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笑春风》
1. 离开
行善积德,恶有恶报,因果循环。
历经百世轮回,以求超脱生死,证得永恒。
“人,是最不能相信之物,无论他们良善与否。作为妖,我们要谨记,一定要分辨出他人的虚假…”一声温婉动听的声音叙叙道来。
“娘亲,为何他们伤害我们,我们却还要保佑他们?”
那女子轻抚孩子的头,目光望向远方。
灯火明灭,人世如萤。
她知道,妖若活得太像人,会陷入爱憎;而活得太不像人,又会失去温度。
“娘亲,心口好疼,身体好重,我好累…”
……
季节这一觉睡的很长,近些年来她总能梦到这些碎片梦境,娘亲?是谁?我的母亲吗?保佑谁?为什么要保佑?最后发生了什么?
寺庙的暖褥抵挡不住冬日寒冷的袭来,她捧着冻得发红的手指哈气,手心冒出雾水才缓缓下塌。
山上的冬总比城中冷些,城里是什么样子?城的冬天真的暖吗?她不知道。
早产的她,被道长说是家里的克星,父母也是在这么寒冷的冬天,把体弱多病的她送入寺庙为家族祈福。
那时候是几岁,季节不记得了。
她站在窗前看和尚扫雪,冬日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她白皙的面上。看得久了,那和尚才感受到,向她施礼。
“雪见晨安,马上入春了,今日师妹会下山采买布匹,你可有要代买的物品?”
眼前身着灰色大袄,耳带麻絮耳罩,笑容和善的看着季节的人是李守辞,全真道三山滴血十代传人,也是她寺庙里的好朋友。
季节看见自己在入冬时送出的耳罩现在还戴在李守辞耳朵上就开心,笑眼弯弯道:“不必,我自个会去采买。”
“师父说过两日会有贵客上门,让我务必看管住你,这几日不允许你私自下山。”
季节叉着腰,扮装生气:“我什么时候私自下山过?我都是正大光明下山的好吗。何况这贵客与我何干,凭何不能让我下山了?”
“师父没说,但是不许让你下山就是了。”李守辞道。
“……”季节沉默不语,缓慢眨着眼开始思考。
可过几日就要是花朝节了,真想去看看呀,她心想。
天空缓缓洒下如盐如雨的雪花,李守辞灰色的袄上渐渐浮现白斑,他缓缓抬头仰望蓝天,略一迟疑:“又落雪了。”
庙内,供奉台上端坐的金佛,是安之隅唯一护民的佛祖,许多百姓纷纷来此处祭拜。庙里不大,五六人正好。香烟缭绕,檀香味渲染整个寺庙。
季节跪坐在后位的蒲团上,双眼闭目双手合十为家祈福。每日清晨她都履行父母承诺,乖乖祈祷家里万事顺利。
闻了半刻檀香,她扶着腿才起来,金佛前下还拜着几位虔诚者,季节立于他们中间,佛低垂眉眼,眼中流出无限慈悲望向虔诚者。
他们弯曲的背影,面色沉重认真,偶有几人白发苍苍,三支香火立于金炉中,燃烧的苦难,成为为神灵奉上诚心、最虔诚的人。
一位黑发带白的男子被扶盏簪注意到,听道长说他原是高中状元年纪轻轻当上镇长,除夕夜孩子丢失,与妻子和离,职守不当被贬,无所依托选择出家,也是个可怜人。
花朝节到来,早早起床的季节把头发梳好,长发及腰,头上别着前些日采来的花,蜀葵做发饰、铁筷子做发簪,冬日生长的花很少,颜色也没有那么鲜艳。
让季节难找,找到脸色发白,才找到颜色能够亮点的花朵。她惨白的脸上握着那些花回到寺庙的时候可把李守辞吓了一跳,与现在黄镜前的她可不同。
虽然面色白皙但好在没有那么吓人,唇上泛着淡淡红色是前年制作的口脂,化完倒衬的她像晨露里钻出来的小鹿,鲜活极了。
昨日应是今年最后一场雪,季节套上斗篷,轻轻哼着小曲就要往山下走,这条小道可是季节在这生活许多年来找到的秘密通道,路上遇不着什么野兽动物安全得很。
季节突然急停脚步,一身披大红袈裟的老和尚挡在小路面前。她眼珠子上下转着见那人面上泛红就知道他早就在这里等着她了。
“终于让为师等着你了,雪见。”只见那老和尚面带微笑双手插在宽大的衣袖里,说话的时候嘴里缓缓吐出热气。
季节挪着小步子走到他面前,笑眼弯弯有种谄媚的感觉:“师父,这大冷天有什么事不能在庙里说,怎么能劳烦您老人家在这等我呢。”
乐安真人冷笑道:“我让守辞传达给你的话他既然没能传达,那只好让我自己来说了,今日午时贵客上门,将会传你来堂,你今日就给我好好待在庙里。”
语落抬手摸了下她的头,面带愁容叹气道:“你的病这么多年也未曾见好转…走了就好了…”
季节皱着眉头没太听懂“走了就好了”这句话的意思,刚要开口询问,就见乐安真人似乎看出她的烦恼,拍了拍她肩膀让她回房,询问的问题没说出口,她点点头抿了下嘴,抬脚重新走回来时路。
一步三回头,两次回头后乐安真人才离开。
季节踏入房内,关上房门隔绝外界冷气进入了一个暖哄哄的房间。她坐在木椅上,一直在琢磨乐安真人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李守辞来敲她房门了。
“雪见,师父让你去堂内。”李守辞敲着木门,扯着嗓子喊。
木门打开,季节眼神呆滞的往堂里走去,见她垂头丧气的李守辞碎步跟在她身旁,细瞧她的脸色慎重道:“昭晞,我刚见那人衣着不凡,也不知她们找你究竟是何事,不过你且不要害怕,师父和我们全真道上下都会护你的。”
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就来到堂前,最中间坐着乐安真人,他的左手边坐着一位身着绒毛锦色的夫人,那女子袖中手撮紧,柳眉轻微皱起,她顿了两个呼吸,望向扶盏簪的眼神疲倦,可见她这段时日过的不顺。
季节抬脚跨过木槛,站在乐安真人身前施礼,目光也没有再望向那女子半分。
“雪见,在你面前这位可是你生母,步夫人,还不快见过你母亲。”乐安真人面漏黯淡,轻而易举的让步夫人瞧出来了。
她捂着帕巾冷笑道:“道长,这是舍不得我们家三姐儿了?那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你们庙里伺候不好我家三姐,道长你们也知道三姐儿从小体弱多病所以我们才送进庙里,可我今日瞧儿,却一点都不像有好转的迹象,我们可是操碎了心啊,每月有十银两钱托你们寺庙,希望你们能好好照顾她,这么久了,怎么还是副样子?今日我来呢,就是为了带三姐儿走,带你去京城好好调养身子,在治不好那你一生就完了呀,你作为府里嫡女,病怏怏的说出去只会让别家觉得我们亏待了你,这两日收拾好你的东西,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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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起回京城去。”
听完这一席话的季节面无波澜,向一旁站着的李守辞说道:“劳烦李道长给我母亲安排住所。”又向步夫人施礼:“母亲舟车劳累,辛苦您暂住几日,我会把东西收好与你一同离开的。”
话音落下步夫人面上才展出满意的表情跟随在李守辞身后:“好孩子,与我回府自然是不会亏待你的。”说完摇着帕巾昂首挺胸地走了。
“京城离安之隅可远着,人心惶惶,难以想象,你心思单纯,日后可有你受委屈的地方。”乐安真人双眼显出无限慈悲,沉重有力的告诉季节。
季节郑重的说:“雪见感激师父,感谢全真道的养育之恩,我不能一辈子无忧无虑,躲在庇护里。京城虽大,足以窥见某些人的野心,也足以…藏下我的锋芒。师父,我总认为是命运让我们相遇,现在它来推我走了,一世春秋,也该去讨还了。”
冬去春来,季节在安之隅摘的花终究是枯萎了,凋零的花瓣,可怜它们最后也没有展示出它们的美,这倒让她惋惜。
“小姐,该用早膳了。”一声清嗓从门外传来,门外站着一张靓丽的脸,是她刚到京城步夫人赐她的丫鬟,她给她取名叫絮安。
堂内五人围坐桌前,步夫人见四女饭碗菜堆老高嬉笑道:“宛央,这里又没人能抢着你的。”
季渡抬起小脸,嘴角还粘着一颗饭粒娇声道:“自然是先把我爱吃的都夹来呀,反正姐姐吃什么都如同嚼蜡,我这是在帮她,免的她为美食而为难,也省的她总在母亲面前说自己胃口不佳。”
季节抬起眼,目光清澈的看向季渡,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面漏一个真诚又温柔的微笑:“多谢四妹替我解释。是啊,来到京城我还吃不惯这边的菜,正愁如何让母亲安心呢。还是四妹聪慧,一眼就看出姐姐为难之处。我呀,是看着四妹吃得香甜,比自己吃了还开心,这心里一满足,自然就饱了。”
季老爷听着她们的暗语相争,略显不耐烦,敲着木桌让她们安静:“行了,吃个饭怎么废话那么多。不吃就给我回房念书,免的扰人清净。”
语闭季渡掐着筷子胡乱乱吞,含着饭鼓着嘴哼着气回房了。
季节面对父亲的斥责,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柔声道:“父亲教训的是,是女儿多言了。”她安静地低下头,小口吃着白粥,仿佛刚才的事从未发生过。
步夫人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姐妹玩笑罢了。老爷,倒是有一桩正事。昨日我听李夫人说镇北侯世子不日将回京述职。这位世子爷年纪轻轻就当上锦衣卫,深得圣心。听闻贵妃娘娘想在府中设一场春日小宴,一则为他接风,二来……也是让京中适龄的子弟小姐们多走动走动。”
季老爷闻言,神色稍霁,沉吟道:“镇北侯世子……是那位年前单枪匹马端了漠北暗桩的谢世子?若能与他交好,自是好事。”
“正是。”步夫人笑道,“请帖我已备好,届时正好带上四姐儿见见世面,可得好好准备下,莫要失了咱们季家的体面。”步夫人手指点着季节。
季节垂脸道是。
就在这时,一名小厮躬身入内,递上一封拜帖,神色恭敬:“老爷,夫人,门外有一位自称李守辞的道长求见,说是……来给三小姐送落下的经书。”
季节心中猛地一跳。
守辞师兄?
