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 第338章 伴读请命求实职 辽东大计启征伐 次日的文华殿,窗外春光正好,殿内檀香袅袅。 侍讲学士抑扬顿挫的余音散尽,今日的功课便算结束了。 与往常不同的是,今日几位伴读都未像往日那般,课毕或行礼告退,或嬉笑着约去校场比试骑射。 他们依旧端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身形笔挺,目光却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前方主位—— 那位正有条不紊地整理着书本的皇太孙。 气氛有些微妙的沉寂,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往日那个最活跃、最能搅动气氛的徐增寿,此时并不在场。 他被皇太孙亲点,以鸿胪寺主事的身份,随同船队远赴东瀛,去执行机密要务。 他一走,这文华殿的伴读圈子里,便像是少了主心骨,也少了许多咋咋呼呼的热闹。 朱雄英将最后一本书放入内侍捧着的书匣,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下首那几个静坐的身影,心头了然。 「徐增寿这小子,这时候该是已经出海,在茫茫大海上漂着了吧?」 他心中暗忖,思绪飘向了远方。 「但愿一切顺利,海路平安。东瀛之事,关系日后钱粮根本,不容有失。」 「观他临行前在鸿胪寺的布置,倒是比从前沉稳细致了不少,看来之前的敲打,没有白费。」 他收敛心神,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眼前。 郭镇、冯诚、耿璇、汤鼎、邓镇——五位伴读,五张年轻却已隐约褪去稚气的面孔,此刻都带着相似的神情,其中混合着期盼、焦灼,似是还有某种决心。 他们的家世,无一不是大明开国功勋的顶峰,亦是帝国未来将门的中坚,是与皇室休戚与共的顶级勋贵二代。 自被选为皇太孙伴读之日起,他们的命运便与朱雄英的未来紧紧捆绑。 然而,伴读虽是无上荣宠,是未来的“潜邸旧臣”,但终究只是“伴读”,是预备,而非实职。 没有实职,便没有真正的权柄,没有独立建树功业的机会,于他们这样出身将门的子弟而言,便如同宝剑藏于鞘中,猛虎困于柙内,空有爪牙,却无处施展。 尤其是看到年龄相仿的徐增寿,不仅早早得了实职,如今更是被委以出使东瀛的重任。这如同一块投入静湖的巨石,在他们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郭镇年纪最长,今年已十五,性格在一众伴读中最为沉稳,颇有乃父武定侯郭英之风。 近日来,其父不止一次在私下提点他:“殿下待我等亲厚,珍宝楼、新式纺车等事务,亦让我等参与,分润实利,这是恩典。然我郭家以军功立世,你既为殿下伴读,当思报效,为殿下分忧,亦为自己、为家族挣一份实实在在的功名。若有机会,当向殿下陈情,求一实职,外出历练,方是正途。” 此刻,郭镇看着前方气度沉凝的皇太孙,又想到徐增寿已然出海的身影,心头那团被父辈叮嘱、徐增寿如今境遇点燃的火,烧得更旺了。 珍宝楼和新式纺车的分红固然丰厚,让他们各家都获利颇丰,但那终究是“利”,是商贾之事。 他们骨子里流淌的是武将的血,安身立命的根本,永远是战阵上的功勋,是斩将夺旗的荣耀,是拓土开疆的伟业。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对着朱雄英深深一揖,声音带着这个年纪少有的沉稳,却也掩不住那丝热切与谨慎。 “殿下,臣等蒙殿下不弃,忝为伴读,常沐恩德,感激不尽。近日见增寿兄为国远行,臣等……臣等既感佩,亦深愧自身碌碌,未能为殿下分忧于实事。” 他抬起头,目光诚恳而炽热:“不知……近日殿下身边,可有需人奔走效力之处?或朝廷有何事务,殿下若觉臣等尚可驱使,万望提携!臣等必竭尽驽钝,为殿下效犬马之劳,纵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他话音落下,冯诚、耿璇、汤鼎也立刻起身,齐声附和:“臣等愿为殿下效命!” 就连年纪最小的邓镇,也绷着小脸,努力做出严肃的模样,跟着行礼。 朱雄英静静地看着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已如明镜。 「急了。」 他暗自思忖,并无不悦,反而有几分理解。 「看到徐增寿得了实职,出海办差,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在眼前,他们这些将门虎子,怎能不心急?」 「珍宝楼、新式纺车,他们确实出力不少,各家也得了实惠。」 「但他们骨子里,终究是武将。战功,才是他们,亦是他们家族延续辉煌、在朝中立足的根基。」 「与我亲近,是他们的资本,但若无实打实的功绩傍身,这‘亲近’也显得有些虚浮。他们着急,是人之常情。」 他的思绪迅速转动,结合着近日来自辽东和军中的消息,一个念头逐渐清晰。 「皇爷爷似乎已有意,要派神机营新军北上,一则实战锤炼,二则……彻底解决辽东女真之患。」 想到“女真”二字,一股冰寒刺骨、混杂着巨大悲怆与决绝杀意的情绪,毫无征兆地席卷了他的心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呼吸在那一刹那有了极其轻微的停滞,似是被一只来自历史深处的无形之手扼住了咽喉;垂在袖中的指尖,几不可察地痉挛了一下,似是瞬间触摸到了无数亡灵冰冷的鲜血,还有那灼热的灰烬。 那不是属于这个十三岁少年的情绪,那是来自灵魂深处、另一个时空的记忆烙印,在嘶吼、在泣血——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八十一日……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 文字狱……闭关锁国……鸦片战争……南京条约…… 一个个不平等条约…… 华夏沉沦,神州陆沉,几百年屈辱,几近亡国灭种…… 无数破碎而惨烈的画面、声音、名词,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意识深处冲撞、咆哮。 那是一个民族记忆中最黑暗、最痛彻骨髓的伤疤。 而这一切浩劫的起点,或者说那根最关键的导火索,便源于关外那片黑土地上的渔猎民族—— 建州女真,以及其后来建立的“后金”与“清”。 尽管这个时空,历史早已因他的出现而偏移,努尔哈赤的祖先或许还在山林间捕猎。 但“女真”这个称谓,以及其所代表的势力—— 那股曾在历史上给华夏文明带来深重灾难,已经触动了朱雄英灵魂中最敏感、最不容触碰的警戒线。 「这一世,我既来了……」 他缓缓抬起眼,眸中那属于少年的温润清澈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幽寒,还有一种近乎神性的冷酷决断。 「你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任何可能滋长成未来那场浩劫的萌芽,都必须被扼杀,必须被……彻底抹去。」 这不是意气用事,这是基于超越时空认知的战略判断。 最清醒,也最残酷! 为了他所珍视的这个大明,为了这片土地上未来的亿兆生灵。 有些事,必须做,且必须做绝! 殿内一片寂静,几位伴读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心中忐忑,不知殿下长久的沉默意味着什么。 他们只觉得,殿下的目光扫过他们时,似是带着千钧重量,又冷得像腊月的寒风。 终于,朱雄英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你们想要实职,想要建功立业的机会……现在,就有一个。” 他顿了顿,目光逐一掠过郭镇、冯诚、耿璇、汤鼎,最后在邓镇稚嫩却坚毅的小脸上停留了一瞬。 “就看你们,敢不敢去,有没有那个本事拿下来了。” 几位伴读心头猛地一跳,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郭镇强压激动,沉声道:“请殿下明示!刀山火海,臣等亦无所惧!” 朱雄英缓缓站起身,走到殿中悬挂的巨幅《大明混一图》前,手指抬起,精准地点在了辽东那片广袤的土地上。 “辽东,女真诸部。”他吐出这几个字,每个字都像淬火的冰块,砸在地上,“朝廷不日或将用兵,目标——犁庭扫穴,彻底解决边患。神机营新军会去,五军都督府也会调派精锐。” 他转过身,目光如电:“你们若想挣一份实实在在的军功,这便是最好的机会,也可能是最危险的机会。辽东苦寒,女真凶悍,熟悉山林,此非中原剿匪,更非校场演武。是真刀真枪,是你死我活。会有伤亡,会吃大苦头,甚至……可能回不来。” 他清晰地看到,郭镇、冯诚眼中率先爆发出灼热的光芒,那是将门虎子闻到血与火气息时近乎本能的兴奋与渴望。 但在这灼热之下,郭镇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冯诚的呼吸也微微一窒—— 那是理性对“可能回不来”这五个字最直接、最原始的敬畏。 耿璇、汤鼎稍显稚嫩的脸上涌起血气,但耿璇的瞳孔在那一瞬轻微收缩,仿佛眼前掠过了刀光与血影;汤鼎的背脊则绷得更直,像是在抵御一股无形的寒意。 连年纪最小的邓镇,也握紧了小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努力消化着“可能回不来”这个对于他来说还有些模糊却异常沉重的概念。 “但,”朱雄英语气加重,“风险越大,功勋越大。若能在此战中有所建树,便是你们安身立命、光耀门楣的第一块基石。未来朝廷用将,你们的名字,才会真正进入考量。” 他走回座位,重新坐下,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事,目前尚属机密。今日本王之言,出本王之口,入尔等之耳。在朝廷明发谕旨之前,需严格保密,仅可与尔等父兄商议一二。除此之外,若让本王听到半点风声……”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寒光,让几位伴读心头一凛,连忙躬身:“臣等明白!必守口如瓶!” “机会,本王给你们了。” 朱雄英最后道,“但去与不去,非本王强求。你们回去,可与家人慎重商议。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此非寻常游历,而是搏命征战。需得家人首肯,自己亦要下定决心。现在,不必急于答复。” “是!臣等谢殿下恩典!告退!”郭镇等人再次深深一礼,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他们匆匆退出文华殿,脚步比来时更快,似是有团火在背后烧着。 每个人心中都翻江倒海,既有对征战沙场的无限向往,也有对未知风险的隐隐敬畏,更多的,则是抓住机遇的强烈冲动。 他们需要立刻回家,与父兄、长辈密谈,做出可能影响一生的抉择。 朱雄英独自留在殿中,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那片标着“辽东”的区域,眼神幽深。 历史的车轮,正在他有意无意的推动下,缓缓转向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而这几颗年轻、渴望功业的“棋子”,也将被他亲手,投向那片即将被战火与鲜血染红的黑土地。 窗外春光烂漫,生机盎然。 然殿内一语既出,凛冬已定。 辽东之役,自此不止为边疆烽火,更为斩断一段浩劫之始,重定后世神州之气运。 此心此志,唯有青史与苍天可鉴。 喜欢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请大家收藏:()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9章 东宫请安暗牵线 杀才请缨征辽东 文华殿内关于“辽东”的密谈余韵,似是还带着北地凛冽的寒气,萦绕在朱雄英心头。 他定了定神,将那份历史记忆中的冰冷杀意、以及对几位伴读命运的思量,暂时压回心底深处,理了理袍袖,举步朝着东宫常氏的寝殿方向行去。 每日向母妃请安,是雷打不动的定例,亦是为人子的孝道。 今日,或许还多了些别样的意味—— 尤其在坤宁宫家宴刚刚议过亲事之后。 步入常氏寝殿内。 一股属于“家”的温馨气息便扑面而来。 然而,今日这温馨之中,似乎还掺杂了一丝不同往日的热络。 朱雄英抬眼看去,只见母亲常氏正坐在临窗的暖榻上,手中做着针线,脸上带着一贯的温婉笑意。 她下首的客座上,坐着的赫然是他的大舅、郑国公常茂。 更让朱雄英目光微凝的是,在常茂身侧,还侍立着一位身着鹅黄衫子、豆蔻年华的少女,正是常茂之女,他的表妹——常清萱。 他脚步未停,神色如常地走入殿中,先是对着常氏躬身行礼:“儿臣给母妃请安。” “英儿来了,快起来。”常氏放下手中活计,笑容愈发柔和,目光在儿子脸上、身上仔细逡巡,似是看他可曾疲累。 朱雄英起身,转向常茂,亦要行礼:“见过大舅。” “哎呀,殿下使不得,使不得!”常茂几乎是弹跳起来,慌忙侧身避让,粗豪的脸上带着几分受宠若惊的惶恐。 他虽为国公,又是长辈,但在皇太孙面前,君臣之份远重于舅甥之情。 “弟弟!”常氏见状,嗔怪地看了常茂一眼,语气亲昵中带着打趣,“这里又没有外人,讲那些虚礼作甚?你是我亲弟弟,英儿是你亲外甥,这般见外,倒显得生分了。” 她说着,眼波流转,笑意盈盈地扫过朱雄英,又特意在侍立一旁的常清萱身上停了停,语气里充满了某种不言自明的期待:“更何况……日后说不定,还能亲上加亲呢,你说是不是?” 这话一出,殿内空气似乎都静谧了一瞬。 常茂脸上笑容一僵,随即是更大的讪笑,搓着手不知该如何接话。 常清萱则瞬间低下头去,耳根泛起一抹薄红,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虽努力维持着仪态,但那少女的羞怯与无措却掩饰不住。 朱雄英心中暗叹一声,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平静,只对常氏道:“母妃说笑了。” 算是将这话头轻轻揭过。 「母亲……这是铁了心要撮合我与表妹了。」 他心中念头飞转,既有对母爱的感念,也有一丝无奈的别扭。 「站在母亲的角度,这简直是完美的选择。」 「亲上加亲,知根知底,姑母变婆母,侄女变儿媳,未来的婆媳关系、后宫安宁几乎可以预见。」 「母亲是真心实意地为我打算,希望我未来的家庭能像她与父王这般,有深厚的亲情纽带维系,少些纷争,多些和睦。」 「可是……表妹才十二岁。」 「虽然这议亲到成婚,至少还得两三年。但更重要的是,近亲结婚……」 「后世科学早已证明其巨大风险。即便在这个时代,表亲联姻司空见惯,可让我一个知晓遗传学常识的人接受,心里总像梗着根刺,说不出的别扭。」 他想起前世自己孤儿的身份,今生能得常氏这般毫无保留、细致入微的母爱,已是上天厚赐,心满意足。 他理解并珍惜母亲所有的筹划,那背后全是拳拳爱子之心。 但也正因如此,这份理解与那点现代观念带来的别扭感,交织在一起,让他面对母亲殷切的目光时,心情愈发复杂。 常茂见气氛有些微妙,连忙对女儿使了个眼色。 常清萱会意,上前两步,对着朱雄英规规矩矩、一丝不苟地行了个福礼,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可闻:“清萱……见过表兄。” 礼仪无可挑剔,显然是精心教导过的,只是那始终低垂、不敢抬起的眼帘,还有那微颤的睫毛,泄露了其内心的紧张。 “表妹不必多礼。” 朱雄英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却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见礼已毕,几人重新落座。 常氏便拉着儿子问起日常起居,叮嘱饮食穿衣,又笑着将话头往常清萱身上引,说什么“你表妹近日在学画,颇有灵气”,或是“清萱女红也进步了”。 常茂在一旁笑着应和,他是个粗线条的武将,只觉得姐姐和外甥、女儿都在,气氛和睦,便是好事。 常氏却暗暗着急,一个劲地给儿子使眼色,想让他多与常清萱说几句话。 朱雄英心中无奈,却也不忍拂了母亲的面子,只得顺着她的话头,转向常清萱,问了几个不咸不淡的问题。 “表妹近日读什么书?” 常清萱细声答道:“回表兄的话,近日在读《列女传》,母亲也指点些《女诫》。” 她答得规矩,却在话音落下的瞬间,极快地抬了下眼睫,似乎想窥探一下表兄的神情,随即又像受惊般迅速垂下,耳畔那抹薄红更深了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可曾习字?” “每日都习的,临的是卫夫人帖。”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似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补充道:“有时……也偷偷翻看父亲书房的《山海经》图志,觉得里面的异兽山川,很是新奇。” 她依旧是问一句答一句,礼仪周全,但那短暂的窥视与这句关于《山海经》的“逾矩”分享,却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让这幅“完美闺秀”的画卷上,泛起了一丝属于她自己、细微而生动的涟漪。 两人之间,客气有余,熟稔不足,更谈不上丝毫少年男女应有的鲜活气息。 常茂粗枝大叶,只道是外甥与女儿接触少,有些生分,并未在意。 常氏却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那簇因“亲上加亲”而燃起的火苗,不由得稍稍黯淡了几分,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惋惜。 「英儿这孩子……似乎对清萱,并无那份心思。」 她毕竟是母亲,对儿子的情绪变化极为敏感。 方才儿子看侄女的眼神,温和有礼,却清澈平静,不见半点少年人应有的好奇或羞涩。 这问答也流于表面,全然是应付。 但常氏并未完全死心,只想着或许是场合不对,或许日后多见几面便好了。 她面上不露分毫,依旧笑语盈盈,只是不再强行撮合二人交谈。 闲话了一阵家常,常茂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拍了拍大腿,粗声笑道:“殿下,你如今管着好些要紧事儿,大舅是个粗人,别的不懂,就晓得带兵打仗。最近朝廷可有什么动向,有用得上大舅这把力气的地方?你可不能只顾着用徐家、沐家那些家伙,忘了你这个亲大舅啊!” 他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眼中却闪着热切的光。 徐辉祖掌神机营屡立新功,沐英镇守云南威震边陲,连徐辉祖他弟弟徐增寿都出海办差了,他常茂堂堂郑国公,开平王常遇春之子,岂能甘于人后? 尤其是新成立的那几万神机营新军,装备精良,他可是眼热许久了。 朱雄英闻言,心中一动,看向眼前这位身材魁梧、面带煞气的大舅。 「大舅……可是个地地道道的杀才。」 他心中评价。 常茂勇武过人,战场上是一把尖刀,但性子鲁莽骄纵,历史上没少惹祸。 这一世,或许是因为自己这个外甥早早显露不凡,又或许是母亲常氏和自己的影响,常茂比原本历史上同期要收敛不少,至少没闹出大乱子。 但骨子里那份悍勇和对军功的渴望,却是丝毫未减。 「若将大舅用到辽东……倒真是人尽其才。」 朱雄英冷静地思忖。 「如今的女真诸部,散居山林,虽有悍勇,但不过是一盘散沙的部落状态。」 「论组织、装备、国力,与大明根本不在一个层级。」 「朝廷此番征伐,本就是碾压之势。再加上新式火器之利,更是如虎添翼。」 「大舅这柄锋利的刀,用在此处,既能发挥其冲锋陷阵之长,借朝廷煌煌大势与精良器械,或许还可以借着其鲁莽的性格......」 「永绝后患!.」 「让大舅去挣这份开疆拓土、犁庭扫穴的功劳,于国于家,都是好事。」 心思电转间,朱雄英已有了计较。 他面上露出一丝沉吟,缓声道:“大舅既然问起……朝廷近来,确有一桩考量。” 他声音压低了些,将方才于文华殿对伴读们所言的大致计划,又向常茂说了一便:“辽东女真诸部,日渐桀骜,屡为边患。皇爷爷已有意遣精锐北上,一则为实战锤炼新军,二则……永绝后患。” “永绝后患?” 常茂眼睛猛地一亮,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猛虎,身体都不自觉地前倾,“可是要打大仗?灭国拓土那种?” “可作此想。” 朱雄英点头。 “好!好!好!” 常茂兴奋地连说三个好字,蒲扇般的大手重重一拍大腿。 “这等好事,岂能少了我常茂!殿下,好外甥,你可得在陛下和太子殿下面前,替大舅多多美言!那新成的神机营新军,若能让我统领一部,我必为陛下、为殿下,将那女真蛮子的巢穴,捅个底朝天!” 他此刻满心都是征战沙场、立不世之功的憧憬,至于旁边还坐着姐姐和女儿,以及这话题是否适合在家常闲谈中提起,早已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常氏闻言,却微微蹙起了眉头,眼中露出担忧:“辽东?可是苦寒之地,听说那些女真人凶悍得很,在山林里神出鬼没……茂弟,会不会有危险?” 她终究是女子,又是长姐,首先关心的是弟弟的安危。 “阿姐放心!” 常茂把胸脯拍得砰砰响,“你弟弟我什么阵仗没见过?当年跟着爹……跟着大军,什么凶险地方没去过?区区塞外蛮子,何足道哉!有朝廷大军,有新式火器,此去定是犁庭扫穴,马到功成!” 朱雄英也温言安抚道:“母妃不必过于忧心。此番朝廷筹划周详,将以泰山压顶之势出击,力求以最小代价,毕其功于一役。大舅勇冠三军,正可大显身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心中又想到另一个人,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弯了一下: 「倒是可以连舅姥爷蓝玉一起叫上。」 「舅姥爷……也是个杀性极重、好用奇兵的杀才。」 「两个杀才凑一起,用来对付女真,倒是绝配。以毒攻毒,以杀止杀,我倒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于是,他对常茂道:“大舅有此报国之心,确实可嘉。此事,甥儿会寻机向皇爷爷或父王进言。依甥儿看,此战非同小可,或需大将坐镇。届时,或可请大舅与舅姥爷一同挂帅出征,互为犄角,则辽东可定。” “舅舅?哈哈哈!好!” 常茂闻言更是大喜。 蓝玉是他舅舅,也是当朝顶尖的名将,作战勇猛,擅出奇兵,上次东南沿海剿倭、北收纳哈出,常茂都在其麾下。 若能与他一同出征,胜算更大,功劳也更稳当。 “殿下考虑得周到!若能如此,那便是再好不过!” 常氏见弟弟和儿子都信心十足,又听得有舅姥爷这般名将一同前往,心下稍安,只是仍免不了细细叮嘱常茂要小心谨慎,不可贪功冒进。 又闲话片刻,朱雄英见时机差不多,便起身道:“母妃,大舅,儿臣宫中还有些事务需要处理,先行告退。” 常氏知儿子忙碌,虽有心多留他说说话,却也只好点头:“去吧,莫要太过劳累。” “是,儿臣告退。” 朱雄英行礼,又对常茂和常清萱微微颔首,转身退出了寝殿。 看着儿子挺拔却略显单薄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常氏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轻轻叹了口气。 