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宇毒宗》 第229章 分神(一) 他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忽然亮起一点晶蓝色的光芒。那光芒初时微弱,随即迅速变得璀璨夺目,其中仿佛有无数细密玄奥的符文在生灭流转,更隐隐传出波涛汹涌、烈日灼灼、月华清冷等种种矛盾又和谐的道韵。 “这是...”彭言墨感应最为敏锐,她从这缕光芒中,感受到了《阳蕴录》的至阳至刚,又感受到了《日月经》的阴阳轮转,甚至还有一丝浩瀚深邃、似与万水同源的气息(海神之力),以及一种纯净强大的灵魂波动,诸多力量以一种她难以理解的方式完美交融。 彭羽并指朝着风象左手虚虚一点。 那点晶蓝光芒脱指飞出,迅如流光,没入风象左手手背。风象只觉得手背一凉,仿佛被一滴冰水溅到,随即那凉意转化为温润,迅速渗入肌肤经脉,最终在掌心劳宫穴处凝聚成一个极其微小、复杂到极致的晶蓝色符文印记。 与此同时,大量信息如潮水般涌入风象的识海——那是一篇法诀。 法诀名曰:《隐噬破灵诀》。 风象凝神细观,初看之下,只觉得这法诀精微奥妙,似是一门极其高明的隐匿、侵蚀类神通。但当他尝试以神识深入解析其中几个关键节点时,却猛然感到一股针扎般的刺痛,仿佛那法诀深处,隐藏着无数细密、阴毒、专门针对高层次灵力与神魂的“刺”! “这是...”风象骇然抬头。 “基于《阳蕴录》中‘阳火噬灵’与‘日蚀’之理,结合我自身对‘毒’之道的些许感悟,改良而成的法诀。”彭羽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将其威力压制到极低,运行极其隐晦。你将此诀修炼入门——以你修为,一夜间勉强入门应无问题——然后将一丝极微弱的‘隐噬’灵种,渡入那寂灭尊者的尸身内部,隐藏在最核心的尸丹或残存魔元深处。此灵种初期毫无反应,与尸身原有气息融为一体,极难察觉。但当尸身被带入上界,接触到更高层次、更浓郁的天地灵气时,灵种便会以那灵气与尸身残能为养料,开始缓慢‘生长’。” 彭羽的声音转冷,带着一种洞悉规则的冷漠:“它不会立刻爆发,而是一个长期的、慢性的过程。它会潜移默化地侵蚀、污染接触尸身者的灵力环境,尤其是对修炼刚猛、霸道、或者偏向阴邪功法者,效果更着。初期症状轻微,或许只是运功时略有滞涩,心绪偶有烦躁。但随着时间推移,侵蚀加深,便会逐渐损伤道基,污染神魂,甚至...在关键时刻引发灵力反噬、心魔丛生。” 大殿内一片寂静。刘天雪和彭言墨看向彭羽的目光,都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这个青年,平时温润谦和,修炼天赋惊世骇俗,没想到谋划对敌时,手段竟也如此...凌厉周密,且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深远。 “五秉卫的人,既然主动与我们结下因果,这便是第一份回礼。”彭羽缓缓道,“一份需要时间品尝的‘礼物’。他们自视甚高,视下界如蝼蚁草芥,绝不会想到,蝼蚁的反击,也能如此无声无息,却又如附骨之疽。” 风象握紧了左手,掌心那微凉的符文印记仿佛带着千钧重担,也带着复仇的希望。他郑重地点头:“我明白了。今夜我便参悟此法,定将灵种成功种下!” 彭羽又看向那个装着“彭言墨首级”的木盒,对泠泫道:“此盒交给风长老前,你再施加一层‘神性隔绝’。确保在通过两界通道,或接受常规探查时,不会因‘真实物化’的法则波动而引起怀疑。” 泠泫颔首,再次伸手在盒子上拂过,一层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暗金光膜覆盖了盒子,随即隐没。 “如此,计划便大致如此。” 彭羽总结道,“风长老交付‘首级’与尸身,换取对方信任,并尽可能探听铃儿的具体情况及他们后续动向。我们则争取到至少数年的时间。这数年,姐姐需稳固境界,全力准备破神。而我...” 他握了握拳,周身气息虽然依旧控制在破元巅峰,但那一闪而逝的深沉底蕴,却让刘天雪都暗暗心惊,“我需要时间,跨过那道门槛,真正拥有与上界来客对话的实力。” 他拥有太多底牌:《日月经》的阴阳大道,《阳蕴录》的至阳本源,神秘的海神之力馈赠,玄千前辈的灵魂传承,元天简塔的时空感悟,艝翎的疾速与空间天赋,芒霄的破灭雷霆...还有身旁这位来历惊天、已化作人形的执神刃之灵泠泫。他的积累早已雄厚得吓人,突破分神境,对他而言并非难事,甚至破神境,也未必是遥不可及的目标。他所需要的,恰恰就是时间,一个相对平稳,能够让他消化一切、厚积薄发的时间。 刘天雪从宗主宝座上站起身,月白袍服无风自动,一股恢弘浩大、如雪山云海般磅礴的灵压弥漫开来,那是过云宗一宗之主的威严与决断。 “便依此计。”她声音清越,定下基调,“风象,你戴罪立功,务必小心谨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是,宗主。”风象作礼,转身消失在原地,而他的眼神骤变。 泠泫的声音在意识中落下时,彭羽微微颔首,面上神情未改分毫,仿佛一切皆在预料之中。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只是略微抬起,望向方才风离去的方向,指尖在袖中无声地摩挲了一下。 场中另外两人却掩不住神色间的疑云。青衣男子眉峰微蹙,目光在泠泫清冷的面容上停留片刻,又转向彭羽,欲言又止。素衣女子则悄悄退后半步,手指已按在了腰间剑柄之上——这执神刃之灵,自现身以来便透着与寻常器灵截然不同的气息,说话行事看似恭敬,却总有种洞悉一切的淡漠。 泠泫似乎并未察觉二人警惕,或者说并不在意。他只是静静地立在彭羽身侧,衣袂无风自动,周身流转着一层肉眼难辨的薄光,那光晕中偶尔闪过几缕暗金色的纹路,如同沉睡古神偶尔睁开的眼。 “方才那人身上依附之物,气息古奥晦涩,”泠泫再次开口,声音平直如冰面,“非夺舍之术,更像是一种...寄生。以魂为巢,以息为食,藏得很深。” 彭羽终于将视线从远方收回,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让周围的空气冷了几分。 “我留在他身上的符文,本就是双重烙印。”彭羽缓缓说道,每个字都像淬过寒冰,“一道锁身,一道锁魂。无论藏匿的是谁,既敢将主意打到我身边人身上,便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眸中寒芒如实质般掠过,周遭温度骤降,地面竟凭空凝结出一层薄霜。青衣男子与素衣女子皆是一凛,这才真切感受到这位看似温和的同伴,骨子里藏着何等锋芒。 就在此时,彭羽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震。 魂海深处,某种沉寂已久的存在正缓缓苏醒。那感觉如同深海之中有巨兽翻身,掀起无声的浪潮,一波波冲击着识海的壁垒。彭羽当即闭目凝神,对身旁二人简单交代一句“护法”,便盘膝坐下,意识沉入那片浩瀚的魂海之中。 海洋正中,一座白玉般的岛屿巍然矗立,岛上生着一株参天古树,枝叶间流淌着青碧色的光芒。 此刻,岛屿边缘的海水正不自然地翻涌。 一道身影从深海之中缓缓升起。那人身披湛蓝长袍,袍上绣着古老的海浪纹路,长发如银瀑垂落腰间,面容俊美却带着跨越万古的沧桑。正是沉睡多时的波塞冬。 他周身环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玄气,那气息极为特殊,既不属凡尘,也不似寻常神力,反倒透着某种至高无上的秩序感——彭羽一眼认出,那是与玄千同源的力量,来自那传说中的神宇。 “前辈。”彭羽的意识凝聚成形,落在波塞冬身前,恭敬行礼。 波塞冬微微颔首,银色的眼眸扫过彭羽,仿佛能洞穿他魂魄深处的一切隐秘。良久,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环绕周身的玄气仿佛受到召唤,迅速汇聚而来,在掌心凝成一团混沌色的光球,光球内部有亿万星尘流转,似蕴藏着一方微缩的宇宙。 “你近来修为精进颇速,但破元巅峰的瓶颈,并非单靠积累便可突破。”波塞冬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带着海潮般的回响,“分神之境,需将自身魂魄一分为二,以神气为桥,以神念为引,铸就第二元神。这对寻常修士已是生死大关,于你...” 他停顿片刻,掌心血色光球突然炸开,化作万千星芒,如飞蛾扑火般冲向彭羽的意识体。 彭羽并未躲闪。星芒入体的刹那,他只觉四肢百骸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舒泰感,仿佛干涸的经脉被琼浆玉液浸润,每一个窍穴都在欢呼雀跃。那卡在破元巅峰许久的屏障,竟在这一刻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但更奇异的是灵魂层面的变化。那些星芒融入魂魄后,化作一层淡金色的薄膜,将他的主魂温柔包裹,又分出无数细丝,与识海深处另一道沉睡的气息相连——那是玄千的灵魂,来自神宇的、与他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存在。 “这是‘护魂星芒’。”波塞冬收回手,周身气息略有萎靡,显然凝出此物消耗不小,“可保你魂魄在分裂之时不至于彻底崩溃。但彭羽,你当真想清楚了?以玄千之魂为基,铸就第二元神,这条路古往今来从未有人走过。” 彭羽感受着魂海中两股灵魂力量的共鸣,神色平静。 喜欢神宇毒宗请大家收藏:()神宇毒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0章 分神(二) 他早就思索过这个问题。寻常修士分神,需将完整魂魄生生撕裂,其间痛苦非人所能承受,且失败者十之八九。但他不同——他体内本就有两道完整的灵魂,一道属于此世的彭羽,一道属于神宇的玄千。若能将玄千之魂独立而出,化为第二元神,不仅免去撕裂之痛,更可能铸就一具底蕴远超常人的分身。 “前辈方才赐予星芒,不正是为此做准备么?”彭羽反问,眼中闪过一抹锐利,“护魂只是其一,更深层的用意,是搭建两道灵魂之间的桥梁吧?” 波塞冬眼中掠过赞赏,随即又被凝重取代。 “你看得透彻。但这桥梁能搭多稳,能承多重,终究要看你自己。玄千之魂来自神宇,其本质与此世魂魄有天壤之别,强行分离牵引,稍有不慎便是...”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字,“爆魂。” 那意味着魂魄承受不住两种法则的冲突,如气泡般炸裂,魂飞魄散,连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 彭羽沉默片刻,魂海中的意识体却愈发凝实。他抬起头,望向波塞冬,一字一句道:“修行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前有险关,跨过去便是通天大道,退一步...我彭羽的字典里,没有退这个字。” 波塞冬凝视他良久,终于缓缓点头。 “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我会在此护法,但记住——最关键的几步,外力难及,只能靠你自己。” 彭羽的意识体在魂海岛屿上盘膝坐下。 他先引动体内神气。那是他踏入破元境后,从天地法则中提炼出的本源力量,此刻如江河般在经脉中奔涌,最终汇聚于丹田,化作一团炽烈的金色火焰。火焰升腾而起,顺着经脉直冲识海,在魂海上空凝成一尊虚幻的熔炉。 分神第一步:铸炉。 熔炉成形的刹那,彭羽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那熔炉燃烧的是他的修为与神魂之力,每维持一息,消耗都堪称恐怖。但他咬牙坚持,双手结印,魂海中的主魂缓缓升起,投入熔炉之中。 火焰暴涨。 难以形容的痛苦席卷了每一寸意识。那感觉就像将自身投入真正的熔炉,血肉、骨骼、灵魂都在被煅烧、提纯。彭羽浑身颤抖,额头青筋暴起,却硬是没发出一声惨叫。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熔炉之中,主魂在神火的淬炼下逐渐变得透明,杂质被一点点剔除,只剩最精纯的魂力。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当主魂彻底化作一团琉璃色的光球时,彭羽几乎虚脱。 但他不能停。 第二步:引魂。 他心念一动,识海深处,那道沉寂已久的灵魂开始苏醒。玄千——这个来自神宇的存在,虽与他同源,却始终如同镜中倒影,看得见,摸不着。此刻,在护魂星芒的牵引下,这道灵魂终于缓缓浮出。 不同于主魂的琉璃之色,玄千之魂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暗金色,魂体表面流淌着无数细密的符文,那是神宇独有的法则印记。它出现的刹那,整个魂海剧烈震荡,海水倒卷,岛屿轰鸣,连波塞冬都不得不后退数步,神色凝重。 “牵引它入炉!”波塞冬低喝。 彭羽咬牙,以神念为丝,缠绕上玄千之魂。就在两者接触的瞬间—— 轰! 仿佛两颗星辰对撞,恐怖的灵魂冲击在魂海中炸开。彭羽闷哼一声,七窍同时渗出血丝,意识体明灭不定,几乎要溃散。主魂与玄千之魂之间,存在着根本性的排斥,那是两个世界法则的冲突,如同水与火,光与暗,天生不容。 “稳住!”波塞冬双手虚按,湛蓝神光从他体内涌出,化作屏障护住魂海,防止冲击彻底撕碎这片意识空间,“以星芒为桥,慢慢来!” 彭羽强忍魂魄撕裂般的剧痛,催动波塞冬赐予的护魂星芒。那些淡金色的光点从两魂之间浮现,化作一条若隐若现的桥梁。桥梁成形的瞬间,排斥力稍减,玄千之魂终于被一点点拉向熔炉。 这过程缓慢如蜗行。每前进一寸,彭羽都要承受一次灵魂层面的酷刑。那感觉就像有人用钝刀切割他的魂魄,又像将他的意识丢进绞盘反复碾压。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有前世地球的点点滴滴,有此世修行的生死搏杀,还有一些不属于任何记忆的、浩瀚苍凉的星空图景... 那是玄千的记忆碎片,正在渗入他的意识。 “不能迷失!”彭羽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清醒几分,“我是彭羽,也是玄千,但此刻...我必须以彭羽为主,压制神宇法则的反噬!” 他疯狂运转功法,体内神气不计代价地注入熔炉。火焰从金色转为炽白,温度再次飙升,强行煅烧着两道灵魂,要将它们融合、分离、重塑。 第三步:分魂。 这是最关键,也最危险的一步。他需要将玄千之魂从主魂中彻底剥离,但又不能完全切断联系,因为第二元神必须与本体同源,否则便会成为独立的存在,反噬自身。 彭羽深吸一口气——尽管魂海中并无空气——双手印诀陡然一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熔炉中的火焰骤然收缩,凝聚成两柄虚无的刀。一刀斩向主魂与玄千之魂的连接处,一刀悬于玄千之魂上方,随时准备切割。 斩! 虚无之刀落下。 “啊——!” 无法抑制的惨叫终于从彭羽口中爆发。那一刀斩下的不是血肉,而是灵魂最深处的纽带,是自我认知的根基。他感觉自己被硬生生劈成了两半,一半留在原地,一半坠入无底深渊。意识在崩溃的边缘疯狂摇摆,无数声音在脑海中嘶吼—— “我是谁?” “我是彭羽!” “不,我是玄千!” “都是...都不是...” 魂海开始崩塌。岛屿裂开巨缝,古树倾倒,海水蒸发成雾。彭羽的意识体表面布满裂痕,如同即将破碎的瓷器。更可怕的是,玄千之魂在被剥离的瞬间,爆发出一股难以想象的抗拒之力,暗金色的魂光化作亿万尖刺,狠狠扎向主魂。 