他怎么会突然下山入京?
2. 春日宴
季老爷皱了皱眉,显然对这道士的突然到访不甚欢迎。
步夫人却眼珠一转,笑道:“既是四姐的师兄,便是客,快请去偏厅用茶。”她转向季节,语气温和:“你去见见吧。别忘了,你如今是季家小姐,说话要有分寸。”
季节垂首:“女儿明白。”
她起身离席,心中充满疑惑。
守辞师兄绝不可能仅为送一本经书就亲自下山,必有要事。
在前往偏厅的廊下,她与李守辞匆匆相遇。
李守辞风尘仆仆,面容凝重,他迅速将一个冰凉小巧的物事塞入季节手中,并非经书,而是一枚触手生温的鱼形玉佩。
同时,他在她耳边急速低语,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
“雪见,师父让我务必将此物交给你。你下山后,国师夜观天象,称妖星再现,乱紫微垣,已奏请陛下在京城暗中搜捕身负异象之人。这玉佩一定要带在身上,千万不可丢了。”
“另外,师父让我提醒你,你的因果,其线头,或许就在那位即将回京的镇北侯世子身上。务必千万小心!”
说完,李守辞不敢多留,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只留她一人呆在原地,季节紧紧握住手中那枚仿佛有着生命般微微发热的鱼形玉佩,心中巨震。
什么因果?什么妖星?镇北侯世子又与我何干?
师父啊!我只是随口说说,怎么真有这些事啊!季节无声呐喊着,再沉重地把玉佩放好,郑重的拍了拍放玉佩的位置。
天要我亡啊…
风和日丽,阳光反射在盔甲上,光斑映在围观百姓身上,像给他们加了滤镜一般,似乎在告诉众人这是主角。众人推挤,女子挤破头就为看那马上俊朗一眼。
“是镇北侯世子!”
“快,让我仔细瞧瞧!”
“世子看这边!”
“世子看我啦!”
“胡说!世子分明看的是我!”
七嘴八舌的声音从群众里传出来,扰的谢远珩耳朵疼:“大哥,怎么你在边疆这么些年,关注量还不减当年啊。”
黑马上的男子弯着嘴角,笑眼弯弯看着百姓,没有否认,来看他的人和往年一样,还能布满整个京城。
“把这些礼品都给我摆好了!贵重的很,当心点哈!”步夫人站在树荫下指挥着马夫小厮。
“小升,去,看看小姐们好了没,磨磨蹭蹭的。”
被点的丫鬟躬身道是,正要前去询问,就见前面来了两位芝兰玉树的少女。
冲在前头身着桃粉色的是季渡:“娘亲!”
她上前抱住步夫人,脸埋在她身上,真是母慈子孝。
甜腻了一会步夫人才像是看见季节一般,抬头神色稍顿:“三姐儿,今日这套倒是披锦挂绣,难得见你如此盛装,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啊。”
季节弯着嘴角顺便给她行礼:“母亲关爱,女儿心领。其实这料子寻常,不过是守着本分罢了。倒是母亲您这身常服,应是进贡的云锦吧?这通身的气派,才真是相得益彰,非您不能驾驭。”
步夫人听了一席夸奖话,笑颜展开:“三姐儿真是伶牙俐齿,还是那群寺庙和尚教的好呀。”说完脸上还带着些许笑意牵起季渡的小手就要上马车。
季节正欲随着步夫人一同上马车,身后百姓的欢呼声浪徒然拔高,伴随着整齐的马蹄声,如同潮水般涌来。
她对此声音并未过多关注,整理着衣摆,垂着头,身形隐藏在马车投下的阴影里。
就在她抬脚要踏上马凳的瞬间,一声尖锐的马叫声毫无预兆的自身后炸响。紧接着是人群的惊呼声和一阵慌乱的骚动。
季节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撞在马车上,车身剧烈一晃。
她猝不及防,脚下踩空,惊呼一声,整个人便向后倒去。
“小姐!”丫鬟絮安的惊叫被淹没在混乱里。
预想中摔倒在地的疼痛并未传来。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从侧后方托住了她的后腰,稳住了她失衡的身形。
那触碰一触即分,快得仿佛只是错觉。
季节惊魂未定地站稳,下意识地回头,想向施以援手之人道谢。
然而,她只看到一个玄色轻甲的挺拔背影已利落地翻身上了一匹同样通体乌黑的骏马。
那人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仿佛刚才出手相助只是随手拂去一粒尘埃。
他正勒紧缰绳,控制住那匹因受惊而几乎人立而起的爱马,侧脸线条冷硬,对着赶过来的侍卫沉声吩咐:“无事,继续前行。”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他的注意力似乎全在自己的马和维持秩序上。
只有季节知道,在身体接触的瞬间,她怀中那枚鱼形玉佩,骤然变得滚烫。
那热度穿透衣衫,熨帖在她的心口,仿佛一颗突然苏醒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她似乎听到了一声极轻、带着一丝困惑与探究的男性低喃,随风飘入她耳中:
“……奇怪。”
季节猛地捂住胸口,指尖隔着衣料感受到玉佩残留的余温。
她抬眼,难以置信地望向那个即将策马离去的背影。
是他吗?那个镇北侯世子?
他是因为触碰到了她,还是感应到了玉佩的异常,才发出那声低语?
步夫人已从车中探出身,面色不豫地扫了一眼逐渐恢复秩序的街道,又看向季节,语气带着责备:“三姐儿,怎如此毛躁?还不快上车,莫要耽误了时辰!”
“是,母亲。”季节低声应道,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依言登上马车。
在帘子垂下的最后一刻,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窗外。
那个玄色的身影已混入仪仗队伍,在百姓的欢呼中渐行渐远,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意外的插曲。
无人知晓,那短暂的碰撞,已在暗处勾动了命运的丝线。
季节紧紧握着怀中已恢复温凉的玉佩,指尖冰凉。
因果的线头,原来早已无声无息地,缠了上来。
马车停在锦华宫前,三人陆续下车,交入请帖的时候把正准备踏入宫的步夫人拦下了:“娘娘有令,此宴特邀请适龄的官府小姐少爷,夫人请回吧!”
正欲开口说话就见一芊芊玉手递上红帖,步夫人回头看,这不正是她昔日的死对头吗。
那雍容华贵的女子感受到她看来的目光,眼神也没分她半点,在守卫的请示下,头上的金簪丁零当啷随着她的步伐走进锦华宫。
步夫人看着同一年龄的死对头能进入,她偏不能,想到她原是与贵妃交好,故意不让她一人进去,就气的脸色涨红,却不敢再贵妃府前说什么,气的丢下两小姐,甩着帕子重重的回马车了。
季渡见母亲气急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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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走了,也被感染了情绪,给了请帖也不顾及季节,全当不认识这个人一般,高傲的大摇大摆进了锦华宫。
季节也不恼,被同样身着橙颜色的丫鬟带入宫中。
锦华宫很大,走过长长的走廊才到花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墙角边一大片的山茶花。
温润如玉,排列的工整。有些许蜜蜂盘绕着它们,它也只是静静地立在枝头,把最鲜嫩的花汁献给它们。
离得近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此起彼伏。
官家小姐围坐一亭,聊上头了,偶有几个大点的笑声传来。
季节走近准备找个空位休息,就见一人向她招手:“诶,那边的妹妹,应是季府刚回京不久的三小姐吧?”
被点名的季节转过身,微笑回应:“正是。”
“我远远可就瞧见儿你了,听我啊娘说,你家里人怕沾染你身上的晦气才送你去寺庙净化的吧?你别嫌我嘴直,你受邀来贵妃宫出席是占了你母亲的位置吧?我就说怎么未见着步夫人呢,原来,是你来了?”
