,只待一连串自然的连锁反应将其点燃。 —————— 江面上,一阵从侧面吹来的风略强了些,推起一排不高的涌浪。 这对于航行而言是再普通不过的情况。 游艇船体随着波浪轻轻左右晃动,产生了极其微小的扭转载荷。 这种载荷在日常航行中会出现成千上万次。 然而就在这一次,当船体向右舷轻微滚转时,那道被标记的焊缝深处,预设的疲劳损伤在应力的触发下瞬间贯通! “嗤——咔!!!” 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从船体内部传出,让整艘船猛地一震! “怎么回事?”崔中铭抓住栏杆,皱眉喝问。 船长从驾驶舱探出头,脸上也有些困惑:“报告长官,可能是碰到水下杂物了?我检查一下……”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所有人都听到了清晰的水流激射声! 就在右舷中部,一道长达近两米的不规则裂缝赫然出现在船壳上,江水正以惊人的压力向内狂涌! 裂缝正好位于水线附近,进水速度极快。 “船裂了!快堵漏!”船长脸色惨白,嘶声大喊。 船员们慌忙冲向裂缝处,试图用堵漏毯和木楔抢险。 然而,祸不单行。 就在船体因进水开始向右舷倾斜,使得右舷吃水加深的刹那,那个通海阀外侧承受的水压骤然增大。 阀杆内部那处已被“安排”好的裂纹,在压力下精准地断裂。 “噗”的一声闷响,阀芯失去了杆的牵引,被将近两米深的水压猛地向后推离了阀座! 一个直径二十五厘米的孔洞瞬间贯通! 第二股粗大的水柱以更强的势头凶猛灌入机舱! “报告!通海阀也爆了!机舱进水太快!”浑身湿透的船员从底舱跌爬上来,声音绝望。 双重进水让局势瞬间崩溃。 游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右倾斜,冰冷的江水迅速漫过右舷甲板。 从裂缝出现到船只严重侧倾,过程不到三分钟。 “放救生艇!发求救信号!”船长在做最后的努力。 左舷的小型救生艇被紧急释放。 然而倾斜的船体使得吊臂滑轨发生卡涩。 救生艇在接触水面时呈倾斜姿态,舱内瞬间涌入大量江水。 “舀水!快把水舀出去!”艇上的船员嘶喊着,徒手向外泼水。 这耽误了关键的几十秒。 崔中铭在护卫的搀扶下,踉跄着向左舷高处移动。 他看着迅速沉没的船只,脸上早先的从容尽失,只剩下惊怒和一丝茫然。 怎么会这样? 好好的船,怎么会同时裂开并且阀门爆掉? “长官,快上救生艇!”护卫将他推到左舷栏杆边。 救生艇仍在忙于舀出舱内积水,未能第一时间完全就位。 此时船体倾斜已超过三十度,甲板滑溜难以立足。 第311章 落水抽筋 崔中铭在护卫的搀扶下,手脚并用地翻过湿滑的栏杆。 下方两三米处,救生艇在浑浊的江面上起伏,艇上的一名船员正仰着头,焦急地张开手臂准备接应。 崔中铭看准时机,准备纵身向下跳去。 就在他即将身体悬空,脱离船体的瞬间—— “轰隆!” 船体深处传来一声闷响,某个舱室被江水完全灌满,巨大的重量让已经严重倾斜的游艇猛地加速侧翻! 船身以更快的速度砸向水面,激起猛烈数倍的浪涛和混乱的漩涡。 崔中铭没有落在救生艇上,而是被直接卷入了浑浊寒冷的江水中。 强大的水流像无形的手,将他向侧面狠狠推去。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冰冷的江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淹没了他的惊叫。 “长官!”栏杆边的护卫眼睁睁看着崔中铭被浪头吞噬,目眦欲裂。 艇上的船员也惊呆了,慌忙四顾寻找落水者的身影。 …… 冰冷的江水灌入耳鼻,崔中铭本能地屏住呼吸,四肢在混乱的水流中徒劳地抓划。 我是崔中铭! 我怎么能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带着愤怒冲上脑海。 肺部开始发紧,他拼尽全力向上蹬水。 “哗啦!” 他的头终于冲破水面,贪婪地吸进一大口潮湿的空气。 视线模糊,他剧烈地咳嗽着,甩掉脸上的水。 救生艇在几米外,艇上的船员正一边大喊,一边奋力将一支船桨伸向他,另一个船员则在解救生圈的绳索。 “这里……咳!快!”崔中铭嘶喊着,压下心头的恐慌,手臂开始划水。 他自认水性不错,只要能抓住点什么…… 就在此刻,林默预设的第三个“意外”被冰冷的江水触发。 崔中铭的左小腿腓肠肌毫无征兆地剧烈痉挛收缩! 一股钻心的疼痛和僵硬感瞬间从小腿蔓延至整条左腿。 他的左脚踝不由自主地向内向下死死勾起,仿佛被无形的钳子固定住。 抽筋了! 而且是严重到关节锁死的那种。 “呃啊!”崔中铭痛哼一声,蹬水动作立刻被打乱,身体平衡丧失。 为什么是现在抽筋了?! 恐慌瞬间压倒了一切。 崔中铭拼命用右腿蹬水,双手疯狂划动。 但失去一条腿的协调,身体立刻开始打转下沉。 左腿那沉重而顽固的拖拽感无比清晰,像是水下有什么东西牢牢抓住了他的脚踝。 冰冷迅速渗透骨髓,力气随着体温飞速流逝。 他看见救生艇上的人影晃动,听见隐约的呼喊,但声音仿佛隔着厚厚的玻璃。 一个浪头打来,咸腥的江水再次灌入口鼻,引发又一轮撕心裂肺的咳嗽。 视线开始发黑,边缘出现闪烁的光点。 …… “划!快划过去!”救生艇上,一名护卫眼睛赤红,几乎要自己跳下水。 另一名船员终于解开了救生圈的绳索,用尽全力向崔中铭的方向抛去。 “引擎!启动引擎!”船长在救生艇尾怒吼,双手拼命拉扯启动绳。 第一次,哑火。 第二次,只有沉闷的喘息。 第三次,“噗噗”几声咳嗽般的爆响后,尾挂机终于喷出黑烟,突突地运转起来,但转速极不稳定,艇身只能以缓慢且摇晃的速度前进。 此时,彻底倾覆的游艇船尾翘起,发出最后一声哀鸣,缓缓沉入江心,带起一个不算大却足够扰乱的漩涡。 几把折椅、几个软垫、还有一些零碎杂物被最后的水流抛了出来,散落在崔中铭与救生艇之间。 “避开那些东西!小心!”船长紧握着不听话的舵柄,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航行二十年,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接踵的厄运。 裂缝、阀门爆裂、现在引擎又出问题……一种不祥的寒意顺着他湿透的脊背爬上来。 救生艇艰难地绕过漂浮的杂物,一点点靠近。 崔中铭的身影在浑浊的江水中沉浮,动作明显已经迟缓僵硬。 “长官!抓住!”护卫半个身子探出艇外,手臂伸到极限,再次抛出了救生圈。 这一次,救生圈终于落在了崔中铭手臂附近的水面上。 崔中铭浑浊的眼睛里映出那橙色的圆圈。 抓住它!抓住就能活!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痉挛的痛苦和蔓延全身的麻木。 他颤抖着,用尽最后清醒的意志,驱动几乎冻僵的右手,抓向救生圈。 第一次,指尖滑过光滑的塑胶表面,却没有抓住,脱手了。 绝望像冰水一样漫过心头。 不!不能放弃! 他喉咙里发出“嗬”的一声低吼,聚集起肌肉里残存的最后一丝力量,再次伸出手, 五指终于扣住了救生圈的边缘,然后手臂努力笨拙地向上穿过那个圆环。 成功了! 右前臂穿过了救生圈! 艇上的人精神一振。 “拉!快拉!”护卫和船员一起抓住绳索,准备发力。 崔中铭也看到了希望,他试图将左臂也抬起,穿过救生圈,让身体获得完整的支撑。 就在他左臂艰难移动,即将够到救生圈另一侧的瞬间—— 一个随着水流漂浮过来的白色软垫,不偏不倚,被一股细微的水流推着,正好挤进了救生圈与崔中铭的左肩和上臂之间。 软垫不大,但此刻却成了无法逾越的障碍。 崔中铭冻僵发硬的左臂被它顶住,怎么也塞不进救生圈里。 不……让开……让开啊! 他在心里疯狂呐喊,右手死死扣住救生圈,左手徒劳地推搡着那个软垫。 但软垫被水流压住,纹丝不动。 “先拉上来!”船长见状急吼。 不能再等了! 护卫和船员闻声立刻发力收绳。 然而,单臂穿过救生圈的固定极其脆弱。 绳索猛然绷紧的力道传到救生圈上,救生圈在崔中铭腋下猛地一旋一扭! 本就仅靠一点意志和冻僵手指维持的抓握,在这股旋转的力道和左臂被阻隔无法配合平衡的双重作用下,瞬间崩溃。 崔中铭只觉得右臂一空,那代表着生路的橙色圆圈,就这样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脱,被绳索迅速拉回,离他而去。 他最后的支撑,没了。 冰冷的绝望终于彻底淹没了崔中铭。 就这样了吗?像条落水狗一样,死在这肮脏的江里? 他甚至来不及感到愤怒,肺部最后一点空气也随着一声呛咳被江水取代。 咸腥、冰冷、黑暗……从口鼻,从耳朵,从每一个毛孔涌入。 严重痉挛的左腿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将他拖向更深更暗的水底。 在意识彻底被黑暗吞噬前的最后一瞬,他模糊的视野里,似乎闪过了很久以前崔家别院那个夏天。 蔷薇花架后女孩惊恐睁大的眼睛,和父亲那句平静的教导:“下次处理得干净点。” 父亲……你没有告诉我……怎么规避“报应”啊…… 第312章 一推 就在卢锡平的车队在高速收费站外交汇点化为废铁,崔中铭的游艇在江心沉没的同时。 龙城西北方向的天空,一架银灰色的小型私人公务机正平稳地穿行在云层之上。 机舱内,朴家派来接管龙城的朴成贤,放松地靠在座椅里。 他四十六岁,朴家这一代中最为锐利的一柄刀,常年处理家族海外资源事务,手段果决甚至狠辣。 此次被家族紧急召回,派往龙城,他清楚这是机遇,更是考验—— 在卢、崔两家也必然出手的情况下,谁能抢先真正掌控龙城,谁就能为家族在未来格局中赢得至关重要的一分。 他比卢锡平年轻,比崔中铭更熟悉管理与技术手段,他自信自己能做得更好。 “还有多久?”朴成贤问坐在对面的助理。 助理看了看平板上的航路信息:“大约四十五分钟,长官。龙城北郊的私人机场已经准备就绪,地面接应车队也在待命。” 朴成贤点点头,目光投向舷窗外翻涌的云海。 他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生杀予夺的快感,是在他十五岁那年夏天。 那时他还叫朴贤宇,是朴家一个不起眼的旁支子弟,父亲早亡,母亲怯懦,在家族内备受冷眼。 学校里的有家族背景的同学,知道他底细的,也常带着似有似无的轻蔑。 只有一个叫李志浩的男生不同。 李志浩家境普通,父亲是小学教师,母亲在纺织厂工作。 他学习刻苦,待人真诚,因为一次小组作业和朴贤宇分到一组,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敷衍或排斥他,反而耐心地帮他讲解难题。 朴贤宇起初是感激的,但很快,这种感激变成了某种更复杂和阴暗的东西。 