那是神宇法则的本能排斥,要毁灭这个胆敢融合它的下界灵魂。 爆魂的征兆出现了。 彭羽的魂体开始膨胀,表面鼓起一个个气泡,内部光芒紊乱冲撞,仿佛下一瞬就要炸开。波塞冬脸色剧变,双手急速结印,湛蓝神光如潮水般涌向彭羽,试图压制那股暴走的力量。 但无用。神宇法则的层次太高,即便是海神之力,也难以在灵魂层面完全压制。 “彭羽!固守本心!记住你为何而修!”波塞冬怒吼,声音中带着一丝罕见的慌乱,“你若死在此处,先前一切努力,所有未尽之事,都将成空!” 彭羽涣散的眼眸中,掠过一抹微弱的光。 为何而修? 为了什么? 破碎的画面再次浮现。父亲临终前的托付,母亲温柔的微笑,挚友并肩作战的背影,敌人狰狞的嘴脸...还有那个风雨之夜,他立下的誓言:“这一世,我要登临绝顶,护我所爱,斩我所恨,命运再也休想摆布我!” “我不能...死在这里...” 膨胀的魂体骤然一顿。 彭羽残存的意识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主魂不顾一切地扑向玄千之魂,不是融合,不是压制,而是...拥抱。他放弃了所有抵抗,任由神宇法则的尖刺穿透魂体,却在灵魂最深处,传递出一道意念: “你我本是一体。前世你为主,今生我为主,但无论谁主谁次,我们追求的,不都是超越这桎梏,窥见真正的‘道’么?” 暴走的玄千之魂,猛地一滞。 那些暗金色的尖刺缓缓收回,抗拒之力如潮水般退去。两道残破的灵魂,在熔炉之中静静相对,如同隔着无尽时空相望的镜中人。 就在这时,波塞冬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契机。 他双手高举,口中诵念出古老的神语。魂海之上,虚空裂开一道缝隙,一道璀璨到无法形容的蓝金色光柱从天而降,将彭羽与熔炉一同笼罩。 海神之光——波塞冬燃烧本源使出的终极治愈神术。 光柱之中,时间仿佛静止。彭羽破碎的魂体开始倒流般修复,裂痕弥合,膨胀收缩,两道灵魂在神光的温养下,逐渐稳定下来。更奇妙的是,海神之光中蕴含的海洋法则,竟与神宇法则产生了某种共鸣,化作第三条纽带,将主魂与玄千之魂温柔地连接在一起。 熔炉之火再次燃起,这一次,温和而坚定。 第四步:凝神。 彭羽的意识重新凝聚。他感受着魂海中两道完整而独立的灵魂,一道琉璃色,一道暗金色,彼此以淡金星芒与蓝金神光为桥,既分离,又同源。心念微动,暗金色的灵魂缓缓升起,在熔炉中重塑形体——面容与彭羽一般无二,但眉宇间多了一抹神宇特有的苍茫之气,双目开阖时,隐约有星辰生灭。 第二元神,成。 熔炉消散,火焰熄灭。魂海恢复平静,岛屿重组,古树重生,甚至比之前更加宏伟壮丽。海水不再是淡金色,而是化作了半金半蓝的奇异色泽,象征着两道灵魂的共存。 彭羽的意识体缓缓站起,身后,第二元神静静悬浮。 他睁开眼,现实中的肉身也同时睁眼。那一瞬间,青衣男子与素衣女子皆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明明彭羽的修为境界似乎并未暴涨,但整个人的气息却发生了质的蜕变。仿佛一眼之中,藏着两个深邃的灵魂。 分神境,成了。 波塞冬的身影在魂海中逐渐淡去,声音带着疲惫,却满是欣慰:“好小子...竟然真的让你走通了这条路。双魂分神,古今未有,往后能走到哪一步,连我都看不透了。” 彭羽向波塞冬消失的方向深深一礼。 他知道,若非波塞冬最后关头不惜燃烧本源施展海神之光,自己早已魂飞魄散。这份恩情,重如山岳。 现实之中,彭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离体后竟化作两道,一道莹白,一道暗金,在空中盘旋数圈方才消散。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江河奔涌般的轰鸣——那是神气在全新的经脉体系中运转的声音。 “彭兄,你...”青衣男子忍不住开口。 彭羽微微一笑,那笑容与以往并无不同,但眼底深处,却似乎多了一重难以窥测的深邃。 “无事,只是突破了一个小境界而已。”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转头望向风离去的方向,眼神渐冷,“现在,该去收点利息了。” 魂海之中,第二元神悄然睁眼,暗金色的眸子里,倒映着万里之外,某个正抱着头,神情痛苦的身影。 符文烙印,已经锁死了猎物。 喜欢神宇毒宗请大家收藏:()神宇毒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1章 傀儡神魂 过云宗险峻的断崖边缘,罡风如刀,常年呼啸不绝,卷起阵阵凄厉的哀鸣。此刻崖边立着一道身影,原是一身青白儒衫,此刻却浸染成一片诡谲的暗紫,仿佛被泼洒了浓稠的墨与血。那人身形微微发颤,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他原本温文的面容扭曲得几乎辨不出本来模样,眉心紧蹙,额间青筋暴起,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脚下深不见底的幽暗深渊,目中竟隐隐迸射出两道赤红色的血芒——那光芒并不明亮,却森然刺骨,仿佛有两团鬼火在瞳孔深处燃烧,随时要破眶而出,将所见一切焚为灰烬。 “不...不对...这符文...有问题...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终于爆发的低吼从喉间挤出,混杂着痛苦与惊怒。这男子正是风象。方才自彭言墨长老的洞府离去未久,他便觉周身陡然灼热起来,那热并非来自体外,而是从魂魄深处燃起,似有一把无形的火,正缓缓舔舐着他的神识与灵根。体内另一道灵魂——那道几日前被五秉卫之人强行种下的傀儡神魂——此刻正剧烈震荡,如困兽般企图挣脱束缚,反噬其主。虽说只是傀儡分魂,可其中所蕴的威压与掌控之力,远非他当前境界所能抗衡。先前在彭言墨面前所言所行,皆是在这道神魂默许之下进行,他看似自如,实则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如履薄冰。 “你...给我滚出来!” 风象蓦然抬头,向着空无一物的苍穹嘶声厉喝。一向举止儒雅、谈吐从容的他,此刻再无半分温润之态,周身气息轰然爆发,衣袍鼓荡,猎猎作响。他强行催动深埋于经脉脏腑之中的那道符文印记——那是彭羽早在多日前便悄然为他布下的后手——印记苏醒,化作无数道细如发丝的金色光纹,自丹田升起,顺着奇经八脉急速游走,最终汇聚于灵台识海,如一张骤然收拢的大网,狠狠绞向那道外来的傀儡神魂。 剧痛如潮水般淹没了神识。风象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一道殷红。两股魂力在他体内疯狂冲撞,傀儡神魂虽受压制,却凶戾不减,反扑之势愈发猛烈。风象能感觉到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在震颤,仿佛下一刻便要散裂开来。他心知单凭印记之力,至多重创那神魂,想要将其彻底逼出体外,仍是力有未逮。 便在此时,崖边碎石微响,一道沉稳的身影悄然掠至。来人一身简朴的黄褐色衣衫,面容敦厚,目光却锐利如鹰,正是与风象交情匪浅的土象。彭羽早虑及风象或生变故,特意嘱他暗中尾随查看。土象甫一现身,便见风象形容癫狂、目射血芒的骇人景象,心头不由一沉。 “土象...来得正好!”风象察觉到来人,勉力维持着一丝清明,声音因痛苦而断续沙哑,“用你的剑...刺入我眉心!唯有如此...方能将其彻底逼出!” 土象闻言,神色骤凝。他深知眉心乃神识枢纽,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然而眼前风象的状况显然已至危急关头,那眼底赤芒愈盛,周身气息紊乱狂暴,显然随时可能被那傀儡神魂完全吞噬。 电光石火之间,土象不再犹豫,右手并指如剑,凌空一点。一道浑厚凝实的土黄色光华自他指尖迸射而出,并不凌厉,反而透着股沉甸甸的温润之意,如大地般包容厚重。黄光不偏不倚,倏地没入风象双眼之中。 预料中更剧烈的挣扎并未出现。那土黄光芒入体后,竟似甘霖洒入焦土,迅速渗透进风象濒临崩溃的识海。风象身躯一震,随即缓缓松弛下来,盘膝坐于崖边嶙峋岩石之上。 在他身下,一道奇异的漩涡悄然浮现——漩涡半边流转着精纯锋锐的剑气,另一半则缠绕着繁复玄奥的符文金光,两股力量并非对抗,而是彼此交融牵引,形成一个稳定而强大的封印力场,将风象整个笼罩其中。 漩涡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有一缕缕黑灰色的雾气自风象头顶百会穴被强行抽离。那雾气扭曲挣扎,隐隐构成一张模糊而狰狞的面孔,发出无声的尖啸。这正是那傀儡神魂的本源显化。在剑气与符文之力的双重绞杀下,黑雾迅速崩解、消散,如同冰雪曝于烈阳。 “噗——” 最后一股黑气溃散的刹那,风象张口喷出一道淤血,血中竟夹杂着几丝诡异的黑线,落地即化作青烟。神魂反噬带来的震荡余波如巨锤砸在他的灵台之上,令他眼前发黑,耳中嗡鸣不绝。然而这痛苦只持续了数息,一股温煦柔和的元气便自外界涌入,如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迅速抚平了他识海中的惊涛骇浪。那元气中正平和,沛然绵长,不仅修复着神魂的损伤,更令他整个混海(注:修真文中常指代丹田或精神本源)都变得异常宁静澄澈,恍若雨过天晴,波澜不兴。 风象缓缓睁开双眼,眸中赤芒尽褪,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只是脸色依旧苍白。他看向前方满脸关切的土象,心中涌起一阵感激:“多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莫谢我。”土象摇头,神色间带着几分责备,更多的却是后怕,“你该谢的是彭羽。是他料到你会有此一劫,命我暗中护持,并将这一缕‘助灵元气’封于我指间,嘱我在关键时刻渡给你。”他叹了口气,“你也是过于莽撞,既知体内被人动了手脚,岂可独自行动?” 风象闻言,苦笑浮上嘴角。他回想起数日前遭遇那五秉卫之人的情景——对方实力深不可测,仅凭威压便令他难以动弹,随后被强喂下一枚丹药,从此体内便多了这道如跗骨之蛆的傀儡神魂。那种性命操于他人之手、连思绪都可能被窥探的恐惧与屈辱,至今想起,仍令他脊背发寒。 “非是我想独自行动。”风象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疲惫与无奈,“那人实力太过恐怖,绝非我等所能抗衡。即便联合宗内诸位长老,恐怕也...”他未尽之言中,是深深的无力和忌惮。 “终究还是我们太弱了。”土象沉默片刻,亦感慨道,“莫说与那来历不明的五秉卫之人相比,便是与彭羽相较,差距又何止一星半点。” 风象抬眼,目中露出询问之色。 土象缓缓道:“三日前,彭羽已成功破关,踏入分神之境。” 分神境!风象瞳孔微缩,随即化作一声更深的叹息,摇头苦笑。那是他们目前难以企及的境界,一念化千,神游太虚,已是真正迈入了高阶修士的门槛。彭羽天资卓绝,机遇非凡,能先一步踏足此境,他并不意外,只是对比自身处境,更觉前路艰难。 就在两人相对无言,各怀心绪之际,天际异变陡生! 极远处,原本湛蓝的天穹忽然毫无征兆地亮起一道七色流光。那光芒初时细如丝线,转瞬便膨胀扩张,宛如一道横贯长虹的裂痕,撕开了平静的天空。流光中心,一道人影踉跄显现,由虚化实,径直朝着悬崖方向坠落而来。 来人速度极快,眨眼已至近前,重重砸在崖边空地上,激起一圈尘土。他单膝跪地,以手撑身,才勉强稳住没有倒下。只见此人衣衫褴褛,多处破损,露出下面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几乎浸透残袍。他面色惨白如纸,唇边血迹未干,气息更是紊乱虚弱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然而,当风象看清此人容貌的刹那,浑身血液几乎冻结,一股寒意自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张脸,他死也不会忘记——正是数日前种下傀儡神魂、那个来自五秉卫的神秘强者! “此獠虽身受重创,气息衰弱大半...”土象的反应更快一步,一把抓住风象手臂,声音急促低沉,“但其残余威压,依旧远在你我之上!不可力敌,速走!” 话音未落,土象另一只手已握拳轰出。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见前方地面陡然隆起,无数沙土碎石如被无形之手操控,疯狂旋转汇聚,顷刻间形成一个直径逾丈的土黄色漩涡。漩涡中心幽深,传来阵阵空间波动——这是土象擅长的遁地瞬移之术,借大地之力,开辟短暂通道。 两人身形急动,朝着漩涡中心飞掠而去。只需踏入其中,便能远遁数十里外,脱离险境。 然而,就在他们脚尖即将触及漩涡边缘的前一瞬,一声冰冷森然、如同九幽寒风吹拂的嗤笑,清晰无比地传入二人耳中: “将本座伤至如此地步...还想这般轻易走脱?呵...这小女娃倒有几分姿色,便与你这小杂种一同留下罢!” 那重伤垂危的男子竟在说话间已然起身,动作看似缓慢,实则快得超越了视线捕捉的极限。只见他抬手虚虚一划,一道薄如蝉翼、却凌厉到令周围空气都发出撕裂尖啸的灰白色刀芒,毫无征兆地凭空浮现,朝着土象与风象拦腰斩来! 刀芒未至,那锋锐无匹的意境已压得二人呼吸一窒。生死关头,土象厉喝一声,强行扭转身形,将风象向后推开,自己则双掌齐出,浑厚土元凝成一面厚重石盾挡在身前。风象亦于瞬息间调动残余灵力,在身侧布下数道风壁。 嗤啦—— 灰白刀芒如热刀切脂,轻而易举地撕裂了石盾,斩破了风壁,去势稍减,却依旧狠狠斩在了那土黄色漩涡之上! 轰隆! 原本稳定旋转的漩涡遭受此击,内部平衡瞬间被破坏,狂暴的土元力失去控制,轰然炸开!一时间土石迸溅,烟尘弥漫,遁走之路已被彻底断绝。 “噗!”土象受到术法反噬,加之刀芒余劲侵体,脸色一白,喷出一口鲜血。 未等二人从爆炸的冲击中缓过神,那只苍白染血的大手已再次探出,凌空一抓。一股无可抗拒的庞大吸力骤然降临,如无形枷锁,将风象与土象死死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男子缓步走近,他虽重伤,步伐却依旧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从容与残忍。他先在风象面前略顿,目光如毒蛇般扫过其惊怒交加的脸庞,随即转向一旁的土象,眼中泛起一丝淫邪与玩味。 “根骨不错,模样也周正...”他伸出另一只手,指尖竟朝着土象脸颊抚去,“正好本座此次损耗颇大,便用你的元阴来补一补罢。” 土象目眦欲裂,羞愤欲死,拼命挣扎,可在那恐怖的抓力束缚下,连指尖都无法颤动分毫。风象更是心头暴怒如狂,怒火与绝望几乎要将他吞噬。眼见那肮脏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土象—— 千钧一发! 风象的右手,那只先前一直垂在身侧、因对抗傀儡神魂而微微颤抖的手,不知从何处涌出一股微弱却决绝的力量,硬生生在束缚中极其艰难地、向内旋转了半寸。与此同时,他嘴唇无声开阖,一段玄奥晦涩、直指灵魂本源的秘咒口诀,在心间急速流淌而过。 《隐噬破灵诀》——彭羽在闭关前,特意秘密传授于他,嘱咐非到万不得已、神魂受制之时不可动用的保命底牌!此法不伤肉身,不耗灵力,专攻魂魄本源,诡异刁钻,防不胜防。 随着口诀最后一个音节在心念中落下,风象只觉自己本就虚弱的神魂仿佛被瞬间抽空了大半,一股奇异而精纯的玄妙之气——并非寻常灵气,也非真元,而是更为本质、接近灵魂本源的一种力量——自他眉心灵台处无声无息地溢出,如春夜薄雾,悄然而迅疾地弥漫开来,瞬间将距离极近的五秉卫男子笼罩其中。 