语落还伴随着几位附和者小小的吐槽:“真是不害臊。”
“我看就是她执意要来,步夫人为人如母,心地慈善才让步的。”
“也不知打了什么歪主意。诶,你们瞧见没,她那衣裳颜色可还与贵妃娘娘的丫鬟相撞了。”
说完几人抬眼比较随后哄堂大笑。
这才让季节发现,其他小姐少爷都穿着更亮更显眼的颜色,就她正正好好与丫鬟颜色相近,这衣裳可是嬷嬷送来里的最好看的衣裳了。
笑的最欢的还有围坐在中间的季渡,季节心里估摸就是她在这群小姐面前随意揣测的。
见季节看向季渡,那为首者手护怀抱着季渡,“好了好了,你这妹妹呀,我心疼的紧,可别让你回去,在你母亲面前开刀。”转头对身旁娇娇少女说:“如果你姐姐让你母亲责罚你,你就报上我的名讳,就是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欺负到你头上。”
那娇娇少女软声答谢:“萧小姐多谢。”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平和地看向那位为首的小姐,嘴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萧?除了国师姓萧谁还敢姓萧呢。
待她们的笑声稍歇,季节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清晰而平稳:“这位姐姐消息灵通,却似乎只听了一半。家母仁善,怜我幼年体弱,遂送我去佛门清净地,托赖佛祖庇佑。今日能赴贵妃娘娘花宴,是娘娘恩典,亦是季家荣光。至于衣裳……”
她微微低头,素手轻抚过橙色的衣料,动作优雅,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颜色本无贵贱,端看何人穿着,心境如何。贵妃娘娘宫中的山茶,洁白无瑕,亦能冠绝群芳。妹妹以为,赴宴重在守礼尽心,而非争奇斗艳。若因衣衫颜色相近便觉失了身份,那与计较器皿本身,而忘了其中所盛甘露之甘醇,又有何异?”
言罢,她不再看那几人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对着众人微微颔首,便转身,径直走向不远处一个空闲的、靠近那片山茶花的位置,从容落座。
姿态坦然,仿佛刚才的风波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微风。
她这番不卑不亢、绵里藏针的回应,反而让那几位出言挑衅的小姐一时语塞,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而季节,则独自成了一道风景,与身后的山茶花相映成趣。
“开宴!入座!”
3. 春日宴2
少男少女入座,男女之间虽隔着一块屏风,但能隐约看见对方模糊的轮廓。
这时候就有些公子隐隐乱动,偶有几个胆子大的会隔着屏风询问对方女子何许人家,听对方声音好听的呢就夸上两句,无处可夸的就夸自己英年才俊、读书作画样样俱佳。
这不,季节面前就是此等人物,那男子胖的有些油腻,衣裳扣子紧绷着,头发黏在额头上,张口就是居高立下的指点:“季姑娘,我听闻我祖母说你们季家把还在襁褓中的你丢给别人抚养,所以你才这般粗鲁无理。你识字吗?你读过书吗?不过你们季家几个兄弟姐妹都与你一样,高傲自大。”那胖子三层肥肉叠在脖子上,嘴嘟囔着说:“不过,那季大哥倒是一表人材..你们家就他有点出息。”
口舌之争季节已经厌倦,就没有回应那胖子的问题,她手撑着脸,看着高台上端坐的全贵妃。
举止间透漏着优雅二字,烈红的嘴唇把她衬的像一朵玫瑰,笑起来更是不一样的味道。
全贵妃微笑看着才入座的谢纪元,“今日我特意宴请许多官家小姐,你可不能扶了本宫心意,你这一去就是几年,现在你好不容易能从边疆回来,可得抓紧把终身大事安排妥当了。这才能让我这个做姑姑的安心。”说完抚了抚他肩膀,见他对此表现的没有兴趣,才焉焉道:“都瘦了…罢了,让你今日休息一次也好。不过你要是有中意之人可得跟我讲,我可还没当过媒婆一次呢…”
谢纪元向全贵妃靠近点说:“娘娘,该开宴了。”
她才记起来还未上菜,瞥了谢纪元一眼:“上菜吧。”
一声落下,数位仆从端着盘子上菜,一道道美食放在季节眼前,眼花缭乱,不过品相看起来蛮不错,菜上齐后,全贵妃就下令可以吃了。
抄起筷子,她犹豫了,不知道该吃哪一道菜好,犹豫不决后选择了一盘糖醋里脊肉,入口是脆脆甜甜的,在寺庙里她吃肉也得避着和尚吃,不过没钱她也很少开小灶。
幸福的表情在季节脸上流露出来,一盘下去,那叫一个满足。
吃饭的时候,有些人会下位敬酒套关系,她就这样边吃边看别人作秀,可比她在话本子里看的有趣多了。
因为她的身份,基本上没有几个官家少爷小姐会主动跟她套近乎,要么就是不认识不出名,要么根本不把她放在要社交之人里面。
季节马上要光盘行动的时候面前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道蓝衣映入她的眼帘,她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也是在刻意回避可能会跟他产生的眼神视线,然而那人却主动凑到她面前。
“季姑娘。”
听到这声的季节,都没来得及擦嘴就慌乱抬起头。
“谢世子?”
我的声音怎么那么难听,季节心想。
从开席以来她就没说过话,导致她声音嘶哑,像几百年没说话,第一次开口一样。
说完这三个字,她余光能感受到有数个眼光在注视她。
她与他不是平视,她还坐着。
想到这里她立马窜起身,倒是吓了谢纪元一跳。
谢纪元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季节,软声道:“不用起来的。”手摸着衣里拿出帕巾递给她:“擦擦。”
季节楞楞地接下帕巾,在数位的注视下开始擦起了嘴,菜汁口脂都粘在上面了,她才停下来。
她正要将帕巾归还,就见谢纪元没有看她。
而是看着她桌面上几个光盘的碟子,随机转向她未动的清茶。
他声音不高,却能清晰的传入她的耳朵,还带着一点不容置疑的,维护:“这杯清茶搭配里脊口味更好,可解腻。”
他顿了顿,在一片细微的讨论声中,视线淡淡扫过刚才出言不逊的胖子所在的方向,最终落回季节有些怔然的脸上,语气平和:“季姑娘不必在意无关之人妄言。家风清正,教养如何,非是此等人可以置喙的。不需要放在心上。”
现场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谢纪元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清晰地劈开了宴席间的嘈杂。
所有或明或暗的目光,此刻都毫无遮掩地聚焦在季节与谢纪元身上。
那位先前出言不逊的胖子,脸色瞬间涨成猪肝,嘴唇嗫嚅了几下,却在谢纪元看似平静、实则隐含威压的视线下,一个字也没敢吐出来,悻悻地缩回了脖子。
季节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比刚才吃的糖醋里脊的酱汁还要滚烫。
她手里紧紧攥着那块已经沾了油渍的丝帕,指尖发白。
“我……”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声音细若蚊蚋,“多谢世子……出言维护。”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
这位高高在上的谢世子,为何要为她做到如此地步?仅仅是因为路见不平?
不,他看她的眼神。
让人感觉,像是,久别重逢。
气氛透漏着古怪,高台上的全贵妃嘴角微微上翘,感觉下一秒就要赐婚了。
谢纪元看着她无所适从,连耳根都泛起红色的模样,眼底那丝深藏的怀念几乎要溢出来。
他迅速垂眸掩去情绪,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不过是陈述事实,季姑娘无需道谢。”他目光扫过她紧攥的帕子,“帕子…”他顿了顿,:“帕子你洗干净,下次再还我吧。”
说完,他直视季节的眼睛,好像在告诉她。
你要拒绝你就完了。
“好。”她微微点了下头答应了。
听完她的回应,谢纪元心满意足的回到全贵妃身侧。
他一路走来,全贵妃就一路看着。
从谢纪元在季节面前转身离开到位子上,嘴角一点点上扬,步伐都轻快了点。
季节僵在原地,能清晰地感觉到四周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
有惊疑,有探究,有羡慕,当然,也少不了嫉妒。
她甚至听到附近有小姐用团扇掩着嘴,低声交换着窃窃私语:
“谢世子怎么会为她说话?”
“季家这个野丫头,什么时候攀上的高枝?”
“没听见吗?世子说她家风清正,打脸打得太响了……”
在一旁更震惊的人是季渡。
她立马窜过来在季节面前叽叽喳喳,说来说去就是你怎么跟谢世子认识的?你们什么关系。
季节没有理她,因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全贵妃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身旁神色如常的侄子,又看了看下方那个站在人群中、显得有几分孤零零却背脊挺直的季节,红唇勾起一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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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淡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轻轻用杯盖拂去茶沫,并未多言。
季节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慢慢坐回位置上,指尖摩挲着那块质地上乘的丝帕。
帕角似乎用银线绣了一个极小的、不易察觉的纹样,像是……一条鱼,一条…锦鲤。
他为什么要找我说话?为什么要套近乎?怎么知道胖子说的话?
