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生长》 第一卷 第1章 他在对她笑 “张蛮,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你约我出来就为这事儿?”张蛮半靠着一颗大树,摸出一支香烟背着风点上,吐出的白色烟雾缓缓地将她包裹起来,她半眯着眼慵懒地看向对面小麦肤色的男生,“我就当没听见,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张蛮,我认真的。”男生语气诚恳。 张蛮掸了掸烟灰,将头扭向一边不去看男生,轻声说:“黑皮,我也是认真的。” 叫黑皮的男生以为这是张蛮对自己的考验,他抬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做起誓的姿势,言辞恳切,满脸认真,“我黑皮对天发誓,会一辈子对张蛮好……” 这里是2005年,非主流的打扮在小镇青年中盛行,满大街的爆炸头搭配厚重的刘海,小情侣分手了,一方把遮住左眼的刘海拨到右边,又能重新认识一下,再续前缘谈上个三年。 张蛮的目光穿过一水儿五颜六色的爆炸头,最终落在一个白白净净、高高瘦瘦的男生身上,男生原本就好看的脸在一群非主流的衬托下更是帅得清新脱俗。 帅得她心跳漏了一拍。 她记得在哪里看过一句话,‘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都是见色起意’。 话糙理不糙。 至于黑皮后来还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的目光紧随着朝自己这边走来的帅气男生,对黑皮说:“黑皮,我有男朋友了。” “什么?”黑皮笑了,他自认为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张蛮的人,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别逗,这种借口太蹩脚。” 张蛮走到帅气的高个儿男生面前往他怀里一靠,一双黑色的眸子看向黑皮站的方向,在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 虽然隔着厚重的羽绒服,张蛮还是感觉到了身后高个儿男生的僵硬,她这么做,确实有些突兀,多少沾点儿持靓行凶了。 人是视觉动物,她对自己这张脸有把握,高个儿男生没推开她,就是最好的答案。 男生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张蛮,不解和惊讶在眼底快速闪过,再抬眼看向黑皮时目光里带着几分戏谑。 黑皮上下打量着男生,脸上写满了不爽,最后目光落在男生身旁的行李箱上:“逗我呢?你俩根本不认识吧?” 男生嘴角微勾,抬起手搭在张蛮肩上将她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同时眉峰轻挑,挑衅地盯着黑皮。 无论是男生的表情还是动作,还是他那张帅气的脸,这个半路杀出来坏了他的表白大计的程咬金,他的一切都让黑皮十分不爽。 他压住对男生的不爽,看向张蛮,“这只是你为了拒绝我而找的借口对不对?” “怎么?需要我们向你证明吗?” 男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张蛮觉得有些好听,跟他那张帅气的脸很贴合。 男生的话音刚落,张蛮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人捏住,一片阴影遮住阳光,她嘴唇随即传来冰凉湿润的触感。 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眼前的人,男生却加重了手里的力道,拥住她不让她挣脱。 她睁大眼睛瞪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该死,这可是她的初吻!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这个男生一定死得不能再死了。可是男生并没有睁眼看她,反而享受似的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被风吹得微微颤抖,仿佛他们真是一对情侣。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两人分开,不知内情的黑皮挥起拳重重地朝强吻张蛮的男生砸过去。 男生的反应出奇的快,只是轻轻地偏头就躲过了黑皮的攻击,拳风擦过脸颊,扬起了他额间的碎发。 张蛮看见他在对她笑。 气急败坏的黑皮正准备挥出第二拳,就被张蛮即时喝住。 “住手!” 黑皮的拳头停在半空中,回过头看向张蛮。 张蛮继续说:“你是想让我对你动手吗?” “你……你是说,为了这个小白脸,要对我动手吗?”黑皮红着眼,张蛮的话显然对他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张蛮沉默不语,只是冷着脸盯着黑皮。 黑皮抿着嘴巴看着张蛮,沉默了好一会儿把眼泪逼了回去,才开口说:“好,祝你幸福。” 张蛮说:“我会的。” 黑皮耷拉着脑袋往回走,等在远处的小弟们迅速围了过去,小弟们虽然隔得远听不见,但光看画面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本来是在旁边等着表白庆功之后讨赏的,现在却成了老大出糗的见证人,只能也耷拉着脑袋跟在老大身后一言不发。 张蛮也转身准备走,却被男生叫住。 男生说:“不说点什么吗?” “你觉得我应该说点什么?”嘴唇上残留的气味在冬天的寒风中快速消散,张蛮快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转身时已然恢复了往日冰冷的模样。 男生说:“那是我的初吻。” 张蛮仔细打量着男生帅气的脸,要说男生披着这副好看的皮囊到现在没谈过恋爱,她不信。 “哦?”她掐灭手里即将燃尽的香烟,将烟屁股弹进一旁的垃圾桶里,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塞到男生怀里,“辛苦了。” 男生垂下眼眸盯着手中的纸钞沉默着,张蛮在男生反应过来之前选择了迅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吧?女朋友!” 男生的声音搭乘着寒风飘进张蛮的耳朵,她朝前走,没回头,抬起手摆了摆,做了个再见的动作,结束了这场闹剧。 她低头笑了笑,刚才黑皮如果问男生她叫什么名字,那假男友这事儿指定露馅,只可惜黑皮有点聪明,但不多,猜对了答案,却在求证时带错了公式。 今天的阳光很好,虽然在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还有残留的积雪,但站在阳光里还是挺暖和的。 张蛮走在街上,两边是上世纪80年代建造的楼房,岁月经过在上面刻下颓败,使这座小镇看上去灰蒙蒙的。破败的楼房一排排挨得很紧,仿佛紧紧靠在一起相互取暖的人,窗户外面晒着的花花绿绿的被子床单,又赋予了这座小镇生命似的,仿佛在说,瞧,即使颓败,我们也可以活得滋润。 这样的小镇有很多,大城市的人都管这样的地方叫做城乡结合部,顾名思义,它介于乡村与城市中间,比乡村发达却又不如真正城市繁荣。 张蛮的奶奶在小镇上经营着一家小超市,说是小超市,其实只是比小卖部多了几排货架。小老太靠着这个小超市给了张蛮一口饱饭。 她回到超市的时候,小老太正坐在超市的收银台里抹眼泪,在臃肿的棉衣的衬托下,瘦小的身躯更加摇摇欲坠。 第一卷 第2章 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张蛮轻声唤她:“奶奶。” “哎。”小老太抬起衣袖慌忙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挤出一个微笑看向张蛮,“又不用上学,怎么不多睡会儿?” 张蛮走过去抬手摸了摸小老太布满岁月痕迹的脸,“怎么了?” 小老太眼神躲闪,“没怎么。” 张蛮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她一把拉开收银机的抽屉,里面只躺着几张孤单的零钱,“他拿走的?” 小老太轻轻点了点头。 张蛮又问:“拿了多少?” “一千多点。”小老太的声音很轻,带着无奈。 当下这个年代,一千块够张蛮高中时期所有的学杂费和生活费了。 小超市的生意一般,上个月卖货的钱要留着进下个月的货,一个月管一个月,挣点儿小钱光够祖孙俩吃口饭的,就是张蛮的学费都还是她自己上别处挣的。 货款被那人拿走,无疑是断了祖孙俩的活路。 “我去找他。”张蛮说着转身要走。 小老太拉住她,语气里带着祈求,“好好跟你爸爸说。” 拉扯间张蛮的余光瞥见小老太手腕上的淤青,她反手握住小老太的手,问:“他对你动手了?” 小老太缩回手,扯了扯衣袖盖住手腕上的淤青,“是我自己不小心碰的。” 这样的借口她从小听过太多遍,她那个所谓的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 张蛮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畜生!” 小老太抬起头看向她,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 砸门声响彻破旧的楼道。 有好事的邻居打开窗户扯着嗓子喊:“老张啊,开门让你女儿进去呗,再这么震下去,楼要塌掉了。” 张家荣原本是想装作不在家,被邻居这样一喊,也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装下去。 他拉开一条门缝,露出不耐烦的半张脸,“讨命来了?大早上的闹这么大动静。” 看见门开了,张蛮迅速伸出一只脚卡在门缝里,一只手抓在门上,“还钱。” “不知道你说什么。”张家荣说完,做了个摔门的动作,门却纹丝不动,他低头一看,张蛮的一只脚正抵在门缝里,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蛮透过狭窄的门缝看见张朵朵正双手抱胸站在卧室门口,一脸得意地看着她,她收回目光看向张家荣,“是我说得不够清楚吗?”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放大了声调,“还钱,请你把从我这儿抢走的钱还给我!” 对门的邻居听见动静,悄悄拉开了门缝朝这边看热闹,楼上楼下的邻居也纷纷探出脑袋来,生怕错过了这场好戏。 张家荣松开拽着门把手的手,伸过去拉张蛮,“你……你进来说。” 张蛮一把甩开,“张家荣,敢做还怕别人晓得吗?” “你不进来是吧?”张家荣顿了顿,又抬手把张蛮往外推,“行,那出去说,下楼。” “有什么不能在这里说的?听不懂人话是吧?”张蛮又一次甩开张家荣的手,“还钱,你这叫抢劫知道吗?” 眼看着围观的邻居越来越多,张家荣的忍耐也到了极限,他抬起一只手指着张蛮,“什么意思你?天底下有你这么跟老子说话的吗?” 张蛮冷笑了一声,一巴掌拍开张家荣的手,“别拿‘老子’来压我,张家荣,你扪心自问,天底下有你这样做老子的吗?” “哦哟,张蛮啊,你怎么跟你爸爸说话的啦。”屋里探出来半张女人的脸,化着厚厚的妆,从五官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应该是有几分姿色的,只是不甘岁月的磋磨,试图用浓妆艳抹来遮盖老去的痕迹,她夹着嗓子继续说:“做女儿要有做女儿的样子啦,这样未免也太没规矩啦。” “滚!”张蛮白了女人一眼。 女人嘴巴动了动,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被张蛮的眼神吓得缩回了脑袋。 屋里传来一个娇嫩的少女音,“张蛮,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态度。” “你也滚!”张蛮从屋里喊了一声,目光落回到张家荣脸上,说:“旁的我也不要,我只想拿回我自己的钱。” “老张啊,你就还给她吧,孩子也怪可怜的。”刚才替张蛮喊门的邻居又大声喊了一句。 “去去去,还什么还?她人都是我生出来的,我花她点钱怎么了?”张家荣转头朝那个邻居大声喊了一句,又转过头来看向张蛮,“再说了,我从超市里拿的钱,超市是我妈的,儿子花老妈的钱,天经地义!你爱报警报吧,你看警察抓不抓我?就是告到中央,这事儿你也不占理!” 事实证明,人气到一定的程度真是会笑的,她看着眼前这个所谓的生物学上的父亲,冷笑道:“张家荣,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你当年除了趴在我妈身上爽了一下,你看看你这些年,哪里有半点做爸爸的样子?啊?” 屋里的女人倒吸一口凉气,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张家荣听到,“哦哟,现在的小姑娘怎么这样说话的啦!一点教养都没有的。” “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我TM是不是给你脸了,找打是不是?”张家荣感觉自己的父权受到了威胁,咬着后槽牙抬起了手。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下,张蛮的头被扇得偏向一边,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口腔里冒出来的腥甜味直往鼻腔里窜。 张家荣这一巴掌用足了力道,似乎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仇人,连同门外看热闹的邻居们也跟着倒吸一口冷气。 有人小声说:“女儿这么大了还打啊?” 有人小声嘀咕,“怎么下得去手的,这样对自己的亲生女儿。” 有人叹息,“谁说不是呢。” 有人直摇头,“没见过哪个亲爹这样对亲生女儿的。” 张蛮抬手擦了擦嘴角,鲜红的血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有一种美丽的悲凉。 她垂下眼皮看了眼手上残留的血迹,眸子突然暗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狠厉,这些年受到的不公与委屈全在这一刻爆发,她反手就还给张家荣一耳光。 被张家荣打了这么多年,这还是她第一次还手。 楼道里看热闹的邻居默契的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张家荣捂着脸,满眼震惊,“你敢打老子?” 看热闹的邻居也纷纷受到了惊吓,或捂嘴,或低声惊呼,抬腿想要转身回屋,可脑子又迫使他们留在原地继续看热闹。 “打你怎么了?打你还要挑日子吗?”张蛮眉头轻挑,“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经长大了,你以为我还会像小时候那样随便给你打吗?” 第一卷 第3章 你的名字 屋子里母女俩一路小跑过来一左一右扶着张家荣,异口同声: “爸爸,你没事吧?” “家荣,你还好吧?” “逆子!我是你爸爸!”张家荣瞪着猩红的双眼,似乎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你不是也打你亲娘?我遗传你的嘛,爸爸!”张蛮一双黑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张家荣的眼睛,从他双眼的愤怒里看到了恐惧,她对这个效果十分满意。 都说女儿长相大多随爸爸,可张蛮却是那个少数,她跟张家荣长得不太像,更多的是随了她的妈妈。 “疯子,你TM纯纯就是个疯子,”张家荣望着张蛮冷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一样的眸子,像是勾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疯子!跟你那个疯娘一样!” 张蛮看着张家荣又气又惊恐的模样,突然咧嘴笑了起来,在嘴角那道长长的血痕的衬托下,原本漂亮阳光的笑容看上去带着一些疯感,叫人脊背发凉。 她直勾勾地盯着张家荣的眼睛,加重砝码,势必要将今天的恐惧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底,“对哦,我身上还流着一半我妈的血,随时会发疯哦,疯起来可是会要人命的。” 站在张蛮对面的张家荣一味地喘着粗气,没了之前的嚣张。 她歪头看向张朵朵,“钱是不是在你那儿?” 张朵朵从小见惯了张蛮挨打的样子,这还是第一次见她还手,也是被吓得不轻。见张蛮的矛头指向自己,下意识捂了捂口袋,嘴上却不肯松口,“什么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张蛮冷冷地说:“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张家荣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朵朵,给她,你舞蹈班的学费,爸爸再想办法。” 张朵朵这才不情愿地从羽绒服里掏出那一叠还没焐热的钱,一把甩在张蛮身上,红色的钞票散落了一地。 张蛮直勾勾地盯着张朵朵,声音冰冷,“捡起来。” “要我教你吗?”张蛮说完,目光快速从一旁化着浓妆的女人脸上扫过。 “朵朵,捡起来还给姐姐。”魏樊英用胳膊肘捅了捅一边的张朵朵,张蛮刚才的疯批模样她都是看在眼里的,连亲爸都敢扇的人,对她们这对鸠占鹊巢的母女怎么会心慈手软。 张蛮拿着钱下楼,围在楼梯上看热闹的邻居们默契地给她让出一条道,纷纷目送她离开,仿佛在目送一位打了胜仗的女王一样。 张蛮低着头往回走,虽然顺利地要回了钱,也还了手,可她的心里却没有半点胜利的喜悦,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就是憋得难受,直到泪水模糊了视线,眼泪砸在水泥地上,像一朵朵绽放的烟花。 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她刚要发作,抬头看见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是刚才在车站遇到的那个好看的男生。 “好巧啊,女朋友。”男生的嘴角微微扬起,在看清楚她红着的眼睛还有红肿的脸颊和嘴角的血痕之后,好看的眉头迅速地拧到了一起,“你……” 张蛮微微偏头躲过男生伸过来的手,“我现在心情很糟糕,没空跟你开玩笑。” “行。”男生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放回行李箱的把手上,“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我叫陈野。” 张蛮摸出香烟点上,透过面前白色的烟雾打量着陈野,眼神恢复了往常的冰冷,“都见不到几次面的人,就没必要知道彼此的名字了吧?” 她以为自己的这副小太妹模样可以吓退这个看着像好好学生的男生,没成想陈野只是坏笑着从她指缝里抽走那支她吸了一口的香烟,毫不避讳地送进了自己嘴里,他吐出的白色烟雾将两人包裹着,一种叫做暧昧的东西将周围的空气凝结。 明晃晃的间接接吻,如果换做一般人,张蛮早就一个耳光扇过去了,可面对陈野这样建模般权威的脸,她居然没有反感。好吧,她承认,她也是个庸俗的人。 陈野的身体略带侵略性地朝前倾,将香烟还回到张蛮手里,他轻轻开口,烟雾抚过张蛮的头发,“两次,我们已经见过两次了,都说事不过三,那下次见面就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哦。” 张蛮盯着陈野的眼睛,将手里被陈野抽过的香烟扔到地上踩灭,说:“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陈野盯着张蛮离开的背影,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张蛮的声音与远在华东地区的母亲的声音重合。 他离开那个生活了十七年的家之前,孟丽君坐在他的对面,语气里是一贯的严厉,她说,“回去吧,那里才是你真正的家,如你所愿,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现在他跨越千里来到这座小镇,如果不是刻意相见,那就真的不会再见了。 看着张蛮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拐角处,他慢慢弯腰捡起那支被张蛮踩灭的香烟揣进羽绒服口袋,这才转身进了身后的楼道。 这是一栋破旧的楼,他活了十七年从未见过的破旧,斑驳的墙壁和摇摇欲坠像是随时可能掉下来砸死一个路人的感应灯,这里的一切像极了躺在ICU里浑身插满了管子的苟延残喘的老人。 刚看完张蛮家热闹的邻居甚至忘了回家准备午饭,站在楼道里窃窃私语,一个个绘声绘色认真得像是在做会议总结的员工。在听到陈野的脚步声之后,又齐刷刷地回头,看着陈野这张陌生又帅气的脸,像是正在野外捕捉猎物的野兽,冷漠的神情迅速被兴奋取代。 “借过。”陈野被他们盯得有些不舒服,立起羽绒服的衣领遮住下半张脸,声音有些嗡嗡的。 人群里有个人认出了陈野,扯着嗓子喊,“你是那个谁……陈建国的儿子不?” 也不等陈野回答,那人又扯着嗓子朝楼上喊,“老陈,你儿子回来啦!” 楼上响起开门的声音,“哒哒”几声脚步声后,一双手搭在生锈的铁栏杆上,从上面探出一个脑袋,是刚才替张蛮喊门的男人。 陈建国看见陈野先是一愣,随后收回脑袋高兴地下了楼。 邻居说:“老陈啊,你儿子看上去比照片上还要帅啊,真是让你捡着个大便宜了。” “本来就是我的儿子,帅也是像我。”陈建国面对邻居的夸奖丝毫不吝啬自己的骄傲,说着回头去接陈野的行李箱,“都到了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我好去车站接你嘛。” 在陈建国的手即将碰到陈野的手的前一刻,他条件反射地朝后退了一步,“我自己来。” “好,知道心疼老子。”陈建国对陈野的生疏不觉得尴尬反而一脸得意,“是个好孩子。” 第一卷 第4章 陈建国不洗澡的? 陈野身后的门被大力推开,张朵朵从里面冲出来差点撞到他身上,好在他反应快闪到了一边。 “没长眼睛啊!”张朵朵埋着头往下冲,差点儿撞到人不道歉不说,反而倒打一耙。 陈野下意识地拧紧了眉头,从下火车踏进这座灰扑扑的城市到坐公交来到这座小镇,除了在汽车站遇到的那个有意思的漂亮女生让他糟糕的心情好了一点之外,其他的一切都令他感到无比烦躁。 热心邻居的注意力瞬间从陈野新父子相认的现场转移到张家的大型狗血连续剧上。 魏樊英从屋里追出来,在一众邻居的注视下,旁若无人地叫着“朵儿,朵儿”地追下了楼。 “都堵在这里做什么?不用回家做饭吗?”张家荣从屋里出来,抬手轰赶众人,“散了吧,都散了吧。” 陈野坐了一整夜的绿皮火车原本就难受,再被这么乱哄哄的一闹腾,他只感觉自己的脑仁儿快炸了。这种环境,他至少要在这种环境里生存两年。 为什么是生存不是生活,他觉得这里的一切配不上谈生活,能生存就下去就不错了,想到这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拎起行李上了楼。陈建国与张家荣是楼上楼下的邻居,爬一层就到了。 陈野坐在行李箱上刚点燃一支烟,陈建国就看完热闹上来了。 陈建国跟没看见陈野手里的烟似的,笑嘻嘻地推开门说:“门没锁啊,怎么不先进去?” 陈野先是愣了愣,随即无奈地笑了笑,像是自嘲。陈建国上来的那一瞬间,他都做好挨说的准备了,“学生怎么能抽烟呢”,如果是孟丽君,肯定要抓着他好一顿语重心长的教育。 可陈建国就像没看见一样,他不是应该感到开心么?再也没有人管着他了,他在这里爱干嘛干嘛,看这光景,他只要不背着炸药包去把学校炸了,他做什么这个男人也不会多管他一下的吧。 他跟着陈建国进了屋,客厅里摆着一张桌子,上面胡乱地摆着一副麻将,桌子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底下散落一地的烟屁股,还有嚼过的槟榔渣滓,一股老烟枪牙缝里的泥混着死了七天的癞蛤蟆在炎热的夏天发酵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后的难闻气味直冲脑门儿,比他昨晚在绿皮火车上闻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一个紧凑的两居室,进来左手边是洗手间,右手边是厨房,很奇怪的格局,两间卧室正对着大门,站在客厅里能看见这个屋子所有的门。 陈建国推开一件卧室门,“这是陈辉之前的房间,你以后就睡这儿吧。” 进门能看见一张一米五的床,还有一个双开门衣柜,窗台边有张破破的桌子,应该是那孩子的书桌。这个房间里的一切虽然都是破破旧旧的,但很干净,也没有异味,跟客厅的惨状比起来简直就是两方天地。 到底是孟丽君亲生的孩子,即使从出生起就养在这样的地方,也能出淤泥而不染。 基因啊,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就像他从出生起就养在孟丽君身边,从小就受那样的书香世家的熏陶,也只是成为了一个成绩好的混子一样。他不服管教,性格暴躁一点就着,不爱学习,放荡不羁爱自由,从小调皮到连那边的邻居都调侃他不是亲生的。 他曾将他过去所有不良的一面都归于青春期的叛逆,直到发生这件狗血的事情才幡然醒悟,这是刻在基因里的东西,想改变?没那么容易。 孟丽君说得没错,是他偷走了那孩子十七年的人生。 “床单被套我都洗过晒过了,你放心睡。” 陈建国的话将陈野从过去的回忆里拉拽出来,他轻轻“嗯”了一声。 陈建国继续说:“这里自然是比不得你从前那个家,不过比起乡里那些孩子,这里还是不错的。” “嗯。”他又轻轻应了一声。 陈建国刚想张嘴,兜里响起老鼠爱大米的旋律。 “我爱你,爱着你……” 没等杨臣刚唱到“就像老鼠爱大米”,陈建国就迅速地按下了接听键,“喂。” 这一声“喂”声音巨大,大到仿佛不是在讲电话,而是在对山的那边海的那边的蓝精灵们喊话。 “哎,你别叫别人,我马上就来。”陈建国快速瞟了一眼陈野,继续说,“好好好,马上马上。” 陈建国挂了电话,将手机揣进兜里,“爸爸出去有点事,你坐了一夜的火车也累了吧,你先补个觉,要是饿了,走到街上就有卖吃的。” “等等。”陈野叫住急匆匆往外走的陈建国,“钥匙。” “呵呵……瞧我这记性,”陈建国尴尬地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扔给陈野,“街上有配钥匙的,你去吃饭的时候顺便配一把。” 送走陈建国,陈野无力地瘫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愣,饿得有些绞痛的胃和脖颈间被绿皮火车腌入味的围巾提醒着他,这一切都不是梦,抱错孩子这样狗血剧情是的的确确地在身上发生的,并且经济富裕的孟丽君欣赏不来他放荡不羁的灵魂,并把他送回了出生地,将他打回了原形。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孟丽君别说电话,就连短信都没给他来一个。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从行李箱里翻出干净的衣服打算先洗个澡,让他顶着这么一身味去睡觉,哪怕是三天三夜没合眼他也是不可能睡得着的。 他走到洗手间衣服脱了一半又快速地冲进了对面厨房,在厨房转了一圈之后又冲进了客厅,“槽!陈建国不洗澡的?” 他又转身进了洗手间,确认确实没有热水器之后,这才披了羽绒服进了厨房,打算看看有没有能烧水的东西。 厨房的水槽里堆满了长了毛的餐具,他在里面看到一个像是锅的东西,手刚碰到把手,水槽里飞快地窜出一个毛茸茸的黑影,一只有小奶猫那么大的老鼠擦着他的手跳到了他脚边。 “槽!”陈野被吓得跳出了厨房,手里的锅也被他甩了出去砸在了厨房窗户的玻璃上。 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地,宛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老鼠,跟猫一般大的老鼠。 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愣,又抽了两支烟,他这才缓了过来,起身穿好衣服,打算去陈建国说的街上看看。 第一卷 第5章 第三次见面 张蛮在收银台里捧着一本书看的时候,陈野掀起超市的帘子走了进来,四目相对时,两人双双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讶。 “好巧啊,女朋友。”陈野放下手里的门帘,朝收银台走来,脚步轻快,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张蛮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又埋头继续看手里的书,问:“要买什么?” “原来你叫欣欣啊。”陈野答非所问。 张蛮翻了一页书,眼皮没抬一下,“欣欣是我奶奶的名字。” “哦。”陈野双手撑在收银台上,看着坐在躺椅里的张蛮,“所以这次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还没等张蛮开口,外头就走进来三个顶着爆炸头的非主流,走在最前面的红毛双手插在裤兜里,自认为很帅的甩了一下他那厚重的刘海,大喊一声,“谁是张蛮?” 张蛮的目光快速从陈野脸上扫过,合上手里的书,站起身来看向红毛,“什么事?” “你就是张蛮是吧?”红毛站在离收银台三步远的地方,做一个不太规范的稍息的姿势,吊儿郎当地下巴一扬,“有人花了钱叫我弄你。” 张蛮将手里的书扔到躺椅上,走出收银台站到红毛面前,语气淡淡的,“这里地方小,出去说。” 陈野打过不少架,也看过很多次别人打架,这种三个男生一起找一个女生麻烦的他还是头一次遇见,他觉得这个叫张蛮的漂亮女生越来越有意思了,转身跟着出去打算看个究竟,搞不好还能英雄救美提升一下自己在张蛮心中的好感度。 张蛮走到超市门口的空地上,转身对着红毛说:“单挑还是一起上?” 她余光快速暼了超市门口的陈野一眼,又补充说:“要不你们还是一起上吧,我店里有客人,赶时间。” “挖槽!好大的口气。” 红毛说出了陈野的心声,漂亮女生挺狂啊。 红毛下巴一挑,继续说:“三个打一个,你看不起谁呢?” “别废话,想打就快点动手,别婆婆妈妈的。”张蛮顿了顿,继续说,“怕了就赶紧走。” “你TM说谁怕呢?”红毛终于舍得从裤兜里拿出他的手,并伸出一根食指指着张蛮,朝她气势汹汹地冲过去。 张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既没有做防御准备,也没有做进攻姿势,直到红毛快到她跟前的时候,她才迅速抬起腿一脚踹在红毛的裤裆上。 陈野只觉得身下一凉,有点庆幸先前在车站冒犯张蛮的时候她没有对自己使这招,想想还觉得怪后怕的。 红毛双手捂着裤裆,身体迅速弓成一只虾米状,疼得没了声,脸也涨成了猪肝色。 他身后的小弟一左一右扶着他,“怎么样了,还成吗?” 红毛憋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弄……弄死她!” 两个小弟面面相觑,确认过眼神之后打算一起上,冲过去一左一右将张蛮夹在中间,见识过她的厉害之后迟迟不敢先动手。 “还打不打了?不打我走了。”张蛮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两个小弟似乎是下了决心豁出去了,相互给了彼此一个眼神鼓励,同时举着拳头大叫着朝张蛮进攻。 张蛮伸出一只手接住一个小弟的拳头,借力跳起一记回旋踢踢在另一个小弟的脸上,被踢的小弟被踢得头晕目眩,下盘不稳踉跄了两下。 一脚解决了一个,张蛮松开手里的拳头,顺势滑到那人的手腕上,另一只手抓住那人的手肘,同时快速转身,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动作一气呵成,衣角微脏。 三分钟前还雄赳赳气昂昂地说“有人花了钱叫我弄你”的人,一个躺在地上捂着裤裆疼得直冒汗,一个躺在他身边疼得滚来滚去,还有鼻血流了一脸都吓哭了,这场面,说不上来谁更惨。 张蛮迈着那双又长又直又能踢死人的大长腿从陈野身旁经过,并留下一句话,“要买什么?” 陈野看了超市门口的三个非主流一眼,转身跟着张蛮进了超市,他试探着问:“外面那三个……” 张蛮双手抱胸,半靠在货架上,懒懒地看着陈野,“死不了,疼一会儿自己爬起来就走了。” 对于张蛮的回答,陈野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话,沉默了一会儿,他接着问:“你就不好奇谁雇的人来弄你?” 不用问张蛮也知道是谁雇的人,自从出了她妈妈那事儿,只要她不主动找事儿,整个小镇都没人敢上前动她,除了张朵朵娘俩儿。这次找的还是细胳膊细腿的脸生的小彩毛,不用想也能知道是张朵朵的手笔。 张蛮打量着陈野,“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你是来买东西的,还是记者来暗访的?采访的话我可是要收稿费的。” 陈野被张蛮这种常人不太能理解的黑色幽默逗笑,笑了一会儿才说:“你这里有没有能烧水的东西?” 张蛮盯着陈野,抬手朝身后一指,“最后一排货架,第二层。” 她转了个身,目送着陈野走到靠墙的那排货架前,然后就看见他如同被武林高手点了穴位一样定在了那里。 她慢慢走过去,问:“怎么了?” 陈野缓缓转过身来,手里拎着一个1.5L容量的烧水壶,脸上有些为难,“有没有大点的?” “烧水喝的水壶你手上拿的这个就是最大的。”张蛮看着一脸不食人间烟火的陈野,走过去从他身后的货架上拿出一根铁棒一样的东西,“如果你只是需要热水,我想你应该买这个。” 陈野从张蛮手里接过那根铁棒,满脸写着“这是什么”“这能烧水吗”“”应该怎么使用”诸如此类的疑问。 “城里来的吧?这东西叫热得快,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说明书里有写。”张蛮绕到另外一排货架前,从上面取下一个最大的塑胶桶,递给陈野,“你最好再买个桶,搭配使用效果最佳。” “好。”陈野从张蛮手里接过水桶,将手里的热得快扔到里面,抬头问她,“你这里有没有锅?” 张蛮自顾自地往收银台里走,一边回答陈野的话,“有倒是有,不过质量不怎么好,你最好去商场里买。” 陈野跟在张蛮身后,低头无声地笑了笑,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钱不挣的老板,似乎这个灰扑扑的小镇因为张蛮的存在而变得有色彩起来。 第一卷 第6章 机车少女 陈野刚走出超市,就从外面走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短发女生,还时不时朝陈野离开的方向张望。 张蛮问:“看什么呢?” 短发女生听见张蛮的声音,收回目光走到收银台跟前,探着身子班趴在桌面上,“那小子谁啊,看着面生。” 张蛮抬起眼皮快速扫了短发女生一眼,“不认识,大概是新搬来的吧?” 短发女生失声笑了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人搬来啊?那小子看着也不像乡下搬镇里来的。” “谁知道呢?”张蛮顿了顿,继续说,“怎么,你看上了?” 短发女生爬上收银台,伸手拿走张蛮手里的书,“你读书读傻了吧?你信我看上他还是信我看上你?” 张蛮从短发女生手里将书抽走,“那我当然信你看上他了。” 短发女生微微皱眉,“为什么?就因为我不如他帅吗?” 张蛮将书翻到刚才看的那一页,抬起眼皮白了短发女生一眼,“陈灿,我们都是女生,你能看上我?说出来你自己信么?再拿我寻开心仔细你的皮!” 陈灿盯着张蛮认真看书的脸沉默了一会儿,刚组织好语言准备开口,就被人打断。 “阿灿来啦。”小老太瘦小的身影从超市后门慢慢朝收银台这边走过来,“来得正好,还没吃饭呢吧,收拾收拾准备开饭吧。” “奶奶,我来我来。”陈灿一路小跑过去接小老太手里的汤,“您歇着,这里我来就好。” 小老太往后退了一步,“这哪成啊,你是客人,哪里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 “奶奶……”陈灿的语气里带着不符合她帅气外表的撒娇,“都说了把我当孙女就成,还当我是客人呢,您要是再这样,我往后可不来了。” “奶奶你就让她搭把手吧。”张蛮走到墙边拿起一张折叠小桌子,在收银台和货架之间的空地上支起来,“就当抵饭钱,让她吃得有尊严一点。” 陈灿继续朝小老太嘟嘴撒娇,“就是就是,让我搭把手嘛。” “行行行,你们愿意怎么来就怎么来。”小老太笑得满脸褶,美滋滋地朝后门走,“厨房里还有菜,我去端,你在这接就行。” 陈灿将汤碗放在小桌子上,说:“猴子那边时间约好了,晚上九点,那会儿老太太应该睡着了。” 张蛮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陈灿‘啧’了一声,“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敷衍?这种比赛风险很大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被小老太知道了,我的项上人头可就不保了。” 张蛮拿起一张抹布,仔仔细细地擦着桌子,语气淡淡的,“我输过吗?” 陈灿说:“没有。” “那不就得了。”张蛮将擦完桌子的抹布仔仔细细地叠好放在一边,歪头看向陈灿,“难道你希望我出事吗?” “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希望你出事?”陈灿大概是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够诚恳,又补充了一句,“我希望你能长命百岁,千岁万岁,最好能永远不死。” “你这是祝福我还是诅咒我呢?永远不死那不是成老妖怪了?”