他看见李志浩穿着洁白的衬衫,总是挺直脊背; 听见李志浩用激昂的语气谈论理想,眼睛里有着他从未有过的光亮。 一种混合着自卑、嫉妒和扭曲的怨恨,在朴贤宇心里悄悄滋生。 凭什么? 一个穷教师的儿子,凭什么能这样坦荡,这样有底气? 而他,身上流着朴家的血,却要活得如此小心翼翼,看人脸色? 那年夏天,学校组织了一次为期两天的山地徒步露营。 第二天下午自由活动时,朴贤宇故意接近李志浩,提议去营地附近一个据说视野很好的山崖边看日落。 李志浩不疑有他,欣然同意。 两人避开大队,沿着一条偏僻的小径向上爬。 山崖边确实视野开阔,脚下是数十米深的乱石坡,远处夕阳正在缓缓下沉,将云层染成金红色。 “真美。”李志浩站在崖边,由衷地感叹,张开手臂感受着山风。 朴贤宇就站在他身后半步。 他看着李志浩毫无防备的背影,看着那在夕阳下似乎发着光的侧脸,心里那股阴暗的躁动突然达到了顶点。 一个疯狂的念头袭入了他的脑海。 如果这个人消失了,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这个念头本身带来的颤栗,让他呼吸都急促起来。 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令人眩晕的掌控他人生死的兴奋。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四周绝对没有第三人。 远处的营地被树林遮挡,只有风声和偶尔的鸟鸣。 夕阳的光刺得他眼睛有些发花。 就是现在。 他向前迈了半步,右手看似随意地抬起,好像也要指向远方的景色。 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李志浩的后背中央,猛地推了出去! “啊——!” 李志浩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前扑倒,直接跌出了崖边! 朴贤宇的手还僵在半空,他瞪大眼睛,看着李志浩的身影在空中徒劳地挥舞着手臂,然后迅速变小,最终消失在崖下的乱石阴影里。 几秒钟后,一声微小沉闷的撞击声隐约传来。 接着,一切都归于寂静,只有风声依旧。 朴贤宇站在原地,心脏狂跳,浑身发抖。 但很快,一种奇异的平静感取代了最初的生理性震颤。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就是这双手,刚刚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 没有想象中的恶心或恐惧,反而有一种东西被彻底释放的轻松感。 原来,决定别人的生死,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 他慢慢走到崖边,向下望去。 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到一堆乱石,看不清具体细节。 他没有多看,转身,沿着原路返回。 回到营地后,他主动向老师报告,说和李志浩走散了,自己找了很久没找到,很担心。 搜寻持续到深夜,最终在崖下找到了李志浩血肉模糊的尸体。 消息传回营地,一片哗然与悲伤。 老师与随队医生询问了最后见到李志浩的朴贤宇。 朴贤宇脸色苍白,重复着走散的说辞。 他的表现并无明显破绽,但那种过于清晰的叙述和缺乏实感的“恐惧”,让带队多年的老教师心中存下了疑虑。 就在这微妙时刻,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朴正元,朴家的嫡系子弟,恰巧路过此地附近,听闻家族旁支子弟卷入事故,便顺道前来。 朴正元并未多问细节,他只是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朴贤宇一番。 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骨头深处。 朴贤宇在他面前垂着头,背脊却不由自主地绷紧,手心渗出冷汗。 然而,预想中的盘问或斥责并未到来。 朴正元只是挥退了旁人,单独留下朴贤宇。 营帐里灯光昏暗,朴正元的声音冷淡: “害怕吗?” 朴贤宇猛地抬头,对上朴正元的眼睛,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流着朴家的血,却只会为这种小事发抖?”朴正元走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那小子,是你推下去的吧。” 朴贤宇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冻住。 朴正元却像是没看见他的反应,继续道:“手法粗糙,痕迹留得太多。慌慌张张,更落了下乘。”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里掠过一丝奇异的光,像是评估,又像是……某种欣赏。 第313章 让他也从高处跌落 “不过,知道用‘意外’来解决问题,倒是有点意思。懂得把碍眼的东西清理掉,是本能。但怎么做干净,让人抓不到把柄,才是本事。” 这番话如同沸水,浇在朴贤宇心头。 最初的恐惧被一种更强烈的颤栗取代。 他忽然明白,自己那黑暗的一推,在眼前这个人眼里,并非不可饶恕的罪恶,而是一项需要打磨的“技能”。 朴正元没再多说,转身离开。 随后的事情变得简单而顺理成章。 在他的过问与影响下,任何针对朴贤宇的细微疑虑都被无声抹去。 调查结论最终确定为“意外失足坠落”,盖棺定论。 风波平息。 但朴贤宇自己知道,那一推之后,他体内有什么东西彻底觉醒了。 而朴正元的话,将他那朦胧的黑暗欲望锻造成型,并赋予了它一个“合理”甚至“值得嘉许”的形状。 他不再仅仅满足于“摆脱”一个让他不舒服的人。 他开始清晰地迷恋上那种感觉—— 站在高处,站在绝对优势的位置上,轻易决定他人生死或命运的感觉。 那是一种混合着权力、掌控与毁灭快意的毒药,一旦尝过,就无法戒除。 这种迷恋,随着他后来因这份被朴正元看中的“潜质”而正式纳入嫡系培养序列, 随着他手中被赋予的权力越来越大,而不断膨胀,最终塑造出了后来的朴成贤。 他利用邪恶手段将竞争对手逼上绝路,欣赏对方跪地哀求的模样; 他默许甚至推动危险的行动,明知事故概率极高,却在报告伤亡数字时面无表情; 他曾将一名不愿屈从的当地部族首领,从直升机上“意外”推入茫茫雨林,尸骨无存。 每一次,他都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或制造出无可挑剔的“意外”。 就像十五岁那个夏天,站在山崖边的那一推。 干净,利落,了无痕迹。 权力,就是让你站在高处,而让那些碍眼的人,无声跌落。 朴成贤收回望向云海的视线,嘴角浮起一丝冷硬的弧度。 龙城,就是下一个山崖。 那些残留的尹家势力,那些可能挡路的卢家、崔家的人,还有龙城本地那些不识时务的蠢货…… 都是可能需要被“推下去”的石头。 他唯一需要思考的,是用多大力气,以及如何确保他们摔得足够彻底,不会发出不该有的响声。 他完全不知道,就在他脚下数百公里的大地上,卢锡平已经变成了一团扭曲的金属和血肉,崔中铭正在冰冷的江水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更不知道,自己乘坐的这架飞机,已经成为某个无形意志锁定的下一个目标。 —————— 黑石监狱。 林默的意识中,【罪恶洞察】的视野如同铺开的星图,龙城及周边区域的光点明灭闪烁。 代表朴成贤的猩红光点正高速移动,罪恶值高达20000点。 又一个站在高处,习惯将他人推落的人。 那么,就让他自己,也从高处跌落好了。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 林默的意志瞬间跨越空间,聚焦于那架平稳飞行的私人公务机。 他的“视线”穿透流线型的机身,锁定在飞机尾部,水平安定面左侧的配平马达驱动单元上。 【目标:水平安定面配平马达驱动齿轮箱内部,主传动轴末端与伞形齿轮啮合处。】 【事件:于飞行中特定应力循环下,诱导该处啮合齿面产生微观疲劳裂纹并瞬间扩展,导致传动失效。失效引发左侧水平安定面配平失控,瞬间进入俯冲配平位置,且备份机械配平系统因连锁效应暂时无法介入修正。】 【消耗猎罪值:1000点。】 指令下达。 一股无形的力量渗入那精密的齿轮啮合处。 金属原子间的结合力在微观层面被悄然引导,一个极其微小却注定在特定应力下爆发的缺陷被预设。 紧接着,林默的意志转向机舱后部,行李舱侧壁的一个固定支架上。 那里稳妥地固定着三个主伞包,是为机上所有人员准备的应急救生装备,符合此类公务机的安全规范。 林默的意志锁定了属于朴成贤的那个伞包。 【目标:主伞包拉绳连接环与伞包本体缝合处。】 【事件:于开伞冲击力作用下,使该处高强度缝合线的内部纤维在特定点产生定向脆化,导致连接环在承受人体下坠初始拉力时,与伞包本体脱离。】 【消耗猎罪值:1000点。】 又一股力量介入。 那看似牢不可破的缝合线内部,某些纤维的分子链结构被悄然改变,预埋下失效的种子。 两个致命的“意外”引信,在高空悄然埋设。 —————— 机舱内,朴成贤正听着助理汇报抵达龙城后的初步日程安排。 “长官,降落后,我们将直接前往龙城长官官邸。目前官邸由治安局副局长刘振国暂代看守,他表示会全力配合交接。” “刘振国……”朴成贤念着这个名字,微微皱眉,“尹家倒台后,这些留下的,身上都不干净。先用着,稳住局面,以后再慢慢清理。” “是。”助理记录,“另外,关于卢家和崔家那边的动向……” “不必理会。”朴成贤摆手,“他们或许还在路上,或许已经到了。但龙城,终究要靠实力说话。我们先站稳脚跟,他们若识相,分他们些残羹冷炙;若不识相……” 他没说完,但助理明白那未尽之意。 助理又汇报了几项龙城能源系统的关键数据,朴成贤听得认真,不时提出尖锐的问题。 飞机依旧平稳,窗外阳光明媚,云海如棉。 谁也没有注意到,尾部水平安定面配平系统的监控数据流里,一个关于左侧马达扭矩反馈的数值,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异常跳动,随即恢复正常。 驾驶舱内,机长和副驾驶正在闲聊,仪表盘一切正常。 “今天天气真不错,能见度极高。”副驾驶看着窗外。 “是啊,龙城那边也报告晴好。”机长检查着导航信息,“按这个速度,我们还能提前几分钟到达。” 第314章 失去拉力的伞衣 可机长和副驾驶都未察觉,左侧水平安定面配平马达的齿轮箱内部, 那个微观裂纹,正在每一次气流引起的轻微机身应力中,悄然积累着致命的疲劳。 