季节眨着眼睛,脑子待机。
明白了,难怪前面没看见他入席,估摸着躲在哪里偷听。
高台上撑着脸的谢纪元,从刚入座就一直在看季节的神色变化。
一会疑惑,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
一会眼睛放光,应该是问题解决了。
谢纪元不避讳的眼光,直直的注视季节,丝毫不在意别人的议论。
这让全贵妃起了兴致,一脸稀奇样的凑在谢纪元面前,“有问题啊,临之,你有很大的问题。”
“难怪刚开始你就不搭理我这个姑姑,原来是在在意那小娘子受欺负了。”全贵妃眯着眼睛笑道:“我这个媒婆刚开张就迎来第一单大生意!可喜可贺啊。”
听到这里的谢纪元才看向全贵妃,嘴角还钩着,“这么快就想那么远去了姑姑,我只是顺手帮她一下而已,你就给我扯这么远。”
“你的顺手,也太顺手了吧。那小娘子坐那么远,你要是没时刻注意,你怎么会知道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看啊,你跟她早就认识吧?”
语落,面前的男人像是陷入了沉思。
回忆里的她,和现在一样。
她心里想什么,面上就显露什么。
——
“仙子,我求求你救救我们。”一嘶哑的嗓子护着身旁的小孩,求着妖怪救他们。
妖怪,怎么会救我们呢。那小孩心想。
果然,那女妖面上无措,看出他们是在逃亡,应该在思考要怎么拒绝他们,或者,杀了他们。
那小孩刚要开口让老者快跑,就见那女妖手上漂浮着一片鱼鳞。
她开口声音与她长相一般温和:“对不起,我们一年只能赠与一片鱼鳞,我法术不好,帮不了你们,这片鱼鳞能护你们一段时日的安全,气运消失,我也无能为力。”
她把鱼鳞放在那老者手心,急切的看着他们身后催促他们快点离开这里。
果然,与她所说的一样,他们在那场追杀中,存活了下来,顺利的过上一段时日的。
谢纪元面漏悲伤不欲再往下想,才回应全贵妃。
“确实,我与她有缘,是天注定。”
季节摩挲着丝帕上那尾精致的锦鲤绣纹,心中的疑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越滚越大。
玉佩、因果、妖星?
心中杂乱无章,让她不敢相信,
寺庙里长大的经历,让她比寻常闺秀听过更多精怪志异的故事。
她记得曾有个云游的老僧说过,有些山精水怪会赠予信物来庇护凡人,其中最温和灵验的,便是水中仙灵。
那老僧看着年幼的季节,面漏慈悲,“我见过你这个小娃娃,我与你们很有缘。”
“你们?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呀,老爷爷。”
老僧没有回答,还是微笑着看着她。
4. 面具
宴席散场,少男少女哄散离场,只有一人被留了下来。
一丫鬟躬身走到季节面前,轻声细说道:“季姑娘请留步,我家娘娘有请。”
季节愣了一下,抬眼看她,犹豫着应了下来。
心脏跳动的声音震耳欲聋,季节手心冒汗跟随着丫鬟穿过一条条庭院,路过一座座假山,来到全贵妃寝室前。
丫鬟轻叩门道:“娘娘,季姑娘来了。”
“让她进来吧。”
房门推开,季节踏入门槛,踩在软毯上。
白色的毯子铺满整个房间,玫瑰香气扑面而来,娇娇娘子倚坐在软塌上,白手撑着脑袋,旁边站着两个丫鬟扇着扇子,她双眼紧闭,可以清晰的看见她浓密的长睫毛,听见声响,她睁眼望向季节。
季节委身道:“娘娘安康。”
她看着她紧握的手说,温声细语道:“不必紧张,我找你来,就是想单独与你喝喝茶。”
“听闻,你是近几月才回上京的?”
季节应是。
“在京城可住的习惯?”
“回娘娘,住的习惯。”
全贵妃微笑道:“习惯就好,来,坐我旁边这来。”全贵妃拿起茶壶给季节倒上。“今日来宴席的路上可有遇上什么?”
季节握着刚倒好的茶,立刻思考今天发生的事情。
温热的茶水隔着杯壁传到手心,季节偶尔偷看一眼全贵妃,偶尔盯着热茶,才缓缓说出:“有。”她无意识的抚摸着杯子,“在府门口遇上了百姓迎接世子的队伍。”
“世子的马受惊了,差点撞上了我…们。”
“不过还好世子功夫过人,受惊的马安抚好了。”
季节微钩嘴角心想。
全贵妃既然会问遇上了什么,铁定是已经打听过了,如果我有所隐瞒倒是显得我刻意在回避什么,我可真聪明。
她想完更加对自己的回答满意,期待的等全贵妃回应。
全贵妃若有所思的看着季节,点点头:“竟然是遇上了世子,我知道了,本宫乏了,你先退下吧。”说完扶了手让季节走。
季节垂头道是,转身踏出了房间。
迎面而来的风把她吹醒,她倒是觉得自己回答的很好,一五一十的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全贵妃,可是看她好像对她的回答失望的感觉呢…也许是错觉吧。
那杯茶还没喝呢,就让她走了,虽然没喝到但是闻起来就很好喝的感觉,不知道府里有没有。
走出了贵妃宫可是这么大个皇宫要怎么走呢,她可不认识路啊,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的感觉,她顿感不妙,怕天黑前赶不回去。
“絮安,你知道怎么走出宫吗?”
絮安摇头回应:“奴婢不知,刚刚谢世子转告奴婢让小姐在贵妃宫前等候世子,世子应该会带小姐出去。”
语音刚落,季节就听见脚步声,她转头看向拐角阴影处。
谢纪元从那里走出来,他背着手走到季节面前,笑眼弯弯。
“我听闻全贵妃留你下来单独说话,我特意在这里等你,送你出宫。”
说完,手从背后拿出,一个绿色的圆球出现在他小麦肤色的手上。
“尝尝,我让厨子单独给你做的。”
季节眨着眼睛呆呆地看着他的笑眼。
这双眼睛,我好像见过。
………
那日是中元节,她还在安之隅的时候,寺庙里很热闹,可以说全安之隅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在这里。
也是全真道最热闹的一天。
季节戴着几月前就制作好的面罩,满心欢喜的迎接中元节,可以说这是她人生中最喜爱的节日。
因为那天人很多很热闹,还有,她能见到她家人,她的大哥。
季景和是家里唯一一个会在中元节来看望他的人,在季节呆在寺庙的这段时日里,他好像一直没有遗忘她。
季节会把这一年以来发生过的事情,做的手工玩意全都与他说与他分享。
一直念叨,季景和也不会嫌烦,会很耐心的听他说。
他们走在庙会街上,人来人往,很快就把他们挤分离了,长得矮的季节根本看不见季景和,更何况大家都带着面具,更让她一时间找不到他。
庙会人潮汹涌,她被推搡着,面具绳结忽松,慌忙去抓,指尖只触到冰凉的狐狸下巴。
突然有一只修长的手稳稳接住了坠落的半截面具。
“给。”
面具递还,季节抬眼看执面者。
他自己戴着张青面獠牙的傩戏面具,露出的下颔线条干净利落。
喧嚣灯影里,唯他的眼神温柔如流水,甚至能感觉到面具底下的他,正微笑着看着季节。
像季景和一样。
“哥哥?”季节呆呆的看着他。
“你刚刚是去买面具了吗?”
听到哥哥两个字,对面明显顿住了。
他正伸出手要摸季节的头,她就被拽了一下。
“你去哪了?跟紧我。”季景和微喘着气,明显是跑着来找她的。
季节摇着头看两人,才与对面男子满含歉意的说,“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悬浮在空中的手,转向去扶了下自己的面具。
他还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远去的背影和紧握的手。
……
和那日的眼神一样,像哥哥一样。
她握着青团,一口咬下去。
很甜,很软,很好吃。
季节嚼着青团,在思考那日戴着傩戏面具的人是不是谢纪元。
谢纪元见她发呆就好奇的看着她,看她腮帮子鼓鼓的样子。
一份青团吃完,谢纪元才问她,“怎么样,好吃吗?”
季节点点头,笑道:“好吃。”
见她吃得开心,谢纪元就让仆从把一盒青团递给季节。
这才让她注意到,原来他是带了一盒给她。
如果她说不好吃,他是不是就不会拿出来了?也许吧。季节这样想。
不过她不会说不好吃的,因为真的很好吃。
她接过木盒,虽然心怀感激但是记起来在宴会上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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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手帕…
“世子,我会把手帕洗干净,还给你的。”转念一想,要怎么交给他呢?
是洗完了让人带过去他府上还给他好呢?
还是…
“明日午时,我去季府找你。”谢纪元打断了季节的思考,“届时你在把手帕还我,顺便…”
“再跟我出趟府,带你去一个地方。”
听到要来季府,絮安微微抬头望向两人,压下心中震惊,又垂头看地板。
同时季节也是这种心情。
为什么要来季府?为什么还要带我去别的地方?