喜欢神宇毒宗请大家收藏:()神宇毒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2章 骨冀麒龙 若是这男子全盛时期,以其深不可测的修为与神魂强度,莫说这般近的距离,便是稍有异动,也早已被他察觉并反制。 然而此刻,他先是被风象强行崩灭傀儡神魂所牵连,心神受创不轻;而后又不知经历了何等惨烈大战,身负重伤,气息萎靡;更兼《隐噬破灵诀》专攻灵魂,发动时毫无征兆,力量性质诡异绝伦。 “嗯?!” 男子抚向土象的手猛然僵住,脸上那抹淫邪与残忍瞬间凝固,转而化作极度的惊愕与痛苦。他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剧震,如遭雷击,七窍之中竟同时渗出血丝!那股玄妙之气无孔不入,钻入他的识海,化作无数细小的尖针,疯狂刺扎着他的三魂七魄。这种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痛楚,远比肉体伤害更为恐怖,即便他来自上界、见多识广,此刻也只觉得眼前发黑,神魂摇荡,几欲溃散! 禁锢风象与土象的抓力,因施术者心神剧震而出现了刹那的松动。 “走!” 风象用尽最后力气嘶吼一声,与反应过来的土象同时爆发,挣脱束缚,身形向后急退,瞬间拉开十数丈距离,背靠悬崖,警惕万分地盯着那抱头低吼、痛苦不堪的男子。 男子踉跄数步,勉强站稳,再抬头时,脸上已毫无血色,看向风象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怨毒与惊悸。“小杂种...你竟敢...竟会如此歹毒的噬魂之术...”他每说一字,嘴角便溢出一缕鲜血,灵魂受创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集中精神。 风象胸膛剧烈起伏,喘息粗重,方才那一记《隐噬破灵诀》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心神力量,此刻只觉得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全靠身旁土象搀扶。但他心中,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明悟,如潮水般翻涌不息。 彭羽... 这一切,难道早就在他的算计之中? 从他体内被种下傀儡神魂,到彭羽暗中布下反制符文,再到授意土象携带助灵元气暗中护持,直至最后这关键时刻逆转局面的《隐噬破灵诀》...一环扣着一环,一步接着一步。看似他独自面对危机,步步惊心,实则始终未脱离彭羽的掌控与布局。甚至,连这五秉卫强者会在此刻、以如此重伤的状态追来,是否也在彭羽预料之内? 细思极恐。 男人立于破碎的山河之间,周身灵力如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他确实已是强弩之末——胸膛处一道贯穿前后的伤口正汩汩涌出暗金色的血液,每一滴落下都在焦土上腐蚀出深深的坑洞。但他仍然站着,像一尊历经千年风霜而不倒的古碑,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并未因重伤而黯淡,反而透出困兽犹斗的凶狠。 风象与土象两人悬浮在半空,衣袍在紊乱的灵气流中猎猎作响。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同样的判断:此刻若倾尽全力,或许能留下这男人的性命,但代价必定是两人之中至少有一人要永远留在此地。而更大的可能是,这濒死的男人会在最后一刻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拉着他们一同坠入黄泉。 就在这思绪流转的刹那,一道声音如清泉般同时在两人识海中响起: “回来,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 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正是彭羽的神念传音。 土象闻言,双手迅速结印。地面上的泥沙仿佛活了过来,旋转着升腾而起,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那漩涡中心幽深如井,散发出空间波动的涟漪。风象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化作一缕青色流光,率先投入漩涡之中。土象紧随其后,在进入漩涡前的最后一瞬,回头深深看了那男人一眼。 男人没有追击。 他只是静静站在原地,任由那泥沙漩涡缓缓消散于空中。追击没有意义——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体内经脉已有七成断裂,丹田处的元婴更是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更重要的是,那两个修士背后的存在,既然能够隔着无尽虚空将他重创至此,即便只是下界修士,也绝非如今状态下的他能够招惹的存在。 “来日方长。”男人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如砂石摩擦。他伸手按在胸前的伤口上,暗金色的血液从指缝间渗出,又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回体内。现在最要紧的是寻找一处安全之地疗伤,待恢复到全盛时期的五成实力,再来清算今日之仇。 他转身,步履踉跄却坚定地走向远处连绵的山脉,身影逐渐隐没在弥漫的雾气之中。 千里之外,过云宗议事殿内。 彭羽缓缓收回延伸至远方的神念,睁开眼睛。殿内烛火摇曳,将他修长的影子投射在青石地板上。坐在主位的是一位白衣女子,面容清冷如雪峰之莲,正是过云宗宗主刘天雪。左侧坐着一位身着紫袍的女子,眉眼间与彭羽有七分相似,却多了一份沉稳与睿智,乃是过云宗长老彭言墨,也是彭羽的姐姐。 “如何?”彭言墨轻声问道,手中茶盏升起袅袅白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风象和土象已安全撤回。”彭羽端起面前的茶杯,轻啜一口,“那人伤得很重,但没有性命之忧。我让他们回来了——现在杀他,代价太大。” 刘天雪微微颔首,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你做得对。上界之人即便重伤,也难保没有拼死反扑的手段。只是此人不除,终究是隐患。” “待我日后破神,自有把握将其彻底斩杀。”彭羽放下茶杯,目光平静,“现在不必急于一时。”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侍卫在门外停下,单膝跪地: “禀宗主、彭长老、王爷,南境传来急报。” “进来说话。”刘天雪道。 侍卫推门而入,仍保持着恭敬的跪姿:“南境战乱已起,瑄御宗辖下三国王朝遭外域生物侵袭,损失惨重。其余十宗已有动作,或派援军,或闭门自守。瑄御宗特使已在途中,请求我宗施以援手。”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彭言墨率先开口:“南境瑄御宗与我宗素来交好,理应帮助。” “姐姐说得有理。”彭羽接话道,“但这些年过云宗四处征战,弟子伤亡已逾三成。宗门需要休养生息。” 刘天雪静静听着两人的意见,良久才道:“彭羽,你的意思是不去?” “非是不去,而是不必倾巢而出。”彭羽站起身,走到殿内的山河图前,手指点在南境的位置,“可派三支精锐小队,每队百人,由分神期长老带队。既还了人情,也不至于伤及宗门根本。” 刘天雪与彭言墨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赞同。 “便依你所言。”刘天雪对侍卫道,“传令下去,就如王爷所言,三日后由李长老、赵长老、孙长老分别率领,驰援南境。” “遵命!”侍卫行礼后,悄然退出大殿,轻轻合上门扉。 彭羽重新坐回位置,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脸色微变。 识海深处,那片浩瀚的魂海无风起浪。 一直沉寂于魂海角落的玄千灵魂,那双闭合了数十年的眼睛,在这一刻猛然睁开。那不是温和的苏醒,而是带着某种警示的锐利目光,穿透魂海层层迷雾,直刺彭羽的意识核心。 几乎在同一时间,悬浮在魂海中央的元天简塔——那件自缪羽子前辈飞升前赠予他的仙器——突然毫无征兆地颤动起来。塔身表面那些古老晦涩的符文逐一亮起,散发出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光芒。紧接着,一道纯粹由光华凝聚而成的箭矢从塔顶激射而出,穿透识海壁垒,消失在不可知的远方。 彭羽的神念紧随那道光芒延伸,跨越千山万水,最终定格在南境那片战火纷飞的土地上。 元天简塔渐渐恢复平静,玄千的灵魂也重新闭上双眼,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但彭羽知道不是——元天简塔是缪羽子飞升前留下的最后一件宝物,具有推演天机、感应机缘的玄妙能力。它此刻的异动,只意味着一件事: 南境之事,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因果。 “缪羽子前辈...”彭羽低声苦笑,摇了摇头,“您布下的这个局,是算准了我无法置身事外啊。” 刘天雪和彭言墨都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怎么了?”彭言墨关切地问。 彭羽长身而起,衣袍无风自动:“南境之事,我需亲自走一趟。” “方才不是还说不必倾巢而出?”刘天雪蹙眉。 “情况有变。”彭羽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道,“元天简塔有了反应,南境之事或许牵扯到更深层的因果。我不去,心中难安。” 彭言墨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轻叹一声:“万事小心。南境不比北荒,那里势力错综复杂,三国王朝与瑄御宗之间的关系也并非铁板一块。” “我明白。”彭羽点头,又对刘天雪道,“宗主,三支援军照常派遣,我会先行一步。若有变故,以传讯玉符联系。” 话音落下,彭羽的身影已渐渐淡去,如同水墨画被水浸染,最终完全消失在空气之中。只留下殿内摇曳的烛火,和两位女子眼中深藏的担忧。 七日后,南境,断龙山脉主峰。 彭羽立于绝巅之上,一身青袍在凛冽的山风中猎猎作响。从此处俯瞰,百里山川尽收眼底。而此刻,这片本该静谧的土地,正上演着一场惨烈的厮杀。 山脚下是一片开阔的谷地,三条颜色各异的战线如长蛇般蜿蜒展开。东侧是靖国的“玄铁重骑”,士兵身披黑色重甲,坐骑是经过三代驯化的铁甲犀牛,每一头都有三丈长短,冲锋时如同移动的山峦。西侧是秉国的“飞羽军”,轻甲利刃,以速度见长,军阵中夹杂着大量符箓师和弓箭手,箭矢如雨点般倾泻。北侧则是川杉国的“青木战阵”,士兵持藤盾木枪,看似简陋,实则每一件武器都经过特殊的灵木淬炼,韧性极强,且能与周围环境产生共鸣,借山川草木之力。 三国军队呈品字形将战场中央那个庞然大物围在中间。 那是一头难以用言语准确描述的异兽。 它身长超过五十丈,身躯如龙,覆盖着惨白色的骨甲,每一片骨甲都有门板大小,边缘锋利如刀。背部生有三对巨大的骨翼,此刻并未展开,而是如盾牌般护住两侧。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头颅——似龙非龙,头顶生出麒麟般的双角,但那角并非祥瑞的金玉之色,而是如腐朽枯骨般的灰白。眼眶中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每一次呼吸都从鼻孔中喷出墨绿色的毒雾,所过之处,草木凋零,岩石腐蚀。 “骨冀麒龙...” 喜欢神宇毒宗请大家收藏:()神宇毒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3章 幽冥教 彭羽轻声念出这异兽的名字。他在过云宗的古籍中见过相关记载,这是来自外域“骸骨深渊”的凶物,以吞噬生灵精血灵魂为生,所到之处,赤地千里。成年的骨冀麒龙实力堪比人族大乘期巅峰级别修士,且因外域生物的特性,对寻常法术有极强的抗性。 战场上的情况不容乐观。 骨冀麒龙猛地挥动巨尾,如天柱倾倒般扫向西侧的秉国飞羽军。数十名士兵来不及闪避,连人带马被拍成肉泥,军阵顿时出现一个缺口。但它并未追击,而是猛地抬头,口中凝聚出一团墨绿色的光球。 “散开!”秉国阵营中,一位身披银甲的女将厉声喝道。 话音未落,光球已激射而出,在半空中炸裂成数百道细小的绿芒,如暴雨般覆盖了大片区域。凡是被绿芒触及的士兵,无论是否穿着护甲,身体都在瞬间开始溃烂,短短三息时间便化作一滩脓血。 靖国的玄铁重骑趁机发动冲锋。三百头铁甲犀牛同时奔腾,大地为之震颤,如同地面在发出痛苦的呻吟。重骑手中的长矛长达两丈,矛尖泛着寒光,显然是经过特殊锻造的破甲利器。 骨冀麒龙不闪不避,只是微微压低身形。 “轰——” 第一排重骑狠狠撞在骨冀麒龙的侧腹,长矛与骨甲碰撞,发出金铁交击的刺耳声响。火花四溅中,只有三根长矛勉强刺穿了骨甲的缝隙,深入半尺便再难寸进。吃痛的骨冀麒龙发出一声震天咆哮,声浪如实质般扩散开来,前排的三十余头铁甲犀牛竟被硬生生震碎内脏,七窍流血而亡。 川杉国的青木战阵此刻终于发挥威力。数千士兵同时将木枪插入地面,口中吟唱古老的咒文。地面开始震动,无数粗大的藤蔓破土而出,如灵蛇般缠绕上骨冀麒龙的四肢。那些藤蔓表面生有细密的倒刺,一旦缠上便死死嵌进骨甲缝隙,越收越紧。 骨冀麒龙挣扎着,三对骨翼猛然展开。翼展超过八十丈的骨翼如六柄巨刃,旋转着斩向四周。藤蔓被成片割断,但断裂处立刻又生出新的分支,前赴后继地缠绕上去。 “就是现在!” 高空之中,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长啸。 四道流光自云端坠落,落在骨冀麒龙四周的四个方位。那是四名身着月白长袍的修士,三男一女,每人手中都持着一面古朴的铜镜。镜面并非映照景物,而是流转着日月星辰的虚影。 “瑄御宗的四象镜阵。”彭羽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看来瑄御宗这次是下了血本。” 这四象镜阵与过云宗的四象镇元镜虽然说都是由四个指定的人同时施展,但是原理上确却是大相径庭,只见四名修士同时将铜镜高举过头,镜面射出青、红、白、黑四色光华,在空中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光牢,将骨冀麒龙笼罩其中。光牢内部,空间开始扭曲,重力骤然增加了十倍不止。骨冀麒龙的动作明显迟缓下来,每一次抬爪都仿佛在泥潭中挣扎。 但它毕竟是外域凶物。 骨冀麒龙眼眶中的幽绿火焰猛然暴涨,它放弃了挣扎,而是张开巨口,开始疯狂吞噬周围的天地灵气。山谷间刮起了灵气风暴,无数光点从山川草木、甚至从那些死去的士兵尸体上剥离出来,汇入它的口中。它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骨甲缝隙间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滴落在地面上,腐蚀出深不见底的坑洞。 “它在强行突破镜阵封锁!”