看见后门颤颤巍巍的身影,张蛮赶忙压低声音朝陈灿使了个眼色,“别说了,奶奶来了。” …… 赛车是一项十分危险的运动,更何况张蛮跑的还是黑赛,这种事情她不敢让小老太知道,怕她知道了担心,也怕她知道了不让去,就连骑行服也只能放在陈灿的店里,需要用到的时候就来她这里换。 陈灿说:“张蛮,你穿这身真好看,这腿比我命还长。” “又不是第一次见我穿这身。”张蛮将手里的头盔扔给陈灿一个,“有这贫嘴的功夫不如多帮我接点活。” 到约定的地方,张蛮的摩托车还没停稳,人群里就响起一记响亮的流氓哨,“挺准时啊,张蛮。” 张蛮掀起头盔上的挡风镜,看向人群,看见早上跟她告白的黑皮也在里面,她停稳了摩托车从车上下来,走到吹流氓哨的那个人面前,“说吧,今天怎么比?” 吹流氓哨的人说:“也没什么滑头,就老规矩呗,谁先到山顶算谁赢。” “行。”张蛮应了一声,走到一边等着其他人清场。 陈灿朝张蛮挥挥手,“我先走一步跟着他们上去清场,山顶等你。” 张蛮也抬起手朝陈灿那边挥了挥。 黑皮左顾右盼地朝张蛮这边走过来,压低声音说:“一会儿仔细点儿路面。” 靠着机车整理护具的张蛮抬起头看了眼黑皮,又低下头去继续整理护具,小声说:“你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跑来告密,不怕猴子弄你?” 猴子就是刚才吹流氓哨的那人,也是这个小镇上不良青年的头儿,上个礼拜张蛮跟猴子的表弟赛车赢了那家伙三百块,那家伙心有不甘,搬来猴子这个救兵,这才有了今天这场比赛。 “想弄就弄呗。”有比赛就有输赢,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猴子自诩老大却输不起,竟然想对张蛮使阴招,黑皮虽然也是出来混的不良青年,但也知道做事得光明磊落,“我就是看不惯使阴招儿的做派。” 黑皮顿了顿,继续说:“虽然你白天拒绝了我,但我也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买卖不在情分在,以后那小白脸要是对你不好,你尽管回来找我,我家大门常为你打开。” “哪儿跟哪儿啊?你手底下的那群小弟知道你这么逗么?”张蛮被黑皮的话逗笑,“找个老实本分的姑娘,好好跟人家过日子,我们不合适。” 黑皮望着张蛮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注意安全,没必要为了这点钱拼命。” “嗯。”张蛮应了一声,继续说:“去吧,别让猴子起疑心。” 乌泱泱一堆人各自骑上自己的摩托朝山顶上骑过去,没有车的就底下走,遇见要上山的人就伸手拦住,“回吧,今天不让爬山。” 猴子这帮人在小镇里横行霸道,镇上的原住民没有几个不认识他们的,见他们拦路也不敢跟他们正面硬刚,往回走远了才敢低声骂两句。 留着莫西干头的男生接了个电话,朝张蛮这边过来,并自认为很帅地抬手摸了一把他头顶那排立起来的头发。 张蛮并不理解这群人的审美,她始终觉得那排立起来的发像极了山里野猪的鬃毛,比起莫西干头,她更愿意管这种发型叫野猪头。 野猪头走到她身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黑皮离开的方向,皮笑肉不笑地对张蛮说:“准备好了吗?机车少女。” “随时。”张蛮说完,戴好手套抬腿跨上了摩托。 第一卷 第7章 机车少女2 张蛮和猴子的车打着火并排停着,猴子挂空档使劲儿拧了一把油门,轰油门的声音响彻夜空,就是人民群众最讨厌的那种用发动机炸街的声音。她微微皱了皱眉,猴子的车明显是改装过的,发动机声浪显然比她的这辆小破车有劲儿许多。 猴子轰完油门,扭头看向张蛮,递给她一个挑衅的眼神。 两人的对视到别人眼里却成了眉目传情,一个妖娆的女人扭着屁股,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从后面绕到猴子面前。 女人手里拿着黑白格子旗,让这场比赛看上去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她将另一只手里的头盔递给猴子,伸手抱着猴子的后脑勺深情地表演了一段忘情的舌吻,直到围观的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喝彩声,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分开。 女人朝张蛮递过去一个得意的眼神,仿佛在宣誓主权。 女人身上那股劣质且浓烈的香水味原本就熏得张蛮脑仁儿疼,恰巧就看见他俩的嘴分开的那一刻看见了拉丝的口水,突然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差点没吐出来,她合上了头盔上的挡风镜将那股味道隔绝在外面,这才好受了些。 这一幕在女人眼里,却变了味,她以为张蛮在吃醋,故意扭着屁股走到张蛮面前,上下打量着她,“你就是张蛮吧?” 对于女人突如其来的敌意张蛮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可没有跟她抢猴子的意思,她只是斜睨了女人一眼,就继续看着前方的路,不再做理会。 女人见她不回应,‘哼’了一声扭着屁股走到了马路中间。 女人吹了声哨子,随后将手中的格子旗高高举起,然后重重挥下,猴子的车快速弹射出去,不愧是改装过的车,比张蛮的破摩托起步快了不止一两点。 两边喝倒彩的声音被张蛮甩在身后,她稳住心神,俯下身子紧紧贴着油箱,只要还能看见猴子的尾灯,这场比赛她就有获胜的希望。 路灯快速倒退,很快迎来了第一个弯道,张蛮嘴角微勾,过弯才是她的强项。 如果说笔直的马路拼的是车子的配置,那过弯就是拼技术的时刻,猴子在入弯前已经提前减速,张蛮将油门拧到底很快追了上去,紧夹着油箱的右腿离开油箱自然垂下,绑在腿上的护具与地面摩擦在夜里炸出点点火花,车身与地面行成一个不到三十度的夹角,漂亮的压弯轻松超过猴子,瞬间甩开他5秒的距离。 猴子的车在即将进入第二个弯道时追上来超过张蛮去了她的前面,又因为马上进入第二个弯道迫不得已减速被张蛮反超。 过了第三个弯道,后面有一个五连发卡弯,如果张蛮顺利过了第三个弯道,那猴子必败无疑。 这一路上来路面上都干净得很,黑皮的提示给得含糊,张蛮不清楚他说的‘注意路面’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二弯与第三弯之间有一段很长的直路,对于这种康庄大道张蛮的车毫无优势,很快又被猴子反超。 就在猴子完成超车的一瞬间,他突然降速,眼下这种速度,即便张蛮将刹车捏到底也还是会撞上猴子的车尾,她只能控制车头朝宽敞点的外车道变道,猴子就像是早就预料到她会朝那边变道一样,突然伸手撒了一把什么东西出来。 借着路灯张蛮看清了地上的东西,是一把大小不一的鹅卵石,最大的足足有鸡蛋那么大,一百多码的速度,如果摩托车就这样直接碾上去,就算不摔死也得摔掉半条命。 可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来不及躲开,张蛮只能紧贴的车身硬着头皮从最小的那几块石头上压了过去。 果不其然,轮胎碾过石头的那一瞬间引起的打滑使张蛮的摩托车剧烈地摇晃,张蛮差点冲出护栏,好在她提前做了心理准备,很快稳住了车身,又迅速向猴子追过去。 就这么一耽误,前面已经看不见猴子的身影,直到过五连发卡弯的第三弯时才追上他,张蛮在第四弯时轻松超过猴子,最终以领先猴子10秒的战绩取得胜利。 张蛮刚取下头盔,陈灿就迎了上来,“刚才吓死我了,大家都以为你会摔车,发生什么事了?” “没怎么,”张蛮的余光从猴子身上快速扫过,“就是遇上了几颗石头。” “石头?”陈灿看向猴子,“猴子,怎么回事?这一路我看得清楚,路上干净得很。” “有石头吗?”猴子随机挑选了一个倒霉蛋,一巴掌拍到那人脑袋上,“让你清场,这点事儿都做不好,我要你们干什么吃的!” 倒霉蛋被猴子打得嗷嗷直叫,最后还是张蛮看不过去,说:“算了,我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么?下回注意点就成。” 猴子朝一旁的野猪头使了个眼色,野猪头会意,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掏出三张百元大钞递给张蛮,“你点点。” “用不着。”张蛮接过钱揣进兜里,有些无语,就这么两张钱还需要点什么,她转头对陈灿说:“走,我请你吃烧烤。” “行啊,去胡亦瑶家吧,她家的烧烤好吃,我先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先烤着,我们过去直接吃。”陈灿说着,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过去。 张蛮的车停在一个半人高的灯箱前,上面印着四个大字——老胡烧烤。 她回头对后座上的陈灿说,“你先进去,我先去停车。” “行,头盔给我,我先给你拿进去。”陈灿说。 胡亦瑶家的烧烤店生意很好,连店的外头都摆满了桌子,并且全都坐满了。 陈灿朝正在招呼客人的胡亦瑶打了声招呼,胡亦瑶将手里的点菜的本子往桌上一扔,“叔叔们辛苦自己点一下菜,我一会儿来收啊。” “阿灿。”胡亦瑶朝陈灿跑了过去,脸蛋红扑扑的,“来啦,小蛮没来吗?” 陈灿晃了晃手里的两个头盔,“她停车去了。” “我先带你去包厢,外头冷。”胡亦瑶说完领着陈灿往店里走,“得亏你提前给我打了电话,不然你们就得上我家里去吃了。” 张蛮这边刚停稳车,身后幽幽地传来一个好听但在张蛮听来却很讨厌的声音。 “好巧啊,女朋友!” 张蛮回过头去,看到那张她不到二十四小时连续见了三……算上这次总共有四回了的陌生人。 “酷。”陈野打量着张蛮此刻的装扮,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机车少女!” 第一卷 第8章 阴魂不散 这个小镇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统共又属这一片最热闹,生活在这个小镇上的同龄人如果不是刻意躲着不见,在人类的正常活动时间里是极其容易在镇上碰到的,张蛮也没有充足的理由埋怨陈野阴魂不散。 不过即便是这样,她对于这种频繁的巧遇还是有些无语,“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女朋友’长‘女朋友’短的这样叫我?你很冒昧知道吗?” “要说冒昧不也是你先冒昧的么?”陈野一脸无辜,歪头做思考状,“早上在车站是谁说我是她男朋友来着?” “我那……” 陈野逻辑严谨,句句在理,张蛮的脑子飞速运转思考破解之法,突然灵光一闪而过,“那是演戏,演戏知道吗?不作数的,演出费都结给你了。” 陈野迅速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红色的百元大钞塞进张蛮手里,“演出费退给你,现在作数了。” 张蛮震惊了两秒,将手里的钱甩到了陈野身上,“幼稚。” 她听见陈野在后面叫她,但她没有停下脚步的打算。 她推开包厢的门,热气腾腾的烤串已经端上桌了,烤肉的香气直往鼻腔里窜。 陈灿正偏过头跟胡亦瑶聊天,听见张蛮进来的动静,回头问她:“怎么这么久?没地儿停车么?” 张蛮走到她们对面坐下,喝了一口面前的热茶暖了暖,才说:“停车的时候遇到一只黏人的小野猫,耽误了一会儿。” “你想养猫吗?想要什么花色的?”胡亦瑶眼睛亮晶晶的,“我家店附近经常有小猫过来觅食,你说说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留意一下。” “她连自己都照顾不过来,还养猫呢。”陈灿打断胡亦瑶,快速地瞟了张蛮一眼。 张蛮不答话,只是拿起一串烤五花小口小口吃着。 胡亦瑶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动,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会儿店里有点忙,我先出去帮帮我妈,一会儿再来找你们聊天。” “行,去吧。”陈灿顿了顿,又说:“人手不够叫我。” “嗯。”胡亦瑶朝陈灿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她一笑嘴角两边就会出现一对小小的梨涡,十分可爱。 陈灿伸手揉了揉胡亦瑶的头发,“去吧。” 胡亦瑶蹦蹦跳跳地走了,陈灿才对张蛮说:“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在想猴子下黑手的事呢?” 张蛮沉默那会儿其实脑子里全是陈野那张又帅又痞还有点儿可爱的脸,一天巧遇这么多次之后,早上那个原本已经忘记的吻,就像被人按下了重播键一样,来来回回地在她脑海里播放,一次又一次地在她脑海里刻下痕迹,直到挥之不去。 她有点出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完全没听清陈灿在说什么。 “你这状态,是不是刚才吓着了?”陈灿才舒展没多久的眉头重新又皱了起来,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行,我还是得去找猴子好好谈一谈。” “嗯?”张蛮被桌子震得吓了一跳,思绪也被拉了回来,听见了陈灿的后半句话,“找他干嘛?我们又拿不出证据。” 陈灿盯着张蛮沉默着。 “怎么了?”张蛮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么?” “没有,我就是觉得你刚才那个呆呆的样子还挺可爱的。”陈灿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张蛮做了个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你别这样,我害怕。” 陈灿笑得更欢了,“这样才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张蛮。” “嗯?”张蛮抽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我刚才怎么了?” “算了不提了。”陈灿摆摆手,唯恐又勾起张蛮不好的回忆令她陷入那副呆呆的样子,“我听说国外有一种电子行车记录仪,可以装在车上录视频,以后有谁在你前边做小动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赖都赖不掉,回头我给你弄一个。” 张蛮拿了串牛肉递给陈灿,说:“听着就很贵,还是算了。” 陈灿刚要开口,胡亦瑶就从外边冲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我刚才听人说这屋啪的一声巨响。” 陈灿和张蛮对视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说, “没有啊,是不是听错了?” 从胡亦瑶家的烧烤店出来,外面还坐着好几桌人。中年男人们喝得东倒西歪的,上聊天文下聊地理,从中华上下五千年聊到国际形势,聊到分歧之处,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张蛮回头调侃胡亦瑶,“难怪你的政治历史成绩都那么好,原来每天都在补课。” 胡亦瑶先是愣了愣,然后委屈着说:“小蛮,你跟陈灿待久了都跟她学坏了,越来越会调侃人了。” 去陈灿家换回常服往家走的时候,远远地瞧着两个身影看着有些眼熟,张蛮降到两档慢慢骑了过去,到了近边心下一紧。站在马路边的那个修长身影是二十四小时内见了五次的陌生人陈野,而坐在他脚边的正是自己本应该在家睡觉的奶奶。 她一个急刹车停在他们面前,车刚停稳就跳了下来。 “张蛮?” 陈野居然认出了带着头盔的她。 张蛮摘掉头盔,“是我。” “太好了,”陈野指着坐在马路牙子上的小老太,“你认不认识这个奶奶?” 认识,她可太认识了。 “那是我奶奶。”张蛮将手里的头盔挂在摩托车上,朝小老太走了过去。 张蛮轻轻唤她,“奶奶。” 小老太正坐在马路牙子上出神,听见张蛮的声音,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朝颤抖着朝她伸出手,“小蛮,我找不到家了。” 张蛮愣了一秒,马上反应过来,上前握住小老太的手,冰凉的触感从手心传来,她赶紧捧起小老太的手送到嘴边哈了几口热气搓了搓,来回好几趟,小老太冰块似的手才有了一点热乎劲儿。 她拿起自己的骑行手套给小老太戴上,柔声安慰她,“奶奶不怕啊,小蛮带你回家。” 她想扶小老太站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坐了太久的缘故,小老太起到一半又一屁股坐了回去,陈野连忙上去帮忙,这才成功将小老太搀扶起来。 张蛮看着陈野,眼神柔软了几分,“谢谢。” “你我之间,不用说谢,女朋友。”陈野偏过头对张蛮笑了笑, 张蛮一扭头看见陈野那张坏坏的脸,很想收回刚才的道谢。 “奶奶能坐你这车么?”陈野下巴朝张蛮停在路边的那辆黑色摩托点了点。 第一卷 第9章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不能。”张蛮看了眼摩托,“车停在这儿我明天来骑,我家离这儿不远,走回去就成。” “行,我送你。” 将小老太哄睡下,张蛮才穿过院子从后门进到前面的超市,陈野正坐在收银台里的躺椅里玩手机。 张蛮不知道跟陈野聊什么,她怕她一张口,陈野又要死皮赖脸的‘女朋友’长‘女朋友’短的,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话题终结机器。 她站在收银台外边,清了清嗓子,陈野抬头看向她,“睡了?” “嗯。”张蛮点了点头。 陈野问:“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张蛮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我遇到你奶奶的时候,她正被一堆人围着欺负。”陈野低头在手机上按了几下,将手机递给张蛮,“我拍到几张照片,不过有点模糊,你看看能不能看出来是谁。” 张蛮接过手机看了眼屏幕上那张糊到人畜不分的照片,又看向陈野,“你管这叫有点模糊?” “你往后面翻嘛,后面还有。”陈野伸手去按手机按键,不小心碰到了张蛮握着手机的手。 陈野手指温暖的触感从张蛮指间传来,她感觉有一股微小的电流从她的指间偷偷溜进来,在身体里一顿乱窜之后又快速溜进她的心脏。 不过也就那么一下,因为她还来不及好好感受此时此刻暧昧的氛围,就从陈野的手机相册里看到一个模糊但熟悉的人,这人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 张朵朵,带人欺负奶奶的是张朵朵。 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失控,调整了呼吸,才抬头对陈野说:“可以把这些照片传给我么?” “可以,你加我QQ,我现在就传给你。”陈野拿过手机,调出QQ添加好友功能的页面将手机放回张蛮手里,“我加你吧。” 见张蛮有些犹豫,陈野笑着说:“干嘛,我又不吃人,加个QQ而已。” 张蛮在手机上快速按下自己的QQ号码,又确认了一遍准确无误之后才按下确认键。 她将手机还给陈野,“我的手机不能联网,回头我上网吧通过了,你再发给我吧。” “行。”陈野接过手机顺手揣进了兜里。 陈野不使坏的时候,那双眼睛看人还挺深情的。 张蛮就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那个……” 陈野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唱起了空城计,他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这儿有吃的吗?” 话音刚落就后悔了,这不是白痴问题吗?在人家超市里问人家有没有吃的。 “我不太会做饭,泡面可以吗?”张蛮走到货架前,指了指整整一货架的泡面,“要辣的还是不辣的。” 陈野抿嘴笑了笑,“不辣的,谢谢。” 张蛮又走到门口的货架上拿了一颗鸡蛋,“要全熟还是溏心?” “全熟的吧。”陈野顿了顿,紧接着说,“溏心的跟屎一样。” 张蛮从饮料区拿了一盒牛奶扔给陈野,“饿了就先垫一垫,泡面马上就好。” 她往后院走了两步,又回头说,“想吃什么自己拿。” 张蛮不是小气的人,面对救了自己奶奶的人自然更不能小气,只拿一和牛奶和一包泡面就打发人家,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陈野咬着习惯,朝张蛮点头。 当热气腾腾的泡面端到陈野面前时,他感动得都快哭了,张蛮还贴心地在里面加了一根火腿肠和几片绿叶菜,营养又好吃,只有他自己知道饿了一天之后吃上一碗有蛋有菜还有肠的泡面的含金量。 他尽量慢条斯理小口小口地吃,即使他很想狼吞虎咽,但在漂亮的心动女生面前还要是注意形象滴。 在他即将感动到想以身相许时,张蛮说了一句让他胃口全无的话,“陈建国是你什么人?” 他吃面的动作顿了顿,轻轻将筷子放在桌上,抬头看向张蛮:“你看我手机了?” “翻奶奶的照片不小心翻过了,你没告诉我有几张。”张蛮看向陈野,“我不是故意的,就看到那一张。” 陈野沉默了一会儿,拿起桌上的筷子扒拉了两口泡面,可香喷喷的泡面此刻变得味同嚼蜡,他好不容易才将嘴里的泡面咽了下去,重新放下筷子,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才说:“我是陈建国被抱错的孩子,陈辉知道吧?我本来应该是陈辉。” 张蛮想起那个生长在这个小镇,却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少年。 陈辉,她记得。 “略有耳闻。”张蛮掏出一支烟点上,她不太喜欢抽烟,但心情烦躁或者郁闷的时候就特想来上一根。 她也没问陈野要不要,只是将打火机连同烟盒一起放在了陈野面前。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默契地沉默着。 过了半支烟的时间,陈野突然开口问:“陈建国是个什么样的人?” “抽烟,酗酒,爱打麻将,更爱打老婆。”张蛮停顿了一下,呼出一口烟,“陈建国的老婆就是被他打跑的。” 两人面前缭绕着白色的烟雾,张蛮看不清陈野此刻的神情,但她看见他凸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张蛮继续说:“不止陈建国,这个小镇上的大多数男人都这样。” 这样的话张家荣就对她说过,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这里的男人都这样,凭什么到我这里就不行? 近朱者不一定赤,但近墨者一定黑,这就是人性。 生长在泥里,就会主动的或者被迫的跟着慢慢腐烂在泥里,出淤泥而不染,那是世上少有的童话。 抽完手里的香烟,陈野起身说:“时候不早了,我该回了,谢谢你的泡面。” 张蛮熄灭了烟,起身送陈野,目送陈野走进黑暗里,她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看陈野的穿着打扮和气质,他原先的家庭应该不错,突然从大城市被送回来这种地方,心里的落差可想而知,特别是在他们这个对什么都敏感的年纪。 还不如一开始就出生在这里呢。 就如那个美国诗人所写: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第一卷 第10章 无力 吃了张蛮煮的泡面,陈野感觉胃里暖暖的,连同心里也跟着暖暖的。可走到‘真正的家’的楼下时,那股暖意仿佛又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洗劫一空。 月光下,破旧的老楼孤独的坐立那里,就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让人由心底地感到无力。 抬头朝三楼的窗户望去,黑漆漆的像吞噬灵魂的恶魔张着的血盆大口。 陈野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马上要到零点了,出去这么久陈建国居然没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如果换作从前,换作他那位严厉的母亲…… 他摇了摇头,将回忆过去的苗头从脑子里甩出去,他不想活在过去,他不能只活在过去。 他抬脚迈进那栋破旧的小楼,背影坚定,想象自己是一位孤勇者,为了光明的未来孤军奋战,英勇厮杀。 陈野低头笑了笑,这种行为虽然很中二,但挺管用,现在心情好了很多。 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屋子里静得出奇,陈建国没回来。没回来也好,他还没想好怎么跟陈建国相处。 陈建国虽然是他的亲生父亲,但在过去的十七年里,远方那个严厉的女人孟丽君是他的母亲,那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陈荣军才是他的父亲。而陈建国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塑料桶接满水,再将热得快扔进去,另一头插上电,然后就能得到一桶洗漱用的热水,这是他来到这个小镇之后见的第一个世面。 他从前的家,有24小时的热水,随用随取,取之不尽……而现在想随时洗个舒服的热水澡都如此艰难。 陈野看了眼桶里的热得快,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户点了一支烟,楼下昏黄的路灯一闪一闪的,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因为撑不住而彻底熄灭,这里的一切都给他一种很丧的感觉。 当然,除了那个眼神冰冷“女朋友”。 诺基亚的专属铃声从身后响起,他走过去找了好一会儿才在床缝里将手机解救出来,而那个铃声乐此不疲响了一遍又一遍。 陈野看眼来电显示,按下接听键之后将手机放在了离耳朵一尺远的地方。 彭磊的声音从听筒炸出来,“大哥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再不接电话我就报警了知道吗?” 陈野吐了烟,“小点声,我听得见。” “哦,好。”彭磊恢复了正常的音量,“不是说好了走的时候我去送你,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了?” 陈野说,“走得急。” “你说能不能……” “不能。”陈野打断彭磊的话,“咱能别聊这个话题么?” 彭磊说,“行。” 陈野听到那边打火机的声音。 隔了一会儿,彭磊才开口,“那什么,过两天我过去找你吧。” “这里没什么好玩的,没必要特地跑一趟。”陈野熄灭了烟,拿着手机慢慢走到洗手间,伸手摸了摸塑料桶,已经有点烫手,他抬手拔掉了热得快的插头,随手拿起一边的脸盆扣在上边保温。 彭磊听见动静,问:“你干嘛呢?” 陈野说:“跟孙子讲电话呢。” “槽!”彭磊边骂边笑,“陈野,知道你好好的,挺好的。” 陈野走回屋里趴在窗台上继续看着楼下没什么风景的风景,“彭磊,让你好好学习你偏不,你看看你这措辞。” “甭提了,寒假还要补习,我写完作业才有空给你打电话,你看看这都几点了?谁说我没好好学习,我可是每天学习到半夜呢。”彭磊的脑瓜子飞速旋转,补充了一句,“生产队的驴都没我一半勤快。” 陈野笑了笑,“贫。” “就是你不在,都没人给我抄答案了,唉……”彭磊说着叹了口气,“对了,你那新爸爸……亲爸爸……怎么样?” 陈野说:“不会聊天挂了。” “嗐,别啊,这才刚聊没两句。”彭磊的声音有些急。 陈野关上窗户,走到床边躺下,“别操心我,我到哪儿都能过得好。” “那是自然,”彭磊话接得很快,“开学前会放几天假,到时候我买票过去找你,买哪个火车站离你那边近?” “这边就一个火车站,随便买吧。”陈野无声地叹了口气,“想来就来吧,不过你得自己定酒店。” “咱俩还是不是兄弟了?”彭磊那边动静很大,“我去找你你让我住酒店?” 陈野看着自己这个约等于只能放下一张小床的房间,说:“我这儿有点小,住不下。” 彭磊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平缓了许多,“行吧,那你记得来接我。” 挂了彭磊的电话,陈野才起身去洗手间洗漱,完了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门口也没有动静。 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都快凌晨两点了,看样子陈建国今晚是不打算回来了,陈野也不打算继续等,关了灯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认床,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而失眠,但他这一晚睡得尤其的沉,连梦都没做。 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感觉脑袋沉沉的,闭上眼又睡不着,索性起床洗漱。 正当他坐在客厅里捧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陈建国打电话的时候,门口响起’邦邦邦’的捶门声。 打开门,一股烟臭味熏得陈野至少三天不想抽烟,陈建国缩着肩膀站在门外,脸上堆着笑,“好儿子!” 陈野被陈建国劈头盖脸的一句“好儿子”怔在原地,连陈建国伸过来的手都忘记了躲,任由他拍在肩膀上。 陈建国在陈野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美滋滋地说:“到底是亲生的,能给老子带来好运,昨晚手气好得不得了。” 陈建国说完进了自己的卧室,往床上一坐,下边用脚脱鞋子,上边一边脱外套,也不洗漱就往被子里一钻,脱下来的外套随便往被子上一搭,躺下去就开始睡觉。 “你……吃了吗?”到底是自己的亲爸爸,陈野也试图跟他拉近关系,可到嘴边的“爸”还是叫不出口。 还是有些不习惯。 “吃过了。”陈建国支棱起脑袋看着门口的陈野,“你饿了自己吃就行,不用叫我,我晚上还有局,先补个觉。” 陈野退出了房间,隔壁没多久就传来震天响的呼噜声,震得他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他坐在房间里,感觉很冷,一种由内而外的寒冷。 第一卷 第11章 这里不让随地大小睡 “老人家得的是阿尔兹海默症,说通俗点就是大家说的老年痴呆。” 医生的话再张蛮耳边回响,她听说过这种病,要不了命,但十分折磨人。 这种病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严重,从记忆退化开始,到行为退化,到最后会忘掉所有人,不能自主进食,甚至控制不住大小便,就像刚出生的婴儿那样。 回到超市的时候,她看见陈野正站在太阳底下望着超市那块红色的招牌出神,她走过去站在他旁边跟着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陈野突然扭头看向她,“你走路没声的么?” “是你看得太出神,”张蛮掏出钥匙去开超市的门,她拉起卷帘门将里面的玻璃门打开,掀起门帘走了进去,看着跟着进来的陈野,问,“看什么呢?看那么认真。” “我在确认这是不是家超市,马上下午了,老板还没来开门营业。”陈野说完,感觉嗓子有点难受,轻轻咳了两下。 张蛮扫了陈野一眼,对于陈野的调侃,她没做任何回应,转身去仓库搬了一箱饮料给货架上货。 陈野愣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犹豫了片刻,走过去蹲在张蛮旁边伸手从箱子里拿了一瓶饮料往货架上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旁边的冷着脸的张蛮,“生气啦?” 张蛮的手里的动作微微一顿,对于并不熟悉,甚至算不上认识的人,她才不会关心对方生不生气,转念一想,不止是她,但凡是一个正常人,也不会。 思考片刻之后,她得出一个结论,陈野不是正常人。 陈野接着说,“我只是想买点吃的,然后等得有点久。” 张蛮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陈野,目光淡淡的,“车站那边有个商场,一楼有个大型超市,你昨天说的锅,那边有的卖。” “哦。”陈野轻轻应了声,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要靠近张蛮,他就觉得特别安心。 或许是因为,她是他在这个南方小镇认识的第一个人。 张蛮起身往仓库走,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闷闷地,回头看见陈野正面朝下呈大字型趴在两排货架之间的空地上温柔地亲吻着大地。 这是什么新型碰瓷? 她走过去用脚踢了踢陈野的腿,“哎,你干嘛?” 见陈野没有动静,她又轻轻踢了他两脚,“喂,这里不让随地大小睡。” 陈野还是没有动静。 “陈野!” 这还是她第一次字正腔圆地叫出他的名字。 “起来听见没有?”她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脸。 当她的手触碰到陈野脸颊皮肤的那一刻,对于陈野为什么大中午地跑来她家的超市与大地亲吻有了结论,这家伙发着烧呢,还不自知地把自己给烧晕了。 她去旁边店里请了个五大三粗的邻居过来帮忙,才把陈野从地上挪到了收银台的躺椅里。 邻居看着昏睡的陈野说,“这小子看着瘦,还挺沉。” “刘伯伯辛苦了。”张蛮从收银台的玻璃柜里拿了两包香烟给他们,“没记错的话,刘伯伯是抽这个牌子的吧?” 刘伯伯笑着推诿,“这多不好啊。” 张蛮把香烟塞到刘伯伯手里,“应该的。” “那我就不假客气了。”刘伯伯接过香烟揣进口袋,看了眼陈野,“这小子看着不像咱们这儿的人呐,男朋友?” “不是。”否决的话张蛮几乎是脱口而出,像是觉得否决的有点不够具体,又补充道,“不是男朋友。” “哦。”刘伯伯笑得意味深长,“那我先走了,你有事再叫我。” 张蛮在货架间来回穿梭,又打开冰箱翻了一会儿,回到收银台里的时候,手里多了一袋口罩、一条毛巾以及一小块冻肉。 收银台底下挂着大中小三个型号的塑料袋,她伸手扯了几个小的将冻肉包好,拿起毛巾打算垫在垫陈野的额头上。 陈野安静地睡着,任由她摆布,不同于平时的痞坏,这会儿睡着的他显得格外的乖。 她想起陈野醒着的样子,微微上扬的眼角带着锋芒,目光自信又透着对一切的毫不在意,高挺的鼻梁下是天生的微笑唇,硬朗的脸部轮廓又使这种唇形看上去不那么阴柔。 此刻他的双眼轻轻闭着,昨天两人接吻的那一幕又在张蛮的脑海里浮现,她甩了甩头,该死,好不容易忘掉的。 她尽力控制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一幕。 将毛巾垫在陈野的额头上以免低温冻伤,然后将包好的冻肉用口罩固定好套上去,一个简单的物理退烧神器就做好了,这可比冷水沾毛巾好用多了。 她双手抱胸仔细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杰作,点了点头,对自己的智慧以及动手能力表示了高度的认可。 陈野半晕半睡地在张蛮家的超市里躺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醒来的时候还有点发懵,望着头顶陌生的天花板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晕在了张蛮家的超市里。 不过……超市里怎么有一股火锅味? 陈野猛地坐起身,头上化了一半的冻肉滑落下来砸在了他的裤裆之间,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原本还有些发懵的脑子这下彻底清醒了。 “你醒了。”张蛮听到动静站了起来,正朝他这边看。 “啊。”一出声,陈野感觉嗓子有点干得发疼,“醒了。” 他用手指捏着装着冻肉的塑料袋,问,“这个……” 张蛮指了指收银台,“放那儿吧。” 陈野站起身,发现小桌子还围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张蛮的奶奶,还有一个好看到雌雄莫辨的小青年,三个人正齐刷刷地看着他。 小老太望向指了指面前冒着热气的火锅,“饿了么?一起过来吃点吧。” 还不等陈野回答,小老太就起身朝后院走,去厨房给陈野拿碗。 陈野张了张嘴,张蛮赶在他出声之前轻声“哎”了一声。 他从小老太的背影上收回目光,看向张蛮,眼神里带着疑问。 张蛮回头看了眼远处小老太的背影,压低声音说,“你昨天替她解围,她记得,你留下吃饭,她会高兴。” 第一卷 第12章 记陈建国帐上 不等陈野回答,张蛮将自己身后的椅子递给他,“坐吧。” 陈野鬼使神差地接过椅子,乖乖坐下。 张蛮忽然问,“你喝什么饮料?” “可乐。”陈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又追加了两个字,“冰的。” 张蛮抬脚朝冷柜走,一直沉默的好看到雌雄莫辨的小青年突然开口,“发烧不应该多喝热水吗?” 陈野转头看向小青年,瞳孔微微震了一下,女生,这个帅气的小青年居然是女生。 陈灿的身体微微向后倒了一点点,“这样看着我干嘛?我牙缝里有辣椒?” 陈野的神色快速恢复如常,“没有。” “对于发烧的病人需要多喝热水,其实并不完全科学,国外有不少医生会让感冒发烧的病人多吃冰激凌来起到一个退烧的作用。”张蛮将手里的冰镇可乐放到陈野面前,垂眼看着他,停顿了片刻,问,“你想吃冰淇淋么?店里有。” 对于生长在落后小镇里的张蛮居然有这么先进的思想,陈野用眼神小小地表示了震惊。他看了看面前冒着热气的火锅,仰头朝张蛮笑了笑,“晚点吧。” “你就惯他吧。”陈灿抬头看向张蛮,同时用余光偷偷瞄了陈野一眼,“我上回感冒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张蛮搬了个小椅子走到小桌子边坐下,神情淡淡的,“你上回感冒又没发烧。” “好吧,你说什么都对。”陈灿努努嘴,转头对陈野说,“我叫陈灿。” 陈野看着陈灿,目光对她跳跃式的聊天方式表示小小的惊讶,“我叫陈野。” 张蛮低头笑了笑。 其他两人齐齐转过头看向她,几乎是异口同声。 “你笑什么?” 两人说完,对视了一眼。 