虽然震惊但还是点头答应。
坐着谢府招摇的马车回到家,一路上七嘴八舌谈论这谢世子是多么英俊潇洒,要是能让他瞧上一眼那这辈子都回味无穷。
此时此刻,坐在马车里的两人。
一个,正襟危坐。
头不敢抬,脑袋一片空白,手心也微微冒汗,祈祷着快点到季府。
一个,悠然自得。
双目紧盯季节深情变化的模样,在想。
为什么不抬头看我一眼呢。
即使因为一直垂头导致脖子酸,也只敢抬头看向窗外,不与他对视,仿佛在怕他一样。
这让谢纪元很不开心。
马车脚程很快到达季府,停下那一刻听见到了,季节就飞奔而出,顺带说一句,“多谢谢世子相送,那我先告辞了!”就离开了。
留下谢纪元欲挽留的手,撩开车帘看着她飞奔而入的背影,长发吹起的模样。
裙摆随着奔跑,展现出花瓣形状。
像一朵绽放的蝴蝶兰。
虽然没来得及与季节说道别,但是一想到明天也会见面,还是很开心的谢纪元对着季节的背影,微微挥着手。
谢府马车离开了。
季节喘着气,时不时回头偷偷观察谢纪元是否走掉了,确认走了,才安抚自己慢悠悠的进了大堂。
“回来了?”
步夫人端坐高台,居高立下的看着季节。
在她手怀里的还有季渡。
季节走进去,垂首应是。
来京城许久没有这么快速地奔跑,倒让她面色泛红。
此刻的她,在步夫人眼里就是这么晚回来,指定是在攀附哪个权贵,才害羞成这样的。
本被拒的步夫人心中就有不爽,风头全被季节拿了,自己的宝贝小女肯定屡屡受挫才来诉苦。
小高将看见季节从谢纪元马车上下来的事情告诉了步夫人。
“我道是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呢,原来,是谢世子送你回来的。”
“今儿个在春日宴,玩的可还好?”
“回母亲,京城官家子弟有趣至极,昭晞领教很多。”
“是吗,玩的好就行。”
语气里一点都没有往日的温柔。
“你就丢下你妹妹一人,赶去阿谀奉承别人?寺庙里的和尚是这么教你的?”
来了,这才是她们娘俩真正的问题。
季节心想,她抬首望向高座的两人。
5. 面壁
“今日母亲在全贵妃宫前受挫,女儿知道母亲心情肯定不佳,怪罪于我也无事。”
“可是…全真道每个道长都很好,他们对我都很好。他们教我习字,伴我成长,告诉我,我是好孩子,是全真道的福星。我没有去阿谀奉承别人,没有丢下四妹…今日谢世子送我回来也只是因为我不认识回家的路。”
季节独自站在两人面前,声音轻轻却出口有力,语气里没有责怪,没有埋怨。
只有讲述事实,自己才是被抛弃的事实。
听完这段话的步夫人气急败坏,嘴巴长成一个圆球那么大,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一样,空着的手大力的拍着木桌,发出巨大的声响,让季节不慎一顿。
在一旁狐假虎威的听着的季渡都顿了一下,仿佛自己第一次见母亲发这么大的火。
“强词夺理!顶撞长辈你就是个克星!从你出生开始谁人不说你是家里的克星?还福星呢,我告诉你,你就是被那群下三流的给养坏了!什么和尚,全真道。你给我去面壁思过,禁足!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步夫人伸着手指着季节,气势汹汹道:“小高,去,把三姐给我带下去!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你不要再给我出来了!”
站在一旁垂首的小高领命,快幅走到季节身前与她主子一个德性,尖声利锐的嗓子说道:“三小姐,请吧。”
高台上的两人,小女轻抚母亲生气的胸膛,得意洋洋的看着被数落的人,母亲则依偎在小女儿身上,抚摸着她的小手。
原来这就是母女,这就是书本里写的。
“喃喃教言语,一一刷毛衣。”
季节掩埋下眼中的痕迹,这还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被罚,她转身离开这母慈子孝的场面。
“雪见?我听说你从安之隅回来了,特意赶回来看看你。”
在刚跨出门槛没一会,就碰上了季景和,见到季节他面上的笑意更浓了,注意到季节面色不好,神情一变。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了?需不需要我叫医看看?别在这里站着了,我听说你们今日参加了全贵妃的春日宴,现在铁定累了吧?”
夕阳余晖映在季景和背后,照在季节身上,夜幕降临,空气逐渐变冷,风拍打在脸上,吹在饱含泪水的眼睛里。
眼睛好痛,季节心想。
她朝自己的屋寝方向奔跑,没来得及反应的季景和愣在原地。
泪水从跑出的第一步开始流下,季节没有去擦,任使它飞舞在空气中。
她刚刚是哭了吗?季景和心想。
刚抬脚要去追就被步夫人拦下。
“季儿,你今怎么赶回来了?也不与我们说声?”步夫人软声细问。
季渡狂奔冲进季景和怀里,“大哥!你回来啦!”
季景和被扑了一个满怀,紧紧接住季渡,手指点着她的脑门把她从身上推出去,“我回来看看三妹,可看她的样子怎么哭了?”
季渡被迫从他怀里离开,听到这句话不屑道:“一个大人了还哭,我个小孩都不会哭。”
小声嘟囔,“真是白莲花,在谢世子面前装,在哥哥面前也要装。”
步夫人拍了拍季景和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唉声叹气道:“不过就是说她两句,倒是怨起我们来了。罢了,让她怪去吧。倒是你,怎么不见你特意回来看看我们呢,就只担心你的好妹妹?”
脸色一变,笑着对季景和说道:“季儿你应该还没吃饭吧,我让厨房做来,顺便给你洗洗尘。”
步夫人笑着拉起季景和的手往里走,“小高,去让厨房做些季儿爱吃的菜。”偏头小声说,“顺便把我房里的画拿来。”
从正堂到季节的房间很远,她一路奔跑穿过各个庭院,才能回到自己的屋舍。刚来京城的那日,母亲就安排她住在离他们最远的地方。
西厢只有她一人居住,母亲说让她一人独占一块庭院,是家里对她的重视,让她要懂得感恩,把她留在寺庙也只是他们的无奈之举。
距离太远了,跑太快导致季节喘不上气,只能被迫停下来休息。泪水早已被风吹干,只有面上泪痕和红肿的双眼才能看出她哭过。
在全真道她夜晚睡不着的时候总会悄悄来到李守辞的房前,敲他的门,让他出来陪自己聊聊天。
“李守辞,你睡了吗?”季节大力敲着门,生怕屋内人听不见,随后趴在窗前细细听屋内的动静声响。不一会儿,房内窸窸窣窣就亮起了灯。
“雪见,你大半夜不睡觉,做什么。”李守辞掩着衣裳开窗,被季节吵醒也没生气。
“我今日学了一首诗,叫记承天寺夜游。当我解衣欲睡时,月色入户,我欣然起行。你看,这不你也没睡嘛!我一个人看月亮多没意思,我就想来找你,陪我一同看月亮。”
山上的视野很大,没有被房屋阻挡视线,天空点点星辰和弯弯明月总是能勾起季节想家的念头。
两人坐在李守辞房门前数星星、听蝉鸣,季节环抱双膝,语气平淡,“李守辞,你会想家吗?”
“不会。”
“为什么?”
“全真道就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我在家里,怎么会想家呢。”李守辞缓缓道来,他能看出季节今夜心情不好,起身回屋。
回来时手上拿着一盘糖丸,“吃点甜的,心情会好。”季节抓起一把,一颗颗的往嘴里塞。
这是她长大以来,第一次面对家人的责罚。
她奄奄地推开木门,她知道母亲为什么讨厌全真道还要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了。
因为她也讨厌她。
毕竟,她是家里的克星。
“小姐,把药吃了,就早点歇息吧。今日步夫人说的确实很过分,但小姐不要放在心里,我相信小姐是福星,因为我能遇上这么好的小姐就是我的幸事。”
“您教我读书写字,总是惦记着我,像把我当作您的朋友一样,在过去的时日里,我可不敢奢想能遇上您这么好的主子。”
“为何?”季节哭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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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沙哑,喝下热水才稍稍舒服些。
“因为我们天天被打呀,犯不犯错好像对我们来讲不是很重要。”絮安笑起来,好像在叙说一件无比正常的行为,可看在季节的眼里,她知道,她在强颜欢笑,这样或许能让过去的伤疤更加好受一点。
“絮安,我知道被抛下的感觉,所以我更能懂你的无奈。他们不分对错的鞭打奴隶,是他们的错,我们不需要认同他们的错误。既然我们能相遇,就是上天在告诉我们,我们是一路人,能一起共进退。今日的事情我不会放在心里,别人怎么说都与我们无关。”
“你也回去睡吧,我累了。”
絮安垂头应是,在吹灭蜡烛的同时,她的情绪才能在夜色中展示出来。
事在人为,境由心造。
“我不选。”季景和面前排着的几张肖像画,各个柔美艳丽,能看出来是经过步夫人精心挑选出来的,但他看都没看一眼。
“你不选?你都多大了,你是想一个人一辈子吗?你今日不选,明日也得给我选。你别以为你跑到外面去我就逮不着你,你躲得过初一,可躲不过十五。你今日必须给我选!”
步夫人站起身扯过几张画,摔在季景和面前,“我给你挑的可是城中最好的姑娘,各个品学兼优,样貌出众。你再继续浪费你的时日,浪费你这张脸,就只剩村口那寡妇给你娶了!”
“道长都说,三十曰壮,四十曰强。然廿五之后,世途侵迫,心气早秋,形神若入耳顺之年。你在不娶妻生子,我这就死给你看!”