目光重新落回侄女常清萱身上—— 那孩子似乎因父亲谈论战事而有些茫然,又或许,因表兄的离去,而悄悄松了口气。 常氏心中默念,眼神复杂。 「姻缘天定,强求不得。」 「英儿的心思,似乎并不在此。」 而辽东的风云,却已因她弟弟的一句请缨,更添了几分肃杀与变数。 喜欢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请大家收藏:()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0章 东宫定策布新政 报馆受命开新风 回到自己寝殿的书房,朱雄英并未感到多少松弛。 殿内早已燃起了宁神的檀香,炭火也烧得正好。 他在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坐下,案头是内侍早已按照他习惯整理好的各类文书、简报与地图。 他没有立刻去翻阅那些,而是微微后靠,闭上了眼睛,让方才在母亲殿中经历的那番温情脉脉、却又暗流涌动的家常闲谈,与更早之前文华殿内关于辽东的血火谋划,都在脑海中缓缓沉淀、归位,整理着思绪。 「皇爷爷将《洪武医典》编纂之事交给了父王总领,父王性情温厚,能调和各方,由他主持,再合适不过。我只需适时提些建议即可。」 「青霉素的继续验证与研究,太医院院使那里想必已收到我的信。此事务必求稳,急不得。有我的叮嘱和朝廷的支持,他们当能心无旁骛。」 「倒是上次在乾清宫向皇爷爷提的那个‘卫生新策’……」 朱雄英的思绪集中到了这里。 牛痘能预防天花,青霉素是未来的神兵利器,而改善城市卫生环境,则是惠及万民、预防百病的固本之策。 此事虽不像前两者那般立竿见影、震撼人心,却是真正能潜移默化提升百姓健康水平、减少疫病滋生、改善城市面貌的百年大计。 皇爷爷那句“出个好主意容易,把好主意办成、还不插出篓子,这才是真能耐!” 如同洪钟大吕,再次在他心中敲响。 伴随着的,还有皇爷爷那条分缕析的剖析——设公厕动了人“自在”,扫街巷动了人“清闲”,收粪肥动了人“饭碗”…… “把好主意办成……” 朱雄英低声重复了一遍,手指在光滑的案面上无意识地划动,似是在勾勒着无形的章程。 此事不可能一蹴而就,也不能强推硬来。 试点必须谨慎选择,章程必须细致周全,更重要的是—— 人心必须疏导,观念更需先行。 「《大明日报》……」 他睁开眼睛,目光清亮。 牛痘的报道是第一步,借由这桩惠及全民、震撼朝野的大喜事,朝廷的威信和《大明日报》的公信力都将达到一个高峰。 紧随其后,推出关于“讲求卫生、利己利人”的宣传,正是最佳时机。 用浅显易懂的道理,用贴近生活的实例,慢慢地,一点点地,去改变人们习以为常却并不健康的生活习惯,去解释新政的用意与好处,去化解潜在的误解与阻力。 这不仅是政令推行,更是一场润物细无声的“启蒙”。 他正沉浸在对具体宣传要点、试点区域选择、配套奖惩措施的构思中。 殿外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和内侍的通禀:“殿下,《大明日报》周主编携两位主笔求见,呈送牛痘报道初稿。” “宣。” 朱雄英收敛心神,坐直身体。 周主编三人捧着厚厚的文稿,再次踏入这间对他们而言已然有些不同的书房。 与昨夜被急召时的紧绷相比,今日三人眉宇间虽难掩熬夜的疲惫,但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完成重大使命后的郑重,还有一丝隐隐的激动。 “臣等参见殿下,奉命呈上关于牛痘防疫之报道初稿,请殿下审阅。” 周主编将文稿恭敬呈上。 “辛苦诸位了,坐。” 朱雄英接过那叠墨迹犹新、散发着淡淡油墨气息的文稿,示意他们坐下。 他自己则低头,开始逐字逐句地仔细阅读起来。 书房内一时只剩下翻动纸页的沙沙声,以及炭火偶尔噼啪的轻响。 周主编三人正襟危坐,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皇太孙殿下阅读时的神情。 见他时而微微颔首,时而指尖在某行字句上稍作停留,三人心中便不由一紧,直到看见殿下眉头舒展,继续向下看去,才暗暗松了口气。 文章完全按照他昨夜的指示撰写。 标题醒目而充满希望,原理阐释得深入浅出,用“正气练兵”之喻,巧妙化解了“以畜防人”可能带来的心理抵触,对接种反应的解释,充满安抚意味;对朝廷封赏的报道,更是浓墨重彩。 既彰显了朝廷有功必赏的决心,又不动声色地抬高了“实学”、“格物”与医道的地位。 文笔庄重而不失亲切,说理透彻而饱含温情,确是一篇上乘的宣导文章。 “好。” 约莫一刻钟后,朱雄英放下最后一页文稿,抬起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周主编,二位主笔,此文甚合本王之意。诸位一夜辛劳,功不可没。” 三人心中大石落地,连忙起身:“此乃臣等分内之事,不敢言功。” “明日,便按此稿,头版全文刊发。” 朱雄英语气肯定,下达了指令。 “臣等遵命!” 周主编肃然应道,知道这轰动天下的一篇文章,就此定稿了。 “牛痘之事,报道刊发只是第一步,后续接种推行中的见闻、百姓反应、各地成效,都需持续关注,及时刊载,以为引导。” 朱雄英补充道,“此事便交由你们负责版面,一应报道,需秉持真实、客观、鼓励之原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是,臣等明白。” 朱雄英略作沉吟,话锋一转:“牛痘乃预防天花之策,然防病之本,在于平日起居环境的洁净。朝廷近日,有意在金陵试行整顿街巷卫生之新政,诸如增建公厕、定时清扫、处置秽物等。” 他留意到周主编三人眼中闪过思索之色,便继续道:“此新政看似琐碎,实关乎百姓日常健康与城市风貌。然,推行之初,百姓或有不惯,甚或不解。故而,舆论引导同样关键。《大明日报》在报道牛痘之后,可适时增加关于‘讲求卫生、利己利人’之理的宣传。” 他将他方才所思的一些要点,向三人娓娓道来: “文章可先从浅显处着手。比如,说明污秽堆积何以滋生蚊蝇鼠蚁,何以传播疾病;保持居所、街巷洁净,不仅观瞻舒爽,更能减少病痛。可引用前朝地方志中,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多与尸骸、秽物未能及时清理有关的记载,以作警示。亦可讲述些通俗道理,如‘不饮生水、食物净熟、勤于盥洗’等。” 他看到周主编若有所思地点头,另一位主笔似乎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殿下,” 那位主笔拱手道,“臣以为,此类道理,若只以大篇说理文章刊出,恐识字不多的百姓难以尽解,或觉枯燥。是否可辅以一些简图、或浅近歌谣、顺口溜之类,更易口耳相传?” 另一主笔也补充道:“殿下,还可采访城中口碑好的郎中,请他们从医理角度,谈谈保持洁净对防病的好处,百姓或许更能信服。甚至……可否在报上开辟一小块固定地方,专讲这些居家过日子的‘卫生小窍门’、‘防病小知识’?譬如如何清扫,如何灭鼠,饮食当心什么等等。日积月累,潜移默化,其效或更深远。” 朱雄英听着,眼中赞赏之色愈浓。 「果然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他心中感慨。 「我虽知后世公共卫生之重要,但具体到这个时代,如何用最接地气、最易接受的方式去传播这些观念,他们的点子却更贴近当下民情。」 「开辟固定专栏,用歌谣、简图、郎中访谈、生活小窍门……这些法子,确实比通篇说理要巧妙得多,也有效得多。」 “二位所言,甚合本王之意!” 朱雄英欣然道,“便依此办理。在民生版面,辟一固定栏目,专司宣讲卫生防病知识。形式可多样,务必求通俗易懂,贴近百姓生活。至于名称……” 他略一思索,“便叫‘康健琐言’或‘净居小识’吧,你们可再斟酌。此事,便交由你们具体筹划,拟个章程上来。” “臣等领命!定当竭尽全力,将此栏目办好,不负殿下所托!” 周主编三人齐声应道,脸上也焕发出光彩。 他们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项宣传任务,更可能是一件能真正造福黎民、开启风气的有意义的事业。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天色已近正午,有内侍在门外轻声请示是否传膳。 朱雄英看了一眼刻漏,这才惊觉已讨论至正午。 他见周主编三人面上虽有疲色,但精神仍颇为振奋,心中一动,道:“天色不早,诸位为公务操劳,尚未用膳。若是不弃,便在本王这里一同用些便饭吧。” 这话一出,周主编三人俱是一惊,随即诚惶诚恐地起身:“殿下厚爱,臣等愧不敢当!此乃臣等本分,岂敢叨扰殿下御膳?” “无妨。” 朱雄英摆摆手,语气随意却不容拒绝,“不过是一餐便饭,不必拘礼。正好,饭间亦可再聊聊这‘净居小识’栏目的一些设想。” 话已至此,周主编三人只得躬身谢恩:“臣等……谢殿下赐膳。” 这顿饭自然并非什么奢华宴席,只是东宫小厨房准备的几样精致家常菜肴,但菜式清爽,滋味可口。 用膳时,朱雄英又问了他们一些关于市井百姓日常生活习惯、对洁净的看法等问题。 周主编等人也渐渐放松了些,结合自己见闻,一一作答。 或许是心神稍弛,又或许是被朱雄英平和的姿态所感染,一位主笔在举例时说得兴起,抬手比划间,袖口不慎带倒了手边一盏还未用过的甜白釉茶盏。 “哐当”一声脆响,茶盏在案几上滚了半圈,茶水泼洒出来。 他顿时脸色煞白,慌忙起身就要请罪。 周主编与另一位主笔也吓了一跳,跟着起身。 “无妨。”朱雄英的声音及时响起,带着一丝轻松的调侃。 “这是用行动提醒本王,这‘处置得当’,也是‘净居’之一要义。来人,收拾一下,再换盏茶。” 内侍悄无声息地上前利落收拾。 那位主笔试图在额头的冷汗,连声道歉:“臣失仪,臣惶恐……” “坐下吧。”朱雄英笑道,“讨论民生百态,正要这般有真性情才好。若都战战兢兢,如何能听到真切声音?接着说,你方才提到的城南……” 经此小小意外,席间那最后一丝拘谨反而消散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位主笔感激又惭愧地坐下,气氛愈发自然融洽起来。 不知不觉间,竟然讨论了近三个时辰。朱雄英本想继续留三位用晚膳,但三人却极力推辞,能与皇太孙共进午膳,已是天大恩德。 朱雄英见状,亦没有强留。 他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内侍便端上一个红漆托盘,上面整整齐齐摆着三锭官制银元宝,每锭足五十两,银光灿然。 “牛痘报道,诸位尽心竭力,文章甚佳。这卫生宣传之议,诸位亦有创见。有功则赏,乃朝廷定例,亦是本王东宫规矩。” 他指着那托盘,对面露愕然的三人道,“这一百五十两银子,你三人分取,算是此番辛劳的奖励。望日后再接再厉,为朝廷,为百姓,办好《大明日报》。” “殿下!这……臣等惶恐!此乃臣等职责所在,实不敢受此厚赏!” 周主编连忙带领二人离席,深深拜倒。 五十两银子,对于他们这样品级的文官来说,已是一笔不小的横财,何况是皇太孙亲赏,意义更是非凡。 “本王赏你们的,便拿着。” 朱雄英语气平和,却自有一股威仪,“好好办事,用心办报。让朝廷的声音听得见,让百姓的疾苦上得来,让有用的道理传得开。这便是大功。” “臣等,叩谢殿下恩赏!定当鞠躬尽瘁,办好报务,以报殿下知遇隆恩!” 周主编三人再次深深叩首,声音已有些哽咽。 这不仅是赏银,更是前所未有的信任与重托。 “去吧,早些回去。明日还有要事。” 朱雄英温言道。 “臣等告退!” 看着三人捧着银两、躬身退出书房,步伐比来时更稳,背影却似乎挺直了许多,朱雄英轻轻舒了口气。 牛痘之讯明日即将轰动天下,卫生新政的舆论铺垫也已悄然布局。 辽东的烽火正在酝酿,青霉素在寂静中继续验证,而《洪武医典》的浩大工程亦将启动。 千头万绪,皆系于此身。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案头那幅巨大的《大明混一图》,手指从应天缓缓移向辽东,又掠过中原,落向江南。 最后,指尖轻轻点在了金陵城的位置—— 这里,将是一切改变的起点。 窗外,暮色四合,宫灯次第亮起。 这照亮重重宫阙的煌煌灯火,与那即将通过《大明日报》的墨字与图画,照向千家万户、街巷阡陌的“净居小识”,皆是光。 前者维系秩序,照亮权柄的轮廓;后者则试图驱散蒙昧,照亮万千百姓生活的安康。 这大明江山,这亿万生民,其未来轨迹的些微改变,或许,便始于今日书案前的这一次点亮—— 点亮人心,亦点亮前路。 喜欢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请大家收藏:()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1章 将门夜话定征途 雏鹰砺爪向辽东 日间文华殿内那番关于辽东的言语,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在五位年轻伴读心中激起的波澜,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加汹涌。 五人各自怀揣着激动、忐忑与沉甸甸的思量,匆匆返回府邸。 一场场关乎个人前程、家族未来的关键商议,在金陵城的几座煊赫将门府邸中,几乎同时拉开了帷幕。 武定侯府,书房。 郭镇回府后,并未急于去见父亲郭英。 他先是在自己房中静坐片刻,将白日皇太孙所言每一个字、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在心中过了数遍,尤其是那句“可能回不来”,让他喉结又不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直到夜色深沉,估摸父亲已处理完军务,他才整理衣冠,来到书房外求见。 郭英正就着灯烛审视一份辽东的简略舆图,见长子进来,且神色凝重不同于往日,便指了指下首的椅子,关切地问道:“坐。我儿神色有异,可是今日入宫伴读有事发生?” “父亲明鉴。”郭镇坐下,深吸一口气,将皇太孙关于辽东女真、朝廷欲用兵、以及询问他们是否愿往“历练”之事,原原本本、条理清晰地复述了一遍。 他刻意模仿了朱雄英平静却不容置疑的语气,甚至提到了“犁庭扫穴”与“彻底解决边患”这些字眼。 最后,他补充道:“殿下言明,此事尚属机密,仅可与父兄商议。去与不去,全凭自愿,但需家人首肯,自己亦要下定决心。” 郭英听完,久久不语。 他起身,走到墙边那幅更为详尽的《九边图》前,目光落在辽东那片区域。 书房内只余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响。 这位以勇猛稳重着称的开国侯爵,手指在“建州”、“海西”等标注上缓缓划过。 “历练……”郭英终于开口,声音沉稳,“殿下用词,颇有深意。他若直言提拔你们去捞军功,反是看轻了你们,也害了你们。” 他转过身,看着儿子已初现棱角的脸庞,“辽东苦寒,女真诸部散居山林,剿抚不易,此非虚言。然殿下既有此意,必有倚仗。神机营,装备精良,乃为父亲眼所见。此去,凶险固然有,然机遇更大。” 他走回座位,目光锐利地看向儿子:“我郭家以军功立世,你乃武定侯世子,将来承袭的不仅是爵位,更是责任。珍宝楼、新式纺车之事,殿下让我等参与,是恩典,亦是让你们知晓实务。但军功,方是我等武人立足朝堂、报效国家的根本。我儿确是到了该独自去经历风雨、挣一份实实在在功业的时候了。” 郭镇心中一定,沉声道:“儿愿往。只是……请父亲指点。” 郭英微微颔首,对儿子沉稳的态度颇为满意:“此去辽东,需记三点。” “其一,多看,多学,莫逞血气之勇。殿下遣你们去,绝非仅让你们冲锋陷阵。新式火器在山林作战利弊何在?大军调度、粮草转运、与当地卫所配合如何?乃至女真风俗地理,皆需留心。” “其二,谨记身份。你是我郭英的儿子,更是大明的武臣,皇太孙的伴读。行事当以国事为重,以殿下之托为念,与冯诚、耿璇他们需同心协力。” “其三……”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既是‘历练’,便有考较。事事务必扎实,不可弄虚,不可贪功冒进,更不可因出身而骄纵跋扈。功劳,殿下自然会看在眼里。过失,也逃不过殿下的眼睛。你素来稳重,此点,为父对你倒有几分信心。但切记,战场非儿戏,一念之差,便是生死之别。” “儿谨记父亲教诲!”郭镇起身,郑重一揖。 他知道,这不仅是对此行的叮嘱,更是父亲对他未来为将之道的指引。 “去之前定要好好准备。”郭英走到书柜旁,取出一个不起眼的樟木小匣。 他轻轻打开,里面是些纸张已然泛黄、边角微卷的零散纸页,上面用略显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字迹记录着什么。 “辽东天寒,厚实衣物皮毛多备。你的骑射、刀法,这些日子亦需加紧练习,可去军中寻老卒讨教。” 他将木匣递给郭镇,“这里有些旧物,是为父当年随军北上时,零星记下的辽东风物、气候感知,以及一些与当地卫所老卒、边民交谈所得的零碎见闻。未必全对,时过境迁或已有变,但可作参考,总比两眼一抹黑强。” 郭镇双手接过木匣,入手微沉。 这匣旧纸,承载的不仅是一些可能过时的地理信息,更是一位父亲将自己年轻时最珍贵的战场亲历与经验,默默传递给下一代的重量。 他心头一热,郑重道:“是!儿必细细研读!” ...... 宋国公府,花厅。 冯诚回府时,其伯父宋国公冯胜正在花厅与几位旧部将领闲谈。 见侄儿回来,冯胜便挥退了众人。 “诚儿,今日面色有异,可是殿下有所吩咐?”冯胜老于行伍,眼光毒辣。 冯诚将事情说了,比起郭镇的条分缕析,他的叙述更简练,但关键处一点不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冯胜无子,对这个侄儿格外看重,分析道:“殿下这是要看看你们的成色了。也好,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去溜溜。咱们冯家,不靠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他顿了顿,继续补充道:“你既在府中卫队历练过,弓马也算娴熟,缺的就是真刀真枪的见识,见见血。此去,跟着大军,多看,多听,少出风头。有功劳,自然跑不了你那份;有危险,记得护住自己小命要紧。伯父我膝下无子,咱们这一支,将来就指着你了。不求你立下泼天大功,但要平安回来,经了这事,日后在军中立身,腰杆也能硬几分。” 冯诚沉稳点头:“伯父放心,侄儿晓得轻重。定不会鲁莽行事,一切以稳为主,多看多学。” “嗯。”冯胜点点头,对这个侄子的踏实还算满意。 “殿下既然提到犁庭扫穴、彻底解决,或有深意。明日东宫文化殿课毕,尔等表态之时,你需细细留心,揣摩其意,按照殿下的心意行事。去吧,缺什么,跟管家说,辽东那地方,冻掉耳朵可不是说笑。好好准备。” ...... 长兴侯府,耿炳文书房。 耿璇面对父亲耿炳文时,压力更大些。 耿炳文以善守闻名,性格也偏于持重。 听闻儿子竟有可能上前线,他的第一反应是皱眉。 “辽东?女真?”耿炳文放下手中的兵书,沉吟道,“彼辈依山据险,剿之不易。殿下让你们这些半大孩子去……是否太过冒险?” 耿璇忙道:“父亲,殿下说是随军历练,并非独领一军。且有神机营新军和五军都督府精锐,想来是以泰山压顶之势……” “你不懂。” 耿炳文打断他,“兵者,凶器也。战阵之上,流矢飞石可不认得你是谁家子弟。你才十二岁……” 他眼中闪过一丝忧色。 他对这个长子寄予厚望,轻易不愿其涉险。 “父亲!”耿璇鼓起勇气,抬起头,眼中带着少年人的倔强与热切。 “徐增寿已出海办差,郭镇、冯诚他们也必会前往。儿子亦是殿下伴读,岂能因惧险而落后?况且,我耿家亦是以军功封侯,父亲是战场搏杀出来的功名。儿子……儿子也想如父亲一般,为国戍边,建功立业!” 看着儿子眼中熟悉的光芒—— 那与自己年轻时如出一辙,是对沙场功业的渴望。 耿炳文严厉的神色稍缓,最终化为一声复杂的叹息。 “罢了……雏鹰终要离巢,猛虎也需山林。” 他站起身,走到耿璇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感尚且单薄。 “既然你决心已定,为父也不拦你。但需牢记,我耿家所长,在于稳扎稳打,在于因地制宜。此去辽东,多观察地理形势,山川险要,思考若让你守一处隘口,当如何布置。虽未必用得上,但多思无害。” 耿璇闻言,几乎是下意识地,目光飞快地扫视了一下书房墙壁、几处门窗以及父亲书案的位置,脑中已开始本能地模拟若是此处遭袭,何处可为支点,何处需重点防御…… 这几乎是其家学多年浸润下的条件反射。 耿炳文将儿子这细微、却专业的反应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欣慰,但语气依旧严肃:“至于临阵搏杀……” 他顿了顿,“紧跟老兵,勿孤身冒进。你的武艺,近日为父亲自考较,不足之处,临行前需苦练!” “是!谢父亲!”耿璇大喜,躬身行礼。 ...... 信国公府,汤和院中。 汤鼎回府后,先去见了祖父汤和。 汤和年事已高,大多时间静养,但精神尚可。 听完孙儿的叙述,老国公沉默良久,缓缓道:“殿下……颇有陛下当年之风啊。知人善任,敢用新人,更敢将新人置于险地磨砺。” 他看向孙子,目光浑浊却依然锐利:“鼎儿,你父亲在外任职,此事,你如何想?” 汤鼎恭敬答道:“孙儿以为,此乃殿下给我等之机遇。孙儿愿往。” “不惧?” “惧。”汤鼎老实回答,随即又挺直脊背,“但更不愿错过。孙儿不想一生碌碌,仰赖祖父、父亲荫庇。” “好,是实话。”汤和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我汤家子弟,可以无能,但不可无胆。既然愿往,便需做好万全准备。你年纪尚小,此去当以见识为主,多看,多问,尤其要看朝廷如何运用新军,此已为将来趋势。至于安危……” 他看向侍立一旁的中年管家,“汤福,你从老夫亲卫中,选两名最老成稳重的,日后跟着孙少爷。不干涉他行事,唯保其性命无虞。” “是,公爷!”管家躬身领命。 汤鼎感激道:“谢祖父!” “谢什么。”汤和摆摆手,“活着回来,把你看到的、想到的,好好说与老夫听,便不负此行。去吧,你父亲那里,老夫会去信说明。” ...... 卫国公府(邓愈已故,追封为?宁河王?,卫国公乃其生前爵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邓镇年纪最小,回府后,直接去寻母亲郭氏。 郭氏乃郭子兴义女,于马皇后乃是义姐妹关系。 郭氏自其夫故去,独自抚养子女,并妥善处理家事,支撑门户,闻听幼子之言,大吃一惊。 “辽东?征战?”郭氏霍然起身,“你才十岁!殿下岂能……这……” 她第一反应是担忧幼子安危,邓愈早逝,她身为母亲,对幼子格外爱护。 “母亲,殿下说了,自愿前往,且需家人首肯。” 邓镇绷着小脸,努力让自己显得成熟些。 “郭家哥哥、冯家哥哥他们定然都会去,我……我不想被落下。父亲是卫国公,我是卫国公的儿子,不能……不能丢了父亲的脸。” 说到最后,声音虽稚嫩,却异常坚定。 郭氏看着幼子稚气未脱却满是倔强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她何尝不知将门子弟欲出头,军功最是扎实?又何尝不知这是皇太孙给予、旁人求之不得的机会? 只是风险太大! “镇儿,你还小,战场凶险远超你想象……”郭氏试图劝说。 “母亲,我不怕苦!”邓镇握紧小拳头,“殿下说了,可能回不来,我知道。