张蛮说:“没什么。” 小老太走过来将手里的碗筷递给陈野,“来小野。” 陈野连忙站起身,双手接过碗筷,嘴里连连道谢。 吃完饭,陈灿起身准备帮忙收拾碗筷,小老太一把将她按下,“我来就行,你们聊天。” 陈灿的脸对着小老太,眼睛却是看向张蛮,张蛮朝她轻轻点了点头,她才乖乖听话重新坐回椅子里。 小老太朝对面站起来的陈野也摆摆手,“你也坐下。” 陈野重复了一遍陈灿的动作。 等小老太消失在院子里,张蛮才开口说:“从医院回来她就一直不说话,闷头在家打扫卫生,让她做吧,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不是病人,还有用。” 人总是这样,急需向身边的人展示自己的用处,用被需要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三人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陈野率先抬起头说,“多少钱?” 张蛮抬头看向陈野,漆黑的眼睛里带着两分疑惑。 陈野抬手指了指收银台上的那堆给他退烧的东西,“那些,还有这顿饭,总共多少钱?” 张蛮顺着陈野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目光落回到他脸上,微不可察地轻轻一笑,“100。” 陈野像是没听清,也像是没料到张蛮真的会要他的钱,轻轻“啊”了一声。 张蛮从口袋里摸出香烟,一手打燃打火机,一手护着火苗,歪头点燃了叼在嘴里的那支烟。 她朝陈野吐出一口薄薄的烟雾,半眯着眼看向他,“你不是想给钱么?100块。” “好。”陈野低头去摸口袋,上下都摸了一会儿,眉头微微皱起,“我出门忘记带钱包了,一会儿我回家拿给你。” 陈灿低头笑了笑,朝前探了探身子,将放在张蛮面前的烟盒拿起来抽了一支出来叼在嘴里,有些含糊不清地说:“记账上吧。” “嗯?”陈野看向陈灿,不知道没听清还是没懂她的意思。 陈灿抽了一口烟,补充说:“记陈建国帐上就行。” 陈野转头看向张蛮,“什么意思?” 陈灿解释说:“陈建国来这买东西大多数时候都是赊帐,在店里有一本账单。” 陈野的头低了下去,他感觉脸上的皮肤开始慢慢发烫。他不清楚陈建国到底是个什么烂人,但他知道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虽然他在来这里之前对这个“亲爸爸”、对这里的一切都做了相应的心理准备,显然做得还是不够充足。 陈野过去十七年接受的教育,使他想不明白,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以烂成这样。 陈野低低地垂着的头,刘海垂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从张蛮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紧闭的嘴唇,嘴角倔强地微微上扬着。 她掸了掸夹在手里的香烟,灰白的烟灰轻轻飘落,无声无息地落到地上。 她说:“不用给钱,开个玩笑。” 陈灿抬起眼皮看了看张蛮。 陈野突然抬头,“他欠了多少?晚点我一起拿给你。” “你要替他还?”张蛮的眉头微动。 陈野没有作声,只是认真地看着张蛮,狭长的双眼没了平日里的张扬。 张蛮将夹在指尖的香烟送到嘴边抽了一口,偏过头去呼出一团薄薄的白雾,回头看向陈野说:“用不着,他自己都能还上。” 陈野抿着嘴,没有追问陈建国是怎么还上的,结合中午那会儿他的反应,应该是打牌赢了钱就来还账,输了就来赊账,如此反复,恶性循环。 他沉默了片刻,说:“我先走了。” 张蛮回答,“好。” 等陈野走了,陈灿问张蛮,“陈建国怎么能生出这样的儿子?” 陈灿是夸奖陈野的意思。 张蛮托着下巴,手肘支撑在腿上,回忆着陈野刚才的反应,慢慢说:“大概是像妈妈吧。” 陈灿砸吧砸吧嘴,说:“陈辉是解脱了,陈野就惨喽。” 在这个落后的小镇里,人人自顾不暇,谁都不是救世主,没空也没能力去管别人家的闲事。 张蛮:“灿。” 陈灿:“嗯?” 张蛮:“你那儿还有没有活儿?早上带老太太去了趟医院,我没钱了。” “没钱你跟我说啊,要多少?不行我去凑。”陈灿将烟屁股扔到地上踩灭之后捡起来扔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看向张蛮,一脸认真。 “倒也不急着用钱,就是存的都花得差不多了。”张蛮夹在指尖的烟已经快要燃尽,有些烫手,她也熄灭了烟,眼神波动,犹如沉静的潭水被人扔了一块石头进去,“咚”的一声泛起圈圈涟漪。 她说:“我得为以后做准备啊。” 第一卷 第13章 又想打我吗? 陈灿静默一会儿,眉头轻轻拧到一块,看向张蛮的目光中带着心疼。 张蛮笑了笑,不是苦笑,而是一种无奈,“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不需要谁的怜悯。” “我知道。”陈灿从兜里摸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来回按动,“等我消息。” “嗯。”尽管陈灿的眼睛盯着手机在打字没有看张蛮,她还是点了点头,“我不挑,能挣钱就行。” 陈灿编辑信息的空档抬眼看了看张蛮,连续发了好几条消息出去,才放下手机开口,“张蛮,你才十六岁,别什么事都自己扛。” “再过几个月我就十七了。”张蛮说着,又摸了一支烟点上,她这会儿有些迷茫,急需浓烈的烟草去填满那片迷茫。 她原本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对未来有着清晰的规划,就能爬出这片泥潭。她对未来的计划很简单,努力挣钱,认真读书,离开这个小镇,等在大城市站稳脚,就回来接奶奶去享福。 可是人生不是设定的好的程序,他不会按部就班,他瞬息万变。他手里握着所有人的命脉,只需轻轻拨动指针,就能改变人的一生。 奶奶生病了,需要钱,更需要人照顾。她一边挣钱一边上学就已经分身乏术,她做不到在做这些的同时还要兼顾照顾奶奶,她需要舍弃一些东西。 舍弃,代表牺牲。 薄薄的烟雾熏得她眯起眼睛,她想起小时候在公园里看调皮的男同学掏蚂蚁洞,火烧,水淹,蚂蚁们翻滚,挣扎,一切都无济于事。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再强的人类也不过蝼蚁而已。 小小的张蛮夺过男同学手中的树枝质问他,“为什么这样做?” 男同学擦了擦鼻涕,一脸天真无邪,“好玩啊,要不要一起?” 小小的张蛮将男同学一把推倒,“凶手,你是凶手。” 男同学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就是几只蚂蚁,至于么?” 小张蛮看着蚂蚁的残军四下逃窜,小声说,“至于。” 对于弱小的蚂蚁而言,男同学是绝对的力量,他轻轻拨动树枝就令它们步入万劫不复,小张蛮的插手,又给了它们生的希望。 现在她成了蚂蚁,命运站在了男同学的位置,用树枝残忍地捣烂她辛苦构建的美好未来。 而陈灿,站在了小张蛮的位置,夺走了男同学手里的树枝。 “就是满了十八,你也不过只是个学生。”陈灿向前探了探身子,“给我也抽一根。” 打火机的火光一明一灭,陈灿深深吸了一口烟,“老太太我来照看着,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 “灿。”张蛮轻轻摇头,“这不关你的事。” 她不喜欢牺牲,更不喜欢别人为她牺牲,一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张蛮,你几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陈灿想了想,“反正我也经常过来蹭饭,就当抵饭钱了,成么?” 成么?不成,没有牺牲才算成。 张蛮盯着指间香烟上微弱的火光,轻声说,“再说吧。” 张蛮去找了张家荣。 她昨天扇了张家荣一巴掌,原本是不打算再来这里了,可眼下的事是有关于奶奶,即便她再讨厌这三个人,她还是得压着心里的恶心面对他们。 魏樊英拿起茶几上的病历单看了看,嘴巴微微嘟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嘛?我们家没有钱的。” 张蛮没看她,只是盯着张家荣一语不发。 张家荣从魏樊英的手里拿过病历单里里外外翻看了一遍,确定不是造假的之后,将病历甩回茶几上,“你什么意思?” “你是奶奶的儿子,你有义务尽孝。”张蛮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十分漂亮,但漆黑的眼仁不带任何感情看东西的时候尤其冰冷, 魏樊英在一旁小声嘀咕,“那你是孙女,也有义务尽孝的呀。” 张蛮斜了魏樊英一眼,“我才十六,是个未成年。” “谁还不是未成年了?”张朵朵插嘴说,“老太太这些年挣的钱都花你身上了,这下病了倒是想起我们来了?早干嘛去了。” “这里最没资格说话的就是你,张朵朵,”张蛮想起昨晚在陈野手机里看到的那些照片,恨不得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只是现在有求于他们,又不好撕破脸,“你背地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别让我当着大家的面戳穿你。” 张朵朵皱着眉,“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张蛮说完,不去看她,继续看向张家荣。 张家荣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呼了出来,“张蛮,朵朵说得没错,你奶奶的钱确实是全花在你身上了……” 不等张家荣的话说完,张蛮立刻打断他,“为什么花在我身上,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还不是你宁愿养别人的女儿也不养自己的亲生女儿。” 魏樊英接过话,“等等,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朵朵虽然不是你的亲妹妹,可朵朵是一直把家荣当亲爸爸看待的。” 张朵朵红了眼眶,拉着张家荣的衣袖,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爸爸……” 张家荣的手掌覆在张朵朵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爸爸知道,爸爸知道的。” 张蛮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留下看他们上演父慈子孝、家庭和睦,便站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张家荣从身后叫住她,“等等。” 张蛮回过头去,看见张家荣拿着奶奶的病历单站在她身后。 张家荣将手里的病历单递过来,“这个拿走。” 张蛮抽走张家荣手里的病历单,看着已经有老去痕迹的张家荣,“张家荣,无论是作为儿子,还是作为父亲,或者是作为男人,你都很失败!我希望你记住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不要后悔,即使后悔了也不要来找我,我不会原谅你,永远。” “你……”张家荣咬着后槽牙扬起手。 张蛮平静地看着张家荣,“你什么你?又想打我吗?” 张家荣的巴掌在半空中颤抖着,迟迟没有落下。 “我不会让爸爸后悔的。”张朵朵娇俏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张蛮没做理会,用冰冷的双眼最后看了所谓的父亲一眼,转身离开。 她转身准备下楼,看见陈野正站在离她四五层台阶远的地方看着她,保持着上楼的动作,定在那里。 第一卷 第14章 她妈是疯子 缺失的父爱是张蛮永远的痛,是她童年不可磨灭的阴影,是她永远不会轻易对外人提及的软肋。她用冷漠筑起高墙,圈住心底的溃不成军。 陈野就像是一个来去自如的幽灵,闯进她十六岁的青春,撞破她的不堪,窥见那些她极力想要掩藏的那些东西。 张蛮不知道陈野听到了多少,会怎么猜,会如何想。 她红着眼睛,暗自在心中祈祷,不要说话,千万不要跟我说话。 陈野的眼神意味不明,他侧过身子,给张蛮让出一条道,目送她下楼。 太阳落山了,余晖穿过楼道洒在张蛮纤瘦的背脊上反射出淡淡的光晕,陈野不知道怎的,很想追上去给她一个拥抱。 回到家里,客厅比离开时干净,那股难闻的气味被饭菜的香气所取代。 陈建国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手里举着锅铲,笑嘻嘻的,“陈野回来啦,你先坐会儿,晚饭马上就好。” 陈野点了点头。 滴答。 他好像听见冰雪消融的声音,他冰封起来的内心,似乎在慢慢融化。 陈建国的手艺还不错,做的菜比原先那个家里的保姆做的要好吃。 陈建国夹了块排骨放到陈野碗里,“我听说你们那边不常吃辣,就没放辣椒,怎么样,还吃得习惯吗?” “嗯,很好吃。”陈野将陈建国夹进来的排骨往旁边拨了拨,扒拉了一口饭,停顿片刻,还是夹起那块排骨咬了一小口。 陈建国满意地笑了笑,仰脖灌了一杯酒下肚,白酒的芳香在空气里弥漫开,他做了个大部分中年人喝完白酒都会做的标志性表情,夸张地‘啧哈’了一声。 陈野嚼完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之后,开口问:“二楼的那家……” “嗯?”陈建国夹菜的动作一顿,随后反应过来,“你说老张家啊。” 陈野说:“是。” 陈建国想起张家的那堆烂事,还有那两个年龄跟陈野差不多大的女儿,砸吧砸吧嘴,一脸严肃地看着陈野,“那家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家那两个女儿,你最好别招惹,特别是漂亮的那个。”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不漂亮那个更不行,都不行。” 陈野看向陈建国,“漂亮那个是不是指张蛮?” 陈建国的眼睛明显瞪大了一些,“怎么,才来两天就认识上了?” 陈野说:“我去她家超市买过东西。” 陈建国“哦”了一声,然后又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张蛮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妈,亲爸呢,宁愿给别人的野种花钱,也不养她这个亲女儿。” 他伸手从面前的盘子里捻了颗炒花生米扔进嘴里,继续说:“不养就不养吧,还成天打她。” 陈野回想起昨天在超市门口看见张蛮打架的场景,敢情都是从小练出来的。 他想了想,问:“她妈妈是怎么没的?” 陈建国抬起眼皮看着陈野,然后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她妈这里有问题,说是犯病的时候自己跳河里淹死了,那条小河跟臭水沟似的,就大腿那么高。” 他说着,抬手比了个高度,“说淹死的,谁信?” 他放下手,叹了口气,“不过她死的时候也没人看见,发现的时候都泡浮囊了。” 他吃了口菜,继续说:“自从她妈没了之后,这孩子就不太爱说话了,有时候也不太正常,这点挺像她妈,打人也狠,像她爸,镇里的同龄人都怵她,怕她遗传她妈发疯。” 陈野沉默了一会儿,张口说:“往后你想去她家超市买东西,问我拿钱就行,别赊账了,从前的欠的,一会儿我去给你还了。” “好孩子,不愧是老子的亲儿子。”陈建国笑开了花,开心地又灌了一杯酒。 他静了一会儿,抬起眼皮偷偷瞄了正在认真吃饭的陈野一眼,虽然陈野依然是面无表情,但他能敏锐地察觉出陈野这个便宜儿子的心情还不错。 他眼珠转了一圈,舔了舔嘴唇,试探着问:“陈野啊,你来这儿之前,那边的家里给了你不少钱吧?” 陈野扒饭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对面的陈建国,陈建国正对着他笑,那个笑容里堆着的算盘不言而喻。 他埋头继续吃饭,轻轻“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说:“其实也没多少。” 陈建国喜滋滋地喝了一杯酒,没再说话。 香喷喷的饭菜突然没了滋味,陈野放下筷子起身,“我吃饱了。” 陈建国应了一声。 陈野回到自己房间带上门,靠在门后轻轻叹息了一声。 昨天穿的那件羽绒服正挂在门口,被他压着,他突然抬起头,从身后羽绒服口袋里翻出自己的钱包。 里面除去昨天张蛮在车站给她的那一百块,还有一些零钱,身份证和杂七杂八的卡随意插在一起,走的时候孟丽君给他的那张银行卡还安安静静地躺在原来的地方,但他能看出来被人动过。他有个习惯,为了方便拿取,他不会把卡插到底。 而此时那张卡,正紧紧地插在隔层里,露出来的部分比平时短了一小截。 陈野的眉头拧到一块,心里燃起一股怒气,他拉开房门,对着外头喝酒的陈建国大声质问,“你动我东西了?” 陈建国正端着酒杯往嘴里送,被陈野吓得一哆嗦,杯子里的酒撒了几滴出来在他手上,他扭头看向陈野,“什么你的我的,我是你爸爸,关心一下自己儿子怎么了?” 他说完,伸出舌头将洒在手上的酒舔干净,仰脖饮尽了杯里的酒。 陈野将钱包揣进口袋,走过去俯视着陈建国,“你以后别随便进我房间,更别随便动我东西,我不喜欢这种关心。” 陈建国抬起眼皮瞥了一眼陈野,没做声。 陈野拉开门往楼下走,直到走出那栋楼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心里才好受些。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楼下的路灯依旧是一闪一闪的像是随时会熄灭,没人来修。 这里的小区说是小区,其实就是沿街建在一起的几栋居民楼,不比他原先的家,封闭式的小区有专业的物业公司管理,东西坏了有人来修,大门有保安守着,夜里有保安巡逻,平时有保洁还有园艺。 而这里,什么都没有,全靠居民自觉。 他朝着欣欣超市的方向走过去,心里想着张蛮,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张朵朵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第一卷 第15章 这是我的号码 陈野掀起帘子走进超市的时候,张蛮正坐在收银台里看书。似乎他每次过来,只要张蛮空着,她都在认真地看书。 张蛮听见动静,抬起眼皮朝超市门口看过去,看到陈野的那张脸之后,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陈野笑了笑,“老板,我是客人哎,你也不招呼一下。” 张蛮看着手里的书,没抬头,“要买什么自己拿,挑好来这边结账。” 陈野走到收银台前,盯着张蛮看了一会儿,“陈建国在这里欠了多少钱,我来给。” 张蛮翻书的手顿了顿,随即合上书扔到一边,站起来看着陈野,“你很有钱么?” 她此刻的目光沉静而冷漠,完全找不到傍晚那会儿的破碎与狼狈。 陈野看着张蛮的漆黑的眼睛,“也不是很有钱,只是不想欠着你的钱。” 头顶的白炽灯洒下来刘海的阴影盖住了他的目光,紧闭的双唇透着一丝倔强。 她张蛮看着陈野认真的脸,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陈建国的账不会算在你头上。” 或许是因为青春期的悸动,或许是因为好奇心的作祟,或许是因为视觉动物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又或许是张蛮糟糕的原生家庭令他能感同身受,或者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总之面前的张蛮对于陈野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他原先就读的学校不乏才貌双全的文艺女同学,也不缺家境优渥容貌姣好身材一流堪比女明星的富二代,他见过各种类型的大美女,也会朝她们多看几眼,不过也就止步于多看几眼而已。 而对于张蛮这号美女,横看竖看都不是家长眼里的好学生,但陈野就是特别想要靠近她,想要了解她。 陈野静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为什么不通过?” “嗯?”张蛮微微皱眉,像是没听清。 陈野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QQ的好友申请,为什么不通过?” “没时间去网吧。”张蛮说完,重新坐回了躺椅里。 陈野掏出手机按了几下,然后递给张蛮,“拿我手机登。” 张蛮抬眼看向陈野,愣了一瞬,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接过他递过来的手机。 从好友申请的消息点进去,她看见陈野账号的灰色头像,那是一只叼着树枝的小奶狗,因为他的账号没有上线,无法从颜色判断出是金毛还是拉布拉多,昵称不是现在流行的长串的火星文,只有一个简单的句号。 她点了通过,退出登录之后,将手机还给了陈野。 陈野从张蛮手里接过手机,低头按了几下,抬眼看向张蛮,“Fox?” 张蛮轻轻“嗯”了一声。 陈野又低头在手机上按了几下,“照片发给你了。” 张蛮又“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她补充了一句“谢谢”。 她捡起一旁的书翻看,不再说话。 陈野站在收银台外面,他知道自己该走了,但他不知道去哪儿,更不想回那个所谓的家。 在超市里转了一圈,挑了些吃的,结账的时候他注意到收银台边角贴着的一个号码,他问:“超市可以外送么?” 张蛮将找的零钱放在收银台上,看了眼陈野,“节假日可以。” 陈野“哦”了一声,拎着袋子转身出了超市。 回到家里洗漱完,他翻出偷偷拍下的那串数字,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张蛮?】 那边很快回复了一条消息。 【你是?】 陈野笑了笑,修长的手指在手机键盘上快速编辑。 【我是陈野。】 这回那边没有马上回消息过来,他心里有些忐忑,想起第一次参加比较重要的考试,那会儿也是这样的心情,有些紧张。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掏出香烟点了一支。 香烟燃了一半的时候,那边回了一条消息。 【有事么?】 燃烧的香烟化作白色的烟雾,携带着尼古丁在陈野的肺腑转了一圈,他的紧张化作一丝兴奋,唇角勾了勾。 【没事,这是我的号码。】 一支烟抽完的时候,张蛮那边没有再给他回复,不过没事,他知道了她的号码。 他将手机放在枕头下,沉沉睡去。 …… 几天过去,陈野基本上熟悉了整个小镇,虽然算不上这里的万事通,但也至少不会再走错路。 自从那天的那顿饭之后,陈建国就再没为陈野下过厨房,他只能在外面下馆子,偶尔也会为了省钱吃点泡面。 在等待开学的日子里百无聊赖,离开孟丽君严格的管教,没有了写不完的练习册,也没有了各种补习班,他每天都可以睡到自然醒。 真好。 可是……真的好么? 枕头下的手机铃声响了又响,陈野没睁眼,凭着感觉迷迷糊糊地按下了接听键。 彭磊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大哥!你还知道接电话啊?” “嗯?” 听见陈野懒洋洋的气泡音,彭磊能想象到他此刻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的样子,他的声音明显带着怒气,“陈野,睁开你的眼睛看看,现在几点了?” 陈野的眼睛睁开半条缝,“你到了?” 彭磊说:“我就知道!我还有一小时到站,现在你立刻马上起来洗漱,如果我一会儿出站看不见你,我就……” “就怎么样?”陈野在彭磊的大声轰炸下清醒了不少,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彭磊说:“我就立刻回去,并再也不理你了。” 陈野:“哦……” 彭磊:“你……” 彭磊也就是嘴硬,在车站等了一会儿,陈野才姗姗来迟。 “陈野,你好狠的心。” 陈野去车站接到彭磊的时候,他正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陈野说:“不是让你多穿点了。” 彭磊牙齿上下打颤,“我哪里知道南方还有这么冷的城市?” 他将身后背着的盒子拿下来递给陈野,“野哥,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陈野其实早就看到了,盒子的形状很明显,不用想也知道里面装的是吉他,他承认,他是有点感动的。 “槽!你反应怎么这么冷淡?”这把吉他是彭磊特地给陈野准备的惊喜,看到陈野平淡的表情,他有些泄气。 “你见过哪个酷盖一惊一乍的吗?”陈野说着,接过吉他包背到了身后, 彭磊笑了笑,“也是,你是酷盖嘛,要喜怒不形于色才对。” “谢谢,我很喜欢。”陈野也笑了笑,“走吧,先去酒店放行李。” 彭磊一愣,“你怎么不问我定了哪家酒店?” 陈野说:“这里总共就这么大,能入得了你的法眼的就那么一家。” 第一卷 第16章 爱是从心疼开始的 一路的破败的建筑外加从汽车站坐到酒店的游游车,这一切都颠覆了彭磊所认识的世界。 去酒店放下行李,彭磊在房间了转了一圈,他回头看向身后的陈野,“野哥,你告诉我,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么?我们是不是穿越了?” 没等陈野回答,他又语气夸张地说,“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大中国现在还有这样破败的城市!” 陈野纠正他,“严格来说,这里不算城市,顶多算个城镇。” 过去的这几天里,他一直在这个镇上瞎转悠,他发现了一个废弃的糖厂和一个同样被废弃的纺织厂,工厂门口的数字显示它们建造于六七十年代。这座并不起眼的小镇早早的拥有了食品制造业与轻工业,足以能看出来这里曾经的繁荣,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使得这里的发展戛然而止,停滞不前。 “野哥……”彭磊有些心疼地看向陈野,“你再忍两年,哦不,一年半,等考出去就好了。” 陈野笑了笑,“走吧,带你去吃点东西。” 这座小镇没通公交地铁,汽车站的大巴和公交都是通往市区的。镇里的公共交通是招手即停的人力三轮和旅游景区里拉客的那种敞篷电动游游车。 彭磊显然对人力三轮更感兴趣,他指着那一排在停在路边等活的人力三轮,“野哥,那是什么?” 陈野走过去报了个地名,问了多少钱,然后对彭磊说,“上去吧。” 拉车师傅的皮肤颜色很深,脸上有明显常年暴露在太阳底下的痕迹,师傅走过去替他们拉开车门,“上去吧。” 等他们上去做好了,师傅从外面拉上了门栓,然后去了前面蹬车。 彭磊看着前面卖力蹬车的师傅,想起在上海滩里见过的黄包车,眼里是新奇与兴奋,“野哥,这里的交通工具挺有意思的哈。” 陈野快速扫了眼前边蹬车的师傅,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转头问彭磊,“你想吃点什么?” 彭磊说:“今天你是地主,吃点你觉得好吃的。” “这里的人喜欢吃火锅和烧烤。”陈野顿了顿,继续说,“烧烤要等夜宵才有,先去吃火锅吧。” “行。”彭磊透过三轮车的窗子朝外看,两边是破败的居民楼,和一些破破旧旧的小店,他似乎理解了陈野为什么让他住酒店,而不是住他家。 陈野从前的家住在高档小区里,他的房间很大,能放下一架昂贵的钢琴,甚至有独立的衣帽间和洗手间。他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遭遇那样的事情,并能快速适应这种落差与窘迫而没有疯掉,这样的心理承受能力,彭磊很佩服。 彭磊曾经设想过,如果换做是自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会怎样,也许会疯吧,就算不疯也会自暴自弃从此一蹶不振。 现在看到陈野好好的,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酷盖,他很欣慰也很开心。 车停在路边,师傅从前面下来拉开了门栓,陈野下去付了钱,领着彭磊朝前走。 彭磊环顾四周,“这里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陈野说:“嗯,前面就是车站,刚才我们有经过这里。” 彭磊想到陈野现在的经济情况大不如从前,有些担心,“早知道就先吃好了再回酒店了,白瞎了来回车费。” 陈野说:“没多少钱,这里消费不高的。” “也是。”彭磊想起自己定的酒店,这里最好的酒店也不过百来块一晚。 前面是张蛮告诉陈野的那个商场,好像有什么新店开业之类的活动,门口搭了个舞台,舞台下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 主持人报幕之后,表演者一手拿着话筒,一手轻提晚礼服的裙摆上台。 陈野顺着歌声朝舞台上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便再没挪开眼睛。 张蛮化着精致的妆容,一头海藻似的头发此刻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露出她白净修长的脖颈,剪裁得当的晚礼服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不需要要昂贵的珠宝修饰,这样就已经很美。 她总能带给他惊喜。 看着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张蛮,陈野有些愣了神。 她从小没有父母的托举与庇佑,她一路摸索着长大,在这落后的小镇中兀自野蛮生长。这样的张蛮令他敬佩,同时也令他心疼。他忘记从哪里看到过一句话,爱是从心疼开始的。 他掏出手机对准舞台上的张蛮,将这一幕定格在手机里。 彭磊原来和陈野一起组过乐队,对音乐颇有自己的见解,他也被舞台上演唱的张蛮吸引,“唱得不错啊,长得更不错,那个伴舞的也还行,这小地方卧虎藏龙啊。” 他扭头看见正举着手机对着台上拍照的陈野,他拿胳膊肘碰了碰陈野,露出带着玩意的笑,“野哥,看上了?” 陈野将手机揣进兜里,抬腿朝商场里走,“走吧,吃饭去。” “看没看上,你倒是说啊。”彭磊追上陈野,“你不说话我可上去问她要电话啦。” 陈野回想起张蛮平日里的模样,轻轻哼笑了一声,“那你去要,看她给不给你。” “你可别激我,小爷我天不怕地不怕,难道还怕找女生要电话?”彭磊转头朝舞台上看了一眼,正巧看见张蛮演唱完向舞台下方谢幕,甩下一句“你等着”就往那边走。 陈野伸手拉了个空,追上去的时候彭磊已经走到了张蛮跟前。 陈灿将外套披在张蛮身上,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护着张蛮,皱着眉头眼神略带警惕地看着彭磊这张陌生的脸,“你谁啊?” 张蛮的目光越过彭磊落到不远处的陈野身上,嘴唇轻启,“我没有手机。” 彭磊上下打量了一圈,张蛮这身晚礼服也不像有口袋的样子,他笑着说,“加QQ也行。” 张蛮说:“也没有QQ。” 胡亦瑶举着个一直响的手机走过来递到张蛮跟前,“小蛮,你的手机响了。” 彭磊:“……” “你好,能告诉我你的电话么?” “我没有手机。” “加QQ也行。” “也没有QQ。” “小蛮,你的手机响了。” 彭磊的笑容僵在脸上,嘴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第一卷 第17章 要电话事件 “奶奶,嗯,不回去吃饭了。是,和陈灿。” 张蛮接起电话简单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然后顺手将手里的手机放到了披在身上的羽绒服口袋里。 彭磊虽然不是什么顶级帅哥,但他长得也是略有几分姿色的,从前在学校找人要联系方式从来没有被拒绝过,现在却在张蛮这里碰了一鼻子灰,这让他感觉很受挫。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只想赶紧逃离这里,他暗自庆幸自己不是这个小镇上的人,反正过两天就走了,离开这里,谁也不认识谁。 陈灿看着面前的彭磊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没忍住笑出了声。 胡亦瑶歪头问她,“阿灿,你笑什么?” “没什么。”陈灿看见陈野正朝这边走过来,她敛住笑意朝他招手,“哎,陈野。” 自从得知陈野捡回了张蛮因犯老年痴呆走丢的奶奶之后,陈灿就对陈野有了好感,这种好感与异性之间的情欲无关,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的友好。 彭磊恍然,“野哥,你们认识?” 陈野笑了笑,“啊。” “挖槽!”彭磊回想起刚才那会儿陈野的那句“那你去要,看她给不给你”,后知后觉,“你是不是早知道她不会给我,故意激我好看我出糗是不是?”彭磊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陈灿问:“这位是?” 陈野说:“我以前学校的同学,彭磊。” 他看了看彭磊,用眼神从左到右依次示意,“这位是陈灿,这是张蛮,这是……”看向胡亦瑶的时候他停顿了,他也不认识她。 陈灿说:“胡亦瑶,张蛮的同学。” 胡亦瑶朝陈野点了点头,“你好。” 陈野也微微颔首,“你好。” 他看向陈灿说:“你不是她的同学么?” 陈灿哈哈笑了两声,“我看上去像学生么?” “阿灿大我们几岁,她没上学了。”胡亦瑶想了想,又补充说,“她现在是老板。” 陈灿笑了笑,想着张蛮穿得单薄,就招呼大家说:“别站这里吹冷风了,进去坐下聊。” 几个人寒暄这会儿功夫,只有彭磊还沉浸才刚才要电话的出糗故事里深深不能自拔,如鲠在喉如芒在背,他用胳膊肘碰了碰陈野,示意他赶紧离开。 陈野没有看他,眼神快速扫过张蛮,然后对着陈灿说:“我同学刚来,还没吃饭,回聊吧。” “行。”陈灿答得很快,他们并没有很熟,她原本也只是礼貌性地邀请。 陈野看向张蛮的方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带着彭磊进了商场。 等上菜的间隙,彭磊问:“野哥,这边学校怎么样?” 陈野说:“不知道,还没去过。” 彭磊说:“我看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要不一会儿吃完饭去你学校走走,消消食?” 陈野说:“行。” 其实熟悉这个小镇之前,他路过过学校门口几次都没有进去,毕竟要在里面上一年半的学,以后有的是时间逛,就没有特地进去看过。 彭磊望着面前高大的校门感叹:“区一中……没想到这破小镇上的高中倒是看着挺气派。” “这能进去么?”他扭头问陈野。 陈野说:“不知道,试试吧。” 区一中的入口处有一扇差不多四米高的大铁门,大铁门外层还有一道一米多高的电动门,因为是寒假的缘故没有打开,门卫室那边开着一扇小门。 陈野走过去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拦下时用来说服门卫放他们进去的借口,只可惜他苦心准备的借口并没有用上。 门卫听着收音机,只是抬起眼皮瞅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说就放任他们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了。 从大门进去,是一条笔直的水泥路,大概三车道那么宽,两边种的香樟树,从粗细看来,应该有些年头了,右手边有一座不太高的小山,郁郁葱葱。 彭磊感叹,“这学校还有后山啊,有点儿意思。” 往前走了大概两百米有一个分叉口,继续往前走是操场,左边通往学生寝室楼和食堂,右边通往教学楼和科教楼。 学校里的一切崭新又先进,与外面的小镇的破败天差地别。 “这学校绿化真好,还挺大的。”彭磊跟着陈野在学校里兜了一圈,“破破烂烂的小镇里居然有这么好的学校,还真是印证了那句‘再穷不能穷教育’。” 操场方向传来一阵摩托车炸街的声音,彭磊转头看向陈野,“是我听错了吗?学校里怎么有机车的声音?” 陈野抬脚朝操场那边走,“走,去看看。” 操场上零零散散聚集了几队人,什么样打扮的都有,乍一眼看上去,有点像电影里演的那种黑帮聚会。 人群旁边三三两两地停了几辆摩托车,跑道上还整齐地停了一排,看这场面是准备赛车。 “挖槽,这种小地方还有车队啊?酷。”彭磊拉着陈野在台阶上坐下,“野哥,看会儿。” 陈野一眼就在那一排摩托车里看到了张蛮的车,他的目光从人群里扫过,很快找到了张蛮。 张蛮发育得很好,要胸有胸,要腿有腿,修身的骑行服穿在她身上在人群里很是惹眼。总之就算她戴着头盔没露脸,陈野也知道那道身影就是张蛮。 果然,那个黑色的身影走到了那辆黑色摩托前坐了上去。 彭磊吹了个口哨,“居然还有女骑手,太酷了,一会儿比赛结束了我要过去要个电话。” 陈野收回目光,扭头看向彭磊,“你确定?” “小爷我没在怕的。”彭磊说完,给了陈野一个势在必得的表情。 陈野低头笑了笑,没再说话。 远处的骑手们各自坐上了自己的车,举着黑白格子旗的女生将旗帜挥下,每辆车都如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发动机的轰鸣声响彻天际。 眼看着张蛮的车子被甩在最后,她又在过弯时用一个漂亮的压弯反超,一骑绝尘。 几个过弯下来已经与其他摩托车拉开半圈的距离,拿下第一毫无疑问。 “太帅了,野哥,这破小镇居然有这样厉害的高手。”彭磊说着,还不忘啪啪啪地鼓掌。 等跑道上的摩托车停稳,他站起身朝陈野眨眨眼,“野哥,看我怎么拿下她。” 他说完,还自认为帅气地撩了撩头发。 陈野笑了笑,“祝你好运。” 第一卷 第18章 忘了是怎么开始 “美女,方便留个电话么?” “我没有电话。” 天塌了,彭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当面前的女骑手摘下头盔露出她那张美丽又冷漠的脸时,彭磊恨不得头顶那个以慈悲为怀的老天爷能在此时大发慈悲赏他一个晴天霹雳、将他原地劈死送他上天去伺候他老人家。 他怔怔地转身,在看到身后低头偷笑的陈野之后又猛然回魂,三步做两步跑过去将陈野拉到一边,咬牙切齿的三连问,“还是不是兄弟了?你成心的是不是?看我丢脸你很开心是不是?” 