四名修士中,那位女修脸色煞白,“我们的灵力撑不住太久!” “撑不住也要撑!”为首的男修咬牙道,“若是让它挣脱,南境联军至少要折损过半!” 局势陷入僵持。 彭羽在山巅静静看着这一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最合适的出手时机。元天简塔指引他来到此地,绝不仅仅是为了斩杀一头骨冀麒龙这么简单。这背后一定还有更深层的因果,而他要做的,就是在因果浮现的那一刻,抓住那一线天机。 突然,他感应到了什么,转头望向东南方向。 那里,一道隐蔽却精纯的魔气正悄然接近战场。 “果然...”彭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是不知,我这猎人,有没有被算进棋局之中。” 他身形一晃,化作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绝巅之上。 战场之中,变故陡生。 骨冀麒龙在吞噬了大量灵气后,身躯已膨胀至六十余丈,骨甲缝隙间渗出的黑色液体越来越多,逐渐在身下汇聚成一片黑色的水洼。那水洼仿佛有生命般蠕动着,边缘伸出无数触须,开始侵蚀四象镜阵形成的能量壁垒。 “不好,它在腐蚀阵法根基!”为首的瑄御宗修士厉声喝道,“变阵,转‘镇’字诀!” 四名修士同时变换手印,铜镜射出的光芒从四色混合成纯粹的金色。金光如液体般流淌,在光牢内部形成无数符文锁链,一层层缠绕上骨冀麒龙的身躯。每一道锁链缠上,骨冀麒龙的挣扎就减弱一分,但它眼中幽绿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旺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是疯狂的光芒。 骨冀麒龙停止了所有动作,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战场上出现了诡异的寂静,只有风声呼啸而过。三国联军的将士们面面相觑,不知这凶物在打什么主意。但四位瑄御宗修士的脸色却同时变得惨白—— 他们感应到,骨冀麒龙体内正在酝酿一股毁灭性的力量。 “它要自爆内丹!”女修尖叫道,“快撤阵!” 但已经晚了。 骨冀麒龙的身躯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惨白色的骨甲上出现无数裂痕,墨绿色的光芒从裂缝中迸射而出。它的内丹——那颗凝聚了它千年修为的核心——正在以一种不可逆转的方式崩解。一旦彻底爆开,威力足以将方圆五十里内的一切夷为平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东南方向的山林中,一道漆黑如墨的箭矢破空而来。 那箭矢无声无息,速度快到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它没有射向骨冀麒龙,而是射向四象镜阵中,那位为首男修手中的铜镜。 “铛——” 金铁交击的脆响中,铜镜应声而碎。 镜阵失去一角,完整的能量循环被打破,光牢瞬间溃散。四名瑄御宗修士同时喷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跄后退。而骨冀麒龙体内那股即将爆发的毁灭性能量,也因为外部压力的突然消失,出现了短暂的滞涩。 就是这短暂的滞涩,一道青色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骨冀麒龙头顶。 彭羽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一点极致凝练的星光。那星光虽小,却仿佛蕴含着整片星空的重量。他毫不犹豫,一指点在骨冀麒龙双角之间的眉心处。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声轻微如气泡破裂的“噗”声。 骨冀麒龙眼眶中燃烧的幽绿火焰,瞬间熄灭了。它庞大的身躯僵硬了一瞬,然后如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溅起漫天烟尘。那些从骨甲裂缝中渗出的墨绿色光芒,也如潮水般退去,最终完全消散。 战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抬头看向那个突然出现、一指点杀骨冀麒龙的青袍男子。他悬在半空,衣袂飘飘,神色平静得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彭羽没有理会下方那些震惊的目光,而是转头看向东南方的山林,声音平静地传遍整个山谷: “看了这么久戏,也该现身了吧。” 山林之中,传来一声低笑。 一个身着黑袍的身影缓缓走出,他脸上戴着半张白骨面具,露出的下半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那张长弓——弓身由某种生物的脊椎骨制成,弓弦则是一缕不断扭曲的黑气。 “过云宗,彭羽。”黑袍人的声音沙哑难听,如同两块碎玻璃在摩擦,“没想到你会亲自前来,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 “幽冥教,白骨弓使。”彭羽缓缓降落在地面,与黑袍人相隔百丈对峙,“你们的手伸得越来越长了,连南境的事都要插一脚。” “天下大势,有能者居之。”白骨弓使低笑道,“瑄御宗占据南境灵脉三千年,也该换换主人了。这头骨冀麒龙本是我们费尽心机从外域引来的开路先锋,没想到被你一指点了。不过没关系...” 他抬起白骨长弓,弓弦上自动凝聚出一支漆黑的箭矢: “杀了你,过云宗至少三十年缓不过气来。到时候,南,北,东三境,都将是我幽冥教的囊中之物。” 彭羽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右手。 掌心之中,一点星光开始旋转,越转越快,越转越大,最终化作一个微型的星河漩涡。漩涡之中,隐约可见日月交替、星辰生灭的虚影。 “多说无益。”彭羽淡淡道,“让我看看,幽冥教九大使者之一的你,究竟有多少斤两。” 两人的气势开始攀升。 空气变得凝重,地面上细小的石子开始微微震颤。三国联军和瑄御宗的修士们下意识地向后退去——他们都能感觉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战斗,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层次了。 白骨弓使率先出手。 弓弦振动,黑色箭矢消失在空中。不是速度快,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它融入了空间的缝隙,下一刻便从彭羽身后的虚空中钻出,直刺后心。 彭羽头也不回,反手一指点出。 指尖与箭尖碰撞,发出清脆如琉璃碎裂的声响。黑色箭矢寸寸断裂,化作黑雾消散。但几乎在同一时间,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成百上千支黑色箭矢从四面八方每一个角度射来,每一箭都蕴含着腐蚀灵力、污秽神魂的幽冥之力。 彭羽身周的微型星河漩涡骤然扩大,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箭矢射入星河,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激起。漩涡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带起空间波纹,那些隐匿在虚空中的箭矢被强行挤压出来,在半空中炸成漫天黑雾。 喜欢神宇毒宗请大家收藏:()神宇毒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4章 彭羽的秘密 “有点意思。”白骨弓使冷哼一声,双手握住白骨长弓,猛地拉开一个满月。 这一次,弓弦上凝聚的不是箭矢,而是一个扭曲的黑色漩涡。漩涡深处,隐约可见无数狰狞的面孔在哀嚎挣扎,那是被囚禁在弓中的怨灵魂魄。 “幽冥万魂箭。”白骨弓使的声音变得飘忽不定,“彭羽,试试这一箭,看你还能不能接得住。” 黑色漩涡脱离弓弦,缓缓飞向彭羽。它飞行的速度很慢,慢到普通人肉眼都能清晰捕捉轨迹。但彭羽的脸色却第一次变得凝重——他能感觉到,这一箭已经锁定了他的神魂本源,无论他逃到天涯海角,这一箭都会如影随形,直至命中。 而且,箭中蕴含的万魂怨力,一旦侵入识海,足以让灵墟期修士的神魂都受到永久性损伤。 彭羽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古老复杂的手印。 随着手印的完成,他身后浮现出一座九层宝塔的虚影。塔身呈玉白色,每一层都雕刻着不同的天地异兽、日月星辰,塔顶悬浮着一颗不断旋转的明珠,散发出柔和而浩大的光芒。 “元天简塔...”白骨弓使瞳孔骤缩,“缪羽子的本命仙器,竟然真的在你手中!” 塔影缓缓转动,明珠射出一道清光,照向那支幽冥万魂箭。清光与黑箭接触的瞬间,箭中的怨灵魂魄发出凄厉的哀嚎,它们在清光的照耀下如同冰雪般消融,化作缕缕青烟升腾而起,又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张张平静安详的面孔,对着彭羽微微一礼,然后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净化,超度。 白骨弓使闷哼一声,连退三步,嘴角渗出一缕黑血。幽冥万魂箭与他的心神相连,万魂被超度,他也受到了反噬。 “好一个元天简塔,好一个缪羽子。”白骨弓使擦去嘴角血迹,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今日之事,我记下了。彭羽,我们后会有期。” 他身形一晃,化作一团黑雾,就要遁入虚空。 “想走?”彭羽冷冷道,“晚了。” 塔顶明珠再次射出一道清光,这次不是照向白骨弓使,而是照向他身周的空间。虚空如同被冻结的湖面般凝固,黑雾撞在无形的壁垒上,被硬生生弹了回来。 白骨弓使现出身形,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慌乱:“你要在这里跟我生死相搏?彭羽,别忘了这里是南境,是我幽冥教盘踞多年的地盘!我若死在这里,教主绝不会善罢甘休,届时过云宗将面临我教全力报复!” “威胁我?”彭羽笑了,笑容冰冷如万载寒冰,“与你们齐名的幽冥殿已然被灭,你以为,过云宗怕你们幽冥教?” 他一步踏出,身形已至白骨弓使面前,右手并指,再次点向对方眉心。这一指看似缓慢,实则封死了白骨弓使所有闪避的可能,指尖那点星光虽小,却蕴含着足以崩碎山岳的力量。 白骨弓使一咬牙,猛地扯下脸上的半张白骨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布满黑色纹路的脸。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从他的脸颊蔓延至脖颈,最终汇聚到心口位置。他双手握住面具,狠狠一掰—— “咔嚓。” 面具碎裂,无数黑气从中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鬼脸。鬼脸张开大嘴,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音波所过之处,空间寸寸碎裂,地面上的砂石被震成齑粉,远处的士兵们即便捂着耳朵,也感觉神魂如同被重锤击中,七窍都渗出血来。 彭羽点出的一指,在音波冲击下微微一滞。 白骨弓使趁机捏碎一枚黑色玉符,身形化作一缕青烟,钻入地面裂缝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那鬼脸在发出尖啸后也迅速淡化,最终完全消散。 彭羽收回手指,看着白骨弓使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 “替死鬼面和遁地神符...倒是舍得下本钱。”他低声自语,没有追击。白骨弓使说得对,这里是幽冥教盘踞了多年的地盘,贸然深入追击,风险太大。 他转身,看向战场。 南境联军的将士们,瑄御宗的四位修士,此刻都敬畏地看着他。那位身披银甲的秉国女将走上前来,单膝跪地: “秉国飞羽军统领,林青璇,拜见前辈。多谢前辈出手相救,斩杀凶兽,击退魔修。” 彭羽摆了摆手:“起来吧。骨冀麒龙的尸体你们自行处理,内丹已被我震碎,但一身骨甲和双角都是不错的炼器材料,对你们三国而言算是不小的收获。” “前辈...”林青璇犹豫了一下,“那魔修逃走前说的话...” “幽冥教之事,我自会处理。”彭羽打断她,“你们只需做好本分,加强边境防御。近期南境不会太平,若有异常,可向过云宗求援。” 说完,他身形一晃,已出现在百丈高空。正要离去,忽然心有所感,低头看向骨冀麒龙尸体旁的那片黑色水洼。 水洼正在迅速蒸发,但在水洼底部,露出一角暗金色的物体。 彭羽抬手虚抓,那物体破土而出,飞入他手中。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令牌,通体暗金,正面雕刻着一头栩栩如生的麒麟,背面则是一个古老的文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渊”。 彭羽瞳孔微缩。 这个文字,他在元天简塔的碑文上见过。缪羽子前辈留下的信息中,曾提到过这个字——它代表着一个地方,一个连真仙都不敢轻易涉足的禁地: “万渊之窟”。 而骨冀麒龙,正是来自万渊之窟外围的生物。 “原来如此...”彭羽握紧令牌,眼中闪过明悟之色,“缪羽子前辈,您让我来南境,真正想让我找到的,是这个。” 他将令牌收入怀中,不再停留,化作一道青光消失在天际。 下方,三国联军开始打扫战场。四位瑄御宗修士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师兄,那位前辈就是过云宗的彭羽?” “不错。没想到他亲自来了,看来南境之事,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 “幽冥教插手,骨冀麒龙出现,现在又多了过云宗...这潭水越来越浑了。” “浑水才好摸鱼。传讯回宗门,将今日之事详细禀报。另外,派人去查查,那骨冀麒龙出现的地方,有没有什么异常。” “是!” 夕阳西下,将整个山谷染成一片血色。战场上尸横遍野,有士兵的,也有那头庞然大物的。风从山间吹过,带来浓郁的血腥味,也带来远方隐约的狼嚎。 南境的战乱,才刚刚开始。 当瑄御宗众修士将那奄奄一息的骨冀麒龙带回宗门时,天色已近昏暝。残阳如血,将宗门飞檐勾勒出一层黯淡金边,空气中仍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与灵气混杂的气息。众人正待散去,一直静立于高阶之上的瑄御宗宗主李佩君,却忽然身形微动,下一瞬已无声拦在正欲转身离去的彭羽面前。 李佩君一袭素白宗主长袍,袖口绣着暗银色流云纹,此刻虽沾染了些许尘灰,却丝毫不减其雍容气度。她并未开口,只先向彭羽施了一个标准的平辈道友礼,动作舒展从容,目光却平静深邃,如同不见底的寒潭。 彭羽脚步顿住,面上并无讶色,只同样还了一礼。他心中清明,瑄御宗与己方宗门虽名义上交好,百年来却也疏于往来,不过是维持着九大宗门间那层心照不宣的、薄如蝉翼的平静。此刻宗主亲身相拦,绝不只是为了客套。 果然,李佩君直起身,并未寒暄,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穿透渐起的暮色:“彭羽小友,且留步。” 