但……但我想去!我想像父亲一样!” 他眼中已隐隐泛起泪光,却强忍着不让其掉下来。 郭氏的心被触动了。 她想起夫君邓愈的英武,想起邓家门庭需儿子支撑。 良久,她长长叹了口气,将幼子拉到身边,抬手轻轻为他拭去眼角的湿意,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罢了,你若真想去,母亲……不拦你。但你必须答应母亲几件事。” “母亲您说!”邓镇眼睛一亮。 “第一,不得离老兵左右,尤其是我为你挑选的家将。第二,凡事听令而行,绝不可自作主张。第三,勤加练习骑射,保护好自己。第四,每月至少寄一封家书回来,报个平安。” 郭氏一条条说着,声音有些发涩。 说罢,她抬手,从自己颈间珍而重之地解下一枚用红绳系着、温润剔透的羊脂白玉牌。 玉牌不大,正面浮雕着简单的狮子纹样,线条古拙,背面光素,边缘已被摩挲得极为圆润,泛着常年贴身佩戴后特有的柔光。 她将还带着自己体温的玉牌,轻轻戴在邓镇细嫩的颈项上。 “这是你父亲当年……第一次随陛下出征前,你祖母给的。他一直贴身戴着,直到……” 她顿了顿,指尖抚过玉牌,仿佛能触及逝去夫君的温度,“戴着它,就当母亲和你父亲,都在你身边看着你,护着你。” 邓镇低头看着胸前的玉牌,感受着那残留的温暖和沉甸甸的份量,用力点头,小手紧紧攥住玉牌:“孩儿都答应!多谢母亲!” “若有一条做不到,”郭氏看着他,眼中水光潋滟,语气却斩钉截铁,“母亲立刻去求见皇后娘娘,请旨调你回来!” ...... 是夜,五座煊赫的将门府邸,灯火皆亮至深夜。 担忧、叮嘱、训诫、期盼……种种复杂心绪交织。 父母长辈的担忧源于亲情,但对军功的渴望、对家族延续的殷切期望,以及对皇太孙此举深意的揣度与配合,最终都化为了支持。 武定侯府的书房内,郭镇就着孤灯,小心翼翼地展开父亲那匣泛黄的旧纸,试图从那些潦草的字迹和简略的线条中,拼凑出辽东模糊的轮廓。 宋国公府的校场边,冯诚沉默地擦拭着心爱的骑弓,指尖感受着牛角与筋腱的质感,目光沉静。 长兴侯府的书房里,耿璇不再看兵书,而是面对着一个简易的沙盘,用几块石子代表关隘,手指虚划,眉头紧锁,沉浸在攻守转换的推演中。 信国公府的偏院,汤鼎对着祖父派来的两名面容朴实、眼神精悍的老卫,郑重地行了一个军中之礼。两名老卫默然还礼,从此,他们的命运便与这位小主人紧密相连。 卫国公府的内室,邓镇躺在榻上,小手紧紧攥着胸前的温润玉牌,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想象着父亲当年佩戴它时的模样,心中既有对未知的恐惧,更有一种仿佛被守护着的温暖与勇气。 金陵城的春夜依旧宁静,弥漫着花草的暗香。 但某种深刻的变化已然发生,如同冰面下无声涌动的暗流。 五只羽翼未丰的雏鹰,已然在家族的决定与自身的渴望中,开始磨砺爪牙,准备振翅飞向那即将被战火席卷的辽东山林。 命运的齿轮,在文华殿一语之后,于这些将门之家的深深庭院中,继续扣合,向着未知而血腥的前路,坚定转动。 喜欢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请大家收藏:()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2章 晨报定心伴读至 肃然一语定杀伐 清晨的微光透过精雕的窗棂,洒入东宫寝殿。 朱雄英如常早起,在宫人悄无声息的服侍下洗漱、更衣、用过早膳。 一切井然有序,带着宫廷生活近乎刻板的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之下,却涌动着昨夜种种思量与对今日的隐隐期待。 “殿下,今日的《大明日报》。” 贴身内侍双手捧着一份散发着新鲜油墨气息的报纸,恭敬地呈上。 朱雄英接过,快速展开。 头版那醒目的标题与精心排版的文章瞬间映入眼帘—— 正是昨日与周主编等人最终敲定、宣告牛痘问世、详述原理、安抚民心、褒奖功臣的雄文。 他逐字逐句看去,唇角不由微微上扬。 文章不仅完全贯彻了他的意图,甚至在措辞的鼓舞性、说理的亲切感上,比昨日看到的初样又有精进。 引用的“正气练兵”之喻更为生动,对接种后轻微反应的描述更加充满安抚的温情,对受赏人员的报道也处理得既隆重又不显浮夸,恰到好处地烘托出朝廷“有功必赏、重视实学”的氛围。 「周主编三人,确是用了心了。」 他心中颇为满意,甚至有一丝欣慰。 能将他那些超越时代的理念,如此妥帖地转化为这个时代百姓易于理解、乐于接受的语言,并注入鼓舞人心的力量,这本身就需要不凡的悟性与笔力。 舆论的棋子已然落下,就待它在朝野民间激起应有的回响。 他小心地将报纸折好,放在一旁,正欲起身前往文华殿开始今日的课业。 殿外却传来了内侍略显急促的通禀声: “启禀殿下,五位伴读公子,于殿外求见。” 朱雄英动作一顿,眉梢微挑。 「来了。」 他心中了然。 昨日文华殿那番关于“辽东历练”的话语,如同投石入水,涟漪扩散的速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些。 这五人联袂而来,其意不言自明。 “宣他们进来。” 他重新坐稳,神色恢复了平日的沉静。 不多时,郭镇打头,冯诚、耿璇、汤鼎、邓镇依次鱼贯而入。 五人皆穿着正式的伴读服饰,神色比往日更多了几分郑重,甚至隐约能看出一丝熬夜的痕迹。 他们齐齐躬身行礼:“臣等参见殿下!” “免礼。” 朱雄英目光扫过五人。 只见郭镇沉稳却隐含热切,冯诚面容平静,耿璇下颌微微绷紧,汤鼎努力挺直背脊,邓镇紧张却努力瞪大眼睛。 “诸位一早前来,所为何事?” 郭镇作为代表,上前一步,再次躬身,声音清晰而坚定:“回禀殿下,昨日殿下教诲,臣等归家后皆已与家中父兄长辈慎重商议。皇恩浩荡,殿下信重,赐此良机,臣等感激不尽,岂敢惜身畏险?家中长辈亦深明大义,嘱托臣等唯殿下之命是从,为国效命,亦为殿下分忧。故臣等五人,皆愿往辽东,随军历练,纵刀山火海,亦万死不辞!” 他话音落下,身后四人齐声附和:“臣等万死不辞!” 声音在殿内回荡,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与决绝。 朱雄英静静听着,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心中却是思绪微转。 「果然如此。」 「军功,终究是这些开国勋贵、将门世家安身立命、延续荣光的根本。」 「看到徐增寿得了实差,他们岂能不急?其父辈们比他们更清楚这个机会的分量——这不仅是挣取个人前程,更是向皇家、向未来天子表明忠心与能力的最佳途径。」 「风险固然有,但与可能获得的回报相比,值得一搏。将门虎子,骨子里对沙场功业的那份渴望,是压不住的。」 他的目光尤其在汤鼎、邓镇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汤鼎犹带稚气,邓镇努力抿紧嘴唇、眼眶甚至因激动而有些微红。 「汤鼎十二,邓镇才十岁……让他们去直面血腥,是否太早了些?」 一丝怜悯的念头闪过,但旋即被更坚硬、更清晰的认知取代。 「但这个时代就是如此。伯父沐英十二岁便随军,外公常遇春的子侄辈更早便经历战阵。」 「这就是他们的命,也是他们必须走的路。温室里养不出真正的将领,也护不住这偌大的江山。」 他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那笑意冲淡了殿内过于肃穆的气氛。 “好,诸位有此报国之心,勇毅之志,本王甚慰。家中长辈能深明大义,鼎力支持,亦是朝廷之福。”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舒缓,带着安抚的意味:“然,昨日之言,或有未尽之处,恐令诸位与家中长辈过分忧心。今日,本王便与你们交个底。”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坦诚而充满信心:“此番辽东之行,对你们而言,首要在于‘历练’二字,增长见闻,熟悉军旅。至于凶险……” 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种基于绝对实力的从容、笃定。 “神机营新式火器之威,尔等上次内府兵仗局试验,已亲眼领教。东南沿海剿倭、北征纳哈出大胜、云南大捷,此三战,皆已证明新式火器之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更兼如燧发枪三段击法严整,红衣野战炮、攻城炮之威,开花弹之利,轰天雷之巧,临敌如墙而进,摧枯拉朽,任他女真弓马再熟,血肉之躯岂能挡铅弹洪流?彼辈散居山林,勇则勇矣,却无统一号令,甲胄不过是些兽皮骨片,战法无非埋伏突袭,与我大明器械精良之王师对阵,如同以卵击石。” “此战,五军都督府抽调的皆是久经战阵的边军老卒为骨干,配以此前参与三战之二万神机营老卒,外加三万新练成之新军,各种火器皆齐整。所谓风险,实更多在于辽东苦寒、山林险峻、瘴疠跋涉之苦,而非两军堂堂正正对决之危。” 他看到邓镇不自觉地轻轻松了一口气,汤鼎绷紧的肩膀也略微放松,连郭镇眼中都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故此,” 朱雄英语气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尔等此番前往,固然需谨慎行事,但无需过分担忧性命之虞。本王可明白告知尔等,此战,胜券在握!让尔等随行,一为锤炼,二……亦是分润一份稳妥的军功,以为尔等日后立足之资。” 这话说得直白,甚至有些赤裸,却瞬间击中了五位少年心中最现实、也最渴望的期盼。 分润军功!而且是“稳妥”的军功! 有殿下这句话,几乎等于将一份前程提前放在了他们面前。 几人眼中顿时爆发出灼热的光芒,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朱雄英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道:“此外,本王欲向皇爷爷与父王进言,此番女真之役,或由凉国公蓝玉、郑国公常茂二位宿将统兵。凉国公沙场宿将,奇正相合;郑国公勇猛无双,冲锋陷阵。有他二位挂帅,此战更添十成把握。尔等随行,既能得二位国公指点,安全亦更有保障。” 蓝玉和常茂的名字,如同两颗定心丸。 这两位皆是当今朝中顶尖的悍将,战功赫赫,威名远播。 有他们统领,此战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功劳簿。 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了,殿内气氛甚至因这份对未来的憧憬而略显松快。 然而,就在五人心中大石落地,甚至开始憧憬未来功勋之时,朱雄英脸上那温和的笑意,如同阳光下的薄冰,悄无声息地融化、消失了。 他并未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们一眼。 那目光依旧明澈,却仿佛有什么深不见底的东西沉淀了下来,褪去了所有温度,只剩下一种纯粹、理性的审视。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莫名的重量。 走到殿中,负手而立,晨光将他的身影投在地上,拉得细长而冷峻。 方才那份令人心安的热切与期待,似是被这道孤影无声地隔开、冷却。 殿内落针可闻,方才松快的气氛骤然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然,” 他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凛冽寒意,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五人心头,“有一样,本王需在此刻,与尔等言明,且需尔等牢记于心,刻于骨血。”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寒潭深水,依次掠过五张尚且年轻的面孔。 那目光中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冰冷的肃杀与决绝。 “此次用兵辽东,目标绝非寻常‘剿抚’、‘震慑’。” 他吐出的话语,字字如冰锥,“乃是——剿灭。” “剿灭”二字,被他用一种异常平缓,却狠厉到极致的语气说出,似乎在陈述一个关于清理尘埃般简单、却又绝对不容置疑的事实。 殿内的温度似乎都随之下降。 “犁庭扫穴,彻底铲除女真诸部之祸患根基,使其再无死灰复燃、为祸边疆之可能。” “彼辈盘踞辽东,时而恭顺,时而叛逆,依仗地利,屡为边患,更与北元残部暗通款曲,实乃我大明彻底解决北元心腹大患之前,必须拔除的一颗毒牙。此番,便要借此机会,行雷霆手段,杀鸡儆猴,以儆效尤!让天下所有心怀叵测、反复横跳之辈,皆看到应有之报应!” 朱雄英目光骤然锐利如刀,紧紧锁住五人:“故而,届时尔等若有机会领兵一部,或参与清剿,需谨记此战根本之策——除恶务尽,勿存妇人之仁!” “战场非是儿戏,对敌之仁慈,便是对己方将士、对后方百姓之残忍。该杀则杀,该伐则伐,但凡持械抵抗、或于大局有碍者,无需犹豫。此非本王好杀,实乃为国除患,永靖边疆之必须!尔等,可能领会?可能做到?” 最后一句问话,并非简单的询问,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叩问与考验。 五人被他话语中那毫不掩饰的、近乎残酷的杀意与决心所震慑,心头俱是凛然。 他们仿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这位平日里温和睿智的殿下,其意志深处竟蕴含着如此冰冷彻骨、为达目的不惜血流成河的决断。 郭镇感到一股寒意自脊椎窜上,但随即,父亲关于“殿下考较”与“国事为重”的叮嘱在脑中轰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瞬间明悟,这“剿灭”二字背后,是远超军事层面的政治决心。 他强压心悸,喉结滚动了一下,率先抱拳,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臣,领会!定遵殿下谕令,绝不留情!此乃为国除患,臣明白!” 冯诚的务实性格让他立刻想到执行层面——山林清剿、甄别敌我、补给线安全…… “除恶务尽”意味着更复杂、更漫长的扫尾。 他面色凝重,但想到伯父“按殿下心意行事”的嘱咐,便肃然抱拳:“臣领命!必竭尽全力。” 耿璇脑中几乎本能地开始推演: 若要“彻底铲除”,光击溃主力不够,需控制要道、清查洞穴、建立长期哨卡…… 这更像一场庞大而持久的“防守反击”。 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锐光,随即沉声:“臣领命!必细查地理,绝不留隐患死角。” 汤鼎想起祖父那句“可以无能,但不可无胆”,以及对新军运用的关注。 殿下此刻展现的,正是掌控绝对力量后,为实现长远安宁而必需的冷酷胆魄。 他深吸气,努力让声音不发抖:“臣领命!愿随王师,学习此等……定边安邦之策!” 邓镇年纪最小,被那直白的杀气冲击得最狠,小脸煞白,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的玉牌,温润的触感传来一丝支撑。 他不能丢父亲的脸! 他猛地一咬舌尖,用疼痛驱散恐惧,几乎是用尽全力喊出:“臣……臣领命!不怕!” 朱雄英看着他们,目光深处的寒意稍稍化开一丝,点了点头。 “记住你们今日之言。也记住,为何而杀。非为私愤,乃为国本,为社稷永固,为亿万生民将来之安宁。”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文字狱……闭关锁国……华夏沉沦……」 那些来自另一个时空的血色记忆碎片,在他意识深处无声地咆哮、翻涌,化为支撑此刻冷酷决断最坚硬、也最悲怆的基石。 面对可能导致那一切浩劫的源头萌芽,他心中没有丝毫的道德负担,只有一片冰封的杀意与必须将其彻底抹除的绝对清醒。 “好了。” 他语气恢复平淡,似是刚才那番杀气腾腾的话语只是寻常叮嘱,“此事既已定下,便不必再多想。用心准备,等待朝廷正式调令即可。眼下,该去文华殿上课了。莫要让侍讲学士久等。” “是,殿下!” 五人齐声应道,跟在朱雄英身后,步出殿门,向着文华殿走去。 晨光愈发明亮,将宫殿的琉璃瓦映照得一片金碧辉煌。 朱雄英走在最前,步履平稳。 身后跟着的五位少年伴读,心情却与来时截然不同。 最初的激动与忐忑,已被方才那一番“交底”与“肃令”冲刷得复杂难言。 有对“稳妥军功”的踏实期待,有对“剿灭”二字背后血腥的隐隐畏惧,更有一种被委以重任、参与宏大战略的沉重,甚至隐隐还有一丝莫名的亢奋。 文华殿的钟声悠悠传来,课业即将开始。 而关于辽东的杀伐,已在这些少年心中,埋下了一颗冰冷而坚硬的种子。 喜欢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请大家收藏:()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3章 乾清对奏祖孙戏 一语定鼎辽东局 文华殿的课业在侍讲学士平稳的讲述中结束。 散课时,朱雄英特意落后半步,与五位伴读同行至殿外廊下。 晨光已盛,将汉白玉的栏杆照得温润。 朱雄英停下脚步,目光再次扫过这五张犹带稚气、却已刻上不同决心的面孔。 “该说的,不该说的,今日本王都已与你们分说清楚。” “回去好生准备,勤习武艺,熟读地理,静候朝廷明旨。”朱雄英最后叮嘱一句,语气放缓,“去吧。” “臣等告退。” 五人躬身行礼,怀揣着复杂的心绪,转身离去。 他们的背影在春光里,似乎比来时挺直了些,也沉重了些。 朱雄英目送他们走远,这才转身,拿着那份《大明日报》,轻轻在掌心拍了拍。 「大话和这几位伴读说了,和大舅常茂也透过风了,可这正主儿——皇爷爷和父王那边,还没正式提过呢。」 他心中暗自琢磨,嘴角却弯起一丝狡黠的弧度。 「不过嘛,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份报纸,倒是个不错的由头。」 他掂了掂手中带着墨香的报纸,似是能感受到其背后代表的舆论力量与民心所向。 「借着牛痘这件大喜事,皇爷爷心情定然不错,我顺势再一提辽东练兵、顺便让舅姥爷和大舅去活动活动筋骨、再捎带上几个渴望建功立业的伴读……」 「这要求,应该不算太过分吧?嘿,机会得自己创造、把握。」 主意已定,他便不再犹豫,径直朝着乾清宫方向而去,步履从容,隐隐透出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 乾清宫内,气氛却与朱雄英预想的有些不同。 朱元璋并未如往常般,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章之后,而是与太子朱标对坐在暖阁的炕几两旁。 几上摊开着一幅北疆舆图,朱标手指正点在辽东那片区域,低声说着什么。 朱元璋背靠引枕,双目微阖,似在倾听,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膝盖。 “……女真诸部,建州、海西、野人,彼此攻伐不休,却又时降时叛,尤以建州左卫指挥使猛哥帖木儿、右卫指挥使阿哈出等最为跋扈,屡屡寇边,劫掠人畜,杀伤卫所军士。虽癣疥之疾,然其地与北元残部勾连甚便,恐成祸患。” 朱标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带着太子惯有的审慎。 “嗯,” 朱元璋鼻腔里哼出一声,眼睛仍未睁开,“北元孽酋,始终是心腹大患。辽东女真不靖,则北疆难安。标儿,依你之见,当如何处置?” “儿臣以为,当剿抚并用。择其桀骜者,如猛哥帖木儿之流,发兵痛击,以儆效尤。同时遣使招抚其余较弱部落,许以互市、官职,分化瓦解,使其不为北元所用。只是……” 朱标略一沉吟,“这统兵人选,需得斟酌。辽东苦寒,山林密布,非勇猛善战即可,还需熟知地理,懂得与部落周旋,更要能镇得住那些骄兵悍将。” 朱元璋终于睁开眼,那双饱经风霜的眸子里精光一闪:“是啊,人选……是个问题。既要能打,又要……” 就在这时,殿外内侍通禀:“皇太孙殿下求见。” 朱元璋与朱标交换了一个眼神,朱标将舆图稍稍卷起一角。 朱元璋坐直了身体,脸上那副思索军国大事的凝重神情瞬间敛去,换上了一贯面对爱孙时、略带粗豪的笑意:“哟,咱大孙下学了?快进来!” 朱雄英步入暖阁,先向朱元璋行了礼:“孙儿拜见皇爷爷。” 而后他又转向朱标:“儿臣见过父王。” “起来起来,自家人,哪儿那么多礼数。” 朱元璋招招手,示意他近前,目光落在他手上,“拿的什么?可是又鼓捣出什么新鲜玩意了?” 朱雄英顺势上前,将那份《大明日报》双手呈上,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回皇爷爷,是今日的《大明日报》。头版便是宣告牛痘推行、褒奖功臣的诏文。孙儿想着皇爷爷日理万机,或还未得暇阅览,特送来看看,也请皇爷爷和父王指点。” 朱元璋接过,却并未立刻展开,只是随手放在炕几上,呵呵一笑:“咱和你爹,早就看过了。一早便有人送来了。嗯,办得不错,文章写得有气力,既说清了事理,安了民心,又彰显了朝廷恩赏,提振了士气。标儿,你说是不是?” 朱标也微笑颔首:“英儿,此事办得妥当。周主编等人,此番也算用心了。” 朱雄英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咯噔一下。 「哎哟,失策了!这等大事,报坊那边怕是天不亮就送入宫中了吧……我这还想当个新鲜由头献宝呢。」 他心中暗自嘀咕,脸上那点准备“邀功请赏”的小得意瞬间消散,随即念头飞转。 「原本想借着皇爷爷高兴,顺水推舟提一下辽东的事。」 「这下好了,由头没了,直接开口?会不会显得太突兀?」 「可大话都跟大舅常茂和那几个伴读说出去了,舅姥爷那边虽未明说,但以大舅的性子,肯定和舅姥爷透了风声……这要是最后不成,我这脸可往哪儿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面上依旧保持着恭谨的微笑,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炕几上的报纸,又偷偷瞄了眼皇爷爷和父王的神色,嘴唇微动,似是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手指也无意识地蜷了蜷。 这番细微的纠结与为难,尽数落在朱元璋眼中,孙子的心声也一字不漏的传入他的脑海。 他心中不禁一乐,方才与儿子商议军国大事的沉凝气氛,都被冲淡了不少。 「嘿,这小子!平日里主意大得很,鼓捣这个,折腾那个,连咱都敢变着法儿地‘哄’,这会儿知道为难了?」 「拿着份咱早就看过的报纸来献宝,碰了个软钉子,傻眼了吧?」 朱元璋看着孙子那副欲言又止、又强作镇定的小模样,就像寻常人家祖父看到聪明孙子偶尔吃瘪一样,非但不恼,反而觉得有趣又亲切。 他故意不点破,端起茶盏,啜了一口,等着看孙子还能憋出什么话来。 朱雄英哪里知道自家皇爷爷正看自己笑话,他脑中急转,正琢磨着该如何切入正题。 「不管了!理由再找就是,这女真之事必须定下!」 「现在他们还只是散居山林、互相攻伐的部落状态,正是斩草除根的最佳时机。」 「若是放任坐大,与北元勾连,将来必成心腹大患!无论如何,这次必须趁机将其打残、打散、打怕,最好是……永绝后患!」 