朴成贤看了看表,距离预计降落时间还有三十多分钟。 他忽然想起什么,对助理说:“联系地面,让他们准备好会议室。我抵达后一小时,要召开第一次龙城主要部门负责人会议。主题……就叫‘新起点,新秩序’。” 他要像沈介山那样,尽快树立权威。 “报应”?他内心嗤笑。 只有失败者,才会把自身的无能归咎于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朴成贤,从来只相信自己的头脑和手段。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飞机开始下降高度,准备进入进近程序。 窗外云层渐稀,已经能看到下方龙城北部郊区的轮廓和蜿蜒的道路。 就在飞机穿过一股轻微湍流,机身产生常规晃动的时刻——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声音,从飞机尾部传来。 声音轻到几乎被发动机的背景噪音完全掩盖。 但紧接着,整架飞机猛地向前一沉!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机尾处狠狠地向下按去! “怎么回事?!”朴成贤身体被安全带勒住,头差点撞上前排座椅,惊怒交加地喝道。 驾驶舱内,警报声骤然响起! “主警告!配平失控!水平安定面非指令运动!”机长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带着无法掩饰的惊骇。 仪表盘上,水平安定面的指示器疯狂跳动,显示左侧安定面正在不受控制地向俯冲配平位置偏转。 飞机机头随之开始向下倾斜,速度骤然增加! “我在尝试控制!手动配平无效!切换备份系统!”机长额头冒汗,双手死死握住操纵杆,与一股强大的低头力矩对抗。 副驾驶手忙脚乱地操作着切换程序。 但备份机械配平系统因为主系统突然失效产生的连锁效应,伺服机构被卡在了错误的位置,一时无法介入。 飞机俯冲的角度越来越大! 失重感紧紧攫住了机舱内的每一个人。 “啊——!”助理惊恐地尖叫起来。 朴成贤脸色煞白,他死死抓住扶手,指节捏得发白,脑子里一片混乱。 怎么会? 这可是最新型号的公务机,维护从无疏漏! “飞机正在俯冲!高度急剧下降!我们必须立刻跳伞!”机长焦急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重复!立刻跳伞!穿上救生衣,准备从后舱门撤离!” 跳伞! 朴成贤的心脏像是被冰手攥住。 从来都是他把别人从飞机上向外丢去。 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需要用到飞机上的降落伞。 此刻不容多想,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朴成贤立刻解开安全带,踉跄着朝机舱后部存放伞包和救生衣的柜子冲去。 机舱内红灯闪烁,刺耳的警报声持续不断。 飞机正在以越来越陡的角度冲向地面,舱内物品开始滑动,重力变化让人东倒西歪。 朴成贤跌跌撞撞地冲到柜子前,粗暴地拉开柜门。 里面整齐地固定着七个伞包,以及相应的救生衣。 他一把扯下标记着“乘客1号”的主伞包和一件救生衣。 手忙脚乱地穿上救生衣,然后将伞包的背带往身上套。 朴成贤拼命回忆着很久以前受训时学过的跳伞要点,此刻却早已生疏。 机长和副驾驶也从驾驶舱冲了出来,他们脸色灰败,但动作更快,各自抓起伞包和救生衣。 “快!去后舱门!”机长喊道,“飞机撑不了多久了!我倒数,我们一起开门跳!” 一行人互相搀扶着,在剧烈颠簸倾斜的机舱内,艰难地挪向后舱的应急出口。 飞机的俯仰角已经超过三十度,高度表上的数字疯狂滚动,窗外地面的景物以恐怖的速度放大。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每一个人。 终于摸到了后舱应急出口。 机长抓住红色的紧急释放手柄,看向其他人:“都准备好了吗?背带检查!挂钩检查!” 朴成贤用力点头,双手死死抓住胸前的伞包背带。 他看了一眼窗外飞速逼近的地面。 不能死在这里!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龙城还在等我! 那里有庞大的财富等待攫取,有至高的权柄等着我执掌,还有那么多……碍眼的人等着被“处理”。 我才四十六岁,以朴家的资源和我的手段,至少还有二十年时间,去攫取更多,践踏更多,将更多人踩在脚下! “三!二!一!跳!” 机长猛地拉下手柄! “轰——!” 舱门向外爆开,狂暴的气流瞬间涌入,如同无形的巨锤砸在每个人身上! “跳!” 机长率先跃出。 副驾驶紧随其后。 朴成贤一咬牙,闭眼向前扑去! 冰冷的狂风瞬间包裹了朴成贤。 失重感,急速下坠的呼啸声,灌满耳朵的气流噪音…… 他感到自己在疯狂旋转、翻滚。 睁开眼,天地在视野里颠倒旋转,模糊一片。 他强迫自己冷静,回忆动作:保持身体稳定,拉开伞绳! 他摸到了胸前的开伞拉环。 就是现在! 他用力一扯! “噗!” 一声闷响,伞包里的引导伞被拉出,迅速充气膨胀,并在气流作用下,将主伞包里的伞衣拖拽出来。 朴成贤感觉到一股向上的拉力猛地传来,下坠的速度骤然一缓! 成功了! 他心头狂喜。 然而,这喜悦只持续了不到半秒。 就在主伞衣完全从伞包中抽出,开始充气膨胀,即将承受他全部体重的那个瞬间—— “嘶啦——!” 一声撕裂的脆响,从他头顶传来! 朴成贤骇然抬头。 只见刚刚展开的白色伞衣上方,那个连接伞绳与伞包本体的关键连接环,竟然脱离了伞包! 连接环还挂在伞绳上,而伞绳还连着伞衣。 但伞衣和伞绳,已经和朴成贤背上的伞包本体彻底分离了! 失去拉力的伞衣,像一片巨大的白色落叶,在空中迅速萎靡,被狂风卷着,飞快地远离下坠的朴成贤! 第315章 从空中坠落 不!!! 朴成贤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无边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为什么?! 为什么伞包会在这个时候断开?! 他背上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毫无用处的背包! 身体再次加速下坠! 风声凄厉如鬼嚎。 他绝望地看向四周。 不远处,另外一朵伞花正在顺利张开——是他的助理。 更远些,机长和副驾驶的伞也打开了。 只有他。 只有他的伞,在刚刚打开的瞬间,就彻底抛弃了他。 为什么是我?! 这个念头带着无尽的怨毒和恐惧,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地面以疯狂的速度逼近。 田野、道路、房屋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那种居高临下的视角颇为熟悉,此刻却成了催命的符咒。 他忽然想起了李志浩。 想起了那个被他从山崖边推下去的男生。 李志浩跌落时,看到的景象,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 天空在远去,大地扑面而来。 还有那些被他从直升机上推下去的不服者…… 他们生命最后的时刻,是不是也体验着同样的失重、同样的恐惧、同样的无能为力? 报应…… 这两个字,狠狠刺穿了他一直以来的傲慢与不信。 原来……真的有报应。 不是天谴,不是鬼神。 而是……你自己做过的事,最终会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他选择在高处将人推落。 如今,他也从高处跌落,无人推他,却是他自己准备的伞,在最关键的时刻背叛了他。 “不……我不想死……我不能这样死……” 他徒劳地在空中挥舞着手臂,仿佛想抓住什么。 但能抓住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 地面,已经近在咫尺。 他甚至能看到下方一片荒地上嶙峋的乱石。 最后那一刻,十五岁山崖边的夕阳,李志浩回头时惊愕的表情,自己伸出的那只手……无比清晰地重现在眼前。 然后,是无边的黑暗,和一声终结了一切的沉闷撞击。 …… 几朵洁白的伞花,缓缓降落在龙城北郊的荒地附近。 助理、机长和副驾驶惊魂未定地落地,互相协助着收起伞具。 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劫后余生的苍白和茫然。 “长官呢?”助理忽然想起,四下张望。 “朴长官……好像……”副驾驶声音发颤,指向远处一片乱石方向。 他们跑过去。 然后,看到了“朴成贤”。 伞包还背在他身上,但伞衣早已不知飘到了何处。 他躺在乱石之中,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身下是一片迅速扩大的深色痕迹。 眼睛还睁着,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里面凝固着无边的不甘。 一阵风吹过,卷起沙尘,掠过他逐渐冰冷的身体。 而龙城北郊的天空,依旧空旷湛蓝。 —————— 卢锡平的死讯刚传回卢宅时,书房里一片死寂。 卢公握着话筒的手抖得厉害,脸色灰败。 卢锡元站在一旁,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锡平死了,死在进城路上,一场诡异的车祸。 卢家抢占龙城的图谋,刚迈出第一步就折了最锋利的一柄刀。 然而,这种沉痛与惊惧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卢家被一片低气压笼罩时,后续的消息接连传了回来。 崔中铭的游艇在龙城外的江心沉没,尸首刚从水里捞上来。 朴成贤的飞机在北郊坠毁,跳伞时伞包断裂,人摔在乱石滩上。 消息是分不同渠道先后送达的,但几乎挤在同一时辰内砸进了卢宅书房。 卢公起初是愣怔,握着已经凉透的茶杯,半天没动。 他看了看桌上那份关于锡平车祸的初步报告,又抬眼看向送来新消息的秘书,似乎需要时间消化这两条信息。 “都死了?”卢公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确认了。”秘书低声回答,“崔家的船沉了,朴家的飞机掉了。人都没救回来。” 卢锡元站在父亲身侧,他看见父亲绷紧的肩背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线。 那是一种……奇异的平衡感。 锡平死了,卢家痛。 但若只有卢家死人,而崔家、朴家顺利入驻龙城,那才是彻底的失败和耻辱。 