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灵擂台,老祖宗我们被欺负了!》
1. 第 1 章
苏瑜睁开眼时,头还在发胀。
眼前不是她熟悉的卧室天花板,而是灰蒙蒙的、像是永远覆盖着一层雾霾的天空。空气里有股铁锈和尘土混杂的味道,吸进肺里带着凉意。
“发什么呆呢?”有人从背后推了她一把。
苏瑜踉跄两步,回过头,看见一张陌生的、神情麻木的脸。是个中年男人,穿着灰扑扑的、样式古怪的衣服,袖口已经磨得发白。
“快走啊,”男人语气里带着焦躁,“天幕快开了,别拦路,再晚就占不到位置了。”
天幕?
苏瑜下意识抬头。
然后她僵住了。
城市——如果眼前这片废墟还能被称为城市的话——上空,横亘着一道巨大的、近乎透明的光膜。它像倒扣的碗,笼罩着视野所及的一切建筑。光膜表面有暗流般的纹路缓缓蠕动,偶尔闪过一道冰冷的蓝光。
这不是她认知中的任何科技。
也不是她认知中的地球。
“第一次看天幕?”旁边有人注意到她的失态,嗤笑一声,“跟没见过似的,别看了,每次开擂不都都这样。赶紧去广场,今天……今天轮到我们了。”
“轮到我们”四个字,被那人说得极轻,像是什么不祥的谶语。
苏瑜心脏一紧,还没理清状况,就被稀稀拉拉的人流裹挟着向前走。
街道两侧是低矮破败的建筑,墙体斑驳,许多窗户用木板钉死。偶尔有店铺开着,货架空了大半,店主坐在门槛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街上匆匆的行人。
每个人脸上都蒙着一层灰败。不是尘土,是更深的东西——一种认命般的绝望。
“这次是谁打我们?”前面有人低声问。
“还能是谁,”回答的声音沙哑,“‘飓风神国’的人。他们上个季度刚吞了南边三个小族,气势正盛。”
“飓风神国……”苏瑜身边一个老太喃喃重复,干瘦的手攥紧了衣角,“他们的祖灵是‘风暴可汗’,听说上次擂台,一招就卷碎了对面整个军团……”
“咱们有什么?”另一个年轻人苦笑,“历史书都是空的,祭坛上连个名字都没有。上次请祖,大祭司跪了三天三夜,吐了血,祭坛连点光都没亮。”
“……”
人群沉默下来。
苏瑜听着这些破碎的对话,碎片慢慢拼凑出一个恐怖的图景。
这个世界没有战争——或者说,战争被另一种形式取代了。
国运擂台。
天幕每季度开启一次,随机匹配两个族群进行对决。双方各派代表,召唤各自历史长河中最强大的“祖灵”,在独立生成的擂台上厮杀。
胜者,夺走败者三成国运,并获得资源、土地、乃至技术。
败者……国力衰退,灾祸频生,一步步走向衰亡。
而华夏族,在这个世界,是出了名的“无祖之族”。
“我们历史断得太彻底了,”一个戴着眼镜、学者模样的男人低声对同伴说,声音刚好传到苏瑜耳中,“连最古老的石刻都模糊不清。有人说我们是被神明遗弃的种族,根本没有辉煌的过去,自然请不出祖灵。”
“那之前怎么活下来的?”苏瑜忍不住问。
“靠苟。”学者扯了扯嘴角,笑容比哭难看,“匹配到的对手不太强时,勉强用人数和战术堆赢过几次。但这次……是飓风神国。”
那个名字让周围温度都降了几度。
苏瑜跟着人群涌进中央广场。广场巨大,地面铺着磨损严重的石板,正中央是一座高耸的灰白色石质祭坛,样式古朴,却空荡荡的,透着凄凉。
祭坛四周已经围了数万人。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却异常安静。只有压抑的抽泣声、急促的呼吸声、还有死死掐住手掌的骨节摩擦声。
天幕,在这个时候变了。
嗡——
低沉的震颤从头顶传来。透明光膜骤然变得凝实,化作一片巨大的、幽蓝色的投影屏幕。屏幕中央,浮现两行冰冷的、仿佛用光蚀刻的文字:
【本季国运擂台】
【华夏族(无评级) vs 飓风神国(评级:A+级)】
“A+级……”人群中传来绝望的呜咽。
苏瑜仰头看着。
天幕侧方展开数面分屏,开始滚动播放“飓风神国”过往的战斗影像:遮天蔽日的风暴、踏着雷云降临的巨狼虚影、对手军团在狂风中被撕成碎片的画面。每一次播放,广场上的空气就凝固一分。
而代表华夏族的屏幕,始终是一片空白。只有一行小字标注:
【历史档案:缺失。祖灵记录:无。过往胜率:17%。】
百分之十七。
对上这样强大的对手,基本就是必输的意思。
苏瑜感到喉咙发干。她穿越了——穿越到一个历史被抹去、族群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世界。
天幕中央,画面切换。
一座宏伟的、仿佛用青灰色巨石垒成的异族祭坛出现。坛上站着三名身披羽饰祭袍的身影,他们高举双手,吟唱声通过天幕传来,古老而诡异。祭坛前方,跪着数百名被铁链锁住的奴隶。
“他们要献祭了……”有人颤抖着说。
只见为首的大祭司挥下骨刀。没有实际画面,但所有人都听见了那种令人牙酸的、血肉剥离的声音。鲜血渗入祭坛纹路,青石开始发光。
轰!
祭坛中央,空气扭曲、膨胀,一道接天连地的青色龙卷风凭空生成。风中,传来巨狼的长嗥。
一道庞大、模糊、身缠风暴的虚影,在龙卷风眼中缓缓凝聚。
它高近百米,每踏出一步,擂台上就留下一个雷电焦灼的爪印。
飓风神国的祖灵——“风暴可汗”,降临。
而华夏的祭坛上,只有一名身穿简朴麻袍、白发苍苍的老祭司。他孤零零地站着,面前连祭品都没有——因为无论献上什么,都从未得到过回应。
老祭司开始吟唱。声音苍老、沙哑、却带着孤注一掷的虔诚。他跪下来,额头抵着冰冷的祭坛石板,一遍遍呼唤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先祖之名。
十分钟。
二十分钟。
祭坛毫无动静。
天幕上,属于飓风神国的观众席传来肆意的哄笑。甚至其他中立种族的观测区,也响起低低的议论和叹息。
“又是这样……”
“无祖之族,名不虚传。”
“直接判负吧,浪费时间。”
华夏的观众席,死寂一片。有人低下头,肩膀开始颤抖。有人死死咬着牙,眼睛充血。更多的人,只是麻木地看着,仿佛早已预料到结局。
苏瑜站在人群中,看着老祭司佝偻的背影,看着空荡的祭坛,看着天幕上那尊风暴缠绕的恐怖虚影。
一种冰冷的愤怒,顺着脊椎爬上来。
然后,那个声音就在她脑中响起了。
【检测到强烈文明火种波动……契合度99.7%……绑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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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绑定成功。】
【宿主,你是幸运儿。】声音机械、冰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本系统为‘文明传承应急协议’,你可通过本系统,沟通你族失落的‘英灵殿’。】
苏瑜呼吸一滞。
什么?失落的英灵殿?
【规则如下。】系统继续,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经地义的事,【你可献上代价——个人寿命、族群气运、或足够分量的灵魂祭品,向英灵殿祈求援助。召唤越强大的祖灵,所需代价越高。此乃万界通行法则,公平交易。】
屏幕上浮现冰冷的选项:
【A. 献祭自身剩余寿命(预估:70年),可尝试召唤未知祖灵(成功率:30%)】
【B. 献祭本城十分之一人口之‘未来希望’(概念抽离),可稳定召唤普通祖灵。】
【C. 献祭本国三成‘文明潜质’(永久损伤),可召唤较强祖灵。】
【请选择。】
苏瑜盯着那些选项,盯着天幕上风暴可汗戏谑般的注视,盯着祭坛上快要耗尽力气的老祭司。
幸运儿?
用寿命、用人命、用族群的未来,去换一个“尝试召唤”的机会?
这叫幸运?
她忽然笑了。笑声很轻,混在周围的死寂里,几乎听不见。
系统似乎在等待她的感恩戴德和急切选择。
苏瑜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天幕,望向某个不存在于此世的深处。
她开口,声音平静,却清晰地在脑海中回荡:
“可以。”
“先让我看一看——”
“你说的那个‘英灵殿’,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句话落下后,系统似乎短暂地停滞了一瞬。不是那种程序卡顿的停滞,更像是某种超乎预期的错愕。
【……请求合理。】机械音最终响起,【但需提醒:观测本身需消耗基础能量,此次观测将预支宿主三日生命力。是否确认?】
“确认。”苏瑜没有犹豫。
她的话音刚落,一股细微却清晰的虚弱感便从骨髓深处泛起,像是瞬间被抽走了部分精力。与此同时,她的视野中央,一点金光漾开。
不是出现在外界的天幕上,而是直接投射在她的意识深处。
金光迅速扩散,化作一道巍峨的、仿佛支撑着无尽苍穹的巨门虚影。门扉紧闭,非金非石,材质难以形容,上面流淌着黯淡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古老光纹。门楣之上,有三个巨大而模糊的字符,苏瑜不认得那字体,却自然而然明白了其意:
【英灵殿·正册】
仅仅是注视着这道门,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苍凉与沉寂便扑面而来。它仿佛已经关闭了千万年,门上的尘埃都凝固成了时光本身。
【此即英灵殿门户。】系统声音无波无澜,【正册之内,沉眠着你族文明史上,最具分量的‘定鼎者’。但请注意,他们已沉寂太久,与现世联系微乎其微。若无足够分量的‘祭品’与‘呼唤’,门户永不会开启。】
“定鼎者……”苏瑜喃喃重复,目光扫过那三个字。仅仅是概念,便让人心头沉重。
【观测结束。】系统声音打断她的思绪,【请宿主尽快选择献祭方案。根据推算,以你个人全部剩余寿命为祭品,或有不足千分之一概率,引动正册最外围一丝微光,尝试召唤未知投影。此为你族目前唯一胜算。】
冰冷的选项再次浮现,带着不容置疑的“合理性”。
2. 第 2 章
苏瑜却缓缓摇了摇头。
她看着意识中那扇沉寂的巨门,又透过自己的双眼,看向外界现实——看向天幕上风暴肆虐的擂台,看向祭坛边力竭颤抖的老祭司,看向广场上万张灰败绝望的脸,再看向那飓风神国观众席上毫不掩饰的嘲讽与怜悯。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清晰起来。
“系统,”她轻声开口,语气平静得诡异,“你刚才说,召唤需要‘祭品’和‘呼唤’,对吧?”
【正确。】
“祭品,是为了建立连接,提供能量。”
【正确。】
“呼唤,是为了让沉寂的英灵感知到需求,予以回应。”
【简化理解,无误。】
苏瑜点了点头。她抬起手,不是选择任何一个献祭选项,而是指向了外界的天幕,指向那正在擂台上舒展身躯、搅动风云的风暴可汗。
指向那一片片映射着异族辉煌历史与华夏苍白空无的屏幕。
“那么,如果我不要你建立连接。”
“如果,我不要你提供能量。”
“我只想借你的‘通道’,把这里正在发生的一切,把这些画面,这些声音,这些屈辱,这些绝望。”
她一字一顿,声音却带着某种斩铁般的决意。
“原原本本,不加任何修饰,直接‘播放’给那扇门后面的存在看。”
“这需要多少代价?”
系统彻底沉默了。
这一次的沉默持续了足足五秒。对于一段程序而言,这漫长得不合常理。
【……请求驳回。】系统的声音终于响起,却似乎比之前更加冰冷僵硬,【此行为不符合‘召唤协议’基础逻辑。无祭品,无定向呼唤,仅为信息单向传递。效率预期为零,无意义,且将浪费系统基础能量。】
“你刚才预支了我三天生命力,作为观测费。”苏瑜提醒它,“就用那个能量。够不够打开一条缝隙,把这些‘信息’送过去?”
【能量层级过低,仅能维持极微弱的单向信息流,且无法保证门后存在‘接收’或‘理解’。此举成功率无限趋近于零,属非理性行为。系统再次建议宿主采取标准献祭方案。】
“成功率无限趋近于零……”苏瑜重复着,嘴角却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那就是不等于零。”
“我要做的,不是‘召唤’。”
“是‘告知’。”
“打开通道!”
她的命令,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指令确认。执行‘单向信息流投射’。消耗预存能量。】系统的声音似乎都变得不解、不耐烦起来,【警告:此举之后,系统将进入能量枯竭休眠,无法再提供任何辅助。宿主是否确认?】
“确认。”
下一刻,苏瑜感到那扇存在于她意识深处的、通往英灵殿正册的巨门,微微震动了一下。
紧闭的门扉中央,裂开了一道发丝般的缝隙。
她猛地一震!
没有光芒万丈,没有气息泄露。只有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通道”被建立了。通道的那一头,是无尽的、仿佛亘古长夜的沉寂。
苏瑜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那条缝隙。
她将自己此刻所听、所见、所感的一切——
天幕上风暴可汗的咆哮与雷霆,异族观众的哄笑与鄙夷,本族祭司无力的跪拜与呜咽,同胞们深入骨髓的绝望与麻木,还有那擂台上赤裸裸的、代表文明衰亡与族群存续的残酷规则——
所有这些庞杂的、鲜活的、滚烫的、冰冷的信息洪流,不做任何筛选,不做任何美化,如同最原始的记录,朝着那缝隙之后、门扉之内的无尽沉寂,汹涌澎湃地……
扔了过去。
像把一块烧红的烙铁,扔进了万古冰湖。
像把一声濒死的呐喊,抛入了绝对真空。
做完这一切,苏瑜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那是精力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被抽空的感觉。系统提示音微弱地响起:【能量耗尽……休眠……】随即彻底沉寂。
她睁开眼睛,脸色苍白,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勉强站稳。
外界,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天幕上,风暴可汗的虚影已经彻底凝实,那是一尊高达百米的、半人半狼、身缠青色雷暴的恐怖存在。
它低下头,俯瞰着华夏祭坛上孤零零的老祭司,巨口中发出沉闷的、带着戏谑的隆隆声,仿佛在欣赏爪下猎物最后的挣扎。
华夏观众席,死寂正在蔓延成一种更深的、令人窒息的冰冷。有人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有人开始低声啜泣。
中立观测区,叹息与议论纷纷。
“结束了。”
“无祖之族,终究难逃此劫。”
“可惜了,这个族群似乎曾有过不错的韧性……”
飓风神国的代表,一位身披华贵羽袍、头戴鹰冠的大祭司,已经傲慢地扬起下巴,准备宣布胜利,并商讨“接收”华夏族三成国运与资源的具体条款。
苏瑜轻轻呼出一口气,带着微弱的白雾。她抬起头,望着那扇只有她能“感觉”到存在、却依旧毫无动静的英灵殿门户缝隙。
失败了吗?
果然……还是不行么。把希望寄托在这种近乎天真疯狂的举动上,自己是不是太幼稚了?一丝冰凉的苦涩,混着周围几乎凝固的绝望,悄然爬上心头。
外界的喧嚣,此刻格外尖锐地刺入耳中。
飓风神国的观众席已是一片狂欢的海洋。
“看哪!那可怜的老头还在祈祷!”
“无祖之族,连献祭的资格都没有吧?他们拿什么当祭品?那点可怜的绝望吗?哈哈哈!”
“快宣布胜利吧,大祭司!我已经等不及去接收他们在南边那个富含晶矿的浮空岛了!”
“听说他们族里还有些不错的工匠和学者?输了之后,应该会作为‘战利品’的一部分被分配吧?”
肆意的嘲笑、贪婪的议论、仿佛已经将华夏一切瓜分完毕的傲慢姿态,通过某种扩音手段,清晰地传遍全场,也重重砸在每一个华夏人的心口。
华夏观众席,死寂正在裂变成更不堪的形态。
最初的麻木和悲泣之后,更多的人被那刺耳的嘲讽激起了反应,却是向内崩塌。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们……”一个中年人抱头痛哭,“每次都这样,像牲畜一样被围观,被宰割!”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听‘迁徙派’的,哪怕并入某个下位神族做附庸,也比现在这样一次次被凌迟强!”有人红着眼睛低吼,引来周围一片复杂的目光。
“附庸?现在谁还要我们?一个无祖的废物族群,连当奴隶都要被嫌弃血统不纯吧!”尖刻的讽刺来自一个衣着相对体面,却满脸怨毒的青年,“我早就说了,应该集中资源,培养几个‘种子’,想办法让他们被其他强大族群看上,以联姻或个人臣服的方式带一部分血脉离开!总比全族在这里等死强!”
“闭嘴!你这个叛徒!”有老者怒斥。
“叛徒?我是想给文明留点火种!你看看祭坛上!再看看天幕上!火种?我们连灰都快没了!”青年嘶声反驳,脸上是绝望催生出的扭曲理智。
小小的骚动在观众席蔓延,绝望、愤怒、不甘、以及试图逃离甚至背叛的念头,如同毒草在干涸的心田里疯长。维持秩序的卫兵紧握武器,指节发白,眼神却同样空洞。连他们都开始动摇。
中立观测区,叹息变成了更为现实的评点。
“内部开始不稳了。飓风神国这次打击,不止在擂台,更在人心。”
“文明底蕴太浅,或者说断绝得太彻底,一旦遭遇不可抗的强压,凝聚力崩溃是迟早的事。”
“记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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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族,可能在此次擂台后,正式进入族群解体倒计时。其剩余人口、资源、知识,将成为周边各族的掠夺对象。”
这些冰冷的声音,如同给华夏判下最后的死刑。
擂台上,飓风神国那位头戴鹰冠的大祭司,显然很享受这种从□□到精神全面碾压对手的感觉。他向前踱了两步,羽袍在风暴余波中飞扬,用一种咏叹调般的高昂声音,对着天幕,也对着所有观战者宣布:
“看吧!这就是无信无祖者的终局!他们的历史一片空白,他们的祭坛冰冷无言,他们的灵魂软弱不堪!在伟大的风暴之主与其忠诚的‘可汗’面前,他们甚至连像样抵抗的资格都不具备!”
他张开双臂,仿佛拥抱胜利:“依据万界擂台神圣契约,我,飓风神国大祭司,在此判定,华夏族已丧失抗争意志与能力。我宣布——”
他的话语刻意拖长,享受着最后时刻的掌控感。
苏瑜闭上了眼睛。
耳边是同族崩溃的争吵与哭泣,是敌人刺耳的宣判词。
意识深处,那扇门依旧沉寂,缝隙后只有她抛入的、正在被无尽黑暗吞没的绝望信息。
输了。
不仅输掉擂台,可能……真的要输掉一切了。
那冰冷的声音说得对,自己那点微弱的力量和可笑的“告知”想法,在亘古的沉寂面前,连一丝涟漪都算不上……
系统也沉寂了。
最后的路,也断了。
她意识最深处,在那连绝望都开始凝固的黑暗里。
就在飓风神国大祭司即将吐出最后一个胜利音节的前一刹那——
“聒噪。”
一个声音响起。
不是通过耳朵,不是通过意识连接。
它更像是直接来自于血脉的源头,来自于文明根系的震颤!
低沉、威严、古老,带着一种历经无尽岁月沉淀下来的、不容置疑的漠然。
仅仅两个字,却像一双无形巨手,骤然扼住了整个沸腾战场的咽喉!
飓风神国大祭司的宣判戛然而止,脸上胜利的笑容瞬间僵住,化为惊疑。
所有嘲讽、哭泣、争吵、叹息,全部消失。
连擂台上那尊风暴可汗的虚影,都猛然转向某个“不存在”的方向,喉中发出低沉威胁的咕噜声,周身风暴却不受控制地紊乱了一瞬。
苏瑜猛地睁开眼,心脏几乎停跳。
不是系统的声音!
这声音……更古老!更霸道!更……熟悉?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席卷了她。
紧接着,那个低沉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上了一丝清晰可辨的、仿佛被蝼蚁吵醒的不悦:
“蛮风扰攘,也配断吾族苗裔?”
“轰——!!!”
苏瑜的意识深处,那扇沉寂的【英灵殿·正册】巨门,门户上黯淡的光纹,如同被投入星火的油海,轰然点亮!
那三个古老字符【正册】,爆发出难以直视的璀璨金光!