陈野抬起眼皮朝张蛮那边扫了一眼,然后看向彭磊,笑得一脸无辜,“我问过你的,你说你没在怕的。” “得亏我过两天就走,不然……”彭磊突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原因,他叹了口气,释怀了,“算了,能博你一笑我也不虚此行,你开心就好。” 陈野的笑意僵在嘴角,看向彭磊的眼神意味不明。 陈灿将比赛赢的钱拿过来递给张蛮,“你那车声听着有些不对,改天送我哪儿我给你瞧瞧。” “嗯。”张蛮从那薄薄的几张钞票里抽了一张还给陈灿。 “干嘛?”陈灿看了张蛮一眼,没接,“拿钱羞辱我们之间的友情是不是?”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拿着吧。”张蛮说完,把钱塞进了陈灿的手里。 陈灿撇撇嘴,把钱揣进上衣口袋,“行吧,我帮你存着,免得你那个讨债老爸又来抢你的。” “不会了,我有分寸。”张蛮把钱收好,眼神有意无意地往陈野那边瞟。 陈灿也跟着看了过去,“他那朋友挺有趣啊。”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傻得可爱。” 张蛮嘴角动了动,难得笑了。 陈灿见张蛮心情不错,试探着问,“今天没活儿了,要不晚上叫上他们一起去我店里喝点儿?” 她怕张蛮不答应,又补充道:“我那小酒吧没什么生意,多叫几个人热闹热闹指不定还能进来几个客人。” 为了约张蛮喝一杯,她可谓是围魏救赵曲线救国煞费苦心。 张蛮看了陈野一眼,刚刚好看见陈野也在朝这边看,有一种偷窥被抓现场的羞耻感。 “你看着办吧。”她躲开陈野的眼神,低头去整理护具。 陈灿家境不错,父母都在外头当官,也许是因为父母对她的期望太高,平时管得太严物极必反,造成了她叛逆的性格。 青春期的时候确诊了双向情感障碍,后来治好了就被送回了小镇散养。陈父陈母就这么一个女儿,经历了风风雨雨之后,也不再指望她能有什么大出息,能活着就好。 大城市的水泥森林压得人喘不过气,回到小镇之后她才真的活了过来。从前经常跟着陈父陈母参加各种饭局,经常与那些被官场商场浸淫的人精打交道,社交对于她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小镇上的黑白两道碍于她父母的关系都卖她三分薄面,她在这里很吃得开。回到小镇颓废了一阵之后觉得还是要走正道,于是开了一家大城市里才有的静吧。 乡镇里的人苦于为生计奔波凡事都讲究个性价比,理解不来这种文艺气息浓郁但烧钱的消费,学生党和小镇青年们倒是能欣赏并十分向往,奈何钱包干瘪,只能止步与向往。 于是陈灿的小酒吧不出意外的门可罗雀,不过她也不指望这个挣钱,就是说出去有个正经营生。 彭磊在陈灿的小酒吧里兜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最里头的小舞台上,他走上去拍了拍立在那里的话筒,“喂喂喂,123123,哎,怎么没声啊?” “没插电,我这里没驻唱,那就是一摆设。”陈灿从吧台里出来,将手里的果盘和坚果小零食放到桌上,对陈野和张蛮说,“我给瑶瑶打了电话,晚点她送烧烤过来,先吃点零食垫吧垫吧。” “等着也是等着,要不野哥你给大家唱两首呗?”彭磊抱起一旁架子上当装饰的吉他,伸手扒拉了两下,“这里有不用插电的吉他。” 张蛮抬眼看向陈野,目光闪烁了一下。 陈灿绕到张蛮身旁坐下,饶有兴致地看向陈野,“你会弹吉他?” “何止呢,野哥还会弹钢琴,当初在市里还拿过大奖呢。”彭磊在陈野旁边坐下,拿了颗圣女果扔进嘴里,用胳膊肘碰了碰一旁的陈野,歪头看他,“不过野哥最喜欢的还是吉他,对吧。” 动物世界那类记录片里,雄性动物求偶时往往会亮出自己漂亮的羽毛或者毛发从而达到吸引雌性的目的,人类也是。 只不过人类不用羽毛,而是用健壮的体魄、出众的才艺、雄厚的财力、或者强大的权利…… 声音陈野没有推脱,他十分乐意在张蛮面前展示他的才艺。 陈灿不缺钱,买的吉他质量不错,只是太久没人动过,琴弦有些涩,音也不准了。 陈野给吉他调音的时候,旋钮一拧就传来咔咔咔的细响,他下意识的放慢了动作。台下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他,如果在此刻把琴弦拧崩那可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虽然他不知道他姥姥家在哪儿,总之肯定离这儿很远。 “能行么?”陈灿有些担心,“这吉他买来就是装饰的,从没弹过。” “Taylor啊,琴是把好琴。”陈野顿了顿,试了两下,觉得音还是有些不准,又伸手继续拧旋钮,只是这次的幅度小了很多,“不过放得有点久,该换琴弦了。” 陈灿笑了笑,“我也不懂这些。” “没事,能弹。”陈野又扒拉了几下,这下每根弦的音都准了。 前奏响起,张蛮听出来,陈野弹的是一首有一点点老的情歌。 陈野弹奏前奏的时候,眼神有些飘忽,当开口进入主歌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落到张蛮身上,与她四目相对,再也没有挪开。 他深情款款地演唱: 忘了是怎么开始 也许就是对你 有一种感觉 忽然间发现自己 已深深爱上你 …… 甜蜜的音符像是一种催化剂,或许今晚过后,两人之间的联系有了微妙的变化。 就像陶喆写在歌里的,忘了是怎么开始,也许就是对你有一种感觉。 只有和你在一起时才会产生的那种感觉。 第一卷 第19章 开学第一天 上课铃响过好一会儿了,张蛮这才叼着一袋牛奶慢悠悠地走进教学楼。 “张蛮!” 张蛮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自己,停住脚步回头看过去。 “开学第一天就迟到!” 她的班主任正站在不远处,迟到被抓对于她而言再寻常不过,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寻常的早晨,直到她看见班主任身边含着笑意盯着她看的陈野,她微微一怔,嘴里的牛奶差点掉了下来。 陈野怎么在这里?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陈野大概是转来八班了。 至于她的班主任,那是个有些谢顶的小老头儿,小老头儿跟其他老师有些不一样,他对每一位都学生挺有责任感,并对张蛮这种经常迟到逃课的学渣也从不放弃,甚至有一种怒其不争的悲痛。 奈何小老头儿精力有限且情商也有些余额不足,况且他带的八班又是整个区一中整个高二年级最调皮……也就是大人们眼中最差的班级。班里学生都不大听他的,于是他时常是能在一怒之下怒一下而已。班里学生该逃课的照样逃课,不爱学习的照样不爱学习。 张蛮其实打从心底有些心疼这个小老头,马上要退休的人了,还被学生这样那样的折腾。 她扫了一眼站在老李头旁边的陈野,拿下嘴里叼着的那袋牛奶,毕恭毕敬的朝老李头鞠了一躬,“李老师,早上好。” 这一鞠躬,在新转来的同学面前给足了老李头面子。 “行了,快进教室吧。”老李头朝张蛮摆摆手。 张蛮转身之际,余光好像瞥见陈野在偷笑。 待张蛮进了教室,老李头转头对陈野说,“天底下没有天生的坏学生,我觉得张蛮同学还是可以拯救一下的,你说是吧,陈野同学。” 陈野笑着点了点头,“是的。” 老李头也笑了笑,“陈野啊,我们区一中虽然比不得你从前就读的学校,不过也不算太差,自建校以来还是出过两个清华一个北大的。老师希望你能快些调整好状态,只要你不懈怠,继续保持从前对学习的热情,老师相信你一定能考上一个好大学。” 陈野说:“我会的。” 老李头欣慰地点了点头,浑浊的双眼闪着希望的光芒。 “今天呢有一个好消息,就是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老李头带着陈野走上讲台的时候,底下听取“哇”声一片,有几个脸皮薄的女生甚至羞红了脸,班里男生的脸色刚好相反。 “安静,安静!”老李头拍拍讲台,等了几秒,底下喧闹转成了窃窃私语,他才转头对陈野说:“陈野同学,你做下自我介绍吧。” 陈野的嘴角动了动,吐出毫无感情的七个字:“大家好,我叫陈野。” “好帅!” “酷啊!” “拽什么拽!” “装什么13!” “……” 各种评价从教室的各个角落里飘过来,老李头一脸期待地看着陈野,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抬手朝讲台下面指了指,“那你找个空位坐下吧。” “朵朵,”张朵朵前桌的女生用胳膊肘捅了捅她的课桌,“哎,朵朵,这转校生好帅啊,啊啊啊,他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他肯定是想跟你做同桌!” 张朵朵快速扫了一眼身边的空位,将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微微扬了扬下巴,似乎对成为陈野同桌一事势在必得。 陈野却面无表情地略过了她,走到靠近后门的最后一排,在张蛮身边的空位坐下。 张蛮侧目看了眼陈野,然后埋头去玩手机。 从车站第一次见面起,短短几天里她已经记不清碰见过陈野多少次了,现在陈野还转来她所在的八班,并跟她成为了同座。 她忽然有一种想写一本叫做《震惊,这个世界所有的巧合都属于我》的小说寄给出版社的冲动。 “陈野同学可是大城市转来的学霸,以后大家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可以去向他请教。” 老李头的声音从头顶飘来,正低头玩手机的张蛮抬起眼皮瞥了眼讲台,又侧过头看了眼身边的陈野,嘴角动了动,继续埋头玩她的手机。 老李头太不了解他们这个年龄阶段的学生了,就单“学霸”这一个词,就能让陈野无法融入这个班级。 下课铃刚响过,陈野的课桌就被人踹了一脚,连带着张蛮的课桌也震了一下。 “哎,学霸是吧。” 张蛮趴在课桌上埋头玩手机,不用抬头也能听出来这是班霸谭杰的声音。 陈野抬起眼皮斜睨着谭杰,“有事?” 谭杰一巴掌拍在陈野的课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陈野,“这里,不让坐,你重新找个位置。” 陈野站起身来,一米八多的个子比谭杰高出快半个头,他垂下眼皮看着谭杰,吐出冰冷的两个字,“不换。” 谭杰在八班横行霸道惯了,从没见过陈野这种刺头,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在此刻受到了挑衅,他伸出食指指着陈野的鼻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小子有种,一会儿中午放学等着。” 陈野眉峰轻挑,“奉陪。” 谭杰抿着嘴用食指冲着陈野极具威胁意味地点了点,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陈野觉得有些烦躁,转身出了教室。 张蛮的前桌等人都走了,这才转过身来,轻轻拍了拍她,“张蛮,你吃早饭了吗?我给你带了包子,还热着呢。” 张蛮抬起头看向贺芊,冰冷的眸子暖了几分,“我喝过牛奶了。” “光喝牛奶怎么行?”贺芊说着,从怀里拿出揣了一个早上的包子塞到张蛮手里,“是你喜欢的肉馅儿的。” 见张蛮小口小口的吃着肉包,贺芊笑了,一双眼睛弯弯的,像一对儿月牙。 上午的几节课,陈野都听得很认真,确实有个学霸的样子,张蛮则是一直埋头玩手机,挺符合她学渣的人设。 其他学生没能比张蛮好到哪儿去,有睡觉的,有小声聊天儿的,还有吃个早饭吃了一上午还没吃完的,讲台上的老师换了好几个,都是自顾自地讲自己的,底下的学生自顾自地玩儿自己的。 老师们有一种只要这群学生不扛着炸药包把教室炸了,大家就能相安无事的松弛感。 这样松散随意的学习环境,陈野对老李头先前讲的“这所学校也出过两个清华一个北大”的话表示质疑。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的时候,张蛮依然趴在桌子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玩手机。 谭杰走过来敲了敲陈野的桌子,用下巴点了点后门。 第一卷 第20章 不能打脸 陈野将桌面上的课本收进桌洞,站起身来眼神越过谭杰扫了一眼他的身后,又落回到他的脸上,“你约架习惯带一群啦啦队?” 谭杰读懂了陈野眼里的嘲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向张蛮那边飘过去。 他回头对身后的几个跟班说:“忙你们的去,不用跟来。” 陈野和谭杰一前一后地出了教室。 贺芊转过身问张蛮:“张蛮,今天你回家吃还是去食堂吃?” “我不饿,不用管我,你自己去吃吧。”张蛮趴在课桌上,声音有些闷闷的。 “谭杰找陈野是去打架的吧?是为了你吗?”贺芊咬着嘴唇,像是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才问出口的。 谭杰暗恋张蛮,这是整个八班公开的秘密。青春年少时,还未曾接受过社会的洗礼,少年自以为掩藏得很好的小心思,全部写在了脸上,叫人一目了然。 是为了你吗?张蛮不知道该怎样作答。 好在犹豫间,手里的手机响了。 张蛮按下接听键,将手机凑到耳边默默听着,轻声嗯了两声,然后说了句“我马上回来”,就挂了电话拿起书包起身要走。 “哎。”贺芊叫住她,“你下午还来吗?” 张蛮头也没回,只是抬起手挥了挥,贺芊努努嘴,不明白那是不来还是再见的意思。 张蛮出了学校,骑着摩托往家赶,在路过学校对面那条小吃街时,余光瞟见陈野和谭杰在被野猪头一伙人追。 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但双手却鬼使神差地控制着摩托车朝那边骑过去。 眼看野猪头一伙人马上要追上陈野他俩,张蛮的黑色摩托一个漂移横停在两伙人之间。 她踩了空档坐在摩托车上,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只是掀起头盔上的挡风镜看向野猪头,“多大人了,跟学生较什么劲?” “是他们先动的手!”野猪头身后的一个小弟,脸上挂了彩,一手指着陈野,表情十分愤怒,语气十分委屈。 张蛮扭头看了眼陈野,然后目光落在他身边的谭杰身上。 谭杰舔了舔嘴唇,解释说:“我和陈野刚出校门,他们就朝我们冲了过来,陈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揍了那家伙两拳。” “我兄弟不能白白挨打。” 张蛮扭头看向野猪头,他扬着下巴,正用鼻孔瞪着陈野,眼里满是不屑。 她回头看着陈野,“到底是你先动的手,这事总得解决。要么今天就在这儿,你让挨你揍的那小子还你两拳,要么我放你走,往后……” 陈野打断张蛮,“不能打脸。” 张蛮愣了片刻,然后转头对野猪头那伙人说:“怎样?” “行啊!”有了报仇的机会,脸上挂彩的小伙子咬牙切齿的,双手抱拳指关节捏得咔咔响。 “哎。”张蛮伸手挡住野猪头,“一码归一码,他俩之间的问题让他们自己解决。” 陈野比挂彩小伙差不多高出快一个头,他垂下眼帘俯视着来势汹汹的小伙,说:“两拳,你敢多碰我一下我都会加倍奉还。” “挺狂啊。”挂彩小伙仗着自己这边人多,又有野猪头这个老大在背后撑腰,他也不怵陈野,反而有点小人得志的意味,“一会儿你小子最好别喊疼。” 张蛮将头偏向一边,不去看陈野挨打的场面。 身后传来拳头砸在沙包上的声音,闷闷的两声听着很重,那挂彩小伙估计是用了吃奶的力气。陈野也是个爷们儿,硬生生扛下两拳愣是没哼一声。 挂彩小伙还完手,扭头朝旁边的地上啐了一口,然后威风凛凛地走回野猪头身后的队伍中。 野猪头深深看了张蛮一眼,走的时候还不忘朝陈野放狠话,“小子,一中新转来的是吧,今后小心点,最好别栽我手上!” 要说野猪头已经毕业好几年了,都是在社会上混的,根本不屑于跟学生较劲,但偏偏陈野生得好看,又一副特拽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令他十分不爽。 他看向摩托车上的张蛮,“张蛮,今天我是给你面子。” 张蛮说:“谢了。” 野猪头见找回面子,见好就收,带着一群小弟乌泱泱走了。 张蛮甩下一句“走了”一拧油门很快就消失在街角。 陈野收回目光呼出一口浊气,抬手揉了揉肚子。 刚才那小子看着细胳膊细腿的,下手还挺重,那两拳刚好砸在他胃上,本来没吃早饭胃里就有些不舒服,被那家伙狠狠砸了两拳头,现在更不舒服了。 旁边的谭杰偷瞄陈野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归根结底陈野是为了他才挨的这顿打。 刚才放学那会儿,他带着陈野刚出校门,前几天跟他有过小摩擦的小子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他,指着他气势汹汹的就这么直直冲过来。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陈野上去就一拳砸在那小子脸上,然后掰着那小子的肩膀,给了他肚子一膝盖,疼得那小子半天没缓过来。 然后他在野猪头反应过来之前拉着陈野转身就跑,眼看要被野猪头追上,张蛮突然出现化解了一场恶战。 谭杰抬手摸了摸后脑勺,酝酿了半天才说:“那个……陈野,你还没吃饭呢吧,咱俩一起吃点吧,我请客。” 学校对面的小吃街卖什么的都有,炒菜炸串烧烤麻辣烫,现在这个点正是放学的时候,不少走读生不想吃学校食堂,都跑来这里解决午饭。 陈野挑了家人比较少的烧烤摊,捡了一些烤串递给老板,找了个空位坐下。 谭杰去隔壁买了两杯热奶茶递给陈野一杯,“喝点热的,胃里能舒服点。” 陈野笑了笑,“你还挺心细。” 谭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天谢谢你了。” 早上在教室见到陈野第一面,他就看不惯陈野那副拽样,再加上这家伙放着那么多空位不坐,偏偏选择了跟张蛮做同桌,各种缘由加在一起,导致了他后来对陈野不友好的态度。 可经过中午那么一折腾,他对陈野的印象有所改观。 等上菜的间隙,陈野突然问谭杰,“你跟张蛮很熟么?” 谭杰本来捧着奶茶在喝,听到张蛮的名字一激动,差点被奶茶呛死,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他扯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为什么这么问?” 陈野说:“我想她应该不会出手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吧。” “是吧。”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被呛的,谭杰的脸现在很红,他低头咬着嘴唇笑了笑,“是这么一个道理。” 陈野看着对面一脸娇羞一副小媳妇做派的谭杰,有些哭笑不得。 第一卷 第21章 张蛮的一些过去 “她是你女朋友?”陈野明知故问。 “不是不是。”谭杰连连摆手,“我跟她她同学,老同学。” 谭杰说:“我跟她小学和高中都是同班同学,所以关系比一般人好一点。” 陈野敏锐地从谭杰的话里嗅到了故事的味道,试探着问:“那初中呢?你们初中怎么没在一个班。” 谭杰先怔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因为她初中的时候去了工读学校。” 谭杰说完将手里的奶茶放到桌子上,身体向前凑了凑,像是要跟陈野说什么大秘密,“工读学校知道吗?” 陈野配合着摇了摇头,“不知道。” “看你这样也不知道。”谭杰一脸神秘,放低了声音说,“你知道上工读学校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陈野配合着问:“什么人?” 谭杰说:“那里面全是不良少年。” 陈野问:“不良少年不都关在少管所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谭杰一本正经地给陈野科普,“犯了法的才去少管所,犯了事但不严重的都送工读学校。” 陈野问:“她犯了什么事?” 谭杰盯着陈野这张帅气的脸看了半天,半晌才开口,“打人,把人小孩的脑袋都打出血了。” 陈野想起陈建国那天的话,打人也狠,像她爸。她妈这里有问题。 就算谭杰说得含糊,说到这份上,陈野基本上也能串联起来一些事情。 约莫是小孩因为张蛮精神不太正常的妈妈欺负她,她还手,又因为经常被她爸下死手打,在还手的时候没个轻重,打伤人,然后她爸爸不愿担责,直接给她送进了工读学校。 陈野心里泛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那后来呢?你俩怎么又成同学了。” 老板这时候将烤好的烤串端了上来,烤串冒的热气模糊了谭杰的表情,他叹了口气,“工读学校那群逼崽子,那能是正常人吗?整个就一黑社会,她一个女孩子在里头多不容易。后面她从工读学校逃出去旅游了一阵,回来考进了高中。” 陈建国的叹息在陈野耳边回响。 张蛮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妈,亲爸呢,宁愿给别人的野种花钱,也不养她这个亲女儿。 陈野只觉得心里憋得慌,摸了一支烟点上,“我看刚才那伙社会上混的人挺怵她的。” 谭杰从面前的盘子里拿了根串咬了一口,“她妈是疯子啊,她爸又不管她,惹急了下手忒重,一般人都怵她。” 烟草的香气充斥着陈野的肺腑,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似乎好受些了。 他半眯着眼睛看向谭杰,“你怎么不怵她?” 谭杰笑了笑,“我跟她都是老同学了。”他顿了顿,又说,“我从没欺负过她。” 陈野低头笑了笑,也拿了一根烤串在嘴里嚼。 两人面对面坐着,各怀心事。 谭杰说的都是张蛮不堪的一面,他什么意思,陈野自然懂。 陈野这张脸令谭杰感受到了危机,他尽量把张蛮说得坏一点,最好让陈野打消对张蛮的小心思。他不是八卦也不是诋毁,反而是一种保护。 就像路上抢劫的,他们往往只会对衣冠楚楚拿着公文包的有钱人下手,而不会对穿着破烂拎着麻袋的乞丐下手一样。 只要一件东西看上去足够烂,别人就不会想着拥有。 张蛮的奶奶又犯病了,在街上乱晃的时候被邻居捡了回来,安顿好奶奶之后,她也不打算再回学校。 陈野将笔记本甩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正坐在收银台里看书。 她看了看面前的本子,抬起眼皮看着陈野,“什么?” 陈野拉上书包的拉链,淡淡地说,“今天的课堂笔记。” 张蛮随手翻了翻面前的笔记,看着上面漂亮的行楷,淡淡地笑了笑,“果然是学霸啊,字写得不错。” 陈野将书包随意搭在肩上,“下午为什么不来学校?” 张蛮的笑意褪去,她往后一躺,靠在身后的躺椅上,恢复了以往的冰冷,“怎么,你们学霸还管这个?” 陈野说:“马上高三了……” 面对陈野带着说教味的表情,张蛮忽然“噗呲”一下笑出了声,“老李头派你来的?” 陈野说:“不是,是我自己想来的。” 张蛮的笑意僵在嘴角,盯着陈野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建国的出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他穿着他那件掉了皮了皮夹克,双手插在皮衣兜里,哆哆嗦嗦地用身体撞开帘子走进超市,嘴里还念念有词,“真冷啊今天。”抬眼看见陈野,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反而是有些惊喜,“小野也在啊。” 见陈野并不搭理他,他也不生气,转身去货架上拿了一瓶牛栏山,又向张蛮要了一盒烟,美滋滋地说:“今儿我儿子在,不记账,我儿子买单。” 说完还一脸欣慰地拍了拍陈野的肩,在完成自助购物之后心满意足地走出了欣欣超市。 陈野站在收银台外面,眉头渐渐地拧到了一起,“多少钱?” “二十。” 张蛮起身将陈野递过来的钱放进收银机里,然后又坐了回去。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起口角的声音,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陈建国”!然后随之而来的是玻璃瓶碎裂的声音。 张蛮猛地从躺椅里站起来,陈野已经先她一步跑出了超市。 超市对面的路灯下,几个男人正围着地上一个穿皮衣的人拳打脚踢,皮衣男抱着头蜷缩在地上,牛栏山的瓶子碎裂在他的脑袋旁,里面的酒水洒了一地。 陈野虽说并不待见他这个所谓的亲生爸爸,但说到底,那毕竟是他的父亲。看见陈建国被一群陌生人围殴,一股无名火登时涌上大脑,他拿起手里的书包用力朝那群人甩过去,“嘿!干嘛呢!” 那群人被突然飞过来的书包砸得一愣,停止了对陈建国的围殴,扭头看见一脸稚嫩的陈野之后,很快反应过来,“谁家的小孩,少管闲事!” 陈野快步走过去,“我就管了,怎么着?” 被陈野的书包砸得最重的那个,一声不吭伸出拳头就朝陈野的脸砸过去,好在陈野反应快,头一歪,躲了过去。 其他人很快反应过来,都扔下陈建国,纷纷赶来揍陈野。 第一卷 第22章 给我一个机会 陈野到底是个学生,又是孤身一人,很快被围攻的人一拳揍在肚子上,不过那人也没落着好,陈野反手一拳揍在了那人鼻梁上,那人的鼻腔很快流下两道鲜红的液体。 陈野被刚才的一拳揍得有些想吐,他忍着恶心跟这群年龄可以当他爸爸的男人们打作一团。有人从他背后偷袭,一脚踹在他的背上,他没做防备,重心不稳,朝前扑了过去。 另一个男人顺势一把勒住他的脖子,眼看陈野占了下风,突然飞过来一个不明物体砸在那男人的脑袋上。 陈野听见身后的男人“哎哟”了一声,紧接着就看见自己的笔记本落到了不远处的地上。 “年龄加起来快有几百岁了,欺负一学生,叔叔们觉得合适么?”张蛮说着,朝人群走来。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张蛮,说:“这是那疯婆娘的女儿。” 张蛮走过去弯腰捡起掉落的笔记本,快速扫了一边正大口呼吸的陈野,拍了拍笔记本上的灰尘。 几个围殴陈野的男人,其中有个剃着平头的,一脸凶相,看上去是挑头的。 张蛮目光落到平头男脸上,“几位叔叔几个大人打一个小孩,这事传出去恐怕不会好听。” 男人说:“我们没找他麻烦,是他自己凑上来的。” 张蛮暼了眼地上的陈建国,他正抱着头,缩在那儿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 她用下巴朝陈建国躺的方向点了点,“他惹什么事了?” 另一个男人说:“欠钱不还呗,还能是什么。” 一直沉默不语的陈野突然开口说:“多少?” 说话的男人突然一怔,“什么?” “我说,他欠你们多少钱?”陈野几乎是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离陈野最近的男人伸出两根手指,“两百。” 陈野翻开钱包将里面的钱抽出来数了数,“这里有一百五,剩下的五十我明天给你们。” 说话间,一张崭新的五十块递到了他跟前,他抬眼看了看张蛮,接过她递过来的钱,和着自己手里的一百五一起递给了男人,“一共两百,两清了。” 男人们拿了钱骂骂咧咧地走了。 陈野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陈建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的钱,我明天还你。” “嗯。”张蛮弯下腰将地上散落的课本一本本捡进书包,朝陈野招呼说,“先去超市歇会儿吧。” 陈野乖乖地跟着张蛮朝超市走,有些意外的听话。走到超市门口的时候,陈野回了一次头,他看见陈建国刚才躺的那个地方只剩下一滩水渍,人已经消失不见。 张蛮搬了一张椅子让陈野坐下,然后转身从躺椅底下拖出一个白色小箱子,“衣服掀起来。” “什么?”陈野护住自己的衣服领口,表情夸张,“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学霸也看狗血偶像剧么?”张蛮白了他一眼,“衣服掀起来,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张蛮说完,打开面前的白色小箱子,露出里面的纱布、消毒棉、各种颜色的药水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的瓶瓶罐罐。 “行家啊。”陈野笑了笑,“东西这么齐全。” 张蛮没接话茬,“衣服掀起来。” 陈野这次很听话,乖乖地掀起了衣服。 陈野的腹部很紧实,能看出来有明显的训练痕迹,恰到好处不而至于过度发达的肌肉线条十分符合张蛮的审美。他的皮肤很白,导致腹部靠近右侧肋骨那块被人踹过的痕迹尤为明显。 张蛮伸手在陈野受伤的地方按了按,后者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张蛮抬起眼皮看着他,“刚才不是挺能的,都敢1V5,这会儿知道疼了?” 陈野嘟了嘟嘴,“我的肋骨是不是断了?” “没呢,破了点皮。”张蛮往消毒棉上倒了些酒精,“忍着点。” 陈野朝张蛮做出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好,那你轻点。” 张蛮:“……” 张蛮在陈野的鬼喊鬼叫中给他包扎好了伤口。 其实一开始陈野就是叫来逗逗张蛮,可张蛮好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他越喊,她手上的力道越重。所以喊到最后,有那么几声是情真意切的,因为是真的疼。 张蛮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说:“陈辉不会像你这样。” “嗯?”突然听到陈辉的名字,陈野一时没反应过来。 张蛮看了陈野一眼,弯下腰将手里的医药箱推进躺椅底下,然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陈辉从来不会管陈建国的烂摊子。” 张蛮看着陈野茫然的表情,以为他没听懂,继续说:“陈建国是父亲,而你是一个未成年,在你自顾不暇的年纪,应该是他护着你,而不是让你护着他,你们要弄清楚,不要本末倒置。” “所以……”陈野朝张蛮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你是在关心我么?” 张蛮扭过头去,看向墙角那片阴影,思绪不知道飘向了哪里,“陈野,你没有生长在这里,你不可能明白这里的人究竟有多烂。有些事,你一旦插手了,它们就会缠上你,往后你怎么躲都躲不掉,所以不如一开始就置身事外来得干净。” “你懂么?”张蛮收回思绪看向陈野,一双眼睛黑漆漆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拽着她朝深渊走去,“陈野,我知道你并不属于这里。” 陈野不笨,他知道张蛮看似在跟他讨论陈建国的事,实际另有所指。 他定定地看着张蛮,“如果我非要管呢?” “你管得着么?”张蛮哼笑了一声,“先管好你自己吧。” “没试过怎么知道我管不管得着?”陈野拉住张蛮的手腕,“张蛮,给我一个机会。” 张蛮盯着陈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开始大笑,笑得前俯后仰眼泪狂飙像是下一秒就要撒手人寰。 等她笑够了,她从陈野的眼里看到了疑惑、恐惧还有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你知道对不对?所以怕了。” 陈野有些疑惑,“什么?” 张蛮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打火机一明一灭,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带着尼古丁填满她的肺腑,这令她冷静不少。 她的脸上还残留着因为刚才的大笑留下的绯红,只是表情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她将嘴里的烟雾吐到陈野脸上,“别装了,我妈是疯子这事你早就知道了吧,我也随时会发疯,像刚才那样。” 她顿了顿,“或许情况会比刚才那样更糟,陈野,你能接受么?你当真不怕么?” 第一卷 第23章 不是头脑发热 “刚才你说‘没试过怎么知道你管不管得着’?现在我替你试过了,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张蛮大拇指轻轻拨了拨烟屁股,夹在手指间的香烟另一头,裹在火光上的银灰色烟灰轻轻飘下,落在地上,无声无息,“陈野,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不需要怜悯。” 她将陈野的笔记本扔到他怀里,“我不怪你,走吧,远离我。” 走吧,远离我。 她看透了他的情感,同时也读懂了他的恐惧。 陈野耷拉着脑袋往家的方向走,这是从未有过的挫败与懊悔。 他承认,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确实有过害怕,可也就那么短短的一瞬,刚好被张蛮敏锐地捕捉到。 他恨,恨自己不够勇敢,恨自己不够强大。 “陈野哥哥。” 陈野抬头看过去,张朵朵穿了一件粉红色的羽绒服,正站在单元门口的灯光下朝他笑。那种笑容,像温室里被保护得很好的花朵,不知人间疾苦。 而她原本所拥有的一切,是用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掠夺而来。 “陈野哥哥,我等你好久了,我让妈妈做了夜宵,上我家吃点吧。” “抱歉,我跟你不熟。”陈野越过张朵朵,抬腿朝楼上走。 就在两人错身的一瞬间,张朵朵突然伸手拽住陈野的胳膊,撒娇道:“陈野哥哥,我就住在你楼下呀,我们还是同班同学,白天见过的,你忘啦?” 陈野微微皱眉,“松手。” 张朵朵不依不饶,“陈野哥哥。” 陈野冷冷地瞥着张朵朵,“我让你松手,没听见吗?” 张朵朵仰头看着陈野消失的方向,笑意从眼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狠厉,“哼,凶什么凶,你迟早是我的!” 陈野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事,翻来覆去直到半夜才堪堪合眼。 这一晚睡得并不好,他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有看着他挨打却不上来帮忙的陈建国;有一脸严肃质问他为什么要打架的孟丽君;还有一脸冷漠将他一把推开的张蛮。 她说:走吧,远离我。 陈野惊醒的时候,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不过才五点多。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心底惦记着昨天挨了打的陈建国,回想他昨晚蜷缩在地上的那副模样,似乎是被酒瓶子砸了脑袋。 人的心到底是肉做的。 他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隔壁轻轻拉开房门,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亮,只看见床上那床空荡荡的被子。 陈建国昨晚又没回来。 洗漱完下楼,春天的早晨还有些冷,迎面来的风冻得陈野缩了缩脖子。 街上的早餐店门口的蒸笼正冒着带着肉香的热气,老板正守着油锅在炸油条和麻团。 不知道是起早了还是昨晚没睡好,陈野闻着这些烟火气没有一点食欲,甚至有些反胃。 他径直去ATM机上取了钱,然后转身去了欣欣超市。靠在超市门口的树上抽了两支烟,不过也才六点半。 这边的学校是七点上早自习,他估摸着张蛮也该起了,摸出手机给她发了条短信。 【张蛮,我是陈野。】 他等了一会儿,那边没回信息,又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张蛮,我来还你钱。】 刚按下发送键,欣欣超市的卷帘门被人拉起来了,开门的人被突然冲过去的陈野吓了一哆嗦。 “哦哟,吓死我了吓死我。”小老太被吓得直拍胸口。 “奶奶,还记得我么?我是陈野,我们一起吃过饭的。”陈野朝小老太露出一个好学生标志性微笑,“奶奶,我现在跟张蛮是同班同学。” “啊切~”被窝里的张蛮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打了个喷嚏,“谁在背后骂我?” 这下彻底清醒了,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六点三十五,算算时间除去洗漱还可以再赖五分钟的床。 张蛮打着哈欠从超市后门出来的时候,陈野正在她家的超市里忙前忙后,那模样不禁让她想起清朝皇宫里伺候皇帝的太监,于是她打哈欠的动作进行到一半,嘴忘了合上,并有些想笑。 她就站在超市货架旁,用这个僵硬且带点滑稽的表情跟陈野对视着。 “小蛮起来啦。”小老太踩着小碎步跑过来,半路上还顺手从身旁的货架上薅了两袋牛奶,她将牛奶塞进张蛮手里,把她往外推,“快走吧,别迟到了。” 看着并肩离开的两个背影,小老太笑得一脸欣慰。 “我给你发了短信,你没回我。”陈野从兜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张蛮,“昨天,谢谢你。” 张蛮隐约记得十分钟前好像是有看到过两条未读短信,她看了眼陈野手里的钱,上面印着伟大的国家领导人,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领导人正朝着她一脸慈祥地笑着。 她挪开目光看着前方路,清晨的街道上飘浮着一层薄薄的晨雾,在晨光的照耀下,有一种梦幻的美感,“我找不开,先欠着吧。” 陈野眼睁睁看着与张蛮的摩托车擦肩而过,“今天不骑车么?” “不骑。”张蛮将手里的牛奶扔给陈野一袋,“你现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去,应该能赶在上课铃响之前进入教室。” “你不急,那我也不急。”陈野学着张蛮的样子,将牛奶袋子咬了一个小口子,叼在嘴里。 “无聊。”张蛮嘴里叼着牛奶,说得有些含糊不清。 两个人慢悠悠地朝学校走,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拿下嘴里的牛奶,歪头看陈野,“你跟小老太说了什么?她为什么那么开心?” 陈野笑嘻嘻地说:“我告诉她我是学霸,是班主任派来督促你学习的学霸。” 张蛮白了他一眼,“你们大城市来的学霸都这么无聊?” “拜托,我们学霸都很忙的好吧。”