如今三家派出的干将无一例外,全折在了龙城门外,大家又回到了同一条起跑线——不,是都失去了赛跑的资格。 “父亲,龙城那边……”卢锡元斟酌着开口。 “还管什么龙城!”卢公打断他,“那地方现在是个坟场!专埋我们这些家族的人!崔中铭死在水里,朴成贤摔死在天上,锡平烂在车里……这是意外?你信吗?” 卢锡元沉默。 他当然不信。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三家同时以三种离奇方式死在赴任路上,这只能是那个看不见的“东西”在清场。 至于到底是不是“报应”,还需要进一步探查。 —————— 崔宅的气氛与卢宅截然不同。 崔中铭的死讯是被颤抖的秘书带着哭腔报进来的。 崔公正在用早茶,闻言,手里的茶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顾不上这些,一把抓住秘书的前襟:“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中铭老爷……的船在龙城外的江上……沉了。人……人没了……”秘书吓得面无人色。 崔公松开手,踉跄着退了两步,被椅子绊住,重重坐了回去。 中铭是他最得力的臂膀之一,心思缜密,手段圆融,负责能源事务多年,是崔家此次争夺龙城最大的倚仗。 怎么就……沉了? “怎么沉的?好好的船!”崔公的声音嘶哑。 “说是……船体突然开裂,通海阀也爆了,进水太快……救都没法救……” “突然开裂?”崔公重复着这几个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他想起了龙城近期那些传闻,想起了尹家在龙城的那些人的死法。 每一个都是“意外”,每一个都巧合得让人头皮发麻。 “卢家呢?朴家呢?”他猛地想起另外两家。 消息很快汇总过来。卢锡平车祸,朴成贤坠机。都死了,几乎在同一时间段。 “那地方……真有古怪。”崔公喃喃道,这次,他声音里没有了以往提及“报应”时的不屑与嘲讽,只剩下沉重的惊悸。 崔中铭的死让“报应”二字不再是遥远的传闻,而是砸在崔家头上的血淋淋的现实。 第316章 三家锐气被打散 朴宅的书房里,气氛凝重。 朴正淳听完了朴成贤坠机身亡的完整报告,包括伞包在开伞瞬间断裂的细节。 他没有暴怒,只是长久地沉默着。 朴成贤是他相当看好的晚辈,胆大心狠,执行力强,是处理棘手事务的一把好手。 派他去龙城,本意是打开局面,为朴家争夺能源话语权打下钉子。 没想到,钉子还没钉进去,人先没了。 “卢家的卢锡平,车祸。崔家的崔中铭,沉船。”朴正淳缓缓开口,声音平透着寒意,“加上我们的成贤,坠机。时间相近,死法……都很别致。” “是,家主。太巧了。”站在下首的朴正元沉声道。 “巧?”朴正淳停下捻动念珠的手指,“一次是巧,两次是巧,三次……就是规律了。龙城那个地方,在拒绝外人进入,尤其是我们这些家族的人。” 他想起之前听到的关于尹家在龙城遭遇的种种诡异事件,当时只当是尹家气数已尽,对手手段高明。 如今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有什么东西盘踞在龙城,或者因龙城之事被触发,正在无差别地清除试图靠近的“罪恶”。 “报应……”朴正淳咀嚼着这两个字,第一次觉得它们有了实实在在的重量。 朴成贤的死法——从高空坠落,伞包失效,与他早年那些“处理”对手的方式,隐隐有着某种残酷的对应。 这让他心底发毛。 “龙城的事,暂时搁置。看看其他家族的打算。”朴正淳做出了决定。 三家最初摩拳擦掌,势在必得的锐气,在同一天被三起诡异的死亡彻底打散。 取而代之的是深重的疑虑和重新审视。 龙城,从一个充满机遇的权力真空地带,变成了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死亡沼泽。 —————— 【审判目标:卢锡平】 【罪恶值:20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 【目标:重型卡车刹车总泵密封活塞;卢锡平座车与卡车并轨相对状态。】 【事件:诱发活塞密封瞬间崩解致制动完全失效;微调两车速度与位置,确保碰撞点位于卢锡平乘坐侧。】 【消耗猎罪值:1000点。】 卢锡平死于通往龙城权力核心的路上。 他尚未踏入官邸一步,便连同那名长期违规肇事并屡次逃避惩罚的卡车司机,一同殒命于收费站外的并轨点。 现场勘查指向卡车刹车系统因缺乏保养突然失效,与轿车并入时机“巧合”交汇。 【审判目标:崔中铭】 【罪恶值:20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 【目标:游艇右舷焊缝;右舷通海阀阀杆连接件;崔中铭左小腿神经肌肉接点。】 【事件:预设焊缝疲劳损伤于船体扭转载荷下开裂;促使阀杆连接件裂纹扩展致阀芯在水压下被推离;于其落水后诱发左小腿严重持续性痉挛。】 【消耗猎罪值:1500点。】 崔中铭沉没于龙城之外的江水。 船体裂缝与通海阀先后失效,双重进水使游艇迅速侧倾。 他落入冰水后左腿剧烈痉挛,严重妨碍游泳,最终在救生圈因漂浮物阻挡未能有效固定的情况下脱手,溺毙于浑浊江中。 其死亡过程漫长,意识清醒地体验了窒息与绝望。 【审判目标:朴成贤】 【罪恶值:20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 【目标:飞机水平安定面配平马达齿轮箱主传动齿;朴成贤主伞包连接环缝合处。】 【事件:诱导传动齿面微观疲劳裂纹于特定应力下扩展致传动失效,引发飞机俯冲;预设缝合线纤维脆化,于开伞冲击下使连接环与伞包脱离。】 【消耗猎罪值:1000点。】 朴成贤陨落于龙城北郊的天空。 飞机配平系统突然失效导致俯冲,迫使跳伞。 其主伞在拉出充气的瞬间,连接环与伞包分离,伞衣飘走。 他从高空直坠而下,摔死于荒郊乱石。 其死亡方式,与他年少时首次谋杀及日后多次将人从高处“处理”掉的手法,形成了残酷的对应。 【猎罪值余额:72000点。】 林默的意识沉入系统。 【罪恶洞察,当前范围28000米。】 【强化范围(罪恶洞察):范围提升至31000米。】 …… 【意外制造,当前范围28000米。】 【强化范围(意外制造):范围提升至31000米。】 …… 【猎罪值余额:12000点。】 感知与干涉的半径突破三十公里大关。 整座龙城及其腹地,此刻在他意识中再无死角,其上每一个光点的明暗与脉动都清晰可辨。 强化完成,林默的意志转向城市地图。 猩红的光点依旧密集,但其中一部分正以异常轨迹移动—— 那是恐慌发酵后,试图逃离龙城的人。 林默的清算序列自动调整优先级:优先逃跑者,优先两份名单上的关联者。 经由黑客死士们的调查和罪恶洞察视野共同作用,林默已经锁定了接下来要清算的目标。 —————— 郑明达蜷缩在别墅顶层改建的“静室”里,后背死死抵着内墙。 消息是中午传来的。 先是卢锡平,死在进城的路上,和一辆刹车失灵的卡车撞在一起,车成了废铁。 接着是崔中铭,船在龙城外沉了,人捞上来时已经泡得发白。 最后是朴成贤,飞机掉下来,跳伞时伞包竟然断了,直接摔在石头上。 三个家族,三条路,三种死法。 在同一天,同一个上午。 郑明达听到这些时,正在餐厅吃饭,手一抖,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顾不上这些,挥退了所有人,独自上了顶层。 这间“静室”是他半个月前开始改造的。 那时尹震元刚死,张贺年和钱国栋还没有出事。 郑明达比他们更重视此事,也更早开始害怕。 他六十八岁,在交通系统任职,级别不低。 一年前,因为“对尹家事业的突出贡献”,他获得了一次生命序列灌注的资格。 第317章 滴水声 那之后,郑明达确实感觉身体轻快了许多,多年的腰痛和耳鸣减轻了,精力甚至比五十岁时还要好一些。 作为回报,他利用职务,为尹家的几条“特殊物流”通道提供了关键掩护。 那些冷藏车,那些贴着医疗器械标签的箱子,那些需要绝对保密和优先通行的文件……他都签过字,点过头。 他知道里面装着什么,或者说,装着“谁”。 起初他安慰自己,这都是为了尹家,为了大局。 后来他渐渐麻木,甚至开始享受这种掌握他人生死的隐秘快感。 直到“摇篮”基地被毁的消息隐约传来,直到龙城开始接连死人。 郑明达猛然意识到,那些被装进箱子运走的人,他们的“报应”,或许会连本带利地找上门来。 他开始睡不着,闭上眼就是那些没有面孔的影子,还有冷藏车压缩机低沉的嗡鸣。 他偷偷见了好友退休的政法高官程世安,得知对方也惶惶不可终日。 两人互相安慰,却又从对方眼中看到更深的恐惧。 程世安住进并且死在康华医院后,郑明达更是心惊肉跳。 他不敢去医院,甚至不敢再住原来的房子。 他买下了这处位于龙城西郊半山的别墅,位置偏僻,住户稀少,而且便于观察山下的动静。 他雇人将顶层整个改造。 墙体加厚,填充了隔音材料,窗户换成了防弹玻璃,外面还加装了一层从内部操控的合金百叶。 门是特制的,厚重,密封,只能从内部开启或通过特定密码从外部打开。 房间里没有棱角尖锐的家具,所有灯具都牢牢固定在天花板内,电线全部走暗管并套上金属护套。 他命人移走了所有可能产生异味或释放气体的物品,连墙面涂料都选用了号称“零挥发”的型号。 房间一角堆着足够的瓶装水和高热量食品。 他甚至让人在房间地板下预埋了独立的排污管,直接连接化粪池,确保在完全封闭的情况下,也能维持基本生活。 做完这一切,郑明达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 但这还不够。 他需要更多“保护”。 他通过以前的关系,秘密联系上一位据说很有道行的“张大师”,花重金请对方来别墅布阵。 张大师来看过后,指着别墅后山一片树林说,那里“阴气沉积”,需要引阳光正气对冲。 他在别墅四周埋下七块刻有符文的玉石,在静室的天花板上用银粉混合朱砂画了一个复杂的八卦阵图。 又在静室四角悬挂了四把桃木剑,剑柄上缠着浸过香油的五色丝线。 “郑老,此阵可暂避外邪。”张大师临走前说,“但切记,心绪需宁。恐惧本身,便是招引阴煞的引子。” 郑明达连连点头,送上一张数额可观的支票。 张大师走后,郑明达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静室里。 他不敢开窗,不敢听外面的消息,每天只是对着天花板上的阵图发呆,反复背诵张大师教他的几句安心咒文。 可恐惧这东西,越是想压,就越是疯长。 他开始出现幻听。 有时是细微的哭声,有时像是金属门关合的撞击声,还有时……是仿佛从墙壁里渗出来的滴水声,若有若无。 他检查过所有管道,没有漏水。 但他就是能听见。 