说罢,撩起衣袖就要往柱子上撞。吓得季渡紧紧抱着步夫人,眼泪大粒的往下掉,“娘,你死了我怎么办啊,大哥,你就答应母亲这一回吧。”
争吵哭闹的声音层层交织,惹得季景和脸色铁青,说什么也是执意不娶。
自季景和长大以来,他温顺懂事,父母说东,他就不敢往西,原以为在成婚这件事上也能这么顺利,可屡次三番被他拒绝,才一直拖到现在。
步夫人恼怒不已,说什么也要他今日做下抉择,破口大骂,“现在是我最后一次让你选择,以后可由不得你!”
说罢也不顾及哭闹的季渡,挣脱开她的手出了门。
被甩下的季渡,哭起来更凶了,坐在地面上打滚,嘴上一直嚷嚷讨厌大哥,都怪大哥。原本心疼季渡想扶她起来的季景和,听后,面色沉重,什么也没说,骑着马离开季府,消失在月色下。
次日得知季景和连夜离开的步夫人眼睛还红肿着,又被气的晕了过去。
昨夜倒是让季节难得好眠,吃过药后,卷上软被就睡了过去。
深海,分明是在白天,还会空洞黑暗,她不知道沉了多久,不知道数了多少条鱼,才被人发现。
哭声此起彼伏围绕在季节耳边,她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昭…不听…克……”
听不清,应该是在骂她吧,这些话她已经听过无数次了…这真的是她的错吗。
6. 季小狗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正是游玩的好日子。
“正月初十,宜出行,忌翻越。”郭成大声朗朗地念着黄道吉日。谢纪元早早洗漱,穿上自认为能彰显得他最帅气的衣裳,听见今日宜出行,更加开心,连给郭成赏了几块黄金。
他轻走在路上,鲜艳的衣裳把他衬的更像是一名玉面书生,衣裳上的珠子们随着摆幅发出叮铃铛啷的响声。
他哼着小曲儿看着街外的美景,偶有几个眼尖的姑娘注意到谢府招摇的马车,立马整理仪表,红着脸轻声夹音喊着谢世子。
早已习惯这种场面的谢纪元,这次难得招手回应她们的示爱,几个被回应的女子,在能见到谢纪元一面早就兴奋不已,更没想到还能获得世子的回应,心思立马飘到世子与她成婚的场景。
“被禁足了?”谢纪元从马车内探出脑袋不可置信的问郭成,“为什么禁足?谁敢给她禁足的?”
“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想坏我好事啊。”谢纪元极力化解着心底的怨气,连带着看传话的郭成都不爽,沉着脸从马车上下来,“说好的黄道吉日呢,待我回去就把它们全扔了。”
一旁的郭成大气不敢出,极力隐藏自己的存在,害怕再次被谢纪元的怒气牵连,可如何隐藏他都十分碍谢纪元的眼,他拍着郭成的肩膀,衣裳上的珠子随着幅度晃动,“你说,是季府的墙高,还是谢府的墙高?”
立马理解到谢纪元想做什么的郭成回应道,“那自然是谢府高些,可是世子啊今日日历上说不是忌翻越吗,咱们这样做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啊。”
“谁说要翻墙了?我要正大光明的进去,他们还能拦着我不成?”说着便亲自敲响季府大门,前来开门的小厮,一见是镇北侯世子,吓破了胆,颤颤巍巍请他们进来,自个赶忙往大堂通报。
踏入季府大门的谢纪元,看季府哪哪不顺眼,“还有,那是忌翻页。”
季老爷和步夫人带着小女连忙出来迎接谢纪元,就差给他跪下了,心里一直念叨着怎么镇北侯世子会找上门,思索着是不是朝廷上出了什么事,牵着小女的手都不自主的颤抖着,连带着季渡都开始畏惧这名不速之客,“臣平仲…拜见镇北侯世子。”
半响,三人也没有等来谢纪元的回应,垂着脖子都酸了也不敢抬一分的头,郭成见谢纪元怨气渐散时机成熟才缓缓开口安慰谢纪元。
“免礼。”谢纪元淡淡地丢下两个字径直朝大堂走,坐在季府大堂的最中间,衣摆一放,开门见山,“今日我来赴约,宴请季三小姐同我一块出游。可我前来得知季三小姐正正好今日被禁足,你们可是对我有意见?”
听完这话,吓得步夫人当场腿软,还没从晕厥里回过神来就要被扣上罪名,“是谁把…”
“是我!”步夫人扶着发软的双腿,打断谢纪元的问题,“奴家并不知三姐儿与世子今日有约,不然打死我,我都不会给她禁足的。扰了世子今日的兴致,我这就让人把三姐带出来。”说着便要迁小高去请人。
“不必,只需要告诉我,她在哪里。”
引路的小高,走在路上生怕引起世子的不快,步伐缓慢,走了许久还未到头,也存在私心想与谢纪元多待一会,早就忍的不能再忍的谢纪元直接让她不用带路了,“你以为我在与你散步吗,走的这么慢,还没门口的毛驴快。”
被说的小高面红耳赤,连忙道歉赶紧退下,怕再逗留一会儿能惹的镇北侯世子更加不快。
“这季府还把不把季节当病人了,这路段能比他们季府大吧。”越说越气的谢纪元加快脚步,能微微看到季节庭院的角时心情也不知为何越来越好,来到西厢门前,他长叹一口气敲响木门。
絮安拉开木门,见门后是镇北侯世子,被他鲜艳的服饰和立体的五官震慑住,“见过镇北侯世子。”
“嗯。”他越过门槛进入西厢,庭院里不大,有许多花花草草,看得出它们被季节照顾的很好,树上还挂着许多手工制作的五角星,树底下还摆着一支动物军队,各个栩栩如生,甚至都能透过它们看见季节制作它们的模样,一定是笑的很开心。
叩响季节屋前的木门,上面还摆放着一副画,也可以说是字。
写着“修仙重地,凡人勿进。”角落还有个扎着反绾式的小人在打坐,潦草的几笔但也能看出造型。
“这是季节吧。”谢纪元笑眼弯弯的盯着小人,等待这个小人出来给他开门。
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想见之人,“季节,是我,谢纪元。”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等来人,才意识到不对,“你在里面吗?我进来了哦。”
屋内空无一人,只有床上几只红黄色的布老虎在挑衅谢纪元。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正是出游的好日子。
“钻狗洞可是我的强项絮安,你在这里给我看风。”为了钻狗洞季节还特意换了不常穿的深颜色的衣裳,二话不说就开钻。惹得絮安又好奇又害怕,“小姐,你要是出去了被夫人发现了怎么办?”