陈野顿了顿,“一般人不值得花时间,但你不是一般人。” 陈野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张蛮没跟来,回头看见张蛮正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盯着自己,“怎么了?” 张蛮说:“昨天的事你都忘了么?” 陈野走到她面前,指着自己眼下那片青黑,说:“你看看我这黑眼圈,我用灵魂认真地思考了一晚上好吧,这是我慎重思考之后做的决定,不是头脑发热。” 张蛮定定的看了陈野一会儿,抬脚继续往前走。 陈野两步追上张蛮,跟她并排往学校走着,心情好了许多。 有些事,没有明确的同意就是拒绝;有些事,没有明确的拒绝就是同意。 至于怎么理解,这得分什么事、什么场合。 例如现在,就适用于后者。 第一卷 第24章 学渣的必备技能 照他俩这个闲庭信步的速度,迟到是毫无悬念的结果。 望着区一中紧闭的大门,陈野求助似的看向张蛮。虽然陈野从前也很叛逆,但从前的学校管得严,孟丽君管等更严。 他的叛逆最多体现在孟丽君让他学钢琴考级,他非要背地里偷着学吉他组乐队、背着孟丽君偷偷抽烟打架、从不主动学习要靠孟丽君逼着……等等这样的事情上。 至于迟到,他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张蛮驾轻就熟地走到围墙不起眼的角落,一溜烟儿地蹿上了树,然后踩着树叉脚一蹬,跳到了两米开外的围墙上。 动作之娴熟,令陈野叹为观止。 陈野仰着头,“张蛮,你属猴的么?” “我属学渣的。”张蛮蹲在围墙上,看着墙根下的陈野,眉峰一挑,“翻围墙而已,学渣必备技能之一,学霸你行不行?” 没有翻过围墙的青春是不完整的,陈野在学校的贴吧里看到过这么一个有意思的说法,自那以后就老盘算着翻一次围墙。奈何从前的学校校规森严,管制也严,围墙上拉了两圈电网,好好的学校整得跟关押犯人的监狱似的,这个想法就一直搁浅着。 眼下有了这么好的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他抬头观察了落脚点,朝张蛮笑了笑,“刻板印象了不是,学霸难道一定得是弱不禁风的书呆子?我可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学霸。” 话音刚落,陈野就学着张蛮的样子,手脚并用地蹿上了树,轻轻一跃跟着跳上了围墙。 不知是他高估了树与围墙间的距离,还是低估了自己腿的长度,脚下没站稳差点冲出去,下意识地伸手去拽旁边一切可以避免他摔下围墙的东西。 围墙上的受力面积不够,张蛮原本蹲在围墙上看好戏,没做任何心理准备,重心没稳住,只能认命似的任由陈野将自己拽下去。 预期中的痛感并没有出现,陈野在身下给她当了人形肉垫,她是一点事情没有,但陈野貌似摔得不轻。 他憋着一口气,僵在地上涨红了脸,眼神空洞望着天半天没说话。 张蛮伸手戳戳陈野的脸,“陈野,你死了吗?” 陈野:“……” 沉默了一会儿,张蛮才想起自己还趴在陈野身上,正准备起身,陈野突然双手一揽,将正准备起身的她又重新拥进了怀里。 他呼出一口气,突然就笑了,“张蛮,哪有张口就问人死了没的?” 张蛮认真思考了片刻,大家好像一般都会说‘你没事吧’“你还好吧”诸如此类的。陈野呼出来的气息混着奶香打在她额头上,弄得她痒痒的,有些想笑。 陈野见她笑,突然就严肃了,“这样危险的事情,以后不要再做了。” 张蛮嗤之以鼻,“危险?哪里危险了,我从来没从上面摔下来过。”她顿了顿,“除了今天。” 陈野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是哦,刚才是自己把她拽下来的。 张蛮在陈野怀里挣扎了一下,“抱够了没有,你还想抱多久?” 陈野松开她,跟着起身拍拍身上的落叶和尘土,“你怎么一点也不娇羞?电视里不是这样演的啊。” “能不能少看点偶像剧?这不符合你学霸的人设。”张蛮白了陈野一眼,随便拍拍裤腿上的土,抬脚从山上走去。 “学霸怎么就不能看偶像剧了?学霸也是人,学霸也向往美好甜蜜的爱情。”陈野跟着张蛮往山上走,想起昨天她迟到被老张头叫住的样子,没来由地笑了笑,“你是不是经常迟到。” 张蛮说:“也不是经常。” 陈野盯着脚下若有若无的小路,说:“骗鬼呢吧,山上的草都被你踏出一条路来了。” 说是山,其实也就是比平地高一些的土丘,土丘上面种了满了腰那么粗的香樟树,遮天蔽日的,很茂盛,应该是建校前就在了,建学校的时候刚好被圈了进来。现成的绿化,能省不少钱。 陈野低头走着,余光瞥见一个小土包,树影影影绰绰地照在土包上面,令他有些心里发毛。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仔细地瞧了瞧。 “槽!” 身后传来陈野的低声惊呼,张蛮回头看见他正面无血色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手颤抖地指着一个方向。 “死……死人,有死人。” 张蛮看向陈野手指的方向,那是一座孤零零的坟包。 她双手合十朝那个方向拜拜,“老人家,小孩子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她看向陈野说,“你刚才说脏话吓到老人家了,赶紧道歉。” 虽说陈野是受过科学教育的无神论者,还是因为刚才的无心之举双手合十学着张蛮的样子朝坟包拜了拜。 过了坟包就是下山的路,张蛮继续在前头引路,陈野在后面问,“你不怕么?” 张蛮说:“死人有什么好怕的,活人才可怕呢。” 这样老气横秋又带点哲学的话从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嘴里说出来确实会令人始料不及,但结合张蛮的成长经历,陈野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 想到张蛮的成长经历,他又觉得有些心疼。 两人没再说话,没一会儿就走到了教学楼下。 张蛮突然停住,说:“你先上去。” 陈野有些诧异,“你不上去么?” 张蛮说:“你先上,我晚点。” 他们两个人大摇大摆地一起迟到,又大摇大摆地一起走进教室,难免会遭人非议。他是学霸,成绩好,这种情况下老师不会将矛头指向他。而张蛮不一样,张蛮是学渣。想到这一层,陈野也就没有坚持要跟张蛮进教室。 直到他在走廊上面对老李头的敦敦教诲、眼睁睁地看着张蛮没事人一样的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的时候,他自我怀疑了。 老李头苦口婆心地教育了他整整十分钟,从迟到讲到学习成绩,再从学习成绩讲到国家未来的发展,虽然他不知道他今天的迟到跟国家未来的发展有什么必要的联系,但他还耐着性子,一脸诚恳地点头承认错误。 直到老李头说“行了,先进教室早读吧”,他才如获大赦地回了教室。 陈野立起课本作掩护,小声问旁边玩手机的张蛮,“张蛮,老李头为什么只训我,不训你。” 张蛮歪头朝他笑了笑,“因为我是学渣,你是学霸啊。” 第一卷 第25章 我的原片是机密 下了早读,老李头又把陈野叫去办公室语重心长的开解了半天,回来的时候,张蛮正坐在课桌里一眼讥诮地看着他。 “这什么眼神?”陈野在张蛮的注视下打开桌洞,一桌子的粉色信封还有各种牌子的巧克力,“这什么东西?” 张蛮暼了眼窗外正朝这边探头探脑的女生们,转头看了陈野,笑说:“情书啊,不拆开看看?” 陈野随手捏起一封信,窗外有个女生满面春风、低声惊呼,“是我的,那是我写的。” 还不等她高兴三秒,陈野一手抓起所有信封,一手抓着几盒巧克力,面无表情地走到摆放垃圾桶的角落,哗啦一声全扔进了垃圾桶里。 窗外偷看的女生们一齐红了眼圈。 陈野面无表情走回位置一屁股坐下,掏出手机按着,不知道是在打游戏还是在给谁发短信。 “这么无情。”张蛮余光看见窗外偷看的女生们都走了,“至少巧克力留下啊,扔了怪可惜的。” 陈野转头看看她,没说话。 上午都是主课,陈野认真听讲时间倒也过得快,张蛮几乎一直趴在课桌上,讲台上的老师慷慨激昂的时候,她偶尔也会抬起头看看。 第四节课下课铃刚响,张蛮的手机也跟着响了,她接了个电话“嗯”了两声开始收拾书包。 “你干嘛去?”陈野歪头看她,“不请假啊。” “你觉得老李头会批么?”张蛮将书包的一根带子搭在肩上,“走了,学霸你好好学学,认真听讲。” 对于张蛮的逃课,所有人都见惯不怪了,老师们对她空空的位置视若无睹。她迟到、上课睡觉甚至逃课,似乎无人在意。陈野心里堵得慌,对于张蛮的处境,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陈野走进欣欣超市的时候,张蛮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坐在收银台里看书。 “是小野啊。”张蛮的奶奶颤颤巍巍站起来迎他,“要买点什么?” 陈野四下看了看,那句“张蛮呢”到了嘴边成了“我自己看看。” 他在货架间穿梭了一阵,挑了一盒巧克力去收银台结账,想要一盒烟,看了看笑得满脸褶的小老太,还是忍住了。 从欣欣超市出来,不想回学校,也不想回家。陈野突然意识到,除了这两个地方,他竟然再没去处,归属感的缺失让他心情很丧。 漫无目的地在小镇里乱晃,兜里的手机响了,摸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母亲”。 孟丽君居然给他打电话了,他犹豫了一会儿,在孟丽君那头准备挂断前按下了接听键。 孟丽君:“喂?” 听到母亲一如既往严厉又带着些冰冷的声音,这种冷冰是毫不遮掩的疏离,陈野喉咙有些发紧,眼角涩涩的,他没出声。 孟丽君:“喂?是小野吗?” 孟丽君等了一下,又问:“小野,你在那边还好吗?” 陈野深吸一口气,轻轻“嗯”了一声。即便孟丽君抛弃了他,即便她过了这么久才给他打电话,即便他心里有些埋怨她,听到她关心的这一刻,他还是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孟丽君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小野,这些年你在我们家过得挺好的对不对?我和爸……叔叔都没有亏待过你,所以我们还是希望你不要带着的怨……” “我挺好的。”陈野心中的感动在孟丽君一如既往的严厉说教中消散,“你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挂了。” 孟丽君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小野,你离开的时候我们给了你一笔钱,那是给你读书的钱,不要随便给别人乱花知道吗?” 陈野知道,以孟丽君的性格她不会没来由地特地打电话跟他说这些,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问你要钱了?” 孟丽君没有正面回答:“我不知道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总之照顾好自己,未来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 陈野的手紧紧捏着手机,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他不明白陈建国有什么脸面去找孟丽君要钱,在这种情况下,孟丽君的关心似乎都成了一种羞辱。 他忘了之后还说了什么,他也忘了怎样挂的电话,他望着面前的河面出神了很久。 未来,他还有未来吗? 张蛮举着相机在桥上采风,陈野的侧脸突然出现在她的镜头中,夕阳暖黄的光晕洒在他的身上,背景是干净的河道和一排刚冒出嫩绿的垂柳,陈野站在那里微微垂着头,画面很美,但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忧郁。她平时不太爱拍人像,还是忍不住对准陈野按下快门。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拍摄的成果,唇角微微勾起,似乎很满意。 “陈野。” 陈野回头,一个黑漆漆的镜头对着他咔嚓一声,相机拿下,是张蛮。 张蛮低头看了看相机里的陈野,他正回头看着她的方向,眼里带着一些迷茫,倔强的嘴唇因为诧异而微张,不同于他平时的桀骜不驯,这张照片里的他像一个迷失方向的孩子。 嗯……有点帅的孩子。 她走到陈野跟前,顺着他刚才盯着的方向看过去,“看什么这么专注?” 陈野没来由地答了句,“你会游泳么?” “你要跳河啊?”张蛮歪头看着他,“跳了我也不会救你,我怕冷。” “无情!”陈野笑了笑,转头看着张蛮手里的相机,“你还会这个?” 张蛮说:“出去玩过几个月,路上学了一些。” 陈野朝张蛮伸出手:“拍了什么?让我看看。” 张蛮后撤一步,将单反相机盖上盖子,挂到脖子上,“我的原片是机密。” “还机密呢,你怎么不说国家机密?”陈野哼笑一声,“是拍得太烂了不好意思给我看吧。” 张蛮也哼笑一声,“激将法对我不管用。” 坐在网吧里,张蛮将今天拍的照片导到电脑里,打开P图软件,最后一张照片是陈野回头看向她的那张。 她犹豫了一下,点开这张照片准备开始修图。 陈野的脸被放大之后展现在她面前,她与他虽然有过很多次交集,也有过好几次近距离接触,但这样的陈野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似乎她不曾真正认识过他。 盯着屏幕看了良久,直到耳根有些发热、 第一卷 第26章 就想跟她待一块儿 张蛮承受着一些不属于她这个年龄阶段应该承受的压力,例如如何挣学费和生活费,单是这些就足够能令她焦头烂额的,现在还要加上奶奶的治疗费,她实在无暇顾及这些情情爱爱。 想到她白天摔进陈野怀里,他在她耳边说,学霸也是人,学霸也向往美好甜蜜的爱情。 她无奈地对着电脑屏幕笑了笑,紧接着摇了摇头。 陈野长了一张很权威的脸,几乎不用怎么修图,如果不知道前因后果,根本不会想到他会是陈建国的儿子。 点开对话框,将P好的图发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QQ标志性的提示音在耳机里响起,点开跳动的头像,是陈野的消息。 【谢谢。】 他换了那张侧脸的照片做头像。 张蛮犹豫了片刻,给他回复了一条消息过去。 【怎么不用另一张。】 陈野那边回复得很快。 【这张帅。】 张蛮回复了一个呕吐的emoji过去。 陈野那边显示正在输入,然后回复了一个长句子。 【你不觉得很像忧郁王子么?】 张蛮快速编辑了一句话发过去。 【你的小迷妹知道你这么臭美么?】 这回陈野没有立刻回复消息,等了会儿才问。 【你在网吧?】 【嗯。】 【张蛮,我来找你。】 张蛮坐在靠墙的角落,旁边是一个小学生模样的男孩子在打游戏,陈野最终以十块钱的价格完成了换位置的交易。 “现在的小孩儿,猴精猴精的。”陈野一边嘟囔一边拉开椅子坐下。 “其实你再多等一会儿,他就该下机了。”张蛮操控着鼠标在一堆英文里点来点去,显示屏里的照片上出现不同的光标,照片就产生一些变化。 陈野看着一些比较生僻的专业性的英文,若有所思地歪头看向张蛮,“你不是学渣么?” 张蛮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手上修着图,话确是对着陈野说的,“宪法规定学渣不能玩摄影?” 陈野被噎得不知道怎么接话,打开电脑上的连连看,消掉一对就有咻的一下音效。 在连续咻咻咻了一阵之后,张蛮的图也修得差不多了,她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插在主机上,将修好的照片导到U盘里,斜眼瞥了陈野的屏幕一眼,“你们学霸还玩这种弱智小游戏?” “宪法规定学霸不能玩小游戏?”陈野咻咻咻地快速消掉屏幕上所剩的水果,歪头看向张蛮,“纠正一下,这是益智小游戏。” 他瞥了眼正在下载的照片,问:“你拍这些干嘛?” 张蛮:“你管我?” 陈野嘴唇翕动,胸明显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是,我管不着。” 他摸出一支烟点上,心想自己为什么巴巴地跑来网吧用热脸贴她的冷屁股。 为什么呢?他也不知道什么,就想跟她待一块儿,哪怕什么也不说。 张蛮朝他伸出一只手,“给我一根。” 陈野头一扭,“不给!” 张蛮收回手,“小气。” 两人斗嘴的空挡,照片已经下载完成,张蛮收好U盘起身出了网吧。 陈野跟着一起往外走,“饿么?我请你夜宵去。” 张蛮斜眼瞥了他一眼,“无功不受禄,不去。” “刚才逗你呢,抽吧,爱抽多少有多少,不够我再买。”陈野掏出烟盒塞张蛮手里,“一起去吃点吧,就当你给我拍照的谢礼了,而且我还没吃晚饭呢。” 如果换作旁人,张蛮一定会说“你没吃晚饭关我屁事”,但陈野不一样,他不是旁人。她很矛盾,一边想推开他,一边又想靠近他。 “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哈。”陈野偷瞄张蛮,路灯观察她的脸色。 “我很贵的好吧,一顿饭就想糊弄过去了?”张蛮白了陈野一眼,刚好撞上他偷看自己的目光,低下头去假装点烟。 如果陈野再细心一点,就能看到张蛮悄悄红起来的耳垂。 张蛮说:“去胡亦瑶家的烧烤店吧,她家好吃。” 陈野:“哦。” 他点点头,对胡亦瑶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直到他看到她笑起来时嘴角那对浅浅的小梨涡,才有点印象,他们是见过的,在车站旁边的那个商场。 “陈野?”胡亦瑶笑着出来迎他们,“小蛮,要不要叫阿灿过来?” 张蛮说:“她去香港了,没跟你说么?” “啊,她去香港了啊,我不知道哎。”胡亦瑶明显有些失落。 不知张蛮是没有察觉,还是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她似乎没有捕捉到胡亦瑶眼里的失落,“嗯,说是想弄个服装店,跟朋友一起去那边找货源了。” 陈野跟着两人往店里走,胡亦瑶家的烧烤店没怎么装修,墙就是简单刮了个大白,满满当当地摆了几张简单的木桌子和红色的塑胶椅子,换作从前,他是不可能走进这种店里吃饭的。 不过空气里弥漫着烤肉的香气,放眼看过去根本没有空位,想来是一家很好吃的店。 直到第一口肉入口的时候,他才明白这家不起眼的店为什么座无虚席,一个人吃了一整盘烤肉。 “我爸爸手艺不错吧。”胡亦瑶笑嘻嘻地看着陈野。 张蛮没怎么吃,桌上的烤肉就几乎全是他吃掉的,陈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是好吃的。” 胡亦瑶笑笑,“那常来啊,小蛮他们就经常来。” 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外头却吵翻了天。 听着外面的打砸声,胡亦瑶心里咯噔一下。 夜宵店最怕的就是酒后闹事的,可酒后闹事的,也是最多的。 她起身说:“我出去看看,你们慢慢吃。” “瑶瑶,我跟你一起。”张蛮对于外头那种场面早就见惯不惊。 她跟胡亦瑶走得近,还要从高一说起,那会儿她跟胡亦瑶还算不得熟络,顶多算是点头之交。有一天她半夜肚子饿了出来找吃的,当时只隐约记得班上有个同学家是做夜宵的,凭着印象找到了这里。 吃到一半的时候遇上有人借着酒劲闹事,对着小姑娘动手对脚的,胡亦瑶胆子小不敢吱声,张蛮上去解了围。 后来又听说那醉鬼因为这事记恨上张蛮,在放学路上被埋伏了一次,张蛮跟那人打了一架。 胡亦瑶因为这事又是感激又是愧疚的,一来二去的就成为了好朋友。 张蛮捏了捏胡亦瑶的手,“别怕,一会儿你站我后头。” 第一卷 第27章 他们为什么怕你 有两个奇装异服的小青年吃醉了酒在找隔壁桌客人的麻烦,五大三粗的汉子也不是好惹的,拉扯间碰掉了桌子上的汤碗,瓷片碎了一地,胡亦瑶爸爸挡在两伙人中间劝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胡亦瑶的妈妈接替了烤串的位置,这朝那边张望,脸上写满不安与担心。 猴子坐在不远处抽烟,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手底下的人闹腾。 “猴子,好兴致啊。” 猴子斜眼看着面前站着的人,“哟,是张蛮啊,一起坐下吃点儿?” 他的目光落到张蛮旁边站着的陈野身上,“你也好兴致啊,搁这儿约会呢。”说完嘿嘿地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 张蛮指了指在隔壁桌闹事的两小伙,“你手底下的?” 猴子吐了口烟圈,立马在风里消散开去,他看了看陈野,又看了看张蛮,“怎么?” 张蛮说:“差不多行了,人家开门做生意的也不容易。” 猴子呵呵笑了声,低头掸了掸烟灰,“兄弟又没找老板麻烦,是隔壁桌那两人喝多了马尿先找得不痛快。” 张蛮说:“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总之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想打架另找地方。” 猴子浑不在意,“怎么着?这是要跟我动手?” 张蛮冷冷地说:“如果有必要的话。” 猴子抬眼看向张蛮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静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他舔了舔上牙床,“行,今天给你给面子。” 猴子将手里的烟扔进面前的酒杯里,朝那两小弟招呼,“哎,走了。” 回去的路上,陈野问出了在心里憋了很久的问题,“他们为什么怕你?” 张蛮沉默了片刻,像是在认真思考。为什么怕她呢?一群外面混的,为什么怕她一个弱女子呢? 她笑了笑,“也许因为我妈是疯子吧,精神病杀人不用偿命。” 她转头看向陈野,朝他伸出一只手,“还有烟么?” 打火机一明一灭,她抽一口烟,沉默半晌,又说:“不过我也没真跟他们动过手,说来说去我也只是个女的,还是个学生,不一定打得过。” 陈野笑了笑,“我那天看你打架就挺厉害的。” “哪天?”张蛮侧头问他。 陈野说:“那天在超市门口啊,1挑3。” 陈野笑着帮张蛮回忆,“有人花了钱让我弄你。” 张蛮看着陈野滑稽的表情笑了笑,“那几个都是花架子,唬人的,要真碰上练家子,我未必打得过。” 陈野问:“既然你没真的跟他们动过手,那他们为什么怕你?” “不清楚。”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关于陈野问的问题,她也不知道 陈野也不想在纠结这个问题,“那明天早上,我还等你一起上学。” 张蛮斜眼看着他,“你有病吧?” 对于张蛮的调侃,陈野一脸无所谓,“对啊,我有病,我得了一种就想跟你待一块儿的病。” 张蛮白了他一眼,“神经。” 陈野耸耸肩,“神经就神经吧,只要能跟你待一块儿,说我什么都行。” 陈野脑子里想的是,神经就神经吧,正好咱俩凑一对,又担心这话说出来会戳到张蛮的痛处,就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张蛮说:“你这么贱,你的小迷妹们知道么?” 陈野回到家的时候,陈建国正坐在客厅里抽烟,屋子里烟雾缭绕的,地上一地的烟头。 陈建国头上包着纱布,还夸张地打了个蝴蝶结,要提多滑稽就有多滑稽。但陈野笑不出来,看见陈建国他就想起傍晚那会儿孟丽君给他的那通电话。 陈建国看看他,吐出肺里的烟,“小野回来啦。” 陈野“嗯”了一声,往自己的房间走。 陈建国站起身跟着在他身后,“小野啊……” “你是不是有病!” 陈野突然转身大吼,吓得陈建国一激灵。 陈野质问陈建国,“你为什么打电话找那边要钱?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脸呢?” 陈建国望着暴怒的陈野,嘴唇翕动着,还没来得及出声,陈野“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自那以后,陈野在家里很少碰见陈建国了,本来陈建国就经常整夜整夜的在外面打牌,他也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不见面也好,不见面清净,省得见了心烦。 清明节的时候,陈野无处可去,在小镇里瞎溜达,不知不觉溜达到了小镇的边缘,比较荒凉的一块地,隐隐约约听见低低的啜泣声,一种压制着的呜咽。 停下来仔细一听,女的,女鬼? 陈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准备拔腿就跑,转身时余光瞥见小河边蹲着一个人,背影有些熟悉。 定睛仔细看了看,是张蛮。 张蛮背对着他,面前是纸钱烧的小火堆,肩膀一耸一耸的,在哭,声音低低的,很压抑。 自认识以来,张蛮脸上总是一副天下事尽与我无关的表情,就算笑,也是极少的。她逃课、打架、赛车、跑场子、玩摄影,看似洒脱,其实也是很脆弱的吧,到底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 陈野心疼,就像有人挖开了他的心房,拿冰锥子一下一下地往里头戳,又冷又疼。 他想上去抱抱她,可他知道不能。 他就蹲在草丛里,默默陪着她,待了一整个下午。 有多久呢?忘记看时间了,他只记得张蛮走的时候,他的腿都麻了。 待张蛮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半点脆弱的痕迹。 张蛮说:“兼职有兴趣么?” 陈野摸摸兜里的银行卡,里面有孟丽君给的几万块钱,如果省着点花,应该能撑到大学毕业。但没有谁会嫌钱多的。 他说:“什么兼职。” 张蛮说:“阿灿开的酒吧还记得么?开学前我们去过的。” 陈野说:“嗯,记得。” 张蛮说:“她那儿现在招驻唱,你晚上下了自习过去唱两小时,一小时十块。” 一小时十块,是一笔巨款了,这儿上网吧一小时才两块,包夜才五块。 陈野笑了笑,“一小时十块这么多,就是唱唱歌,没有别的服务吧?” “想什么呢你?”张蛮白了他一眼,“爱去不去,不去我找别人了。” 第一卷 第28章 看过你的试卷了 陈灿真是商业奇才,自从一咬牙斥时薪十元的巨资聘用了陈野来小酒吧驻唱之后,静吧的生意好了不少,放眼望去,底下坐的一水的年轻少妇。 酒色,透过酒杯看谁都有了几分姿色。 少妇们自打落座起,目光就没离开过舞台上的陈野,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得亏是陈野,平日里没少被学校的小迷妹追着跑,换做一般人,真不一定能承受得住这炙热的目光。 中场休息时,陈灿递给陈野一张绿色的领导人,“张惠妹的《我可以抱你吗》会唱吗?五十块,V1的姐姐打赏的。” 陈野朝VIP卡座的方向看过去,暧昧的灯光下坐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女人注视着陈野,毫不掩饰对他的欣赏,见他看她,端起面前的高脚杯对他做了个敬酒的姿势。 这个年龄的女人很特别,不同于十几岁的学生青涩,也不同于中年女人的饱受摧残,就像鲜艳欲滴的水果,熟度刚好。 陈野微微皱眉,侧过头看着张蛮,“不是说好没有其他服务么?” 张蛮咬住吸管,小口喝着手里的果汁,“点歌算哪门子其他服务?你不是驻唱么?又没让你过去陪酒。” 陈野低头一想,确实没有超出自己的服务范围,有钱不赚王八蛋。从陈灿手里接过那张五十块时,绿色的国家领导人似乎在对他笑,笑他小子满脑子黄色思想。 陈野觉得有些好笑,从前组乐队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是贴钱赚吆喝,现在抱把木吉他,唱唱苦情歌,就有大把大把的钱来。 从前的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用这种方式来挣钱。 他走上舞台,重新抱起吉他,对着VIP卡座的方向,“接下来这首歌,是V1的客人点的张惠妹的《我可以抱你吗》,谢谢……” 外面下着雨 犹如我心血在滴 爱你那么久…… 伴着陈野的歌声,女人的目光有些失焦,像是陷入了回忆。 “她怎么来了?”张蛮的目光从出神的女人身上收回。 “小镇贵妇啊,她们的钱最好挣了。”陈灿笑了笑,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小口,“你看看,今晚来的,基本上都是她们那个圈子里的。” 张蛮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在手里把玩,“奔着陈野来的吧。” “就像很多男人永远钟情于十八岁的少女一样,有些女人也永远钟情于充满活力的少年。”陈灿歪头看着张蛮,“怎么,就许老男人喜欢少女,不许老女人喜欢少男啊?” 张蛮斜眼看着陈灿,“夏琳要是知道你说她老女人,你猜她会不会背个炸药包把你这小酒吧炸了。” 陈灿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迎上张蛮的目光,“如果夏琳有一天把我这酒吧炸了,一定是你告的密。” 张蛮下巴朝舞台上点了点,“陈野说到底也还只是个高中生,你看着点,别叫玩过界了。” 陈灿呼出一口烟,她透过面前的烟雾打量着张蛮,“你是不是对那小子有意思?” 在指间转动的香烟被张蛮送进了嘴里,她摸过桌上的打火机将烟点燃,深吸了一口,烟圈吐出的时候像是在叹息,“我没有资格沾染那种东西。” “张蛮,你有资格。”陈灿顿了顿,继续说,“但不能是陈野,他家境不行。” 在十几岁的年纪,你爱我,我也刚好爱你,所以我们义无反顾地在一起。正因为这样,所以大家才说象牙塔里的爱情是最纯粹的,很少有人会在这个年纪提及门当户对,很少有人会将年少时的爱情跟金钱、地位等这些庸俗的东西联系在一起。 张蛮抬眼看着陈灿,“你查他了?” “这个小镇总共就这么大,用得着我特地去查么?问问就知道了。”陈灿哼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张蛮,他可以是朋友,但不能是爱人。” 看着陈灿认真的脸,张蛮突然笑了起来,“灿,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好像一个老学究。” 陈灿看向张蛮的眼神里含着一些意味不明的情愫,有担忧,有心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爱情的美好在于两个人之间那份纯粹的情感交流,这点没错。但同时,恋爱和婚姻也需要物质基础来支撑。没有物质的爱情就像一盘散沙,一旦遇到生活的风雨,就容易被吹散。” 张蛮震惊地望向陈灿,“灿,你不过大我几岁,怎么整得跟大我几十岁似的。” 陈灿低头不去看张蛮,声音小小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我们都会好好的。 人们被时代的洪流裹挟着向前,有人能顺流而下,直抵沧海;有人磕磕绊绊,随时被抛弃搁浅。 期中考试百名榜的榜首贴着陈野的照片,688的分数稳居第一,甩开第二名整整九十分。 贺芊笑着说:“怎么会有人连证件照都能拍得这么好看呢?” 陈野在一中名声大噪。 有人欢喜有人愁,张蛮望着自己年纪倒数第三的成绩一脸愁容。 “哟,考了第三呢,只可惜是倒数的。”张朵朵回座位原本不用经过张蛮的座位,这次路过多少有些刻意了。 张朵朵的小跟班在后面帮腔,“朵朵这次可是进了百名榜呢,这差距显而易见。” 贺芊护着张蛮,对张朵朵的挑衅嗤之以鼻,“年级一百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你有本事考个年级第一看看啊。” 这次的年级第一出在八班,老李头作为八班的班主任可谓是翻身农奴把歌唱,老早就叫了陈野去办公室谈心。看似谈心,实则是炫耀。 陈野刚从办公室出来就看见张朵朵拦着张蛮在为难,他走过去在众目睽睽之下牵起张蛮的手就往外走。 贺芊好不容易得着反击的机会,“有些人呐,考了100名有什么用,人家陈野还不是不搭理你,略略略。” “死瘸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张朵朵气呼呼地走回座位,声音弄得巨大,教室里聊天的同学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朝她看过去。 张蛮任由陈野将她拉到教学楼后面的后山,一脸“你想怎样”的表情看着他。 陈野冷着脸,问她,“为什么?” 张蛮:“什么为什么?” “我看过你的试卷了。”陈野顿了顿,“还有你的草稿纸。” 第一卷 第29章 你在控分 “所以呢。”张蛮一脸无所谓。 陈野的唇角勾起一抹笑,“你在控分!” 张蛮怔住了,那些她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秘密,正被眼前这个突然闯进她生活里的男生一点点抽丝剥茧。 陈野说:“至少告诉为什么?为什么要伪装成学渣。” 他想起那次迟到,被老李头堵在走廊上训话,而张蛮则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他脑子里响过‘叮’的一声,他好像明白了。 这个问题问得好,张蛮心想。 为什么,为什么要伪装成学渣呢?因为只有学渣才会被放弃,她需要时间去赚钱,她需要钱啊。需要钱,会被说成庸俗么? 解释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到了嘴边却成了“要你管”。 陈野的手被张蛮甩开,但他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耐着性子,认真劝解,“至少认真地考一次,不然你怎么知道你真正的实力,这样控分不准的。” “你管我。”张蛮语气不善,甩下陈野,独自往回走。 她琢磨着陈野的话,确实是有几分道理,不认真考一次就不会知道自己真正的实力,但如果认真考了,老李头一定会像盯陈野那样盯着自己,以后就别想逃课出去挣钱了。 陈野望着张蛮的背影,心里泛起一股暖意。几个月前,他的世界因为被送回这个破败的小镇而寸草不生,张蛮就像上天赐给他的种子,一颗顽强的种子,他灰暗的世界因为她来这里走过一遭而奇迹般万物生长。 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 你管我? 好,我管你。 他掏出手机给彭磊打去电话,“磊子。” “野哥!”彭磊那头很兴奋,“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需要你那边的试卷。”陈野顿了顿,继续说,“复习资料练习题什么的,我也需要。” 彭磊那头响起金属碰撞的声音,应该是点了一支烟,“卷王啊你,你们学校不发这些么?” 陈野皱着眉头,“这边的题太简单,我感觉自己在退步。” 彭磊那边想起椅子拖拽的声音,应该是站起来了正朝外走,“这次期中你考多少分?” 陈野说:“688。” “挖槽,野哥,688你跟我说你在退步?”彭磊还想说什么,那边响起了一声怒吼。 “彭磊,你手里拿的什么?” 彭磊情急之下挂了电话,完了还不忘给陈野回了条信息。 【抽烟被老班逮住了,你要的东西回头邮件给你。】 陈野看着彭磊发过来的短信笑了笑,心里踏实了一些。 那盒在书包里躺了很久的巧克力始终没找到机会送出去,陈野捏着泛着凉意的铁盒子,像个小学生一样紧张。手心满是汗,脸上却面无表情,心里念叨着,酷盖不能紧张,紧张就不酷了。 张蛮看着课桌地下悄悄递过来的巧克力盒子,侧头看着陈野,表情仿佛在问,“你干嘛?” 陈野将巧克力塞进张蛮手里,快速写了一张纸条递过去。 张蛮疑惑地展开纸条,漂亮的行楷跃然于纸上。 【庆祝你考了第三。】 张蛮在这行字下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两个字,然后将纸条甩了回去。 陈野将纸条展开,上面是两个规整的蝇头小楷。 【无聊。】 张蛮剥开一颗巧克力送进嘴里,巧克力在嘴里化开,甜甜的。 陈野侧头看得入迷,老李头在讲台上拉着一张脸,假装咳嗽嗓子都要咳坏了,直到周遭响起低低的笑声,他才回过神来。 老李头在讲台上黑着脸,语气凝重,“陈野啊,下课来一趟办公室。” 课间,张蛮被贺芊和胡亦瑶一左一右围着,贺芊一脸兴奋,“什么情况?快说你俩什么情况?” 胡亦瑶坏笑,“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瞒得我们好辛苦。” “你啊,还有你啊!”张蛮伸出一根手指,挨个戳她们的脑袋,“能不能少看点言情小说?” “行行行,你不想聊这个,我们就不问好吧。”胡亦瑶说完,跟贺芊相视一笑,两人一副‘我们都懂’的表情。 陈野突然从后门出现,两人赶紧作鸟兽散。 陈野说:“老李头叫你办公室一趟。” 张蛮眉头一皱,“什么?” 老李头从来不会找她谈心的,这下玩大发了,她眯着眼盯着陈野,“你跟老李头说什么了?” 陈野耸耸肩,“没说什么啊。” 张蛮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正好是上课铃响的时候,“哎?上课铃响了,我先回去上课了。” “站住,”老李头叫住准备逃跑的张蛮,“这节课是肖老师的课,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 “你去不去都无所谓,反正你也不听讲。”老李头后面这句话声音很小,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张蛮,坐。”老李头指了指面前的凳子,等办公室里的老师全都出去了,他才继续说,“张蛮啊,你的妈妈当年也是我的学生,她的成绩那么好,想必她的女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听到老张头提起自己的母亲,她的眸子暗了下去,果然还是那个情商为零的老李头,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李头欲言又止,叹了口气继续说:“大人之间的恩怨,那是大人之间的事,老师还是希望你不要分心,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应该对自己的未来有一个规划。这学期结束就是高三了,现在努力还不算太晚。” “陈野……”老李头观察着张蛮的脸色,继续说,“陈野是个好孩子,现在他是你的同桌,你如果在学习上碰上什么问题,可以多问问他。” “这个……”老李头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几乎没有几根头发的头顶,“老师呢,其实是不支持早恋的,但老师也不是迂腐的老封建,如果说,陈野同学能给你带来一个正确的引导,你们之间的感情能起到一个积极性的作用,老师也是十分支持的。” “啊?”