彭羽微微颔首,静待下文。 “今日机缘巧合,得以见小友出手。”李佩君目光落在他面上,不闪不避,“有些存于心中已久的疑惑,不知小友可愿为本宗稍解一二?” “宗主请讲。”彭羽语气平和,听不出波澜。 李佩君向前略踏半步,周遭尚未散尽的几位瑄御宗长老与核心弟子,似有若无地放缓了动作,空气仿佛也凝滞了几分。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足以让近处数人听得明白: “小友年不过双十有余,修为却已至分身之境。此等进境,莫说当世,纵览古今记载,亦属凤毛麟角。这已非‘天纵奇才’四字可轻描淡写涵盖,几近逆天改命之举。”她稍顿,目光如细密的网,“然古来逆天者,必遭天妒,劫难重重,鲜有善终。可观小友,不仅道基稳固,气运绵长,天地之间亦无半分异动反噬之兆。此等有悖常理之事,不仅是我,相信天下诸多同道,心中皆存同一问——” 她话音至此,略微拖长,四周悄然无声,只有远处灵兽偶尔的低鸣。所有视线,或明或暗,皆聚焦于那青衫年轻人身上。 “你身上,究竟怀有何等秘密,竟能令天道亦为之缄默?” 问题如出鞘利剑,锋芒毕露,直指核心。这已不仅是好奇,更带着一种宗门巨擘对未知变数的审视与探究。 彭羽眼睫几不可察地微动一下,旋即恢复如常。十余载春秋,他自边陲小镇挣扎而起,历经皇权更迭、宗门倾轧、生死搏杀,更以一己之身扛起摄政王之责,于庙堂与江湖间周旋。若仅凭这一句诘问便能令其失态,那他早已尸骨无存。 他并未立即回答,反而抬眼,迎向李佩君探究的目光,嘴角甚至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似有若无。 “李宗主此言,请恕在下不敢全盘认同。”他声音沉稳,不疾不徐,“逆天而行,其本意或许并非狂妄挑战苍穹,而多是不甘天命枷锁,奋力挣脱既定轨迹罢了。修行之路,本就是与天争命,与人争运。环顾寰宇,凡能登临一域之巅、开宗立派者,哪位不曾行过逆天之事?便是李宗主您...”他话语微顿,目光扫过李佩君那身象征权柄的宗主袍服,“当年执掌瑄御,整顿积弊,力排众议推行‘灵川新政’,致使宗门实力十年内翻覆鼎革,此举在当时,又何尝不是逆了‘旧天’?” 他语气平和,却将“逆天”之概念悄然拓宽、转化,轻巧地将个人特异之处,引向普遍存在的“抗争”与“革新”。 “至于我身上所谓秘密...”彭羽略一停顿,四周气息似乎更凝实了些,他仿佛浑然未觉,继续道,“世间万物,有迹可循。彭某修行至今,所历之事、所遇之人、所得之机缘,虽不敢说全然坦荡公示于人前,却也未必无痕无迹。有心之人,若肯细细察之、慢慢推之,或许早能窥见端倪。李宗主睿智超凡,洞察秋毫,想必...心中已有所得?” 他并未否认,亦未承认,反而将问题轻轻巧巧地抛了回去,言语间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反问。既维持了表面的谦逊,又暗指对方若纠缠此问,反倒是落了“无心”的下乘。 李佩君闻言,眼中掠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随即化为淡淡的、难以捉摸的笑意。她没想到对方竟如此机敏,不仅未露破绽,反而借力打力,言语间既抬高了对方,又守住了自己的防线,更隐隐点出“秘密”并非无解,只是看人有无足够的智慧与耐心去解读。这份沉稳与机智,绝非寻常二十余岁青年所能拥有,难怪能以如此年纪,便手握权柄,修为通天。 她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打破了有些紧绷的气氛,却未减其目光中的深意。 “好一个‘有心之人’。彭小友不仅修为惊人,言辞亦这般机锋内敛。”她衣袖轻拂,“此处非深谈之地,不知小友可否移步‘静心斋’,你我品茗细论?或许,还能聊些...更深远的事情。” 静心斋乃是瑄御宗接待贵宾、商议要事之所,此邀看似礼遇,实则亦含深意,是进一步试探,亦是某种程度的“请君入瓮”。 彭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神色依旧是那般平静无波,只是拱手,清晰吐出两个字:“不便。” 喜欢神宇毒宗请大家收藏:()神宇毒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5章 心炎宝莲 话音落下的瞬间,李佩君抬起的右手并未放下,而是五指微微一蜷,仿佛攥住了周遭无形的法则。她脚下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踏,实则蕴藏着缩地成寸的玄奥力量。彭羽只觉周遭光影急剧扭曲、坍缩,耳畔风声骤厉,眼前宗主殿内的景象如褪色的水墨般飞速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疯狂涌入视线的浓绿与驳杂光影。 不过一次呼吸的间隙,脚踏实地之感传来,四周已换了人间。 这是一片无边无际、仿佛自太古时代便存在的原始丛林。参天古木拔地而起,树冠如墨绿色的巨云,层层叠叠,几乎遮蔽了全部天光,只有几缕顽强至极的惨白光柱,勉强穿透厚密的枝叶,在潮湿晦暗的林间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腐殖质气味,混杂着草木的辛辣、泥土的腥气,以及某种更为原始的、属于血肉与猎杀的铁锈味。 声响,则是这片丛林最骇人的注脚。四面八方,无数兽吼、禽鸣、嘶叫、咆哮、奔踏、扑击之声汇聚成一股狂暴的声浪洪流,毫无间歇地冲击着耳膜。那声音里有豺狼得手后的欢愉长嗥,有猛虎震慑山林的低沉咆哮,有巨蟒游过枯叶层的窸窣密集,有猿猴在树冠间腾挪追击的尖利呼号,更有无数无法辨识的、充满蛮荒气息的争斗与啃噬之声。这些声音并非杂乱无章,它们彼此交织、呼应、对抗,共同构成了一曲充斥着最原始生存法则的残酷乐章,直透神魂,令人心旌摇曳,气血翻腾。 彭羽站在这片声与色的风暴中心,衣衫被无形气流微微拂动。他目光中的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最终凝结成两点深潭寒星,但那开口的嗓音,却平直得像一柄未出鞘的古剑,听不出半分波澜。 “李宗主此举,意欲何为?” 他心中雪亮。自踏入瑄御宗山门,更确切说,自他踏入南境之地起,某种审视与试探便如影随形。李佩君先前那看似随意的问询,不过是序曲前的零星鼓点。此刻这改天换地的手段,才是真正奏响的试探主调。万丛圆阵——瑄御宗赖以震慑南境的护宗大阵之一,他岂能不知? 此地万千嘶吼奔逐之影,皆非真实血肉,乃是瑄御宗历代先辈以莫大神通,拘束、炼化至少七阶以上妖兽魔兽的残魂精魄,封禁于此阵眼秘境之中。 经年累月,阵势滋养,这些残魂虽失却生前全部灵智与实体,却保留了最纯粹的杀戮本能与凶煞之气,更在阵法的驱动下,能衍化出近乎真实的攻伐幻境。神魂稍弱者,入此阵中,不消片刻便会被无尽兽吼撕碎灵台,或被幻化出的凶兽噬灭心神,形神俱损。 上来便是这等杀伐之阵相试,其意已绝非简单切磋。这位瑄御宗的李宗主,恐怕也并非全然出自本意,其身侧身后,或许早已站着其余八大宗门若隐若现的影子。他们需要一个探路的石子,一把度量深浅的尺子,而他彭羽,恰好在这个时刻,来到了南境。 思绪电转间,彭羽心底那最后一丝客套也随之敛去。既然对方已划下道来,他又何须再作迂回? 他微微抬眼,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叠叠的诡谲树影与虚幻兽形,投向阵法某个虚无的枢纽所在,声音清晰地在狂暴的声浪中荡开,字字如金石坠地: “万丛圆阵...李宗主既已摆下这般阵仗,欲令彭某如何行事,不妨直言。” 阵法之外,或者说,立于阵法某种更高维度视角下的李佩君,闻得此言,那双仿佛蕴着江南烟雨的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一丝讶异。 万丛圆阵的凶名,足以让许多成名已久的强者闻之色变。此阵最险恶之处,并非其幻化出的凶兽攻击——那些残魂攻击自有其极限——而在于它对闯入者心神无休止的侵蚀与压迫。那万千兽吼蕴含着残魂本源的暴戾、恐惧、绝望与杀戮欲望,如同无形的水银,无孔不入,试图渗入修士的灵识缝隙,引发其心魔,瓦解其意志。寻常修士,即便能抵挡住幻兽的扑杀,也往往在连绵不绝的神魂冲击下逐渐崩溃,或癫狂,或昏厥。 可阵中那青衫年轻人,自现身丛林至今,身姿挺拔如松,气息沉静如渊,不仅没有被周遭地狱般的景象与声响撼动分毫,反而在瞬息间便点破了阵法根脚,语气中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淡漠的冷静。这份定力,这份眼力,已绝非寻常青年俊杰所能拥有。 李佩君心中那一点因宗门利益与各方压力而生的算计之外,不禁生出一丝极其细微的叹赏。但这叹赏也仅如夜风中的烛火,摇曳一下便复归于沉寂。她身为一宗之主,统领瑄御宗在这强者林立的南境立足,所思所虑,早已不能为个人好恶所左右。 她的声音并未直接在彭羽耳边响起,而是仿佛化作了这丛林的一部分,从每一片树叶的颤动中,从每一缕穿过枝桠的光线里,从地下盘根错节的脉络深处,幽幽荡荡地传来,空灵而恢弘,带着不容置疑的宗主威仪: “彭小友见识不凡,一语道破此阵玄机,佩君佩服。小友自北境远道而来,深入南疆,若非有极大机缘指引,断不会涉足此间纷扰之地。本宗虽久居山中,却也并非耳目闭塞。小友所求之物,或许...正与这南境某桩久远的秘辛有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略微停顿,似乎在观察彭羽的反应,但阵中青年依旧面色如水。李佩君继续道,声音里多了一丝近乎交易的平静: “既如此,我们不妨做一个约定。此万丛圆阵,乃我瑄御宗立根之本一隅,内蕴乾坤,自成一界。本宗予小友三日之期。三日之内,若小友能凭自身之力,勘破此阵虚妄,寻得那唯一的‘生门’而出,那么,无论小友此番南行所欲求者为何物,只要我瑄御宗确有此物,或知其下落,本宗必亲自取来,双手奉于小友面前。反之...” 她没有说出“反之”如何,但话语中那淡淡的、属于上位者的疏离与规则意味,已然弥漫开来。这既是试探,也是一场豪赌。赌的是彭羽的真实底蕴,赌的也是瑄御宗乃至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意志,对这位神秘北客的最终判断。 丛林之中,万千兽吼似乎在这一刻更加高亢,无数双猩红或幽绿的眼瞳在阴暗处亮起,若隐若现,死死锁定了阵中那唯一的人类身影。潮湿的空气中,无形的煞气开始凝聚,仿佛暴风雨前不断堆积的铅云。 彭羽静静立着,青衫衣角在愈发凌厉的无形气流中猎猎作响。他缓缓环视四周那真实得令人心悸的蛮荒丛林景象,目光最终落向一株最为高大、树皮斑驳如龙鳞的古木之巅,仿佛能透过那重重迷障,看到那双正审视着自己的、属于瑄御宗主的眼睛。 “李宗主,” 一个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阵法沉闷的轰鸣,带着一种被低估的冷意与毫不掩饰的锋芒。 “未免太瞧不起彭某了。” 阵中的彭羽,缓缓抬起了头。他的衣袍在无数兽灵卷起的灵压飓风中猎猎作响,发丝飞扬,但身形却如钉入大地的孤峰,岿然不动。只有那双眸子深处,仿佛有风暴正在汇聚。 “三日么?” 最后三个字,轻若自语,却又重若千钧。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以彭羽立足之处为中心,一股无形的磅礴波动悍然炸开!并非源自丹田气海,而是源自那更为神秘、更为根本的——魂海!识海深处,惊涛拍岸,神念之力以前所未有的强度沸腾、咆哮。一直温养于其魂海至宝“元天简塔”最核心处的天地奇炎——“生命心炎”,受到了主人决绝意志的彻底召唤。 “嗡——” 一声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所有生灵神魂深处的清越颤鸣响起。只见一点翠绿中流转着炽白金芒的光点,自彭羽眉心骤然跃出!初时如豆,瞬息之间便膨胀绽放,化作一朵栩栩如生、晶莹剔透的火焰莲花。莲心之中,赫然托举着一物,正是那已被彭羽以秘法破除所有后天禁制、返璞归源的“极星宝莲”。此刻的极星宝莲,再无平日的温润宝光,反而呈现出一种近乎燃烧、濒临极致升华前的“残虹”之态,光芒纯粹而暴烈,仿佛凝聚了一段星辰临终前的所有辉煌。 翠绿的心炎包裹着残虹的宝莲,二者气机完美交融,生命与毁灭两种截然不同的道韵 此刻竟荒谬地统一,迸发出的光芒之盛,之烈,竟在刹那间压过了万丛圆阵内万千兽灵的奔腾玄光,将这方被阵法封锁的、昏暗的天地映照得一片惨白透亮!那光不仅耀眼,更带着一股直透灵魂的灼热与澎湃生机,令阵外高台上刚刚欲要转身的李佩君,身形猛地一滞,霍然回首!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中,首次出现了清晰的涟漪。 “这是...”李佩君的瞳孔微微收缩,目光死死锁定那朵融合双莲的奇炎,“生命心炎?竟已与极星宝莲本源相合至如此地步...这小子,到底还藏着多少未曾示人的底蕴?” 喜欢神宇毒宗请大家收藏:()神宇毒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6章 破阵 阵内,彭羽对宗主的注视恍若未觉,他的全部精神、意志、力量,都已与那朵心炎宝莲相连。只见他右手并指如剑,向前虚虚一引,动作舒缓却带着千钧之力,口中低喝: “去!” “唳——!” 融合后的心炎宝莲发出一声似凤鸣、似龙吟的清越长啸,化作一道翡翠与残虹交织的惊天长虹,不再是温和的火焰形态,而是如同最锋利、最灼热的钻头,又像一颗逆冲寰宇的流星,带着一往无前、焚尽万物的决绝气势,朝着上方那流光幻灭的阵法壁垒,狠狠撞去! 第一击,撕裂! 嗤——啦——!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首先响起的是一种令人牙酸、仿佛最坚韧的天罗地网被强行撕开的刺耳锐鸣。心炎宝莲所化的长虹与阵法壁垒接触的刹那,翠绿与残虹的光芒疯狂迸溅,阵法壁垒上那游走的万千兽灵幻影发出凄厉的嚎叫,如同被滚烫烙铁烫伤的阴影,剧烈扭曲、消融。一个不过尺许的、边缘不断喷溅着光焰与破碎符文的缺口,被硬生生地凿了出来! 缺口虽小,却如同在密闭的铁桶上凿开了一个透气的孔洞。整个庞大无比的万丛圆阵,那浑然一体、循环不息的能量流动,出现了瞬间的凝滞和紊乱。阵内那原本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不断冲击彭羽护体灵光的万千猛兽之灵,齐齐一顿,发出愈发狂躁不安的咆哮,它们感受到了根基的动摇。 “仅仅如此,还不够。”彭羽眼神冰冷如铁。心炎宝莲能撕裂一线,依靠的是其本质极高,兼具生命净化与星辰破灭之力,专克各种禁制与阴秽灵体。但万丛圆阵根基深厚,兽灵无穷,一旦阵法自我修复机制启动,这缺口很快便会被填补。 就在阵法光芒闪烁,试图弥合缺口,更多凶厉的兽灵从阵法深处涌现,扑向那心炎宝莲与缺口处时—— 彭羽魂海再震! “锵——!” 一声剑鸣,清越激昂,直上九霄,竟将万千兽吼都短暂压制。紧接着,一道紫红色的流光自他天灵处冲天而起!那是他的本命剑器——“艝翎”。但此刻的艝翎,与往日截然不同。剑身依旧修长流畅,却通体流转着一种深邃而暴烈的紫红色光华,那光芒并非静止,而是如雷云中的电蛇般不断窜动、炸裂,发出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噼啪声响。一股浩荡、威严、充满毁灭气息的雷霆剑意,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与心炎宝莲的生命炽热交相辉映,却又泾渭分明。 