“我猜的嗷,估摸母亲一时半会不会踏入西厢,我要是一直闷在家里可是会加重病情的,我得出去透透气,要是有人来敲门,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想见糊弄过去。”一句话的时间季节已经从里头趴到外头去了。
“絮安,你在家待着就不用同我一起出门了,我晚些就会回来的。”说完笑嘻嘻的掩上木块把狗洞恢复原样,拍了拍手上的灰,兴冲冲的往集市上跑。
“钻狗洞这件事,我季节就算没有一千次也有一百次,早在全真道就已经轻车熟路了,禁足?可是拦不住我季节大人的!”季节得意洋洋的挑选工艺品,看似是挑选,其实是在观摩这种物品要如何制作,花钱买这种玩意儿她可做不到。
“你可知道你家小姐去哪了?”谢纪元站在木门前兴师问罪,压迫感让絮安一而再再而三的压低身躯,捏紧衣裳的手微微泛白,声音不自觉的颤抖着,“奴婢不知小姐去往何地,小姐只告诉奴婢在家看风,她会尽早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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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纪元没有说话,郭成知道谢纪元在忍耐脾气,从一开始得知季府把季节禁足,让他原本幻想从马车上帅气的走下来迎接季节的幻境破碎,再到不见季节踪影,似乎她已经把他们的约定忘掉了,自己跑去游玩了。
这让谢纪元很伤心,只有当他沉默不说话,也没在思考的样子时才会这样表现。看出谢纪元心情不好的郭成马上替季节解围,“也许季小姐出门也是为了主动去找世子说这件事情的呢?”郭成给絮安使眼色,她只看一眼便读懂了他的意思连忙附和,“对对对,小姐出门就是为了赴约。”
两人一唱一合把谢纪元哄的气消,才松口,“好吧,我就暂且信你们一回,郭成,出发,找季小狗。”
此时的季小狗还在因为逗留在摊子许久,一件物品也不买因此被老板破口大骂,两人大战八百回合,引得路人纷纷议论。
“不过就是还没挑好而已。”低眼随手拿了一件物品,“我买不就成了。”这才没让路人继续围观,提着包回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人群散了,刚从季府出来没多久的谢纪元一眼就能看见季节,他加快脚步来到季节面前,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季节,这才让季节突然想起来今日与谢纪元还有约定,可她出门着急并没有把谢纪元的手帕待在身上,恐怕这会儿是来兴师问罪的。
季节笑眼弯弯饶有几丝谄媚,“谢世子。”
“你在这里做何?”谢纪元淡淡地问,可落在季节的耳朵里就是,我要拿我杀敌首的剑砍下你的头,因为你把我们的约定忘记了,隐隐透漏着浓浓的杀意。
“谢世子,对不起我忘记把手帕带出来了,我已经洗干净了,我今日绝对不是有意毁约的,您可一定要相信我。”季节握着刚买来的小玩意儿双手合十在谢纪元面前拜,“哦对!这个是我的赔礼。”
今日宜我,随手买的东西都能派上用场,我可真幸运!季节心想。
是一只橙色的柴犬。
谢纪元低头细细看物品,还顺带偷瞄几眼季节,倒有几分与她相似,让谢纪元的气一下全消了,“还没你做的好看,帕子改日再还我也不迟,我现在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再不去就迟了。”
季节连忙点头应好,跟着谢纪元上了马车。
马车停在一座茶楼前,人来人往,谢府的马车不免惹人注意,见季节从谢府马车上下来,有的胆大的声音也洪亮,说的话传入季节耳朵,基本上都是说她好手段这么快就攀附上了镇北侯世子。
季节没理会,跟随在谢纪元身旁,倒是谢纪元有意无意的看了几眼说话者,见自己说的话被谢纪元听见更加张狂还想再说却被身旁人推搡了几下让她闭嘴,她也只好悻悻收回想说的话。
茶楼内繁华喧嚣是季节第一次进这么奢华的地方,满眼好奇的看着楼内装修,碰上个新奇的也会碰上一碰。
谢纪元看季节喜欢的紧便说,“这种样品的还没我们谢府里的好看,你要是喜欢,我就差人送你府里。不,送你屋里。”
7. 戏曲
云见日庄,是京城里最热闹有名的茶楼,许多权臣交谈都喜欢选择此地,雅间也是一间难求,听说曾有人抛千金就为求一间,是城中一处不可多得的风雅之地。
雅间四周挂着山景水秀画,朱红色的木椅上靠着两张软背,袅袅炊烟弥漫整个房间,想听的曲可以在木牌上写上名字,随后由仆从带到后台进行点曲,点曲就不需要银钱,毕竟能在这里听曲的人都非富即贵,唱得好的呢就会进行打赏也是常见的事。
戏台上的戏角也都是供应给皇宫的预备唱角,名叫梨园春。成角儿需要天赋、努力、机遇和一生的修行。正所谓三年培养一个状元,十年未毕能出一个一个好角儿,更可见得能为皇亲国戚表演的是何等优秀。
“世子带我来茶楼做甚?”季节正襟危坐在木椅上,左顾右盼。
“喝茶,听曲儿。”红木椅上两位端坐着,戏角立于高台,那戏子步伐轻盈,一袭彩衣仙人步如履祥云之上,纤纤玉指呈兰花往前方一指,再往回一扣,浓妆墨眼下一双含情眼惹得台下人心弦荡漾,戏幕起,戏幕落,台下终是梨园客。
郭成站在一旁为两人倒茶,暖茶入口,青涩香甜,一曲落,红幕落下,接下来表演的是《白蛇传》。
千年蛇妖白素贞为报千年之前的救命之恩,下凡寻找书生许仙,结为夫妇。法海以人妖殊途阻拦,引发水漫金山的故事。
台下梨园客听的认真,戏角的声音传遍整个茶楼,演的栩栩如生让大家都倍感身临其境,有的甚至为了白素贞与许仙的爱情而默默流泪,有的没有钱买座的就偷偷趴在窗台听,即使小二看见了也不会在进行表演时驱赶,打扰客观听戏。
“与心上人,碧漆红理,灯笼底下,弄鬓描眉。对品香茗,两情相寄,烟水朦胧,落花菲菲。”
一曲落,茶楼响起如海啸一般的掌声,甚至有的权贵今日就为这一出戏而来投出千金赏银。
白素贞水袖轻拂,仪态万方:“官人,若非人间有情,你我怎得相聚?若非看官有心,此地怎得圆满?”
许仙恍然,“娘子说的是,这圆满之中,也有台下每一位的功德。”二人对视,再同台下行礼。
季节鼓着掌,心里思索着为什么妖会因为报恩就爱上人,妖不应该不会相信人吗?明明知道一定会受伤还要执意这样,真的太蠢了。人间疾苦人妖殊途的话本季节看得可太多了。不过话本就是听听好了,这要是真正放在现实,她打死也不可能会相信世界上有妖。
“世人不知有因果,因果又曾饶过谁。”浅浅淡淡,如风过耳的声音落在季节的耳朵里。谢纪元喝着热茶,被热熏染过的红唇上还沾染着淡淡的水啧。
“有因必有果,做了就要承担后果,谁也逃不掉的。”季节附和。
谢纪元提笔在木牌上书写曲目,季节便靠在木椅把手上侧头靠近看他写的什么,印入眼帘的先不是字而是谢纪元的手,这才让她注意到原来谢世子不仅五官精致,还生的一双好手。修长纤细,不符合季节对将军的印象,再其后是字。四个楷书端庄大气,笔画严谨细致,字迹如人一般于潇洒中见精微,飞扬而不失法度。
木牌上写着《鹊桥遗梦》。
她看得认真,没注意到谢纪元停笔后注视着她,她还想让谢纪元继续写呢,这双手动起来可比静态更好看多了。
季节毛茸茸的脑袋凑得近,发香一股股的往谢纪元身上窜,偏偏她还没有注意,反而越来越近,近得能让谢纪元看清楚每一根睫毛,眨着眼睛眼镜,浓密的睫毛就像一对翅膀扑扇着。小脸白皙饱满没有过多的修饰。
他放下毛笔,把写好的木牌递给郭成,淡淡开口,“怎么从未见你研饰?”被问及的季节见木牌被拿走,重新靠回背垫,如实叙说,“不适合我。”
以前在全真道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粉饰修饰的习性,所以当她第一次见絮安往她脸上扑粉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还有这种东西存在,她很新奇的让絮安往她脸上打很多粉,涂很艳的唇,导致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各个笑她涂的如倚门之饰笑的合不拢嘴。
“可惜了原本的清秀,反被脂粉污了颜色。”她还记得步夫人是这样说她的,从此她再也不让絮安给她浓妆艳抹,甚至平日里都不施粉黛,只有在重要的场合才会涂抹一点。
“像你这样,粉不粉饰都一样。”
“真的?那我就当世子夸我了。”
“嗯。”
听见这话的季节笑眼弯成月牙,咧嘴一笑,漏出的两颗小虎牙让人觉得可爱。
刚递下去的曲目,很快就被抬上台演出。红幕揭开,一生一旦站立于舞台中间,久坐不起让季节开始腿酸脖子疼,坐姿渐渐开始变得懒散。吃着果盘,戏曲这才开始。
——
“韶儿,我能带你游山玩水,你可愿同我一起?”生穿着书生打扮,扯着嗓子往水里喊。
“书生,你…不害怕我是妖吗?”那妖从水中探出头,仅漏半颗脑袋也能看出的灵动。
“我何曾怕过你是妖?韶儿,你莫乱说。为妖为人又不是你我能选择的,你生性善良纯真,我爱你还来不及呢。”
那女妖被打动,他们相处时日日益增多,那书生果真如他所说带她游山玩水,好不自在。
女妖的父母族人劝说她不要过多亲近人类,可她坚持相信自己,人,也会有好人。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见女妖执迷不悟,他们也没再多言,就随她去吧。
一日,女妖照常在河边等待书生,却遇上人类被追杀,女妖偷偷观察,却发现被追杀的小孩是半妖。
半妖,是人与妖剩下的孩子,而能出生的半妖少之又少,能出生的半妖也就代表他的母亲已逝,二者之间只有一人能存活。所以大多数妖都不会因为孩子而选择丢弃自己数百年的修为与生命。
与半妖逃亡的人还有一名老人,那老人远远看见女妖,心里纠结如果这名女妖是恶呢。她不敢赌,也只能赌。
不负期望,女妖救下了他们,半妖妖力觉醒,成为魔主,可老者再也回不来了。
“我孙…沈渊…无灾无难…”老者泛黄的手臂,手上尽是岁月遗留,双目闭上,再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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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息。
见老人手臂垂落,听客都流下对家人的思念,季节也不例外,她听着,趁别人没有注意她快速擦掉眼泪,假装从没流下泪水,红红的鼻头,晶莹剔透的泪珠还沾在她睫毛上,被谢纪元轻轻拂去。
故事继续,书生与女妖争吵,书生争执上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刀,刀光影现刺入女妖胸口,一颗闪闪发光的妖丹出现在书生手中,原是他尝到女妖甜头,起了歹心拿取妖丹就是为了功成名就。
他冷笑,不顾女妖呼喊,随后一脚把女妖踢下深海中。
只留下最后一句,“人妖殊途。”便转身离去。
女妖沉入海底,脸上不知是海水还是泪水,待族人发现女妖她早已逝去。
妖失去妖丹,身体不完整,灵魂不能归位,不能转世投胎,即使找回妖丹下辈子只能成人,经历十世轮回。
女妖是家中独女,掌上明珠,父母伤心欲绝,爱她如命,愿放弃修为与生命让女妖转世。
最蠢的妖,不是杀人,是信人。千年道行,换不来他一句真话;一片痴心,抵不过他一柄桃木剑。
至此故事落幕,众人惋惜,憎恨书生的狡诈,只有季节紧皱眉头,谢纪元以为她也同样如此,只听她大力一拍木桌把要给赏银的谢纪元拦下,扯着他的衣袖不让他投,“就这种故事还投什么赏银,你想听我可以编几个比这种更精彩的,这种妖太蠢了,人心难测,我自己都读不懂我自己,原以为妖能比我们人更聪明些,怎么还会这样呢。但凡她用妖力杀了书生也不至于死啊…”
谢纪元没有收回被季节扯住的手,反而是继续听她讲,“人的欲望是无底洞,书生既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讨要鱼鳞,女妖就应该意识到他的贪心。不过这个故事我认为还有续写。”
“何以见得?”谢纪元挑眉问。
季节收回拉着谢纪元的手,能见谢纪元眸光暗了一下,但她没在意,“因为女妖转世了,按照我经常看话本的习性来说与书生肯定还是会相遇的,我认为他们的缘分是斩不断的,孽缘必须要她亲自来斩,才能断。”
两人行走在茶楼楼梯上,散场了人潮拥挤,各个都为今日的三场戏交流探讨,郭成在前面开路防止有人撞到他们,步伐一致的向下走,“多谢世子今日带我来听曲。”及脚的衣摆随着走动摆动像缓缓漾开的雾霾。
来到茶楼门前,余晖已落,季节才记起来自己是偷溜出来的,“谢世子,我现在要回去了,我忘了告诉你,我今日被禁足了,我是偷溜出府的。”
“我知道,我今日去季府里过了。”
“啊,难怪呢…”
“我送你回府吧,从今日起他们是不会再给你禁足了。”
“真的吗?为什么?虽然我自认为我确实没做错。”季节垂眼嘟囔着。想到昨日还是有点失落。
“你没错,错的是他们。”
季节几步下了谢府的马车,向谢纪元道别转身进了大门,其实她一直不懂她与谢纪元才见过一次面,为何他要做这些。
他与她是孽缘还是善缘?