他心中发狠,那些来自后世历史的惨痛记忆如同冰锥,刺得他意志无比坚定。 正当他深吸一口气,准备不管不顾直接开口时—— “咳咳,” 朱元璋放下茶盏,清了清嗓子,脸上那看乐子的表情收了起来,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甚至带着点鼓励的神情,主动开口。 “咱大孙这差事办得漂亮,给朝廷长了脸,给百姓谋了福。说吧,想要皇爷爷赏你点什么?只要不过分,皇爷爷都准了!” 朱雄英闻言,猛地抬头,看向朱元璋。 只见皇爷爷脸上带着笑意,眼神里却似乎藏着一丝……戏谑?还有鼓励? 「这不是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吗?皇爷爷今天怎么这么配合?」 他心头狂喜,简直不敢相信有这等好事。 「难道是自己刚才的“为难”被看出来了?还是皇爷爷本就打算奖励自己,正好给了台阶?」 无论如何,机会千载难逢! 他立刻压下心中杂念,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的笑容,躬身道:“皇爷爷厚爱,孙儿愧不敢当。为皇爷爷、为父王、为朝廷分忧,本是孙儿分内之事,岂敢求赏?只是……” 他恰到好处地顿了顿,目光快速扫过朱元璋和朱标,见二人都看着自己,等待下文,便继续道:“只是孙儿见徐增寿奉旨前往东瀛,历练实务,颇有长进。近日与郭镇、冯诚等几位伴读闲谈,方知他们身为将门之后,亦心怀报国之志,渴望能如徐增寿一般,出外历练,增长见识才干,也好将来为朝廷效力。孙儿感其志诚,又思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便留了心。” 他话锋一转,似是不经意地提到:“哦,对了,昨日孙儿去向母妃请安时,正巧遇见大舅带着表妹入宫。大舅问起近日朝中可有战事,言下似有再赴沙场、为国效力之心。孙儿便想到,辽东女真,桀骜不驯,屡为边患,正需大将镇抚。大舅勇猛善战,舅姥爷凉国公更是沙场宿将,深谙兵略。若他二人能统兵前往,一则平定边患,二则……也能让几位渴求历练的伴读随军见识一番,岂不是两全其美?”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着朱元璋和朱标的反应,语气越发诚恳:“孙儿知道,此事关乎军国,本不该妄言。只是见大舅报国心切,几位伴读亦志气可嘉,一时嘴快,便与大舅略提了提女真之事……还望皇爷爷、父王勿怪。” 言罢,他低下头,俨然一副乖巧模样——“我知道错了但我也是好心”。 「舅姥爷蓝玉,那是出了名的悍将、杀才,敢打敢拼,对付辽东那些散兵游勇、山地部落,最是对症下药。」 「大舅常茂,勇冠三军,冲锋陷阵是一把好手,有他打头阵,足以震慑宵小。」 「这俩个可是妥妥杀才,正是人尽其才。」 「把他们派去辽东,既能解决边患,又能让这两位在京城闲得发慌的猛将,有地方施展拳脚,免得生事,还能捎带上几个需要镀金的伴读……」 「一举多得,多好的事儿!」 朱雄英心中暗自盘算,自觉理由充分,安排妥当。 朱元璋默默地听着孙子的心声,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臭小子,跟咱这儿耍心眼呢?」 他几乎要乐出声。 「又是伴读渴求历练,又是偶遇舅舅,又是嘴快提及……」 「听着合情合理,完全是一个关心亲戚、体贴伴读的孝顺孙儿模样。」 「可那心里头嘀咕的,可全是“人尽其才”、“免得生事”、“镀金”这些实实在在的算计。」 「尤其是那句“杀才”,用得真是……贴切又大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过,朱元璋并不生气,反而觉得有趣。 「为君者,若连这点知人善任、平衡掣肘的心思都没有,那才是蠢材。」 「咱大孙能想到这些,既有“人情关怀”,又有“利益考量”,已经比标儿当年这时候强多了。」 「哼!臭小子,要不是咱能听到你的心声,肯定被忽悠了。」 他目光微移,看向太子朱标。 朱标此刻眉头微蹙,显然在认真思索儿子这番话。 他看到的层面更多: 「蓝玉和常茂确实是合适的人选,能力毋庸置疑,也能压得住阵脚。」 「儿子为伴读们考虑,体现仁厚,将门子弟早历练也是好事。」 「至于儿子“偶遇”常茂、“嘴快”提及……」 朱标更倾向于相信这是儿子有意为之的铺垫,是为了此刻提出建议做伏笔。 「这份心思,不算坏,甚至可称周全。」 「只是……」 朱标沉吟着开口:“英儿所虑,不无道理。蓝玉与常茂,确是合适人选。郭镇等人随军历练,亦无不可。只是……” 他看向朱元璋,“父皇,辽东女真之事,方才儿臣与您议及,剿抚并用方为上策。蓝玉用兵,向来讲究斩草除根,攻势凌厉;常茂亦是勇烈过人。他二人前去,是否会……杀戮过甚,有伤天和,亦恐激起更多反抗,使辽东永无宁日?” 这正是朱标的顾虑所在。 他为人宽仁,考虑问题更偏向长治久安。 蓝玉和常茂这两把锋利的刀,用得好自然能解决问题,用得不好,也可能把局面搞得更糟。 朱元璋还没说话,朱雄英心里先急了。 「哎呀,我的父王诶!对女真这种将来能颠覆大明江山、入主中原、让汉人受尽屈辱的部落,还讲什么天和?」 「现在不趁他们弱小时彻底打怕、打残、最好打断脊梁,难道等他们坐大了再来讲仁义吗?」 「北元还没解决,辽东不能再出一个心腹之患!」 「就该让舅姥爷和大舅这样的‘杀才’去,用雷霆手段,犁庭扫穴,杀到他们胆寒,杀到他们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都喘不过气来,永绝后患才对!」 他这番心声,朱元璋听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颠覆大明江山”、“入主中原”、“汉人受尽屈辱”这些字眼,如同烧红的烙铁,又狠狠烫在朱元璋的心头。 自上次乾清宫议女真之事,偷听到孙子心声预警后,他心中一直隐隐不安,尤为重视。 如今又一次听到孙子如此清晰的心声,他那双看似平静的眸子深处,骤然掠过一丝冰寒刺骨的凛然杀意! 「入主中原?颠覆咱的大明?让咱汉人受辱?!」 朱元璋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 他出身微末,尸山血海里打出这偌大江山,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威胁他朱家的天下,威胁他汉家儿郎的安危! 哪怕只是潜在、未来的可能,即便“它”如今还只是一个孱弱部落的萌芽状态! 宁杀错,勿放过! 这是刻在朱元璋骨子里的信条。 朱标并未察觉父亲那一闪而逝的恐怖杀意,他还在等待父亲对“杀戮过甚”这个问题的看法。 朱元璋缓缓松开手掌,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淡淡道:“标儿,你有仁心,是好事。但治国平天下,有时不能只讲仁心。辽东女真,桀骜难驯,与北元勾连,已成痼疾。寻常剿抚,怕是不能断根。既然要动,就要动得彻底,打出绝对的太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朱雄英,那目光深邃,似是能穿透皮囊,看到孙子心底那份不为人知的焦虑。 “蓝玉是杀才,常茂亦是杀才。” 朱元璋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可对付辽东女真那些冥顽不灵的野人,还就得这样的杀才去!让他们知道疼,知道怕,知道咱大明的天威不可犯!杀到他们胆寒,自然就太平了!” 他看向孙子,脸上重新露出那种粗豪、带着赞许的笑意:“至于那几个小子……既然有心报国,见识见识真正的沙场,也好。玉不琢,不成器。老是圈在京城,能成什么气候?跟着蓝玉和常茂,能学到真本事。” “大孙,” 朱元璋直接点了朱雄英的名,语气带着一丝戏谑,又含着深意,“你这主意,出得不错。既考虑了边事,又考虑了人情,还顺带磨砺了将门子弟。嗯,有长进。” 朱雄英心中大石落地,连忙躬身:“皇爷爷谬赞了,孙儿只是胡言乱语,全凭皇爷爷圣断。” “圣断?” 朱元璋哈哈一笑,挥了挥手,“咱看你这‘胡言乱语’,就挺在点子上。行了,这事咱知道了。人选……就按你说的,让蓝玉挂帅,常茂为副。至于那几个伴读……” 他略一沉吟,“都塞到中军,让蓝玉看着点,别真让这些嫩崽子折在前头,到时候你也不好交代。具体如何安排,等咱与你爹,还有五军都督府、兵部商议过后,自有旨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孙儿代大舅,代几位伴读,谢皇爷爷恩典!” 朱雄英真心实意地行了一礼。 他心中一乐。 「事情,竟然就这么成了!比预想的还要顺利!」 朱标见父亲已做决断,且态度坚决,便不再多言。 只是方才在朱元璋说话的那一瞬,他仿佛感到身侧传来一股极其短暂的寒意,如同深秋的霜气掠过颈后。 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向父亲,朱元璋脸上却依旧是那份不容置疑的淡然,仿佛刚才那丝令人心悸的冷冽只是自己的错觉。 朱标素来孝顺,且深知父亲在军国大事上眼光独到、意志如铁,既然父皇认为该如此行事,那便有他的道理。 他将那瞬间的不适压入心底,归于沉默。 “好了,正事说完了。” 朱元璋显得心情颇佳,指了指炕几上那份报纸,“这报纸办得确实不错。大孙,这牛痘的事,你全程盯着,有功。咱说了要赏你,说吧,除了刚才那事,你自己还想要点什么?” 朱雄英此刻心中大定,闻言眼珠一转,笑嘻嘻道:“皇爷爷,孙儿别无所求。若真要赏……不若等辽东女真捷报传来时,皇爷爷再赏孙儿,也好让孙儿跟着,沾沾舅姥爷和大舅的光?” “滑头!” 朱元璋笑骂一句,眼中却满是笑意,“行,那就先记下!等蓝玉和常茂打了胜仗,咱一起赏!” “谢皇爷爷!” 朱元璋笑着,目光掠过仁厚的儿子,落在机敏的孙子脸上。 暖阁融融,但他心神一霎抽离,似是悬于九霄,俯瞰他亲手打下的万里江山—— 北元残火阴燃,辽东荆棘滋生,四海波涛暗涌,朝堂潜流波动…… 无数明枪暗箭,如群狼环伺。 而他的继承人,一个太仁,一个似他般酷烈。 今日所定,何止是辽东女真之策。 更是他对自己血脉与江山的又一次审视。 一幅征伐的画卷就此揭开,其下底色,注定是朱元璋的杀心,以及朱雄英眸中那相似的冰冷。 辽东的土地,即将因此染上更深的猩红。 喜欢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请大家收藏:()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4章 舆论定鼎民心向 龙江履约新帆扬 次日,《大明日报》民生版面如期刊登了,朝廷即将在金陵城南数坊,试行“卫生新策”的章程要点,并附上了精心策划的“净居小识”专栏。 文章依旧延续了亲切说理、贴近生活的风格,从“病从口入”、“秽生疫气”的朴素道理说起,娓娓道来保持街巷、居所洁净的益处。 其中详细说明了,试点区域将如何增建公厕、定点收运秽物、安排专人定时洒扫等具体举措,也提到了对积极配合的住户可能给予的微小奖励。 报纸一出,金陵城的茶楼酒肆、街头巷尾,便响起了各式各样的议论。 “哎,王掌柜,看了没?朝廷要管咱们倒马桶、扫门口了!” 茶摊上,一个脚夫模样的汉子嘬着粗茶,对同桌的布店老板说道。 “看了看了,” 王掌柜捻着山羊胡,摇摇头,“说是为了大伙儿不得病,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你说,我这铺子门口,每日自己伙计顺手就扫了,干净着呢。现在非要定时定点,还得按章程来,这不是添麻烦么?自在惯了,不自在啊!” 旁边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插嘴道:“我瞧着倒是好事!你们是没见城南那条臭水沟,一到夏天,蚊蝇乱飞,臭气熏天,从那过一趟都脑仁疼。朝廷要是真能把它清了,规整好了,那一片的街坊可要念阿弥陀佛了!” 也有那心思活络的,压低声音道:“建公厕、收秽物……这里头,怕是又有新衙门、新差事,说不定还能有点油水……” 立刻被人瞪了一眼:“噤声!这话也敢乱说?没见报上写,一切按章办理,有功则赏,有过必罚!” 舆情司的耳目遍布市井,这些或支持、或疑虑、或嫌麻烦、或别有心思的议论,被迅速收集、整理,以最简洁的方式呈报到了朱雄英的案头。 朱雄英仔细翻阅着那几页记录着鲜活市井声息的纸笺,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目光却在几行字上略微停留。 「‘货郎言臭水沟之害’……嗯,这便是最直观的‘利’,也是最能争取民心的突破口。」 「‘布店掌柜嫌不自在’……此乃人之常情,需以耐心与实效化解。」 「‘有人心思活络,言或有油水’……」 看到这里,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指尖在这行字上轻轻一点。 「蛀虫往往由此而生。增建公厕、收运秽物,看似脏累,实则涉及物料采购、人工调度,若监管不严,极易成为某些胥吏中饱私囊、滋扰百姓的由头。」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几个可能出现的刁难场景: 以检查为名索要好处,在分配清扫区域时偏袒亲近,甚至故意拖延清运以勒索“快钱”…… 「果然,和皇爷爷当初剖析的一模一样。利弊、人心、隐患,皆在其中。」 他放下纸笺,眼中并无气馁,反而是一种将潜在问题看清后的冷静。 皇爷爷那句“把好主意办成、还不插出篓子,才是真能耐”的话,再次在心头重重响起。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而监管,必须如影随形,从一开始就扎紧篱笆。」 他放下纸笺,望向窗外明媚的春光,心中一片了然。 「动了人的‘自在’,嫌麻烦;动了潜在的‘利路’,有人心思浮动;真正受益的百姓,或许叫好,但声音未必能立刻压倒那些不习惯的抱怨。」 「都是人之常情。」 他并未感到气馁,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踏实感。 「改革若是一呼百应、毫无阻力,那才是怪事。」 他提笔,在舆情司的报告上批注: 新政之利,非一时可见。需持续关注,耐心引导。试点章程,务必严格执行,赏罚分明。 尤需注意,执行吏员是否有借机滋扰、索贿之举,一经发现,立惩不贷! 将试点成效,如疫病是否减少、街巷是否明显改观。定期在报上刊载,以事实说话。 批注完毕,他将报告交还内侍:“送还舆情司,照此办理。命他们每旬,将试点坊巷舆情及执行情况汇总报来。” “是。” 风波在酝酿,也在可控的范围内被观察、引导。 朱雄英的注意力,很快被另一件更紧迫、也让他更振奋的大事所吸引。 数日后,朝廷明发谕旨,以女真诸部“屡降屡叛,寇边戕民,暗通北元,藐视天威”为由,决意发兵辽东,犁庭扫穴,永靖边患。 谕旨言辞严厉,杀气腾腾。 几乎在同一时间,《大明日报》头版以醒目标题刊出《天兵北指,涤荡妖氛——朝廷决意永绝辽东女真之患》的长文。 文章不再如卫生章程那般温和说理,而是笔锋如刀,充满了堂堂正正的王道征伐之气。 文章详细列举了洪武年间以来女真各部累累罪行,尤其着重笔墨于建州左、右卫: “洪武八年,建州右卫指挥使阿哈出,假意入贡,于开原马市伏兵骤起,袭杀我护市官兵四十七人,劫掠商队财物无算,边民称之为‘血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洪武十四年,建州左卫猛哥帖木儿,受朝廷敕封不过三载,便暗中接纳北元伪爵,为其向导,引残元骑兵寇边,攻破我抚顺外围堡寨两座,守寨军户百余人并其家小,尽遭屠戮,寨焚为白地!” 一桩桩,一件件,时间、地点、人物、罪行,皆触目惊心。 文章更揭露其与北元残部暗通款曲,接受伪诏、提供辽东情报与战马,实为北元插在大明肋下的一颗毒牙,日夜图谋。 这些被串联起来的斑斑血债,构成了一副女真“首鼠两端、忘恩负义、凶残暴虐、勾结外敌”的清晰画像,读之令人愤慨。 文章最后强调,朝廷此次用兵,非为拓土,实为自保;非为好战,实为惩凶。 是为保护辽东百万汉民与归顺部族之安宁,是为斩断北元伸向辽东的黑手,是为“以雷霆手段,显菩萨心肠”,打出边境数十年的太平! 犁庭扫穴,永绝边患! 这八个字,如同洪钟大吕,随着《大明日报》的散发,迅速传遍京城,并向着更远的州府扩散。 朝廷占据了道义的制高点,将此番征伐,包装成了忍无可忍、被迫反击的正义之战。 凉国公府与郑国公府内,接到正式任命诏书的蓝玉与常茂,眼中俱是跃跃欲试的凶光与对功业的渴望。 两个“杀才”皆摩拳擦掌,立刻闭门谢客,召集幕僚、旧部,开始推演沙盘,调配军械粮草,进入紧张的临战状态。 同时,朱雄英的那五位年轻伴读,也终于接到了随军调令。 他们最后检查着行装,抚摸着崭新的铠甲与兵刃,心中那点剩余的忐忑,已被一种混合着荣耀、使命与隐隐亢奋所取代。 辽东女真,不再是一个遥远的名词,而是他们即将用双脚丈量、或许更需用鲜血染红的真实土地。 东宫书房,朱雄英手持着这份充满了肃杀之气的《大明日报》。 指尖拂过头版上“犁庭扫穴”、“永绝边患”那八个墨色浓重的大字时,竟感到一丝冰凉的硬度,似是能嗅到即将泼洒在辽东黑土上的腥气。 胸腔之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荡与释然交织涌动,但在这之下,还有一层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在盘旋。 那是对即将发动一场灭族级征伐的凝重。 即便知晓其历史必要性,即便抱着为万世开太平的决绝,但当“杀戮”被宣示时,作为决策的推动者之一,他无法完全置身事外。 那也是对舆论力量一丝近乎冷酷的审视。 这篇文章,是他授意、策划的刀刃。 字字血泪的控诉是真实的,但将其如此集中、猛烈地投放出去,引导乃至塑造万千百姓的同仇敌忾,本身就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暴力。 甚至,郭镇、冯诚……那五个少年伴读年轻而坚毅的面孔,也在他脑海飞快掠过。 他们将带着功业的梦想踏上征途,却将直面这场由他定调的残酷战争。 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在他心底泛起,旋即被更宏大的图景压下—— 这是他们的路,也是这个时代必须付出的代价。 「终于……要开始了。」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如同将四散弥漫的雾气收归一处,他将所有浮动的情绪、多余的思虑,在这一吸一呼间,尽数收敛、绷紧,拧成一股无可动摇的意念,并为其开出了唯一而锋利的刃口。 当他再度睁开眼时,眼底的复杂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清冽如寒刃般的坚定。 「建州女真……猛哥帖木儿、阿哈出……」 「既然我来了,历史就在这里转弯吧。」 那来自历史深处的巨大悲怆与警惕,最终化为支撑此刻所有复杂心绪的坚硬基石。 「趁你们还在襁褓,趁你们还未成势,将一切可能的祸根,彻底掐灭。这不止是为了大明眼下的边境安宁,更是为了……神州的未来。」 「提前解决这个心腹之患,去了我一大块心病!」 他睁开眼,目光清亮锐利,将报纸仔细折好。 舆论已发动,大义已占据,精兵强将已就位,磨砺的“棋子”也已布下。 现在,只待那最终的发令枪响。 乾清宫暖阁内,朱元璋与朱标也在阅览同一份报纸。 朱元璋看得仔细,尤其是对女真罪状的罗列与“出师有名”的论述部分,看得尤为满意。 他放下报纸,对着朱标笑道:“标儿,瞧瞧,瞧瞧!咱大孙弄的这个《大明日报》,是真不错!这文章写的,有血有肉!道理说得明白,气势也给得足!咱大明出兵,那就是堂堂正正之师,是去教训不听话的野人,是去保境安民!天下人看了,都得说一声‘该打’!” 朱标也含笑点头:“父皇说的是。此文一出,舆情汹汹皆在朝廷,女真已是千夫所指。儿臣方才也看了舆情司的简报,百姓大多拍手称快,言朝廷早该如此。一些军户家属,更是群情激昂。这《大明日报》,确已成朝廷喉舌,引导民心的利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何止是利器,” 朱元璋收敛笑容,目光变得深邃,“这是咱皇家的刀把子,笔杆子!攥在自己手里,指向哪儿,民心就向着哪儿,道理就在哪儿!标儿,你得记住,这报纸,这舆情司,必须牢牢攥在咱朱家人手里,攥在信得过、有能力的子孙手里!绝不能让外人沾了边!” 他心中暗自思忖: 「咱大孙这舆情司,办得好啊。能听市井之声,能知百姓之心,还能借这报纸说道理、定风向。」 「咱大孙,年纪不大,摆弄人心的本事,倒是无师自通。」 「这份掌控力,比他爹强,比咱当年这时候……也不遑多让。这江山将来交到他手上,咱放心。」 朱标闻言,肃然应道:“儿臣明白。英儿此次处置,甚为妥当。舆论、军事,相辅相成。这《大明日报》与舆情司,日后当时时关注,善加运用。” 父子二人又议论了一番粮草调度、兵马集结的细节,窗外日头渐西,将乾清宫飞檐的影子拉得老长。 当暖阁内的议论渐息,只余茶香与墨香淡淡萦绕时,夕阳的余晖,也已悄然为不远处东宫书房的窗棂,镀上了一层流动的金边。 光影转换间,朱雄英的心思,已从北方辽东密布的战云,悄然飘向了南方浩渺的波涛。 他面前的书案上,摊开着一份来自龙江造船厂的简要汇报,旁边放着自制的简易日历。 他的手指在那个被圈起的日期上轻轻点了点。 「三月之约……眼看没几天就要到日子了。」 他回想起当日亲赴龙江船厂的情景。要求那位被他提拔成提举、技艺精湛的老匠头于三个月内,至少造出三十艘全新的“靖海级”战船。 那是一种融合了他提供的部分后世帆装、船型优化理念,以及大明现有最高造船工艺的新式战舰。 它比传统的福船、广船更快,更灵活,载炮更多,适航性也更强。 之前徐增寿带队前往东瀛的五艘先锋船,正是“靖海级”的第一批,其在之前的海试中表现卓越。 如今,三月之期将满。 辽东的战鼓即将擂响,而海上的利剑,也必须如期淬炼完成。 朱雄英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仿佛穿透重重宫墙,望向了长江之滨那一片忙碌的龙江船厂。 那里,有他布局未来的另一枚关键棋子—— 一支能够驰骋大洋、守护海疆、进行官营海外贸易,甚至开拓远方的强大水师,亦是不久之后,保障东瀛石见银山策略顺利的一大臂助! 陆上铁骑将北指,海上新帆亦待扬。 这大明的江山,正在他一步步的谋划与推动下,悄然改变着它的轮廓与力量。 喜欢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请大家收藏:()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5章 神药功成悄无息 量产宏图自此始 与此同时,西山深处,那处守卫森严的隐秘皇庄内,青霉素的继续验证,正接近尾声。 太医院院使,这位见惯生死、本应心静如水的老医官,此刻却觉得自己像个见识到神迹的蒙童,指尖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又因敬畏而强行抑制。 他面前的书案上,摊开着数十份墨迹犹新、记录详尽的医案。 每一份医案,都关乎一条曾被判了“死刑”的生命。 伤口溃烂、高热不退、痈疽深重、产褥血热…… 这些在过去几乎等同于阎王催命符般的恶症,在用了“青霉素”之后,竟一一出现了逆转。 