张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李头左看看右看看,凑到张蛮跟前,一脸神秘地说:“陈野都告诉我了。” 还没等张蛮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又话锋一转,“陈野同学还说了,你歌唱得不错,这次五四青年节,学校有组织活动,一个班出三个节目,你有没有兴趣为班级的集体荣誉贡献一份力量。” 张蛮冷冷开口,“没兴趣。”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合群呢。”老李头变脸如变天,赶苍蝇一样地朝她挥手,“行了行了,回去上课去吧。” 第一卷 第30章 拽什么拽 张蛮想破脑袋也想象不到陈野跟老李头究竟达成了什么协议,更看不明白陈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回到教室,赌气似的一上午没跟陈野说话。 陈野倒是哼着小曲儿,满面春风,似乎心情很好。 张朵朵扭扭捏捏走过来,拍拍陈野桌子,“陈野,咱们班五四要出三个节目这事你知道吧?” 陈野斜眼看她,“不知道。” 张朵朵没想到陈野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噎她,身体明显怔了一下,她尴尬地清清嗓子,“我听班主任说了,你要上台演奏钢琴。” “怎么?”陈野掏出手机玩起贪吃蛇,无心搭理她。 “那个……”张朵朵将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一脸羞涩,“刚好我的专长是跳舞,要不咱我们组合……” 陈野眉头微微皱起,明显带着不耐烦,他打断张朵朵,“不可能。” 张朵朵愣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没一会儿就红了眼眶,“陈野,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我?” 张朵朵撂下这句话,跑回位置趴在课桌上委屈地直哭。 “陈野,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满脸青春痘眼镜镜片堪比城墙那么厚的男生正指着陈野义愤填膺。 陈野眯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想起来这位正义的男同学姓甚名谁。倒也不是针对青春痘同学,虽然他转来一中也有半学期了,但八班的人他还真认不全。能叫上名字的除了张蛮,再就是经常来找张蛮的胡亦瑶和贺芊。哦,还有一起被野猪头“追杀”过的谭杰和一直莫名其妙地在他跟前晃悠的张朵朵。 要算的话,还真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用彭磊的话来说就是,再待个一年就走了,没必要太认真。 陈野认真回忆的样子到青春痘同学的眼里成了装逼,“你拽什么拽啊!不就是成绩好点儿,长得好看点儿么?有什么好拽的!把人女生惹哭你觉得很帅是吧。” 陈野“啧”了一声,嘟囔了句“莫名其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青春痘同学的耳朵里。青春痘同学重拳出击,却一拳打到了棉花里,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变化之快堪比川剧变脸。 谭杰伸手戳了戳青春痘同学,“哎,不行出去打一架吧,像个爷们儿一样,在这儿打嘴炮有几个意思?” “他……我……”说到打架,义愤填膺的青春痘同学怂了,“君子动口不动手知道吧。” “打不过就打不过嘛,还拽上文了。”谭杰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快去哄你的女神去吧。” 教室里叽叽喳喳地吵得张蛮脑仁儿疼,她抬眼看向黑板的右下角,那里写着今天的排课表,下午没有主课。 收拾收拾书包,溜之大吉。 想不到这藏在旮旯里的学校居然还有琴房,琴房里居然真有台钢琴,虽然钢琴有点破。 陈野坐下来,手指触碰到黑白琴键的那一刹那,有点生疏,也有点恍惚。 被孟丽君拿着戒尺逼着练琴的日子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现在弹起来竟然有些生疏了。 弹了两个乐句之后,手指的肌肉比他的大脑先熟悉这台老旧的钢琴。音符在之间流转,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从前。 一首曲子弹完,他怔在那里好久。 谭杰从半开的门里边儿探出脑袋,笑得带点儿谄媚,“陈野,你会钢琴啊?你真会弹钢琴啊,要不你也教教我呗,咱俩组个队,我也为班级的集体荣誉做做贡献。” 陈野的背影微微一颤,显然是被突然出现的谭杰吓到,他回头看着他,“要说话就进来好好说,你这样有点吓人。” 谭杰带上门,朝陈野那边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那个……我刚才说的,你能不能考虑一下。” “离五四没几天了,钢琴这门乐器临时抱佛脚恐怕不太行。”在谭杰失望之前,陈野余光瞥到角落里的木吉他,“要不试试吉他?” 谭杰的目光闪了一下,“钢琴吉他双重奏么?” “嗯,你先试试。”陈野走过去扒拉了一下那把吉他,一串乱七八糟的音符往外蹦,走调走到姥姥家了。 他调准了音,才把吉他递给谭杰,“试试。” 谭杰学着陈野的样子扒拉了一下琴弦,362573,“好听耶。” “我先教你认琴弦,从细到粗分别是123456弦,你这样,食指按在2弦一品上,嗯对,这个格子叫品,中指按在4弦2品上,无名指按在5弦3品上,这个就是C和弦,来右手保持一个拧瓶盖的姿势,大拇指放在5弦上,食指放在3弦上,中指放在2弦,无名指放1弦,这样抓,对,同时拨响,很棒……” 陈野莫名其妙地当起了吉他老师。 谭杰不是特有天赋的那一类,好在勤勉,肯花大量的时间去练习,手指磨出血泡了也从不哼唧半句。 陈野面对这样的学生倍感欣慰,用陈野的话说就是,你有这个毅力,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当别人问起他们准备了什么节目时,谭杰总是一脸神秘,三缄其口。 陈野问他为什么不说,他说要保持神秘感,到时候一鸣惊人,捕获学校妹子的芳心。 陈野对于他不怕苦不怕累没日没夜地练琴就为了跑妹子这事深感无奈,很想收回先前那句“你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学校里礼堂在食堂后面,平时锁着没什么人去,里面的陈设很破旧,看样子是建校的时候就存在的,后面也没翻修过。 这个小镇是小地方,没人会钢琴,老李头特别重视这次的演出,还特地去借了相机挂在脖子上,满面红光,情绪激昂,“陈野啊,不要紧张,就当平时练习一样。” “老师,我们不紧张。”谭杰在一旁开腔,他今天为了这次演出特地打扮了一番,只是这审美就一言难尽。 头发梳成大人模样,抹了厚厚的发蜡,上面不知道撒了什么在灯光下buling buling的,穿了一件紧身体恤,胸口是一条盘着的金色的龙,下面是一条紧身的水洗牛仔裤。 老李头呵呵笑着,“不紧张就好。” 上一个节目是胡亦瑶和张朵朵的双人舞,胡亦瑶从台上下来的时候神情有些不对。 出于对张蛮朋友的关心,在后台候着上场的陈野与她错身的时候拉了她一把,“你还好么?” 第一卷 第31章 叫家长 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完成报幕,胡亦瑶摇摇头,“我没事,你先上台吧。” 陈野走上舞台,朝观众席行了一礼,目光快速地在人群中搜寻张蛮的身影,直到在角落里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慌乱的心才安定下来。 陈野抬手,做了一个深呼吸,音符从指尖缓缓流出,是德国作曲家约翰·帕赫贝尔的钢琴曲《卡农》。 2005年,韩风正浓,女生们特别喜欢看韩剧,全智贤和车太贤主演的《我的野蛮女友》在国内获得了很高的收视率,男女主的爱情看得女生们又笑又哭的,特别是全智贤在礼堂演奏《卡农》车太贤手拿一枝玫瑰上台的浪漫,看得女生们心神荡漾。 台下的听众在浪漫的旋律中听得入迷,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故事。 陈野弹了一段《卡农》之后,旋律做了稍稍的改编,不露痕迹地转到了陶喆的《爱,很简单》,谭杰弹着吉他慢慢走上舞台,观众席因为这个小巧思发出阵阵惊呼,谭杰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陈野的开口轻唱: 忘了是怎么开始 也许就是对你 有一种感觉 忽然间发现自己 已深深爱上你 ……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到张蛮的脸上,真诚又热烈。 灼热的目光烧得张蛮脸颊发烫,音乐是暧昧的催化剂,以至于在往后的日子里再听到陶喆的这首歌,她都能回想起这一幕,舞台上那个为她演唱的少年,真诚又热烈的少年。 当陈野唱到: I love you 无法不爱你 张蛮 说你也爱我 他改歌词了,当着一中全校师生的面,青年节的舞台成为了大型表白现场,而一中的师生成为了他的见证人。 观众席响起阵阵惊呼,有不怕事的学生将手放在嘴里打了个响亮的流氓哨,然后大喊:“亲一个,亲一个!” 谭杰怔在舞台上,手足无措,满脸震惊,“不是哥们儿,我们排练的时候没有这一段啊!” 后台乱作一团,原本还一脸骄傲举着相机对着舞台一顿咔咔乱拍的老李头第一个慌了,“陈野!你给我下来,你在做什么?你给我下来!” 底下的学生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么有意思的演出,在观众席猴叫起哄。 老李头不顾形象地爬上舞台抢过麦克风,“肃静!都坐下,演出继续。” 陈野在乱哄哄的观众席寻找张蛮的身影,只看见一个空荡荡的座位,张蛮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他有些耳鸣,周围的声音好像全都消失了,他看见老李头在他面前嘴巴一张一合,像是慢放的老电影里的默片。 他下了舞台朝外走,心中忐忑,有些失神。离经叛道的事情他做过不少,以往都是背着大人,这样明目张胆的做这么刺激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 出了礼堂,里面乱哄哄的声音被甩在身后,听着闷闷的,隐约能听到主持人报幕的声音。 这场盛大的告白仪式最终不过成为了平淡日子里的小插曲。 “陈野。” 陈野回头,张蛮站在树荫里。她穿着宽松的蓝色格子衬衫,内搭是一件同样宽松的白色T恤,大大的单反相机挂在她胸前,衬得她整个人薄薄一片,她的脸上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冷漠。 陈野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确切地形容她那双漆黑的眸子,现在他似乎找到了合适的比拟,她那双漆黑的眼睛,就像她手里的单反相机上的镜头,冰冷的,深不见底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 “你觉得这种行为浪漫吗?还是觉得有趣?”张蛮质问他,晚春的风拂过她的脸颊,吹起她鬓边的碎发和她倔强的唇角,“陈野,我跟你有仇吗?” 陈野垂着头,喉结滚动,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 “你们两个,跟我来趟办公室。” 老李头神情凝重,双手背在身后闷头朝教学楼走。 陈野跟张蛮默默跟在他身后,陈野好几次想开口都被张蛮瞪了回去。 老李头坐在椅子里揉着太阳穴,神情很是疲惫,“把你们家长叫来。” 张蛮问:“能不能别叫家长?”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说说,这事闹这么大,怎么收场?”老李头两手一摊,“要不这班主任给你来做好了。” 张蛮说:“那……叫家长也行,能不能不叫我奶奶?” 老李头眼睛一瞪,“行!就叫你奶奶。” …… 小老太凑到张蛮跟前看看,又凑到陈野面前瞧瞧,转身问老李头,“李老师,你是说他们两早恋?” “是啊,老太太,你说说,学校是什么地方,怎么能早恋呢?”老李头说着,拿起桌子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茶。 小老太仰头问陈野,“小野啊,你多大啦?” 陈野老实回答,“十七。” 小老太一拍大腿,“我十七那会儿都怀上张蛮大姑姑了,哎哟,十七不算早恋。” 正在喝茶的老李头被呛得面红耳赤,缓了好半天才说:“老太太,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没满十八统统算早恋。” “哦。”小老太点点头,又转身问陈野,“小野啊,上次期中考试第几名啊?” 陈野老实回答,“年级第一。” 小老太双手一拍,“又没影响学习,学业爱情两手抓,这不两全其美的事么?” 小老太人老心不老,思路清晰,逻辑严谨,以至于老李头无力反驳。 过了半晌,老李头才颤抖地朝张蛮伸出一根手指头,“她,你的好孙女儿这次才考倒数第三!” 小老太凑到老李头跟前,两手一摊,“那下回考好点不就成了,她有个学霸对象,还担心成绩上不去?” 老李头说不过小老太,最终的处理结果是留校观察,看下半学期的表现决定要不要给处分。 这事儿这么一闹,全校都知道陈野名草有主,少了莺莺燕燕的骚扰倒也来得自在。 “凭什么?她凭什么!”张朵朵拿圆规一下一下戳着课桌,桌面被她扎了一个又一个的洞,满目疮痍。 她的小跟班见她神色不对,凑过去问她,“朵朵,你还好吧?” 张朵朵没答话,牙齿咬得咯咯咯地响。 第一卷 第32章 那就试试呗 胡亦瑶的舞鞋隔层里被人放了刀片,刚穿上察觉不到,一旦跳起舞步,刀片划破舞鞋的隔层就会割伤脚趾,她等同是在刀尖上起舞。 她的脚趾被刀片割开,伤口很深,血肉模糊中能依稀看见翻开的皮肉。 带着口罩的校医看不清表情,低头给胡亦瑶处理伤口,声音冷冷的,“怎么这么不小心?保险起见最好是去医院打破伤风。” 酒精倒在伤口上,胡亦瑶咬着嘴唇忍着痛,不让自己叫出声,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小脸惨白,身子微微颤抖着。 贺芊不忍地别过头去,悄悄抹了把眼泪。 贺芊搀扶着胡亦瑶从医务室出来,眼睛红红的,“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演出,干嘛逞这个能呢?” 胡亦瑶冷哼一声,“她不就是想让我出糗么?我偏不让她如意。” “你知道是谁做的?”贺芊吸吸鼻子,“要告诉小蛮么?” 胡亦瑶跟张朵朵在同一个舞蹈培训班上舞蹈课,她的舞蹈天赋在张朵朵之上,平时在培训班她就压她一头,除了张朵朵,她想不到还有谁会坏到往自己鞋子里藏刀片。 她摇摇头,“我没证据,算了。” “就这么算了?”贺芊的语气里带着不甘。 “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到时候她反咬一口怎么办?”胡亦瑶叹了口气,“怪只怪我自己不够小心。” 贺芊左边的手和脚不是不很方便,扶着一只脚受伤的胡亦瑶,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慢慢朝教室挪,全然没注意到不远处的两道人影。 陈野眉头拧在一起,这种纯坏的人,他还只在小说里见过。他侧头去看张蛮,似乎想要从她的表情里窥探她知道这件事后的打算,可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盯着前方慢慢远去的两道背影。 张蛮知道张朵朵从小是被宠着长大的,也知道她一向骄纵,只是不曾预料她的心眼儿能坏到这个地步。因为别人比自己跳得好就往别人鞋子里塞刀,这得是多坏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 可转念一想,张朵朵的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啊,魏樊英那样的人能教出这样的女儿也不奇怪。 孩子生来是一张白纸,你怎么教,她就会成长为什么样的人。 这些日子,陈野看着张蛮冰封的内心一点点地消融,眼看着活泼起来,今天礼堂事件过后又眼睁睁地见她重新将自己武装。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与自责,自责自己是不是太过心急了,应该多给她一些时间的。 他拉住张蛮的手,声音轻轻的,“张蛮,不要冲动。” 陈野的手掌的温度从指尖传来,张蛮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温柔与关切。 她的手缓缓地从陈野的手中抽离,声音也是轻轻的,“我知道。” “对不起。”陈野捏住张蛮即将抽离的手,“我不应该把这件事闹这么大,我以为女生都会喜欢这种……” “那就试试呗。”看着陈野快要破碎的表情,张蛮突然笑了。 陈野的眼睛明显大了圈,“啊?” “既然都闹这么大了,那就试试呗。”张蛮抬起另一只手,戳了戳陈野的肩膀,“彭磊邮件给你学习资料,记得复印一份给我。” “遵命,女朋友大人。”陈野鼻孔微张,嘴角肌肉抽搐,心里甜滋滋的。 看着陈野脸上因为憋笑而滑稽的表情,张蛮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一些,“想笑就笑吧,不用硬凹酷盖人设。” ……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陈野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座位,掏出了手机翻出张蛮的号码拨了过去。 “张蛮,我是陈野。” “嗯,我知道。” “你为什么没来上自习?” “有点事情要处理。” “那我下了自习去找你。” “好。” 张蛮挂了电话,抬头看向街对面三楼的方向。窗户里灯光明亮,能看见窗边站着一排身材纤长的女生正在压腿,那是镇上唯一的一家舞蹈室。 她靠着路灯点燃一支烟,静静等着,直到张朵朵从楼道里出来,她才跟了上去。 “哎。” 正在与同伴说笑的张朵朵笑容凝固在脸上,她旁边的女生似乎有些害怕张蛮,小声说了句朵朵我先走了然后加快脚步跑没了影儿。 张蛮熄灭手里的烟,将烟头弹进一边的垃圾桶里,“谈谈。” “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张朵朵白了张蛮一眼扭头要走,张蛮一个跨步拦住她的去路,“瑶瑶招你惹你了,你把人家弄成那样。” 张朵朵甩开张蛮的手,“你凭什么就认定是我弄的?当时后台那么多人,谁看见了?你有证据么?” 张蛮看着面前的张朵朵一脸耍无赖的表情,给气乐了,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张朵朵被张蛮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扇懵了,她捂着一边脸,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打我?” 张蛮冷笑一声,掏出烟盒,从里面抖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斜睨了张朵朵一眼,“我打你?谁看见了,你有证据么?” “你无赖!”张朵朵说着抬起手预备将刚才那个耳光还给张蛮。 张蛮微微侧身,张朵朵扑了个空,却因为惯性直接扑到了地上,手心蹭破了皮,一下就红了眼眶。 张蛮蹲下去,一把将准备起身的张朵朵推回地上,朝她吐出一口烟雾,“才蹭破这么点儿皮就疼哭了?你要不要看看瑶瑶的脚都成什么样了?” 张朵朵被呛得直咳嗽,“张蛮,你简直就是个女流氓。” 张蛮冷笑着,语气淡淡的,“你最好离她们远点儿,收起你那些肮脏的小心思,如果还敢有下次,我就拿刀划烂你的脸。” “疯子,”张朵朵看着张蛮黑漆漆的眼睛,心里升起一股寒意,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爸爸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疯子!” 张蛮哼笑一声,“知道就好,别惹我,知道吗?” 张朵朵跌跌撞撞地跑回家,扑进魏樊英怀里大哭,在魏樊英的一再追问下,张朵朵才啜泣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 “哎哟,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东西来?你怎么能自己上手呢?这不是上赶着给人送把柄么?”魏樊英朝张朵朵招招手,“我跟你讲。” 张朵朵半信半疑地将耳朵凑了过去。 第一卷 第33章 我想陪在你身边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陈野将手里的复习资料放到收银台上,撑着台面半个身子朝收银台里探。 “这么早?还没到下晚自习的时间吧。”张蛮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我跟老李头报备过了,反正在学校也是自习,在哪里不是一样。”陈野说完,笑了笑。 张蛮丈二高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你笑什么?” “我在笑自己笨。”陈野一只手撑在收银台上,托着下巴盯着张蛮瞧,“几乎每一次过来,你都在收银台里看书,我应该早点发现的,后面的课程,你都自学完了吧。” “嗯,不然跟不上。”张蛮站起来走到墙边,将平时吃饭用的折叠桌展开,“我们开始吧,一会儿你驻唱要来不及了。” “我的那份已经做完了,等你写完我给你批改。”陈野坐到张蛮身边,将手里的试卷在她面前展开。 “行,”张蛮看了看试卷,转头对陈野说,“你困不困?困的话去躺椅里眯一会儿,我好了再叫你。” “不困,”陈野托着下巴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我想陪在你身边。” 张蛮对上陈野的目光,被他看得耳根子发烫,思绪乱飞。这样近的距离,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香气。这种香气不属于任何一种洗护用品,书上说,这是双向喜欢时产生的信息素——费洛蒙的味道。 她砰砰乱跳的心在目光接触到陈野带来的试卷时快速平静下来,她翻到后面大题扫了一眼,眉头不觉地皱了起来,“这套题出得有点难度。” 陈野点点头,“嗯,高考难度噩梦模式的省份出的试卷,正常,有几道题我也拿不准,回头拿去托老李头帮忙改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往前走,陈野看着正认真答题的张蛮的侧脸,时而微微皱起的眉头,时而微微扬起的嘴角,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他的心。他从未觉得生活可以如此美好,哪怕两个人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待在一起,这样就很好。 希望时间的钟摆能在此刻停摆,你一笑就是永恒。 小老太扒在后面看着认真解题的少男少女,锅里预备的夜宵凉了又热,眼角的泪被风吹开,只留下嘴角的微笑。 鸡汤端上来,冒着热气儿温度刚好,鸡块剁成小块小块的比较好咬,汤上面飘着淡淡的油花儿。一口下去,从嘴里一路暖到心里。 陈野擦擦嘴巴,“很好喝,谢谢奶奶。” “你喜欢就行,以后还煮给你喝。”小老太笑得满脸褶,“明天还来么?” 陈野偏过头看看张蛮,“还来的奶奶。” 小老太问:“要上班去了么?” 陈野说:“啊……奶奶连这个都知道?” 张蛮只是望着他,淡淡地微笑。 “奶奶年龄是大了,但心不糊涂。”小老太笑道,“行了,你们去吧。” 从超市出来,两个人并肩踩着月光往陈灿的小酒吧走,路边的草丛偶尔响起几声虫鸣,远方河道传来青蛙呱呱的叫声。一阵温暖的夜风拂过,陈野头一次觉得这个破败的小镇如此温柔。 她的手就垂在他的手边,随着步伐轻轻摆动,他想牵起她的手,却紧张的喉头发干,迟迟不敢有所动作。 白天那股劲儿过了,这会儿怂得跟孙子一样。 “你是想牵我的手么?”张蛮歪头看他,不留情面地戳破他的小心思。 陈野抬头望天,月亮挂在半空,周围一圈银白色的光晕,粉红色的泡泡正在一个个破灭。 张蛮笑盈盈地牵起陈野的手,明显感觉后者身子一僵。 如果相爱的距离是一百步,他已经朝她走了九十九步,那这最后一步就让她来吧。 过了半晌,一直垂着头的张蛮突然说:“其实……那也是我的初吻。” 陈野:“嗯?” 张蛮“啧”了一声,“好话不说第二遍,没听到算了。” 爱情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它能左右人的情绪,也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陈灿倚在酒吧门口抽烟,远远地瞧着走过来的两人,心里怪不是滋味。 她的目光落到两人牵着的手上,扯着嘴角打趣道:“我说怎么老远闻着一股怪味,原来是爱情的酸臭。” 张蛮朝陈灿笑笑,“你都知道了?” “闹那么大动静,整得跟拍电影似的,想不知道都难。”陈灿皱着眉,强行将两人分开,“行了,别腻歪了,赶紧上班去,琳姐等了好一会儿了。” 陈野捏捏张蛮的手,“好,那我先进去准备着。” 张蛮轻轻“嗯”了一声。 陈灿扔掉手里的烟头,对着陈野的背影喊:“喂,陈野,你跟谁报备呢?我才是你老板好吧!” 喊了一通,还是觉得心里难受,“张蛮,你可想好了,真要跟那小子?” “试试呗,谈个恋爱而已,又不是要我的命。”张蛮讲得风轻云淡。 陈灿对此嗤之以鼻,“我就担心你陷进去,他要你命你也心甘情愿给。” 张蛮笑了笑,没否认,也没接话茬儿。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陈灿推着张蛮往里走,“快进去吧,一会儿你的小奶狗跟有钱姐姐跑了。” “是我的跑不了,会跑的说明一开始就不属于我。”张蛮朝陈灿伸出一只手,“有烟么?给我一支。” 陈灿一边往外掏烟,一边说:“什么跑不了跑得了的,谈个恋爱还给你整哲学起来了。” 张蛮顺着陈灿的手将香烟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看着我干嘛,点上啊。” 陈灿一边摸打火机给张蛮点烟,一边埋怨说:“哼,也就我能这么伺候你吧,那小子能行么?” 张蛮又没接话茬儿,暼了一眼陈灿映着火光的脸,“我跟他的事,瑶瑶告诉你的吧?” “什么都瞒不过你,要么说你聪明呢。”陈灿也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打火机一明一灭之间,吐出白色烟雾很快就被晚风吹散,如同少女掩藏的心事。 张蛮靠在酒吧门口的柱子上,歪头看着陈灿,“瑶瑶脚受伤这事儿她没跟你说吧。” 陈灿直了直身子,“没说啊,怎么回事?” 张蛮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张朵朵弄的。” “挖槽!这丫怎么能坏成这样!”陈灿义愤填膺,“这属于故意伤人了,直接送进去得了。” “没证据啊,有证据我早给她送局子去了。”张蛮说完,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 陈灿说:“那就这么算了?” 张蛮说:“我扇了她一巴掌,她不是最爱漂亮么?她要再敢玩阴的,我就划花她的脸。” 陈灿神色里闪过一丝担忧,“你不怕她报复你么?一肚子坏水的东西。” 张蛮哼笑一声,“我怕她?尽管来呗,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身后隐隐传来陈野的歌声,张蛮朝酒吧里面使了使眼色,“又是张惠妹,夏琳挺专一啊。” 第一卷 第34章 小鸟不保 端午节,陈野正坐在张蛮对面扒粽子上的粽叶,雪白的白玉粽子蘸了白糖咬上一口,糯米和粽叶的香气充斥口腔,有一种特别的好吃。 张蛮的手机响了,她抬眼看了陈野一眼,起身走到旁边去听电话。刚开始还是笑盈盈的,手机那头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她听着听着笑容凝固在嘴角,漆黑的眸子又冷了下去。 她转身拿了头盔要出去,陈野拉住她的手腕,“去哪儿?” 张蛮说:“有点事情要处理。” 陈野问:“要我帮忙么?” 张蛮说:“不用,我自己能行。” 小老太端着一盘菜从后院进来,“这是要去哪儿?还回来吃饭么?” “一会儿就回来,奶奶,你们先吃,不用等我。”张蛮说话间,戴上了手上的头盔。 陈野快速暼了眼小老太,压低声音说:“又要去赛车么?” 张蛮也跟着暼了一眼小老太,学着陈野的样子压低声音回答:“不是,处理一些朋友的事情。” 张蛮一贯很有自己的主意,她既然不想说,那他就不多问。 他轻轻捏了捏张蛮的手,“有事打我电话,我一直都在。” “嗯,走了。” 他看见张蛮从头盔里露出的两只眼睛朝他笑了笑。 废弃的纺织厂在小镇的另一头,周边建有几栋楼,五层的,是原来纺织厂的员工宿舍。后来纺织厂倒闭,这几栋楼就送给了当时住在里面的纺织厂员工。小镇里大部分有着上进心的年轻人都在外务工,留下来的都是些古惑仔,要么就是些老弱病残。 这几栋楼白天看着像危楼,但依然住着几户老人,晚上借着月光看过去,有点像恐怖片里会闹鬼的那种鬼楼。 因为这里人迹罕至,猴子手底下那帮在镇上混的小弟,就将这里定为了他们帮会的根据地。 张蛮的摩托径直朝猴子他们的根据地骑过去,厂区中心的一栋楼下停着四五辆摩托车,看样子是有人在的。 她摘下头盔挂在摩托车上,抬头朝三楼亮着光的窗口看过去,有一扇窗户少了一块玻璃,能隐约听见里面有男人谈笑的声音,偶尔飘出来几句下流的话。 她一脚将门踹开的时候,野猪头正带着一帮小弟在烫火锅,几个人十几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 猴子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抽着烟,看见张蛮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眼里没有多少惊讶,反倒是有几分看好戏的意思,仿佛知道她今天会来这儿,故意在这儿等她似的。 野猪头比小弟们先反应过来,他上下打量着张蛮,“稀客啊,过来一起吃点儿?” 目光逐个从房间里的人脸上扫过,冷冷地说:“你们谁动的贺芊?” 野猪头轻蔑地笑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筷子,站起来走到张蛮跟前,语气下流,“老子动的,怎么,你也想感受下?” 张蛮缓缓地抬起手,捧着野猪头的脸,在对方露出得意的神情时,出其不意,突然揪住他的头发,同时抬腿猛地将他的脑袋朝膝盖上磕。 火锅旁边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弟倒抽一口凉气,这招看着有点眼熟啊,他好像在哪儿见过,心想,老大指定会流鼻血。 这个念头刚出来,野猪头那边就响起了怒骂声。 野猪头感觉鼻子里有热热的东西正往外流,抬手一抹,摸了一手的血,“槽!你他妈敢动老子?” 张蛮不语,只是一味地踹人。 她接着一脚踹在野猪头的肚子上,野猪头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以一个优美的抛物线飞了出去,摔出去三米的距离,又滑翔了两米碰倒了一张凳子才停下来。 张蛮这边也没闲着,三步做两步追上去一脚踩在野猪头的作案工具上,疼得他青筋暴起,脸到脖子都涨成了猪肝色。 屋子里的人除了张蛮皆感受到了裤裆吹过的一阵凉风。 张蛮的一只脚踩在野猪头的裤裆上,又用力碾了碾,野猪头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在这个漆黑的夜晚传出去二里地。 她垂下眼皮盯着野猪头,“既然你管不住,不如废了来得干净。” 野猪头喘着粗气,怒吼道:“妈的,你们都是死了吗?不知道上来帮忙吗?” 几个小弟面面相觑,都不敢做这个出头鸟,害怕自己的小鸟也不保。 “张蛮,这气也出了,不至于还要峰子的命吧?”猴子嘴里叼着烟,慢慢踱步过来,“闹出人命你的人生就毁了,不值当是不是?” 张蛮这才把脚从猴子身上拿下来,她看向猴子,“管好你手下的人,道上混的规矩,他们不知道,你还能不清楚?” 野猪头在后面怒骂,“贺芊他妈的满十八了,老子查过了!” 猴子朝那边瞪了一眼,野猪头这才老实地闭了麦。 “是我管教不严,我反省。”他赔着笑,朝张蛮递出一支烟,“来,抽根烟消消气。” 张蛮快速暼了猴子手里的烟一眼,一双眼睛清亮清亮的,带着几分警惕,“烟我就不抽了。” 她转身欲走,颈后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一股冰凉的细流顺着她的血管快速流向全身。她暗叫不好,反手抓住猴子的手臂重重朝一旁的桌子磕上去。像劈柴那样,细听之下有骨头碎裂的声音。 猴子不喊疼,反而嘿嘿地阴笑着,“血液在人体内完成一次完整的全身循环通常只需要20秒,张蛮,你现在只剩五分钟的时间。” 张蛮捂住后脖颈,眸光微动但不显惧色,眉头紧紧皱着,“你给我打的什么针?” 猴子嘿嘿地笑着,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表情逐渐狰狞,“急什么,待会儿不就知道了?” 猴子的话音刚落,这个房间唯一的出入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不用想也知道猴子给她打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总不至于冒着手臂骨折的风险偷袭她就为了给她打一针补药吧。 她余光瞥见那扇没有玻璃的窗户,两步冲过去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夜色里。 “操!”猴子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扶着窗沿往下看。 身后的小弟们也跟着挤了过来,不知谁说了句,“操,宁愿跳楼也不愿屈服,烈女啊。” 接着月光看过去,楼底下灰蒙蒙一片,只有荒乱的杂草和零星的垃圾,哪里有张蛮的影子。 楼道门洞那边传来发动机发动的声音,摩托车前灯亮起,是张蛮的车。 第一卷 第35章 被下药了 “老大,追么?” 有小弟问。 “不用了。”猴子看着张蛮急速远去的尾灯,以她的车技,这里没人能追上。他扶着受伤的手臂,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肿了一圈,“送老子去医院。” 张蛮先前在楼下就有观察到那扇破窗户,窗户外面不远的距离有一棵二层楼高的香樟树,她刚才那一跳看着像跳楼,实则跳到了那棵树上面,顺着树干再跳到了地上。 猴子的狰狞的笑在脑子里回闪,说实在的她有些慌,猴子刚才给她注射的到底是什么药?他说的五分钟又是什么意思? 一切的恐惧都来源于未知。 眼下虽然已经到了夏季,但刚入夏的气温还不算高,晚上甚至有些凉意。张蛮骑在摩托车上,清凉的夜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她却觉得十分燥热。 欣欣超市里,陈野正听张蛮的奶奶给他讲张蛮小时候的故事,突然手机响了。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不知怎的,他的心中泛起一丝不安,于是起身走到超市外边才按下了接听键。 手机那头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像是爬了一座高山的登山人,也像是发病时缺氧而呼吸不上来的病人,这一点加重了陈野心中的不安。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张蛮,我是陈野。” “嗯。”手机那头传来张蛮的声音,喘着粗气,好像很不舒服,她停顿了一下,听筒里传来微弱的吞咽的声音,“陈野,我在小河边,你快来。” 陈野想问是哪一条河,张蛮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再回拨过去,已经无人接听。 他强压着心中的不安,换了一脸轻松的表情,转身回了超市,“奶奶,过几天有个测试,我跟小蛮先去阿灿家复习,她那边安静,晚点复习完我再送小蛮回来,您要是困了,就先睡。” 小老太嘴唇翕动着,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辛苦你了,小野。” 陈野赶到上次张蛮给他拍照的河边,月光下河水潺潺,岸边的人行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偶尔传来的蛙鸣。 张蛮不在这里,难道自己找错了地方? 他掏出手机拨了出去,张蛮的手机铃声在耳边响起,不是手机那头传来的,她在这里。 他寻着铃声看过去,岸边不远处的草丛里微弱的手机信号灯一闪一闪的。他刚走近,眼前晃过一个黑影,他的胸口被人砸了一拳,拳头软绵绵的,一点儿也不疼。 紧接着又是一拳,陈野将那拳头握住,温声说:“张蛮,我是陈野。” 张蛮听到来人是陈野,紧绷着的神经松了下去,四肢一软,倒进了陈野的怀里。 隔着薄薄的衣服,陈野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全身发烫,他抬手摸了摸张蛮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脸,“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烫?” 张蛮靠在陈野的怀里,脑袋抵在他的颈窝处,鼻间都是他的体香,他手指冰凉的触感触碰到她发烫的肌肤,这种凉意像是一种解药,令人着迷。 她仰着脸,借着月光注视着陈野,熟悉的香味在她的鼻间萦绕,药剂正在一点点吞噬她残存的理智,离猴子说的五分钟已经过去很久了。 