他觉得,那是那些被运走的人,在提醒他,在找他。 三家派员死亡的消息,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连卢家、崔家、朴家这样的家族,派出的人都说死就死,死得一个比一个离奇。 他郑明达算什么? 一个靠着尹家施舍才多活了几年,手上沾着无数肮脏秘密的老头子。 “报应”……它真的来了。 而且不分对象,只要是手上有恶,只要和那些事有牵连,一个都跑不掉。 郑明达缩在静室的角落,双手抱住膝盖,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汗水从额角流下,浸湿了衣领,但他感觉不到热,只觉得冷,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 他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上那个银朱色的八卦阵图。 在昏暗的光线下,那些线条仿佛在缓缓蠕动,扭曲成一张张模糊的人脸。 他猛地闭上眼睛,嘴里开始急速念叨张大师教的咒文。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咒文背到一半,卡住了。 后面是什么? 他用力想,越想脑袋越是一片空白。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残存的理智。 不行……这里也不安全。 张大师的阵法或许有用,但肯定挡不住那种连三家家族都敢清场的“东西”。 他得走,立刻走,离开龙城,离开这个国家,越远越好。 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压不下去。 郑明达挣扎着爬起来,腿脚发软,扶着墙才站稳。 他走到静室门边,手按在密码锁上,却又迟疑了。 外面安全吗? 从别墅到机场,这一路上…… 卢崔朴三人不就是死在路上的? 郑明达的手缩了回来,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走也是死,留也是死。 他陷入了一种绝望的僵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静室里死寂得能听到他自己呼吸的声音。 不,不能坐以待毙。 郑明达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还有钱,还有很多很多钱,藏在海外账户里,谁都不知道。 只要他能离开龙城,只要他能坐上飞机…… 对,飞机。 朴成贤是坠机死的,但那是小飞机,是私人公务机。 他可以去机场,坐大型客机,混在几百个乘客里。那种飞机安全性高得多,总不会也…… 而且,他可以临时买票,用假身份,谁也不知道他会在哪架飞机上。 想到办法,郑明达恢复了一些力气。 他再次站起来,这次动作快了不少。 他走到房间角落,从一个保险柜里取出几本护照、几张不同的身份证,还有一沓外币现金。 他把东西塞进一个黑色手提包。 做完这些,郑明达深吸一口气,再次走向门口。 这次他没有犹豫,快速输入密码。 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门向内打开了一条缝。 走廊里空无一人,灯光昏暗。 郑明达提着包,侧身闪出门,反手将静室门关上。 他没有叫司机,也没有通知任何人。 别墅的车库里还有一辆平时很少用的旧车,钥匙就在车库的抽屉里。 他打算自己开车去机场。 走廊很长,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郑明达走得很快,心跳如擂鼓,耳朵竖起来,捕捉着任何一点异常的声响。 别墅里很安静,佣人似乎都在楼下。 快到楼梯口时,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听到了一种声音。 很轻,很细,像是……水滴落在金属盘子上的声音。 嘀嗒。 嘀嗒。 第318章 侥幸逃脱的静室漏水 “滴答”的声音是从楼梯下方传来的,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 郑明达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他记得,一楼楼梯下面,放着一个闲置的铜制装饰盘。 但那盘子是干的,而且那里不应该有水。 他屏住呼吸,慢慢挪到楼梯扶手边,探头向下看去。 楼梯下方光线昏暗,那个铜盘静静摆在那里,表面似乎……确实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一滴。 又是一滴。 液体从天花板的缝隙中渗出,滴落在铜盘中心,溅起微小的水花。 漏水了? 郑明达愣了一下,随即心里猛地一松。 是漏水。 他暗骂自己吓破了胆,连漏水都疑神疑鬼。 他不再理会那声音,加快脚步走下楼梯。 就在他踏下最后一级台阶,准备转向通往车库的后门时——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夹杂着木材断裂和砖石崩塌的声音,从他头顶正上方传来! 整栋别墅都似乎震动了一下,灰尘簌簌落下。 郑明达骇然抬头。 声音的来源……是顶层,是他的静室! 怎么回事?! 他第一反应是转身冲上楼,但脚刚迈上第一级台阶,又硬生生停住了。 不能上去。 万一……万一上面有什么东西呢? 他站在楼梯上,进退两难。 几秒钟后,别墅里的佣人和护卫被惊动,纷纷跑了出来。 “长官?出什么事了?”一名护卫看到郑明达站在楼梯上,连忙问道。 “静室……上面有声音。”郑明达指着天花板,声音发干。 护卫立刻带人冲上楼。 郑明达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但刻意落在了后面。 一群人来到顶层,静室的门紧闭着。 “撞开。”郑明达在后面说,声音有些发颤。 两名护卫后退几步,同时发力,用肩膀重重撞向厚重的门板。 “砰!砰!” 撞到第三下时,门锁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声响,门向内弹开了。 一股混合着灰尘、木质碎屑和某种……潮湿气味的气流涌了出来。 护卫率先冲了进去,随即发出一声低呼。 郑明达挤到门口,看向室内。 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静室天花板中央,那个用银粉和朱砂绘制的八卦阵图所在的位置,此刻破了一个大洞。 断裂的木板和石膏板垂落下来,露出里面黑黢黢的夹层空间。 而在破损边缘,一根原本隐藏在夹层中的铸铁水管,此刻断开了。 断口参差不齐,暗红色的锈水正从里面汩汩涌出,滴落在下方地板上,已经积了一小滩。 水管的断口附近,还能看到一些潮湿的保温材料已经霉变。 看起来,就是这根埋在静室天花板夹层里的老旧水管,因为锈蚀和内部水压,突然崩裂了。 崩裂的冲击力加上锈蚀削弱了结构,连带压垮了部分天花板。 仅此而已。 一场再普通不过的管道破裂事故。 郑明达看着那不断滴落的锈水,看着地上那滩不断扩大的水渍,心里却没有任何放松的感觉。 太巧了。 偏偏是静室。 偏偏是八卦阵图的正中央。 偏偏在他刚刚下定决心要逃离的时候。 幸好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不在阵型中央祈祷。 张大师说过,阵法核心在于阵眼,阵眼破,则阵法废。 现在阵眼上方,破了这么大一个洞,锈水还淋了下来…… 这算不算……阵法被破了? 这个念头让郑明达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长官,可能是水管老化,加上最近天气变化,热胀冷缩……”一名护卫检查后汇报。 “知道了。”郑明达打断他,声音疲惫,“找人修好它。把这里清理干净。” 他转身离开,没再看那个破洞一眼。 回到一楼,他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还攥着那个黑色手提包。 走,还是不走? 这个问题又重新出现在了郑明达的脑海中。 静室的“意外”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如果这不是意外呢? 如果这是某种警告,或者说,是某种“力量”在阻止他离开这栋别墅呢? 他想起那些想要离开的人,都死了。 也许……待在“阵法”尚未完全被破的别墅里,反而更安全? 郑明达陷入了更深的矛盾和恐惧。 他既觉得别墅不再安全,又害怕离开别墅会立刻遭遇不测。 这种僵持消耗着他仅存的心力。 最终,他做出了一个折中的决定。 他不去机场了。 但他也不回静室。 别墅里还有一间客房,在一楼,窗户对着后山,位置相对隐蔽。 他决定暂时搬到那间客房去住,等修好静室,再看看情况。 至于离开龙城……再说吧。 他太累了,身心俱疲,需要休息,需要好好想一想。 郑明达提着包,走进了那间客房。 客房不大,布置简单,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 窗户紧闭着,窗帘拉得很严实。 他反锁了房门,把手提包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和衣躺在了床上。 身体很累,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他睁着眼睛,盯着昏暗的天花板,耳朵捕捉着别墅里的每一点声响。 工人的脚步声,工具的碰撞声,隐约的谈话声…… 还有,那细微的滴水声,似乎从未真正消失过,似有似无。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小时。 外面的动静渐渐小了,工人们似乎暂时离开了。 别墅重新陷入寂静。 郑明达的意识开始模糊,极度的疲惫终于压倒了恐惧,将他拖向睡眠的边缘。 就在他即将睡着的刹那—— “嘀嗒。” 这次的水滴声,十分清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郑明达猛地睁开眼,睡意全无。 他屏住呼吸,仔细听。 “嘀嗒。” 又是一声。 声音的来源……似乎是床头柜的方向? 他慢慢转过头,看向床头柜。 手提包静静地放在那里,表面是干燥的。 但声音确实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他缓缓坐起身,伸手摸向床头柜上的台灯开关。 “啪。” 灯亮了,昏黄的光线驱散了部分黑暗。 郑明达的目光在手提包和周围的墙壁、天花板上扫视。 没有水渍,没有异常。 是幻听吗? 第319章 无法逃脱的客房漏水 这声音…… 是幻听吗? 还是……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床头柜后面的墙壁上。 那里,靠近踢脚线的位置,仔细查看,有一小块不起眼的深色痕迹。 郑明达盯着那块痕迹,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好像是渗水留下的印记! 就在他的明白这一切的瞬间—— “哗啦——!!” 床头柜后方,那块墙面内部,猛然传来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爆开了! 紧接着,大股浑浊的水流,从墙皮下面汹涌地喷溅出来! 水流速度极快,冲击力很强,瞬间就打湿了床头柜的后背,溅湿了手提包,也泼了郑明达一脸一身! “啊!”郑明达惊叫一声,狼狈地向后跌坐在地。 水流喷溅不止,迅速在地板上蔓延开来。 是墙内的水管! 这间客房墙里的水管也爆了! 郑明达坐在湿漉漉的地上,浑身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恐惧。 一次是意外,两次呢? 静室的天花板水管,客房墙壁里的水管,在同一天晚上,接连爆裂? 这栋别墅到底有多少根该死的老旧水管?!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手脚却软得不听使唤。 水流在地板上迅速扩散,已经漫到了他的脚边。 浑浊的锈水浸泡着地毯,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郑明达终于爬了起来,踉跄着冲向房门。 他必须离开这个房间,立刻,马上! 手抓住门把手,用力拧动—— 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但门没有开。 郑明达愣住了,又拧了一下。 还是没开。 他这才想起,自己进来时,从里面反锁了房门。 这种老式门锁,反锁后需要拧动内侧的旋钮才能解锁开门。 他连忙低头去找旋钮。 就在他低头的瞬间,头顶的吸顶灯,忽然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 然后,“啪”的一声,熄灭了。 房间瞬间陷入黑暗,只有走廊灯光从门缝底下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光线。 停电了? 还是……短路了? 郑明达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黑暗中,水流喷溅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哗哗作响,像是无数人在他耳边低声嘲笑。 他看不见旋钮在哪里,只能凭着记忆,在冰冷的门板上胡乱摸索。 手指触到了金属的凸起。 是它! 郑明达心中狂喜,用力向下按去,然后横向滑动—— 旋钮纹丝不动。 卡住了? 还是他记错了方向? 他换了个方向用力,旋钮依然不动。 “开门!外面有人吗?!开门啊!”郑明达用拳头砸门,嘶声大喊。 走廊里似乎有脚步声靠近。 “长官?是您吗?出什么事了?”护卫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有些模糊。 “水管爆了!停电了!门打不开了!快把门撞开!”郑明达语无伦次地喊道。 “长官您退后!我们撞门!” 门外传来护卫用力撞门的声音。 “砰!砰!” 客房门远不如静室的门厚重。 按常理,这样结实的撞击两三下就该开了。 但此刻,门板在撞击下剧烈震动,门框边的墙皮簌簌掉落, 但那锁舌却像焊死在了金属扣盒里,任凭外面的护卫如何发力,竟纹丝不动。 “这锁不对劲!”护卫队长喘着粗气喊道,“老陈,快去工具间拿撬棍!小李,去看看这层的水管总闸在哪儿!先想办法把水停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分头跑开。 房间内,水流还在不断喷涌,水流出这个房间的速度远不如喷入这个房间的速度。 水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已经漫过了郑明达的脚踝。 冰冷刺骨。 而且,随着水位上涨,郑明达闻到了一股混合着铁锈和淤泥的腥臭气味,越来越明显。 这水不干净。 很可能来自别墅从未彻底清洗过的蓄水池或管道沉积物。 郑明达感到一阵恶心。 更让他恐惧的是,他发现自己的腿开始发麻,使不上力气。 是冷的?还是……这水里有什么东西? “快点!水越来越多了!”郑明达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门外,拿撬棍的护卫还没回来,去找水闸的护卫的声音却隐约传来: “长官!这层的水管总闸锈死了!扳不动!我去找楼下总闸!” 时间在冰冷和恐惧中被拉长。 门外撞击的力道越来越大,门板剧烈震动,但锁舌依然顽强地卡在门框里。 水位继续上涨,已经到了郑明达的膝盖。 水流冲击墙壁和家具的声音,在密闭黑暗的房间里回荡,变成一种令人崩溃的轰鸣。 郑明达的身体因为泡水和恐惧而剧烈颤抖。 他低头看向脚下浑浊的水面。 水面晃动着,倒映着门缝底下透进来的那一丝微弱光亮,扭曲不定。 恍惚间,他仿佛在水面的倒影里,看到了许多晃动的人影。 没有面孔,只有轮廓,静静地“站”在浑浊的水中,围着他。 是那些被运走的人吗? 来找他了? 不……不是的……我只是签了字……我没有亲手…… 郑明达在心里疯狂否认,但嘴唇哆嗦着,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水位渐渐漫过了他的腰部。 撞击门板的声音,水流的声音,他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还有那仿佛从水里传出来的细碎呜咽声…… 混合在一起,将他彻底淹没。 …… “砰——!!” 门终于被撞开了。 撞开的时候水位已经齐胸深。 积蓄的浑浊冷水瞬间找到出口,裹挟着巨大压力从门口汹涌冲出,将门外正欲进来的护卫冲得踉跄后退。 水势稍缓,两名护卫才逆着水流奋力挤进房间,手里的应急手电光柱划破黑暗,在水面上晃动。 他们看到郑明达面朝下,无声地浮在漂浮着杂物的水面上,位置就在原本床头柜附近。 此时水已经没那么深了,只没到膝盖,但他瘫伏的姿势明显不对。 一名护卫涉水过去,将郑明达的身体翻了过来。 手电光下,郑明达双眼圆睁,瞳孔早已涣散,但整张脸凝固着一种极度扭曲的惊恐, 仿佛在最后一刻无声地呐喊,看见了什么远超想象的可怖景象。 护卫探了探他的鼻息和颈动脉,然后抬起头,看向护卫队长,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 水还在从墙上的破口不断涌出,哗哗地流着,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那声音在这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格外刺耳。 像是冰冷的嗤笑,又像是复仇的大笑。 第320章 人定胜天 黑石监狱。 郑明达溺毙的最终画面在林默意识中定格。 【审判目标:郑明达】 【罪恶值:8000点】 【审判程度:死亡】 【使用能力:意外制造。】 【目标:客房墙内平行供水管承压薄弱处、客房老式门锁内部簧片机构、该楼层电路空气开关内部接触点。】 【事件:连续诱导两处管道于目标接近时内压突破临界爆裂;使门锁簧片于反锁后因湿气膨胀微变位卡死;令空气开关在潮湿水汽弥漫环境中触发保护性跳闸。】 【消耗猎罪值:1000点。】 郑明达因恐惧从自以为安全的静室转移至客房,却连续遭遇水管爆裂、门锁卡死,最终在齐胸的水中溺亡。 其精心构筑的“安全堡垒”,成了困死他的囚笼。 林默的注意力转向【罪恶洞察】视野。 半径三十一公里的感知范围内,龙城及周边区域如同铺开的活点地图。 无数代表罪恶的光点明灭闪烁,白色、橙色、红色、深红。 大部分光点都处于惶惶不安的脉动状态——这是近期连续清除在恐慌发酵后的自然反应。 但也有些光点,亮度异常稳定。 这些往往是更危险的猎物:他们罪行更深,掩饰更好,心理防线也更坚固。 外界的恐慌或许已渗入其心,但被权势带来的虚妄或极度的自负强行压制住了。 林默的意识与黑客死士们连接。 那些最为“稳定”的深红光点所对应的深度调查资料被优先呈递。 其中一个最亮的光点被迅速聚焦,关联情报呈上。 王瀚林。五十二岁。龙城能源局规划发展处处长。 一个看似低调的职务,却握有能影响无数区域生计的实权。 黑客死士们提供的背景资料显示,此人心思缜密,手段老辣,与尹家网络勾结极深,身上背负的罪孽绝非小数。 更值得玩味的是其近期反应。 在之前诸多人物接连以“意外”暴毙的阴影下,王瀚林并未表现出寻常的慌乱。 更有一条信息说,他对亲信有过类似“装神弄鬼,何足为惧”的言论。 不怕? 既然你自恃冷静,笃信恶人定胜天,甚至对这场无声蔓延的审判嗤之以鼻。 那么,就让你成为下一个。 —————— 王瀚林坐在书房里,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邮件。 郑明达死了。 淹死在自己别墅的客房里,据说发现时水到了胸口,人已经没了。 邮件里的描述很简短:墙内水管爆裂,门锁卡死,停电,护卫撞开门时人已经浮在水面上。 王瀚林关掉邮件,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他和郑明达算得上老熟人了。 他们是多年的“合作伙伴”,在共同为尹家效力的阴影之下,互相搭台,彼此掩护。 郑明达擅长疏通关系、抹平痕迹,曾不止一次动用手段,帮王瀚林摆平过一些源自陈年旧事的麻烦调查; 而王瀚林则凭借其规划处的关键位置,为两人共同参与的“运输项目”提供技术背书和路径保障。 那些深夜通过的冷藏车,那些必须消失的记录,是他们共同共同背负的罪证。 他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是彼此罪行的缔造者与知情者。 王瀚林站起身,走到窗边。 外面天色阴沉,像是要下雨。 他这栋房子在龙城东区的高档小区,顶层复式,视野很好。 当初买这里,就是看中了安保严格,住户非富即贵。 但现在,他觉得这里也不安全了。 郑明达的死法太诡异。 