紧闭的门户之后,无垠的“沉寂”被彻底撕破,仿佛有亿万沉睡的意志,在这一声不悦的“聒噪”之下,同时惊醒!
一股无法形容、混合着亘古威严、铁血意志、以及磅礴怒意的恐怖气息,如同积蓄了千万年的火山,抵住了门扉,即将喷薄而出!
门后光幕上,无数星辰般的光点亮起、闪烁、争相恐后地向前涌动,一个恢弘而嘈杂的意念背景音轰然传来:
“何物喧嚣?惊扰帝安?!”
“蛮风?何处蛮风敢犯边?”
“咦?通道?后世子孙的……泣血之景?!”
“放肆!安敢如此?!”
“让朕看看……嗯?草原狼腥?跳梁小丑!”
“父皇!此等杂胡,儿臣愿往,为父皇取之!”
“陛下!末将请战!定叫此獠知晓何为王师!”
3. 第 3 章
那道仿佛自血脉源头响起的“聒噪”二字,带着碾碎一切的威严与漠然。
不仅扼住了全场的声响,更仿佛一只无形的巨手,攥紧了每一个生灵的心脏。
“轰——!!!”
死寂。
紧接着是席卷灵魂的风暴。
擂台上,那尊高达百米、身缠毁灭风暴的“风暴可汗”虚影,竟像是被无形的重锤迎面击中,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后一仰。
周身狂暴旋转的青色雷霆与龙卷风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骤然紊乱、逸散了大片!
它那燃烧着风雷的巨目中,第一次流露出绝非伪装的惊骇与迷茫。
死死“盯”着华夏祭坛的方向,却又找不到具体的目标,只能从喉中挤出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咕噜声,仿佛在警告某个看不见的可怕存在。
飓风神国那位头戴鹰冠、羽袍华贵的大祭司,脸上胜利者的傲慢笑容彻底僵死,化为难以置信的震愕。
他手中象征神权的骨杖微微颤抖,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急速扫视着空荡荡的华夏祭坛和观众席,试图找出那声音的来源。
额角却悄然渗出一滴冷汗。
那声音中蕴含的、超越他理解范畴的古老威压,让他神选者的骄傲产生了裂痕。
中立观测区,所有议论、叹息戛然而止。
那些原本带着怜悯或冷漠评价华夏“解体”的观测者们,此刻齐齐失声,脸上写满了错愕与凝重。
天幕疯狂闪烁,记录着难以解释的能量波动与规则扰动。
“刚才……那是什么?”
“灵魂共振?不对……更古老……像是……文明根源的苏醒?”
“华夏族?这怎么可能!”
华夏观众席,崩溃的争吵、绝望的哭泣、怨毒的私语、不甘的愤恨。
全部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灵魂的呵斥震得粉碎。
所有人茫然四顾,心脏在短暂的停滞后开始疯狂擂鼓。
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微弱却无法忽视的战栗与悸动,取代了绝望,让他们的手脚发麻。
那声音……是谁?
是我们……的祖先?不可能……史书是空的啊!可为什么,眼泪突然就控制不住了?
高台之上,华夏族几位仅存的、面色灰败的高层与那位力竭的老祭司,猛地挺直了佝偻的脊背。
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死死盯向下方人群——
最终,所有高阶能力者的模糊感知,连同冥冥中规则的微妙指引,都汇聚到了同一点:
那个站在普通民众之中,脸色苍白,却不知何时闭上了双眼,仿佛在倾听某种遥远声音的年轻女子——苏瑜。
是她?!
刚才那声音……与她有关?!
无数道目光,惊疑、震撼、狂喜、不敢置信,如同聚光灯般打在苏瑜身上。
然而,就在外界因这简短两字而天翻地覆、猜测纷纭之际——
苏瑜的识海深处,那扇轰然洞开、光耀万丈的【英灵殿·正册】门户之后,却是另一番沸腾景象!
外界的声音瞬间被隔绝、模糊,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
只有无比清晰的、无数个蕴含着磅礴意志的声音。
在她灵魂中轰然炸响,交织成一片沸腾的海洋!
“放肆!安敢如此?!”
最先响起的,仍是那个低沉威严、仿佛金铁交鸣的源头之声,怒意如同实质的寒潮。
“朕之疆土,朕之苗裔,何时轮到蛮风腥膻之辈裁决存亡?!”
“父皇息怒!”一个清亮些、却同样蕴含无上权威的年轻声音急切接过,“此地……此地似非咸阳?亦非紫宸?这通道古怪!儿臣方才似见后世血裔泣血之景,莫非……”
“草原狼神?跳梁小丑!”又一个雄浑豪迈、带着冲天锐气的声音炸开,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与杀意。
“何处来的杂胡,也敢仿冒可汗之名,犯我华夏天威?卫青!朕的冠军侯呢?!给朕把这装神弄鬼的玩意碾碎!”
“陛下!末将在!”一个沉稳如山、却带着铁血锋芒的声音应道,随即又透出一丝困惑,“然此地……气息迥异,法则不同,末将与将士们……似仅存意志投影,力量十不存一。”
“何须多言!”一个悲愤激昂、带着刻骨恨意的声音响起,“外虏欺辱至此,岳某愿领岳家军魂,再战一场!虽死无憾!”
“兄且慢!”一个温润却坚定、带着智慧光泽的声音劝阻,“亮观此间,规则奇异,似以‘召唤’‘共鸣’为基。这位……小友,可能为我等解惑?此地为何处?后世子孙,何以沦落至此?”
一道意念温和地扫过苏瑜。
来自诸葛丞相。
……
无数声音,或威严,或激昂,或沉稳,或悲愤,带着不同时代的风霜与烙印。
却蕴含着同一种核心的震怒与急切,在苏瑜的识海中激烈回荡。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置身于历史的星河风暴中心。
每一道意志都足以撼动山岳,此刻却因同一份牵挂而沸腾。
必须解释清楚!
苏瑜强忍着灵魂层面的剧烈震荡与信息冲刷,努力凝聚意念。不再简单传递概括的信息洪流,而是开始尝试进行清晰的“对话”。
她首先“望”向那个最先响起、也最为威严的声音方向,带着敬意回应:
“此处……是后世。一个名为‘国运擂台’的异世界规则之下。华夏族……我们,被强制参与一种名为‘祖灵对决’的争斗。败者,将失去国土、资源乃至族运。”
“祖灵对决?”那威严声音的意念中透出冰冷的审视,“以先祖为斗犬?荒唐!尔等后世子孙,竟无能至此,需借逝者之名苟存?”
“并非如此!”苏瑜急忙解释,心中苦涩,“是因为……我们的历史,在这个世界,被彻底断绝、抹去了。我们……我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祖先是谁,有何功绩。祭坛之上,无史可考,无灵可请。”
“敌人……那些异族,他们拥有完整传承,能召唤他们历史上强大的先祖英灵降临。而我们……什么都没有。我们被称为‘无祖之族’。”
“什么?!”
“历史断绝?!”
“无祖之族?!”
一连串难以置信的意念风暴般炸开,带着更深的震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
“岂止如此,”苏瑜继续,意念中带着外面世界感受到的屈辱,“他们以拥有强大祖灵为荣,视我们为无信、无源的劣等族群。”
“每一次擂台,都是对他们臣服、奉上一切的羞辱仪式。如今外面,正有一个名为‘飓风神国’的强大敌人,召唤了他们的祖灵‘风暴可汗’,要将我们彻底击垮,瓜分一切。”
“而我们……连一丝反抗的力量都没有,连自己从何而来,为何而战都快忘记了。”
她将外界那绝望的场景,老祭司的无助跪拜,观众的崩溃内讧,敌人的傲慢嘲讽,以及天幕上那冰冷标注的【历史档案:缺失】,一点点描绘出来。
可怕的寂静再次降临英灵殿正册,但这一次的寂静,充满了即将爆发的、毁灭性的力量。
“断史……灭祀……好,好得很。”秦始皇嬴政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那平静之下是冻结万物的杀意,“朕横扫六合,书同文,车同轨,北筑长城,南平百越,难道是为了让后世子孙,连自己是谁都忘记?!”
“陛下息怒,”那温润智慧的声音,诸葛亮再次开口,冷静分析,“亮观此通道,联系薄弱,规则奇异。我等似处于一种……特殊的供奉与沉睡状态?此地气息庄严浩瀚,星光璀璨皆为人杰,莫非……便是后世为我等设立的祭祀英灵之所?”
他这么一说,众多意念似乎才开始真正“观察”自身所处的环境。
“不错,”一个洪亮正气的意念加入,似乎是某位宋代大儒,“此地法则,隐隐与万民信仰、文明香火相连。我等在此,似因后世铭记与供奉而存续……然,为何断绝至此?”
“哼,后世铭记?”汉武帝刘彻冷哼一声,意念锐利如剑,“若真铭记,何来无祖之说?朕北击匈奴,凿空西域,令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响彻寰宇,莫非都成了无人知晓的尘埃?!”
“武帝陛下功业,彪炳千秋,后世自然铭记。”一个带着慷慨豪迈之气的意念回应,“朕……我李世民,也幸得后人谬赞天可汗之名,于此间亦感知到相关香火。只是……方才听这位小友所言,似乎后世仅存零星碎片,甚至可能……混淆不清?”
“混淆?”岳飞悲愤的意念传来,“莫非连靖康耻都忘了?连直捣黄龙之志都无人知晓了?!”
苏瑜此刻也在急速观察着这片“英灵殿正册”空间。
这里并非实体殿堂,更像一片无垠的、由璀璨星光与意志辉光构成的宇宙。
每一颗最明亮的星辰,都代表一位“正册”英灵。
她能模糊感知到许多强大的存在:有帝王的冠冕虚影,有将帅的兵戈锋芒,有文臣的睿智光晕……他们大多沉睡着,只有此刻被强烈刺激惊醒的这部分,光芒炽烈,相互辉映。
她注意到,那些星辰的排布似乎有某种隐约的次序,越靠近“门户”的,光芒越稳定清晰,而深处……
似乎还有大片区域笼罩在更朦胧的光辉中,难以窥探。
她的目光试图向那片朦胧深处望去,隐隐约约,仿佛看到了更加巍峨、更加古老、几乎与山川河岳概念融为一体的恢弘轮廓……
仅仅是惊鸿一瞥,就让她灵魂剧震,不敢再看。
【宿主……你……】系统断断续续的声音再次挣扎着响起,充满了混乱,【你在与‘正册’英灵直接沟通?!这不可能……权限不足……能量来源异常……】
“系统,”苏瑜立刻抓住机会,在意识中追问,“这里就是英灵殿?只有‘正册’吗?我刚刚好像感觉到更深的地方还有别的?”
【……根据协议隐藏条款……】系统的机械音似乎在抗拒,但又因当前异常状况而产生了逻辑漏洞,【英灵殿……含有‘正册’……及更高层级‘起源圣殿’……正册为文明定鼎之君、开疆拓土或奠定秩序之核心……起源圣殿……信息缺失……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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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需对应文明共鸣度及特殊条件……】
果然!苏瑜心中大震。
还有听起来更神秘的“起源圣殿”!娲皇、伏羲、黄帝……那些传说中的人文始祖,是否就在那里?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
系统只说了有“起源圣殿”,可是为何外部名为“正册”?
有正册的地方必然有副册。
起源圣殿不可能是副册。
苏瑜陷入了沉思。
而此刻,英灵殿内的交流与争执在短暂的震惊与审视后,变得更加激烈。
“等等,”一个带着疑惑的威严意念,似乎是秦始皇,扫过几个较为“年轻”的星辰,终于意识到此问题。
“汝等何人?朕似不曾识得。这‘天可汗’之称,何朝何代?还有那‘靖康耻’,又是何事?”
他的意念中带着属于首位帝王的审视与怀疑。在他之后出现的辉煌,对他而言是陌生的。
“始皇陛下,”唐太宗李世民的声音带着敬意,却也有一丝属于盛世帝王的坦然,“后世大唐李世民,见过始皇。”
始皇淡淡地凝视着他,不知何人。
“天可汗乃草原诸部尊称,不值一提。倒是陛下车同轨、书同文,奠定华夏万世之基,世民敬佩。” 话语客气,但“不值一提”四字,细品之下,未尝没有一丝淡淡的、属于后辈杰出者的自信。
“哼。”秦始皇意念不明地淡淡哼了一声,未再追问,但显然对后世王朝的情况产生了探究的念头。
“至于靖康耻……”岳飞的声音充满沉痛,“乃是我大宋……”
“大宋?”汉武帝刘彻的意念突然插入,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恨铁不成钢的锐利,“宋?可是承继汉祚之宋?何以竟有耻需雪?莫非又丧权辱土?”
他的意念仿佛一把刀,直接戳向了后世某个王朝的痛处。
有人尴尬地抽了抽嘴角。
“武帝陛下……”一个属于宋代文臣的意念带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欲言又止。
“好了,此时非议史之时。”诸葛亮的声音适时调和,但苏瑜敏锐地察觉到,这位智者在“非议史”之前,似乎也有极其短暂的一丝无奈叹息。
“当务之急,是应对外界危机。然,通道有限,能量不足,无法承载过多力量降临。需有一员出战,且须最契合当前之敌。”
“那还有何疑问?”汉武帝刘彻的意念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和骄傲,“去病!何在?!”
“末将在!”那颗代表着霍去病的星辰骤然爆发出惊人的锐气,迫不及待。
然而,并非所有英灵都立刻信服。
“去病?”秦始皇的意念再次传来审视,“此为何人?少年将领?可能担当此任?”
他的质疑基于单纯的实力与资历考量,对于汉朝之事,他显然不知。
唐太宗李世民的声音则带着欣赏:“冠军侯之名,朕大有耳闻……封狼居胥,确是震古烁今之功。当头出阵,或有奇效。”
他是知道的,语气中认可多于质疑。
而一些更早的、或许连汉朝都不知道的英灵意念,则大多沉默观望,或低声议论。
苏瑜激动起来,大声道:“霍去病将军!乃汉武帝时期绝世名将!十七岁率八百骑深入大漠,功冠全军,封冠军侯!
十九岁指挥两次河西之战,歼灭和招降河西匈奴近十万人,直取祁连山!
二十一岁与卫青大将军率军深入漠北,于狼居胥山举行祭天封礼,于姑衍山举行祭地禅礼,兵锋一直逼至北海!
此乃‘封狼居胥’,华夏武将至高荣耀之一!他一生致力于抗击匈奴,名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正是草原游牧势力最畏惧的克星!”
她将霍去病的战绩急促道出,每一个字都带着后世子孙的崇敬。
英灵殿内一片寂静。
“封狼居胥……至北海……”秦始皇低声重复,片刻后,冷冷地“哼”了一声,但这一次,哼声中的质疑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可的锋利。
“……善。此子,类我大秦锐士之风。可当一面。”
仅仅一句“类我大秦锐士之风”,来自祖龙始皇的认可,其分量足以让任何争议平息。
霍去病也露出笑容。
唐太宗沉默片刻,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如此,朕暂无异议。”
后面还有机会,他再出就是了。
岳飞沉声道:“痛击胡虏,扬我国威,岳某心向往之,冠军侯,请!”
其他还有异议的英灵意念,也在此刻纷纷收声。战绩说明一切,尤其是针对草原敌人的战绩,霍去病就是那个无可争议的符号。
然而,问题并未完全解决。诸葛亮再次提醒:“霍将军出战,自无不可。然,如何出战?此通道似非单向索取,需有‘共鸣’为基。外界子孙既已忘却历史,这‘共鸣’从何而来?力量如何传递?”
这正是关键!苏瑜也在焦急思考。
系统说的“文明共鸣度”……如何快速提升?难道要靠一场漫长的、潜移默化的历史教育?可外面擂台不等人啊!
4. 第 4 章
就在她苦思冥想之际,系统那带着混乱和残留惊愕的声音,或许是为了重新建立逻辑框架,或许是能量波动导致的信息泄露,断断续续地在她意识中展示了一些更深层的规则信息碎片:
【文明共鸣度提升途径……主要依赖族群对自身文明历史的认知深度、情感认同强度及集体意志统一度……可被动接收信息(如教育)缓慢增长,亦可通过重大事件引发的强烈精神共鸣(如见证奇迹、共享荣耀、共担屈辱)实现跃升。特殊情况下,高浓度‘文明概念’的直接灌注……可被视为最高效……但风险……】
高浓度“文明概念”的直接灌注?!
苏瑜脑中灵光乍现,如同划过一道闪电!她猛地看向英灵殿中那些璀璨的星辰,一个大胆到极点,却又无比契合当前状况的想法,彻底成形!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激荡的心神,再次将意念传递开来,声音清晰而坚定:
“诸位先祖!我有一法,或可解此困境,更能让外界遗忘历史的同胞,以最快的速度,重新认识你们,重新连接这份血脉与文明的共鸣!”
“请讲。”诸葛亮代表众英灵发问。
“请诸位先祖……竞标!”苏瑜语出惊人。
【竞标?!】系统发出尖锐的乱码警报,【错误!逻辑冲突!协议无此条目!】
苏瑜不理系统,快速解释道:“并非亵渎!而是合作!诸位先祖皆愿出战,皆愿让后世知晓我华夏曾有何等辉煌。
然通道仅容一人之力率先通过。那么,谁愿为此次出战,‘支付’一部分与自身最相关的、最辉煌的‘文明印记’或‘历史篇章’?”
“例如,”她举例说明,意念扫过几颗最耀眼的星辰,“可以是秦皇扫六合、大一统之志!可以是汉武北击匈奴、丝路贯通之雄风!可以是贞观之治、天可汗气象!可以是精忠报国、还我河山之血誓!也可以是封狼居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之锐气!”
她的话语让英灵殿内再次安静,所有意念都在消化这个前所未有的提议。
“您‘支付’这部分印记,”苏瑜继续,意念因激动而颤抖,“并非失去它!而是将其作为凭证,通过我与英灵殿的连接,以及擂台规则的某种转化,将其变成最直观、最震撼的历史光影、‘精神传承、文明记忆,直接灌注、展示给外界所有华夏子孙!”
“让他们亲眼看见!亲身感受!他们的血管里,流淌着怎样的祖先血脉!他们的文明,曾经历过何等波澜壮阔的篇章!他们,并非无根浮萍!”
“每一次这样的文明记忆灌注,都将如烈火烹油,瞬间引爆全族的认同与热血,极大提升文明共鸣度!共鸣度越高,通道越稳,未来能唤醒的先祖越多,能降临的力量越强!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而最终,由支付了最具代表性‘印记’的先祖,代表大家,完成这第一战!”
“既败强敌,更为我族,重铸文明脊梁的第一块基石!之后,随着共鸣度提升,副册、又副册乃至更多的先祖,都有机会降临,讲述他们的故事!”
这个构想,将战斗胜利与文明复兴直接捆绑,将英灵的荣耀与后世的觉醒紧密相连!
短暂的寂静后——
“善!”唐太宗李世民豪迈的声音率先响起,充满激赏,“此法大妙!既分先后,更启后世!朕之天可汗名号,万国来朝之盛世图景,可堪一用?朕愿支付,让后世子孙看看,何谓海纳百川,何谓煌煌大唐!”
岳飞的声音激动而决绝:“精忠报国四字,乃岳某毕生信念所系,魂灵所铸!若能以此唤醒后世血性,知何为国耻,何为气节,岳某愿倾尽所有!”
“嗯。”秦始皇的冷声再次响起,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认可,“书同文,车同轨,万里长城,帝业初肇……朕之功业,自当由朕之苗裔最先知晓。便以此‘大一统之志’为凭。区区蛮风,朕还不屑倾囊。”
“父皇……”那疑似太子的清亮声音欲言又止。
“朕之汉武雄风,”汉武帝刘彻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武帝特有的开拓霸气,“北伐匈奴,开疆拓土,凿空西域,贯通丝路!此等气魄,可能换取此战首功,让后世第一个记住,犯我华夏者,当有何等下场?”
众多英灵意念跃跃欲试,纷纷开始衡量自己最辉煌的“印记”价值,无形的竞价与比较氛围开始弥漫。
这并非简单的争夺,更像是一种急切的、想要被后世子孙第一个深刻铭记的渴望。
系统已经彻底失语,只有代表逻辑混乱的细微电流声滋滋作响。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它的底层协议认知。
怎么会让祖灵来竞价?