她的眼神逐渐迷离,呼吸也越发急促,终于,她的目光在触及到陈野柔软的双唇时,忍不住亲了上去。 她没有过接吻经验,基因里最原始的欲望像是一位温柔的老师,指引着她一点点地朝深处探索。 她用舌头一点点撬开陈野的双唇,轻轻啃咬,缠绵间汲取着他口中的清香。 月光绵绵,河水潺潺,呼吸滚烫,情人忘情拥吻。 我喜欢你,所以我抱紧你,我想将你揉进我的身体里。 这一晚,冷漠的少女热情得反常。 陈野搂着少女的腰肢,能感受到怀中人儿的身体轻颤。 她在他耳边轻声呢喃,“陈野,帮帮我。” 她软糯的声音正在摧毁少年的理智,她滚烫的双手像一条柔软的蛇,钻入他的衣服在他结实的背脊上游走,他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地被她唤醒。 少女的柔软的指尖划过他的背脊,到腰间,一路直下…… 陈野身子猛地一颤,一把推开张蛮,她又热情地迎了上来。 他迷离的目光恢复清明,眉头拧到一块儿,语气严肃,“张蛮,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张蛮的额头抵在他的怀里,嘴里呢喃着什么,她只感觉这具躯体无比空虚,她渴望着被填满。 陈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将张蛮打横抱起,纵身跳入身旁的小河中。 冰凉的河水带着春天残留的寒气将两人包裹,陈野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河水浸湿了她的头发,随意地搭在她的额间,眼睛轻轻闭着,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脸颊绯红,轻声哼唧着,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看着尤为可怜。 他稍一晃神,张蛮又亲了上来。 陈野此时已经顾不得其他,抬手一掌劈在张蛮的后颈上,后者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到陈灿店里时,已经是午夜时分。 陈灿看着眼前两人狼狈的模样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怎么回事这是?快进来,把她放沙发上。” 陈灿找来一条毛毯盖在张蛮身上,转头问陈野,“到底怎么回事?” “具体我也不清楚,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她接了个电话出去,也没说去见谁,然后就这样了。”陈野在张蛮旁边蹲下,将她额间的碎发拢到一边,眼里满是心疼与担忧,“她好像是被人下了催情药。” “什么?”陈灿冲过去将陈野的肩膀掰过来,让他面对自己,“你实话告诉我,你有没有对她做什么?” “我没那么龌龊,我是真心喜欢她。”陈野毫不退惧地迎上陈灿责问的目光。 他喜欢她,坦坦荡荡,他的确想完全地拥有她,但他清楚不是现在。 陈灿盯着陈野的眼睛看了半晌,片刻之后,似乎松了一口气,“你最好是。” 张蛮躺在沙发里,双眼紧闭,眉头轻轻皱着,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陈灿看向陈野,“你出去一下,我给她换身衣服。” 第一卷 第36章 她怀孕了 张蛮醒来时已经到了凌晨三点。 陈灿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陈野坐在沙发边的地上,握着她的手,脸上带着疲态,见她醒来,拧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开,“好些了么?” 张蛮轻轻“嗯”了一声,她被猴子下了药,在河边与陈野的亲热举动大多是药物的催动,但昨晚的药物并不足以令她动情。醒来后脑中只残存了一些零星片段,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甚至有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在她脑子里回放,聪明如她,大概能拼凑起完整的始末。 陈野拿起桌上的水杯递给她,“...... 嫣红巴不得赶紧跑那还能不让开,因此收了剑就垂手站到了一边给梅心让了路。 “钱科长的行踪,应该会非常的隐秘,怎么会被泄露”白泽少皱眉说道。 “不错,如果天玄敢在不知死活的上门来找麻烦,我保证,他会死的很难看。”苏北辰说完便即挂断了电话。 法夫尔艰难起身,亲自走向替补席挥手叫起几名替补开始热身准备。 那扇门也已经破旧不堪了,墨玹上前一推,门板竟然“哐当”一声重重摔在厅内,顿时震起漫天灰尘,两人捂着嘴不禁咳嗽。 卫承不敢把事情闹大,只将墨玹的尸首带回了东宫,扬言称太子为救太子妃身受轻伤,并无大碍。 而,如果一些人,自己不知道怎么反抗,不知道怎么去生存,那么,她并没有必要去帮助这些人。 加斯帕已经高速逼近,像所有遇见过的有经验的边卫那样,一面侧身做好阻断内切的准备,加斯帕一面迅速抢占身位。 莫子骞的话还没说完,冷墨曦就瞅了个空,在他的脸颊上啵了一下。啵完后飞速的跑回房里,只留下还傻愣在那里的莫子骞。 罗昊此时眉头也是不由一皱,看来那位十公主在有意刁难他们,且不将他们的xing命当做命,当下对于此人在罗昊心中的印象急剧降低,如此行事,也太刁蛮了。 不动手,不代表不关心,为了给张昌一个准备的情报,向罡天收敛气息,手掌间的十方妖魔阵纹暗显,身上是泛起淡淡的魔气,朝着魔族大军所在之地掠去。 好在现在大部分的人还是忙于国战,同天去副本练级都不需要排队,等级也在稳步的增长之中。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呆呆的望着前方,许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堂主,他们曾经无数次想过的堂主马上就要来了。 心念即起,一股恐怖地吸力至掌心扩散开来,对着直冲树冠之上的本源之力而去。 蔡正权过来也没待多久,问了问之前的事情,然后说了几句招待不周,便再次匆匆离去,作为【食珍楼】的老板,他是今天的主角。 如来没有料到,在他想来,向罡天既然来万佛寺,而且是暴露身份,理当死战不退的,怎么可能一击无功便是逃离呢? 凯西稍稍犹豫了下,便抬起手,放入陈肖然掌心。现在她的性命被陈肖然掌握着,如果陈肖然想杀她,轻而易举。 天刑仙王微微点头,他正有这个怀疑,不然为何这种一看就知道有问题的事情,鲲王这般睿智的人居然会怀疑他。 “事先不知道您的身份,还请您见谅。”雷特急忙走到林宇身边躬身道。 由于机械鹰目标太过明显,龙刺这次并没有要求队员带,机械蛇倒是准备了二十条,足够他们做很多事。 “如此说来的话那我们就真的该放肆的大笑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神圣使者应该是一直在暗中帮助我们的那股神秘力量吧?”叶戈尔掌控着此如恐怖的资源,柴科夫只得羡慕地咽了一大口水。 明明人没在,可是这声音却真实的出现了,想到神阶这个突然出现的存在,胡娜娜不得不认怂。 “那你到底是几个意思?”一号一会一个意思,二号瞬间就被激怒。 了解唐洛的人,都知道他的能力,而不太熟的人,都神色有些怪异,他们就没怎么见唐洛呆在公司过。 脾乃五脏之一,属土,运化水谷之精微,升阳中之清阳,主肌肉,实四肢。 说罢,程免免雷厉风行的将腰带卸下,上头镶刻着八块沉甸甸的玉石,抽打在人身上的劲道丝毫不比皮鞭差。 珂岛主话音一落,两方参比弟子一一入座,其余的如白石富春莫等闲等人也是与东西两侧观礼台上各自寻了自己喜欢的位置坐下。 用秋儿的话来讲,这穆虎以前应该是叫穆龟的,后来见胸前的乌龟不够威猛才改名叫虎,纹了只大老虎来充门面。 “姜璃?”慕轻歌发现姜璃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中流露出关切。 十几分钟后,金百禾的大哥金茂山回来了一趟,脸色不太好,金母一看心里咯噔一沉。 说着,于青蕾就把手机掏了出来,直接打了一个号码曩昔,李娜娜皱了蹙眉头,不知道于青蕾此刻终究会给谁打电话。 这突然壮大起来,根本就让墨家猝不及防,想砍断,可是砍不断的了,现阶段就只能选择合作了,不然就是鱼死网破了。 “樱木部长,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点名要星子,既然他们认识星子,那他们应该是清楚星子的身份的吧? 而在知道时凌一有了内力,又认了师父,非云星跟云沧漠两人都觉得时凌一这运气还真不是盖的。 远方的天空,剑气节节飙升,将云气还有太阳的霞光都逼迫开来,使得天空一半变作紫色,一半又变作了青色,紫青两种色彩将天空渲染着,渐渐的像是要融为一体了一般。 第一卷 第37章 我们都有不幸的童年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具体怎么解决最好跟当事人坐下来好好聊聊。”陈野顿了顿,“越少人知道对贺芊越好。” 陈灿眉头轻挑,“然后呢?” 卓进无奈又把目光看向性子最直爽的宁清月,但是没等宁清月说什么,就被一旁的慕湘婷冷若冰霜的俏丽面容挡住了。 顷刻之间鬼道长一边顾着许诺儿,一边还得迎战楼兰侍卫,确实有些施展不开,看样子处于劣势,许诺儿是干着急没办法,她现在的那两下子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奇异的是,哪怕那啸声很响很高,她们竟然没有被伤害的感觉,反而感到非常悦耳动听,超越了世间任何好听的乐曲,让人不知觉的想要沉醉其中。 第五盘林莫羡又接着押大,这回秋民轻轻一晃,骰子在宝盒里只晃了两三下,一开,十七点。 “哈哈!你们都总结出经验来了,我还想着下去赤手空拳去捉呢。”吕武一脸佩服地道。 虽然刚才已经用神念,探测到密林中的徐秦汉和谷德信,但项云还是装作颇为意外的模样,也算是做给密林中的谷德信看的。 “九枚?”夜煜减少了枚,觉得以香影出神入化的炼丹法,完全有能力在两天的时间nei炼制九枚破耀丹。 魏婴仍旧是面色阴冷,瞳孔猩红一片,而姚昊苍此刻仍然头戴笠,腰间别着一把看似老旧的挎刀,好似一名游历江湖的沧桑刀客。 “星晨,他们都被活捉了,怎么处理?”睿王拉着被困的结结实实的墨国侍卫,还有直接被点了穴道的公主和皇上。 为什么?为什么许晴会变成这个样子?天赐心里从复的默念着,现在他真的无比的心痛,他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会丢下许晴?让他变成这个样子?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呀!天赐眼中不自觉红了起来。 只是有些奇怪,明明她已经识破了这是个梦境,为什么还出不去,反而进入了另一个幻境里? 唐雅被抓一事,孟局长觉得其中有猫腻,必须亲自去一趟过问,领着两名警探赶紧驱车去往了县公安局。 随后他红着眼眶先我一步坐上了车,等我坐上去的时候,他躺在担架上,已经哭出了声。脖子上的血还在不断地往外渗出来,救护车上的医生正在为他处理。 邱明脸上挂满了笑容,又一个可以随时进入的世界搞定了,这样他就多了一个大本营。 然而,就在托尼刚叫出帕奇名字的时候,帕奇的声音却忽然响了起来,将他的话给打断了。 无痕的身子微微颤了下,缓缓转过身,见嫦娥亭亭立于水边,依旧是那张惊为天人的容颜,似是无心的眉眼。 张太白当然也明白太虚的意思,而且他也十分犹豫,因为打认下太虚这个弟弟以来,一直都是太虚在帮他这个便宜哥哥。 天赐和唐嫣看到这里对视了一眼,无耐的摇了摇头也跟了出去,来到机场外,看到依依的经济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此时的依依心情好像平复了很多,依依向天赐和唐嫣他们招了招的,让他们上车,送他们回家。 碎石崩到安德里斯身上不免让他感觉到一阵剧痛,可是还没等他哀嚎出声的时候,他耳边又陡然传来了一声轰鸣般的惊雷。 第一卷 第38章 贴身保镖 “陈野。” 离开行宫侍卫的巡视范围,阿依便把自己带来的高车勇士,交给始平王带去同行,她自己则在原地等候,到始平王返回时,再跟他一起回行宫去。始平王兜了个圈子,绕开外围的羽林侍卫,往永固陵园赶去。 当风凝雪办完所有的手续,来到金融系二班的教室时,无异于引起了一场轰动。 “这暗刺在刺杀方面的天赋的确不低,看来以后要多多栽培!”望着那依旧游刃有余的暗刺,凌霄心中出现了几分赞许。 为什么,为什么,我继续挥舞着手中的鞭子,狂乱的频率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沈天澜正在奋力的砸着石壁,那个通道的唯一的出口,虽然不知道为何那些泥沙会变成坚固的石壁,但是她只能从这里下手。 还有茸宝,在火烧房子的时候她还听到了它的叫声,后来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当我拿到画本的时候,看着里面的画作不禁笑了起来,指着其中的一个老头笑得前仰后合的,这是什么呀,那个老头长的好丑呀。 林峰早已做好准备,双手撑开,来自于牢笼上的光丝,以着和刺入刘胜雪体内同样的数量,刺入了林峰的体内,沿顺着林峰的经络,那些光丝进入了林峰的心海当中。 所有的老师,都希望自己可以培养出好学生,希望自己可以见证一位又一位天才的崛起。 草放入自己的空间戒指中,凌霄的脸上‘露’出一股满意的微笑。 龙马看着卡鲁宾的样子,有时候真的会觉得卡鲁宾比他幸福多了,不是吗? 在气氛陷入无言之时,风光的手机收到了保镖发来的短信,她登录邮箱,昨天晚她拜托保镖查的那三个死者的资料已经发了过来。 靠在树上杨毅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翡翠城,见到了大魔术师奥兹,但是他却一直看不到奥兹的脸,只能看到奥兹的背影,在杨毅强烈的要求下,奥兹回过了头,竟然是……福曼,还朝着杨毅伸了下舌头。 青衣鬼面人痛苦的惨叫着,身上忽然被锁住了丹田与奇经八脉,让他无法调动灵力,而脚下的飞行法器突然掉落了下去。 安娘虽然还没有和王慎成亲,可泗州军上上下下都已经将她当成未来的主母。再加上上次杨再兴攻打黄州,她的表现让大家刮目相看。所以,府中的事情全由她做主。 只不过如果金唤明敢对董香动手的话,那恐怕其他所有的开拓者都要集中灭掉他了。 记下了地点,他便前往贝勒大教堂,到了午时那里已经聚满了人,钟声也不断的响起,这是审判的声音,也是流血的声音。 贼军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凶悍的敌人,已经被他彻底压倒。先前还不住蜂拥而上的贼军脚下一个迟疑,不敢向前。 简单无比的三个字,也是最正常的三个字,大概是因为酒吧里面的音乐太大声了,以至于那男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吼的一样。 跋拓风此时心中惊骇,不想这血魔竟然有这般速度,要是如此打下去,只怕我的身体早晚会被打成数截。 “乌拉卡!”威廉温柔地轻呼一声,随即坐到了王后的床沿边上。 上方看台上的众人见状,却是没有任何的惊讶,这一招比之牛晋的攻势还差了一点,根本对唐辰造成不了伤势。 目的成步云知道,无飞就是想把项少龙榨成人干罢了。提醒了他一下,也就忘到了脑后。 总共八位长老,实力不是按照名次排列,但是八长老的实力,在几个长老之中确实垫底的。 楚如梦知道他有别的想法,所以最近在筛选族中修炼武功的年轻人的时候,把他排除在外,理由是需要他去做很多事,以后有机会再传给他,但是他知道,这是楚如梦把他排除在楚家核心之外的一种手段罢了。 林雷有点愕然,但往深去想,却是有点明白了,步云哥这句话是点出了贝鲁特大人地实力强大。 叶浩轩也是被他这句话给雷的外焦里嫩,尴尬症都犯了,脸上的表情都不知道抽搐成啥样了。 “蓬!”化身黑暗,花紫曼无处不在,一道道飞旋的黑雾避开圣心焰的攻击,从四面八方向冰紫萱缠绕过去。 甘敬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有点淡,拿起桌上的茅台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 “是,陛下说的是,臣定会先向第二军团的将士们询问是否愿意放弃荣耀的凯旋式,自愿留下来守卫疆土,若是不愿意,臣定然不会强求。”罗德里戈公爵正色道。 皇嗣兽猛然见到李天宇从黑鹫兽肚中破洞而出,顿时目露惊骇之光,吓得凌厉的大声嘶吼起来,犹如见鬼了似的盯着李天宇。 她伸手抚了抚脖子上的纱布,这里也许会留疤痕了,那将又会是一辈子抹不去的伤痛了,就像是背后的那道枪伤。 稳重的范继传也被这道剑芒给吓了一跳,那剑芒就擦着他的脚丫子过去的,带起的罡风刮的他脚丫子一阵疼痛。 “请这位先生自重,注意用此,什么叫‘操你妈’”李强冷声道,他父亲死的早,只有一个母亲把他拉扯大,他可以不顾及所有人,却是不允许别人骂道他母亲的头上。 白猿神兽闻言顿时狂喜,和司空耀对视一眼,一人一魂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疯狂的大笑声直冲九霄之上。 徐大人正阴沉着脸坐在堂上喝茶,丫鬟婆子一个个屏息静气木偶般立在两边,瞧见候三上前见礼,他阴沉着脸没言语。 “哼你以为我们这里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孽障哪里跑!”袁帅一转身瞬移到飞机外面,此刻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而袁帅施展飞天术稳住身形以后便发现不远处一道红光正拼命的想要借雷雨云逃窜。 “爸爸,您误会了,陈然他,他,他是为了我才到这个地步的”李欣然脸色绯红,却是幸福的看了一眼陈然。 第一卷 第39章 她对你有意思 贺芊舅舅家住在一中附近的小区里,从张蛮家的超市开过去也就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 张蛮的老头乐开到贺芊舅舅家楼下,又嘱咐了她几句才肯放心让她上楼。 看着贺芊瘦弱的背影一点一点往上挪,张蛮心里很不是滋味。贺芊是个好姑娘,即便上天让她尝尽世间苦难,她仍旧保持着最初的纯真与善良,只可惜遇人不淑,她美好的品格成为了别有用心的人刺向她的刀。 陈野问:“你还会开四个轮的呢?” 张蛮朝楼上贺芊房间的窗口望了望,回头对陈野说...... 贺芊舅舅家住在一中附近的小区里,从张蛮家的超市开过去也就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 张蛮的老头乐开到贺芊舅舅家楼下,又嘱咐了她几句才肯放心让她上楼。 看着贺芊瘦弱的背影一点一点往上挪,张蛮心里很不是滋味。贺芊是个好姑娘,即便上天让她尝尽世间苦难,她仍旧保持着最初的纯真与善良,只可惜遇人不淑,她美好的品格成为了别有用心的人刺向她的刀。 陈野问:“你还会开四个轮的呢?” 张蛮朝楼上贺芊房间的窗口望了望,回头对陈野说...... “嘿!”四人不服,再次一同使劲,浑身青筋暴起,几乎将搬山的力气都要使出来。 “这家店的掌柜坏得很,长着一张刻薄阴险的脸,买了晦气。”苏洛吐槽道。 她冷声警告陆雅如,可这话听在陆雅如的耳朵里,不过是丧家之犬的哀嚎罢了。 想到这里,陆妡瑶心里难免觉得自己亏欠了孩子,不能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 是进步,但也让人心酸,就好像你一直疼宠在掌心里的孩子,突然间不需要你,要奔向属于自己的世界和天空了。 真是捡到宝了,有这种火焰,若是林牧再有能与之匹敌的心智,那么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他会成为一个轰动大陆的人物。 乌黑的长发海藻般披在身后,皮肤雪白如上好的凝脂,绯红的桃花眼下性感的红唇,妖异又危险……时间没有令她衰老,反倒为她添加了妩媚和风韵,令人欲罢不能。 看到阖府上下为自己的婚事忙作一团。林昭却是如梦似幻的感觉,没有半点真实感。是叹息,还是欢喜。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皇甫凝雪觉得,虽然叶晗烟是泼辣了点,但遇到了真正的坏人之时,便束手就擒了。 站在他身后的四名队长在见到他第一眼略显诧异,随后便警惕的盯着前方的营地。 要知道这只是最基本的科研保障,如果回头等实验室开通后,全部上实验室的话,这个费用起码要提升5倍。 皇帝该不会因为就觉得他贪恋权势,心存不满,所以才如此荒怠朝政、指斥次辅,以宣泄心中的愤懑吧? 郑雅出剑不见犹疑但是却暗暗心惊,这么多招下来顾魏出招丝毫没有漏洞,一招一式之间毫无耍花枪的应付,若不是自己的内功心法突破了第五重怕是已经无法招架了。 “不是叫他出去办事了?”白石嘴上说,但还是打电话给白见一。 道三生现在住的地方就是一个天然矿脉,只不过没有现在师门开发的那个价值高。 一阵旋转之后,沐阳总算回过神来,他们回到了原先的丛林之中,只不过那四根石柱居然化为了四棵树木。 陶危年剁人剁的溅了满身满脸的血,现在却还能含着笑和王秋安说话,王秋安真是被他这样子和这话搞的心里发毛。 老向失魂落魄,嘴里不停地喃喃:“不可能,不可能!”他今天开了三块石料,已经损失巨大,现在因为赌约又要承受一块石料的费用。 和炼魂撞在一起的一瞬间从炼魂口中喷出的那股狂风嘎然而止,是的,这狂风止住了,不是炼魂停止了吼叫,而是我堵住了他那勉强能称为嘴的黑洞,当然我用的是我的嘴。 双方首次碰头,落月谷岂能在气势上吃了亏?直接一个问题把他们问死,多多少少可以压他们一头。 “周水荷你不会骗人的。”孙云梦的看着周水荷,脸色有些不好看。 终于,有一天,当时著名的剑匠欧治子告诉始皇帝,他还有一个师傅。他的师傅即使天底下最厉害的铸剑大师,名为干将。 雷电轰击在黑气上,顿时将那黑气击散,隐匿在黑气中的阵纹随之暴露出来。 “得了,我们比你们融洽多了,我们商量好了,一切随缘,他还经常帮我出谋划策呢!”何曼姿得意的说。 在西格玛时代,人们被迫与各种强大的生物战斗,它们中有些力大无穷,有些狡诈聪明不下人类。千万种生命一起,争夺未来几亿年的生存霸权。 叶天皱了皱眉,只是他忽然间发现身旁的几个黑衣人却都是身躯微微一颤,眼神里露出贪婪的神情。 说罢,一对黑色的光翼从初生演替背后展开,他手持【命运忤逆者】,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现,向着高空掠去。 在恐怖的拳芒中,杨一峰身形如同化成游龙,避重就轻,冲天而起。 淮刃无语的看着上面的信息,哪怕早有准备,也是感觉自己亏得慌,不过忙活了这么多,淮刃也不是一个收获都没有。 苏浩这几天就密切的观察着这些大臣的动态,这些大臣现在就像是一个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办,大致过了十天之后,苏浩就感觉时机好像成熟了,所以苏浩就又来到了这些大臣的身边。 曲韦恩的脸,眼睛都是红的,甚至手上还有血,舒凝知道,那是闫丹的,也是他孩子的血。 他的语气轻柔的仿佛情人间的呢喃,然而笃定与强硬的态度却令银甲卫众人莫名踌躇不前。 第一卷 第40章 不讲武德 猴子那晚被张蛮折断了右手,右胳膊上打了厚厚的石膏,用白色的医用绷带吊在脖子上,看上去有些惨。 此时,他另一只完好的手正捂着屁股夹着腿、大气不敢喘地往绿化带里冲,像周星驰电影里惨兮兮的反派角色,画面有些滑稽。 没一会儿,半人高的草丛传来一阵解放的声音,猴子舒服地长吁一口气。 黑影闪过,醉醺醺的猴子酒醒了一半,“谁?” 他拉屎拉得正畅快,裤子都没来得及提,被人从身后踹了一脚往前一扑,摔了个狗啃泥,这下酒全醒了...... 所以想保持如今的盈利水平,必须要扩大规模,不停地开新店才行。 金清雅一听这,当时身体被唐阳强行夺走的场景,便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许多从微博广场或者附近看到这条微博的网友们,纷纷在微博评论区留言询问。 赵长歌跟徐妙锦在众多皇帝的一声声恭喜中不断的接受大家的嘱咐,酒宴举办的虽然不是很豪华,但是非常的温馨。 不过她没有出声,只是看着那个背对自己的男人,想知道他到底要怎么处理。 宋天娇,你就不应该再回来,抱着那一丝幻想,去打扰别人的家庭。 简佳卿越表现得像个天真的孩子,杜娟内心的那种怪异感就越强烈。 只见导演从怀中摸出一块造型简朴的玉佩,玉佩是鲤鱼抱莲式样,用红色的绳串着。 男人笑呵呵的,说话也很客气,就是好像出了什么事,手上打了石膏,脸上也挂了彩,抹了紫药水,看着有些吓人。 可她毕竟年纪轻,社会经验不足,人家那些奇葩跟阴险的想法她根本猜不到。 他们不断的经受着身后那些巨型蝙蝠的攻击,一时间场面非常的混乱。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威逼她跟她身后的势力是做不到了,只能想办法利诱了,至于色诱……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本钱。 主要是此人之前没有丝毫的防护,被攻击之后也没有一丝的反应。 原本还热闹一片的房间,在导演被带出去了之后,迅速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纷纷的松了一口气。 “略有所成!”梁宵并没有因为将道家九字秘籍“阵”字诀修炼至大成就沾沾自喜。反而因为有“阵”字诀,“临”字诀和“兵”字诀的相互融合,相互借鉴之后,对道家九字秘籍的感触愈加的深切。 就在苏瑾迷迷糊糊睡的正香的时候,就看见许盼盼在一旁轻轻的叫着自己。 我本以为自己已经非常的强大了,但是在这边缘宇宙中,我仅仅这是一个强壮一点的蝼蚁罢了。 所有人皆是在脸上流露出来了一幅极为震惊的神情,好像是有听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消息一样。 “你现在想改变都无法改变了,就当休息一会儿喽,反正又不会死。”白狐狸道,有她这个空间观测者在,巅峰星团级们很难死。 她尽量表现得乖觉,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相信,云岁晚其实对楚修远也没报太大幻想。 未来,某个大佬灵光一闪,取了个域名,发现已经有了,或者发现某个域名跟自己的品牌特别贴合,要么来买,要么另外想一个。但另外想一个并不容易。 为了选演员,制片方举办了一次40多万人报名参加、历时长达十个月的“红楼梦中人”选秀活动。 之前有一次他们跟柔然交战,死了很多人,当晚就炸了,还是一场大雨让他们醒过来的。 作为掌舵者的蔡衣侬,无论再怎么感性,本质上也只是商人而已。 裴西池从总统套房出去,让助理在季清梨的隔壁开了间总统套房。 她名下产业很多,担心有人谋财害命,所以直接在家里安装了超强的安保系统,只有她的指纹和声音配合才能打开。 景恬看完李明洋发的邮件,心里依然很不舒服,但是一想到李明洋在横店拍电影是为了她。 阮山和白氏的喜悦暂且不提,只说清风院里,谢老夫人收到府门口的消息,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脑子里莫名其妙浮现出刚刚做的那个梦,我惊疑不定看着手中的鼓,脑中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走!”一道低沉的暴喝声从武浩口中传出,萧清儿一怔,转头看见武浩冷冽的脸上,眸子阴厉的可怕。 而让阵眼不停的移动,令人无法窥其准确位置,也是一种保护的措施。 经过十多天的准备,一切都已就绪,白森独自一人,身着黑衣,坐在詹姆斯家族府邸的附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现在风夜回来了,侯爵就可以去调查侯岳的事情了,现在侯岳的事情,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如果不将这跟刺拔出来,侯爵就会感觉异常的不舒服。风夜这一回来,侯爵就可以直接去找侯岳了,侯爵连夜开着车就往市里走去。 却是一咬牙,往自己的胸口一拍,挂在胸前的一颗夜明光柱立马碎成了齑粉,并化为了一个乳白色的光罩,将其护持在内。 从上古年间一直活到了当世,几千岁的年纪,那得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把这个随行礼品的区间说清楚,要不然估计那些宾客就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会拿出不错的礼品。 改变气运,可以通过种种手段。或是与气运强盛者长时间呆在一起,那么气运会被渐渐潜移默化,得到显著提升;或是寻找大能者,让其出手,搅动命格,逆天改命。 “猴戏?这附近有猴子吗?”林嘉欣稍微清醒了一些后,听见白森的话,有些好奇的说道。 元秋连忙化作一轮大日,飞速躲避,但依然是被叶晨抓住了后脚跟,然后被拽了回来,遭受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祸乱凤族,引诱李默亲自出手,我们兄弟二人,布下阵法,将其擒下。”清微道人说道。 第一卷 第41章 这事儿你管不了 张蛮手里握着手机,双眼死死盯着屏幕,像是被人点了穴道怔在原地。耳边同学们的嬉闹声突然变得刺耳,她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脑子只剩一片空白。 他低着头,嘴上塞了一大团破布,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若不是有社稷之力的庞大诱惑力,大秦圣地或许不会派遣如此众多高手前来。 听见昱翼话语的一瞬间,塔维尔就知道了那边的情况,现在的黄石公园已经被怪物占据了。 转眼看见这可耻的王神婆,还在张牙舞爪的叫嚣,李子圣的无名之火也直接蹿升三丈。 对战中因为有秦风和雷恩这两个绝对强者的存在,战局呈现了一边倒的趋势。反抗力量纷纷被这二位只手镇压。 “强哥他们在搬粮食呢,楼上的人急需吃的…”她看着余良,眼神里仍有期待。 闪过了尸山的汁液,空中弥漫着古怪的恶臭味,昱翼拿出了手枪对准了在八重樱持续不断的攻击下已经只剩下两三百血的尸山扣动了扳机。 “没道理,我们没露出一点破绽,身份证的联网信息也做的天衣无缝,根本不会露出破绽。”何苏皱了皱眉头。 加之她是绝对的有情有义之人,就算秦风白泽看出了一点眉目也懒得去揭穿这种善意之举。 想要成就元婴后期自然不会有这么简单,但有了这种感觉,晋级后期道路变得清晰了一些,管卉也是欣喜之极了。 而礼部这边,时不时也会派人过来,为宁珂量身定做衣服,讨论流程之类的。 逆风告诉她说,门主已经查出花娘的毒是烟红夏下的,并且传话说,由她为花娘医脸,他信得过。 只不过毫无作用,睡意如牛皮糖一样紧紧缠着,鳄龟眼睛一合一睁,又是一合一睁用尽全力抵抗。 “那我们怎么办?”魏强看向庞龙,他在队伍中可也是顶在前面的,不同于队伍中的两把刀,他虽然能抵抗丧尸病毒,但人要受重伤一样得死。 平王当先喊了一声,其余人回过神来,除了贤王等几位王爷辈分高的之外,其余人都纷纷跪拜行礼。 宁魏早已回过神来,脸色忽然变了变,随即大步上前,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王大爷和众位跟班连忙都大声答应了,一个个喜气洋洋、忠心耿耿地守在了房间外面。 几日没去找楚君越,那厮有意见了,托了元宝来请,宁珂一概拒绝。 此石凹凸不平,内隐无尽灵光,通体幽紫灵纹,石身所在十步之内寒霜处处。别说灭神师,便是普通人也是一看就知绝非凡物。 几度春风之后,何皇后怀孕生下了皇子刘辩。何皇后的兄长何进被封为侍中,她已故的父亲何真追封为车骑将军。何后性情刚刻多忌,正位中宫之后时刻提防其他的嫔妃夺宠,宫里的嫔妃都很害怕她。 想想吧,八路军的注意力放在泺口的黄河南岸,第五师团却突然出现在了沧州,从八路军背后杀了过来,那是什么结果? 天上的那巨大血色太极,此刻竟开始飞速的旋转起来,扭曲变幻,竟化作一只巨大的眼睛。 在队伍推进了一段距离之后,北村广野觉得树林里应该是不可能藏有马匪了。 第一卷 第42章 人各有难处 在试到第四把钥匙的时候,门开了。 【林子幽演唱会】【林子幽新歌】【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江南舞蹈】,热搜榜前十名,被这场演唱会相关的话题占去了四个。 就那么一场匆匆的别离,她觉得好像发生在昨天,也好像是在梦里。 阮萌来到这个位面时被抽离的记忆又回去,她记得自己是阮萌,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孙尚香。 但是在外人面前的季言墨,却是一个残酷绝情、冷若冰霜的男人,他杀伐果决从不拖泥带水,永远不近人情。在他的世界里,只有自己人和外人的分类,永远不存在别的。 目的地是京都一个很有名的咖啡馆,这里消费非常高,除了像白薇这样的x二代,一般阶层是不会来的。 冥肆皱着眉头,他身为冥王,又怎么会不知道谁的死劫在何日?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他费尽心思篡改过的时间,竟然最后还是对上了。 如同未来科幻片里一样,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仪器,饶是季言墨见多识广,也认不出那些仪器的用途都是什么。 季言墨神色凛然,立刻让司机下车自己打车回去,而他则开着车朝另外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阮萌还是一脸莫名,扭过头,就看到班长拿着手电筒一脸忧心地冲她跑过来。 “打!”季言墨第一时间不是审问他们什么,而是淡然地下令手下的人先动手揍一顿。 “不知段王前来,所谓何事?”清欢淡淡的笑着,梨涡若隐若现。 夜祥一脸郁闷纠结地看着母子俩牵着手闲庭散步地走在前面,自己则只能远远地跟在后面干瞪眼。 清欢咬了咬唇,看向苏律,后者眸子看向虚空的一点,犹如被抽丝剥茧一般,没了灵魂。 禹墨眉头一皱,恐怖的真元力量将全身都覆盖,但那股火焰似乎格外的顽强,竟然没有立即熄灭。 一头火焰金狮的价值,肯定比狼刀更高,毕竟,只要火焰金狮正常成长,成为王境灵妖,那是必然的事,而且,火焰金狮,甚至还有希望能够突破王境,那可就价值无量了。 李薇薇几个都哭了出来,自从离开了都市,大家一直都是聚少离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呆在一起。 崔实一个没注意,拳风击空形成的后坐力,加速了他身体的下陷。 “我开玩笑的,一点都不丑,把照片传给我吧。”宫少邪说着也从西裤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 五行木克土,虽然对于修士而言,犯不着因为大五行本源的低劣,而去过分强调这五行力量的差别。 “杀。”恐怖的火焰从林枫的手掌中倾吐而出,大日焚天经的火焰,是那么的炽热,让人不敢直视。 燃灯、普贤、广发、慈航、惧留孙、多宝道人虽然反叛了,但是他们当初的修为不高,自身的根基不深,并没有领悟到真正的道教传承本质。 卡勒斯是自己的帮手,只要一死,自己的任务评价不但会降低,恐怕还会遭受到另外两名玩家的袭击。 第一卷 第43章 似乎怎么选都不对 陈野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抬起头时,张蛮正半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看到她那淡漠的脸,他拧到一块儿的眉头慢慢舒展开。 张蛮不顾社区医生眼里的疑虑与不悦,举起手中的烟盒朝陈野晃了晃,“要来一支么?” 陈野嘴角勾起一抹他自己都尚未察觉的微笑,抬脚朝张蛮走过去,“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不逃课的么?” “这次我可是拿着请假条正大光明地从门卫处走出学校的。”张蛮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歪头看着他,依旧是面无表情,但那双眼...... “它想干嘛?”八重樱看着建木突然一动不动,看上去又是要放大招的样子,但是这会它身上的树叶不是都还没好的吗? “哼,告诉尔倒也未尝不可,不过,尔可要做好心理准备。”茶竹平静地说道。 和这些秘境比起来,冷剑菱和罗庚觉得,刚才被烙下烙印,没什么大不了的。 吴旪并不气馁,一直用自身速度,实力在战斗,他要摸清两人底细,自己的爆发力很强,完全可以对他们造成伤害。 他腰后四圣图腾柱悄然落地,混沌诀在他脚下交织成型,四元素相交的中心,隐约浮现出一抹纯白之色。 庄重顿时愣了一下,暗道这特么又是玩哪一出?难不成又是哪个跟自己有关的孙子造谣生事了? “我说过,你们之前的行为,会降低我对你们的信任感,只要你说的话,我都只能信一半!”林月儿道。 对于海族的封地,海族方面一开始准备给沈源十座西北边陲城市,程阮则要求十座北部最靠近赤帝国的城市。 林月儿,一个萝莉,这并不是娇滴滴的萝莉,而是一个如刀剑一般锋利的危险萝莉,别看她平时对林风百依百顺,可对别人…却从来不会手软,她的身上,从来都是带着血腥味的。 说着,沈源抬手在眉间虚抓,一道淡灰色的能量从他眉心处被挤了出来。 翠儿有点疑惑,怎么这个时候要打水洗澡?翠儿不敢多问。立即跑下楼去。 十多年来,朱酩带领四大供奉隐居修炼,其中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修炼怎样联合启动龙吟虎啸阵,达到九级大圆满的境界。 猜测一下是可以的,略微的割破肉皮实验也是可以的,但是总不能学大章鱼,真的把手臂锯掉,然后看看自己刚得来的异能,可不可以再长出一条新手臂来吧? 安排部署的过程之中,军士开始拆除城内的诸多房屋,将石块运送到城墙上面,木材则用来堵死南门的城门,阻止明军从城门冲进来,至于其余的三处城门,也运送去大量的木材和少量的石块。 陆格的记忆也不算特别天才,特别牛的那种,这么模糊的经过,不经过提醒就想记起来,那才是怪事。 可以说,以姜宓这样的个性,当她在李武面前表现强硬时,她的心里通常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不过看见四人之中的一人之后,吴邵刚脸上瞬间写满了诧异的神情。 方堃不担心萧芷玩的太厉害伤了身体,因为她有元气秘制的法器护身,恢复精力很简单的事。 