艝翎悬浮于彭羽头顶,剑尖直指方才被心炎宝莲撕裂的阵法缺口,剑身轻颤,每一次颤动,都引得周围空气电离,迸发出细碎的电火花。彭羽双手骤然抬起,十指如幻影般结出无数玄奥复杂的剑诀印法,他周身的灵压疯狂攀升,衣袍鼓荡,发丝根根倒竖,仿佛自身也化作了一柄即将出鞘的惊世神剑。 他凝视着那挣扎欲合的缺口,以及缺口外隐约可见的、更加厚重恐怖的后续阵法结构,口中一字一句,吐出仿佛带着雷霆重量的宣言: “极、雷、剑、意——!” 最后一个“意”字出口的瞬间,悬浮的艝翎剑轰然剧震,紫红色光华暴涨十倍,剑身仿佛化作了液态的雷霆!紧接着,它并非直接斩向缺口,而是剑尖向天,迸发出无数道细若发丝却凝练无比的紫红剑光! 这些剑光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在飞射而出的过程中,于阵法之外的高空急速汇聚、排列、组合!眨眼之间,以艝翎剑为核心,一幅覆盖了小半个悬空山上空的庞大紫红色剑图骤然展开!剑图之中,电闪雷鸣,无数由最精纯雷霆剑意凝结成的剑影,如同拥有了生命和意志,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龙蛇疾走,有的如流星飞坠,有的如莲花绽放,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撕裂苍穹、诛邪破煞的凛冽杀意! “落!” 彭羽并指如剑,向下一挥。 轰隆隆——!!! 真正的雷鸣此刻才滚滚而来,但那并非天象之雷,而是万剑齐发的破空雷音!剑图之中,那无数紫红色的雷霆剑影,如同得到了最终的号令,化作一场璀璨、狂暴、毁灭性的剑之暴雨,朝着下方万丛圆阵那被心炎宝莲撕裂出的缺口,以及缺口周围的大片区域,倾盆而下! 第二击,雷绛! 视觉上,那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壮观与恐怖。紫红色的雷霆剑雨,每一道都拖着长长的电芒尾迹,将昏暗的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仿佛苍穹破碎,降下灭世雷罚。它们与翠绿残虹的心炎宝莲上下呼应,形成了内外夹击、炽热与雷霆交织的绝杀之局! 感官上,整个悬空山都在这一刻剧烈震颤!大地如同擂动的巨鼓,发出沉闷痛苦的呻吟。狂暴的剑气与雷霆之力尚未完全落下,那逸散的威压已经让阵法之外的广场地面出现细密的裂痕,观礼的高台防护光幕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空气中弥漫着臭氧被电离的奇特气味,以及火焰灼烧、雷霆炸裂的狂暴能量气息,令人呼吸窒涩,神魂欲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首当其冲的万丛圆阵,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心炎宝莲从内部死死撑住、甚至不断灼烧扩大那个缺口,而外部的雷霆剑雨则如同找到了堤坝的薄弱点,疯狂地向内倾泻! 滋滋滋——轰!咔嚓! 雷霆剑影与阵法壁垒碰撞,爆发出连绵不绝的爆炸与碎裂声。紫红色的电蛇疯狂窜入阵法内部,与那些扑上来的猛兽之灵悍然对撞。雷电乃至阳至刚之力,本就是阴魂灵体之属的天然克星。这些由上古兽魂炼化、戾气冲天的兽灵,在蕴含着彭羽极致剑意的雷霆面前,发出了绝望的哀嚎。电光过处,一头头狰狞的兽影如冰雪消融,直接被净化、击散成最本源的灵气粒子,连重归阵法循环的机会都没有! 缺口在内外交攻之下,如同破碎的冰面,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扩张!一尺、一丈、三丈...十丈!原本浑然一体的玄色阵法光幕,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紫红与翠绿裂纹,光芒急剧黯淡,内部万千兽灵的咆哮声变成了混乱与恐惧的嘶鸣。 最后,崩解! “破!” 彭羽双目圆睁,口中迸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声暴喝。他将全部神魂之力、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于双莲一剑之中。 心炎宝莲残虹之芒炽盛到极点,猛然向内一缩,继而如同超新星般爆发开来,翠绿的火浪席卷阵法内部每一个角落,净化一切残存兽灵与禁制符文。 外部的雷霆剑雨在同一时刻,汇聚成一道直径超过数十丈的紫红色雷霆剑罡,宛如天柱倾塌,顺着那已然扩大到极限的缺口,狠狠贯入阵法核心! 内爆与外冲的力量,在万丛圆阵最脆弱的一点,完成了最后的交汇。 没有声音了。 或者说,声音太大,超出了常人所能在瞬间接受的范畴,反而形成了一刹那绝对的死寂。 紧接着—— 轰!!!!!!!!!!!!!!!!!! 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巨响姗姗来迟。悬空山剧震,若非有历代加持的稳固阵法,山体只怕都要崩裂一角。无法形容的璀璨光华瞬间吞噬了整座万丛圆阵,形成一个直径超过百丈的恐怖能量光球,膨胀,然后炸裂! 强大的冲击波呈环形向外横扫,摧枯拉朽般推平了演武场上一切非核心的建筑与摆设,连那青玉高台的防护光幕也在一阵剧烈闪烁后轰然破碎,化为漫天光点。 光焰缓缓散去。 尘埃逐渐落定。 原本万丛圆阵所在之处,只剩下一个触目惊心的、布满熔融结晶与焦黑剑痕的巨坑。空气中残留着炽热的高温、刺鼻的焦味、以及狂暴能量肆虐后的紊乱波动。那号称可困三日、封禁万千兽灵的宗门护法大阵,连同其中所有的猛兽之灵,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最细微的阵法碎片都未能留下,被彻底从物质与能量层面抹除。 彭羽的身影,自逐渐平息的能量乱流中心缓缓浮现。他脸色微微苍白,气息有些起伏,显然方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消耗极大。但他身姿依旧挺拔,艝翎剑化作一道紫红流光没入其体内,那朵心炎宝莲也光华内敛,乖巧地飞回他身边,缓缓旋转。他独立于巨坑边缘,衣衫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目光平静地看向高台方向。 不远处,李佩君依旧站在原地,青衫在方才的冲击波中微微拂动。他脸上的平静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错愕、难以置信,以及深藏眼底的、难以抑制的震撼。他望着那个巨大的坑洞,望着独立坑边的年轻身影,嘴唇微动,却半晌未能吐出一言。 方才那由内而外,融合了天地奇炎、星辰宝莲本源、以及臻至化境的极雷剑意,最终以近乎狂暴而精准的方式,将万丛圆阵从最弱点彻底撕碎、湮灭的过程,每一个细节,都如同最深刻的烙印,死死钉在了他的神魂之中。 这不是取巧,更非侥幸。这是绝对力量、超凡悟性、以及对自己所有底牌完美掌控后,所迸发出的、超越常规界限的破灭之力。 李佩君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有复杂的辉光急剧流转。他之前所有基于常理的判断,在此刻被这雷霆万钧般的破阵之举,轰击得粉碎。 这小子... 何止是惊喜。 喜欢神宇毒宗请大家收藏:()神宇毒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7章 白玉塔 衣袂之上,犹沾染着先前斗法时激荡起的灵气余烬,细如萤火的微光在布料经纬间明灭流转,仿若星辰碎屑坠入了凡尘织锦。他静立如渊,周身气息已敛至无形,唯有一双眸子清寂如古井,映着不远处那道绰约身影。开口时声线平稳得如同冰封湖面,不起半分涟漪: “此番前来,本无意觊觎贵宗珍藏。” 话音稍顿,目光仍平视前方。 “然既立赌约,彭某侥幸得胜,依约——该取之物,现在何处?” 风穿过残损的阵枢石柱,发出低徊呜咽。远处云霭缓缓推移,在天幕上拖出绵长的暗影。 李佩君闻声,徐徐转身。 她转身的姿势极尽从容,广袖垂曳,裙裾纹丝未乱,仿佛脚下非是斗法后的狼藉之地,而是铺着流云锦毯的宗门大殿。步履轻移间,身形已在数尺之外凝定,与彭羽之间恰好隔着一道无形的、恰合礼数的界线。 唇角那缕浅淡笑意,如初春湖面将融未融的薄冰。 “东西自然在。” 她声音温润,却字字清晰。视线似无意般拂过彭羽周身,那目光不似审视,倒像在辨认某种久违的痕迹。 “只是此物存放之处有些特殊,需彭小友亲自随我入宗一趟。” 彭羽眉梢未动。 心中明镜高悬。李佩君此举必有深意,自他踏足瑄御宗地界那一刻起,试探便如影随形。先前那场以万丛圆阵为局的较量,实则是双方心照不宣的摸底——他展露了足以破阵的实力,她则验证了来者非是徒有虚名之辈。至此,试探已过了明面。 身为执掌浩瀚灵域一方巨宗的尊者,李佩君若再行逾矩之举,便不再是试探,而是公然毁诺。 瑄御宗能在千年风雨中巍然屹立,靠的绝非一时得失的算计,而是深植于宗门血脉里的规矩与信义。这等自损根基的蠢事,她不会做,整个瑄御宗亦不能做。 思及此,彭羽未置一词,只略一颔首。 李佩君见状,袖中指尖几不可察地抬起半寸。 刹那,周遭景象开始扭曲。 并非破碎,而是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空间漾开一圈圈柔和涟漪。山石、草木、远天流云,所有轮廓都在波纹中融化成斑斓色块,又迅速重组。待视线再度清晰时,脚下已是温润坚实的玉石地面,迎面拂来的风里,掺着千年灵脉滋养出的、独有的清润气息。 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巍然巨岛悬于苍茫云海之上,四野无凭,唯见下方云涛翻涌如海。岛屿之大,目不能尽,山峦叠嶂,绵延起伏,主峰直插云霄,半山以上皆没入缭绕的灵雾之中。殿宇楼阁依山势而建,飞檐斗拱隐现于苍翠之间,时有灵禽振翅掠过,羽翼染着淡淡霞光。 此处,便是瑄御宗根本之地。 整座浮空巨岛皆为宗门范畴,一草一木皆蕴灵性。与寻常宗派截然不同,岛上往来门人并无统一服饰,衣着千姿百态:有广袖长袍、飘逸若仙者;有劲装短打、利落精悍者;亦有布衣简衫、朴拙如凡俗隐士之人。唯一共通之处,是每人腰间皆悬一枚古拙铜令。 令牌形制古朴,不过掌心大小,表面隐有流光轮转不息。依其色泽深浅,分明分作七等: 最浅者淡黄若初曦破晓,是为“铭”令,多为新晋弟子或外门执事所佩;稍深些的浅绿如春雨后新抽的嫩叶,称“琢”令,往往属内门中坚;深黄似熔金流淌,谓“耀”令,已算宗门精锐;深绿同古潭幽碧,名“卫”令,非修为心性俱佳者不可得;紫红灼灼如晚霞燃空,乃“督”令,持此令者,已可参与宗门机要;紫黑沉沉若子夜苍穹,尊为“尊”令,唯有长老辈方能佩戴。 至于李佩君腰间所悬—— 那是一枚漆黑如渊的令牌。 墨色纯粹至极,不见半点杂光,仿佛能吸纳周遭所有光线。令牌表面平滑如镜,只在流转间偶尔泛起一丝极幽暗的纹路,宛如深夜海面下潜行的暗流。这便是唯有宗主方可执掌的“圣”令,代表着瑄御宗至高权柄。 彭羽目光平静扫过岛屿各处。 远处山坳间,尚存几处焦土痕迹,隐隐有未散的灵压波动——正是先前四名紫红“督”令长老联手布下四象镜阵的所在。那一战虽未真正生死相搏,却已窥见瑄御宗道法之玄奥:看似散漫随意,不重形制,实则内藏经纬,以令为序,以心为纲。其底蕴之深,远比表象来得莫测。 “李宗主。” 彭羽收回视线,再度开口,声音依旧无波无澜。 “现在可否取物了?” 李佩君闻言,轻笑一声。 那笑声很轻,却似带着某种奇特的共鸣,与脚下岛屿灵脉隐隐相合。她没有直接应答,反而抬臂,广袖垂落,露出一截素白手腕。指尖遥指岛屿中央。 “彭小友请看。” 顺其所指望去,岛屿中央并非预想中的恢弘主殿,亦非高耸入云的祭坛,而是一座静静矗立的五层白塔。 塔身素白,无雕无饰,形制简朴得近乎突兀。在周遭灵光缭绕、飞檐如画的殿宇群中,它像一滴无意滴落画卷的净水,不争不抢,却自有存在感。日光洒落塔身,那白色并非明亮刺目,而是一种温润的、仿佛蕴着月华的莹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彭羽目光触及塔身的刹那—— 魂海深处,沉寂已久的元天简塔,蓦然震颤。 不是轻微的嗡鸣,而是如同久睡巨兽被触及逆鳞般的剧烈震动!塔身每一层檐角都迸发出无形涟漪,层层叠叠在魂海中荡开,激起滔天神念巨浪。一股难以言喻的迫切感,一种近乎本能的指向性,死死锁定了远处那座白塔。 仿佛失散已久的半身,终于感应到了彼此的存在。 彭羽眸色几不可察地一凝。 面上依旧平静,心中却已了然——李佩君所言不虚,那件东西,确在其中。且与此塔渊源之深,远超先前预估。 “请随我来。” 李佩君已率先迈步。 她行走时姿态依旧从容,衣摆拂过玉石铺就的小径,沿途灵草仙葩竟皆微微低伏,不是被气劲压迫,而是如同臣民见君,自然流露的敬意。彭羽默然跟上,二人一前一后,朝白塔行去。 沿途偶遇宗门弟子。 无论腰间悬的是淡黄“铭”令,还是深绿“卫”令,乃至个别紫红“督”令的长老,见李佩君行来,皆驻足垂首,姿态恭谨。只是目光掠过她身后的彭羽时,难免流露好奇、探究,乃至一丝掩不住的惊异——先前山门外那一战虽短暂,动静却不小,消息早已如风般传遍宗门。 一个外来者,破了四长老联手的四象镜阵,更得宗主亲自引路入宗。 此人究竟何方神圣? 彭羽对诸多目光视若无睹,只将神念悄然铺展,如无形水银泻地,感知着这座浮空巨岛之下的奥秘。地底深处,磅礴灵脉如巨龙盘踞,纵横交错,构织成一张覆盖全岛的巨网。而白塔所在,正是整张网络的核心枢纽。 更微妙的是,白塔周遭百丈,笼罩着一层几乎与空间融为一体的无形禁制。那禁制并非单纯的防御或封锁,更像某种活着的、具有灵性的界域,与整座岛屿的灵脉同呼吸,与悬于李佩君腰间的圣令隐隐呼应。 塔渐近。 至塔前三十步,彭羽停下脚步。 眼前并无门户,唯有一道如水幕般垂落的流光屏障。屏障透明,却映不出人影,只荡漾着浅金色的波纹,如夕阳下的湖面。 李佩君抬手,素白指尖轻触光幕。 涟漪自她指尖扩散,柔和而迅捷,眨眼间已蔓延至整片屏障。光幕无声分开一道拱形入口,内部景象朦胧不可辨,唯有精纯至极的灵气如实质般涌出,拂面清凉。 “塔内存有宗门千年所藏之珍。” 李佩君侧身,目光落在彭羽脸上,意味深长。 “彭小友既是依约取物,按规矩,可入内自寻。不过——塔有五层,每层所置之物不同,小友需循自身感应而行。” 她顿了顿,唇角弧度深了些。 “此塔有灵,非缘者不可强求。若强求,纵是我也难以周全。” 话音落,她不再多言,只静静立于入口旁。 彭羽略一点头,未置一词,径直踏入光幕之中。 眼前景象骤变。 先是一暗,随即光华大放。 塔内空间远比外观所见辽阔十倍不止——显然施加了极高明的须弥纳芥子神通。首层是座圆形大厅,穹顶高逾十丈,其上绘着周天星辰运转图,星光并非画上去的,而是真正的星辰精粹凝成光点,循着古老轨迹缓缓游移。 大厅中央并无陈设,唯见数百枚灵珠悬浮半空。 每一枚灵珠皆有拳头大小,色泽各异:赤红如熔岩,湛蓝若深海,青碧似初春新芽,纯白胜雪,玄黑如夜...光华流转间,彼此辉映,将整层空间映照得如梦似幻。灵珠内蕴藏的,是精纯到近乎实质的天地灵气,仅仅呼吸间逸散出的微末,便抵得上外界寻常福地一日苦修。 这些灵珠若流落外界,足以让灵墟境修士打破头争夺,甚至引发宗门血战。 彭羽只扫了一眼。 目光平静如初,脚步未停,径直走向大厅深处那盘旋而上的玉质旋梯。 二层。 景象又是一变。 此处无穹顶,抬头可见模拟出的苍茫夜空,星辰更密,月轮半掩。地面铺着整块的温玄玉,光可鉴人。玉上陈列着无数大小不一的玄玉石胚,或璞石未琢,粗粝古朴;或已初具器形,隐约透出锋锐之意。 每一块玄玉,皆散发着古老苍茫的气息。 