他永远忘不了那些时刻: 那个因箭创感染、整条手臂乌黑肿胀、高热谵语、已经准备后事的边军老卒,用药后,骇人的高热竟在次日清晨开始缓缓退去,肿胀处流出的脓液颜色也从污黑转为清黄。七日后,老卒睁开了浑浊却清明的眼睛,哑着嗓子要水喝。 那个因产后血崩继发高热、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年轻妇人,家人已备好寿衣。用药两日,其额上的骇人热度,竟渐渐平息;惨白的唇上,竟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十日后,她已能靠在榻上,颤巍巍地接过侍女递上的米汤。 还有那背上长了碗口大痈疽、疼得日夜哀嚎的苦力,那伤口反复溃烂、恶臭难当、被家人近乎放弃的中年汉子…… 一桩桩,一件件。 起初是谨慎的试探,微小的剂量,密切到几乎寸步不离的观察。 然后是剂量渐增,疗效渐显。 最终,是数十例病情各异、却同样凶险的病例,在“青霉素”与太医院精心配伍的辅助汤药合力下,被硬生生从鬼门关前拽了回来。 高热缓慢地退去,脓液逐渐转清,溃烂的创口边缘长出粉嫩的新肉,微弱的脉搏重新变得沉稳有力…… 这些变化,在太医院院使这等顶尖医者眼中,比任何神迹都更加真实,也更加震撼。 那淡黄色、貌不惊人的微小结晶,竟能产生如此改天换地、逆转生死的神效! 院使提笔,在最后一份汇总奏报的末尾,力透纸背地写道: “……臣,率太医院遴选精干医官、药工,于西山皇庄,遵皇太孙殿下谕旨,对‘青霉素’之物,行双盲对照之验证。历时近一月,累计验证重症感染病例四十七例。其中,用青霉素者三十九例,辅以对症汤药,愈者三十八例,一人因体质特异、用药后起疹而停用,转他法调治。未用青霉素、仅用常规汤药之对照八例,愈者三例,亡五例。数据确凿,记录完备,医案、脉案、用药记录、病患反应皆存档在库,可供随时核验。” “据此,臣可断言:此‘青霉素’,对多种因外邪深入、化热成毒所致之重症‘炎’‘疡’‘热’症,确有奇效,乃至神效!其效卓然,远超当前一切已知药物。若能善加制备,规范施用,实为活人无算之仁术,泽被苍生之神药!臣,顿首再拜,为天下病患贺,为大明社稷贺!” 写罢,他搁下笔,对着那摞厚厚的医案与奏本,沉默良久,然后整理衣冠,郑重其事地行了三拜之礼。 一拜医道前辈,二拜皇太孙殿下指点迷津,三拜这造化之功、生命之奇。 然后,他亲自将奏报密封,遣最可靠的心腹,火速送往东宫。 东宫书房内,朱雄英第一时间收到了来自西山皇庄的密报,此外还有一份来自格物院关于青霉素工艺进度的常规汇报。 他先拆开了院使那封的奏报。 目光飞快地掠过那些严谨的数据、具体的病例描述,最终定格在“愈者三十八例”、“确有奇效,乃至神效”以及“活人无算之仁术,泽被苍生之神药”这几行字上。 「青霉素……终于,成了。」 他心中响起这样一句简单到近乎平淡的暗叹。 但在这平淡之下,是如同移开了一块巨石的释然,还有一种历史被切实撬动的确认感。 一丝奇异的感慨悄然浮现: 在另一个时空,它的发现始于偶然的疏忽;而在这里,它的诞生却源于自己不容动摇的意志与近乎奢侈的投入。 这究竟是文明的必然,还是他个人为这个时代带来、一种近乎“逆天”的变数?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他将这把足以改写生死规律的“钥匙”,带到了这个时代。 用之善,可活人无算;若有差池,或亦能酿成难以预料的波澜。 这份力量,必须被谨慎而坚定地握在正确人的手中。 来自后世的认知是一回事,在这个时代,用这个时代的工艺提取,在这个时代的人体上得到确凿无疑的验证,则是另一回事。 这不仅仅是“知道”,更是“做到”和“证明”。 他将这些翻涌的思绪压下,目光重新聚焦于严谨的数据。 「四十七例,三十八愈……双盲对照……院使,果然没让我失望,且做得滴水不漏。」 他欣赏老医官的严谨,这份严谨,将是青霉素未来推广最坚实的基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虽然它的效果,我这个后世之人自然早知道。但现在这近四十例的铁证,给了它最无可辩驳的背书。」 他轻轻抚过奏报上“神药”二字,眼神幽深。 「我把这个给皇爷爷、父王送去,他们才会真正明白,这‘神药’二字的分量。」 「这不止是药,更是能改变战争伤亡、改变疫病死亡、甚至改变人口结构的国之重器。」 他没有像往常得到喜讯后,立即起身前往乾清宫禀报。 反而将院使的奏报轻轻放在一旁,随即又拿起了格物院的报告。 “青霉培养液过滤与结晶工艺优化进展”几个大字,清晰地映入了眼帘。 快速浏览后,他心中了然。 基础工艺已通,但效率、纯度、稳定性,都还远未达到量产的程度。 目前这每日数克、十数克的产量,根本无法支撑其“国之重器”的使命。 “来人。” 他抬起头,声音清晰。 “奴婢在。” “即刻传格物院李博士、王博士,及珍品司严匠头,来见本王。” “是!” 不多时,三位身上还带着各自工坊特有气息的中年男子,被引入书房。 李、王二位博士神色恭谨,眼中带着研究者的专注与些许疲惫,严匠头则更加朴实,粗糙的大手不安地搓着衣角。 “臣等参见殿下。” “免礼。” 朱雄英示意他们起身,开门见山,“召三位前来,是要问之前吩咐的,优化提纯青霉素工艺之事,进展如何?” 李博士与王博士对视一眼,由更善言辞的李博士上前一步,躬身禀报:“回殿下,自殿下上次吩咐继续优化以来,臣等与严匠头日夜钻研,已制成可初步过滤菌体之细密棉滤器,低温结晶之控温箱亦在调试。然……” 他顿了顿,面露惭色与一丝无奈,“然工艺衔接仍颇多滞涩,提取一步损耗巨大,十不存一;所得结晶,纯度、色泽亦不稳定。” “尤其是那控温结晶一步,欲得纯净药晶,温度浮动须控制在极窄范围内,昼夜不能有差。现有手段,全靠匠人凭经验盯着炭火、冰盆增减,实难精准,此乃制约量产与品质均一之最大难关。 距殿下所要求之量产,相去甚远。臣等愚钝,有负殿下重托。” 一旁的严匠头也忍不住闷声道:“殿下,不是小人们不尽心,那温度……它不听使唤啊!稍微一偏,出来的东西就……就废了!” 王博士也连忙躬身告罪。 朱雄英静静听着,脸上并无愠色。 这些问题,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从实验室验证到工业化量产,本就是一道巨大的鸿沟,需要时间、金钱、人力以及无数次的试错去填平。 “三位不必过于自责。” 他缓缓开口,目光扫过三人,尤其在严匠头提及的“温度”问题上略作停留。 “控温之难,本王知晓。此非尔等不尽心,实乃器具之限。” 他语气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但难关,就是用来攻克的。人力控温不准,便造不需人力精准操控的器具!” “李博士,王博士,你二人精通格物之理。严匠头,你熟知百工技艺。本王要你们联手,放下所有杂务,专攻此一难题!” “去想!去试!无论需用铜管循环、水银测温、还是巧设机关以恒力控火……无论需费多少精铁、铜料、工时!需要什么奇巧匠人,从内府、工部去调!本王只要一个结果:造出一台或数台,能自行将温度稳定控制在本王所要求范围内的‘恒温结晶箱’!” “此非靡费,而是为天下苍生、为万千将士性命,必须付出的代价!投入再多,与它将来能救回的人命相比,都微不足道!” 他看向面露震撼与思索的三人,沉声道:“告诉本王,此事,可否专攻?可否尽力?” 话音落下,书房内静了一瞬。 李博士与王博士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直冲顶门,殿下的信任如山,殿下的决心如铁,更将他们的工作与“天下苍生”、“将士性命”这至高无上的伟业相连。 那种被需要、被托付、即将参与创造历史的使命感,瞬间压倒了所有疲惫与迷茫。 严匠头更是激动得浑身发颤,他一个匠户出身,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能与博士并列,共担如此关乎国运人命的重任? 殿下非但不怪他们无能,反而给予无限支持,这知遇之恩和重托之厚,让他恨不能立刻掏出心来证明。 “殿下!” 三人几乎同时出声,撩袍跪地,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却无比坚定: “臣等(小人)敢不尽心竭力,以死相报!必穷尽所能,肝脑涂地,不造出殿下所要之‘恒温箱’,誓不罢休!” 看着三人的反应,朱雄英十分满意,这才缓缓开口,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从无到有,从粗陋到精良,本就是筚路蓝缕之事。你们已做的很好。今日召你们来,是要告诉你们另一件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看到他们眼中浮现的疑惑与隐隐的期待。 “西山皇庄,太医院院使处,关于青霉素的继续验证……已经成功了。” 他拿起院使那份奏报,轻轻一晃,“四十七例重症,用药者三十九例,愈三十八例。院使亲笔断言,‘确有奇效,乃至神效’。” “成……成功了?!” 李博士失声低呼,王博士瞪大了眼睛,连沉默寡言的严匠头也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他们虽然负责提取工艺,但太医院那边的验证是独立保密进行的,他们并不知晓具体结果。 如今亲耳听到“三十八愈”和“神效”的评价,那种冲击,远比任何褒奖都更猛烈。 这意味着,他们日夜鼓捣的那些,是真的能活人性命的“神物”! 一股混合着巨大成就感、使命感的热流,瞬间冲上三人的头顶,让他们呼吸都为之粗重。 “验证成功,只是第一步。” 朱雄英的声音将三人从震撼中拉回,“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挑战,也是你们真正的功业所在——将这份‘神效’,从西山皇庄的密室,带到需要它的每一个战场、每一处疫区、每一张病榻前!”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本王要你们,太医院、格物院、珍品司,通力合作,摒弃门户之见。以现有工艺为基,集中所有智慧,调动一切可用资源,不惜工本,持续优化!目标只有一个:尽快完成稳定、高效、可大量制备的工艺流程!” “过滤如何更彻底?如何更高效?结晶如何更纯净?每一步的损耗如何降至最低?如何制定严格的标准,确保每一批产出的青霉素都安全有效?” 他抛出一连串问题,然后斩钉截铁道,“去解决它们!去试,去验,去改进!需要什么,报上来!缺人,给人;缺物,给物;缺钱,拨钱!本王只要结果!” 三人被这宏大目标与坚定支持所激励,面色潮红,眼中如有火焰燃起。 朱雄英扫了他们一眼,最后沉声道: “青霉素之功成,验证者有功,制备者同样功不可没!三位的辛劳与才智,本王都看在眼里。” “上次本王已跟诸位保证过,待此物经太医院严格验证,确于人体重症有起死回生之效后,本王必亲自奏明皇爷爷,为尔等请封颁赏,赐尔等家族三代恩荣!稍后本王便会禀告皇爷爷,尔等静候佳音。”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有功必赏,朝廷必言出必行,尔等亦不可懈怠,继续完成优化量产之重任。” “扑通”一声,严匠头首先跪倒在地,这位不善言辞的老实汉子,此刻已是热泪盈眶,重重磕头,哽咽难言。 李博士、王博士亦是深深长揖及地,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臣等……叩谢殿下信重!定当竭尽驽钝,肝脑涂地,必不负殿下所托,必早日将此神药量产之功,献于殿下,献于朝廷,献于天下苍生!” “好!” 朱雄英起身,虚扶一下,“记住你们今日之言。去吧,本王等你们的好消息。” “臣等领命!告退!” 三人再次行礼,退出书房时,步伐比来时更快,背影挺直,似是有千钧重担压在肩上,又似是有万丈光芒在前引路。 看着三人昂扬而去的背影,朱雄英静静站立了片刻。 他知道,他指出了一个方向,设定了一个目标。 但真正通向那个目标的路径,需要李博士的逻辑、王博士的严谨、严匠头的巧手,以及未来更多无名匠人的汗水与智慧,去一寸一寸地开辟。 他带来了种子,但让种子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最终长成参天大树的,将是这个时代无数像他们这样,被点燃了心智之火、埋头于具体问题的探索者。 历史的改写,从来不是一人之功。 书房内重新安静下来。 朱雄英坐回位子,重新拿起太医院院使那份奏报,又看了看格物院那份工艺报告,嘴角终于浮起一丝极淡、却无比坚实的笑意。 辽东的战火即将点燃,那是用铁与血涤荡后患。 而青霉素一旦量产,首先便可配发随军医官,不知能将多少因创口感染而濒死的悍卒,从鬼门关前拉回,化为恢复战力的老兵。 一减一增之间,王师之锐,将更不可挡。 这西山皇庄与格物院工坊里的静默努力,锻造的不仅是普世的仁术,更是守护国运、增强国力的无形铠甲。 陆上铁骑,海上新帆,济世神药…… 历史的轨道,正在他冷静的谋划与坚定的推动下,向着一个根基更为坚实、面貌截然不同的方向,延伸而去。 喜欢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请大家收藏:()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6章 乾清定赏酬奇功 仁心妙语抢先机 送走了李、王二位博士与严匠头,朱雄英在书房中静立片刻。 窗外日头已略西斜,将庭中花树的影子拉得斜长。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似是要将青霉素验证成功的澎湃心潮,与部署量产攻坚的沉重压力,一并梳理归位。 「验证成了。量产要求也说了。」 「是时候该去给皇爷爷和父王一个交代了。」 他走到书案边,最后看了一眼院使那份奏报,将它与格物院的工艺概要一并仔细收好。 指尖拂过奏报上“活人无算”、“泽被苍生”的字样,那份沉甸甸的历史责任感再次清晰地浮现,但已不再是最初的激荡,而是化为一种更为坚实的决心。 整理衣冠,他不再耽搁,手持奏报,径直向乾清宫而去。 乾清宫暖阁内,檀香袅袅,驱散了午后的一丝慵懒。 朱元璋与朱标似乎刚议完事,正对坐着喝茶歇息。 见爱孙进来,朱元璋脸上立刻露出笑意: “哟,咱大孙这是又揣着什么好事来了?手里拿的啥?” 朱雄英先行了礼,将手中的奏报双手呈上,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混合着郑重与一丝成就感。 “皇爷爷,父王,西山皇庄那边,青霉素的验证,有最终结果了。院使的详细奏报在此,请皇爷爷、父王御览。” “哦?最终结果?” 朱元璋眉头一挑,接过奏报,却没急着打开,而是先看向朱标,“标儿,你也看看。咱大孙弄出来的这东西,看来是见真章了。” 朱标也含笑点头,凑近了些。 朱元璋这才展开奏报,朱标在一旁同看。 起初,朱元璋的目光还带着惯常的审阅奏章的快速与凌厉,但随着阅读深入,他脸上的随意渐渐收敛,眉头微蹙,随即又舒展开,眼神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锐利。 “……四十七例……用药三十九例,愈三十八例……” 他低声念出关键数字,手指在“双盲对照”、“数据确凿”等字眼上划过。 当他看到那一桩桩具体的病例描述—— 垂死老卒退热睁眼、濒死妇人唇现血色、痈疽苦力创口生肌—— 以及最后那力透纸背的“确有奇效,乃至神效”、“活人无算之仁术,泽被苍生之神药”的断言时,这位见惯大风大浪、心硬如铁的开国帝王,拿着奏报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暖阁内一片寂静,只余纸张轻微的摩擦声。 朱元璋的视线在最后几行字上停留了许久,方才缓缓将奏报递给了朱标,自己则靠回椅背,双目微阖,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看不出太多情绪。 但若有人能听到他此刻的心声,怕是会惊骇于那平静外表下的波澜—— 「四十七人,救回三十八个……好家伙!这哪里是药,这简直是阎王手里抢命的勾魂索反着用!」 「箭疮溃烂、产褥血热、背生大痈……这些搁在以前,御医都只能摇头让准备后事的绝症,就这么……被那点点黄粉粉给压下去了?」 「咱大孙……当初跟咱说这事时,咱还觉得他异想天开,拿发霉的物事鼓捣,能成什么气候?顶多又是些清热解毒的方子。没想到……没想到竟是如此翻天覆地的东西!」 「活人无算……泽被苍生……太医院院使这老儿,用词倒是精准。」 「此物若真能推广开来,咱大明每年要少死多少壮丁?军中要少折多少百战老卒?」 「如今被这么多病例证实,那标儿原本的“风寒”....算是真正的无忧了!」 朱元璋心念电转,虽然之前已经从孙子的心声中确认了青霉素效果,但他心中仍有一丝疑虑,如今被彻底证实,那悬在他心中多年的大石,终于彻底、真正落地。 这时,朱标也已看完了奏报。与父皇内敛的震动不同,他脸上的震撼与惊喜要明显得多。 “三十八愈……三十八愈!” 朱标拿着奏报,手指微微发颤,连声音都有些变调,“父皇!此物……此物当真乃天赐神物,活命仙丹!院使行医一生,严谨持重,他能写下‘神效’二字,绝非虚言!” 与此同时,一个更关乎社稷根本的念头,如同闪电般掠过他的脑海: 「东宫、后宫、父皇年事渐高……乃至整个皇族与国本支柱的健康安危,岂非也多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此物之重,于公于私,于国于家,皆已重若千钧!」 他眼中迸发出炽热的光芒,那光芒中,既有属于仁者对“生”的本能喜悦与执着,更添了一份身为储君,看到国运根基得以强化的深沉欣慰与责任。 “箭疮、产褥热、痈疽……这些都是民间常见的索命恶疾啊!多少家庭因此支离破碎,多少壮劳力因此倒下!若此药真能普及,我大明百姓,将免受多少枉死之苦!这……这才是真正的‘仁政’,是实实在在的‘泽被苍生’啊!” 朱雄英看着父亲激动的模样,心中亦是温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知道,父亲首先想到的是百姓,这正是其可贵之处。 「青霉素的价值,皇爷爷定然会看到其对江山稳固、对军队的意义,父王则看到了对黎民百姓的福祉。」 「视角不同,但都看到了它的不可或缺。这很好。」 朱元璋听着孙子的心声,心中暗哼一声,算是默认。 他看向孙子,开口问道,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重视:“英儿,此物验证成功,确是大喜,大功!然则,奏报中说,目前所得甚微。若要如其所言‘活人无算’,非得能大量制备不可。这量产之事,你可有章程?” 来了,关键问题。 朱雄英神色一肃,拱手答道:“回皇爷爷,孙儿方才已召见了格物院李、王二位博士,以及珍品司严匠头。优化之事,一直在进行,目前基础路径已通,然欲达稳定、高效、纯净之量产,仍有许多难关,最棘手者便是结晶一步的温度精准控制。” 他如实将“恒温结晶箱”的技术瓶颈以及自己方才的部署,言简意赅地禀明。 “孙儿已严令他们,放下一切杂务,专攻此一难题。并许他们可调动内府、工部一切所需匠人与物料。孙儿相信,在朝廷不惜代价的投入下,假以时日,必有突破。” 朱元璋听着,缓缓点头。 他不懂那些“温度控制”、“恒温箱”的具体门道,但他懂人,懂事,更懂“集中力量办大事”的道理。 “嗯,咱大孙处置得妥当。” 他语气肯定,“此等关乎国运、人命之神物,值得如此投入。靡费些钱粮物料算什么?与它能救回的命、能稳固的江山相比,九牛一毛!此事,你只管放手去做,需要什么,跟咱,跟你爹说。朝廷,是你们最硬的靠山!”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充满了开国帝王的魄力与远见。 朱标也在一旁郑重颔首,表示全力支持。 朱雄英心中一定,有了皇爷爷和父王这句话,量产攻关的“尚方宝剑”和“资源宝库”便算是拿到了。 “孙儿代李博士他们,谢皇爷爷、父王信重!” 他先行礼谢过,然后话锋一转,提到了另一个关键问题,“皇爷爷,父王,验证既已成功,论功行赏亦是题中应有之义。孙儿之前为激励他们,曾私下许诺,待青霉素确实验证有效后,必会奏请皇爷爷,再行封赏。如今……” 他略作停顿,看向朱元璋。 有功必赏,是他树立的规矩,也是维持这支初创科研队伍士气与忠诚的关键。 朱元璋闻言,脸上露出笑容,略一沉吟,便朗声道: “有功不赏,非明君所为。赏,必须重赏!” “格物院那李、王二博士,钻研此物,卓有贡献,各升一级,赐京郊上等水田五十亩,赏银千两。那珍品司的严匠头,一介匠籍,能在此等大事上出力,更是难得,赐脱匠籍,擢为珍品司从九品大使,专司此事,赐田三十亩,赏银五百两。其家中有适龄子侄,可择优送一人入国子监。” 这赏赐,不可谓不厚。 尤其是对严匠头,直接脱去匠籍、授予官身,并给予子侄教育机会,这在此时代堪称翻天覆地的改变,足以让其全家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朱标听了,也觉妥当,点头道:“父皇赏罚分明,如此厚赏,必能激励后来者效仿。” 朱元璋又想了想,道:“至于太医院院使,主持验证,严谨公允,功亦不小。不过……” 他看了朱标一眼,“他前番因牛痘之功,已连升两级,赏赐颇丰。若此次再予高升厚赏,恐招物议,亦非保全老臣之道。这样吧,赐其金陵城宅院一所,赏银千两,再荫一子入国子监读书。如此,既彰其功,亦全其体面,标儿,你以为如何?” 朱标略一思忖,便明白了父亲的深意。 赏功亦需平衡,过犹不及。 院使已升二级,再升反而不美,赐予实实在在的宅院、银钱和子孙前程,正是最实惠稳妥的奖赏。 “父皇思虑周祥,儿臣觉得甚好。” 朱标应道。 朱雄英在一旁听着,心中亦是佩服。 「皇爷爷果然是皇爷爷,赏罚之道,拿捏得恰到好处。」 「对中下层科研骨干,重奖以激励;对已居高位的老臣,厚赐以安抚。」 「既兑现了承诺,又考虑了朝局,还留有余地。姜还是老的辣。」 朱元璋听着孙子心声中的“马屁”,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很是受用。 这时,朱标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转向朱元璋道:“父皇,儿臣还有一想。青霉素验证成功,乃旷世奇功,活命神术。此等大喜事,岂能不昭告天下,以安民心,以显朝廷德政?儿臣以为,当在《大明日报》上,择其可公开之部分,大书特书!” “一来,可让百姓知朝廷有为,心向仁术;二来,亦可激励天下医者、匠人,潜心钻研,或能有更多利国利民之物问世;三来,也可为此药日后推广,预先铺垫,减少阻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越说越觉得此议甚妙,脸上泛起红光:“此乃大扬国威、大聚民心之良机也!” 朱雄英在一旁,听得先是一愣,随即心中涌起一股奇妙的感受。 「哎哟!我的父王诶!您这……您这都会抢答了?」 「我正琢磨着怎么开口提在报纸上宣传的事儿呢!理由都想好了好几条,跟您说的差不多……得,这下倒是省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欣慰。 「看来父王对《大明日报》的舆论引导作用,理解得是越来越透彻了,甚至能主动想到并运用到具体事务上。」 「这是好事,大好事!」 朱元璋将孙儿那点“计划被打破”的小小郁闷和随之而来的“顽皮式”欣慰尽收脑海,脸上终于绷不住,哈哈笑出声来。 他指着朱标对朱雄英道: “哈哈哈!瞧瞧,瞧瞧!