吴邵刚的要求是非常明确的,选拔人才之标准,一看本性和品行,奸狡巨滑之人坚决不要,二看吃苦之能力,拈轻怕重、害怕吃苦之人坚决不要,三看团队意识,过于自傲、缺乏团队合作精神之人坚决不要。 凤柔也是极慧心智,知道姑姑蹙眉因由,她对父族的一切都了若指掌,自然知道爷爷的心思是什么。 城外的军营中,号角连连,早起的士卒们排列整齐,跑步出了辕门。按照惯例,他们该去大校场晨操,今天却另有任务,一部分留在大营里清扫积雪,另一部分则开往法国边境,监视法国境内的局势。 “半步大帝……这什么鬼情况?”秦华星开口骂了一句,一个半步大帝也许就会改变局面。 思考了一下后,镇御凰喊来了当时观看了战斗的万魔界探子,因为战斗是在祖妖界主宰镇守的城池打响,所以很多人观看到了战斗,包括万魔界的探子。 看着她那妖娆的背影,发现她真的变了,就这会李秀花忽然又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回胡同院,说给我接了新的一单生意。 那些以为如卿要就此落败的人,那是真不了解自己的儿子,连她这个做母亲的,有时候都不太了解,但她至少知道一件事,她这个儿子,从不会让自己落入无法挽回的境地,什么时候,都不会。 太平侯正愁找不到机会来试探,得知这件事之后,立即让人去了请了大夫,然后匆匆赶来。 秦初的日子过得很惬意,他的丹药足够用了,他是为朱雀圣族贡献了很多,不过是贡献的是炼器材料、武器和秘宝,他为朱雀圣族炼丹,秦天南都给了他炼丹材料,并没有让他吃亏,所以他的炼丹材料和丹药足够用。 褚老大为了他们,确实真的牺牲了很多,早知道,事情最后还是发展成了这样,还不如让邵正谦早点接管。 临走前,夏至觉得夏爱国应该还没吃早餐,就买了不少油条带走。 素静雅,最初唐唐还算同情她,可是现在,唐唐对她只有无尽的恨意了。 江岚的眼神与‘卡兰’“激烈”碰撞,双方心照不宣。从他的脸上,江岚看不出一丝一毫熟悉的影子,而‘卡兰’则瞪着她,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呵呵,我一直拿你当弟弟看,现在碧水云天肯定要出事儿了,该走就走吧!”郜熊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最后开口说道。 千魅月一脸陈恳的对着卿鸿二人说道,他这次前来是为了五天以后的各国挑战赛,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折损了自身的实力,眼前的少年不是他可以匹敌的了的。 因此,除了空姬这个局外之人躲到异空间去了之外,其他人包括梅雪莲在内都气势汹汹的朝着盘宇鸿房间杀去。 这个西餐厅虽然只有仅仅两层,但是整体的面积却是非常之大,所以有不少空余的房间作为休息之用,而那八人此时就是两人一组在各自的房间准备着,纳铁知道他们是在做着绑架轩亚岚的准备。 虽然唐唐莫明其妙的成了葬花宫的人,但是那种邪门歪教,他不敢信。 丰原林听到这话,吓得一身冷汗,他此时悔的肠都青了,自己没事招惹她干吗,请神容易送神难,招惹了这么一个魔鬼,还能有好? 第一卷 第44章 怕你等错了人 “陈野,你爸爸的事老师已经听说了。”老李头一脸沉重,“如果你需要,老师可以向学校申请贫困补助,再组织同学们捐款……” “多谢老师关心,我的情况还好,就不给国家增加负担了。”陈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松,“也没必要去麻烦同学们。” 陈野这段时间的疲惫老李头都看在眼里,但他都明确拒绝了,自己也不好再强人所难,“行吧,等你有需要的时候再跟老师说。” 陈野刚准备转身回教室,又被老李头叫住,“陈野啊,老师还是希...... “洛道兄,我完全没事,你放心吧。大恩不言谢,上回你舍命救我,飘飘记在心里。”乐飘飘尽量温和有礼,却绝对不掺杂半点暧昧地说。 “嘿嘿,自然是为了你的好姐妹嫦娥了!”媚魔丝毫不在意瑶姬,邪笑着。 如雪依旧是淡淡的有些冰冷的话语,话语虽然沒有说完,但意思已经透漏的清清楚楚,若是西门雪怡不愿意,如雪不会强求,她不想以后让龙辰为难。 “你也算是我的半个弟子,别忘了以后帮我复活本体,这就是你对我最大的回报了!”蚩尤悠悠一笑。 “大人不知道吗?您不是有‘王者令牌’呢?那个也是通天塔的通行证!”蓝心奇怪的问道。 连柳芳都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赵成栋要是能管马场了,那她岂不是就跟着风光了?她已经开始在想象着自己跟章清亭似的,每天驾着马车招摇过市,去自家的马场上巡梭往来,是如何的气派而风光。 黑影身体随着这位少主的话微微一颤,但语气丝毫没有变动的将黑魄的最后死亡之地说出。 猛然抬头,见那男人抱胸挡住路口,一袭紫青长袍,身材高大如山,墨发随风飘扬,面容俊美无匹,说话时虽然气息有些短促,明显重伤未愈,但仍然令人恨不能把头枕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就那么睡过去。 “这东西很漂亮嘛。”嘉莉丝接过了狼牙,那狼牙几乎要比她的巴掌还要大上一截,洁白如玉,带着一层莹润的玉光,没有丝毫瑕疵,真正宛如艺术品一样的珍宝。 那一刻,她似乎感觉到了两人强大的气场,尤其是慕应南身上散发出的凌厉,就连四周的空气似乎瞬间僵冷了不少。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内峰榜的榜首位置,那里被一道华丽的光芒占据,名字不显,完全不知道是谁。 就算是到处都是欢迎她的掌声,四周站满了对她喝彩的战友,可是纵然如此,她的身上依然透着股遗世独立的孤独。她就那么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燕破岳,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又似乎在隐隐期待着什么。 微风轻拂,殷枫的衣袂在漂动,此时他神色伤感,在以惆怅的眼神一一回应,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知道此番离去,他多半难再回来,就算回归也是物是人非,很多熟悉的面孔,幼时的玩伴,恐怕都只能留在记忆里。 机舱的大门被打开了,三名获得夜鹰勋章的优胜者,十二名险死还生的普通队员,鱼贯走下直升机,望着四周的环境,所有人一阵默然。 殷枫眼中闪烁精芒,他想起了那晚有神秘人骑着天马,化为流光将树皮脸谱惊的落荒而逃的情景,在他看来,那骑白马的神秘人应该就是来自于昊天真人口中的圣地。 就算是晕了过去,燕破岳的脸上都带着大大的笑容,他的手指,依然比画着那个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扬起的“V”字。 张燕翻了个大白眼“有师,也是误人子弟的师!”然后无语的往后一靠不放声了~。 他们非常的气愤,把这事情与慧正一说。让李晴天十分的尴尬,不过这一夜很好,最起码他受惊有所减少。 端木幽凝抿了抿唇,越來越有些无所适从:因为索天漓要的是什么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惜从前她无法给予,如今更不可能。 那一只宽大浑厚的手掌,再次放到林荒年的肩膀上,这让林荒年心中稍稍的安稳一些。 前方是一片的树林,古树参天枝叶繁茂,没有多少人为活动的痕迹,应该是这座山原本的景物,被孟家保留下来。 “那我今晚上能跟你在一起了吧?”他刻意没把睡这个字说出来,唐雪凝一愣,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他一下。 赫连严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又看了看到场的人数微微摇了摇头,脸上好像闪过一丝失望。 进了酒店大厅,到处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豪赌设施,来自各地的各色肤种的有钱人都在赌桌前卖力的拼斗着。此时酒店里最后的终极赌局还没有开始,一楼的正中央有个巨大的电子银屏,上面显示着还剩四十八分钟的倒计时。 “是!我才不会哭呢。”说着,大宝又赶紧偷偷的用衣袖把脸未干的泪痕给擦掉。 天渐渐亮了起来,杨奇他们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六点钟了,属于半亮不亮的那种。 那人听到辰梦的问话,眼中露出警惕之色。辰梦感受到对方身上的能量,一瞬之间提高了很多,似乎已经摆出了战斗的姿态,辰梦暗道,哎呀,自己有些傻逼了。直接这么突然的问,是个正常人都会有所警惕。 急着给唐淑琪恢复记忆是可以,但唐淑琪受过伤,本身承受的额能力很差了,有点风险。 听到这句话,叶老爷子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情绪,连忙说道。 经过池塘的时候,冬梅就看到一个粗使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过去,对此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只道人家也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论从别人的手里掏钱,后世成熟的模式在这个年代,依然大放光彩。 “我也没见过,我只是觉得她和我以前的朋友有点像,所以刚刚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老人刚过花甲之年,身体看起来还挺硬朗,皮肤黝黑,是常年下地干活晒的,头发花白,脸上带着慈祥的笑。 他们的父皇当初为了争夺皇位,可是将他的兄弟都给杀的一干二净的,最后留下来的几个要么是年幼的,要么就是毫无上进心的纨绔。 第一卷 第45章 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火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几人吃得满头大汗。 陈灿擦擦额头,“喝点儿凉的吧,啤的怎么样?” “话是这么说,可让金氏集团接受这个建议,只怕要大费周折。”二号首长皱了皱眉头,苦笑了一声。 唐龙心思紧张,一想到朱孔雀,就很想帮她早日抓到凶手,也早日侦破神偷组织。 天柱,是一根接一根的崩溃,神魔界的支撑便是天之柱,而现在那天之柱已经开始倒掉,神魔界的天空,垮了下来,神魔界将在一个时辰内毁灭,而此时,是双圣人回归的第三十九个时辰。 现在这个时候,是个很奇妙的时候,三位圣人在,元始、通天、接引,下方无数强者,还有种种的理由,但是都打不起来,在等着太上老君的来到,把这劫数的最后余章给终节掉。 席撒唤过发呆的沐琳回身,又轻拍依旧翘首眺望的修罗一把。“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沐琳微愣,旋即发笑。“哪有这样胡改乱涂的!”他却不以为然,驾上修罗直奔前方。 说是准老丈人有点含糊,因为雷啸虎不止一次宣布过自己不同意雷婷婷和张念祖在一起。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叫人来处理现场,我们提取现场的血痕迹回去做鉴定。”李三在没有下分析的情况下也只好这样做出决定。 张念祖只觉得好玩,从龙太泉三郎淡定的表情看来,这些人应该是他安排的,日本人怕是没安好心。 可是以曲筱筱现在的处境,业内口碑几乎崩塌的情况下,让大众相信就好。 只是保证不让他死罢了,至于,路上用什么手段,过后,又会有什么,就全不在她的保证之内了。 栾飞正暗暗心焦,正要冲进去救那张公公呢,却见雷横背着张公公很是狼狈的冲了出来。 尔后,他站到门框旁,看向正在等待上场的22位球员。第一位上场的依旧是李子昊,看来他这个代理队长当的还挺到位。 顾遥心中暗道,原来是眼神不好怕是离得远根本看不清了。一面看着那昏黄的灯火,暗道旁的也算了,这样的灯火怎么验尸。 要知道他那日偶然间路过古浩镇,又恰巧看到了一个青年在卖一些他都未曾见过的灵果草药,上前问了两声,发现这东西的价格不贵,毫不犹豫的便买下了几颗带了回去。 一阵翅膀煽动的声音响起,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飞到了这个已经重新修复成功的神殿跟前。 知道对方已经猜出来自己这边的情况,陆川也是没有隐瞒的意思,顺势的也就承认了下来,并且说了一下接下来的打算。 常青一言不发的坐在主座之上,手里翻看着众人呈上来的情报资料。 慕稚娘也不例外,一大早就赶紧用箩筐把绿油油的青菜装了,再在摊位上摆好了。 齐慎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屋外撒欢儿的寿哥儿,一张面容端凝着,喜怒难辨。 对手更不好过,青光被震退到对面岩石上,好不容易才停下了身形。青龙感到双臂发麻,虎口灼痛,青龙刀自头至尾震颤个不停。 第一卷 第46章 都是误会 张蛮不知道在雨中站了多久,直到那栋别墅的门再次打开,陈野从里面走出来。 她透过雨幕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笑意,夏琳跟了出来,两人之间隔着暧昧的距离。 本来就饿的有些上火,偏偏这几个家伙还好死不死的,又提秦朗。 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正是曹都督的弟弟,曹巡抚,也就是曹疯子。 其中,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索罗释放了一个禁咒防御魔法卷轴。 “你这个畜生……”老头子听到此处的时候,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还好稳住了。我听到这,都一样有些气不过了。 对待幸存者,他向来是有戒备心理的,不过,在有能力救的时候他会毫不吝啬的出手,就像现在,这是凌修的行事原则。 “哥哥,让我弄死他。”这时候,连可嫣都有点按耐不住了,魂瓮剧烈的摇晃了起来。我一脸的黑线,赶紧对可嫣说了声不要。 “对了,你们是要练习爬树吧。”晓杰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说道。 至于这个贸然出现的白袍青年,陈青帝仔细判断一番,应该没有太大的威胁,关乎对方的具体身份,更是没有过问。 四月的天对于内蒙来说依然还是有些冷,董梅兰紧了紧自己的衣服。 等到若雪洗漱完毕,早餐都被索罗端到了餐桌前,索罗正襟危坐,等待着若雪的到来。 玩家们消息灵通,苏睿前脚出部落,后脚天妃国的玩家们就收到了消息,掐算着时间停掉手头的事情,跑到这里蹲漂流而来的苏睿。 正疑惑着,屏风外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杜如歌寻声望过去,与一双圆目主人四目相对。 长久以来,炼气士这三个字在人族眼里一直象征强大、危险与尊贵,仿佛只要是炼气士就高他们一头,凌驾于他们之上。 娇娇儿也回到了裴洛珩的身边,挺了挺胸膛,摆出一个骄傲的模样。 沈源没好气地撇了它一眼,直接在脑海中将人面魔蛛的形象描绘给它。 正林看杜如歌一副淡然的表情,也摸不准他的话到底有没有说到她的心里。 说走就走,秦筱筱收拾了一下,去和谈九通打招呼,却见谈九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馥郁的香气好像是从巫泠鸢身上发出来的,封廷寒深吸了一口才勉强确定。 在父母这种关系下,还不知道她的孩子出生后,会面临着什么难题。 我常常从梦中惊醒,梦中母亲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在深渊中伸出手来死死抓住我的裙角对我说:良樱,要爬上去。 见到这一幕之后,飞虎将军刘虎内心充满了仇恨,他暗自发誓一定要让豹鹰兽王血债血偿,自己最终决定在夜色掩护下,刺杀豹鹰兽王,便开始悄悄地准备好这一切。 八秒钟过后,短暂的剧痛过去了,布莱克只觉得浑身无力,可是为了不让雷伊他们发现异常,布莱克咬着牙,确撑着自己,向雷伊他们走去,脸上还要装出淡淡的样子。 费仲听得火灵儿和路弥天皆是有着即刻动身的意思,其也是转过头来,问向赵拓。 想到这,萧薇咬了咬牙,又走了几十步。“嘘~~”是哨子的声音,证明死亡爬行可以结束了,萧薇已经坚持不住了,一听到哨响手和腿立刻就软了,瘫倒在地上。 第一卷 第47章 迟来的生日礼物 吃了药,张蛮又睡了很久,窗外的太阳透过没拉紧的窗帘照在她的眼皮上,刺目的阳光将她晃了醒来。 她抬手挡了挡,将头扭向一边,正好瞧见靠在门外的抽烟的陈灿。 而齐真君刚刚凝聚的身体,再一次炸开,他立刻就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危在旦夕。 若是施法者正是这位,捉了他,自然也就将种种险情扼杀在了萌芽状态。若非,也算擒贼先擒王,拿了它去震慑施法者和一干从众,亦是一样的。 只是没想到,这等剑走偏锋地觉醒方式,带来了一个不知是惊是喜的后遗症。 秦家的厨房很大,有一个大大的冰箱,里面摆满了食材,每天王姨都会去超市采购新鲜的食材,种类也比较多,为了以防万一安雨桐突然想吃什么了,都可以立马做成。 “什么意思?”夏流疑惑的看向独孤鸿问道。要知道他是猎魔人才不会害怕魔族的。听到独孤鸿的话之后,他自然是有些不解。 “几位,我们到地方了。如果你们有什么事儿的话,可以随便的逛逛。”独孤鸿来到三个老者的跟前十分客气的说道。 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蜂窝。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地方。郝建他们叫我来主要是想吃野蜂蜜,毕竟这年头纯正的野蜂蜜越来越少了。 “你为什么想要来方家做事呢 ?” 方木这下也不想为难眼前这个青年男子,随即出口询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等你呢?放着电梯不走走楼梯!亲爱的穆少爷!”黑衣男子说完就一个跃身跳到了下面,风一样的消失了。 在刚刚医生说“节哀”二字的时候,秦冷觉得自己心里面已经提前奔溃了。 陈雪莉这话说的很明确,她不计较,现在计较的是上课老师,这无疑让王辰非常头疼,因为上课老师可是关系他期末考核能不能过,拥有绝对的生杀大权,要是过不了,那就会很悲惨。 “那大哥觉得,刘威如此作为的原因到底是哪种可能呢?”听了兄长的话,危仔昌顿时急了,连忙询问道。 自此,三人便是都同意了离府。她大方地多给了三人三日时间,叫她们充裕地可以收拾了东西。 万年牢狱,安子坐得极为淡定,睡觉、闭关、研究阵道、琢磨炒菜等等,杨阵那方玉简被塞进二蛋肚子始终未动;然即便老实得跟条蛆,也阻止不了麻烦上门,二十七年后阙神宫来了牛人找茬。 罢了!既然可以原谅,他忽然有些感激那位姚老板,在他不在她身边的日子里,代他陪伴着她,照顾着她。应昊更感激他的忽然消失,才能叫她也瞬间收回自己的心,决定再次逃离。 纳兰如薰看看林逸,再看看妹妹,一时羞红的脸顿时更红,“妹,你讨厌。”她当下都要无地自容了,转身就走。 好吧,看来应昊当时抛下她,先去处理紫韵的事也是无可厚非。毕竟跟紫韵相比,她自己都不可能做出觅死寻活这种毫无半点理智的事来。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必须在这里挡住晋军的进攻,否则一旦防线被攻破,局势就难以收拾了。 寂静的夜晚,四道流光闪过,宛如流星一般,向着华夏国的西方飞去,这四道身影正是以我为首的四人。 第一卷 第48章 你好像没那么喜欢我 “陈野,黑皮来找你干嘛?”谭杰走到张蛮的座位坐下,“是因为上次野猪头那事吗?” 虽然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但他知道野猪头那帮人是很记仇的。 司徒嫤儿听着晨哥警告的声音也着急,自己好不容才喝下这五杯,如果再重来一次,司徒嫤儿是如何都喝不进去的。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萧卜梵忽然冲上前去,把她一把从洛子然的身后拉出来,反手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从头到尾,风影对于整件事情的执着也都是在阮绵绵的身上,他关心的人,也只有阮绵绵。 虽然不幸地进入了六极区域,闵梓冠却也不急着寻找通往五极区域的入口,而是想在六极区域停留一段时间。 到达灵婴境九层,九色彩莲所蕴含的灵气消耗还不到一成。庞大的灵气仍是徐徐充盈着闵梓冠全身的经脉,将他的修为继续向前推进。 “额?是在下唐突了。”子扶也是十分的尴尬,便不再说些什么,就在此时王锦似乎看出了些什么,看了一眼魂洛,在行走了将近两刻钟之后,王锦突然之间叫了起来。 米儿摇了摇头,想要在院子内多待一会儿,其实她之前没有这个习惯的,自从在墨敛身边呆了一段时间之后,米儿竟然习惯了在院子外吹着冷风,然后发呆。 “刘备竟然已经落得如此境地,竟用一未及冠的竖子空居高位。”华歆淡然道。 一人之力就算在勇猛,可也终究抵不过众人之力,可就这么停顿一会,就让身后的士卒稳住身形,纷纷用手中的武器抵住推过来的塞门刀车。 “魏延,孤王在问你一句,你降是不降?”曹操霸气侧漏的问道。 张源也没说话,只是向江若涵重重的点头,继而投去一个肯定的眼神。 他要的太狠太烈,弄得她全身像散了架一样,怎么提都提不起来。 这杆手柄有半丈多长露在外面,被一道乌光包裹着,也看不到插在土丘下是什么东西,不过肯定是一件攻击宝物。 老旧的超市门口,几个老头坐在石头上下象棋,邱老太坐在摇椅上,手里拿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风。 就在张源坐在客厅,一边刷手机,一边千头万绪的胡思乱想着之时。 电影已经出现了序幕,灯光骤亮,她却感觉眼前一黑,带着软意的唇吻了上来。 虽说,她也就是个陪玩儿的,若是输了的话,这几位爷不可能真的让她掏钱。 冲过去的过程中,没有受到任何的干扰,因为里面的土司已经被吓破胆了,别说上城墙了,就是靠近一点城墙都不敢。 朱栴见此,就大喊一声,五千早就蓄势待发得蒙古兵就提着军刀冲杀了过去。 景越仙帝对莫测躬身行礼后,抬手祭出极品仙器飞船,一道光芒闪过后,消失在山门外。 台下之人被这价格给惊住了,他们大多为凡人,就算有的了解基因生物,也不认为这头明显无用的鹿麟有什么用处,就算是顶尖阶位,也没有这个价格。 洪天点点头,修炼,本就是逆天而行,时机到了,自然就达到了,时机不到,若是强行冲击,只会给自己造成伤害。 通过下毒的方式,一下子毒死四千多日伪联军,丁-元荣自认为做不到。 这样的舞台,歌声给观众的震撼绝对是坐在电视剧前的那些人所无法体会到的。 洪天看着这星际船倒是无比的熟悉,没办法,他已经有记忆了,可是众人就很陌生了,心底好奇得紧。 就算是秦铮,不也因为次元转换这能力引出来的星空编织者,而变化了模样么?不仅带上了银色花纹,连眼睛,都化为了星十字。 就在这种情况下,马秀英就通过自己的眼力观察朱元璋,她就知道朱元璋未来的前途,真的是不可限量,因此马秀英就决定嫁给朱元璋。 当然,其他六国都知道这只九头鸟,并不是如同七国传说中的七大仙兽。 虽然这只是他尚未修成的浩然意境,但随便泄露出的气息,就足以让普通结丹修士沉迷其中半柱香了。 至于说苏逆是否反抗,在所有人眼里都不重要了,他若是识时务,或许还能留有全尸,不至于神魂崩散,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她把工服带回去之后,是由离园的保姆打理的,还真不能确定有没有掉出来。 其中四个箱子里装满着各种兵器,无论一刀一盾,均大有名堂,显是杨素珍藏的历代神兵利器,任取其一,都是练武者梦寐以求的异宝。剩余其他的箱子中则装着满满的金条,以及各类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 她有些明白,秦朗一直在努力的补偿她,她想要什么,只要稍稍的暗示,秦朗都会替她去做,就好比今天提起的工作,不过更多的时候,他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所以就只能一股脑的把他能给她的,统统都搬到她的面前。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怀玉咽了口唾沫,伸手抱住他,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 聂风在接到步惊云的提醒时,那两个鬼叉罗已经杀到他的跟前,虽然聂风及时地做出防备,但仍然粹不及防,被期中一人刺伤。 简曈一看,立即踩下刹车,准备靠边停车让大货车过了再往前开。 大和咲人离去后,囚室重新被严密看管起来,气氛也显得更为压抑。 那丫鬟被我彻底给打懵了,站在那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只是胆怯的看着我。 苏浅浅静静的在墙壁上又划了一道,整整十二个正字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 几人离开西宁城的地界,顺着游戏中的青海湖北侧湖岸一路向西,沿途的城池和玩家越来越少,放眼所见皆是戈壁荒漠,以及绵延不绝的山峦和一眼望不到头的干枯草地。 同时,这天轮晶任务,几乎每天都有逆神道的成员,还有天海域其它宗门势力的武者,前往收集。 这个怎么说呢,如果非要从反面人物来说的话,好像这样说也没错的,可是如果积极一点儿的话,那么强强联合似乎也是可以的吧? 第一卷 第49章 陈野惹了什么人 吃完饭,是陈野给张蛮的补习时间。 沐一念摆摆手自己走掉,邱逸天沉静缓慢的声音自她身后说出了。 “梅可……”陈扬又用那种我看不懂的目光,盯了我一会,然后又像是个醉鬼一样,趴在酒桌上开始咯咯地笑起来。 威廉拍着自己的胸口,大声地喊了出来,因为过于激动,脖子上原本有些愈合的伤口裂开,鲜血从他的脖子流淌而下。 这一巴掌向志明几乎用尽了全力,苏雪在原地几乎转了个圈才摔在地上。 某人跌跌撞撞、摇摇晃晃的打着旋儿飞了起来,整体轨迹乱七八糟的,刚起步还差点儿撞在了一棵树上。 沐一念看着老爷子有些呆了,这老爷子怎么突然出现在了她的办公室里,下一秒眼光落到老爷子身边的方婷婷身上,恍然明白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填鸭式训练也好,逼迫式训练也罢,反正官兵们的意志、体能以及战术格斗水平都有了一个质的提高,整个百户所的面貌也焕然一新,官兵们首次认识到了练兵打仗的重要性,主动求战的意识也日益强烈起来。 身处其中,似和“未形”的状态并无多少的不同,依旧存在着自己的“触感”。 卓虞坐在亭内,百无聊赖的朝着四周看望,等待着之前传唤的那些大臣之子。 十数个班子成员魔怔似的盯着他,均呈现出极度懵逼的痴呆状态,圆睁的眼眶中,黑葡萄般的大粒眼球朝外使劲突兀着,能毫不费力装下一整个红富士苹果的大嘴一张一合……十几条清澈的口水线飞流直下二三尺。 例如不能在舱牙也就是舱和船体联接处放进两粒黄豆,因为会犹如有了两个睾丸更增船的枭性。 密尔沃基的米勒啤酒公司,是全美第二大啤酒生产厂商,也因此密尔沃基人很喜欢喝啤酒,啤酒是密尔沃基人的必备饮品。 跟着她的目光落到太极殿门前那些尸首前,这哪里是她印象里的皇宫,根本就是修罗场。 “江贵妃有诈。”昨夜程让闯的,正是如今的风头最盛的五皇子任廷攸的殿。 虽然依旧只是基因种而已……但已经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东西。 唯一一次用到开锁的技能,还是几年前自己把钥匙丢了,他打开了自己家的房门。 又过了半月,秋季已至,宫外围猎,而她也拿到了心心念念许久的“魂逍散”。 毕竟,这种消耗品购买了之后是无法追踪其用途的。但租房,买房,买车这类会留下明确痕迹的东西,不行。 百灵知道青沫主要的是修炼,只是青沫需要她的时候,她就会出现在她眼前,给她解惑,这就是什么一个器灵该做的。 君悔随着古辰离去的时候,冲着仍然相送的火神殿众人挥了挥手,笑道。 江城策缓缓走上近前,发现允儿正在酣睡,紧接着,他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了金素妍的肩上。 厉嬷嬷说当年分家之事的源头是‘叔祖母之死’,看来后来分家之后,叔祖父续娶了妻妹。 营地驻扎在阳州城三十里外的山谷里,这里的温度比阳州城还低两分,魏青的归来让军中的将士格外的开心,整个营地点起了篝火,将士围坐在一起喝酒庆贺。 无涯谷本来最擅长的东西,就是医术,白幽若跟在南宫音的身边那么长时间,耳濡目染的,很容易的就能辨认出,某些东西,是不是被下了东西的。 真当妖孽是好相处的么?季薇默默的笑着,没有一点儿不满或者担心的表情。 话音一落,一个头上长着五个肉球的灰衣老者,却是直接来到了三人的面前。 江城策并未接话,而是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神情复杂地嗅了嗅杯中红酒散发出的浓郁酒气。 夜倾栎冷冷的看着萧秋风,眸子里也是一片杀意,风云为什么会死,云墨为什么遍体鳞伤,所有一切,都是拜他所赐,夜倾栎怎么能不恨? 他在金殿之上当庭责骂了左丞相,他身为首辅上愧对皇恩,下不能辖制百官,致使官场混乱,出现这等丑事。 那时的柳依依,与云墨如今的年纪差不多,所以,慕容宁风看着云墨,不自觉的就想起了柳依依。 她的话音落下,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几个警察走进来,直接带走了唐杰仁三兄弟。 一旁的烟儿顿时关切的问道:“晋哥哥,你怎么了?没事吧?你可不能吓我。”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显然烟儿被吓得不轻。 不知道为何,看到这一幕之后,凤诗诗的目光突变,一种窒息的感觉让她差点无法呼吸。 “本宫对苍王有所耳闻,说是他一身洁癖……”宁黛的语气还是有些迟疑。 第一卷 第50章 你是那疯女人的女儿? 黑皮揉着胸口一脸痛苦地看着张蛮,“女侠好身手。” 张蛮扭头看向黑洞洞的楼道,就这么耽误一会儿的功夫,那三个人已经抬着陈野上了楼。 她起身要追上去,感觉身下一紧。 诸人的脸色,都是微微一变,他们没想到,二人竟然这么直接,直接动手开来。 真是白瞎冷雪霜这副天使般的貌美面孔,魔鬼般的火辣身材,有着一颗男儿心哟。 “走吧,先去医务室擦药水。”杜龙讲道,到现在,他腹部肋骨,还是隐隐作疼。 这一面对不要紧,战斗一开始,巴巴罗萨的自信心突然就回来了,因为他发现,其实是自己想错了。 如此,各方势力才开始倾巢出动,想要开启通道。不过先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故此将神木打造成棺材,并且设下了禁制,只有同时拥有八颗灵珠才能激活神木的力量。 “什么?你说清楚点,是李梦瑶对他表白过,还是他对李梦瑶表白过?”上官云目光一凝,特别在意这点。 “我不懂剑,原来我,一直都不懂剑!”李慕白轻轻地低喃着,宛如醍醐灌顶。 当何韵瞥见李发被龙俊气跑之后,拍着高高隆起的胸口,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莫天一伸手,数条七彩蟒蛇从衣袖内爬出,吞吐着蛇信,看着烈魂。 在叶冲登场后。会馆中的每一人只看到车武基纹丝不动,就差探出脸去让叶冲抽耳光抽的更舒服些了。 你没有弄错吧?他叫岩枭而且还是斗皇强者呢!”韩雪愣神之后道。 许闲琤没有说,怎么能说呢,一说恐怕母亲会晕过去,她那么不喜欢朝誉。在母亲的追问声中,她冲温玉蔻眨了眨眼,引得众人也去看温玉蔻。 样倒是能看出萧炎的诚实与憨厚,甚至一种可以托付所有的冲动。 碧色通透的玉钗,莹润璀璨,在手心中射出淡淡的柔光,温玉蔻还没看够,傅庭慎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俊朗的面容,挺直的鼻梁,让她脸红不已。 “好的,那你去吧,等你战斗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会去帮你加油的。”唐欣开口说道,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不再打扰沐毅。 那声音低沉温暖,富有磁性,驱散睡梦里极为恐怖的雾气,一步步传达到她的心里。紧紧抓住夏侯沉霄的袖子,温玉蔻不知道是放开,还是抓得更紧。她仍是僵着身体,脑中半丝念头也无,一片空白。 叶明明这样说,让叶经年更加愧疚了,叶明明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只有叶明明待自己最好。 其实,瑶姬又何尝不是,只是嘴上没说什么,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罢了,在说着精卫同时,同时也在骂着自己,骂自己这般不孝,明明师尊不舍得让她们离去,她们最终还是选择随她们的父母。 米樱的手,轻拂了拂自己额前的刘海,一脸的囧态,她微微低下头,谁让她只会说,却没有过多的实战经验呢?自然而然,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不自信的? 傅轻盈诧异了一下,于是就忙打电话给师爷苏询问事情真相,没想到真的如同那人所说,自己刚刚收购来的三家玩具厂竟然真的因为原料短缺而停工。 第一卷 第51章 摔车了 “对不起大家,刚才有件事耽搁了一会,来,咱们一起干一杯。”万俟阳带头饮完杯中酒,而赵龙来是没喝酒的,只因是万俟阳主动提出一起喝酒,当然就得维护自己人这边的面子所以五人也都喝了一杯。 必不可少的自是蟒蛇,然后是万年石龟,最后也是一个类似穷奇的古代神话神兽——化蛇。 翻开那些遮挡物,看到粮食果然还在,一家人开心的差点儿哭出来。之后,三人取了一些粮食后,就匆匆的回去了。这次行动的顺利,让一家人终于安心了。吃了顿饱饭,疲惫的三人就这样睡了过去。 “那东西已经做的够好了,你看杨桃姐和米桃姐现在多省力?”秋山安慰樱桃。 目前来说,他们之间可以这样亲密拥吻,已经足够证明她已经在接受他,让他可以走进她,其实也差不多够了,至于他要给她的那个大惊喜,再迟一点给她也无妨。 等晃回神,司棠懊恼自己的失态,低声骂了一句脏话,他是骂自己的,可是宁夏听来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直接一个嫌恶的眼神抛过来,蔑视他。 不过有机遇的地方必定会充满危险,百万年前封印的那一批人,已经开始逐渐复活了,到时候,你们必定会与他们起冲突的,同等街之中,他们是无敌的存在!”寿一字一顿的说道,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神武血池深处,一团漆黑的火焰在那火红之中显得那么刺眼,熊熊火焰不停歇的在燃烧着,拉近视线,才能看到那被火焰包裹在其中的人影,正是沉心潜修的沈浩轩。 平时一般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杰克还是能够处理大量的事情的,所以唯有一些较为重大的事情还是需要得到万俟阳的决定才能做出判断。 周铭远望着空空的院落,只是苦笑,来来去去,到了终了,他却只落得了一个空空的位子。 暮夏初秋,涵秋馆的荷花已经过了花期,但桂花树油绿色的叶子间缀满了初露黄色的花苗,给人四季更迭,常开不败的欣欣向荣之感。 越想萧逸越觉得心酸。人家别的里面的主角不是打到了打倒的boss掉落的装备不是神器就是超神器么。怎么到自己这里运气就这么差劲。难道说这是因为自己沒有讨好婉婉的原因。 有人带头了,那帮学子们乖乖的退了开去,季统领不愿再多事,亲自率着所有手下押着徐子桢而去,这些学子放着就放着,也闹不出花来,门口丢两个看着就够了。 耳听“恩相哪里也没去,正在看着咱们”的呼嚎声渐起渐高,河北军兵士气复振。西门庆挥手道:“鸣金!”他爱惜军力,硬碰硬的战斗如非必要,能免则免。 看着苏兰脸上沉痛的表情萧逸十分理解的点了点头,他很清楚在这个炎炎夏日晚上如果空调坏了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就算是洗了澡之后吹电风扇也全都是些热风,到时候就跟吹电暖气一样的温暖。 就在秦凤鸣身躯距离那棵高耸入云,数人才能合抱的树木还有四五丈之时,突然一股危险之感陡然自秦凤鸣心中激涌而起。 红星分去主角,二线分去配角,基本就连台词多点儿的龙套都有一大票北漂横漂疯抢。 “我想萧逸一定是有事情,否则他不会那样说话的。”一边的施如霜头脑还是比较清醒的。 婉婉吓了一大跳,这时候可不敢让萧逸删号,删号之后她怎么办? 此时,还在雨隐村的凌自然想不到斑已经出现,并且还跟他在同一个国家,凝视着同一场雨。 “应该是前两天的演唱会吸收了一大波声望值吧。”孟辰感慨着。 得到熊二的提醒,猴子也是上心几分,看着眼前的白玉娘子,在大阵加持下,竟然气息一跃提升到了太乙金仙,当真是不可思议。 而且就算是没有人说,后土也知道当年巫妖大战,必定是三清二佛推波助澜所致,让她去求三清是万万不可能的。 所以这两相印证之下, 美国队长也的确可以得出这样一个基本的结论。 “族长,爹”坐在山脚路口的陆思明看到二人,连忙走过来打招呼。 “今天臣妾情绪不佳,无法弹出美妙的琴声——后宫的嫔妃无数,各个都等着服侍大王呢,臣妾告退!”从纣王怀中挣脱出来的妲己,腰一扭,便再次朝着门外方向行走而去。 兵贵神速,几人随意吃了点东西便就此分别,秦舒易往川中而行,慕容九三人北上前往南宫世家。 陆长乐看到心中暗喜,真不愧为南明后第一猛将,简直就是战神附体。 她挡在门口,唐之欢确实关不上门,而其他室友都走在唐之欢的前面。 毕竟他们对阿斯加德这个种族了解实在不多,甚至大家也怀疑即便是阿斯加德人也并不知晓成为雷神的方法。 徐开山望着白冰儿,脸上的焦急之色散去,逐渐挂上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心中莫名的一阵欣慰。 “如果这样他还是不出来,我们可以对外宣布将在码头处处决张元龙,他要是还不出来,我就无话可说了!”赵国栋淡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