喜欢神宇毒宗请大家收藏:()神宇毒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8章 小剑剑魂 有些玉中封存着上古兽魂精魄,隔着玉璧,仍能听见低沉凶戾的嘶吼隐隐透出;有些则天然生有大道纹路,纹路蜿蜒如龙蛇,观之可悟神通法则,可窥天地至理;更有少数几块,通体晶莹,内里竟有细小光点流转,仿若微缩的星河。 此等玄玉,便是大乘境修士见了,恐怕也难以保持道心平静。 彭羽步履依旧未停。 只在经过一块通体紫黑、表面生有雷霆纹路的玄玉时,略顿半步,目光在其上停留一息。随即收回视线,继续向上。 三层。 踏入此层的瞬间,一股沛然莫御的威压扑面而来。 不是刻意散发的敌意,而是无数圣器沉睡中自然逸散的灵压,历经岁月沉淀,已凝聚成实质般的领域。空气变得粘稠,每走一步都需耗费寻常修士十倍气力。 放眼望去,此层形制如环形长廊。 两侧玉璧之上,镶嵌着数以百计的壁龛。每一龛中,皆置有一件圣器:刀枪剑戟、钟鼎镜印、幡旗伞扇...形制各异,却无一不是流光溢彩,威压内蕴。有些圣器通体燃烧着不灭灵焰,有些则缠绕着细密雷蛇,更有些表面覆盖着厚重冰霜,寒气逼人。 它们大多已在此沉寂数百年,静待有缘之人唤醒、执掌。 而就在彭羽踏入此层的同一刻—— 魂海深处,元天简塔的震颤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塔身嗡鸣如龙吟,每一层檐角都在迸发炽烈光芒,无形涟漪化作狂涛,几乎要冲破魂海壁垒。那股指向性已强烈到无以复加,死死锁定长廊深处某个方位。 彭羽眸色沉静,循着感应,一步步走向深处。 脚步落在温玄玉铺就的地面,发出极轻微的回响,在寂静长廊中层层荡开。两侧壁龛中的圣器似有所感,灵光微微波动,仿佛沉眠中被某种同源气息惊扰。 至长廊尽头。 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处圆形小厅。 厅中无壁龛,只在中央设有一方寒玉台。玉台三尺见方,通体剔透如万年玄冰,表面自然凝结着细密霜纹。台面之上,静静躺着一物。 一柄剑。 剑长仅二尺,形制古朴至极,无剑格,无剑首,剑柄与剑身一体铸成,线条简洁到近乎粗糙。剑身黯淡无光,剑锋不见丝毫锋芒,乍看之下,犹如凡铁匠铺里学徒练手所铸的残次品,甚至是孩童玩耍的木剑涂了一层铁灰。 可就在彭羽靠近寒玉台的刹那—— 魂海中,元天简塔所有嗡鸣、震颤、指向性的波动,在这一瞬间,归于绝对的沉寂。 不是消失,而是从极致的躁动,陡然跌入极致的静止。 仿佛一直在寻觅、在呼唤、在等待的,就是此物。 漫长的追寻之后,终于得见。 彭羽在玉台前三步处驻足,凝视着那柄看似平平无奇的小剑。 心中诸般念头如电光流转。 他冒险赴约,直面瑄御宗这等庞然大物,甚至不惜在破万丛圆阵时暴露部分底牌,所为的便是李佩君承诺的“一物”。此物必然非同小可,否则不足以让一宗之主亲自立约,更不值得他如此周折。 可眼前这柄小剑... 指尖微抬,尚未触及剑身。 一道虚影已自他身侧无声凝现。 泠泫。 执神刃的器灵化身,此刻竟自行显形,未曾召唤,亦无需催动。她依旧是一袭素白长衣,身形虚幻却凝实,墨发如瀑垂至腰际。素来清冷如古井寒潭的眸中,罕见地浮现出一抹细微波动。 那波动很淡,却复杂难言。 似疑惑,似追忆,又似某种源自灵体本能的、无法抗拒的吸引。 她的目光,落在那柄小剑上,再也移不开。 “你认得此物?”彭羽开口,声音在寂静厅中格外清晰。 泠泫没有回答。 或者说,她已无暇用言语回答。 素白虚幻的右手缓缓抬起,五指微张,朝那柄小剑虚虚探去。动作很慢,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又仿佛在确认某种跨越漫长岁月的联系。 就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剑身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柄沉寂如死物的小剑,骤然迸发出一缕柔和光华。 不是刺目的强光,而是一种温润如月华、清澈如秋水的淡淡辉芒。剑身微微震颤,随即化作一道凝练的流光,竟主动飞起,径直投向泠泫右手! 不是落入掌心,而是直接融入指尖! 二者接触的刹那,没有金铁交鸣,没有灵力暴涌,只有一种近乎生命融合的、深层次的共鸣。流光如同拥有生命般,沿着泠泫虚幻的指节向上蔓延,渗入器灵灵体的每一寸脉络。 执神刃乃上古神兵,本质是“刃”,是器。 而这小剑分明是“剑”,是兵。 二者品类迥异,道韵不同,按理绝无融合可能。 可眼前景象,却彻底颠覆常理。 流光渗入的过程自然至极,毫无滞涩,毫无排斥,仿佛一滴水回归大海,一片雪落入江河。泠泫眉宇间未见丝毫痛苦,反而浮现出一种久违的、近乎圆满的安宁之感。她缓缓闭目,虚幻身影在流光浸润下,逐渐凝实,逐渐焕发出某种难以言喻的生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彭羽眼神微凝,却未出手阻拦。 并非大意,而是源于绝对的信任。 他信任泠泫作为器灵的判断,更信任自身与执神刃之间早已建立的心念联系——那种联系超越了主仆契约,近乎道侣般的共生。此刻,透过这层联系,他能清晰感知到泠泫灵体深处正发生的蜕变。 那是一种本质性的、根源层面的升华。 融合持续。 约莫一炷香时间。 当最后一缕流光彻底没入泠泫指尖,她整个灵体骤然迸发出耀目光华! 那光华并非寻常灵光,而是一种蕴含着古老神性波动的金白色辉焰。炽烈却不灼人,辉煌却不刺目,反而带着一种洗涤魂魄、澄澈道心的清澈感。光芒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寒玉台表面霜纹竟开始缓缓消融,化作氤氲白气升腾。 彭羽能清晰感知到,泠泫的气息正在急剧攀升。 执神刃本身便是天极品阶的上古神兵,泠泫作为其器灵,实力一直与彭羽自身境界相呼应,维持在灵体所能承载的极限。这是器灵法则所限,亦是天地平衡之道。 可此刻,那道无形的极限屏障,正在被打破。 并非强行冲破,而是某种沉睡已久、源自上古的力量,正在缓缓苏醒。如同冰封的江河迎来春汛,枯竭的泉眼重获源头。 光华渐敛。 如潮水退去,露出崭新的海岸。 泠泫缓缓睁开双眼。 眸色较先前深邃了许多,原本纯粹的墨黑之中,隐隐有细碎金纹流转,如暗夜星辰,又如深潭倒映的鎏金月光。右手指尖处,多了一道极淡的剑形印记,颜色浅白,近乎透明,若不凝神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目光在那道印记上停留许久。 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恍惚。 “这是...” 顿了顿,才继续道: “剑魄。” “剑魄?”彭羽重复这两个字,心中已有联想。 “嗯。”泠泫抬眸,目光与彭羽相接,“此剑并非实体兵刃,而是一道自上古遗落的、剑道本源所化之‘魄’。它与我...与执神刃,本就同源。” 彭羽心念电转。 他忽然想起自身所负的“无相剑体”——这是一种早已绝迹于当世、只在古老典籍中偶有记载的特殊体质。天生与万剑亲和,可化诸般剑意为己用,修至大成,一念生万剑,一剑衍万法。只是此体质修行艰险,每进一步都需契合剑道真意,更需机缘滋养。 难道这剑魄的出现,与他的体质有关? 似是感应到他的思绪,泠泫微微点头。 “剑魄在此塔中沉睡已久,是感应到主人你的无相剑体气息,才被真正唤醒。而执神刃...本就是上古剑修一脉的护道之兵,内蕴一缕未散的剑道神念。剑魄入体,实则是重归本源,补全残缺。” 她顿了顿,周身气息再度波动。 金白色辉焰在灵体表面明灭流转,虽已内敛,却比先前更加凝实、更加深邃。 “如今剑魄与刃灵相融,执神刃内那缕沉眠的上古剑道神念,已初步激活。若全力催动...” 话音未落,泠泫虚抬右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撕裂空间的异象。 唯有一道无形无质、却凝练到极致的剑意,自她指尖悄然漾开。 那剑意掠过之处,空间并未破碎,而是浮现出无数细密的黑色纹路——那不是裂痕,而是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暂时“剥离”了存在属性,仿佛画布上被橡皮擦去的线条,露出底下空无一物的本质。 剑意持续三息,缓缓消散。 黑色纹路也随之弥合,空间恢复如常。 但彭羽能清晰判断出:方才那一击的威力,已完全达到了天极境巅峰的水准! 而这,还只是剑魄初步激活、神念尚未完全苏醒的状态。 “原来如此。” 彭羽终于彻底明悟。 李佩君所言“此物与你有缘”,绝非虚言套话。这剑魄对旁人而言,或许只是一件难以驾驭、用途不明的奇物,但对他这身负无相剑体、且执掌执神刃之人而言,却是能引发质变的关键钥匙。 一把打开上古剑道传承、补全神兵本源、乃至推动自身体质蜕变的钥匙。 塔外。 白塔入口处,李佩君静立如塑。 她并未离去,亦未入塔,只安静立于流光屏障之外,目光沉静地望着塔身方向。虽无法透视塔壁,但她腰间那枚漆黑圣令正微微发热,表面流转的幽暗纹路与整座白塔的禁制隐隐共鸣,透过这层联系,她能模糊感知到塔内某些关键节点的气息变化。 此刻,圣令传来的波动,清晰指向三层深处。 那股沉寂了三百年的、如古井深潭般的气息,正在缓缓苏醒,并逐渐与另一股锋锐古老的剑意融合。 成了。 李佩君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 身侧空间微漾,如水波轻荡。 一名腰悬紫红“督”令的老妪无声现身,正是先前在山门外布下四象镜阵的四长老之一。她身形佝偻,面容苍老,唯有一双眼睛精光内蕴,此刻正望着白塔方向,苍老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不舍。 “宗主。” 老妪开口,声音沙哑。 喜欢神宇毒宗请大家收藏:()神宇毒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9章 那几处地方 “那剑魄...当真就这般予了他?此物虽在我宗沉寂三百年,无人可御,无人可融,但毕竟是上古遗珍,意义非凡。历代宗主皆曾尝试炼化,却无一成功,足见其非同小可。如今就这么交给一个外人...” 李佩君神色平静,未回头,只淡淡开口: “六长老,宝物再珍,也需遇主方能显其价值。剑魄在我宗三百年,不过是一件死物,一块镇塔之石。今日它既择主而醒,主动融合,便是缘分已至。强留无益,反损天道。” 六长老默然片刻,低叹一声: “老身明白。只是那彭羽来历不明,实力深不可测,观其破阵手法,绝非寻常散修所能有。且他手中那柄兵刃...若老身感知无误,恐是传说中的‘执神刃’。此等人物,携如此神兵,又得剑魄,如虎添翼。若任由他取走剑魄,日后...” “日后之事,谁又能料尽?” 李佩君打断她的话语,语气依旧平稳。 “今日赌约是我亲口所立,万丛圆阵亦是我宗所布。他既能破阵取胜,依约取物,便是天经地义。我瑄御宗立世之基,首重‘信’字。若为一物毁诺,失的便是千年根基,万载口碑。孰轻孰重,六长老应当明白。” 六长老再度沉默。 许久,才缓缓躬身: “宗主远见,是老身狭隘了。” “无妨。”李佩君终于侧首,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深邃光芒,“况且,你以为我将剑魄予他,仅是为了履约守诺?” 六长老抬头,面露疑惑。 “剑魄沉眠三百载,历代宗主、长老、天骄,尝试者不下百人,无一成功。偏偏在他来时苏醒。执神刃这等上古神兵,早已通灵,亦认他为主。” 李佩君转回视线,望向白塔,声音渐低,如自语,又如阐述某个事实。 “此子身负的因果,牵扯的渊源,恐怕比我们眼下所见,要复杂得多,深远得多。今日结下一份善缘,来日或许...便是宗门的一份机缘,一线生机。” 六长老瞳孔微缩: “宗主是指...那场即将到来的‘大潮’?” 李佩君不置可否,只道: “传令下去,今日起,彭羽为我宗座上宾。凡我宗门人,无论在宗在外,见之皆需以尊客之礼相待,不可怠慢,更不可无故结怨。” “是。” 六长老领命,却未立即退去,犹豫一瞬,又道: “宗主,那关于‘静守之期’的准备...” “照常进行。”李佩君语气决断,“剑魄之事只是插曲,大潮将至才是根本。各殿按原计划筹备,在外弟子逐步回撤,护宗大阵开始蕴养,储备资源清点封存...这些事,一件都不可延误。” “老身明白。” 六长老躬身再拜,身形缓缓淡去,融入空间涟漪,消失不见。 李佩君独立塔前。 山风自浮岛边缘卷来,拂动她素白广袖,腰间圣令在午后日光下流转着幽深如渊的光泽。她望着白塔,思绪却飘向了三百年前。 那时她还年轻,刚接过宗主之位不久。 上代宗主,她的师尊,在坐化前一日将她唤至榻前,亲手将一枚非玉非石、形似剑胚的物件交到她手中。那就是剑魄的原始形态,被封在一小块万年温玄玉中,气息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 师尊当时已油尽灯枯,声音嘶哑如风箱,却字字清晰: “佩君,此物...非器非灵,乃一道‘可能’。它等的人,或许百年便至,或许千年不来,或许...永不会来。你将它置于白塔三层,不必宣扬,不必遮掩,任其自然。” 她记得自己当时问:“师尊,它在等谁?” 师尊枯槁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那笑里藏着太多她当时看不懂的情绪。 “等一个能唤醒它的人。等一场...早已注定的重逢。” 顿了顿,师尊握紧她的手,力道大得不像将死之人。 “若真有那一日,不必惋惜,不必强留,任它去便是。因为它的苏醒,意味着某个沉寂了太久太久的‘因’,终于要结果了。至于结出的是善果还是恶果...已非我等能左右。” 言罢,师尊松手,气息渐散。 三百年过去。 剑魄醒了。 李佩君轻轻呼出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不舍、最后一点权衡,在这一刻彻底消散,化作一种近乎释然的清明。 她转身,不再看白塔,步履从容地朝岛屿中央的主殿行去。 衣袂拂过石阶,背影挺拔如松。 塔内,三层深处。 彭羽已将周遭景象尽收眼底。 除了剑魄,此处陈列的每一件圣器,放在外界都足以掀起腥风血雨,引来无数修士争夺。瑄御宗能将如此多珍宝集于一塔,且任由他这等外人入内,其底蕴之深、气魄之大,可见一斑。 李佩君允他入塔取物,固然是履约,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声的震慑与展示? 让他亲眼目睹这个宗门千年积累的厚重,感知其深不可测的底蕴,从而心生敬畏,或至少,明白彼此的分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过彭羽心中并无贪念。 修行至今,历经生死,闯过秘境,他早已明白外物虽可助道,终究不及自身修为来得实在。剑魄因缘际会与他相合,他便收下,这是机缘,亦是因果。至于其他圣器,纵使再珍贵,与他道途不符,强求反成累赘。 看过,便罢。 “感觉如何?”他看向泠泫。 泠泫闭目,仔细感应着灵体深处的变化。 片刻后,她睁开眼,眸中金纹流转的速度减缓,归于沉静。 “剑魄已完全融入灵体,与执神刃本源相合,补全了约三成左右。如今我可随时唤出剑魄之力,若遇强敌,全力爆发下...应当能维持百息的天极巅峰战力。” 他顿了顿,补充道: “只是彻底融合尚需时间温养,剑魄内蕴的上古剑道神念,我也需逐步炼化领悟。眼下只是初步激活,未来若能完全掌控,威力当不止于此。” “百息...足够了。” 彭羽点头。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胜负往往在瞬息之间便见分晓。百息时间,已足够决定一场生死战的走向,足够扭转一次危局,足够做很多事。 