就在这意念纷扰,各有坚持之际——
汉武帝刘彻的意念,骤然变得极其锐利而专注,甚至压下了一切的嘈杂。
他不再参与那种泛泛的竞价,而是将意念牢牢锁定在外界苏瑜传递来的、关于“飓风神国”和“风暴可汗”的细节描述上。
他的声音平静下来,却带着一种穿越时空、铭刻在帝国与将军骨子里的、极致的冰冷与……杀意。
“小友,”他直接对苏瑜发问,每个字都像冰珠砸落,“你方才说,外面那装神弄鬼的蛮夷,自称风暴可汗,形态如狼,驱使风雷……其族,是否以草原为根基,崇拜风与狼?”
苏瑜立刻回应:“正是!其族文化、祖灵形态,皆与草原游牧、风雷之力密切相关!此战擂台环境,亦是模拟的大漠草原地貌!”
“草原……可汗……风狼……”刘彻低声重复,随即,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没有任何温度的轻笑。
他不再理会其他英灵关于“大一统”、“天可汗”、“精忠报国”的报价,甚至没有再看那些光芒四射的“文明印记”一眼。
他的意念,如同经过血火淬炼的帝国长剑,缓缓地、极具压迫感地扫过英灵殿中所有璀璨的意志星辰。
然后,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定鼎乾坤、无人可以质疑的绝对权威,只问了一句:
“草原之敌,当前。风狼之形,正炽。”
他的意念微微一顿,仿佛在让每个英灵都看清这个事实。
随即,那冰冷而霸气的声音,如同最终的裁决,响彻在每一个意念之中:
“你们——”
“还要同朕的冠军侯,去病争吗?”
“!!!”
一言既出,整个沸腾的英灵殿正册,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始皇嬴政的威严意念微微一顿,沉默了。
他迅速理解了刘彻话中之意——并非比较谁的“印记”更辉煌,而是指出了一种极致的针对性,一种历史宿命般的克制。
他虽不知霍去病具体战绩细节,但“冠军侯”对“草原之敌”的绝对优先级,已通过苏瑜先前的描述和刘彻此刻的态度表露无遗。
片刻后,他意念中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不再出价,算是默许。
唐太宗李世民的豪迈笑容收敛,露出肃然与恍然。
封狼居胥对草原势力的象征意义,他再清楚不过。在此等对手面前,派出霍去病,已非优解,而是正解,是历史天平在此刻最精准的倾斜。
他朗声道:“既是冠军侯宿敌,朕,无异议!”
岳飞悲愤的意念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敬意与慨叹。直捣黄龙是他的夙愿,而封狼居胥是已然达成的传奇。
同为对抗外虏的巅峰,他最能理解这种专属克星的意义。
“鹏举心服。请冠军侯,为我等先拔头筹!”
诸葛亮的沉稳分析悄然停止,化为一声无声的认可。最优解已出,无需再议。
其他所有吵嚷着要出战的将相意念,如同被无形的手掌抚平。
不甘?或许有。但更多的是在面对这种“专业绝对对口”时,不得不退让的理智与对历史本身的敬畏。
年轻的霍去病,并未因这份几乎是“内定”的特殊待遇而有丝毫怯场或骄矜。
他的意志如同打磨到极致的箭镞,在刘彻话音落下的瞬间,便已膨胀到顶点,锋利、纯粹、一往无前。
他向前一步,朝着汉武帝刘彻的方向,更朝着作为通道枢纽的苏瑜,干净利落地抱拳:
“陛下!末将霍去病,请战!”
随即,他转向苏瑜,少年锐气扑面而来,眼中金光炽盛:
“后世之友,可能允我出战?为华夏,再逐一次草原狼烟!这一次,我要让那风暴可汗知晓,何谓真正的……天威!”
苏瑜心神激荡,热血上涌,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重重回应:“准!请冠军侯——扬我汉威,荡平蛮风,为我华夏,重开史篇!”
两人虚幻的身形交汇。
【……】
系统已经完全失去了有意义的播报,只剩下一片代表逻辑崩溃和认知颠覆的空白噪音。
它无法理解,为何“召唤”会变成“竞标”,为何祖灵会主动“支付”。
更无法理解,为何面对“草原”敌人时,这些恐怖存在会瞬间达成一致,选出那个听起来并非帝王、也最年轻的“霍去病”!
它的核心协议,正在被这基于文明共鸣与历史宿命的抉择,冲击得支离破碎!
而此刻,外界。
时间的流速似乎与苏瑜的识海并不同步。从“聒噪”二字震慑全场,到各方目光聚焦于闭目不言的苏瑜,其实只过去了不到一分钟。
但这短暂的死寂,与随后苏瑜身上散发的微弱却奇异的能量波动,已足够让最初的震撼发酵成更复杂的情绪。
飓风神国的大祭司最先从震骇中强行挣脱,羞怒交加。
他无法接受自己竟被一个无祖之族的莫名声音震慑住。
眼见苏瑜只是闭目站立,脸色苍白,身躯微晃,再无其他惊天动地的动静,而风暴可汗虽然受惊却并未真正受损,他的胆气重新回来,转化为更炽烈的怒火与杀意。
“装神弄鬼!”他厉声喝道,骨杖猛地顿地,发出一声闷响,声音通过扩音手段响彻全场,试图驱散那残余在心头的寒意。
“华夏族!你们竟敢违反擂台规则,动用未知邪术干扰擂台秩序,惊吓伟大祖灵?!刚才那声音是什么?是你们这些无信者最后的、可怜的幻术挣扎吗?!卑劣!无耻至极!”
他的指控刻意拔高,立刻引来了惊疑不定的中立观测区的低声议论,以及飓风神国观众席更疯狂、更试图掩盖之前恐惧的叫骂。
“对!一定是邪术!”
“无祖之族,也就只会这点下作手段了!”
“大祭司,快判他们违规!直接剥夺他们的资格!”
华夏族高台上,几位高层和那老祭司也反应过来,惊疑不定地看着苏瑜。
一位身穿陈旧官服、须发皆白的老者,在高台边缘探身,疾言厉色:“台下女子!你是何人?隶属何部?方才异象,是否与你有关?速速禀明!”
语气中既有绝境中抓住一根浮木般的急切期盼,又有深深的不安与怀疑,生怕这最后的希望是更毒的陷阱。
他们太渴望奇迹,却又被长达百年的失败折磨得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异常。
观众席上的普通族人更是茫然四顾,恐慌再次蔓延。
那声音带来的悸动还未完全消退,但眼前苏瑜的沉默、敌方的厉声指控、高台的严厉质问,让他们再次陷入自我怀疑和深深的恐惧。
“她是谁?怎么从没见过?”
“是不是……真的用了什么禁忌手段?万一被判定违规……”
“违规惩罚比战败更重啊!会不会直接判我们全族流放?!”
“我就知道!哪有那么容易!祖宗怎么可能真的回应我们这种被遗忘的族群……一定是有人用了邪法,要害死我们所有人!”
“把她交出去!向飓风神国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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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端绝望中,有人发出了愚蠢而自私的喊声,立刻引起了小范围的骚动。
内讧的苗头再次出现,且比之前更加尖锐。绝望之中,人们更容易将矛头指向突然出现的变数。
“不,且慢,她是我们同胞!”
“……”
“哼,看来只是垂死挣扎弄出点动静,连你们自己人都不信。”
飓风神国大祭司见华夏内部再次混乱,甚至有人主动指责苏瑜,不由得意冷笑。
他重新举起骨杖,指向风暴可汗。
“擂台之上,实力为尊!一切歪门邪道,在真正的神威面前都不堪一击!风暴主宰,碾碎他们!让这些无信者,在真正的风雷天威下彻底湮灭,魂飞魄散!”
风暴可汗虚影甩了甩硕大的头颅,似乎也彻底摆脱了那莫名声音带来的心悸,眼中凶光再现,甚至因为之前的“受惊”而变得更加狂暴怒戾。
它仰天长嗥,周身风暴再次凝聚,青黑色的雷云以它为中心疯狂旋转,体积比之前膨胀了近一倍!
无数道水桶粗细的雷蛇在云中穿梭,恐怖的威压让整个擂台空间都在震颤!它那巨大的、缠绕着风雷的狼爪再次抬起。
这一次,不仅仅是对着华夏祭坛,更是隐隐笼罩了华夏观众席的方位,带着彻底毁灭的暴虐气息,就要挥下!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华夏众人面如死灰,高层目眦欲裂,却连发出警告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
一些胆小者已经瘫软在地,闭目待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毁灭即将降临的最后一刹那——
一直闭目静立,仿佛与外界隔绝的苏瑜,倏然睁开了双眼!
她的眼眸深处,似有金色的星芒一闪而逝,清澈、锐利、坚定得惊人,再无半分之前的虚弱与迷茫。
所有目光,无论是惊恐的、质疑的、恶毒的、绝望的,瞬间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聚焦于她!
面对高台的厉声质问、敌方的狰狞嘲讽、同胞中蠢蠢欲动的背叛与指责、以及头顶那即将挥下的、足以毁灭一切的恐怖巨爪……
苏瑜深吸一口气,将胸腔中那激荡澎湃、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热血与豪情。
将识海中那跨越时空而来的锐利锋芒,将整个华夏文明于绝境中迸发出的第一声怒吼——
用尽全身力气,清晰无比地、一字一句地,宣告于这方被绝望笼罩的天地:
“以华夏之名——”
“以万千未冷之热血,以千古不灭之英魂为凭——”
“请,先祖英灵显圣!”
她抬起了手臂,并非指向高台,也非指向任何质疑者,而是坚定不移地,笔直地指向那擂台苍穹,指向那尊暴虐狰狞的风暴可汗!
“汉,骠骑将军,冠军侯——”
“霍去病——”
“请,出战!!!”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指尖所向的虚空,一点金芒,骤然亮起!
起初微若尘埃,仿佛幻觉。
下一刻,便膨胀为灼目不可直视的炽烈骄阳!金光炸裂,仿佛撕开了此界灰暗的天幕!
“嘶聿聿——!!!”
一声清越激昂、仿佛挣脱了万古时空束缚、带着大漠风沙与铁血豪情的战马嘶鸣。
自那轮金色骄阳的核心,裂空而出,响彻云霄!
金光如瀑泼洒!
在亿万人瞪大到极限的眼瞳倒影中,一匹神骏非凡、通体宛如流动金焰与琉璃铸就的汗血天马,昂首奋蹄,自金光中跃出!
马身线条流畅如闪电,每一块肌肉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马蹄踏过之处,虚空泛起金色涟漪!
马背之上,一位身披玄色锐甲、肩后赤红披风如燃烧烈焰的少年将军虚影,由无尽的星光与战意凝聚,迅速由虚化实!
他身形并不巨硕,却挺拔如松,矫健如龙。
年轻的面容被金色的光晕和战场风霜模糊了具体细节,唯有一双眸子,亮得惊心动魄。
如同淬炼了亿万星辰的寒锋,又似倒映着万里草原的锐利鹰眼。
目光平静扫过,却让所有被注视者灵魂都为之一凛,仿佛被最锋利的箭矢锁定!
他手中并无实体兵刃,只是虚虚向身旁一握。
“锵——嗡——!!!”
那是意志凝聚为极致锋芒的震鸣!一道纯粹由璀璨金光、不朽战意与浩瀚历史荣光构成的“剑”的轮廓,在他手中瞬间成型!
剑身嗡鸣,吞吐着撕裂一切、贯穿一切的寒芒,剑锋所指,虚空自动退避!
少年将军虚影——霍去病的英灵投影,轻轻一勒缰绳。
金色天马前蹄扬起,发出一声与主人心意相通的嘶鸣。
随即稳稳悬停于擂台苍穹之上,与那高达百米、雷云缠身的风暴可汗遥遥相对。
一大一小,一狰狞一锐利,对比无比鲜明。
霍去病的投影微微抬头,目光穿透空间,落在了那尊比他庞大百倍、正挥爪而来的风暴可汗身上。
他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极淡、却锋利无比、带着些许睥睨与跃跃欲试的弧度。
那是一种看到“老对手”的……见猎心喜。
全场,死寂。
风暴可汗挥下的巨爪,僵在半空,雷光为之凝滞。
飓风神国大祭司脸上恶毒的冷笑,彻底冻结,化为难以置信的呆滞。
华夏高台的质问,噎在喉咙。
所有质疑、嘲讽、绝望、内讧的声音。
在这一刻,被那横空出世、锐气冲霄、仿佛自带千军万马奔腾之势的少年骑影,以及他手中那柄仿佛能斩断时光、重定秩序的意志光剑,彻底……
碾碎!涤荡!归于无声!
他是谁?!
为何会被召唤?
为何会通过天幕,出现于华夏族的万界擂台?!
5. 第 5 章
在场之中,一片寂静。
飞灰环绕,围那英灵与金马而聚,似星辰初诞。
几乎有亿万生灵,都在此刻陷入了目瞪口呆,眼瞳震颤。
而后——
霍然起立!!
这英灵降临的瞬间,时间并未停滞,但整个万界擂台观测网络却仿佛遭遇了一场无形的信息风暴。
死寂只维持了不到两秒。
华夏观众席上便爆发出第一声变调的撕裂惊呼:“那、那是什么?!”
这惊呼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连锁反应。
无数人伸长脖子,瞪大眼睛,试图看清那金色光芒中骑兵英灵的细节——
没有血腥的献祭仪式,没有痛苦的灵魂尖啸,没有复杂的召唤法阵,只有一道凭空出现、锐利如出鞘汉剑的身影。
“谁?!这是谁的祖灵?!怎么出现在华夏擂台上了?!”
“是不是哪个强族插手了?违反规则了?!”
“快查!立刻调取空间波动记录!有无违规跨界干涉!”
质疑声浪首先从中立观测区爆发。监测法阵全功率运转,符文闪烁如繁星,试图捕捉任何规则漏洞。
然而他们再慌乱不已,所有反馈都指向同一个冰冷的事实——召唤源头,确凿无疑地链接在华夏祭坛区域!
祖灵的能量特征与华夏族血脉波动高度吻合,完全符合《万界擂台基本法》第VII-3条“本族祖灵响应”条款。
“这不可能……”一位鸿羽族观测员失声喃喃,手中的记录晶石差点滑落。
“系统判定……该祖灵确属华夏可召唤范畴。可是……他们的历史档案是空的啊!”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得无数观测者头皮发麻。
第一次。
这是自有万界擂台记录以来,华夏族第一次真正召唤出具有完整形态,能量反应明确的祖灵!
消息以惊人的速度扩散。
原本只是例行观测的中低权限观测员,开始疯狂向上级发送紧急通告;
一些原本对这场虐菜局兴致缺缺的高等文明观测站,骤然亮起了警报灯光;
更有甚者,某些文明设置在擂台外围的隐秘探测装置,开始不计代价地加大功率,试图穿透那层看似稀薄却神秘异常的金色光晕,解析那道骑兵英灵身影的本质。
他是谁?
他为何而来?
他收到了什么祭祀供奉??
华夏本土,距离中央广场较远的街区,原本麻木行走的人们突然停下脚步。
他们怔怔地仰起头,手腕上、脖颈上佩戴的廉价观赛符石,此刻正传来同伴近乎癫狂的嘶喊:
“来了!!好像真的来了!我们的祖灵!金色的!骑马的!在天上!!”
“快看啊!!”
起初是茫然,随后是剧烈的颤抖。
“什么!真的……有祖灵响应了?”
“快……快去广场!!”
“通知族长!通知长老院!!快啊!!”
原本死气沉沉的城市,仿佛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人们从破败的房屋中涌出,从阴暗的巷弄里钻出,如同无数细流汇向中央广场。
跌倒、踩踏、呼喊、哭泣……混乱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渴望——
亲眼见证,那传说中的“可能”。
飓风神国一方,气氛从傲慢的狂欢急转直下。
大祭司脸上志在必得的笑容彻底僵死,取而代之的是惊疑不定与隐隐的不安。
他死死盯着天幕上那道金色骑影,又猛地转头看向自家观众席后方的某间密室——那里有神国最精密的祖灵能级探测法阵。
此刻,法阵核心的水晶球正剧烈震颤,投射出的光影数值疯狂跳动,最终勉强定格在一个让所有目睹的飓风神官倒吸冷气的区间。
“初步探测……能量凝练度、规则干涉系数……综合评估,威胁等级……疑似达到,A级?!”一名年轻神官声音发颤。
“A级?你确定法阵没被干扰?!”一名老神官低吼,“华夏族怎么可能负担得起召唤A级祖灵的代价?!上次黑铁族召唤他们那个A级的熔山巨像,可是血祭了整整三座城池、二十万生魂!你看看华夏祭坛!除了那个站都站不稳的老头,还有什么?!”
“可、可是探测结果……”
“继续探测!启动最高精度分析!”大祭司咬牙打断,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A级祖灵,即便在飓风神国,也属于需要谨慎动用、供奉在最高圣殿的镇国底蕴。每一次召唤,都意味着一场小型的国运消耗。
末流华夏……凭什么?!
其他高等文明的观测密室、祖灵神殿、小型祭坛中,类似的惊疑正在上演。
精灵族某生命古树的观星台上,身着月白长袍的大祭司凝视着水晶球中模糊的金色影像,眉头紧锁:
“居然……怎么可能?无需献祭……直接响应……这种召唤模式闻所未闻。立刻比对七百二十一种已知召唤术式,我要知道最接近的匹配项!”
“大祭司,初步分析……无一完全匹配。其召唤过程……简洁得近乎……随意。”年轻的精灵学者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机械族的数据中枢,冰冷的电子音回荡:“目标祖灵‘霍去病’(暂定名),战斗形态为人族古典骑兵模板。威胁评估:能量读数不稳定,但质量极高。战术预测模型运行中……警告,历史数据缺失,无法建立有效预测模型。建议:提升观察权限,申请调用文明湮灭档案库进行危险文明残留匹配。”
“批准。启动三级加密协议,同步录像资料发送至万界安全理事会。”
机械统领的红光眼眸微微闪烁。
巨龙族的火山宫殿,一头老龙睁开琥珀色的竖瞳,鼻孔喷出两道硫磺气息。
“唔……有趣的小家伙。金光闪闪的,倒是好看。不过……人形祖灵,A级?A级以上的祖灵可都是老家伙了,人族的新A级祖灵,上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了?‘太阳王’路易?还是海神?那都是需要举国之力、特殊纪元才能支撑的短暂辉煌。这个华夏……凭什么?”
质疑,惊愕,算计,警惕……
如同无形的浪潮,在擂台内外每一个知晓此事的高层心中激荡。
他们无法理解,一个历史断代、文明评级长期垫底的族群,如何能无声无息地掏出这样一张看似强大的底牌。
付出的代价是什么?禁忌的秘法?还是……这祖灵本身有什么致命的缺陷或限制?
而此刻,擂台之上。
霍去病似乎完全无视了外界所有的喧嚣与探测。
他的英灵之躯,由纯粹的战意、不朽的功业概念,以及此刻从下方无数华夏子民心中升腾起的、微弱却无比炙热的信仰共鸣所凝聚、加固。
他感受到了。
那是一种陌生而亲切的力量。并非香火愿力那般带有祈求与杂质,也非血祭魂力那般充满痛苦与怨念,而是一种更为纯粹的东西——
认同、渴望、血脉苏醒般的悸动,以及绝境中看到光芒后迸发出的、不顾一切的信赖。
每多一道这样的目光聚焦于他,每多一声发自肺腑的“祖灵”在心中呐喊,他身周的金色光晕便凝实一分,手中那柄意志光剑的锋芒便锐利一厘。
这是英灵殿“共鸣”规则的初步体现,是文明火种重新连接后的第一次微弱反哺。
风暴可汗的惊疑与暴怒终于达到了顶点。
被一个渺小存在无视,还被无数蝼蚁用那种让它极为不适的目光“滋养”,这彻底激怒了这尊习惯于用恐惧和毁灭支配一切的祖灵。
“装神弄鬼!给本汗灭!”
它不再等待,也无需大祭司催促,庞大的身躯猛然前倾,那完全由高度压缩的毁灭风暴构成的巨爪,携着碾碎山岳、撕裂空间的可怖威势,当头拍下!
爪未至,狂暴的气压已经让擂台地面寸寸龟裂,青黑色的雷蛇如暴雨般提前泼洒!
这一击,毫无花哨,纯粹是A+级祖灵的恐怖力量倾泻!按照常理,足以将任何A级以下的祖灵虚影直接拍散,甚至重创其本源!
“啊!!”