水管爆裂不稀奇,门锁卡死也可能是巧合。 但偏偏发生在郑明达刚刚经历了静室天花板水管爆裂,决定躲到客房之后。 两次水管问题,一次停电,一次门锁失灵。 这些事单独看都是小概率事件,堆在一起,就成了索命的链条。 王瀚林转身走回书桌前,打开一个隐藏的抽屉。 里面有几份文件,还有一把枪。 文件是他这些年来经手过的、绝不能见光的东西的副本。 枪是去年托人买的,一直没派上用场。 他把文件拿出来,一页页翻看。 那些冰冷的文字和数字背后,是一个个具体的人。 有因为管线改造被迫搬迁,最终在抗议中被“意外”坍塌的围墙压死的村民; 有发现运输车辆异常想举报,却在下班路上被“醉驾”车辆撞成植物人的年轻技术员; 还有更多连名字都没有的记录,只有编号、日期和“已处理”的戳印。 王瀚林合上文件,手指在封面上轻轻敲击。 他不像郑明达那样整天疑神疑鬼。 他信的是数据和逻辑。 郑明达死了,程世安死了,张贺年、钱国栋、沈介山、赵承业……都死了。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都接受过生命序列灌注,或者深度参与过尹家的相关网络。 这不是巧合。 最近一个死亡者是郑明达,或许从郑明达身上能够找到线索。 王瀚林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陈,是我。”他对着话筒说,“帮我查一下,龙城范围内,所有和郑明达有关系的人。名单尽快给我。我在办公室等你。” 挂掉电话,王瀚林走到客厅。 妻子正在插花,抬头看他:“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没事。”王瀚林说,“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要下雨了。” “有点事要处理。” 他没再多说,换了衣服出门。 电梯从二十八楼缓缓下降。 轿厢里只有他一个人,镜面墙壁映出他略显苍白的脸。 王瀚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想起第一次做“那种事”的时候。 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了。 当时他还只是能源局规划处的一个副科长,年轻,有野心,但没背景。 和他竞争科长位置的,是一个叫李国强的男人。 李国强比他大五岁,业务能力扎实,为人正直,在处里人缘很好。 最重要的是,李国强的岳父是局里的老领导,虽然退了,余威还在。 但王瀚林太想要那个位置了。 他观察李国强很久,发现这人有个习惯: 每周五下班后,会去城西的老矿区看望当年带他的老师傅,雷打不动。 第321章 王瀚林 那段路很偏,要穿过一条废弃的矿道改建的隧道。 隧道不长,但年久失修,照明时好时坏。 王瀚林在一个周五的下午,提前去了那条隧道。 他戴着手套,拿着工具,爬上了隧道顶部的检修通道。 那里有一排老式的通风管道阀门,锈迹斑斑,很少有人维护。 王瀚林找到了控制隧道中部通风的主阀门。 阀门是手动的,转盘很大,需要用力才能拧动。 他咬着牙,把阀门往关闭的方向拧了四分之三圈。 这样不会完全关闭,但通风量会大幅减少。 他又检查了阀门旁边的几个固定螺栓,用工具悄悄拧松了两颗。 做完这些,他迅速离开,确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那天晚上,李国强像往常一样开车进入隧道。 王瀚林躲在远处的山坡上,用望远镜看着。 隧道里的灯果然又坏了,一片漆黑。 李国强的车灯在隧道口闪了一下,然后驶入黑暗。 王瀚林屏住呼吸,心脏狂跳。 他计算过时间。 隧道长约四百米,车速不快的话,通过需要一分钟左右。 通风不足的情况下,汽车尾气中的一氧化碳会在隧道中部积聚。 李国强的车是旧款,排气管有点漏气,他自己说过几次要修,但一直没空。 这些因素加在一起…… 王瀚林盯着隧道出口。 三十秒,四十秒,五十秒…… 李国强的车没有出来。 一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 王瀚林的手开始发抖。 他放下望远镜,转身离开。 第二天消息传开:李国强在隧道里一氧化碳中毒死亡,发现时人已经没了。 当时负责带队调查的是郑明达,他们那个时候就已经有隐秘的交情了。 王瀚林现在还记得询问时郑明达意味深长的眼神。 最终调查结论是车辆故障加上隧道通风系统年久失修,导致尾气积聚,属于意外事故。 一周后,科长任命下来,是他。 王瀚林坐在新办公室里,看着窗外,心里雄心万丈。 他证明了,只要计算精准,手段隐蔽,关系够硬,就可以用这种“意外”的方式清除障碍,不用承担后果。 那之后,他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位置越高,要处理的事越多,手段也越来越熟练。 但他始终记得那条隧道,记得黑暗中李国强没有驶出来的车。 正因为他王瀚林是使用这种“意外”手段的好手,所以他才相信,或许这一系列死亡的背后并不简单。 电梯到达地下车库。 “叮”的一声,门开了。 王瀚林走出轿厢,脚步声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 …… 王瀚林开车到了龙城能源局。 大楼里很安静,这个时间点大部分人都下班了。 他刷卡进入专用电梯,按下十二楼的按钮。 电梯缓缓上升,轿厢里只有他一个人。 心腹老陈已经在办公室门口等着了。 王瀚林打开门,两人走进去,门被关上。 “王处,名单发您私人邮箱了。”老陈压低声音说,“我筛选过,有几个人近期和郑明达接触频繁。其中一个叫李文远的,这段时间出现过三次。” 王瀚林坐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登录邮箱,边操作边说道:“说说初步结论。” 老陈往前凑了凑:“李文远,三十四岁,现在是城西一家小型环保咨询公司的项目经理。他父亲是李国强。” 王瀚林敲击键盘的手顿住了。 李国强。 这个名字像一根钉子,突然扎进他的记忆里。 二十多年前,隧道,通风阀门,那辆没有再开出来的车。 “李国强的儿子?”王瀚林缓缓抬起头,看向老陈。 “对。李国强死后第三年,他妻子改嫁,带着儿子去了外地。李文远大学考回龙城,毕业就在这边工作,一直很低调。” “但最近两个月,他开始主动接触郑明达。以环保咨询项目的名义,去过郑明达的别墅三次。最后一次是五天前。” 王瀚林盯着电脑屏幕。 邮箱里有一份附件,点开后是详细的资料和几张偷拍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戴着眼镜,穿着普通的夹克,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技术人员。 但那双眼睛…… 王瀚林盯着那双眼睛,忽然觉得背脊发凉。 那双眼睛里有一种很沉的东西,那是仇恨。 像隧道深处那种见不到光的仇恨。 “他接触郑明达,说什么了?”王瀚林问。 “都是正常工作对接。郑明达的别墅要改造排水系统,李文远的公司接了环境评估的活。” “但每次接触后,郑明达的情绪都会明显变差。最后一次,郑明达甚至取消了后续的会面。” 王瀚林靠回椅背。 李文远。 李国强的儿子。 他想起很多年前,李国强的葬礼。 那时候他还年轻,装作悲痛的样子去吊唁。 灵堂里,李国强的妻子哭得几乎昏厥,而那个只有十来岁的男孩,穿着一身不合身的黑衣服,站在角落里,不哭也不闹,只是睁着眼睛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王瀚林当时从男孩面前走过,还拍了拍他的肩,说了句“节哀”。 男孩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他至今记得——没有泪,只有一种空。 现在那个男孩长大了,回来了,开始接触郑明达。 然后郑明达死了。 死在自己家里,被水淹死。 王瀚林思绪飞远。 他太了解“意外”了。 当年他能用通风阀门制造一场隧道死亡,现在如果有人想复仇,完全可以用类似的手段。 水管爆裂,门锁卡死,停电。 这些单独看都是意外,但组合在一起,就是杀局。 就像他当年做的。 “王处,您觉得……”老陈试探着问。 “李文远有问题。”王瀚林打断他,“他现在回来,接近郑明达,郑明达就死了。这不是巧合。” “那我们要不要……” “先下手为强。”王瀚林说,“对付上面那些人,得用意外,做得干净。但李文远这种普通人,用权力碾过去就行了。” “你去准备,制造点事故。”王瀚林说得很平静,“他既然喜欢研究环境评估,就让他去现场。找个危险的工地,安排点‘意外’。” 第322章 电梯 王瀚林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在安排明天的工作会议一样。 老陈却感到一股寒意。 他跟着王瀚林十几年,太清楚这种语气意味着什么。 当年李国强的事,他虽然没直接参与,但事后也隐约猜到了一些。 现在轮到李国强的儿子了。 “我马上去办。”老陈说。 老陈离开后,王瀚林独自坐在办公室里。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雨还没下下来,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 隧道顶部的检修通道又窄又黑,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 他艰难地爬上去,然后拧动通风阀门的转盘,用尽了全身力气。 阀门太老了,锈死了,每拧动一点都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那声音在空旷的隧道顶部回荡,像某种垂死动物的哀嚎。 他当时很害怕,怕被人发现,怕阀门突然断裂,怕自己失足掉下去。 但更多的是兴奋。 一种掌握他人生死的兴奋。 只要拧动这个阀门,李国强就会死。 而他,王瀚林,就能得到那个梦寐以求的位置。 权力是什么? 权力就是你可以轻轻拧动一个阀门,就能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决定他家庭的破碎,决定他孩子未来十几年的苦难。 而你自己,可以干干净净地走开,甚至可以去他的葬礼上假惺惺地掉几滴眼泪。 现在李国强的儿子回来了。 他想干什么? 为父报仇? 王瀚林冷笑。 太天真了。 二十多年前我能让你父亲死得不明不白,二十多年后我照样能让你消失。 而且这次,我更加强大。 王瀚林关掉电脑,起身准备离开。 