标儿如今用起你鼓捣的那报纸,是越来越顺手了!这主意出得好,正该如此!” 他心中更是乐不可支: 「臭小子,也有你吃瘪的时候?被你爹抢了先,没想到吧?嘿嘿,看来标儿也没白看那些报纸,脑子活络了不少。好事,都是好事!」 暖阁内,气氛因这意外的“抢答”和朱元璋的开怀大笑,变得格外轻松融洽。 祖孙三代,为“神药”成功而喜悦,为朝廷未来的施政方向默契而欣慰。 阳光透过窗棂,温暖地洒在三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投在光洁的金砖上,仿佛一幅名为“传承与希望”的静谧画卷。 朱雄英憋着笑,对朱标拱手:“父王所言,深得儿臣之心。此事,儿臣回去便安排《大明日报》周密策划,定要将此大喜之事,办得风风光光,让天下皆知!” 朱标看着儿子这番模样,佯怒道:“你这孩子,没大没小,成何体统!” 朱元璋看着眼前的这对父子俩这般模样,一脸笑容,挥挥手:“行了,具体如何操办,你们父子商量着来。赏赐的旨意,咱稍后便下发。大孙,量产之事抓紧,标儿,报纸的事你也多费心。去吧,咱有些乏了。” “是,孙儿(儿臣)告退。” 朱雄英与朱标齐声应道,行礼退出暖阁。 走出乾清宫,午后的阳光正好。 朱雄英抬头望了望澄澈的天空,心中一片开阔。 神药功成,封赏已定,舆论将起。 接下来,就是脚踏实地,攻克那“不听话的温度”,让这“生命之泉”,真正汇成滔滔江河,福泽这个他深爱着的时代了。 喜欢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请大家收藏:()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7章 定计宣传分权术 兵仗局中见匠心 从乾清宫那融洽氛围中回到东宫,朱雄英并未让自己沉湎于成功的喜悦与亲情的余韵中。 阳光在殿内金砖上移动的刻度,无声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与未尽的事务。 他在书案后坐下,铺开一张素笺,略一沉吟,提笔蘸墨。 关于青霉素宣传的要点,在他脑海中早已有了清晰的轮廓。 这不是一篇单纯的捷报,而是一次精密的舆论引导。 他提笔蘸墨,在素笺上写下思绪: “主旨当彰朝廷仁政,显格物之功,安百姓之心,励奋进之气。” “其一,具体制备之法与‘双盲对照’等术语需略去,只言太医院集古今智慧,融汇新学,终得克制‘热毒炎疡’之神药。” “其二,笔墨当重渲染其效。择边军老卒、产后妇人等典型病例,以故事笔法,详述其凶险与转危为安,务求感人可信,凸显此乃‘活人无数’之仁术。” “其三,功须归于上。此乃陛下、太子殿下仁德感召,本王督导有力之果。太医院、格物院、巧匠同心,方显朝廷用人之明。” “其四,需展望未来。言明此药制备极难,朝廷正不惜工本全力优化,以期早日量产广济,昭示锐意进取、造福万民之决心。” “另,言辞需庄重恳切,兼具天家气度与仁者情怀。数据可示‘愈者甚众’,具体医案则模糊处理。可采访一二参与者,增添真实。” 写罢,他仔细看了一遍,自觉要点清晰,既指明了方向,又留足了让报人发挥才华的空间。 他将这页纸和相关资料,交给贴身内侍,吩咐道:“将此送至《大明日报》报馆,亲手交予周主编。告诉他,此乃报道‘太医署新成济世良药’之章程要点,让他与几位主笔依此精心撰文,务必隆重、得体、深入人心。明日,本王要看到报纸。” “是,殿下。” 内侍双手接过,躬身退下。 看着内侍离去的背影,朱雄英靠向椅背,轻轻舒了口气。 「指导方向给他们了,具体的文章如何遣词造句、如何谋篇布局,便是他们的事了。」 他心中思忖着,目光投向窗外渐沉的暮色。 「以后这类需要借《大明日报》宣导的事,只会越来越多。我不能,也不该事事亲力亲为,那岂不是要累死?」 「我要做的,应是把握住最核心的方向与基调,提出要求,然后……信任下面这些具体办事的人有能力去完成,甚至完成得更好。」 「周主编他们,经过牛痘、卫生新政、辽东用兵这几桩事的磨炼,对朝廷意图的领会、对文章火候的掌控,已然大有长进。是时候,让他们更多地独当一面了。」 「为君者,需懂得分权,懂得用人,更要懂得在关键处设好规矩、把稳方向。其余的,便放手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 这番关于权力与管理的思绪在他心中流淌,带来一种逐渐明晰的掌控感,而非被事务淹没的疲惫。 他笑了笑,将这些念头暂且放下,思绪转向了另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不日,郭镇、冯诚他们,就要随军开拔,前往辽东了。」 想起那五张犹带稚气的面孔,朱雄英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愫。 这些年一同读书、习武、偶尔嬉闹的情景历历在目。 他们是臣子,是伴读,某种程度上,也是他在这深宫之中,为数不多能算得上“朋友”的同龄人。 「此去辽东,虽说是‘历练’,是‘分润功劳’,但刀枪无眼,山林险恶。我既将他们推上了这条路,总得……再多给他们一点保障。」 「神机营的新式火铳、火炮,他们自然能用上。但那是大军阵列之物。贴身近战、突发遭遇时,还需要点更趁手、更犀利的防身杀敌之器……」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一样东西——内府兵仗局之前呈报上来,并经过他亲自试射的那批“左轮短铳”。 那玩意儿虽然射程近,装填依旧不算快,但其连续击发的能力,在近身接战、尤其是骑兵对冲或林间混战时,堪称大杀器。 用来给这些伴读防身,再合适不过。 「对了,正好也去看看焦玉。上次与他提及后膛装填的思路,不知他琢磨出点眉目没有。」 「这位可是真正的大匠之才,一点就透,举一反三。或许,能给他再添一把火……」 想到此处,朱雄英精神一振。 相比于案头的文书,他内心深处似乎对兵仗局那叮当作响、充满铁火气息的工坊,有着更浓厚的兴趣。 那是能直观感受到力量增长的地方。 他不再犹豫,起身前往。 不多时,便到了内府兵仗局所在的宫苑区域。 此处守卫比别处更加森严,空气中常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硝石与金属切削后的独特气味。 朱雄英示意不必惊动太多人,只带着两名贴身侍卫,轻车熟路地走向焦玉通常所在的核心工坊院落。 院内比往常安静,只有零星的敲打声从深处传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示意侍卫留在院门口,自己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穿过前厅,来到一间窗户用厚棉帘遮得严严实实、只点着数盏明亮油灯的里间。 一个身着短打衣衫、头发有些蓬乱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伏在一张巨大的木案前,对着一堆摊开的图纸和几个黝黑的铁制零件,眉头紧锁,口中还念念有词。 朱雄英悄然走近,目光落在木案上。 只看了一眼,他心中便是一动。 那图纸上勾勒的,赫然是一支火铳的分解结构,但与现今大明装备的前装滑膛铳截然不同。 铳管尾部被特意加粗、设计了一个可开合的“门闩”结构,旁边还画着几种不同的闭锁方式草图。 虽然线条粗陋,许多细节含糊甚至不合逻辑,但那试图从“后面”装填弹药、并可靠“闭锁”的核心思路,已跃然纸上! 焦玉似乎遇到了难题,手指在图纸上一处关于闭锁簧片强度的计算上重重敲了几下,又苦恼地挠了挠头,浑然不觉身后有人。 「竟然……真的开始琢磨后膛枪了?而且已经想到了闭锁这个关键!虽然这闭锁方式……嗯,略显笨重,强度恐怕也未必够,但方向完全正确!」 朱雄英心中涌起一阵惊喜。 他只是上次顺口提了句“从后面装填或许更快”,并未指望焦玉能立刻理解并着手研究。 没想到这位大匠不仅听进去了,还凭借其深厚的造诣与想象力,已经摸索到了门道! 这份悟性与行动力,实在惊人。 他忍不住轻声开口,手指点向图纸上那处闭锁结构:“此处闭锁之力,源于簧片固然直接,然铳击发时,膛内火药爆燃,其力何其凶猛?寻常钢片,纵使淬火得法,恐亦有崩裂、变形之虞,一旦闭锁不严,燃气后泄,危矣。” 焦玉正全神贯注,乍闻人声,吓得浑身一激灵,猛地回头,见是皇太孙殿下悄无声息地站在身后,骤然一惊,手忙脚乱,就要下跪:“殿……殿下!臣不知殿下驾到,臣……” “免礼。” 朱雄英摆手打断他,目光仍落在图纸上,语气带着赞赏与探讨的意味,“焦卿不必多礼。是本王未曾通传。你已经在钻研后膛装填之法了?” 焦玉见殿下非但不怪罪,似乎还对图纸感兴趣,心中惊惶稍去,取而代之的是遇到知音的激动。 他稳住心神,躬身答道:“回殿下,自上次蒙殿下点拨‘后装或可更速’之言,臣日夜思之,寤寐难忘。遂大胆尝试,画了些粗陋草图。然……诚如殿下方才所言,这尾部闭锁之难关,实难逾越。臣试制了几种簧片、卡榫,皆难当铳膛巨力,非是崩断,便是变形,无法实用。臣愚钝,有负殿下期望……” “非也。” 朱雄英摇头,拿起一张草图,指着那后膛结构,“你能想到于此,已是大不易。闭锁之难,在于需同时兼顾‘开合便利’与‘闭锁坚牢’。簧片之力,确有极限。” 他放下图纸,沉吟片刻,似乎在组织着语言,如何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方式,去描述更复杂的机械结构。 “或许……可以换一种思路。不单纯依赖材料的弹力,而是设计一种……‘机关’。” 他用手比划着,“譬如,在这铳管尾部,做一个可以整体旋转、或是横向滑动的‘闭锁块’。装弹时,将其旋开或滑开,露出膛室;装填后,再将其旋回或推回原位,并以某种坚固的‘卡笋’或‘螺纹’将其牢牢锁定在铳管上,使之后部浑然一体,承受膛压。”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图纸空白处简单勾勒:“这闭锁块与铳管尾部的接合面,需加工得极其平整紧密。锁定机构,要如同城门门闩,又似宝盒之锁,靠机括之力,非蛮力所能撼动。” 焦玉初听时,眼中闪过一丝本能的困惑与迟疑。 旋转?滑动?铳管尾部怎能如门轴般转动,又如抽屉般推拉?这与他毕生所学的“坚固一体”的铳管构造观念截然相悖。 然而,殿下随后的比划与解释—— “卡笋锁定”、“螺纹紧固”、“浑然一体”,如同几道闪电,接连劈开他心中的迷雾。 那困惑的迟疑仅存一瞬,便被一种豁然贯通、仿佛看到全新天地的巨大震撼所淹没! 旋转闭锁、滑动闭锁、卡笋锁定、螺纹紧固…… 这些概念粗暴地冲垮了他固有的思维篱墙,却又与他深知的榫卯、机关、锁具等工匠技艺的精髓惊人地契合! 焦玉的眼睛随着朱雄英的讲述和比划,越来越亮,呼吸都急促起来。 朱雄英寥寥数语,如同拨云见日,为他照亮了一条全新、似乎可行的技术路径! “殿下天授之智!臣……臣明白了!是臣愚钝,只拘泥于弹力簧片,未曾想到以机关巧力锁固!” 焦玉激动得声音发颤,“旋转……滑动……卡笋!妙啊!如此一来,闭锁之力可大增,且开关亦可设计得更便捷!殿下,请容臣细细琢磨,试制几种样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此事不急,可徐徐图之。后膛枪若成,必是军中利器,需慎之又慎。” 朱雄英安抚住激动不已的焦玉,这才道明来意,“本王今日前来,一是看看你这边进展,二是有件事需你办。” “殿下请吩咐!臣万死不辞!” 焦玉立刻肃然。 “之前兵仗局所制之‘左轮短铳’,如今库存如何?工艺可还稳定?” “回殿下,自按殿下所示改进击发与闭气后,此铳已小批量产。如今库中约有成品一千二百余支,零件可随时组装者亦有数百。工艺已然纯熟,质量稳定。” 焦玉回答得干净利落。 “好。” 朱雄英点头,“从中遴选一千支最好的,仔细校验,配备足量弹药,单独装箱。本王另有用处。” 一千支! 焦玉心中微惊,这可不是小数目。但他毫不迟疑:“是!臣即刻去办,一个时辰之内,必定将一千支校验完毕的良铳备齐!” “嗯。” 朱雄英想了想,补充道,“其中,准备七个箱子。每箱内装一百支短铳及相应弹药。另外三百支,另箱装储。本王稍后会让人来取。” 他顿了顿,看着焦玉,语气郑重:“此批火器,关系重大,需绝对保密,由你亲自督办校验、装箱,除你与必要参与之心腹匠人,不得令任何人知晓其数量与去向。可能做到?” 焦玉心头一凛,瞬间明白此事非同小可,重重一揖:“殿下放心!臣以性命担保,必不使丝毫风声走漏!所有经手之人,臣皆可具结担保!” “本王信你。” 朱雄英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简单的动作让焦玉浑身一震,倍感荣宠。 “后膛枪的思路,你既已入门,便沿着此路继续探索。记住,坚固、可靠、简便,三者缺一不可。可多与格物院博士商讨机括之理,需要什么物料、匠人,尽管报上来。” 朱雄英最后叮嘱,“此事若成,你之功,不下于十万甲兵。” “臣,谨记殿下教诲!必竭尽所能,早克此关!” 焦玉的声音因激动与使命感而微微嘶哑。 离开兵仗局时,天色已近黄昏。 朱雄英坐在舆中,回望那逐渐被暮色笼罩的院落,心中一片踏实。 报纸的喉舌,武器的锋刃,药物的屏障,远航的帆影…… 他正一点点,为这个时代,也为那些即将踏上征途的年轻人们,准备着他们的礼物。 而他自己,也将在这布局与推动中,一步一步,走向那个他必须抵达的未来。 喜欢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请大家收藏:()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8章 赠铳壮行嘱心语 鹰扬辽东自此始 次日清晨,朱雄英在宫人的服侍下洗漱、更衣,用过早膳。 晨光透过窗棂,将殿内照得一片明净,预示着又是一个好天气。 “殿下,今日的《大明日报》。” 贴身内侍双手奉上还带着油墨清香的报纸。 朱雄英接过,在晨光下展开。 头版那精心排版、墨色浓重的标题瞬间跃入眼帘——《杏林春暖谱新章,皇恩浩荡泽苍生——太医署融汇古今,终成克制恶疾“热毒炎疡”之济世良方》。 他逐字逐句,细细阅读。 文章完全遵循了他昨日拟定的章程要点,但又在框架内展现出了令人惊喜的文采与匠心。 对病例的描写,并未平铺直叙,而是以“闻者落泪,见者揪心”的笔触,勾勒出一位边军老卒如何因箭疮溃烂而“臂黑如炭,高热呓语,同袍皆谓必死”;一位产后妇人如何“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家人已备后事”。 笔锋一转,在用了太医署“新方”后,老卒如何“热退肿消,七日后竟能啜饮”;妇人如何“血色渐复,旬日已能倚坐”。 故事详略得当,情真意切,极具感染力。 归功于上,文章处理得更是巧妙。 通篇洋溢着对“陛下、太子殿下仁德感召,皇太孙殿下关切民生、亲为督导”的感佩,对太医院、格物院及无名巧匠“同心戮力,共克难关”的褒扬,将个人功绩完美融入朝廷德政与集体智慧之中,读来只觉得朝廷上下,一片仁心进取之气。 展望未来部分,既坦诚“此方制备极难,得之不易”,更着重强调“朝廷正不惜重资,集天下智者巧匠,全力精研,以期早日能量产广济,惠及万民”,充分展现了朝廷的责任与担当。 通篇言辞,庄重而不失温情,宏大而不离具体,既有天家俯瞰苍生之气度,又含医者父母心之仁怀。 数据上以“愈者甚众”概括,具体细节则做了保护性模糊,恰到好处。 「好!周主编他们,果然没有辜负期望。」 朱雄英放下报纸,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心中更是笃定。 「文章火候,分寸拿捏,已得精髓。有此一文,青霉素之事便算在天下人心中挂了号,埋下了种子。日后推广,阻力自会小许多。」 「更重要的是,他们证明了自己独当一面的能力。」 「如此,我才能真正抽身,去关注更紧要、也更需我亲自推动的方向。」 他不再耽搁,起身前往文华殿,完成今日既定的经史课业。 课堂上,侍讲学士的声音平稳,但朱雄英眼角的余光,偶尔会扫过下首那五个位置——郭镇、冯诚、耿璇、汤鼎、邓镇。 他们今日并未告假,但朱雄英知道,他们此刻的心,恐怕早已不在这之乎者也的殿堂,而是飞向了遥远的北方。 课业结束,钟声悠扬。 朱雄英并未像往常一样直接离开,而是对侍立一旁的内侍低声吩咐了一句。 片刻后,五位伴读被引至东宫一处偏殿。 此处陈设简朴,却格外肃静。 他们进门时,只见皇太孙殿下已端坐于上首,神色平静。 而在殿下身侧,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五个一模一样的厚重木箱。 “臣等参见殿下。” 五人虽心中疑惑,但礼数丝毫不缺。 “免礼,看座。” 朱雄英示意他们坐下,目光缓缓扫过五人。 不过短短数日,几人眉宇间的稚气似乎又被磨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即将踏上征程,混合着紧张、兴奋与沉稳的复杂气质。 连最小的邓镇,也努力挺直腰板,小脸上满是认真。 “今日召你们前来,是临行前,还有些话要交代,也有些东西,要交给你们。” 朱雄英开门见山,声音在安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他顿了顿,看向那五个木箱:“打开。” 一旁侍立的内侍上前,动作利落地用特制的钥匙,依次将五个木箱的铜锁打开,然后掀开了箱盖。 “嘶——”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当箱中之物映入眼帘时,五位少年仍是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瞳孔骤缩。 箱内铺着防潮的油布,上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支支乌黑锃亮、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与淡淡油脂气息的短铳! 每一支都保养得极好,枪身线条流畅,转轮结构精巧,在从窗棂透入的天光下,泛着幽暗而危险的光泽。 正是他们曾在东宫校场,亲眼见过皇太孙殿下试射,并听殿下讲解过其“连珠击发”之妙的“左轮短铳”! 整整一百支,挤满一箱,那股沉默而暴烈的力量感,几乎要破箱而出! “殿……殿下,这是……” 郭镇最先回过神来,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干涩。 他知道此物珍贵,更知道其威力,但一下子见到如此数量,仍觉震撼。 “格物院与内府兵仗局最新改良的左轮短铳,一百支,每人一箱。” 朱雄英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箱内配有足量的弹药,专用快速装填器,以及详细的使用、保养说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目光变得锐利,逐一看向五人:“此去辽东,尔等虽随大军,有蓝玉、常茂二位国公照拂,然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山林之中,尤多不测。神机营之火器,乃堂堂之阵所用。这左轮短铳,射程虽近,然胜在迅疾,于近身搏杀、突发遭遇、林间混战之时,或可收奇效,为尔等多添一份保命杀敌的本钱。”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物乃绝密军器,工艺非凡。赐予尔等,是信重,亦是责任。回去之后,可自亲信家将、部曲中,遴选绝对忠诚可靠、胆大心细之人,组建贴身卫队,专司此铳,严加操练,务必精熟。每一支铳,每一发弹,都需登记在册,严加看管。绝不可外流,更不可遗失!可能做到?” 五人此刻,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这岂止是“一份保命的本钱”? 这分明是殿下将一支足以在关键时刻逆转局面的精锐力量,亲手交到了他们手中! 一百支可连发的短铳,若运用得当,在辽东那等环境下,足以成为一张可怕的底牌。 郭镇感受到的是沉甸甸的信任与托付,甚至超越了父亲将那匣旧舆图交给他时的重量。 他率先起身,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臣,郭镇,谢殿下厚赐!必谨遵殿下谕令,以此铳卫道杀敌,绝不外泄,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冯诚想得更多的是,如何最有效地运用这支力量,如何挑选人手,如何训练配合。 他亦跪倒:“臣冯诚,领命!定将此铳用好,不负殿下所托!” 耿璇眼中精光闪烁,几乎瞬间就在脑中,模拟了数种在辽东山林、隘口,使用此铳进行防御或突击的战法。 他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臣耿璇,谢殿下!此铳在手,如虎添翼!定不让殿下失望!” 汤鼎想起祖父派来的两名老卫,又想起其关于“新军趋势”的教诲,心中对如何使用这“新式利器”有了模糊的想法。 他郑重行礼:“臣汤鼎,叩谢殿下天恩!必善用此铳,以报殿下!” 邓镇年纪最小,感受也最为直接和澎湃。 他看着那一箱乌黑发亮的短铳,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似是父亲邓愈的勇武英灵,正通过这些冰冷的金属注视着他。 他小脸涨得通红,用尽力气大声道:“臣邓镇,谢殿下!我……我一定用它们,多杀女真鞑子!绝不给殿下,给父亲丢脸!” 看着五人激动而坚定的反应,朱雄英心中欣慰,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这些武器,或许能将他们更安全地带回来,也或许,会让他们卷入更深的杀戮。 但这就是他选择的路,也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 “好,记住你们的话。” 朱雄英抬手示意他们起来,“自今日起,至大军开拔,文华殿的课,你们不必再来。专心办理各自差事,细细准备行装,尤其要好生操练这支卫队。时间紧迫,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忽然变得格外深沉,仿佛带着北地风雪的气息:“昨日的《大明日报》,想必你们都看了。女真,建州左、右卫,猛哥帖木儿,阿哈出……他们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朝廷为何要兴兵,文章里说得清楚。”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五人,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铁锥,一字一句钉入殿中。 “本王不妨再提醒你们一次。此战,非为惩戒,乃为根除。非为抚慰,乃为犁庭。彼辈骑墙两端,凶残暴虐,勾结北元,实乃寄生我大明北疆之毒瘤痈疽。对这等冥顽不灵、忘恩负义、日夜图谋反噬之辈……” 他倏然转身,目光如寒刃,掠过每一张年轻的脸庞: “唯有八个字——除恶务尽,勿留后患!” “沙场之上,对敌之仁慈,便是对同袍、对身后百姓之残忍。该杀则杀,该伐则伐,但凡持械相抗、或于大局有碍者,无需犹豫,亦无需心存疑虑。此非好战嗜杀,实乃以战止战,以杀止杀,为辽东,为大明,打出数十年太平之必须!” “尔等,可能领会?可能贯彻始终?”