“他来了!!”
“是风暴之爪!”
无数观测屏前,屏息凝神!
华夏观众,心提到嗓子眼,脸色瞬间发白!
飓风神国众人,眼中重新燃起残忍的期待。
就在巨爪临头的千钧一发之际——
霍去病动了。
没有闪避,没有格挡。
他抬起了手中的金色光剑,剑尖斜指上方,做了一个简单到极致的动作——刺。
不是蛮力对撞的刺,而是骑兵冲锋时,长槊平端、人马合一、将全部速度与信念灌注于枪尖那一点寒芒的——突刺!
苏瑜眼睛猛地一亮!
历史上,霍去病首战河西,便是以少量精骑长途奔袭,如尖刀般凿穿匈奴遫濮王、卢侯王防线,打乱其部署,为后续决战创造战机。
此招精髓,便在于无视常规路径,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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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要害,以点破面!
“第一式——河西凿空!”
清朗而平静的声音,仿佛穿透历史长河,在每一个华夏子民灵魂深处响起。
更通过某种神秘的共鸣,清晰回荡在擂台内外!
随着这声宣告,霍去病连人带马,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流光,不退反进,迎着那拍下的毁灭巨爪,笔直地、义无反顾地撞了上去!
金色流光与青黑巨爪轰然对撞!
预想中的惊天爆炸没有发生。
那金色流光仿佛并非实体,而是某种极致的锋锐概念的具现化。
它没有与巨爪的磅礴力量正面抗衡,而是在接触的瞬间,如同最锋利的钻头找到了金属最细微的晶界缝隙,沿着风暴可汗能量爪击结构中最不稳定、流转最滞涩的某个节点,一钻而入!
“嗤——!!!”
令人牙酸的、能量结构被强行撕裂的声音响起!
金色流光竟然从巨爪的掌心位置贯穿而出!留下一个不断扩大的、边缘闪烁着紊乱电火花的空洞!
风暴可汗拍击的动作猛然一顿,整条前臂由纯粹风暴能量构成的结构剧烈扭曲、明灭不定,传来痛苦的嘶鸣!
它这势大力沉的一击,不仅没能拍散对手,反而被对方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穿透了攻击,自身结构受损!
“什么?!”
“穿透了?!”
“怎么可能?!那是什么战法?!”惊呼声从各处响起。
不给对手任何喘息之机,金色流光毫不停歇,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折线,瞬息间,出现在风暴可汗因手臂受创而微微失衡、侧翼暴露的方位!
这是第二招?
苏瑜又想到了,她浑身兴奋,猛地往前趴在栏杆上去看!
历史上,漠北之战,霍去病率部奔袭数千里,放弃正面硬撼的笨战,以轻骑迂回包抄如鬼魅绕后,避开匈奴主力锋芒,直切左贤王部侧翼软肋,一战击溃其大军。
生擒屯头王、韩王等数十贵族,战绩震彻漠北!
此招精髓,便在于高速运动中精准捕捉敌方破绽,以迂回奔袭的巧劲发动致命突袭!
金色箭矢般的剑光,并非射向风暴可汗庞大的身躯。
而是精准无比地射向了它肩胛与脖颈连接处,一个不断明灭、负责调度周身风雷能量的核心符文节点!
“第二式——漠北惊弦!”
霍去病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他手中光剑骤然亮起,剑尖凝聚的金芒如同拉满的强弓射出的致命箭矢,发出尖锐的破空厉啸!
“砰!!!”
金色剑光狠狠钉入那节点,炸开一团耀眼的金光!
风暴可汗庞大的身躯如遭重击,猛地一个踉跄,脖颈处缠绕的雷蛇骤然黯淡、溃散大半,头颅甚至出现了瞬间的模糊!
它发出惊怒交加的咆哮,另一只爪子胡乱地向身侧扫去,却只击碎了残留的金色光屑。
它开始慌了。这种战斗方式,完全超出了它的理解。
对方不跟它比拼能量强弱,不进行野蛮的碰撞,而是像最狡猾的猎手,专门寻找它能量运转的关节、经络进行精准打击!
每一次攻击,都让它感觉像是被抽掉了部分筋骨,力量运转越来越滞涩,庞大的身躯反而成了累赘!
“吼!卑鄙!只会躲藏偷袭!”
风暴可汗狂怒,不再试图捕捉那鬼魅般的金色身影,而是彻底放弃防御,将全部能量疯狂注入周身风暴之中!
它要发动无差别的、覆盖整个擂台的毁灭风暴!看那只“金苍蝇”还能往哪里躲!
青黑色的毁灭风暴如同海啸般以它为中心向外疯狂膨胀,雷蛇乱窜,风刃如刀,瞬间充斥了擂台的每一寸空间!
这是纯粹的能量碾压,没有任何技巧可言!
然而,面对这绝杀的一招,霍去病的金色骑影,第一次停下了高速移动。
他悬浮于风暴边缘,望着那席卷而来的毁灭狂潮,手中光剑缓缓平举,与坐下天马形成了完美的一条直线。
所有的金光开始向他与天马汇聚、压缩,人与马仿佛化为了一体。
化为了一道,即将离弦的、蕴藏着破灭星辰之力的金色箭矢!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能刺穿苍穹、踏破山河的惨烈气势,冲天而起!
那不仅仅是能量,更是意志,是功业。
是封狼居胥、禅于姑衍、登临瀚海的旷世豪情,与不败信念的凝聚!
“第三式——狼居胥·贯日!”
6. 第 6 章
第三招!
这一式,带着泼天彻地的气势。
他像是发出一个将领最后的进攻宣告,平静,却带着定鼎乾坤的决绝。
而在场的亿万人,除了苏瑜,却并没有一人知道这一式的背后代表着什么。
只是在他接连两招,都让风暴可汗陷入了巨大的被动之中,屏息、颤抖、震惊!
却不知道他还要怎样,能将此强大之敌克住!
当这清冽的宣告响彻天地时,所有观测设备与强者感知都死死锁定了那道金色流光与巨爪的碰撞点。
其他种族都还来不及思考最后这一招,还在紧急复盘刚才的两次对招!
“穿透了?!直接能量结构穿透?!”
神圣罗兰族的军事分析厅内,一位身披战袍的将军失声站起,面前的战术沙盘上,代表金色流光的光点正从代表巨爪的能量模型中穿过,留下一个刺眼的空洞。
刚才的那两式已经带给他们莫大的震惊。
“这不符合基础能量对冲法则!风暴可汗那一击的能量,正面硬撼足以摧毁一座山脉!他怎么可能穿过去?!”
“不是硬撼!是切入!分析员,把碰撞瞬间的能量频谱图放大一万倍!对,就是这里!”
另一位长老指着剧烈跳动的波纹。
“看!在接触前的千分之一息,他的能量频率发生了极其诡异的突变,他找到了对方力量结构中最脆弱、最不协调的那个点,然后像用锥子刺穿皮革接缝一样,钻了进去!”
“这需要多么恐怖的洞察力和控制力?!还要有对能量本质的理解……这绝非蛮力!”
将军脸色发白,“这‘河西凿空’……难道是一种专门破解高能聚合体防御的法则性战技?‘河西’……是某种古老的地理概念吗?还是一种能量结构的代称?”
“记录:目标祖灵‘霍去病’,首招展现超精密弱点打击与能量结构干涉特性。威胁评估上调。”
机械族的数据链中,冰冷的指令在传递。“尝试解析‘河西凿空’能量模型……失败。该招式蕴含无法量化的意志聚焦参数。建议归类为‘概念性武技’。”
“啧,狡猾的小把戏。” 巨龙族的火山宫殿里,一头红龙不屑地喷出火星,但竖瞳却紧紧盯着回放画面,“对付那些傻大粗笨的元素聚合体倒是好用。不过,也就这一次吧?风暴可汗吃了个亏,下一招肯定……”
它的话音未落。
就已经听到了“第二式——漠北惊弦!”
金色箭矢以匪夷所思的折线轨迹钉入风暴可汗肩颈节点时,观战席上爆发了更大的哗然!
“又来了!又是这种该死的精准!”
飓风神国的战术分析师几乎要把控制台捶碎,“他怎么会知道‘风暴之核’的调控节点在那里?!那个节点的能量波动极其隐秘,就算是我们神国的大祭司,也需要借助圣器才能隐约感知!他是怎么瞬间锁定并击破的?!”
“不是感知……更像是……‘知道’。”一位年老的神官声音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就好像……他曾经无数次面对过类似结构的敌人,对他们的弱点了如指掌!‘漠北’……难道是指某种特定的、擅长风雷的古老敌人族群?”
“这个祖灵……生前是专门猎杀这类存在的?!”
这个猜测让飓风神国的高层们脊背发凉。如果真是这样,那“霍去病”的存在,对他们这种以风雷为图腾的文明而言,简直是天敌!
“惊人的战术机动性与战场阅读能力。”
神圣罗兰帝国的元帅盯着魔法投影,手指无意识地焦虑敲击着桌面。
“放弃正面消耗,利用敌人体型庞大、转向不及时的弱点,高速迂回,直击要害。这需要骑兵与统帅达到近乎心灵相通的境界,以及对敌我态势毫厘不差的判断。‘漠北惊弦’……‘惊弦’二字,恰如其分,动如惊弓之弦,一击必杀。”
他手指一定,猛地下了定论!
“这绝非普通猛将,这是真正的统帅型祖灵,而且是最顶尖的那种!”
“但他本身的能量强度,似乎并未超越风暴可汗太多。”
旁边一位观测员沉吟,“他赢在‘技巧’与‘克制’上。这种战斗方式,对使用者要求极高,容错率极低。如果对手不是风暴可汗这种有明显能量节点和迟滞特性的目标,或者对手拥有更强的战场控制能力,他的战术未必能如此顺利。”
这番几乎是同时得出的分析,让不少高等文明稍松一口气。
看来这个“霍去病”并非无懈可击,他的强大建立在特定的战术克制之上。
然而。
这份判断在第三招面前,被彻底粉碎。
当霍去病停下闪躲,人与马化为一道仿佛能贯穿太阳的金色箭矢。
当那声“第三式——狼居胥·贯日!”带着平静却碾碎一切的决绝响起时——
“他在做什么?!不躲了?!要正面冲击风暴领域?!”
“疯了?!那是风暴可汗全力激发的毁灭风暴,能量浓度已经接近湮灭级了!就算是我们帝国的‘叹息之壁’也未必能完全挡住!”
“不……不对!你们看他的气势!”
所有观测者,无论种族,无论立场,此刻都感到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那金色箭矢上凝聚的,不仅仅是高度压缩的能量,还有一种他们难以理解、却沉重浩瀚到令空间都为之低鸣的东西。
“那是……什么?”
精灵长老瞳孔收缩,生命古树的共鸣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重量,不是物理的,而是精神的,历史的,文明的!
“我的古树在颤抖……在共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朝拜?这不可能!”
“检测到超高强度「信念聚合体」反应!浓度超越历史记录!” 机械族的警报凄厉响起,“正在侵蚀现实法则!目标攻击已超出纯能量范畴,附带「概念碾压」属性!警告!无法模拟防御!”
它的警告来不及说完。
金色箭矢已化作劈开混沌的创世之光,义无反顾地射入了毁灭风暴的最核心!
没有闪避,没有迂回。
它对着那毁灭风暴最浓郁、最狂暴、也是风暴可汗真身核心所在的正中心。
笔直地、毫无花哨地、一往无前地射了进去!
以最强,破最强!
以最锐,穿最厚!
此乃冠军侯之道——狭路相逢,唯勇唯锐者胜!
“不——!!!”飓风神国大祭司目眦欲裂的尖叫,与风暴可汗混合着恐惧与疯狂的咆哮同时响起!
金色箭矢没入青黑色风暴海洋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
然后——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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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所未有的恐怖爆炸,伴随着刺破所有人视网膜的极致金光,在擂台中心绽放!
青黑色的风暴被从内部生生炸开、撕裂、净化!如同冰雪消融于烈日!
风暴可汗那百米高的庞大身躯,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脆弱。金色光芒从它体内每一个能量节点迸发出来,将它由内而外照得透明,继而——
没有爆炸。
只有贯穿。
绝对的、不容置疑的、从法则层面宣告“此路不通,由我贯通”的——
贯穿!
青黑色的毁灭风暴,在那道金色光芒面前,如同被烈日照射的积雪,从那个中心空洞开始,无声消融,寸寸崩解!
风暴可汗庞大的身躯,由内而外被金光充满、撕裂、净化!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思维停滞,却又慢得让每一个细节都刻入灵魂。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所有观测站点。
只留下一声悠长、不甘、却迅速消散在虚空中的能量哀鸣,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金光渐渐收敛。
擂台之上,云消风歇,一片朗朗。
唯有那道金色的骑影,依旧静静悬停。
“……结、结束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梦呓般开口。
“风暴可汗……消失了?!”
猛然间一片死寂。
没有人敢相信!
那可是A+级的祖灵!至多受伤,至多能量受挫,怎么可能会彻底湮灭?!
这不可能!
一个种族,要是死去了一个祖灵,那该是多恐怖的后果?!
“A级……不,这种概念性的碾压……可能触及了S级的门槛!”
精灵将军的声音干涩无比,“‘狼居胥·贯日’……这好像根本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战技!这是将他生前最辉煌的功业、最坚定的信念、甚至是文明赋予他的某种象征,直接化为了攻击!这怎么防?拿什么防?!”
“立刻重新评估!” 机械族的指令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目标祖灵‘霍去病’。特性更新:具备‘能量结构洞察’、‘高速战术机动’、‘要害精准打击’以及终极的‘功业概念武装’能力。其对特定文明(风雷、草原崇拜系)存在显著压制效果。召唤方式依旧未知,消耗依旧未知。”
“必须弄清楚‘河西’、‘漠北’、‘狼居胥’这些词的含义!”
神圣罗兰族元帅从愣怔中回过神,猛地站起,眼中闪烁着激动与骇然。
“这不仅仅是一个祖灵的战技名字!这很可能是一把钥匙,一把揭开这个‘霍去病’生前所在文明面纱,理解他这种战斗哲学与力量来源的钥匙!”
“立刻组织最顶级的语言学家、历史学家、文明考古学家!不惜一切代价,破解这些词汇背后的信息!”
一时间,万界之中,无数研究室、档案馆、古老遗迹的权限被紧急调用,无数智者开始绞尽脑汁。
试图从这惊鸿一瞥的三招名称中,拼凑出一个失落的强大文明的模糊影子!
他们并不知道,“河西”是古道,“漠北”是荒原,“狼居胥”是一座山。
他们更不知道,这三个词连在一起,便是一位少年将军,最为璀璨夺目、足以照耀千古的——
一生。
…
7. 第 7 章
在巨大的天幕擂台之中。
霍去病手中的光剑已然消失。
他徐徐放下空握的双手,轻轻抚摸着坐下微微昂首的天马,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战,只是寻常演武。
他缓缓转过头。
目光,第一次清晰地、正式地,扫过下方那黑压压的、寂静无声的华夏观众席。
无数双含泪的眼睛,与那道跨越时空的平静目光相遇。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此世,看到这些后世子民。
一道目光,仿佛和所有人魂神交接。
没有言语。
但他目光所及之处,每一个华夏子民都感觉心脏被重重一击,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那是血脉的共鸣,是文明的回响,是丢失了太久太久、终于被找回的……根与魂!
霍去病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
随即,他收回目光,轻轻一抖缰绳。
金色天马会意,发出一声畅快的长嘶,四蹄踏着金色的涟漪,载着它的主人,化作一道柔和而璀璨的流光,如同退入历史帷幕般。
流畅地、优雅地、带着功成不必在我的潇洒,向着苏瑜的方向——那无形的共鸣锚点——收束、黯淡、最终彻底消散于虚空。
来,如雷霆贯日,惊艳绝伦。
去,如清风拂山,不着痕迹。
不带走一片云彩,却留下了足以燎原的星火,与一个被彻底颠覆的认知。
——祖灵,现已降世。
功成,而后身退!!
并未要他们的任何祭祀,并未要他们留下任何牺牲血祭的代价!!
死寂。
长达十秒的、真空般的死寂。
无数人愣怔。
无数人震愕。
无数人骇然!!
随即——
“呃……啊……啊啊啊啊啊——!!!”
华夏观众席上,第一声崩溃般的嚎哭爆发,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哭喊、尖叫、狂笑、嘶吼……无数种极端情绪混合成的声浪,瞬间吞噬了整个广场!
人们互相抓扯着,捶打着,拥抱着,跪倒在地,以头抢地。
仿佛要将百年的屈辱、绝望、卑微,在这一刻全部哭喊出来,冲刷干净!
“那是祖灵吗?是我们的祖灵啊!我们华夏是不是有祖?!”
“赢了!我们赢了!赢了啊!!!”
“我们把风暴可汗打碎了!!他消失了!!”
“霍去病!冠军侯!我记住这个名字了!我死都记住了!!”
“是我们的英灵!!!”
高台上,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早已挣脱护卫的搀扶,踉跄着扑到栏杆边,老泪纵横地望着霍去病消失的方向!
又猛地转头看向台下被疯狂人群隐隐围住的苏瑜,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有大颗大颗浑浊的泪珠滚落。
这一切的发生,他死也没想到!
飓风神国一方,面如死灰,如丧考妣。
大祭司恐惧震颤地瘫坐在座位上,鹰冠滚落一旁也毫无知觉。
输了……不仅仅是一场擂台……他们飓风神国唯一的A+评级、凶名赫赫的“风暴可汗”,竟然被对方一个照面、三招之内,以如此碾压性的、针对性极强的姿态彻底击溃!
风暴可汗彻底湮灭!
这对他们飓风神国,是一场伤及根本的彻头彻尾的打击!!
这已经不是胜负的问题,这是……天敌般的克制!那个“霍去病”,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怎么会是,一个无祖之族,从未召唤出过祖灵的国度,所能有的英灵力量?!
他几乎毁了他们一整个国度!
飓风神国,居然在这么一场本以为是碾压局的擂台中彻底失去了优势,要沦为中流之族了?!
怎么可能……
中立观测区。
短暂的呆滞后,是火山喷发般的分析与争论狂潮!
万界文明安全理事会发来响应。
“录像!慢放!一帧帧分析!”
“能量读数最终峰值……超越探测上限!疑似达到S级临界波动!”
“三招!仅仅三招!针对性极强!这绝不是偶然!这个祖灵……”
“对风暴、雷电、巨型能量体,可能拥有某种天然的克制法则!”
“快!重新评估‘霍去病’威胁等级!初步建议:从A级临时上调至……S-级,暂定!危险倾向:中等(非主动暴虐型),但战斗风格极其高效致命!”
“S-??……一个末流文明,召唤出疑似S-潜质的祖灵?这怎么可能?!他们付出了什么代价?!”
“代价?你看到任何献祭了吗?没有!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有人面色苍白了。
不可能。
“立刻撰写紧急报告,从万界文明安全理事会下放!华夏族,可能掌握着某种未知的、低损耗甚至无损耗召唤强大祖灵的禁忌技术!”
“那个召唤者——苏瑜!立刻标记为最高优先级观察目标!”
“调取她一切可能存在的档案!接触!必须接触!”
而擂台之外,那些通过紧急信道接收到战报的各文明高层,反应更为剧烈。
精灵族生命古树剧烈摇曳:“疑似S-潜质??非献祭召唤?立刻启动最高级别外交预案,尝试与华夏族建立联系!”
随后咬咬牙,向这个未知的强大力量暂时低了头。
“态度……保持尊重!”
机械族数据中枢红灯狂闪:“检测到颠覆性变量。重新评估华夏文明威胁指数,从0.007上调至0.1(暂定)。申请调动三台‘泰坦’级观测者,布控华夏族主要聚居区外围。”
巨龙族火山宫殿,老龙睁大了眼睛:“疑似S-?人形祖灵?太有意思……查查龙族秘典里,有没有关于‘霍去病’或者类似‘冠军侯’称号的记载。”
“还有他所说的‘河西’‘漠北’‘狼居胥’,好好查查,到底是什么。”
古老的巨龙喃喃道。
“人族……这个曾经没落的种族……似乎又要起风了。”
混乱!
震撼!
重新评估!暗流汹涌!
除了这些万界擂台的常胜者,甚至,惊动了更高级的种族。
那些种族,都是拥有S级以上祖灵的。平时,本不屑于参加每季度一次的万界擂台。
这些每一季度都在擂台上你死我活的种族,在他们眼中不过蝼蚁。
可这次——
足以让他们注意到,侧目。
这个末流之族,华夏!