办公室的灯忽然闪烁了一下。 他停住脚步,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日光灯。 灯管依旧亮着,刚才那一闪像是错觉。 他皱了皱眉,走到门边按下开关,关掉了办公室的灯。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绿光。 王瀚林走向电梯间。 能源局大楼是老建筑,虽然翻新过,但电梯还是旧式的,运行起来会有轻微的晃动和噪音。 他按下下行按钮。 电梯从一楼缓缓上升,指示灯一格一格地跳动。 王瀚林看着那跳动的数字,回忆着李文远资料上的照片。 那双眼睛。 空,冷,深。 像隧道深处。 像……电梯井。 怎么会联想到电梯井了呢? “叮。” 就在此时,电梯到达十二楼,门缓缓打开。 轿厢里空无一人,镜面墙壁映出王瀚林的身影。 他甩开无端的念头,走进去,按下地下二层的按钮。 门缓缓关闭,电梯开始下降。 轻微的失重感传来,轿厢发出惯常的嗡嗡声。 王瀚林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五十二岁,头发已经显现出了隐约的白色,眼角的皱纹渐深。 但他眼神还像鹰一样锐利。 这双眼睛看过太多东西,也决定过太多人的命运。 电梯下降到十一楼。 忽然,“嘎吱”一声。 很轻微的声音,像是金属摩擦。 王瀚林警觉地抬头。 电梯还在下降,速度似乎慢了一点。 这声音不对。 王瀚林的心猛地一沉。 他太熟悉这种声音了——年久失修的机械发出的呻吟。 就像……就像当年隧道里那个锈死的阀门,在拧动时发出的声音。 又一声“嘎吱”。 这次更清晰了,好像就在头顶轿厢的钢缆处。 王瀚林压下翻腾的惊疑,立刻按下紧急呼叫按钮。 “值班室吗?一号电梯有异响。” 对讲机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然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收到,王处。我们马上检查。请您不要慌张,电梯有自动保护系统。” 王瀚林松开按钮。 电梯已经下降到八楼。 “嘎吱——咔!” 这次是明显的断裂声! 紧接着,轿厢猛地一顿! 王瀚林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撞在电梯墙壁上。 电梯停了。 轿厢晃了晃,灯光闪烁了几下,然后稳定下来。 王瀚林的心脏狂跳。 他站稳身体,看向楼层指示灯。 指示灯显示在七楼和六楼之间。 电梯卡在半空中。 他再次按下紧急呼叫按钮。 “值班室!电梯停了!卡在七楼和六楼之间!” 对讲机里传来焦急的声音:“王处,我们看到监控了。电梯主缆索好像出了点问题。您别急,我们马上启动备用电源,把电梯降到最近楼层。” “快点!”王瀚林吼道。 他松开按钮,背靠着轿厢墙壁,深呼吸。 冷静。 只是电梯故障。 这种老楼,电梯出问题不稀奇。 备用电源启动后,电梯会降到六楼,门会打开,他就能出去。 没事的。 他告诉自己。 但那种“嘎吱”声还在继续。 断断续续,像是什么东西在慢慢撕裂。 王瀚林抬头看向轿厢顶部。 那里有一块检修板,平时是锁死的。 现在,检修板的边缘,似乎有灰尘在簌簌落下。 不是似乎。 是真的有灰尘落下。 细小的灰白色粉末,在灯光下缓缓飘落,落在王瀚林的肩头,落在地板上。 “值班室!你们在干什么!”王瀚林再次按下呼叫按钮,“电梯还在响!有灰尘落下来!” 对讲机里的声音也慌了:“王处,备用电源启动了,但……但电梯没反应。控制系统好像失灵了。我们已经叫了维修队,他们十五分钟就到。” “十五分钟?!”王瀚林的声音拔高了,“电梯现在随时可能掉下去!” “不会的王处,电梯有安全钳,就算缆索断了也会卡住导轨……” 话没说完。 “嘣!!!” 一声震耳欲聋的断裂声从头顶传来! 紧接着是金属崩断的恐怖巨响! 轿厢猛地向下一坠! 王瀚林失声惊叫,整个人被抛起,又重重摔在地板上! 灯光瞬间熄灭,应急灯亮起,发出惨白的光。 电梯在下坠! 是被什么卡着,一顿一顿地向下滑! 金属摩擦的尖啸声充斥整个轿厢,刺得人耳膜生疼! 王瀚林蜷缩在角落,双手死死抓住扶手,指甲抠进了金属缝隙里。 他能感觉到轿厢在剧烈震动,能听到缆索崩断后抽打在井道壁上的噼啪声! 第323章 钢铁棺材 下坠持续了大约三秒。 然后,“轰!!!” 轿厢狠狠砸在了什么东西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王瀚林整个人弹起,头撞在墙壁上,眼前一黑。 等他恢复意识时,电梯已经不动了。 应急灯的光线下,轿厢严重倾斜,地板和墙壁形成了一个三十度的夹角。 王瀚林躺在地上,浑身剧痛,额头湿漉漉的,应该是流血了。 他挣扎着坐起来。 电梯停了。 停在哪儿? 他看向楼层指示灯。 指示灯全灭了。 对讲机里传来值班室惊恐的声音:“王处!王处您还好吗?电梯坠落了!我们正在联系救援!” 王瀚林没理会对讲机。 他爬到门边,用力拍打门板。 “有人吗?!外面有人吗?!” 没有回应。 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轿厢里回荡。 他抬起头,看向轿厢顶部。 检修板已经变形了,边缘翘起,露出黑黢黢的洞口。 透过洞口,他能看到几根断裂的缆索垂下来,像死蛇一样晃荡着。 还有一根粗大的钢缆,绷得笔直,从洞口斜插进来,末端距离他的头顶不到半米。 那是安全钳启动后卡住导轨的钢缆。 就是这根钢缆,在最后时刻拽住了下坠的电梯。 王瀚林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还活着。 电梯没掉到底。 他得救……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另一种声音打断了。 “嘶……” 很轻微的气流声。 王瀚林转过头。 声音来自电梯门的缝隙。 好像是某种气体泄漏的声音。 他爬到门边,把脸贴近门缝。 一股带着金属锈蚀般的刺激气味的气体从外面渗进来。 王瀚林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感觉…… 他太熟悉了。 二十多年前,隧道里,李国强的车。 一氧化碳本身没有气味,但那辆旧车烧机油产生的废气,混合着隧道里潮湿的霉味和锈蚀金属的气息,构成了他记忆深处那场死亡独有的“味道”。 现在这个气味……更接近死亡,带着一种让鼻腔黏膜微微发紧的酸涩感。 这好像是……高浓度二氧化碳溶解在黏膜上形成的碳酸带来的刺激感? 电梯井里怎么会有高浓度二氧化碳? 他猛地拍打对讲机:“值班室!电梯井里有气体泄漏!你们闻到没有?!” 对讲机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疑惑的声音:“气体?没有啊王处。电梯井是通风的,不可能有气体聚集。您是不是受伤了,产生了幻觉?” “不是幻觉!”王瀚林吼道,“我能感觉到!是高浓度二氧化碳!” “王处,您冷静。维修队已经在路上了,还有十分钟就到。您保持呼吸平稳,不要慌张。” 王瀚林听着对讲机里传来的安抚话语,背靠着门滑坐下去。 不是幻觉。 他真的感受到了。 他在能源局工作几十年,下过无数次矿井,检查过无数次通风系统,对这个味道太熟悉了。 电梯井里不应该有二氧化碳。 除非…… 除非通风系统故障了。 或者,有人故意释放了二氧化碳。 李文远。 这个名字再次跳进他的脑海。 不,不可能。 李文远不可能进入能源局大楼,不可能接触到电梯井的通风系统。 但如果不是李文远呢? 如果是……别的什么东西呢? 王瀚林感到一阵恶寒。 他想起了郑明达。 墙里的水管,卡死的门锁,停电。 现在轮到他了。 断裂的缆索,泄漏的气体。 “不……”王瀚林喃喃自语,“这不是意外……这不是……” 气体从门缝不断渗入。 轿厢是密封的,虽然有些变形,但缝隙不大,气体进入的速度很慢。 可再慢,也是持续在进入。 王瀚林感到头晕。 这是缺氧的征兆。 二氧化碳浓度在持续上升。 他再次按下对讲机按钮:“值班室!气体浓度在升高!我需要氧气!马上!” “王处,维修队还有七分钟就到。您坚持一下。” “七分钟我可能就死了!”王瀚林吼道,“二氧化碳浓度超过百分之十就会致命!现在轿厢里至少已经有百分之三了!” “王处,我们真的没检测到气体泄漏。电梯井的通风系统一切正常。” “那就检查二氧化碳储罐!地下二层有实验室的储罐!” 对讲机那头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和对话声。 王瀚林松开按钮,身体开始发抖。 那是恐惧。 真正的恐惧。 二十多年前,他在隧道顶部,拧动阀门,决定李国强的生死。 现在,他困在电梯里,某种无形的东西在拧动另一个阀门,决定他的生死。 报应。 这个词再一次如此清晰地出现在他脑子里。 李国强死在隧道里,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他困在电梯里,即将死于二氧化碳窒息。 同样的封闭空间,同样的缓慢死亡。 不…… 不应该是这样! 王瀚林挣扎着爬起来,用力踹向电梯门。 “砰!砰!” 门纹丝不动。 安全钳启动后,电梯门被锁死了,从内部无法打开。 他又抬头看向顶部的检修板。 板子变形了,但边缘还卡在槽里。 他踩上倾斜的扶手,伸手去够检修板。 指尖刚碰到金属板,那根斜插进来的钢缆突然“嘣”地一声,又往下滑了一截! 轿厢随之猛地一颤! 王瀚林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下来,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 他疼得蜷缩起来,半天喘不上气。 气体还在渗入。 怪味越来越明显了。 王瀚林感到胸闷,呼吸变得费力。 他看向对讲机。 对讲机里传来值班室的声音:“王处!找到了!地下二层实验室的二氧化碳储罐,一个备用罐的阀门松了!气体泄漏到了通风管道!我们正在关闭阀门!” “快……点……”王瀚林的声音已经虚弱了。 “维修队到了!他们正在撬电梯门!王处您坚持住!” 外面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 有人在撬门。 但电梯的安全钳锁死了门结构,撬开需要时间。 王瀚林躺在地上,看着轿厢顶部那个黑洞。 应急灯的光线很暗,他只能看到断裂的缆索和那根救了他也困住他的钢缆。 气体从门缝涌入,像无形的潮水,慢慢灌满这个钢铁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