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朱雄英的话语在回荡,带着凛冽的杀意与不容置疑的决断。 五人仿佛又回到了那日清晨,在东宫书房初次听闻“剿灭”二字时的震撼。 但这一次,震撼中多了更清晰的目标,更沉重的责任,以及手中那箱短铳带来的、冰冷而坚实的力量。 郭镇深吸一口气,代表五人,再次躬身,声音沉稳如铁:“臣等,谨记殿下教诲!此去辽东,必以殿下之命是从,犁庭扫穴,除恶务尽,绝不留情,绝不留患!” “绝不留情,绝不留患!” 冯诚、耿璇、汤鼎、邓镇齐声应和,年轻的声音在殿中凝聚成一股锐不可当的意志。 朱雄英看着他们,缓缓点了点头,眼中的寒意化开,重新变得温润,却更显深邃。 “去吧。各自回去准备。本王,在金陵,等着你们的捷报。” “臣等告退!必不负殿下所望!” 五人再次郑重行礼,然后各自走向属于自己的那个木箱。 他们伸出手,触碰那冰冷坚硬的箱体,似是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的力量与期许。 然后,他们挺直脊梁,转身,大步走出殿门。 背影依旧年轻,却已携上了风雷之势,与凛冬杀意。 朱雄英独自留在殿中,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 一幕画面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浮现: 辽东的林海雪原间,骤然爆发出超越弓矢速度、连续而短促的炽烈火光。 那些惯于依仗山林掩护、精于骑射伏击的女真异族,在遭遇这左轮短铳连珠弹幕时,脸上将会是何等惊骇与茫然的表情。 技术的代差,在个体层面,首先表现为认知的崩溃与绝望。 辽东的风,即将因这些年轻的身影,以及他们手中那些超越时代的“礼物”,而变得更加酷烈,也更加不可预测。 历史的车轮,转向了那条被他亲手修正的轨道。 喜欢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请大家收藏:()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9章 乾清受命定远航 殿前赠铳壮虎威 送走了五位心怀激荡的年轻伴读,东宫偏殿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朱雄英独自站在殿中,目光似乎还追随着那些年轻而决绝的背影,直到他们完全消失在宫廊的尽头。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入,将他的影子投在光洁的金砖上,拉得细长。 他静静伫立了片刻,似是在回味方才那番带着铁血气息的嘱托,也在确认自己已将能做的准备,都做到了当下能力的极致。 然后,他缓缓转身,脸上的复杂神色已然收敛,重新恢复了沉静与从容。 他理了理衣袖,不再耽搁,举步向乾清宫而去。 乾清宫暖阁外的侍卫见是他,无声地躬身行礼,让开通路。 内里隐隐传来交谈声,是朱元璋低沉而威严的嗓音,间或夹杂着朱标温和的补充,以及另外两个明显带着军旅粗豪气息的声音在恭敬应答。 朱雄英脚步不停,在门外内侍的通禀声中,掀帘而入。 暖阁内,朱元璋端坐于炕榻之上,朱标陪坐在侧。 下首两旁,正躬身肃立着两人。 正是凉国公蓝玉和郑国公常茂。 两人显然正在聆听圣训,见朱雄英进来,连忙将身子躬得更低了些。 “参见皇爷爷,父王。” 朱雄英先行礼。 “臣等,参见皇太孙殿下!” 蓝玉与常茂不敢怠慢,立刻侧身,向朱雄英行礼。 “舅姥爷,大舅快快请起。” 朱雄英忙向二人拱手还礼,态度谦和却自有气度。 “好了,都自家人,不必拘那些虚礼。” 朱元璋挥了挥手,脸上带着笑意,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大孙来了,坐。咱正跟你舅姥爷和大舅交代辽东的事。” 朱雄英依言坐下,目光在蓝玉与常茂身上掠过,能清晰感受到二人身上那种即将投入大战前、被强行压抑的亢奋与杀意。 那是久经沙场的猛虎嗅到血腥气时的本能躁动。 “皇爷爷,父王,” 朱雄英适时开口,将话题稍稍引开,“今日的《大明日报》,不知皇爷爷与父王可曾看了?关于青霉素的那篇报道。” 朱元璋闻言,脸上笑意更浓,点了点头:“看了,一早便看了。标儿,你说说?” 朱标含笑接口,语气中满是赞许:“文章写得极好。情理兼备,既有仁心,又显朝廷担当,更不忘激励后来者。尤其是对病例的描绘,真切感人,足以让天下百姓知朝廷之德,医者之仁。英儿,此事你与《大明日报》办得妥当。” 朱元璋听着,心中更是受用,暗自思忖: 「这报纸,如今是越来越有模有样了。」 「大孙弄出来的这东西,不止是喉舌,简直成了咱皇家的传声筒、定音锤。指哪儿打哪儿,说啥是啥。」 「这掌控民心的本事,比他老子强,比咱年轻时候……嘿,也不差!」 朱雄英听着父亲夸奖,面上保持着谦逊:“父王过誉了,皆是周主编等人用心办事之功。儿臣不过是定了定方向。” 他顿了顿,看向朱元璋,禀报道:“皇爷爷,辽东女真之事已定,青霉素宣传亦已铺开。孙儿思忖着,不日便打算亲赴龙江船厂一趟。” “哦?去船厂?” 朱元璋眉毛一挑。 “正是。” 朱雄英语气平稳,“当日孙儿与龙江船厂提举有三月之约,命其在此期间,至少造出三十艘新式‘靖’字级海船。如今期限将至,孙儿当亲往查验。此批海船,关系匪浅,徐增寿前往东瀛所乘那几艘,便是此型,彼时海试已显不凡。船厂后续进展与产能,孙儿需心中有数。” 他话没有说尽,但朱元璋明白,这“靖”字级海船,与那“东瀛之策”、“石见银山”是紧密相连的。 查看船厂,就是在为后续更大规模的跨海行动做准备。 朱元璋深深看了孙子一眼,没有立刻回答,手指在炕几上轻轻敲击着。 暖阁内安静了片刻。 朱标有些担忧,欲言又止。 他知道儿子对海事极为看重,但如此频繁出宫,尤其还是去船厂那等工匠聚集、人多眼杂之处…… 就在这时,朱元璋停下了敲击的手指,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决定性的力量: “想去,便去。你是大明的皇太孙,将来要担起这万里江山。有些事,不能老是等着咱和你爹点头。该看的去看,该做的,思虑清楚了,就去做。” 他目光如炬,看着朱雄英:“以后,类似查验船厂、巡视工坊、乃至探望民生之事,只要于安全无碍,你可自行斟酌安排,不必事事前来请示。宫中侍卫、仪仗,随你调配。若觉必要,亦可凭你心意,调动锦衣卫。” 此言一出,朱标微微一惊,看向父亲。 这几乎等于赋予了儿子极大的行动自主权,甚至包括部分调动天子亲军的权限! 然而,惊诧之后,涌上心头的却是更深的欣慰。 他看着儿子沉静而俊朗的侧脸,心中感慨万千: 「英儿,他是真的长大了。而且,长得比孤想象的还要出色,还要稳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远的的暂且不提,就说近些日子以来——《大明日报》引导舆情,卫生新政惠及坊间,《洪武医典》整理传承,牛痘防治天花,青霉素活人无数……」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不是实实在在的仁政、德政?哪一样不是于国于民大有裨益?」 「儿子心中有沟壑,手中有实策。父皇给予他更多自主之权,亦是看到了他的能力与担当。此乃国之大幸,亦是孤之大慰。」 朱元璋将儿子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心中暗自点头。 他又看向下首的蓝玉和常茂,只见二人虽然垂首肃立,但眼中亦闪过惊异与思索之色。 显然,陛下对皇太孙的信重与放权,也让他们对这位年轻殿下的分量,有了新的评估。 「这小子,看来是有些急了。」 朱元璋心中门清,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辽东女真的战端将起,陆上的棋,已然落子。他那海上的棋,东瀛的策,石见银山……怕是也等不及要动一动了。」 「去看看船,理所应当。咱就看看,你这艘大船,能开出多远。」 “孙儿,谢皇爷爷信重!” 朱雄英心中一定,起身郑重行礼。 有了这道“许可”,他日后行事确实能方便许多。 朱元璋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似是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问道:“你方才说,要去看船。那龙江船厂在城外江边,路途虽不远,也要些时辰。可需让标儿给你安排些得力人手随行?” “皇爷爷放心,孙儿会安排妥当。” 朱雄英应道,随即,他目光转向下首的蓝玉与常茂,语气轻松了些,似是只是顺口一提,“对了,舅姥爷,大舅。待会儿您二位回去之前,移步东宫一趟,有些东西,想请二位带回。” “哦?什么东西?” 朱元璋问道。 朱标也露出好奇之色。 蓝玉与常茂更是疑惑,互望一眼,躬身道:“殿下有赐,臣等岂敢推辞?不知是何物事?” “算不得什么稀罕物,” 朱雄英笑了笑,语气平常,“就是一批格物院与内府兵仗局新近打造的左轮短铳。此铳射程虽近,然可连珠击发,于近战、混战颇有些奇效。孙儿想着舅姥爷、大舅,此去辽东,山林险恶,或有用得着之处。方才,孙儿已给那几位伴读,一人备了一百支,让他们回去操练家将卫队,也好傍身。” 他顿了顿,随口补充道:“说起这火器,内府兵仗局的焦玉,确是难得的大才。他如今正在孙儿的点拨下,钻研一种新式的后膛装填火铳,其射速、便捷,或远超现今的燧发枪。若能成,必是我大明又一利器。” 一百支可连发的短铳?新式后膛火铳? 饶是蓝玉、常茂这等见惯了沙场血火、对军械极为敏感的老将,闻言也不由得心头剧震,眼中爆发出灼热的光芒。 他们早就听闻过“左轮短铳”! 那玩意儿在三十步内,简直是索命的阎王帖,用来装备精锐亲卫、执行夜袭作战,或是绝境反击,威力惊人! 一百支,足以武装一支极其可怕的突击力量!皇太孙竟然如此大方,一赠便是一百支?还给那几个小子也备了? 还有那“后膛火铳”? 燧发枪已然让他们觉得犀利无匹,若还有更快、更便捷的? 那这仗…… 蓝玉甚至瞬间在脑中,推演了数种利用这种新式火器进行长途奔袭、闪电破袭的战法,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朱标也是面露惊容,他知道儿子在鼓捣火器,却不知已到了可批量赠予大将、并开始研发更下一代的地步。 这手笔,这远见…… 朱元璋听着,脸上却没什么意外表情,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心中暗道: 「呵,果然。焦玉那匠人头子再有能耐,若无人指点,岂能凭空想出什么‘后膛’的法子?」 「怕又是咱大孙,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天授之智’,随口提点了几句吧?」 他并未点破,只是面上带着几分期待,缓缓点头道:“焦玉是个实心用事的。若真能研发出更厉害的火铳,确是大明之福。咱,就拭目以待了。” 说罢,他看向下方的蓝玉和常茂,挥了挥手:“行了,该交代的,方才也都跟你们交代清楚了。辽东女真之事,务必谨慎,亦要果决。记住咱的话。去吧,跟着咱大孙去东宫,瞧瞧他给你们备下的‘好东西’。” “臣等,谨遵陛下圣谕!谢陛下,谢殿下!” 蓝玉与常茂强压激动,齐声应诺,声音比方才更多了几分铿锵。 “孙儿告退。” 朱雄英也起身行礼。 三人退出暖阁。 走在通往东宫的宫道上,蓝玉与常茂稍稍落后朱雄英半步,互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压抑的兴奋,还有一种对即将到手的新式杀器的渴望。 这位年轻的皇太孙,所展现出的手段、气度和对军国重器的重视,让他们在原有的亲戚情分与君臣名分外,更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信服与期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东宫偏殿,两个厚重木箱已然备好。 当箱盖打开,那整整齐齐、乌光锃亮的一百支左轮短铳映入眼帘时,饶是早有心理准备,蓝玉与常茂仍旧呼吸一窒。 “此铳用法、保养、弹药配置,箱中皆有详录。舅姥爷、大舅都是沙场宿将,如何运用,自有韬略,甥孙、外甥便不多言了。” 朱雄英指着木箱,语气郑重,“唯愿此铳,能助舅姥爷、大舅,在辽东犁庭扫穴,旗开得胜,早日凯旋!” 蓝玉没有立刻去看铳,反而先深深看了朱雄英一眼,那眼神锐利如鹰,似乎在掂量这份厚礼背后的全部意味。 旋即,他才单膝跪地,抱拳的动作沉稳有力,声音却带着一种属于顶尖猎食者的兴奋: “臣蓝玉,谢殿下厚赐!此铳,非止利器,更是破局之钥!山林缠斗,最惧短兵接阵,失了骑兵之利。有这一百支连珠铳,臣便可编练一支‘破阵锐士’,专司撕裂敌酋本阵!殿下静候佳音,辽东女真诸部,臣定将其脊梁,一铳一铳,为殿下打断!” 他的谢恩里,已不自觉带上了具体的战术构想和更强烈的征服欲,野望昭然。 常茂则不同。 他的目光几乎黏在了那箱短铳上,听完蓝玉的话,才猛地回过神,随即重重跪地。 他虎目泛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声音洪亮直白: “殿下!这......这真是天降的神兵!有了它们,咱老常和麾下的儿郎,碰上那些林子里窜的耗子,再也不怕被扑到跟前了!来一个崩一个,来一群灭一群!殿下您就瞧好吧,这趟去辽东,咱一定冲在最前头,用这铳给您轰出一条通天大道!绝不给咱常家,给大明丢半分脸面!” 他的反应更直接、更炽热,聚焦于武器本身的威力和个人、家族的荣誉,勇猛忠直之气扑面而来。 看着两位杀气腾腾的国公,朱雄英心中默默加了一句: 「也希望这些超越时代的武器,能让我大明将士,少流一些血。」 他上前,亲手将二人扶起:“舅姥爷、大舅快快请起。出征在即,万望保重。甥孙、外甥,在金陵静候捷报!” 送走了斗志昂扬、杀气凛然的蓝玉与常茂,朱雄英独自立于殿前,望向北方。 陆上的战车已隆隆启动,锋刃已砺。 而他也该准备准备,去往龙江船厂,检视那即将承载着大明向海洋深处探索梦想的帆影了。 喜欢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请大家收藏:()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1章 东宫雄英定报策 四部臣领命振朝纲 次日,东宫偏殿。 皇太孙朱雄英刚结束今日的经筵课业,便依昨夜与父王议定之策,传谕宣礼部、户部、工部、吏部四位尚书觐见。 四位尚书大人闻召,不敢怠慢,即刻整肃衣冠,匆匆赶往东宫偏殿。 他们心中皆有些揣测,不知这位近来屡有惊人之举的皇太孙殿下,此次召见所为何事,但观其近日圣眷之隆,必是非同小可。 进入殿内,只见皇太孙朱雄英端坐于书案之后,虽年纪尚轻,但眉宇间已隐现威仪,目光沉静而锐利,竟让四位久历官场的老臣也不由自主地端正了姿态。 “臣等参见皇太孙殿下。” “四位尚书大人平身,看座。”朱雄英声音清朗,抬手示意。 待四人落座,内侍奉茶后,朱雄英开门见山,将创办《大明日报》的构想、宗旨以及初步章程,清晰明了地向四位尚书阐述了一遍。 其内容涵盖报纸的定位——朝廷喉舌、沟通上下;主要内容——谕旨摘要、政令解读、捷报祥瑞、格物新知;发行渠道——驿站系统、官府张榜、民间抄传;乃至初步的人员构想——遴选文笔佳妙之低阶官员、翰林学士“兼职”撰稿编纂。 四位尚书凝神静听,初时眼中皆有惊异之色,但随着朱雄英条分缕析的阐述,惊异逐渐转为深思,继而露出难以掩饰的钦佩与振奋! 礼部尚书率先拱手,语气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殿下此策,高瞻远瞩,泽被万民!将朝廷德政、圣上隆恩,直接宣达于黎庶,使民知朝廷之所思,官晓百姓之所急,此乃三代以降未有之盛事!于教化、于沟通,功莫大焉!臣,谨代表礼部同仁,必竭尽全力,助殿下成此千秋功业!” 他主管教化,对此举所能带来的教化效果,感受最为深刻。 户部尚书则更关注实际,沉吟道:“殿下此举,若能畅通信息,使朝廷政令直达地方,减少胥吏从中盘剥、曲解之弊,于清丈田亩、征收税赋、推行新政,大有裨益!且殿下所言,撰稿者给予些许‘润笔之资’,体恤臣下清苦,实乃仁厚之举。臣,定当督促所属,凡报纸所需钱粮数据、新政解读,必力求精准、迅捷!” 他掌管钱粮,深知信息不畅带来的贪腐和低效,对此举的务实价值极为看重。 工部尚书更是直接与格物新知相关,声音洪亮:“殿下圣明!将番薯土豆种植、新式农具此等利国利民之格物新知,刊印传播,可使良法速行天下,惠及万民!此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大好事!臣,工部上下,必鼎力支持!凡有需工部提供之图谱、数据、技法,绝无拖延!” 吏部尚书抚须沉吟,目光中闪烁着深思之色:殿下此议,关乎朝廷用人选材之大计。臣以为,报刊主笔、编纂人选,不仅需文采斐然,更需品行端方,熟知朝廷法度。吏部掌铨选考核,于官员之品行能力,最为知悉。此人选遴选、考核之事,吏部义不容辞,定为殿下把好此关。 他一开口,便从官员选拔任用的角度,提出了关键建议。 四位尚书的反应,虽角度不同,但无不透露出对《大明日报》这一创举的高度认可,以及对皇太孙殿下卓越见识的由衷敬佩。 尤其当听到润笔之资时,四人眼中虽保持矜持,但细微的神色变化,却透露出发自内心的认同。 毕竟,大明官员俸禄之低,他们身处高位或许尚可,但下属官员的清苦,他们心知肚明。殿下能体恤下情,主动提出此事,怎能不让人心生感激? 朱雄英将四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看来,此事确实切中了要害。教化、行政、格物、用人,皆能从此报中获益,也难怪他们如此支持。」 「润笔之资虽是小惠,却能收买人心,激励实干,这笔花费,值得。」 他面色沉静,待四人表态完毕,声音陡然一沉,字字清晰如金石坠地: “四位尚书大人既知此报关乎国运民心,本王心甚慰。然,空谈无益,贵在力行。本王今日便定下行止——” 他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四人惊疑不定的脸,一字一顿地宣布: “限期,十日。” “十日后,创刊号完整样稿,必须置于本王案头!” “十日?!” 尽管四位尚书皆是久经宦海、城府深沉之辈,这前所未有、近乎严苛到不可能的时限,仍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他们心头。 礼部尚书捻着胡须的手指猛地一顿,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瞬间想到,光是让翰林院那些讲究“雅驯”的老学士们,接受用白话为百姓写文章,三日恐怕都未必说得通! 户部尚书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晃,盏中茶水漾起波纹。十日内要核对、精简并解读全国的钱粮数据新政,还要确保通俗易懂、绝无错漏?他仿佛已经看到户部各司今夜必将燃起的通明灯火。 工部尚书脸上的振奋瞬间凝住,嘴角抽动了一下。那些精巧复杂的农具图谱,要简化到农夫都能看懂?这可不是光有干劲就够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吏部尚书的反应最为内敛,只是眼睑低垂了一瞬,但心中已是波涛翻涌。十日,不仅要遴选品行才学俱佳之人,更要思虑一个更根本的问题…… 朱雄英将他们细微的震惊与为难尽收眼底,却毫不容情,语气铿锵,继续下达具体得令人窒息的指令: “一、礼部牵头,四部协同,三日之内,必须议定章程、遴选标准、审核流程草案,报本王审定!本王要看到具体可行的条文,而非空泛之议。” “二、人员遴选,同步进行!吏部主考品行操守,三部举荐专业才学,五日之内,拟定名单,供本王圈定!人选宁缺毋滥,若所荐之人后续有失,举荐者同责!” “三、十日之期,乃铁律! 样稿内容需字斟句酌,万无一失。自撰稿、编纂、审核至定稿,各环节需明确记录,责任到人!” 他身体微微前倾,带来的压迫感让殿内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但紧接着,他话锋一转,给出了并非只有压力,还有打破常规的授权: “为促成此事,本王予尔等两项特权。” “其一,办事所需银钱物料,可凭本王特赐手令,向内库或工部格物院先行支取,事后一体核销,免去一切繁琐流程,以免延误!” “其二,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将协办信息传递、人员背景核查及一应协调安保事宜。若遇地方或任何衙署无故阻滞、推诿,可立报蒋瓛,直呈于本王!” 他停顿片刻,让这“先鞭子后宝剑”的意味深深烙印在四人心中,最后落下那句无可转圜的裁决: “此乃陛下、父王与本王共同瞩目之要务。十日后,本王在此验看成果。若有延误,或初刊有失——” “本王唯四位尚书是问!” “臣等……遵旨!”压力与特权同时加身,四位尚书心情复杂无比,齐声领命。 这已不是寻常的公务,而是一场必须调动全部资源、打破一切常规的攻坚战。 就在众人以为领命即可告退时,吏部尚书却再次上前半步,深深一揖,问出了一个关乎这个新生机构根本的问题: “殿下明鉴。臣尚有最后一问,关乎此报长远。” 他措辞谨慎,却直指核心,“此《大明日报》社,非常设官署。然其主笔、编纂人等,既担朝廷喉舌之重责,又享殿下亲授之‘润笔’与考评优待。敢问殿下,此报社于朝廷规制之中,当作何归属?其人员之责、权、利,又当以何等形式确定?此事不明,臣恐日后于人员调动、考绩评定乃至赏罚追究时,名不正则言不顺。” 此言一出,其余三位尚书也暗自点头。不愧是吏部天官,问的正是他们隐约感觉到却未深想的要害—— 这报社,到底算个什么? 朱雄英看向吏部尚书的目光中,赞赏之色更浓。他需要的就是这种能见微知着、虑事长远的能臣。 “吏部尚书所虑极是。” 朱雄英斩钉截铁地答道,“此报社,初创期暂挂于‘格物院’名下,以示‘格物致知,沟通上下’之意。然其所有人员之遴选、考核、奖惩,皆由本王直辖,吏部备案。可视为…… ‘特设御前文事机构’ 。一切章程,以本王今日之言及后续所颁手谕为准!非常之事,当有非常之制。尔等只需明白,尽心办事者,本王与朝廷绝不亏待;玩忽懈怠者,无论品级,严惩不贷!如此,可还明晰?” “殿下思虑周详,臣无疑虑!” 吏部尚书心头一震,“特设御前文事机构”,这短短几字,已赋予了这新生事物超然的地位和灵活性。他彻底明白了殿下的决心与手腕,深深拜下。 “去吧。”朱雄英一挥手,“时间,从现在起,已经开始算了。” 四位尚书再拜,匆匆退出东宫偏殿。 他们离去的脚步近乎小跑,便面色凝重地直奔各自部衙而去。 阳光下的背影,仿佛带着硝烟的气息。 他们需要立刻回部衙,召集属下,全力落实此事。 看着四位尚书离去时那充满干劲又略带紧迫的背影,朱雄英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大事欲成,必作于细,亦需雷厉风行。」 「十日之期,是紧了些,但唯有如此,才能打破窠臼,让那些因循守旧、企图拖延掣肘之人,来不及反应!」 「《大明日报》,将是我大明掌控舆论、引导民心、推行新政的利剑!此剑,必须尽快铸成,且要锋芒毕露!」 而此刻,走出东宫偏殿的四位尚书,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兴奋。 礼部尚书低声道:三位,殿下此议,非同小可,十日之期更是紧迫,我等需通力合作,万万耽搁不得! 