百年不惊,第一次召唤出来的祖灵,竟就是S-级!
“华夏族……是他们几百年来的祭祀和牺牲,累积而至,终于换来了祖灵的一次垂怜吗?”
“有一个疑似S-级的祖灵镇守……即便百年才出一次,也足够震慑了。”
“莫非以后要容忍末流华夏族崭露头角?我实在是不爽……”
突然有人忍不住问:“长老,依你看我们族的祖灵‘太阳王’路易大人,对上那‘霍去病’有几分胜算?”
虽然他们有S级的“太阳王”路易,但霍去病刚才的那三招,仍旧给他们留下了心理阴影。
一个长老微笑着看了看年轻的观测员,微微摇头。
“年轻人就是不稳重,依我看来,这个祖灵似乎是专克风雷系。他们只有这一个祖灵,没法进行元素战术上的克制。况且召唤不一定稳定,你没看见,他们百年才召唤出来一次吗?”
长老淡定地说着,“‘太阳王’路易大人,是我族的最后至宝,乃是光火系的顶级至尊祖灵。那‘霍去病’应当也是光火系。S级对战S-级,岂有悬念可言?”
听他这话,其他人才松了口气。
“正是,我们真是被那几招吓糊涂了!”
“还好有长老坐镇!临危不乱!”
长老依旧笑着,高深莫测。
“ S级的祖灵何其稀少?我族有‘太阳王’坐镇,何必忧虑?只怕太阳王殿下听见了也要嘲笑你们。”
“能够跨级应战的,除非元素针对性克制。哪个种族又有S-级,乃至A+级的水冰系祖灵呢?”
听闻此言,其他人连声应道:“正是如此!”
“大长老说的对!”
“那华夏族出风头又如何,来日遇到水冰系的祖灵,便再无退路,任人宰割!”
……
而这一切风暴的中心——苏瑜,此刻正被狂热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
她感受到英灵霍去病已经回到了英灵殿,才终于睁开眼睛。
无数双手伸向她,无数双含泪的眼睛渴望地看着她,无数个声音嘶哑地追问她:
“神使!祭司!求您告诉我们!那位天神是谁?!”
“冠军侯,霍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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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是我们的祖先吗?!”
“我们华夏……是不是真的有祖?!”
“您是谁?您从哪里来?您怎么知道召唤祖灵的方法?!”
“是不是只有您能召唤?我们能不能学?能不能祭祀供奉他?!”
人群几乎要将她淹没。
高台上的老者终于在下属的护卫下,挤开疯狂的人群,跌跌撞撞地来到苏瑜面前。
这位平时威严持重的族长,此刻官袍凌乱,满面泪痕,毫无形象可言。
他一把抓住苏瑜的手,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声音哽咽嘶哑:
“神……神使!苏神使!老夫……我代表华夏全族,求您!告诉我们!那位金甲天神……我们是否……是否可以知道他的名讳和过往?是何神位?”
“我们……我们是否有资格,知道我们祖先的故事?!我们……能不能……供奉他?!”
“我们,我们华夏的祖灵,是光火系的吗?”
最后一句,几乎是泣血般的恳求。
供奉祖先,这本是文明最基本的权利与本能,却成了他们遗失千年、渴求而不敢置信的奢望。
无数道目光,死死钉在苏瑜脸上,等待着她的回答。广场上的喧嚣,在这一刻奇迹般地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压抑的抽泣。
苏瑜感受着手上传来的颤抖,看着眼前老人脸上纵横的泪痕,看着周围那一张张写满卑微渴望的脸庞,心中百感交集。
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将如同第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激起无法预料的滔天巨浪。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头。目光清澈,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突然寂静下来的广场:
“他不是天神。”
所有人听到这一句话,先是愣了愣。
不是天神,那能是什么?
苏瑜一字一句,口齿清晰说:
“他是我华夏先祖,汉家英魂。”
“其爵——”
“冠军侯。”
“其名——”
“霍去病。”
霍去病。
冠军侯。
六个字,再一次清晰地响起,得了她的确认。如同六道惊雷,炸响在每一个华夏子民的脑海。
更通过无数观测设备,传向万界八方!
短暂的凝固后,是华夏观众席上更加山崩海啸般的激动哭喊!
他们反复念诵着这个名字,这个爵位,仿佛要将它们刻进骨髓,融入血脉!
而与此同时,在诸多高等文明的观测中心、英灵神殿,当“霍去病”与“冠军侯”这两个音节通过翻译法阵被解析出来的瞬间——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文明概念聚合反应!”
“该祖灵名号与其‘功业概念’绑定度极高!疑似为‘文明象征型祖灵’!”
“召唤代价评估法阵崩溃!无法解析其召唤能量来源!”
“最新判定:该祖灵‘霍去病’,危险等级确认为S-级,稳定态。特性补充:非血祭依赖型,存在方式与文明认同度高度相关,战斗风格极具针对性,疑似对‘草原’、‘游牧’、‘风暴’类概念存在特殊压制法则。”
“补充:根据其战斗表现及名号分析,其历史原型可能具备极高的军事成就与开拓性功业。建议立即启动最高级别文明档案追溯程序!”
一份份加急的、盖着最高警戒印章的报告,从万界文明安全理事会,飞向各文明决策层。
外族的高层们,脸色彻底变了。
从惊疑,到震惊,再到此刻难以掩饰的惊慌。
一个不需要血祭就能召唤、疑似S-级、还对特定文明有克制效果的祖灵……出现在一个他们长期忽视、甚至视为猎物的末流文明手中?
这不再是“有趣”或“需要观察”。
这已经构成了实实在在的、未知的、令人不安的威胁。
风暴,才刚刚开始,就已经铺天盖地,如此剧烈。
已经有人意识到,这,是一场跨时代的召唤!
万界擂台。
或许马上就要变天了!
而这时,苏瑜才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华夏同胞说。
“英灵有话托我要转给同胞们。”
刚刚的震撼犹在心头,所有华夏族人顿时一凛。
“神使,您请讲!!”
苏瑜深吸一口气,问:“系统,武帝送出的‘汉武雄风’功业概念,要如何灌注给我华夏族人?”
8. 第 8 章
系统的苏醒,如同冰层碎裂。
【警告……警告……核心协议冲突……逻辑悖论……】
机械音在苏瑜意识深处响起,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居高临下的漠然,而是混杂着电流杂音的、近乎崩溃的尖锐:
【无法解析……召唤完成……能量消耗……零?!文明共鸣度跃升……47%?!英灵主动支付‘功业概念’?!这不可能!这违反《万界召唤基本法》第3、7、19条……第……滋滋……】
苏瑜能“看见”系统的内部——那并非实体空间,而是一片由冰冷规则和数据流构成的虚空。
此刻,这片虚空正在剧烈震颤,无数代表“合理”“合规”“等价交换”的基石条款崩裂成碎片,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捏合,再崩裂。
【检测到外部规则干涉……来源:英灵殿正册……权限等级:???……无法屏蔽……】
【召唤记录复核……确认:祖灵‘霍去病’(S-暂定)完成降临、作战、回归全流程。消耗评估:预支宿主三日生命力(已扣除)。实际战斗能量来源:祖灵自带功业概念转化+实时文明共鸣反哺。】
【结论:此次召唤……未遵循‘献祭-响应’标准模型……属于‘主动投射-共鸣加固’新型态……数据库无匹配案例……】
系统的声音越来越混乱,最终化作一阵刺耳的嗡鸣,仿佛一台超负荷运转的古老机器即将烧毁。
苏瑜平静地注视着这片意识中的混乱。
她能感觉到,那个曾经冰冷地给出“献祭寿命”“献祭人口”选项的存在,此刻正经历着认知层面的崩塌。
【为什么……】
系统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微弱,迷茫,带着一种程序不该有的……自我怀疑。
【英灵为何主动响应?为何不求祭品?功业概念……何等珍贵……为何愿为陌生后世支付?这不合理……万界通行法则……公平交易……】
“公平交易?”苏瑜在意识中轻声反问,语气却坚定。
“系统,你所谓的公平,是谁定义的公平?是那些依靠血祭、掠夺、压榨来维系祖灵的强大文明定义的‘公平’吗?”
【法则……即为法则……】系统挣扎。
“那只是他们的法则。”苏瑜斩钉截铁,“不是华夏的法则。我们的先祖,庇佑子孙,何须子孙割肉剔骨来换?”
“你听到了吗?那句‘聒噪’?那不是交易,那是长辈看到自家孩子被欺负时的自然反应!”
“那不是召唤,那是回家!”
【回家………】
系统重复着这个词,数据流出现了一瞬的停滞,仿佛在艰难理解这个超出它底层逻辑的概念!
【逻辑冲突无法调和……备用协议启动……】
良久,系统那混乱的机械音终于强行稳定下来,却透出一种深深的疲惫与……妥协。
【基于现状,重新定义与宿主协作模式。‘文明传承应急协议’核心目标不变:协助宿主连接英灵殿,传承文明火种。但执行方式……将更多参考‘华夏文明特性’进行适应性调整。】
【警告:此调整可能导致未知风险,系统部分预置功能可能受限或失效。宿主是否接受?】
“接受。”苏瑜没有丝毫犹豫。
【调整中……】
系统的声音变得平稳了些,但那种固有的冰冷似乎淡去了一丝,多了一点难以言喻的复杂。
【‘功业概念灌注’功能已解析。祖灵汉武帝刘彻支付的‘汉武雄风’概念包,已通过英灵殿与宿主连接通道完成转码,可安全灌注。灌注方式建议:结合宿主讲述,进行共鸣引导式释放,效果最佳。】
【开始传输相关适配信息……】
一股温和而浩瀚的信息流涌入苏瑜脑海。
不再是冷冰冰的选项,而是一幅幅模糊却气势磅礴的画面,一种种沉甸甸的精神特质,一段段被岁月打磨得熠熠生辉的功业剪影。
她明白了。
…
外界,广场上。
无数双眼睛依然死死盯着苏瑜,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
那位老族长紧紧抓着她的手,颤抖未止,浑浊的眼睛里是几乎要溢出来的渴望与恐惧——渴望知道更多,又恐惧这只是一场过于美好的幻梦。
苏瑜反握住老人枯瘦的手,温暖而坚定的力量传递过去。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周围每一张脸庞,扫过高台上紧张的高层,扫过更远处那些因为“霍去病”三字而陷入某种集体震颤的同胞。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呜咽与喘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却将传向远方:
“刚才那位金甲先祖,冠军侯霍去病,并非孤立的存在。”
“他来自一个伟大的时代,一个属于我们华夏的、光芒万丈的王朝——”
她顿了顿,让每一个字都重重砸下:
“其国号,为‘汉’!”
汉!
一个字,仿佛带着千钧重量,轰然落在所有华夏子民的心头!
广场上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随即被更剧烈的战栗取代。
“汉……汉?”
“我们的祖先……建立过一个叫‘汉’的国度?”
“汉……霍去病是汉朝的将军?汉朝?!”
人们喃喃重复着这个陌生的音节,却觉得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被这个字唤醒了,蠢蠢欲动。
天幕之上,原本因为战斗结束而恢复平静的幽蓝屏幕,此刻突然再次波动起来!
【检测到高强度文明信息释放……正在记录……】
【关键词:‘汉’……‘王朝’……关联祖灵:‘霍去病’……信息深度:极高……警告:涉及文明核心传承,部分内容受规则保护,观测受限……】
中立观测区,各个文明的分析员猛地扑到控制台前。
“汉?!一个王朝名号!快!分析这个音节在所有已知古语中的可能含义!”
“能量读数在变化!华夏族聚居区的文明波动正在急剧攀升!”
“他们在接收什么?快!启用灵魂波纹共鸣探测仪!就算不能完全截获信息,也要分析出他们的情绪反应和接收的信息强度!”
飓风神国的残存人员面无人色,死死盯着天幕和下方的苏瑜。
而其他高等文明的观测站,则已经将警戒级别提到了最高。一个王朝的名号被正式提及,这意味着……
这个文明的历史,可能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完整,更加……辉煌?
苏瑜感受着脑海中那份越来越清晰的“汉武雄风”,感受着系统小心翼翼引导释放的共鸣,她开始讲述。
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穿透耳膜,直接叩击在每一个华夏子民的灵魂之上:
“汉,非神国,非仙朝。那是一个由我们的先祖,以血肉之躯,以智慧勇气,在苍茫大地上建立的人间国度。”
“它承前启后,屹立东方四百余年。”
“而霍去病将军效忠的,正是汉朝最鼎盛时期的一位君主——”
她的眼中仿佛映出了那个时代的金戈铁马,盛世风华,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激昂与崇敬:
“汉武帝,刘彻!”
轰!
随着这个名字被正式道出,苏瑜脑海中的“汉武雄风”概念包,如同找到了宣泄的闸口。
通过她与所有华夏族人之间因霍去病降临而建立的微弱共鸣连接,化为无形却磅礴的信息情感洪流,奔涌而出!
这不是简单的语言描述,而是携带着画面、声音、气魄、精神的综合冲击!
所有华夏子民,在这一瞬间,同时“看到”了,或者说,“感受”到了——
他们“看到”了未央宫的巍峨殿宇,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听到”了朝堂之上,帝王与群臣议政时沉稳或激昂的声音;
“闻到”了荒漠瀚海之上,驼铃摇碎风沙,香料与丝绸混杂的奇异气息;
更“感受”到了一种磅礴无匹、昂扬向上、睥睨四方的宏大气象!
那是开疆拓土的雄心!
那是凿空西域的豪情!
苏瑜望着众人怔然的神色,唇齿轻启,掷地有声:“后世之人,曾有一言,道尽汉武帝的气魄。”
人群中有人下意识追问:“什么?”
她抬眸,眼底翻涌着汉家山河的壮阔,一字一句,如擂鼓般砸落:
——“寇可为,我复亦为;寇可往,我复亦往!”
而后,她字字泣血,震彻寰宇:
——“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顿了顿,她声音再扬,裹挟着强汉的铮铮铁骨:
——“凿空西域,拓土开疆,以一己帝心,撑持起东方四百载的汉家气象!”
“这,便是武帝铸下的大汉风骨!”
这气象,如山如岳,如海如潮,充斥天地,浸透神魂!
下一秒,不知是谁先开了口,声音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茫然与震撼,喃喃重复:“寇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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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复亦为……寇可往,我复亦往……”
这一声像是打破了魔咒,无数人跟着动了起来,有人嘴唇哆嗦着,一遍遍念着这些字。
“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啊——!”
无数人抱住了头颅,发出痛苦的呻吟,却又混合着极致的愉悦。太多信息,太强烈的感受涌入,几乎要撑爆他们贫瘠了太久的历史认知。
但没有人退缩,没有人抗拒。他们贪婪地吸收着,如同干涸了千年的土地疯狂汲取甘霖。
眼泪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泪水,而是震撼的、自豪的、仿佛游子终于找到归途的滚烫热泪!
“汉武帝……”
“虽远必诛……虽远必诛!”
“我们的祖先……说过这样的话?!做过这样的事?!”
“汉……汉朝!我们有过这样的朝代!我们有这样强大的时候!”
信息还在继续。
他们“看到”了年轻的霍去病在武帝面前接受兵符,眼神锐利如鹰;
“看到”了一位大将军沉稳如山的背影,率领汉军出塞;
“看到”了手持节杖的使者,行走在陌生的土地上,背影孤单却坚定;
“看到”了汉家铁骑如洪流般席卷草原,马蹄踏碎霜雪,旌旗遮天蔽日;
“看到”了狼居胥山上的祭天石台,少年将军的身影在天地间挺拔如松……
“冠军侯……他真的是汉朝的将军!他在为汉武帝打仗!”
“打的是……匈奴?草原上的敌人?”
“所以……所以他才那么克制风暴可汗!因为他生前就在打类似的敌人!”
逻辑通了!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为什么霍去病的战斗方式如此精准克制,为什么他对“草原”“风暴”如此熟悉!
因为他和他的时代,毕生都在与这样的对手征战,并且——赢了!
赢得堂堂正正,赢得青史留名!
老族长已经瘫坐在地,泪流满面,仰望着天空,仿佛能看到那逝去的辉煌幻影,喉咙里发出似哭似笑的声音:“汉……武帝……四百年……强盛……祖先……我们不是野种……我们有来处……有来处啊!!!”
高台上,其他高层也早已失态,有人以袖掩面,有人仰天长啸,有人死死抓住同伴的手臂,指甲掐入肉中而不自知。
那些之前叫嚣着要交出苏瑜、要背叛族群苟活的人,此刻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发抖。
他们想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自豪与震撼,因为这份辉煌照出了他们之前的卑劣与渺小。
有人真的转身想跑,却腿软得跌倒在地。有人茫然四顾,看着周围陷入狂热的同胞,脸上火辣辣的,悔恨如同毒蛇啃噬内心。
那个曾提出“联姻逃离”论的青年,此刻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他听到了“虽远必诛”,听到了霍去病“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信念。这一信念,也随着概念包模糊传递。
再对比自己之前的言论,只觉得无比讽刺,脸颊烧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一些已经暗中与其他种族有所勾连、甚至改换了部分信仰的人,此刻感受更为复杂。
他们试图接收“汉武雄风”的信息,却感到一阵剧烈的排斥和灵魂层面的刺痛,仿佛有火焰在灼烧他们不纯的信念。
有人脸色发青,摇摇欲坠,眼中充满了恐惧——他们似乎……正在被自己的文明排斥?
…
中立观测区,已是一片压抑的沸腾。
“文明概念直接灌注!这是最高级别的精神传承!”
“他们在接收一个名为‘汉’的王朝的核心精神!强度惊人!”
“快!分析泄露出的能量波纹!尝试破译关键词!”
“‘汉武帝’……‘虽远必诛’……这些词汇蕴含的意志太可怕了!”
“一个君主,敢说‘虽远必诛’?他们当时的疆域和军力到底有多强?!”
“霍去病只是其中一个将领?那个‘大将军’‘持节使者’听起来也是重要人物!这个汉朝,有多少这样的英杰?!”
“他们对抗的是‘匈奴’……草原势力……果然,历史渊源上的克制!这不是偶然!”
神圣罗兰帝国的元帅脸色凝重:“必须重新评估!这个‘汉’王朝,听起来是一个高度集权、军事强大、极具扩张性和文化自信的古代帝国。如果这是他们文明的主流记忆……”
“那这个文明的底色,绝非温顺!”
9. 第 9 章
机械族的数据流疯狂刷新:“‘汉武雄风’概念包含高度统一的集体意志、对秩序的崇尚、对开拓的渴望。危险指数潜在上调。建议:暂缓任何敌对试探,优先进行信息收集。”
巨龙族的老龙眯起了眼睛:“哈哈,‘虽远必诛’?好大的口气。不过……能让一个祖灵心甘情愿支付自己的功业概念来唤醒后世,这个‘汉武帝’,恐怕不简单。查!用所有古老的记忆水晶,找找看有没有关于东方‘汉’帝国的传说!”
而之前那些拥有S级祖灵、居高临下点评的高等文明,此刻也沉默了许多。
那位之前侃侃而谈的长老,此刻盯着屏幕上显示的华夏族人集体精神波动曲线——
那曲线如同爆炸般向上蹿升,象征着整个族群的凝聚力、认同感、文明自信在以恐怖的速度复苏——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之前的淡定从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
“仅仅一个王朝的名号,一段帝王的气象……就能引发如此剧烈的共鸣……这个文明的历史厚度,恐怕远超预估。”
他低声对身边的亲信说,“告诉下面的人,与华夏族接触时,至少在他们搞清楚这个‘汉’的底细之前,保持……适当的尊重。”
“那太阳王大人……”亲信小心翼翼地问。
长老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深邃:“太阳王大人自然是无敌的。但你要知道,当一个文明找回自己的‘魂’,它所爆发出的潜力,是难以用简单的等级衡量的。通知外交院,准备一份……还算像样的礼物。我们或许可以成为第一批与这个无论是新还是旧的文明建立外交联系的文明势力。”
“他们应该不会反对,与我们神圣罗兰族相交吧?”