他最后环视了一眼这满层圣器。 目光平静扫过那些沉睡的兵刃,那些内蕴磅礴灵压的奇珍,那些象征着瑄御宗千年荣耀与积累的宝藏。 然后转身,朝旋梯走去。 该取的已取,该看的已看,因果已了,是时候离开了。 踏出白塔光幕时,外界天光正好。 浮岛之上云开雾散,金灿灿的阳光洒落,将玉石地面映照得一片温润。李佩君已不在塔前,唯有一名腰悬深绿“卫”令的年轻女弟子静候在外。 女子约莫二十许相貌,青衣素裙,容貌清秀,见彭羽出来,恭敬躬身行礼: “彭前辈,宗主有令,您既已取物,可随晚辈前往客殿歇息。殿内已备好灵茶仙果,若前辈欲在宗内盘桓数日,晚辈亦可引路游览。若欲离宗,晚辈会为您安排最快最稳的飞舟。” 言辞得体,姿态恭谨,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的知礼弟子。 彭羽摆手: “不必了。替我谢过李宗主好意,此番叨扰,彭某铭记。今日之事已了,我这便告辞。” 女弟子似早有所料,并未多劝,只侧身让开道路,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晚辈送前辈出岛。” “有劳。” 彭羽颔首,随她朝浮岛边缘行去。 沿途风景依旧,殿宇错落,灵禽翩跹。只是暗处投来的目光,比入塔前更多了些,也更复杂了些。好奇、探究、敬畏、忌惮...种种情绪隐藏在看似平静的宗门日常之下。 方才那场破阵之战,彭羽入塔取物之事,显然已在宗门内传开。能得宗主亲自接引,入白塔取宝,且安然走出者,数百年来寥寥无几。 行至浮岛边缘。 脚下便是翻涌云海,远方大陆轮廓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女弟子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玉符,形制与宗门令牌相似,却更简朴。她双手捧符,口中默诵短促口诀,玉符表面亮起柔和白光。 随即,她将玉符朝前方虚空轻轻一按。 嗡—— 低沉的共鸣声响起。 前方云海如被无形之手拨开,一道宽约丈许、完全由光芒凝成的长桥自浮岛边缘延伸而出,笔直贯向远方,尽头没入大陆方向的天际。 “此桥名为‘云踪桥’,以宗门大阵之力凝聚,可送前辈至三千里外的‘瑄云驿城’。驿城中有跨域传送阵,前辈可由此前往灵域各处。” 女弟子收回玉符,恭敬退后一步。 “前辈保重。” 彭羽踏上光桥。 桥身看似虚幻,踩上去却坚实如玉石,触感温润。他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座渐远的浮空巨岛,以及岛屿中央那座素白的塔影。 此次瑄御宗之行,虽有些许波折,但终究得了所需之物,且未与这千年大宗结下仇怨,反而隐约留下了一份善缘。 结果,算是不错。 光桥开始收缩。 如同有生命的灵物,桥身自远端开始化作点点光屑消散,收缩的速度恰好与彭羽前行速度一致。他的身影在光桥衬托下,逐渐模糊,最终彻底消失在云海尽头,与漫天霞光融为一体。 浮岛主殿,最高层观云阁。 李佩君凭栏而立,远眺天际。 她手中把玩着那枚漆黑圣令,指尖在令牌表面缓缓摩挲,感受着其内蕴的、与整座浮岛大阵同源共息的磅礴力量。许久,才轻声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剑魄已醒,执神刃主现世...这潭沉寂了太久的水,终于要起波澜了。” 她转身,步入阁内阴影中。 光线自雕花窗棂间隙投入,在地面拉出长长的、交错的光斑。她的声音在空旷阁内淡淡回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令七殿。” “即日起,宗门进入‘静守’之期。所有在外游历、执行任务的弟子,除必要留守者外,三年内逐步回撤宗门。护宗大阵开启第三层蕴养模式,储备资源清点封存,各处秘境入口加强戒备。” 顿了顿,她补充: “千年大潮将至,我瑄御宗...需早做准备了。” 阁外长风掠过,带起檐角悬挂的七枚铜铃。 铜铃按北斗方位排列,铃身刻着古老符文,此刻无风自响,发出清越悠长的鸣音,一声接一声,仿佛在应和着她的话语,又仿佛在警示着什么。 而此刻。 远在万里之外,某座孤峰之巅。 彭羽负手而立,衣袍在凛冽山风中猎猎作响。脚下云海翻腾,如怒涛奔涌,远方天际雷光隐现,在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中蜿蜒如龙。 泠泫的灵体在他身侧浮现,虚幻却凝实,指尖那道剑形印记在昏暗天光下,流转着温润而内敛的光华。 “接下来去何处?”泠泫开口,声音清冷如旧,却多了几分此前未有的沉凝。 彭羽望向北方天际。 那里云层最厚,雷光最盛,隐隐有某种古老而压抑的气息,跨越无尽空间传递而来。那不是天象,而是某个特定地域、特定存在的自然映照。 “剑魄既得,执神刃本源补全三成,是时候去寻‘那几处地方’了。” 喜欢神宇毒宗请大家收藏:()神宇毒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0章 祭灵 东方既白,天际线处漫开一抹鱼肚似的淡青,渐次渗入夜色的残幕。泠泫静立彭羽身侧,衣袂被晨风撩起细微的褶皱。他望着远处层叠的山峦轮廓,沉默如一口深井。彭羽那句“那几个地方”在他心底投下一枚石子,涟漪缓慢地荡开——一路往回,目标,正是琰国。 琰国。这个名字在唇齿间无声滚过,便带起一阵铁锈与旧梦交织的气味。那里埋着的岂止是麻烦,更像一段未曾愈合的伤,一道刻在国运命脉上的陈旧咒痕。他收回目光,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静,仿佛已将千里之外的纷扰尽数收纳,只待一个恰当的时机,予以回应。 几乎在同一时刻,陵国极西的边境。 风在这里失去了方向,只会低低呜咽,卷起干燥的尘与零星残叶。目光所及,是一片近乎无垠的、沉默的赭黄。唯有无数坟茔参差隆起,像大地皮肤上难以愈合的疮疤,又像是一部沉埋于地下的、无人能解的无字史书。时值深秋,墓区边缘野菊开得疯癫,簇簇拥拥,金黄得有些刺眼,又有些颓唐,为这无尽的死寂平添了几分悖谬的喧嚣。 一道孤影踩着砂砾与衰草,无声无息地步入这片生死交界之地。是彭言墨。她未着宫装华服,只一袭最简单的玄色劲装,长发以木簪束起,露出清晰而略显冷冽的侧脸轮廓。她走得很慢,目光掠过一座座无名或有名的碑石,最终停留在一座不算起眼的青石墓碑前。碑上无过多雕饰,只深刻着两个字:萧袍。 她在墓前静立片刻,如同对峙,又似一种无言的勘验。然后,她拂去石阶上的浮尘,席地而坐,姿态里有一种与这荒寂之地奇异的融洽。 “萧袍,”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在空旷中散开,“陵国使臣。” 念出这个头衔,她嘴角极轻微地扯动了一下,那并非笑容,而是一种复杂的、近乎嘲笑的弧度。元虚境界的修士,堂堂国使,本该光芒加身,前程万里,最终却落得尸骨无存,仅以此一冢衣冠,与这遍野孤魂为伴。命运之翻云覆雨,莫过于此。 她从随身的布囊中取出一只粗陶酒壶,两只同色的陶杯。动作不疾不徐,甚至带着一种仪式般的庄重。清亮的酒液注入杯中,发出细微的泠泠声响,酒香悄然逸出,暂时驱散了周遭那股属于泥土与腐朽的沉郁。 一杯,被她稳稳倾洒在墓碑根基的泥土上。酒水迅速渗入,留下深色的痕迹,像一声短暂而无言的叹息。 另一杯,她举至唇边,仰首饮尽。喉间微动,一线热意自肺腑升起,冲淡了些许墓区特有的阴寒。 “几年了,”她望着墓碑,仿佛那石头能听懂人言,“总寻不到一个合适的时候来。不是身不由己,便是心未定。” “但当你的消息传来后,我去了一趟。”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杯沿,“去找了那对狼狈为奸、将你推入死局的‘故人’。” 风忽然大了一些,卷起她的发丝和衣角,也拂过满地菊花,掀起一片窸窣碎响,如同无数声低语。 “那是我此生第一次,行灭门之事。”她的声音平静依旧,可这平静之下,却似有暗流湍急,“两个门派,上下一千七百三十二口,鸡犬未留。” 说到此处,她停了下来,目光从墓碑移开,投向远处起伏的坟丘与天际浑浊的交界线。良久,才再次开口,声音里渗入了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微颤。 “事情做时,只觉得快意,觉得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剑光起落间,什么元灵元虚,与凡人血肉也无甚区别。”她举起空杯,对着稀薄的天光看了看,“可当一切尘埃落定,血腥气被风吹散,独自站在那片死寂的废墟里时...” 她轻轻放下杯子,双手平置于膝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这双手白皙,修长,指腹与虎口覆着经年练剑留下的薄茧,此刻却仿佛能透过皮肤,看到内里曾经无法抑制的颤抖。 “这双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剑。”她缓缓合拢手掌,仿佛要握住那段已然过去的恐惧与空洞,“不是怕,也不是悔。而是...一种剥离之后的冷。原来夺走那么多性命,即便他们皆有其取死之道,事后留给行刑者的,并非酣畅,而是一种掏空般的虚乏,与浸入骨髓的寒意。” 她再次拿起酒壶,为自己续上一杯,却没有立刻喝。酒液在杯中微微荡漾。 “说来可笑,你我之间,瓜葛其实浅得很。”她的语气缓和下来,带上一点追忆的恍惚,“不过就是那几日的光景。你不知怎么就认定了我,执拗得很,连同令小修那家伙,一左一右,闹出好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公平竞争’。” 回忆起那段短暂而鲜明的时光,她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真实的、极浅的笑意。那笑意如冰原上偶然绽放的小花,虽淡,却瞬间驱散了她周身萦绕的沉郁死气。 “那几日,倒是我许多年来,最不需设防、最快活的几日。”她饮下第二杯酒,暖意再次蔓延,“不必算计权衡,不必时刻警惕。只看你们两个如同少年人般较劲,听些不着边际的傻话,仿佛这世上所有的纷争、所有的宿命,都暂时与我们无关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对着墓碑,像是与老友闲谈,将那些琐碎的、明亮的记忆碎片娓娓道来:萧袍故作严肃却总藏不住局促的邀约,令小修花样百出却时常弄巧成拙的“献宝”,边城酒肆里喧闹的赌酒,月下并骑时无意间触及又迅速分开的手指...细节一点点铺陈,那个已然逝去之人的形象,在这荒坟野菊之间,竟重新变得鲜活起来。 不知不觉,日头已悄然偏西,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与墓碑的影子交叠在一起。粗陶壶中的酒已见了底。 彭言墨站起身,拍了拍衣上尘土。脸上那点微醺的暖意与笑意渐渐收敛,恢复成惯常的清冽。只是眼底深处,那份沉重似乎被诉说过后,略略化开了一些。 “该走了。”她对着墓碑说道。 暮色如氤氲的墨,缓缓浸透了墓区上空的天穹。彭言墨正欲离去,忽见一道淡青色的身影,自苍茫暮色中悄然浮现。 那是个少女。 她一身衣衫是极浅的青色,料子寻常,并非法衣云锦,宽大的袖口与裙裾在傍晚微凉的风里无声飘拂,像一片伶仃的、随时会散去的薄雾。她怀中抱着一束初绽的素心兰,低着头,脚步轻缓地沿着青石小径走来。 彭言墨目光微凝,心底掠过一丝讶异——这少女周身气息清澈得近乎虚无,竟是个毫无灵力波动的凡人。 此地葬的多是修行有成的修士,亦或是对宗门,国家有殊勋之人。陵园四周,历代先贤布下的无形禁制层层叠叠,虽因年代久远有所衰减,却也绝非凡人血肉之躯能够踏入。彭言墨自身已达元虚之境,神与气合,丹元稳固,方可如流水漫过砾石般自然穿过这些屏障。而这少女...她如何进来的?莫非,她本就栖身于此间? 少女似乎全然未曾察觉彭言墨的存在。她径直走到一座朴素的青石碑前,那正是萧袍的长眠之所。碑前湿润的泥土上,酒渍犹存,在渐暗的天光下泛着微亮的暗色。少女的脚步顿了顿,目光在那片酒渍上停留了一瞬,眼底似有极淡的疑惑漾开,旋即又归于沉寂。她未深究,只是俯身,极其轻柔地将那束素心兰放在碑座之下,白瓣黄蕊,沾着些许夜露,格外素净。 接着,她便在碑前静静立着,仿佛成了一尊玉像。晚风拂动她的发丝与衣角,也送来她低低的、近乎呢喃的话语。声音很轻,散在风里,听不真切,只断续捕捉到几个词,“...来看你了”、“...那边还好么”、“...花开了”。不像祭奠,倒像是熟稔之人久别重逢后,絮絮地说些家常。 彭言墨隐在数丈外一株古松的阴影里,气息敛至若有若无。她凝视着少女单薄的背影,心中疑窦渐深。萧袍独来独往,未曾听闻有血脉亲眷在世。这少女是何人?看年岁不过二八,与萧袍又能有何渊源? 天色又暗了一层,陵园内不知何时起了一层薄薄的、灰白色的雾霭,缠绕在碑林与松柏之间。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凉之气,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悄然贴上衣衫,渗入肌骨。彭言墨微微蹙眉。 以她元虚境的修为,应是寒暑不侵,寻常阴邪秽气更是近身即被护体真元化去。然而此刻这股凉意却有些不同,它并不猛烈,也无邪祟凶煞之感,只是如附骨之疽,丝丝缕缕,透过真元的缝隙,缠绕上来,带来一种空寂的、直透神魂深处的寒意。 并非恐惧。修行至今二十多年,妖鬼精怪见过不少,幽冥之界也非全然陌生。这只是一种...源自这片沉眠之地本身,混合着无数逝者残念与岁月尘灰的、纯粹的“冷”。 彭言墨最后看了一眼那依旧在对碑低语的青衣少女,不再停留,身形一晃,便如一滴水汇入夜色,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 回到过云宗时,已是子夜。群峰寂寂,星斗阑干。唯有主峰之巅,宗主殿的轩窗内,依然透出温暖而稳定的明黄色光束,如同这片浩瀚山夜里唯一醒着的眼睛。 殿内陈设清雅,玉炉吐着宁神的幽香。刘天雪一袭常服,正于灯下翻阅着一卷古籍,乌发未束,随意披散肩头。感应到空间细微的波动,她抬起头,恰见彭言墨的身影自虚无中缓缓凝实。 “姐姐?”刘天雪放下书卷,眸光在彭言墨身上一转,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丝不协。她起身走近,黛眉微蹙,语气里带着确凿的审慎,“你身上...沾了‘鬼灵之气’?这般精纯阴郁,非寻常墓地能有。你去墓区了?” “鬼灵之气?”彭言墨恍然。难怪那阴凉之感挥之不去,即便以真元涤荡周身,归来途中依旧觉得灵台蒙着一层薄纱似的清寒。原来并非错觉,而是真有东西依附了上来。此气不伤肉身,专侵神魂,若放任不管,时日久了,恐会损及道基,令人神思倦怠,灵觉蒙尘。 她不再多言,于殿中就地盘膝,虚悬半寸。心念一动,丹田之中磅礴如海的真元骤然沸腾,化作无数道炽亮纯阳的洪流,轰然爆发!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强横的气息瞬间充斥殿阁每一个角落,灯火为之剧烈摇曳。 与此同时,一声清越剑鸣自她体内响起,凛冽如万古寒泉。只见一道湛然清光透体而出,正是昔日庆阳真人赐下的那柄“破邪”古剑。剑身狭长,光华内蕴,此刻感受到主人心意与周遭阴郁之气,自行苏醒,悬浮于彭言墨头顶三尺之处,发出嗡嗡低吟。 彭言墨双眸睁开,眼中神光如电。她并指如剑,凌空向自身虚虚一划,指尖牵引着古剑的沛然剑气,口中清叱:“斩!” 喜欢神宇毒宗请大家收藏:()神宇毒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