户部尚书点头:此事若成,于我四部部务,皆有大益。尤其是殿下体恤下情,允以,下官们闻之,必定感念殿下恩德,用心办事。 工部尚书直笑道:本官定当全力配合!正好将那些利民的新式农具图谱、技法整理刊印,让百姓早日得惠! 吏部尚书抚须道:人选之事,关乎报纸声誉,本官定当严格把关,确保所用之人皆德才兼备。 四人不再多言,拱手别过,各自匆匆赶回部衙,准备大干一场。 消息很快在四部乃至更大的文官圈子里传开。 皇太孙殿下欲创《大明日报》,并限十日成稿! 那些有望被遴选入报社、或能为报纸撰稿的低阶官员、翰林学士,在听闻此事,尤其是得知尚有润笔之资后,更是群情振奋! 以往,他们纵有才华,往往埋首案牍,难有直达天听、泽被天下的机会。 如今,竟有如此平台,能让自己的文章随着驿站系统传遍全国,更能得到额外的酬劳,怎能不让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一股前所未有的活力,悄然在大明文官体系中涌动起来。 所有人都意识到,一场变革,正在这位年轻的皇太孙殿下手中,悄然拉开序幕。 而他们,或许将成为这历史性变革的参与者与见证者。 东宫偏殿内,朱雄英独立窗前,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目光深邃。 他知道,种子已经播下,现在要做的,就是确保它能在十日之内,破土而出,迎接阳光。 而更大的风浪,或许也将在那时,随之而来。 他,已做好了准备。 喜欢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请大家收藏:()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4章 童言惊雷动,帝心扼燎原 洪武十二年的初春,寒意未消,但紫禁城内的草木已悄然萌发新绿,透出勃勃生机。武英殿内,炉火依旧烧得正旺,朱元璋端坐于御案之后,正聚精会神地批阅奏章。殿内气氛肃穆,只有朱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更漏滴答的轻响。 朱雄英如今已是个活泼伶俐的小童,穿着合身的宝蓝色小锦袍,被特许在祖父处理政务时,在殿内一角的软榻上玩耍。他今日带来的是一套精巧的鲁班锁,正皱着眉头,小手笨拙地摆弄着那些光滑的木块,嘴里还念念有词:“转……转……嗯……卡住了!” 「这玩意儿比乐高难多了!榫卯结构……古代黑科技啊……到底怎么弄?」他内心嘀咕着,全神贯注于眼前的“难题”,对殿内的政务氛围浑然不觉。 朱元璋偶尔抬头,瞥一眼孙儿那副认真又有点懊恼的小模样,嘴角会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孙儿的陪伴,为这肃穆的朝堂增添了几分难得的生气。 这时,兵部尚书沈溍和户部尚书赵勉一同入殿觐见,躬身行礼:“臣等叩见陛下。” “平身。”朱元璋放下朱笔,目光锐利,“何事?” 沈溍上前一步,呈上奏报:“启奏陛下,四川布政使司来报,近日川北数县,因去岁小有歉收,今春青黄不接,粮价微涨,民间略有浮动。地方官府已开仓平粜,并报请朝廷,望能酌情调拨些许粮种,以安民心。” 赵勉补充道:“户部已核查川省存粮,尚可支撑。然为防微杜渐,臣等拟请旨,是否由邻近湖广仓调拨部分陈粮入川,以备不时之需?另,川西土司近日似有小股摩擦,亦需留意。” 朱元璋微微颔首,沉吟道:“川地民情,确需谨慎。着令四川布政使,务必妥善安抚,开仓平粜务求实效,不得使民有饥馑之虞。调粮之事,准奏,由户部酌情办理。至于土司摩擦……”他目光转向沈溍,“令四川都指挥使司加强戒备,若有异动,即刻弹压,不可姑息!” “臣等遵旨!”沈溍、赵勉齐声应道。 就在两位大臣禀报“四川”、“歉收”、“粮价”、“土司摩擦”等词时,原本埋头苦干鲁班锁的朱雄英,小耳朵微微动了动。 这些词汇,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激活了他脑海深处某些尘封的历史记忆碎片!一个名字、一个时间、一连串事件,如同闪电般划过! 「四川?歉收?粮价涨?土司摩擦?等等……这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啊!想起来了!洪武十二年四月……对!四月初六!四川眉县!彭普贵起义!」 「历史上说就是因为饥荒加官府盘剥,农民活不下去了才造反的!彭普贵带着人占了十四个州县呢!声势挺大!」 「后来是御史大夫丁玉带兵去镇压的,打了好几个月才平定……」 「哦对了!好像差不多同时,西边洮州那边也不太平,十八族的番酋三副使也反了!是征西将军沐英带兵去平定的,打完还在那儿留兵屯田驻守来着……」 这些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在他心中奔涌而出!他纯粹是联想记忆,并无任何预警意识,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正在“泄密”。 然而,这清晰无比、精确到日、包含关键人物和地点的心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朱元璋的脑海! “洪武十二年四月初六!四川眉县!彭普贵起义!占据十四州县!” “御史大夫丁玉率兵镇压!” “洮州十八族番酋三副使叛乱!征西将军沐英平定!留兵屯戍!” 朱元璋端坐于御座之上,面色如常,甚至还在对沈溍和赵勉的奏报微微颔首。但他的心脏却在那一瞬间骤然收紧!握着朱笔的手指猛地用力,指节微微发白! 又是四川!又是饥荒!又是土司摩擦! 眉县彭普贵?占据十四州县?! 洮州十八族番酋叛乱?! 这绝非巧合!这分明是上天借孙儿之口,再次降下的警世箴言!一场足以震动西南、糜烂地方的大祸,竟已在酝酿之中! 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凛冽杀意,在朱元璋胸中翻腾!但他数十年的帝王心性早已锤炼得坚如磐石。他强行压下所有情绪波动,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对臣子奏报表示认可的笑意。 “嗯,尔等处置得当。”朱元璋的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丝毫异样,“四川之事,关乎西南稳定,务必重视。调粮平粜,务求实效,使民得实惠。土司摩擦,严加戒备,若有异动,雷霆处置!退下吧。” “臣等告退!”沈溍、赵勉躬身行礼,退出殿外。他们丝毫未察觉,就在这短短片刻,一场关乎数万人生死、可能席卷西南的危机,已被皇帝洞悉! 殿门合拢,殿内重归寂静。朱元璋的目光缓缓转向软榻。 朱雄英似乎终于攻克了鲁班锁的一个小难关,小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拿着拼好的一小块,献宝似的朝祖父晃了晃:“爷爷!看!我弄好了!” 「嘿嘿,搞定一小块!这玩意儿真费脑子……不过挺好玩的!四川……是不是有大熊猫来着?好想去看看……」他的心思早已飞到了憨态可掬的熊猫身上,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历史回顾”早已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朱元璋看着孙儿那纯真无邪、充满成就感的笑脸,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冷深邃的寒潭。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赞许道:“好小子!有耐性!继续玩吧。” “嗯!”朱雄英得到夸奖,心满意足地低下头,继续摆弄他的鲁班锁,浑然不知自己刚才那番“胡思乱想”已在祖父心中掀起了何等惊涛骇浪! 待孙儿重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朱元璋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化为一片冰寒。他沉声低唤:“毛骧!” 如同鬼魅般,亲军都尉府指挥使毛骧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内阴影中,单膝跪地:“臣在!” 朱元璋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杀意,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 “即刻传朕密旨!” “第一,八百里加急,密令四川都指挥使司!着其严密监控眉县及周边十四州县!尤其留意一个名叫‘彭普贵’之人!若发现其有串联乡民、囤积粮草、打造兵器等任何不轨之举,不必奏报,即刻锁拿!若有聚众抗法者,格杀勿论!当地官吏,若有懈怠、欺瞒、盘剥百姓者,无论官职大小,一律就地锁拿,押送京师!朕要看看,是谁敢在朕的眼皮底下,逼民造反!” “第二,密令御史台,遣精干御史,持朕密旨,星夜兼程入川!暗查地方吏治、赋税、赈济实情!若有贪赃枉法、鱼肉百姓者,证据确凿后,可先斩后奏!” “第三,密令陕西行都司(管辖洮州等地)!严密监控洮州十八族土司动向!尤其留意一个叫‘三副使’的番酋!若其有异动,即刻调兵围剿!征西将军沐英部,做好随时出征准备!” “第四,传旨户部,四川调粮之事,加急办理!朕要看到粮食实实在在发到灾民手中!若有克扣、延误者,杀无赦!” 一连串指令,如同疾风骤雨,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和凛冽刺骨的杀意!毛骧听得心惊肉跳,却不敢有丝毫迟疑,重重叩首:“臣!领旨!万死不辞!”随即身影一闪,迅速消失在殿外,去执行这关乎西南安危的绝密任务! 朱元璋独自立于殿中,负手望向窗外初春的天空。阳光明媚,却驱不散他眼底的冰寒。 “彭普贵……三副使……”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想造反?也得看朕答不答应!朕倒要看看,是你们的锄头快,还是朕的刀快!” 一场针对未燃之火的雷霆剿杀,在洪武皇帝的铁腕之下,于无声无息中,悄然展开!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如常。朱雄英依旧每日来武英殿玩耍,偶尔会听到祖父在处理一些关于“四川吏治”、“土司安抚”、“屯田”的奏报,但他并未在意,心思都在鲁班锁和御花园新开的桃花上。 朱元璋则如同最老练的猎手,不动声色地掌控着全局。一道道密旨如同无形的蛛网,撒向西南大地。 数日后,来自四川的八百里加急密报悄然送入乾清宫。 毛骧亲自呈上:“陛下,四川密报:眉县刁民彭普贵,确于暗中串联乡里,散布流言,意图不轨!幸得陛下天威洞察,都指挥使司雷霆出击,于其起事前夕,一举擒获彭普贵及其骨干党羽三十七人!当场搜出私造兵器、煽动檄文!现逆首已押解入京,余党尽数剿灭!眉县及周边州县,现已安定!” “另,御史密查,眉县县令贪腐赈粮、苛征暴敛,证据确凿,已被就地正法!相关涉事官吏十三人,皆已锁拿!” 几乎同时,陕西行都司密报亦至:“洮州番酋三副使,因争草场,确有不臣之心,暗中联络他部。都司得旨,先发制人,以雷霆之势剿其主力,擒获三副使!余部震恐,纷纷归顺!现洮州已平,沐英将军正按旨意,留兵屯戍,安抚诸部!” 朱元璋看完密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拿起朱笔,在御案上那份空白的四川舆图上,在眉县的位置,轻轻画了一个叉;在洮州的位置,也画了一个叉。 两个红叉,如同两滴凝固的鲜血,宣告着两场尚未燃起的燎原之火,已被彻底扼杀于萌芽之中! 他放下笔,目光转向殿内软榻上,正因解开鲁班锁而开心得手舞足蹈的孙儿。 「哈哈!终于全解开了!我真是个小天才!爷爷肯定要夸我!」朱雄英内心欢呼雀跃。 朱元璋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带着深意的笑容。他走到孙儿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温和:“好小子,果然聪慧!这鲁班锁都难不倒你!” “嘿嘿!”朱雄英得意地扬起小脸。 朱元璋看着孙儿纯真的笑容,心中暗道:“好小子,你岂止是解开了鲁班锁?你解开的,是悬在朕西南疆土之上的两道催命符啊!你带来的‘天机’,又一次护佑了大明!” 他抱起孙儿,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明媚的春光,心中豪情万丈: “有朕的英儿在,这大明的江山,稳如泰山!任何魑魅魍魉,休想掀起风浪!” 喜欢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请大家收藏:()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章 洪武十年至,元宵惊心语 时光荏苒,冬去春又来。洪武十年的上元佳节,紫禁城内张灯结彩,火树银花,将夜空映照得亮如白昼。各宫悬挂着精巧的花灯,宫人们手提各色灯盏往来穿梭,空气中弥漫着喜庆与祥和。 朱元璋心情颇佳,在奉天殿设下家宴,皇室宗亲齐聚一堂。殿外广场上,更是燃放起特制的巨大烟火,引来阵阵惊叹。 朱雄英如今已是个虎头虎脑、行动利索的小童,穿着大红绣金的袄裤,被乳母和常氏仔细看护着。他仰着小脸,兴奋地看着夜空中不断炸开的绚烂焰火,小手激动地挥舞着:「哇塞!古代烟花也这么猛!比迪士尼的还壮观!」 当一队宦官点燃了数十盏特制的巨大孔明灯时,朱雄英的眼睛更亮了。那些灯盏如同一朵朵巨大的金色莲花,承载着对新年国泰民安的祈愿,在火力的推动下,缓缓升腾,越飞越高,融入繁星点点的夜空。 「飞起来了!飞得好高!」朱雄英指着天空,兴奋地跳着脚,「孔明灯!原理是热空气上升……咦?」他看着那越飞越远的光点,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忽然闪过:「要是能把孔明灯做得超大超结实,下面挂个篮子……人不就能跟着飞上天了吗?热气球啊!飞天梦!」 他纯粹是思维发散,脑子里想到什么就嘀咕什么:「哇!要是能坐热气球看遍大明江山,那该多爽!」 这充满童趣却又带着未来科技感的“心声”,清晰地传入朱元璋耳中。朱元璋看着孙儿兴奋的小脸,又望向夜空中渐行渐远的光点,心中微动。“载人飞天”?这想法……何其天马行空!却也……何其令人神往!他默默记下了“飞天”这个源自孙儿的奇异梦想。 宴席过半,气氛热烈。一些年幼的皇子皇孙和小郡主们也被允许在长辈附近玩耍。朱雄英自然成了孩子王,他新奇的点子多,拿着刚得的小风车、小灯笼,吸引了不少同龄孩童围着他。 其中,年幼的湘王朱柏(朱元璋第十二子,此时约四五岁),看着朱雄英被众星捧月,又想到父皇对这位侄儿非同寻常的宠爱,心中一股孩子气的嫉妒油然而生。他趁朱雄英转身给一个小郡主看灯笼时,突然冲上前,用力推了朱雄英一把! “啊!”朱雄英猝不及防,惊叫一声,重重摔倒在地,手里的风车也摔坏了。 殿内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英儿!”常氏吓得脸色煞白,立刻冲过去抱起儿子。朱雄英摔得屁股生疼,又见心爱的风车坏了,委屈得眼圈一红,“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锐利!他霍然起身,龙行虎步走到近前,目光如同利刃般射向呆立当场、脸色发白的小湘王朱柏。 “孽障!”朱元璋一声怒喝,如同惊雷炸响,吓得朱柏浑身一哆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哇哇大哭起来。 “身为皇叔,不知友爱子侄,反因嫉妒行凶!谁教你的规矩?!”朱元璋怒火中烧,丝毫未因朱柏年幼而留情面,“来人!将朱柏带下去,禁足思过一月!其乳母、侍从管教无方,一律杖责二十!” 雷霆之怒下,无人敢劝。朱柏的生母胡顺妃吓得连忙跪地求情,也被朱元璋严厉的目光逼退。朱柏被宫人连拖带抱地带了下去,哭声凄厉。 朱元璋这才俯身,从常氏怀中接过还在抽噎的朱雄英,仔细检查他是否受伤,语气瞬间变得无比温和:“英儿不哭,爷爷替你教训那不懂事的叔叔了。摔疼了没有?” 朱雄英趴在祖父怀里,感受着熟悉的安全感,委屈地点点头,小手指着地上摔坏的风车:“风车……坏了……” “坏了再做一个更大更好的!”朱元璋立刻保证,抱着孙儿轻声安抚。 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很快平息,家宴继续,但气氛终究蒙上了一层阴影。 就在众人重新举杯,努力维持喜庆时,一位太医匆匆入殿,脸上带着喜色,在吕氏身边低语了几句,随即又快步走到帝后面前,躬身行礼,声音清晰地说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太子侧妃吕氏,经臣等诊脉,确系喜脉!恭喜陛下,贺喜娘娘,东宫再添祥瑞!”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片恭贺之声。朱标脸上也露出惊喜的笑容,看向吕氏。常氏虽微怔,但也立刻挂上温和的笑容,向吕氏道贺。马皇后更是笑容满面,连声道:“好!好!喜事!大喜事!” 吕氏在众人瞩目下,脸上泛起羞涩而幸福的红晕,起身向帝后及太子盈盈一拜,温婉中带着即将为人母的喜悦。 朱元璋听闻此讯,面上也露出笑容,点头道:“嗯,确是喜事。吕氏需好生将养。”目光扫过吕氏尚平坦的小腹。 然而,就在这一片恭贺祥瑞、庆贺新生的喜庆氛围达到顶点时—— 被朱元璋抱在怀中、刚刚经历过惊吓和委屈的朱雄英,听到“吕氏”、“喜脉”这几个字,再看到众人喜气洋洋的表情,联想到方才被推倒的疼痛和未来的阴霾,巨大的信息量和强烈的情绪刺激,让他那本就还未平复的心绪瞬间失控!一段石破天惊、如同诅咒预言般的内心风暴,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喜脉?!朱允炆?!我的天!洪武十年十一月……算算时间,现在怀上,可不就是洪武十年十一月初五出生的朱允炆吗?!未来的建文帝!历史书上的悲剧主角!」 「完了完了!他出生了,那我……洪武十五年五月初一……就是我的死期啊!还有不到五年了!救命!我不想死!」 「还有爹!朱标!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五……才三十八岁啊!」 「然后就是这个朱允炆上台!建文!搞削藩!把叔叔们往死里逼!特别是逼燕王朱棣!结果呢?人家奉天靖难!带着大军一路南下!最后打进南京城!他自己下落不明,老婆孩子都烧死了!朱棣成了永乐大帝!」 「对了!还有那个撺掇朱棣造反的黑衣和尚!宰相姚广孝!这个人才最危险!坏得很!就是他一直在背后煽风点火,说什么‘奉天靖难’!要当心他!一定要当心这个姚广孝!」 这信息量庞大、时间精确、人物关系复杂、充满死亡预警和未来剧透的内心风暴,如同最狂暴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朱元璋的整个意识! “朱允炆……洪武十年十一月初五……建文帝……” “洪武十五年五月初一……英儿死期……” “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五日……标儿死期……” “削藩……逼死藩王……” “朱棣……奉天靖难……打进南京……” “下落不明……烧死……” “永乐大帝……” “黑衣和尚……姚广孝……宰相……撺掇……最危险……” 每一个字,每一个精确到具体年月日的预言,都像最沉重的战锤,砸在朱元璋的认知上!这绝非妖言,更非呓语!这是上天借他怀中稚子之口,降下的清晰无比的警世箴言!是洞察未来、逆转天命的唯一钥匙! 巨大的震撼让朱元璋抱着朱雄英的手臂剧烈颤抖,但他心中那最后一丝因未知而产生的“灾星”疑云,在此刻被这无上“祥瑞”所展现的浩瀚天机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笃信与一种席卷全身的、近乎战栗的激动! 祥瑞!真正的天赐祥瑞! 这孩子,就是上天赐予大明、赐予他朱元璋,用来挽救倾颓、延续国祚的无上瑰宝!他所知的每一个未来片段,都是大明避免沉沦、朱家血脉得以保全的关键! 英儿会死于洪武十五年五月初一? 标儿会崩于洪武二十五年四月? 老四朱棣会靖难夺位? 朱允炆会逼反藩王、身死国灭? 还有那祸国妖僧姚广孝?! 不!绝不!朕乃天子!受命于天!既已知天命,岂能坐视天命倾覆?! 一股源自开国帝王骨血里的、逆天改命的磅礴豪情与决绝意志,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瞬间压倒了所有惊骇与恐惧!朱元璋眼中那短暂的惨白与惊惶,如同冰雪遇烈阳般迅速消融,化为一片灼灼燃烧、足以焚尽一切阻碍的烈焰! 他猛地将怀中因情绪爆发而有些脱力、正茫然抽泣的孙儿,更紧、更稳地抱入怀中,仿佛要将他融入自己的骨血,成为自己意志的延伸!这一次的拥抱,不再是单纯的祖孙亲昵,而是君王对社稷重器的守护,是父亲对爱子爱孙未来的誓死扞卫! “好……好……双喜临门……” 朱元璋的声音不再干涩发紧,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压抑着狂涛的沉稳,甚至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力量的笑意。他的目光扫过一脸喜气的朱标、羞涩幸福的吕氏、笑容满面的马皇后、以及满殿恭贺的宗亲,眼神深处是洞悉一切的了然与掌控全局的深邃。 “朕心甚慰!英儿受了些惊吓,朕带他去醒醒神,稍后便回。” 他的声音洪亮而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说罢,他抱着朱雄英,迈着沉稳如山岳的步伐,在所有人恭敬的目送中,大步离开了喧嚣的奉天殿。那背影,如同出征的统帅,带着必胜的信念走向属于他的战场! 殿外的寒风凛冽,却丝毫无法冷却朱元璋心中那沸腾的热血与决心。他低头看着怀中昏昏欲睡的孙儿,那张沾着泪痕的小脸此刻在他眼中,比任何传国玉玺都更珍贵! “睡吧,英儿。” 朱元璋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最庄严的誓言,在寂静的宫道上回荡,只有怀中幼童与他头顶的苍穹可闻,“有重八在,这天定的死局,爷爷替你破!标儿,爷爷也护定了!什么洪武十五年、二十五年!什么靖难永乐!什么姚广孝!统统给朕滚开!这大明的天,这朱家的运,朕说了算!” 他抱着孙儿的手臂稳如磐石,每一步踏在冰冷的宫砖上,都仿佛在向既定的命运发起冲锋。指骨在龙袍袖中紧握,发出轻微的爆响,那不是愤怒,而是力量凝聚的宣言。 这一年的元宵佳节,万家灯火,盛世欢歌。 而这位手握天机、决意逆天的洪武大帝,怀抱着他独一无二的“祥瑞”,正以一往无前的帝王意志,悍然撞向那看似不可更改的……血色未来! 喜欢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请大家收藏:()大明:胎穿朱雄英,老朱听心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