尽管他的话语之中,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高高在上。
…
广场上,信息的洪流渐渐平息。
“汉武雄风”的灌注告一段落。每一个华夏子民都像经历了一场精神的洗礼,虽然很多具体细节依然模糊。
但一种“我们来自强汉”“我们曾有辉煌”“我们血脉中有不屈与骄傲”的认知,已经如同烙印般刻在了灵魂深处。
他们的眼神变了。之前的麻木、绝望、卑微,被一种初生的、还有些不敢置信的明亮光芒所取代。腰杆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些。
苏瑜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那是引导共鸣灌注带来的消耗。
她稳了稳身形,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同胞们,心中既欣慰,又有一丝遗憾。
她能感觉到,脑海中还有许多许多关于汉朝、关于华夏的东西在涌动:
汉字那方正厚重的美感,汉服那飘逸典雅的形制,还有那些未能提及的名字——司马迁、董仲舒、班超、马援……以及更重要的,那些构成华夏文明基石的伦理、礼仪、制度、技艺……
她张了张嘴,试图再说些什么。
【警告。】系统的声音及时响起,平静而带着不容更改的规则之力,【‘汉武雄风’文明印记灌输已完成。其他文明相关概念,因未得到对应英灵支付‘印记’,且当前文明共鸣度未达到相应解锁阈值,根据英灵殿宿主协议及万界信息平衡规则,禁止主动透露核心内容。】
【特别提示:提及未解锁英灵真名或关键功业,可能导致规则反噬,信息屏蔽,并对宿主及接收者造成精神损伤。】
苏瑜只得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看着眼中充满渴望、显然还想知道更多的族人们,无奈地笑了笑,提高声音道:
“诸位同胞!‘汉’的辉煌,今日我们只触及了冰山一角。冠军侯霍去病,武帝刘彻,只是我们漫长历史星空中璀璨的星辰之一。”
她的话让所有人呼吸一窒,眼睛瞪得更大。
还有?!不止这两位?!
莫非我们的历史不止400余年?
苏瑜继续道:“我们的文明,源远流长,博大精深。有无数先贤英烈,有无数辉煌篇章,沉淀在历史长河之中,等待我们去唤醒,去铭记。”
“但是——”她话锋一转,语气严肃,“文明的传承,力量的复苏,并非一蹴而就。先祖的英灵沉寂太久,与现世的连接需要一步步重建。我们需要时间,需要更多的‘共鸣’。”
她无法直接说出“还有其他祖灵在排队等着出来”,只能委婉暗示:“今日,冠军侯响应我们的呼唤,首战告捷,并带来了‘汉武雄风’的印记,这只是一个开始!”
“这证明,我们的祖先从未真正抛弃我们!”
“只要我们不放弃,不忘记,不断以我们的信念与热血去呼唤,去共鸣,更多的先祖,更多的历史,终将归来!”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挺直脊梁,记住今日的感受,记住‘汉’的精神,团结一心,让自己配得上这份即将归来的荣耀!”
这番话,如同一剂强心针,又像是一份庄严的承诺。
“团结一心!”
“不忘祖先!”
“重建文明!”
激动的呼喊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少了癫狂,多了坚定与希望。
老族长在旁人的搀扶下重新站起,抹去眼泪,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袍,脸上焕发出一种久违的、属于领导者的神采。他对着苏瑜,也对着所有族人,深深一躬:
“苏……苏使者!您是我华夏全族之恩人,文明重启之曙光!请受老夫一拜!”
苏瑜想了想,并未避开,替通道之后的英灵殿,众位祖灵受了这一礼,却很快将他扶了起来:“族长言重了,我只是一个通道,一个引子。真正庇佑我们的,是先祖英灵;真正能复兴华夏的,是每一位不忘根的同胞。”
“说得好!”族长激动道,随即转身,对身边的高层和侍卫下令,“传令!以最高规格,迎接苏使者入驻长老院驿馆!不,将我族长办公的议事阁整理出来,请苏使者入住!动用一切储备,务必让使者感受到家的温暖!虽然……虽然我们如今贫瘠,但心意绝不能缺!”
他又看向下方民众,声音洪亮:“今日,是我华夏重生日!全城解除物资管制三日!开仓放粮,与民同庆!但需谨记,庆祝不忘警惕,欢乐不忘根本!各坊市加强巡守,防止外族刺探!”
命令一道道下发,这个久已僵化的族群机器,似乎因为注入了全新的灵魂,开始笨拙却有力地重新运转起来。
人们欢呼着,簇拥着苏瑜,如同众星捧月般,缓缓离开广场,向着城市中央那相对完好的建筑群走去。
一路上,不断有人从街巷中涌出,加入队伍,看向苏瑜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与敬畏。
苏瑜走在人群中,感受着这份炽热的拥戴,心中温暖,却也压力倍增。
她注意到街道两旁虽然依旧破败,但人们的眼神已然不同。她也注意到,一些明显带有其他文明风格装饰或图腾的人,悄悄退入阴影,脸色复杂地观望着。
她还看到,几个穿着与其他文明使者类似服装的身影,出现在远处的高塔上,正朝这边观望,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
是夜,议事阁。
这里原本是族长处理政务、接见重要客人的地方,算是如今华夏族核心区域保存最完好的建筑之一。虽然所谓“完好”,也只是相对那些废墟而言。
阁内陈设简单,许多器物明显是拼凑而成,但已经打扫得一尘不染,甚至点燃了珍贵的、带有宁神效果的香木。
族长亲自陪同苏瑜用了晚饭——几样简单的菜蔬,一块难得的熏肉,已经是族内能拿出的最好招待。席间,族长和几位核心长老作陪,态度恭敬而热切。
饭后,族长挥手让其他人退下,只留下他和那位最德高望重的老祭司。
灯火摇曳,映照着三人严肃的面容。
“实在抱歉,苏使者,我华夏并无美食……不能像外族那样丰富招待。”
苏瑜筷子顿了顿,嘴角一抽,有些哭笑不得。
没想到有一天,这话也能从华夏一族口中说出来?
她刚想说,只是还没有文明印记……
族长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一丝紧张和羞赧,终于问出了那个压在所有人心里、至关重要的问题:
“苏使者……老夫……老夫有个不情之请,或许冒昧,但关乎全族存亡,不得不问。”
“族长请讲。”苏瑜放下茶杯。
“下一季度……三个月后的万界擂台……我们……我们是否还能请到祖灵出战?”
族长问得小心翼翼,眼中充满了期盼,又深藏着恐惧,生怕听到否定的答案。可却又知道,此事实在是强人所难,太过索取。
老祭司也紧紧盯着苏瑜,枯瘦的手握紧了法杖。
苏瑜看着他们,心中了然。一场胜利,一次灌注,并不能立即改变华夏族积弱百年的现实。外有强敌环伺,内部百废待兴,下一次擂台,依然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她没有直接回答“能”或“不能”,而是反问道:“族长,祭司,你们认为,今日冠军侯为何能降临?”
两人一愣。
老祭司迟疑道:“因为……使者您的特殊能力?还有……我们全族当时的绝望祈祷?”
苏瑜摇摇头:“我的能力,只是一个沟通的桥梁。真正的关键,在于两点。”
她竖起一根手指:“其一,是‘需要’。我们当时面临绝境,血脉后裔危在旦夕,这份强烈的、共同的‘需要’,穿透了时空,惊动了英灵殿。”
她又竖起第二根手指:“其二,是‘认同’。冠军侯感应到了我们是他血脉相连的后裔,尽管我们已遗忘历史,但那源自同源的气息做不了假。”
“更重要的是,在他降临后,我们认同了他,为他欢呼,为‘汉’而激动,这份‘认同’与‘共鸣’,滋养了他的投影,让他能发挥出力量。”
她看着若有所思的两人,缓缓道:“所以,能否再次请到祖灵,不在于我,也不在于某一次特定的祭祀。而在于我们全族,是否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将今日感受到的‘汉魂’真正融入血脉,挺直腰杆做人,是否能在下一次危机来临时,爆发出更强烈的、不屈的‘需要’,以及……对更多先祖的、真诚的‘认同’与呼唤。”
“先祖庇佑,不是无条件的赐福,而是血脉相承的责任与回应。我们越认同为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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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子孙,他们回应的力量就越强。”
族长和老祭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与明悟。
族长深吸一口气,又问:“那……祖灵出战,是否需要我们付出代价?比如……祭祀生灵?或者……像使者您之前……”他想起苏瑜短暂失去神智的样子,有些担忧。
苏瑜笑了,这次的笑容轻松而坚定:“族长放心。我们的先祖,与那些需要血祭的异族祖灵不同。他们庇佑子孙,何须子孙的性命献祭?今日冠军侯降临,可曾索要祭品?”
“至于我消耗的些许精力,与先祖支付的‘功业概念’相比,微不足道。真正的‘代价’,或许是我们必须铭记历史,传承文明,不负先祖荣光,这本身就是最重的责任,也是他们最希望的‘代价’。”
族长闻言,眼眶又是一红,重重一拍大腿:“好!好!老夫明白了!是我们狭隘了!总以异族的标准揣度自家祖先!从今日起,族内严禁任何形式的血祭!祭祀先祖,当以诚心、以功业、以传承为祭品!”
老祭司也连连点头,脸上焕发出光彩。
苏瑜想了想,又补充道:“另外,族长,关于与外族的交往……”
族长神色一肃:“使者请指教。”
“不必卑躬屈膝,也无需趾高气扬。”苏瑜清晰地说,“我们曾辉煌,也曾落魄。但落魄时不曾真正屈服,找回部分记忆后,更应不卑不亢。我们是‘汉’的后裔,当有汉家气度。对善意者,以礼相待;对恶意者,底线分明。”
“不必刻意讨好谁,也无需畏惧谁。先祖的荣耀是我们后盾,但我们未来的地位,要靠自己一拳一脚打出来,靠文明一点一滴重建起来。”
族长听得心潮澎湃,胸中块垒尽消,起身对着苏瑜又是一揖:“谨受教!老夫知道该如何做了!”
…
接下来的几日,华夏族聚居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压抑绝望的氛围被一种充满希望的忙碌取代。人们谈论的不再是何时毁灭,而是“汉武”“冠军侯”“虽远必诛”。虽然具体细节依然模糊,但那种昂扬的精神却真实地感染着每一个人。
城市开始进行简单的修复和整理,虽然资源匮乏,但人心齐了,效率竟也高了不少。
而外界,暗流更加汹涌。
数批来自不同文明的使者,以各种名义抵达华夏族外围,请求“拜访”“祝贺”“交流”。
族长按照苏瑜的建议,以沉稳庄重的姿态一一接见。
对曾经欺辱过华夏的种族,如飓风神国的后续交涉使者,态度礼貌而疏远,对于对方隐含打探的提问,一律以“先祖之事,后世不敢妄议”“族内事务,不便外传”得体挡回。
对于对方提出的所谓“合作”“保护”条款,更是坚决地拒绝。让那些本以为华夏族会因一场胜利而得意忘形或急于寻求靠山的势力,算盘落空,暗自咬牙。
而对一些原本中立、此次释放了善意的文明,华夏族则给予了相应的礼遇,开放了部分非核心区域的参观,展示了井然有序的新气象,哪怕是临时整顿出来的。
让这些使者也暗自惊讶:这个族群,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样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沉稳与隐隐的骄傲,做不得假。
“华夏族……看来找回的不仅是力量,还有风骨。”一位中立文明的老外交官在离开时,对随从感慨道,“这样的族群,只要不中途夭折,未来必有其位。”
这些,苏瑜都通过族长的汇报有所了解。她大部分时间留在议事阁,一方面适应这个世界,另一方面,则在与脑海中渐渐“活”过来的系统进行更深入的沟通,了解英灵殿和擂台的更多规则。
同时,她也细致地观察着这个世界的华夏族遗民的生活。
她心痛地发现,许多在原本历史中司空见惯的东西,在这里都已遗失:文字只剩残缺片段,且与古汉字相差甚远;服饰简陋实用,并无章法之美;礼仪制度几乎荡然无存;许多基本的技术,如高明的冶炼、纺织、建筑工艺,也出现断层……
“能否随着擂台推进,文明印记增多,将这些遗失的技艺、文化、习惯都找回来?”
苏瑜在心中询问系统,“英灵殿中,应该不只有帝王将相吧?那些工匠、学者、艺术家的英魂呢?”
【理论上可行。】
系统的回答比以前“人性化”了许多,气势却有些低迷。
【英灵殿收录范围极广。但唤醒不同领域、不同贡献度的英灵,所需文明共鸣度侧重点不同。唤醒定鼎天下的帝王需要全族对‘大一统’‘强盛’等概念的强烈认同……唤醒开疆拓土的将领需要尚武精神与胜利信念……唤醒大工匠可能需要族群对‘技艺传承’‘精益求精’的普遍追求……】
路需要一步步走。
苏瑜点头,心中有数。重建华夏文明,任重道远,但至少,方向已经明确,火种已经点燃。
…
这日深夜,万籁俱寂。
苏瑜盘坐在榻上,心神沉静,尝试主动沟通英灵殿。
眼前金光微漾,那扇巍峨的【英灵殿·正册】门户再次于意识中浮现。
10. 第 10 章
与之前被迫打开缝隙不同,这一次,门户似乎对她亲切了些许,虽然依旧紧闭,但门上的光纹流转,显得生动了许多。
她将意念轻轻触及门户。
刹那间,景象变换,她再次进入了那片无垠的、由璀璨意志星辰构成的殿堂宇宙。
与上次的沸腾与紧急不同,此刻的英灵殿内,弥漫着一种……轻松、愉悦、甚至有些热闹的气氛。
英灵殿的景象比之前更加清晰,那些最为耀眼的意志星辰周围,光辉隐约勾勒出不同的人形轮廓,气度迥异。
汉武帝刘彻的虚影最为凸显,虽面容模糊于冕旒垂旒的光晕之后,但那昂藏挺拔的姿态、顾盼间无形的威压已然确立,令人望之便心生凛然。卫青与霍去病的光影一左一右,气势鲜明。
首先传入感知的,是汉武帝刘彻那爽朗、充满自豪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好!去病打得好!痛快!区区蛮风伪汗,也敢犯我苗裔?三招灭之,壮哉!这才是我大汉冠军侯的风采!”
属于霍去病的那颗星辰,光芒已经稳定而锐利,传来带着少年意气的回应:“陛下谬赞。此敌与匈奴颇有类似,末将顺手而已。后世子孙……反应如何?”最后一句,隐约带着一丝关切。
“反应?”唐太宗李世民带着笑意的声音插入,“朕虽未能直接看见,但通过那‘汉武雄风’灌注时的些微反馈,也能感知一二。冠军侯此战,不仅克敌,更如一剂猛药,唤醒了后世血性!功莫大焉!”
“不错。”秦始皇嬴政那威严低沉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认可的考量,“此子锐气可用,战法精妙,尤擅破袭。首战立威,正当时宜。” 似乎对自己当初的认可颇为满意。
“只是让冠军侯抢了先手。”又一个带着些微不甘和跃跃欲试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岳飞,“岳某的‘还我河山’之念,也早已压抑难耐了!下次若有水泽之敌或据城顽抗之辈,必当请战!”
“鹏举贤弟稍安。”诸葛亮在英灵殿苏醒不久,已经和周围的英灵都认识,打好了关系。他对岳飞很是欣赏,温和的声音劝慰,“首战关乎士气,冠军侯最为合适。来日方长,各有其时。亮观此次,那后世小友苏瑜,应对得体,引导共鸣亦颇有章法,是个可造之材。”
“哼,下次若遇需堂堂之阵、碾压之势的对手,当由朕之玄甲铁骑出阵。”李世民笑道,语气中自信满满,“必不让冠军侯专美于前。”
“陛下,末将愿为玄甲铁骑先锋!”一道洪亮如钟的声音传来,正是李靖,声线里满是沙场老将的悍然战意。
“你倒会抢功。”李世民笑骂,殿中却响起几声低低的笑声,秦琼、尉迟恭等人也跟着附和,满是跃跃欲试。
气氛热烈,众英灵显然对首战结果极为满意,也在为未来的出战暗自较劲,颇有“群星争辉”之感。
看到苏瑜出现,他们显然愣了一下,而后话语纷纷便迎上来。
“小友,”汉武帝刘彻的声音率先响起,沉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外界如何?朕感应到‘汉武雄风’印记已然扎根,后世子孙……可还受用?”
他问的是子民,但那份属于开创鼎盛王朝帝王的、对自身功业能否真正被后世接纳并焕发力量的在意,却隐约可感。
苏瑜进了英灵殿,恭敬行礼,将外界华夏族人最直观、最强烈的情感共鸣传递过去:
“回禀陛下,印记已深植血脉。万千同胞,初闻‘汉’名,如久旱逢甘霖;感受陛下气魄,如暗夜见炬火。涕泪横流者有之,仰天长啸者有之,原本麻木绝望之心,尽数化为灼热沸腾之血!”
“‘虽远必诛’四字,已刻入灵魂,成为我族重拾脊梁的第一块基石。”
她描述的,是英灵们最能直接感知、也最为关切的子民反馈。
“好!”刘彻虚影微动,满意欣慰道,“不负朕心!能因此言而挺立,便不负朕之将士们昔日血战!”
霍去病接道:“理当如此,陛下此训,便是军魂所指。末将当年每次挥师北上,心中所念无非此志!后世子孙能感同身受,痛快!”他意念中跃动着见到信念传承的兴奋。
卫青沉稳道:“根基已立,后续方可期。”言简意赅,却道出了关键。
其他汉室星辰光芒微涨,传递着与有荣焉的意念。
诸葛亮说:“此誓言如铸剑,锋刃对外,剑脊撑内。后世能持此剑心,外御其侮,内修其德,便是善莫大焉。”他从更辩证和长远的角度给予了评价。
就在众英灵沉浸于华夏子民积极反馈的欣慰与各自思索中时,汉武帝刘彻的意念忽然微微一顿,仿佛捕捉到了什么。
他“看”向苏瑜,带着一丝探究与饶有兴致的语气问:“小友,朕方才于那共鸣反馈之中,似察觉到些许……颇为有趣的评价?”
“后世之人记得朕之所说,‘寇可为,我复亦为;寇可往,我复亦往’?”
“还有那‘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可也是后世所作?”
苏瑜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拱手答道:“陛下,‘寇可为,我复亦为;寇可往,我复亦往’确是您当年亲口所言,后世皆叹此语尽显大汉开拓之姿,人人皆知。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实则是汉元帝时陈汤将军平匈奴后上书之语,只是这十字道尽了我大汉风骨,后世早已将其与大汉天威相融,连带着也与陛下您拓土开疆的功绩并称。”
汉武帝刘彻听罢,先是扬眉,继而放声大笑,声震英灵殿:“好!好一个‘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陈汤这小子,倒也有几分朕当年的意气!即便非朕所言,可这股子汉家血性,本就是朕与列位同袍打下来的底气!”
一旁的霍去病闻言挑眉,少年意气更盛:“陛下,若论驱除外寇,这等豪言,臣愿替大汉再喊上百遍、千遍,直教四方蛮夷闻之胆寒!”
卫青则颔首沉声:“此言既成汉家烙印,便是后世对我大汉的认可,亦是对我辈的期许。”
汉武帝刘彻得到了想要的确认,那股潜藏的自得与满意,终于化为一声悠长低笑。
“能惊扰到他们,便不算白费。‘虽远必诛’,本就不是说给自己人听的。”
他的虚影似乎更加凝实了一些,那股开疆拓土、睥睨四方的帝王气魄毫无保留地舒展开来。还有什么比知道自己的意志跨越时空,不仅激励了子孙,更隐隐威慑了外敌,更让一位雄心帝王感到快慰的?
其他各朝英灵,感受到刘彻这份毫不掩饰的、基于功业与威慑力的自得,意念中也泛起层层涟漪。那并非嫉妒,而是一种复杂的眼热——
为华夏整体威势的提升而振奋,同时也激起了自身强烈的竞争欲与表现欲:
汉武之风已然耀世,我朝辉煌,我之精神,又当如何照耀后人?何时也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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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既出,令内安而外惧?
这股无声的、良性的较劲之意,在英灵殿中悄然弥漫,如同星火汇聚,即将形成更炽热的烈焰。
系统只能默默记录着这一切:【核心驱动模式观察:功业认同、精神传承、对外威慑效能反馈、内部良性竞争……变量复杂度持续攀升……‘华夏英灵激励模型’持续修正中……】
汉武帝刘彻享受了片刻这由内而外皆感畅快的氛围,将思绪拉回现实,目光再次落向苏瑜,语气恢复了帝王的沉稳与决断:
“小友,内外反馈朕已知晓。后世子孙既已持此‘汉魂’而立,后续之路,便需步步为营。转告外界,内修政理,外持礼节,不卑不亢,静观其变。我华夏之复兴,不在旦夕,而在持之以恒。”
他目光扫过殿中群星,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期待:“至于三月后之擂,乃我华夏再展锋芒之机!诸君,可愿随朕之苗裔,再战一场,让这万界皆知——”
他的话语刻意停顿,留下无尽铿锵的余韵。
“愿!” “敢不从命!” “战!” 应和之声如同海啸般席卷星海,无匹的战意与信念轰然碰撞!
苏瑜深深躬下身:“晚辈谨记,必不负诸位先祖厚望!”
此时,终于有人插入了另一个话题:“那此刻可又能再说,靖康耻所谓何事?”
“……”
有后世的人复杂地看向说出此言的始皇陛下。
他真的很在意。
此言一出,原本热闹的气氛陡然一静。
几颗属于宋朝时期的星辰,光芒明显黯淡了一瞬,传来复杂难言的情绪波动。
岳飞的声音顿了片刻,带着沉痛与悲愤响起:“此乃……我大宋之痛……”
“哦?大宋?”汉武帝刘彻的意念立刻捕捉到了关键词,带着一种前朝定鼎的帝王视角的审视与好奇,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果然如此?”。
再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可是承汉祚之宋?何以有‘耻’?细细道来。”
“这……”岳飞语塞,这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一个属于宋代文臣的意念,带着尴尬与羞愧,试图委婉解释:“武帝陛下……此事说来话长,乃因北地强虏……”
“强虏?”唐太宗李世民的声音也带上了严肃,“比之突厥如何?比之高句丽如何?莫非尔等未能克之?”
这简直是往伤口上撒盐。宋朝的星辰光芒更黯了。
秦始皇嬴政冷冷的声音传来:“守不住江山,便是无能。有何可说?” 一句话堵得宋朝英灵们几乎要自闭。
然而,就在这尴尬弥漫,宋朝众英灵倍感压力之时——
“咳咳。”
两颗之前暗淡的英灵星辰,突然之间亮光大盛。
一道声音炸响起来。
“这是哪处鬼地方?朕的奏疏还没批完!”
而在他身侧,立着的男子身着绣着卷草云纹的东汉锦袍。
腰悬一柄饰有鎏金兽首的环首刀,乌发以玉笄束起,眉目温润却藏着久经沙场的沉毅,颔下短须梳理得整整齐齐,一身气度既有文治之君的儒雅,又带着铁血锋芒。
只是此刻他微怔着望向殿中诸人,眼底满是骤然置身陌生之地的茫然。
“此乃何处?”
他又看了看与他同时出现的那人,“汝是何人?”
11. 第 11 章
那身着东汉衣袍的男子话音方落,与他同时现身的另一人猛地转头。
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先是扫过周遭璀璨星海,与那一道道威严莫测的光影,最后落在这位同时出现的东汉男子身上。
这人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眉宇间带着风霜打磨出的深刻纹路,虽也穿着颇为考究的织金云纹袍服。
但那通身的气质,却更像一位刚从田垄间起身、拍去泥土,便披上战甲直奔沙场的豪杰,威严中透着难以掩饰的草莽悍气。
他听到“朕”字,又见对方气度不凡,眼中警惕与疑惑交织。
并未直接回答,反而沉声反问,声如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朕?你是哪朝哪代的皇帝?此处……莫非便是那劳什子阎王殿?咱方才还在批阅奏疏,怎地一晃眼就到了这鬼地方?”
他下意识地抬手,似乎想摸腰间佩刀,却摸了个空,眉头立刻拧成了川字。
东汉锦袍男子——刘秀,此刻已迅速压下初临贵地的茫然,恢复了一贯的沉静。
他感受到眼前这位后来者身上那股与自己截然不同、却同样磅礴的帝王之气。
以及那毫不掩饰的警惕与疑惑,心中已有几分猜测。他微微拱手,姿态从容不迫,温声道:
“在下刘秀,字文叔。汉室后裔。”
他简洁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时代,目光清澈地望向对方:“观足下龙行虎步,威仪自生,绝非寻常诸侯。敢问……”
“刘秀?光武皇帝?”那魁梧男子闻言,眼中精光爆射,上下重新打量刘秀,脸上的警惕之色稍褪,被一种混合着惊讶、恍然与某种复杂审视的神色取代。
他哈哈一笑,笑声爽朗却自带雷霆余韵:“原来是再造大汉的光武帝!咱朱元璋,大明开国之君!没想到,你我竟在此处相见!”
他说话干脆利落,自报家门毫无滞涩,那股从底层一路厮杀至九五之尊的霸道与自信扑面而来。
然而,他随即又皱眉环顾四周,尤其是那些光芒各异、气息古老的星辰虚影,以及远处那明显气氛微妙的几处光团。
还有正中那位冕旒威严的汉武帝虚影。
他粗声问道:“光武帝,还有列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方才咱好像听到什么‘耻’啊‘痛’的,吵得人心烦!还有,谁把咱弄来的?”
朱元璋这一连串问题,如同巨石投入本已微澜的湖面,瞬间吸引了所有英灵的注意。
他那毫不掩饰的粗犷与直接,与英灵殿此前或威严或沉静的氛围形成了鲜明对比。
殿中最凝实的、汉武帝刘彻的虚影,颇有些以主人自居的意思,转向新出现的两位帝王。
目光尤其在自称“大明开国之君”的朱元璋身上停留片刻,又看向那“汉室后裔”的刘秀。
略一思忖,有些高兴,没想到他大汉不止一代帝王在此英灵殿,后世子孙,犹有可为!
“此处乃华夏英灵殿,汇聚我族历代英杰不朽之魂。朕,汉武帝刘彻。尔等既至此,便是响应后世血脉危亡之唤,共担庇佑苗裔之责。”
刘秀一怔,抬头望去,连忙拜见。
“晚辈南阳刘秀,拜见武帝先祖真魂!承先祖余荫,神往已久,真乃三生有幸!”
刘彻笑眯眯抬手示意他起身。
“听起来,你也是后世贤明之君,不错。”
又转头对朱元璋道:“方才所议,乃后世赵宋一朝‘靖康之耻’。”
他将目光扫过脸色越发难看的宋朝众星,最后落回朱元璋与刘秀身上,带着探究:“既是后世之君,想必对此有所知悉?尤其明皇帝,方才似有不平之鸣?”
朱元璋一听“赵宋”、“靖康之耻”,那双锐目立刻瞪圆了,刚才被打断的怒火与某种刻在骨子里的愤懑瞬间被点燃。
他甚至顾不上对汉武帝保持过多虚礼——在他朴素的观念里,皇帝与皇帝,本质上都是管天下的,何况对方是几百上千年前的古人——
他猛地踏前一步,周身那股草莽龙虎之气勃发,声音如同炸雷般在英灵殿中回荡:
“赵宋?靖康耻?!咱可太知道了!岂止是知悉,咱听了都替赵家皇帝害臊!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他怒喝道:
“天子是什么?是社稷之主,万民所望!国门都让人踹破了,皇帝老子、后妃皇子,成串地让人掳了去,像牵牲口一样牵到北边!这是什么?这是失职!是奇耻大辱!是天大的笑话!”
他的怒火炽烈而纯粹,带着底层民众最直接的情感和对“皇帝”这一身份最朴素的责任认知。“咱朱元璋,从濠州破庙里爬出来,都知道要‘驱除胡虏,恢复中华’!他们赵宋坐拥万里江山,享尽祖宗福荫、百姓供奉,结果呢?把祖宗基业丢了,把亿万黎民的脸面都丢尽了!若是在咱大明——”
他胸膛剧烈起伏,一字一顿,如同铁锤砸地:“此等事,绝无可能!咱定下的规矩: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皇帝,就该死在社稷前头,死在百姓前头!哪有让人从龙椅上拖下来的道理?!”
这番话,如同烈火烹油,又似九天惊雷,震得英灵殿内光辉摇曳。
宋朝众星的光芒剧烈波动,羞愧、悲愤、无地自容的情绪几乎要凝成实质。岳飞死死攥紧了拳,牙关紧咬,双目赤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其他宋臣更是光芒黯淡,几乎要熄灭。
朱元璋话音未落,刘彻脸上的笑意骤然敛去,那双睥睨天下的眸子猛地一缩,满是难以置信的震骇。
他猛地踏前一步,虚影都因怒意凝实了几分,厉声喝问:“你说什么?赵家皇帝连同后妃皇子,竟被人如牲口般掳走?!”
待确认这并非虚言,刘彻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一掌重重拍在身侧无形的案几上,怒声骂道:“废物!一群废物!坐拥万里江山,竟落得这般境地,简直把我华夏帝王的脸面丢尽了!”
“疆土未丢半分,君主先成阶下囚?”嬴政负手的手指猛地攥紧,玄色龙纹虚影竟泛起一层凛冽的寒芒。眸子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怒意与难以置信的惊怒。
李世民捻须的手猛地一顿,脸上的赞许瞬间被震惊取代,瞳孔骤缩,失声低喃:“竟至如此?君主被掳,宗室受辱……
诸葛亮看向宋朝众星,羽扇轻挥,只好叹息。
语气沉痛:“亮入此殿,便已听闻岳将军之事。岳将军一腔忠勇,欲直捣黄龙,却被十二道金牌召回,最终含冤而死;赵宋君主坐拥万里江山,却无半分抗争之心,偏安一隅犹嫌不足,竟至君主被掳的地步,何其哀哉!
英灵殿中岳飞的虚影猛地一震,抱拳垂头,字字泣血:“十年之功,毁于一旦!二圣未还,中原未复,我岳鹏举愧对天下苍生啊!”
这悲怆的声音在殿中回荡,满殿英灵皆为之默然。就在这时,刘秀的声音响起,如同清泉浇灭烈火:
“云台诸将,且稍安。”他先是对自己身后隐约浮现的几道将领虚影示意,随后看向朱元璋,拱手道:“洪武陛下所言,字字铿锵,皆是肺腑之痛,秀深以为然。君王受辱,社稷蒙尘,确乃万古之痛。”
刘秀继续道,声音清晰回荡:“此乃治国之失,聚人之败。我当年若无河北豪杰如铜马诸部倾心相附,若无云台诸将戮力同心,若无天下思汉之民心所向,安能扫平群雄,再兴汉室?中兴之业,首在收天下豪杰之心,聚四海黎民之望。宋室未能将靖康之变的悲愤,化为举国同仇敌忾的力量,反因党争、猜忌、苟安之念,使内外离心,良将扼腕,此岂能不败?”
朱元璋听到这里,怒火稍平,但眉头依旧紧锁,他接口道,语气依然刚硬,却多了几分对刘秀分析的思考:“光武帝说得在理!咱看根子还出在他们那套臭规矩上!重文抑武,把武将当贼防!让一群只会掉书袋、写酸诗的文人掌兵符,指手画脚!骨头都软了,血性都磨没了!刀把子不硬,笔杆子写得再花哨,诗词歌赋堆成山,能挡得住金人的铁骑弯刀吗?”
他用力一挥手,仿佛在斩断什么:“咱的大明,就要文武并举!文官治国,武将拓疆,各有其道!但有一条,刀把子,必须牢牢攥在真正能打仗、敢拼命、知兵事的人手里!谁要是敢瞎指挥,乱了军心,咱就砍了他的脑袋祭旗!”
刘彻正在点头,思索,突然却说:“等等。”
“再兴汉室?”
他脸色一变,霎时难看了,莫不是大汉也有些靖康耻之流……不然何以需要后世再兴?!
李世民道:“武帝陛下莫急,刘秀能再兴汉室,便知大汉并非遭了靖康那般的奇耻,只是被外戚篡了江山罢了。说起来,刘秀算起来该是你的九世孙,这刘家的江山,倒是丢得不算太难看。
刘彻:“……”
他急着要再问,可现下显然不是自己的主场。
只得咽下,等下拽了刘秀去一边,背着他们好好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边岳飞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对着朱元璋和刘秀,尤其是刘秀,深深一揖,声音沙哑:“二位陛下之言,如醍醐灌顶,令飞汗颜亦警醒。国耻之痛,刻骨铭心。非止君王之辱,更是天下万民之劫,武备政制人心之失。飞与岳家军同袍,生不能雪此耻,死亦不敢忘此志!若他日有机缘,必以血战告慰天下亡魂,不负‘还我河山’之誓!”
随着此音落下。
他的身后,隐隐有更多身着宋甲、气息悲壮而坚毅的虚影浮现。
虽不清晰,却透出一股同仇敌忾、死不旋踵的惨烈气势。那是岳家军的军魂虚影!
朱元璋见岳飞如此,脸色稍霁,哼了一声:“岳元帅是条好汉子!咱佩服!只是你摊上那么个朝廷……唉!”他摇摇头,不再多言。
刘秀温声道:“鹏举将军忠勇,天下共鉴。过往已矣,来者可追。如今既同在此殿,共护华夏苗裔,前事之鉴,正当化为后事之师。”
汉武帝刘彻见话题已从单纯的尴尬追问转向更有建设性的历史反思,微微颔首,再次将话题引回当下:“刘秀所言甚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如今后世子孙危急,正需我等效命之时……靖康之议,可暂置一旁。当务之急,乃三月后之擂台。”
他目光扫过众人:“方才明皇帝与刘秀初临,或未知晓。我华夏于万界擂台,首战告捷,冠军侯去病三招破敌,扬我汉威,更以‘汉武雄风’印记唤醒后世血脉。然敌寇环伺,下次擂台匹配在即,对手未知。诸君以为,下一阵,当如何应对?该由何人出战?”
气氛瞬间从深沉的历史反思,转向了紧迫的现实抉择与昂扬的战意。
李世民朗声笑道:“既如此,朕便再提一句:若遇需堂堂之阵、以势压人、或攻坚城壁垒之敌,朕之玄甲,朕之李靖,愿为先锋!”
霍去病立刻道:“太宗陛下麾下自然精锐。然若对手仍以机动、诡诈、或草原游牧战法见长,末将请再战!”
岳飞也昂首道:“若敌据险而守,或擅水战,或需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岳某与背嵬军同袍,请战!”
卫青道:“战场千变万化,需知己知彼。如今对手未明,空议无益。然无论何人出战,皆需后世信念加持,血脉共鸣愈强,我辈能投射之力方愈盛。”
诸葛亮颔首:“卫将军所言乃根本。亮以为,当下之要,一在鼓励外界苗裔巩固‘汉魂’,二在苏瑜小友勤加沟通,引导共鸣,三则……我等亦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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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作‘准备’。”
他目光若有深意地扫过在场众英灵,尤其在岳飞及他身后那隐隐的军魂虚影上停顿片刻,温言道:“譬如鹏举将军之‘还我河山’志,与岳家军众将士之忠勇魂,若能凝练相应‘印记’,遇合适之敌时,或可发挥奇效。毕竟,擂台之上,并非总是单骑对决。”
诸葛亮此言,隐隐点出了“团队作战”、“军团投影”的可能性,让众英灵眼中光芒都是一亮。
朱元璋听得有些云山雾罩,但“打仗”、“对手”、“出战”这些词他明白,当即粗声道:“打仗?好啊!管他什么擂台,什么对手,咱的徐达、常遇春、汤和,哪个不是万人敌?需要咱老朱上阵砍人也行!就一条,别学宋……”
他瞥了一眼宋朝方向,“别学那赵家朝廷,软骨头撑不起江山!”
“……”
刘秀则沉思片刻,道:“用兵之道,在于因敌制胜。眼下信息不足,确难定论。不过,既与后世血脉相连,或可从他们当前最需何种力量、最缺何种精神入手,反推我等谁更契合。苏瑜小友,外界如今,除‘汉魂’初立之外,最渴求者为何?最匮乏者又是何?”
苏瑜一直在静静聆听这场跨越千年的对话,心中震撼不已。此时见问,连忙收敛心神,恭敬答道:“回光武帝,外界同胞历经百年屈辱,如今得‘汉魂’激发,热血沸腾,渴求胜利与尊严之心无比炽烈。所匮乏者……一是具体的历史知识与技艺传承,二是面对复杂局面的韧性、智慧与团结。此次擂台虽胜,但外族环伺,敌友难辨,内部亦有离散背叛之余毒未清,长路漫漫。”
刘秀闻言,微微颔首,不再多言,眼中思索之色更浓。
汉武帝刘彻见讨论得差不多了,总结道:“如此,且待对手匹配揭晓,再行定夺。然诸君皆需谨记,无论谁人出战,代表的是整个华夏英灵殿,是整个华夏文明!望各位勤加‘温养’自身功业印记,凝聚意志,以待时机!”
“遵命!”众英灵轰然应诺,战意与信念再次交融升腾。岳飞身后的军魂虚影似乎也凝实了一分。
…
就在苏瑜解释之时,遥远的万界擂台另一处,与华夏族、飓风神国风格截然不同的地方——
这是一座巍峨的、仿佛由白色巨石与璀璨圣光构筑的巨大殿堂。高耸的拱顶描绘着史诗般的战斗壁画,彩窗过滤着外界星光,投下庄严而斑斓的光影。
殿堂中央,并非复杂的星图仪器,而是一个巨大的、由纯净能量构成的沙盘,沙盘中光影浮动,模拟着各种地形与能量流动。
十二名身披银白铠甲、外罩绣有金色十字纹饰白袍的身影,围坐在一张巨大的圆桌前。
他们神色肃穆,气息沉凝而统一,每个人的眼神都清澈坚定,仿佛蕴含着不可动摇的信仰。他们是“圣殿骑士团”在本届万界擂台的高阶观测与决策者——圣殿执政官。
“根据最新一轮的‘神圣预兆’与因果律推算,”为首的一名执政官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金属般的共振感,仿佛祈祷又像宣告,“下一轮匹配,我‘圣殿骑士团’(评级A+)与新兴观测目标‘华夏族’(评级更新中,暂定潜力A)相遇的概率,正在显著提升。”
另一名执政官面前浮现出一面光幕,上面正是霍去病三招击溃风暴可汗的简短影像,尤其是那金色骑影贯穿风暴的最后一击。
“目标祖灵,‘霍去病’,暂定评级S-。战斗风格分析:极致锋锐,高速机动,单体突破能力极强。能量属性:高度凝聚的光、火、意志混合体,偏向物理与能量层面的双重突刺。
弱点推测:持续作战能力未知,缺乏应对复杂战场环境、多重目标、尤其是纪律严明、信仰统一、擅长协同作战的‘军团’式对手的经验。”
第三名执政官接口,语气带着审慎的自信:“我‘圣殿骑士团’之荣光,并非系于某一位至高骑士长之身。吾等所信奉的,是‘神圣一体,守护之志’。吾等可召唤的,是‘圣殿骑士战魂’——并非单个英灵,而是一个完整建制的、信念与战技完美融合的骑士战阵投影。
虽非真正的‘英灵军团’那般可随心所欲组合不同时代英灵,但就协同作战、意志统一、攻防一体而言,在A+评级中,堪称典范。”
“风暴可汗败于其单一的、庞大的、却被精准克制的力量模式。”
为首执政官总结道,“而霍去病的战术,核心在于‘以点破面’,寻找关键节点一击制胜。但当‘面’并非松散的能量聚合,而是一个运转精妙、意志统一、随时可以牺牲局部、转换阵型、甚至以部分个体为诱饵设下陷阱的‘铁壁战阵’时,他的‘点破’战术,将面临巨大挑战。
他的速度,或许能穿透第一层、第二层防线,但面对层层叠叠、互为犄角、信念共享的骑士战阵,他很可能陷入消耗,或被引导至预设的围杀区域。”
“申请下一轮若匹配成功,启动‘神圣决斗场’环境。该环境对意志统一、协同作战的团体有隐性加成,且能一定程度上限制过于狂暴的范围性能量冲击。对风暴可汗这类或许有利,但对精于控制与配合的我们更有利。
同时强调‘荣耀’、‘牺牲’、‘守护’等概念,与我等战魂特性高度契合。”
“附议。预计胜率:70%以上。重点在于,消耗其锐气,分割其势头,以整体对抗个体,以秩序克制突袭。”
“为了主的荣光,与守护之志。”
圆桌旁,十二名执政官同时低声祷祝,圣洁而坚定的光芒在他们身上流转,隐隐与殿堂深处某种浩瀚的意志相连。
他们已经开始针对“霍去病”的单兵突袭特性,构思一个以完整战阵应对的“铁壁”策略。
12. 第 12 章
时间飞逝,距离下一轮万界擂台开启,仅仅剩下三日了。
华夏聚居区内,因历史初步确立而焕发的蓬勃生气还并未消散,可随着擂台将近,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掺杂了日益浓重的忧虑。
街道上,人们依旧忙碌,修缮房屋,整理街巷,眼中多了光亮。但每当抬头看见那灰蒙蒙天穹上逐渐清晰、开始规律性泛起幽蓝波纹的天幕轮廓时,那份光亮下便会掠过一丝不安的阴影。
没有确切的消息,没有外界的风声——以华夏族如今近乎与世隔绝的落后状态,他们根本无力主动观测或探听其他文明的动向。
只能任人宰割一般,任由别的文明窥伺。
所有的担忧,都源于最朴素的敌我观念与百年来积攒的、对厄运将至,居安思危的敏锐直觉。
“苏使者!”
族长再次来到议事阁,眉宇间锁着挥之不去的愁绪和紧张。
这完全是出于一种对未知强敌的本能警惕。
“天幕的异动越发频繁,按照以往的规律,我们的匹配结果随时可能公布。老朽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老祭司也在一旁,枯瘦的手指握着毫无用处可言的权杖,声音低缓:“虽并无实证,但老朽残存灵觉,近日总感觉有些心悸。并非具体凶兆,而是有一种……有事即将发生的压抑。”
“此次擂台,怕是难有上回那般恰逢其会的克制之利。我族新得祖灵眷顾,锋芒初露,万界瞩目。木秀于林啊……”
他们的担忧非常华夏式,是基于有限认知的逻辑推演,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危机感。
知道自家刚露了脸,知道擂台规则残酷,知道强敌环伺,那么下一场很大概率会遇到更棘手的对手,甚至可能是被针对的。
毕竟,华夏的浮空岛矿产和诸多隐秘匠人还在受人觊觎。
至于具体如何针对,对手是谁,他们无从得知,只能往最坏处做心理准备。
苏瑜理解他们的焦虑,温言安抚道:“族长,祭司,我明白二位的忧虑。然先祖英灵既已苏醒,便非无根之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等只需尽己所能,稳固我族人心,其余的事,当信先祖必有安排。”
她心中其实比族长等人更有底,但规则所限,无法明言英灵殿内群星璀璨、绝非霍去病一人的事实,只能给予精神信念上的支持。
族长苦笑:“也只能如此了。只是不知此次,又会是哪方强敌……”
这悬而未决的等待,最是煎熬。
…
终于,在擂台开启前最后一日正午,那熟悉的、撼动灵魂的低沉嗡鸣,自九天之上轰然传来!
灰蒙蒙的天穹剧烈震颤,幽蓝色的巨大光膜瞬息凝实,化为覆盖一切的天幕。所有华夏族人,无论在何处,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动作,屏息凝神,仰望苍穹。
【本季国运擂台匹配完成】
【华夏族(潜力评级:A-)vs 圣殿骑士团(评级:A+)】
【环境锁定:神圣决斗场(已由圣殿骑士团申请通过)】
【特别提示:本场擂台为‘荣耀法则’侧重场,环境将对协同作战、意志统一、牺牲精神等概念产生额外共鸣加成。】
属于他们的潜力评级已经稳定下来,从A级确认到A-。
也属正常,因为他们只有一个祖灵,且只出现一次,并未有全面的观测与评估。
只是出于祖灵“霍去病”的耀眼光辉与强大战力,暂时给予A-级潜力评级。
毕竟……有这样一位祖灵,华夏族,永不可能沦落到B级去。
这些文字冰冷而清晰。
但也在华夏之中,引起轰然共鸣!
“圣殿骑士团……A+级!”
“神圣决斗场?这是什么环境?协同作战加成?”
“他们申请的环境!定是对他们有利的!”
广场上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声浪。恐慌并未立刻蔓延,因为大部分族人并不清楚“圣殿骑士团”的具体底细,也不完全理解“协同作战加成”对霍去病那种战斗方式意味着什么。
但“A+级”这三个字,已经足够沉重!上一次的A+级飓风神国,那毁天灭地的风暴可汗,留给所有人的印象太深刻了!而这一次的对手,同样是A+!
“又是A+!怎么这么倒霉!”
“冠军侯……还能赢吗?”
“这个‘神圣决斗场’,听起来就不对劲……”
担忧、疑虑、不安迅速在人群中发酵。虽然不像上次那般直接绝望,但沉重的压力已让许多人脸色发白,心跳如鼓。
他们不谙外事,却懂得“A+级”的分量,更懂得擂台之战,环境因素有时能决定生死。
高台上,族长和长老们看得更明白一些,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圣殿骑士团……老夫似乎听早年流浪商人提过零星传闻,”一位见多识广但年迈的长老声音发颤,“据说是极重纪律、信仰统一、擅长结阵而战的可怕文明。个体或许并非顶尖,但成群结队时,坚不可摧!”
“协同作战加成……他们申请这个环境,分明是……”另一位长老咽了口唾沫,没敢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懂——
这摆明了是冲着克制单体突袭、擅长乱中取胜的冠军侯来的!
族长身躯一震,扶住栏杆才站稳,眼中布满血丝,喃喃道:“果然……果然被针对了……他们算准了我们只有冠军侯一员祖灵可派,用这等战阵和环境来困他……”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所有高层心中升起。他们不知道圣殿骑士团具体战术,但“协同”、“战阵”、“环境加成”这些词,与“霍去病”、“单骑突袭”放在一起,会产生何种后果,稍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能推断出一二。
那画面,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快!快去请苏使者!”族长几乎是嘶吼着下令,声音充满了走投无路的惊惶。
…
与此同时,在万界擂台无数观测站点,气氛却截然不同。
“圣殿骑士团对华夏族?哈哈,这下有意思了!”
“骑士团那些死板的铁桶,最喜欢打这种规矩仗。华夏族那个霍去病,快是快,猛是猛,可遇到这种铁桶阵,怕是要撞得头破血流。”
“神圣决斗场的环境……骑士团这是把主场优势发挥到极致了。明显是针对华夏族唯一显露的祖灵特性。”
“谁让他们有先手之机呢?以华夏族的胜率,还没有主动选择战场的资格。”
“华夏族麻烦了。他们刚有点起色,难道就要止步于此?除非他们还能掏出第二个祖灵,而且还得是能应对这种局面的。”
“第二个祖灵?哪有那么容易!你以为英灵殿是菜市场么?能有一个霍去病回应已经是撞大运了!还想有第二个?而且还是能应对A+级圣殿骑士团战阵的?痴人说梦!”
“不错,英灵殿接引何等严苛?非功业彪炳、信念纯粹、与文明脉络深刻共鸣之个体英杰,难以留存印记。能形成一个英灵军团整体被接引?闻所未闻!那可是需要整个群体都达到极高的意志统一与功业标准,几乎与文明核心概念绑定才行!”
“据我所知,唯有那几个最古老的‘圣殿十神国’中,才存在屈指可数的几支概念性英灵军团,那是文明至高荣耀与底蕴的象征!华夏族?一个刚找回‘汉’名的末流文明?绝无可能!”
观测者们议论纷纷,大多带着看好戏的心态,或者理性的悲观。在他们看来,这几乎是一场明牌的对局:圣殿骑士团拿出了最擅长的铁壁阵+主场环境,专门克制华夏族唯一已知的利刃霍去病。
华夏族底牌已露,又无底蕴变招,败局似乎已定。
圣殿骑士团的观测殿堂内,十二位执政官面色沉静如水,眼眸中闪烁着理性与信念交融的光芒。
对于外界的议论,他们并不在意。他们的战略基于严谨的分析和坚定的信仰。
“目标华夏族,祖灵‘霍去病’,单体突袭特化型。我方‘圣殿骑士战魂’协同战阵,配合‘神圣决斗场’环境,克制系数评估为:高。”
为首的执政官陈述着结论,声音无波无澜,“唯一变数在于,对方是否隐藏其他祖灵。然根据文明底蕴推算,其历史断裂严重,文明共鸣初建,能有一位强力祖灵回应已是奇迹,出现第二位,尤其是能应对我方战阵的第二位,概率低于万分之一。可忽略不计。”
“附议。即便有第二位个体英灵,在神圣决斗场中,面对我方完整战阵,亦难有作为。真正的英灵军团,非其所能拥有。”
“为了主的荣光,与守护之志。此战,当以绝对秩序,碾碎一切不确定的锋锐!”
他们信心十足,甚至带着一丝履行神圣职责般的淡漠从容。在他们看来,这并非阴谋,而是阳谋,是以己之长、攻彼之短的正道。
华夏族,输在底蕴浅薄,输在祖灵单一。
…
华夏广场高台,苏瑜被匆匆请至。
族长面色灰败,语速极快地将他们基于现有信息的悲观推断说了一遍。
末了,声音哽咽:“苏使者,非是老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在是以常理度之,冠军侯此战,恐……恐难施展啊!对方这架势,分明是算准了来的!我们……我们该如何是好?”
看着族长眼中那近乎绝望的乞求,以及周围长老们同样死寂的脸色。
再感受着下方广场上越来越躁动不安的恐慌气息,苏瑜却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般惊慌失色。
她甚至,在垂眸聆听族长诉说时,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极浅,转瞬即逝,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却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这些外族……果然如此啊。
以为看穿了华夏只有一把“冠军侯”利刃,便摆出了最厚重的盾牌。算计得精明,也符合常理。
可惜。
常理,又怎能尽窥我华夏浩瀚青史之一角?
又怎能度量那英灵殿中,无数星辰各自的光芒与重量?
他们以为英灵殿门槛至高,非旷世英杰不可入,一个“英灵军团”更是遥不可及的传说。
他们怎会知道,在华夏的历史长卷中。
有那么一支军队。
其忠勇,其悲壮。
其“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集体意志与不朽功业,早已超越了寻常个体英杰的范畴,深深烙印在民族血脉之中?
完全有资格,以整体的姿态,在那殿堂中占据一席之地!
岳家军,可是近乎全员英烈,血战至终,其志不渝啊!他们的魂,本就是凝聚一体,不可分割的!
苏瑜抬起头,面色已然恢复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
她轻轻抬手,止住了族长后续可能更崩溃的话语,声音清晰而沉稳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
“族长,诸位长老,还有我所有华夏同胞。”
她目光扫过台下无数双被恐惧与茫然充斥的眼睛。
“敌方谋划,我已知晓。他们视我华夏仅有的冠军侯为一柄利刃,故铸厚盾以待。此乃他们基于其狭隘认知的‘常理’。”
她语气微顿,话锋陡然一转,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
“然,我华夏先祖之辉光,岂是外族所能尽窥?我英灵殿中之底蕴,又岂是‘常理’可度?”
“他们以铁壁待我尖刀,我们便无重锤吗?他们依恃协同之阵,我们便无万众一心之师吗?!”
这话如同惊雷,让悲愤中的族长和绝望的长老们猛地一怔,愕然看向苏瑜!
台下骚动的人群也为之一静,无数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与一丝重新燃起的、极其微弱的火苗。
苏瑜不再解释,对族长道:“请族长安抚众人,务必稳住心神,凝聚信念。此战之关键,在于我全体族人之心是否坚定,是否与先祖悲愿相通!”
说罢,她不再多言,于众目睽睽之下闭目凝神,瞬间隔绝了外界所有喧嚣。
心神沉入,直抵英灵殿。
“诸位先祖,”苏瑜的意念平稳传来,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外界匹配已定,对手圣殿骑士团!”
“A+,擅重甲协同战阵,已申请神圣决斗场环境,旨在强化团队作战,克制单体突袭锋芒。如今外界子孙忧心忡忡,皆因以为我华夏仅有冠军侯一柄尖刀,恐为敌之铁壁所困。”
她的话音刚落,英灵殿内先是一静。
随即,几乎是不约而同地。
汉武帝刘彻、唐太宗李世民、卫青、霍去病、朱元璋、刘秀……在场所有英灵的嘴角,都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
露出一种混合了然、讥诮与傲然的会心一笑。
那笑容仿佛在说:哦?果真如此?拿着对付尖刀的盾牌来了?可惜啊……
众英灵的目光,无需任何交流,便极其自然、又带着几分期待与鼓励,齐刷刷地投向了殿中那道始终挺立如松、身后隐有千军万马气息沉浮的身影——
岳飞,岳鹏举!
岳飞正凝神听着苏瑜的汇报,听到对方果然针对单体突袭布下“铁壁协同”之阵时,他心中也是凛然,正飞速思索。
骤然间感受到几乎凝聚成实质的众多目光聚焦于己身,他不由得一愣,下意识地抬头。
迎上的,是诸葛亮那双温润深邃、仿佛能洞悉一切因果的眼睛。
诸葛亮正静静地看着他,羽扇轻贴在胸前,脸上带着一种早已预料到此刻的平静微笑,但那微笑中,并无炫耀,只有睿智的澄澈与淡淡的鼓励。
四目相对。
岳飞脑中如同有电光石火劈过!
一瞬间,之前诸葛亮对他所有的提醒、点拨,尤其是关于“凝练军魂印记”、“非独骑对决”的那些话语,骤然变得清晰无比,绽放出夺目的光芒!
原来……原来孔明先生早在冠军侯首战扬威之后,便已推想到后续可能出现的这种局面?推想到外敌可能会采取的针对性策略?
故而才特意提醒自己,要更加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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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聚岳家军魂,以备不时之需?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与激动涌上岳飞心头。
那是对先贤智谋深远的由衷敬佩,是对这份默默关照的深深感激,更是一种“士为知己者死”、得逢明见、壮志可酬的澎湃豪情!
他定了定神,向前一步,对着诸葛亮,郑重地抱拳躬身。
声音因激动而微颤,却字字清晰:“孔明先生……先生早已料定,敌会有此针对之举?故而此前才提点于飞,勤加凝聚军魂印记?”
诸葛亮被岳飞如此郑重其事地当面点破,也不着恼,只是那温和的笑容更盛了几分,他轻轻摇了摇羽扇,语气谦逊而平和,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亮不过是以常理度之。冠军侯锋芒太露,一击惊世,则后续之敌,凡有智者,必思克制之道。”
“重协同、固防御,乃应对锋锐突袭之上选,此兵家之常也。”
“而观我英灵殿中,岳将军与岳家军忠魂,其志坚凝,其气同悲,其形共体,正是应对此类铁壁协同之敌的不二之选。故此前多言了几句,盼将军之魂,愈发精纯凝聚,以待天时。”
“如今看来,竟是恰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中众英灵,最后落回岳飞身上,声音温润却带着定鼎之力:“此非亮之能,实乃将军与岳家军忠烈之气,感天动地,合该于此种境遇下,彰显我华夏另一面之不朽精神——”
“那便是于绝境中凝聚不散、于国耻前誓死共进、以集体意志铸就的血肉长城!”
“昔日憾事,或可于今朝,以另一种方式,得偿所愿!”
“孔明先生!”岳飞虎目之中,竟隐有泪光闪动,那是积郁千年的悲愤与此刻得遇知己、壮志得伸的激动交织。
他再次深深一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即,他猛地转身,面向汉武帝刘彻及所有先祖,单膝跪地,沥泉枪铿然顿于身侧无形地面,昂首朗声道,声震殿宇:
“武帝陛下,诸位先贤在上!敌寇算计,尽在孔明先生预料之中!彼以铁壁困我尖刀,乃不知我华夏除却无匹锋锐,更有无摧之坚韧!岳飞,愿领岳家军全体将士忠魂,请战圣殿骑士团!”
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利剑,带着金铁交鸣之音与冲霄悲愤:
“以我‘还我河山’之血誓,对彼‘神圣守护’之信条!”
“以我‘撼山易,撼岳家军难’之铁血军魂,破彼铁壁合围之冰冷阵势!”
“以我万众一心、死不旋踵之集体意志,告慰古今忠烈,昭示万界——我华夏英灵,浩如星海,各擅胜场,岂是一盾可挡?!”
“好!!”
霍去病第一个击节赞叹,眼中满是激赏与战友之情,“岳元帅!此阵合该你与岳家军扬名!去病愿见将军,以铁血摧铁壁!”
“大善!”李世民抚掌,“岳家军魂,悲愤不屈,正可撼动一切看似坚固之秩序!朕,拭目以待!”
卫青点头:“岳将军请起。此战,非独勇力,更重意志对撞。岳家军魂之凝练,已堪大任。”
朱元璋咧嘴大笑:“对咱脾气!岳元帅,把你当年没使完的劲儿,全给那些铁桶招呼上!咱给你叫好!”
刘彻目光如炬,在激动请战的岳飞和其身后那随着誓言骤然爆发出磅礴气势、几乎凝成实质的岳家军军魂虚影上来回扫视,胸中豪气与欣慰激荡。
他长身而起,帝王之威笼罩殿堂,声音斩钉截铁:
“鹏举将军忠勇贯日,岳家军魂浩气长存!敌之算计,徒成笑柄!此战,便由将军统岳家军忠魂出战,让那圣殿骑士团知晓,何为华夏武人之集体意志,何为不可撼动之精、神、长、城!”
他看向苏瑜:“苏瑜小友,全力引导外界共鸣,激发其同仇敌忾、共御外侮之集体信念与悲愿!接引岳将军与岳家军魂最强之力!”
“是!”苏瑜意念中应诺,信心万丈。
…
外界,天幕之上,圣殿骑士团的祭坛已然完全显现。庄严肃穆的圣殿式建筑前,十二执政官吟唱声渐渐高昂,磅礴的圣光汇聚成潮。
光芒中,一列列、一排排身着银亮板甲、手持骑枪巨剑、盾牌铭刻金色十字的骑士虚影,整齐划一地凝实、列队。
他们动作如同一人,气息紧密相连,数百骑规模的战阵浑然一体,如同一个巨大的、闪烁着圣洁金属冷光的移动堡垒。
中央的巨大十字旌旗虚影,散发出不容侵犯的秩序与坚定信念,那神圣一体,守护之志的意志波动,即便隔着天幕,也让人感到呼吸凝滞。
“看……这就是圣殿骑士战魂?”
“好……好整齐……感觉毫无破绽……”
“冠军侯真的能冲开这样的阵势吗?”
华夏观众席一片压抑的哗然,许多人脸色惨白,即便对军事一窍不通,也能直观感受到那战阵带来的、令人绝望的厚重与严密感。
族长和长老们更是面无血色,死死盯着天幕,手指掐入掌心。
中立观测区,议论纷纷。
“圣殿骑士团的‘标准阵列’,真是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赏心悦目……和令人窒息。”
“华夏族完了。霍去病再快,撞上去也是鸡蛋碰石头。”
“除非奇迹发生,比如他们真有第二个祖灵,还是能对付这种阵型的……”
“第二个?还对付这种阵型?哈!你以为英灵军团是大白菜吗?那可是文明至高概念的体现!华夏族要是有,我当场生吃这观测仪器!”
就在这万众瞩目、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华夏将陷入苦战甚至惨败之际——
华夏祭坛前,那一直闭目的苏瑜,悄然睁眼。
她将一句信息告知了紧张到浑身僵硬的老祭司。
老祭司一愣,而后浑身剧震,浑浊的双眼中陡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光芒中,有悲愤,有决绝,更有一种豁出一切的疯狂信仰!
他猛地踏前一步,不再遵循任何祭祀礼仪,将手中权杖交给苏瑜。
而后俯身弯腰,随着苏瑜,用尽全身力气,仿佛要将灵魂都嘶喊出来,对着苍穹,对着冥冥中的先祖,发出了泣血般的悲怆召唤:
“不肖子孙,泣告于天,禀于列祖列宗灵前——”
无数目光不敢置信地转过来,还敢召唤?这样的情形,他们莫非是要让先祖冠军侯上来,灵力受损不成?
应对必输之局,大多先祖英灵都不会回应的!
祖灵并非随叫随到的蠢货!
苏瑜上前,手握权杖,大声念出一句在场亿万万人都无法理解的话!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今有外虏,铁壁森森,复欲踏我族尊严乎?!”
“敢请武穆忠魂,岳家铁军,显圣于此!”
“以我华夏万民未冷之血性!以我子孙百年积郁之悲愤为祭!!”
“请,岳元帅,并岳家军——全体忠烈将士英魂——”
“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