8. 秘密
镇北侯世子与季府三小姐一块儿听戏的事情,在贵女圈内立刻传遍了,已经成为了大家最近的热门话题。从她们对季节第一次凭空出现在春日宴上对她的不在意与轻视,再到她与谢纪元一块听曲都倍感震惊。
这个平平无奇的少女,突然从京城中出现,又突然的成为每个人都探讨的人物。
日照大地,锦瑟楼内春风得意,钱娘子站在店内兴高采烈地为贵女们挑选金钗。锦瑟楼无疑是京城中最受贵女们青睐的地方,里面有许多名贵金钗,样式多,复杂又好看,流行款也局多,是赠礼的最好选择。
而店家钱娘子如今二十有三无婚配,自己出头做老板,好不快活,惹得许多富家千金纷纷效仿,也成为一代风云人物。
二楼雅间也能品茶、看画,也有专门负责梳洗的丫鬟给贵女们打扮,针对重要场合想选择适合自己的粉饰的不二之选。
萝月房内,传出一阵阵清悦的少女嬉笑声,五颜六色的衣裙围坐一圈嬉笑打闹,如同一幅美丽的山水画,各个生动活泼。只听一声巨响,笑声戛然而止。
“她凭什么?”身着艳紫色衣裙,扎着垂鬟分肖髻的少女,明媚红唇,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心里紧握着一块上等的巾帕,她紧咬牙关,紧握的双手微微颤抖着,被气的脸颊泛红。
原是一女昨日正正好好在云见日庄瞧见季节从谢府马车上下来,为了与萧珍珑攀交,特意开今日茶会来告诉的。
萧珍珑,萧国师嫡女,虽然直爽豪迈,但交心知己甚少,可人人还是都想与她攀交。因为她的父亲是萧国师,萧国师花费二十年的时间成为皇帝面前赫赫有名的左膀右臂,无妾室,独宠纯夫人一人,产下一儿一女,龙凤双全。萧国师是人人敬仰的典范,成为最年轻的权臣,也是萧珍珑最珍重的父亲。
围在周边的少女,适时安慰她的情绪,“珍珑你莫气,这季节哪是镇北侯世子的良配?即使是世子答应,不,世子怎么会看上这种乡下玩意儿呢,而且谢丞相也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你只要未婚配一日,谢世子与你才是最相配的。”
少女的喃喃细语,逗得萧珍珑直乐,“你莫要讨趣我了,谢世子自然是不会瞧上季府的,一个稳坐十余年的六品小官能闯出什么本事来?区区小官我能怕他们么?”
季府六人,季老爷是当朝六品文官,拥有四子,大儿季景和是远近闻名的诗人,儿时的一首《窗外的玉兰》响应全京,被皇帝赠予文星郎一号。二儿季江枫,是京城里无人不知的翩翩公子,不学无术的风流子弟。季节体弱多病,许多人都认为她早已逝去。季渡生的一张巧脸,小孩脾性在松竹书院读书。
“她自然是不能跟萧小姐比的,您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时候,怕是她还不知道在哪个乡下地苟活呢。”黄衣少女捂着手帕轻笑。
萝月房内,围聚一桌的有萧、许,吴,边,佟五家,其中吴府佟府的小姐最与萧珍珑交好。这前来攀交的就是许家千金,三品武官嫡女许来之。后说话的黄衣少女则是二品文官嫡女,边缘。
萧珍珑对夸赞已听得耳朵生茧,觉得就为了来告诉谢世子与他人出游甚是无趣,还不如听窗外的啼叫声有趣,饮下最后一口茶,道别了这场攀交。
许来之、边缘见攀交不成,面色不恼心里却开始认同别人常说萧珍珑难交心的话,她们也不自讨嫌,从这场茶会后与她再无来往。
马车停在萧府门前,朱红色的大门上挂着金色的字牌刻着萧府二字,雄伟壮观。是多少权贵挤破头的地方,只为让萧国师在皇帝面前提举一二。
阿落敲响大门,不一会儿就会有小厮来开门,入府各个井井有序在进行着自己的工作,萧府及大,却听不见一丝杂声,安静的只能听见走路的脚步声。
纯夫人在库房轻点花销,她掌管萧家几十张店铺,两点一线从未踏出过除了铺子和家以外的地方,掌管铺子数十年如一日从未出过错,铺子在她的手中,收益日益渐增。是京城人人称赞与向往的良妻。
萧珍珑举止端庄的踏入书房,夫子似乎在这里等候多时,面色如常的关上房门,直到日照金山才得已歇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萧府揭是如此。
经过昨日谢纪元亲自出马,不眼瞎的人都不知道季节与谢世子关系斐然,这正有望攀附上谢府,能给季府带来无穷的好处啊,季老爷与步夫人给季节解除了禁足,甚至开始请夫子教她读书写字习京城规矩,要让她做个知书达理的京城贵女。
不日,果然依照李守辞所说,萧国师派人探查身负异样之人的官员查到了季府。最近季节突然出现在京城,还顺便成为了风云人物,原本还没那么快探查到他们家的官员,连夜赶抄来捉季节。
一众人马挤在季府内,由首的是一位身着怪异,手拿一块像指南针的道长在他们之间来回徘徊,兴许季节从那日嘱托说要随身携带玉佩就没有摘下来过。
没有探查到异样的道长对官员们摇摇头,撤走了。
浩浩人马离开了季府,被这些麻烦事影响的季老爷,气愤不已,又回去办自己的事情了,步夫人安慰季老爷也随他一块去了,留下季节一个人还站在原地,她需要读书,需要知识,她要了解她与萧国师究竟有什么渊源,他么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萧国师才这么火急火燎的要抓这个身负异样的人。
这块鱼鳞玉佩,到底隐藏了她身上的什么?
隔日她前往谢府归还了谢纪元的手帕,她站在谢府大门前等待,一声清朗的声音从她后面传来,“你是季三小姐吧?在下谢远珩,临之的弟弟。”
身后的男子长着与谢纪元相似的面孔,可身形更发达点,身高也没有谢纪元那么高,面上有几颗痣,但被深色的皮肤覆盖住了看不太清晰。
这才是武将该有的样子啊,季节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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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二世子好,我是季节,季府三小姐。今日前来,我是为还谢世子的手帕,多谢他那日的解围。”一巾帕递在谢远珩面前,“请帮我转交给他。”
谢远珩收好手帕,“多谢谢二世子,那我先走了。”他点点头,目送季节离开。
一月过后就是夏闱考试,她要成为举人,要在萧国师面前频频展露头角,让他对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物重视起来,这样或许能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可是,如果他们之间是事关生死问题的话,就凭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她怎么面对一个当官许久又是皇帝眼前的红人呢?前路茫茫啊。
夜幕降临,谢纪元才回到谢府,近日他总是早出晚归。谢远珩在庭院与手下一块习武,对打中看见谢纪元赶紧停下手头的事情,跑到他面前。
裸露的上身,还有点点汗水,他擦着脸兴冲冲地对谢纪元说:“大哥,近日总是这般晚下职,是朝廷里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
“那就好,你说要陪我练武…明日有空吗?”谢远珩小心翼翼的看着谢纪元。
“近日忙,等有空了再说吧。”谢纪元想抬手拍下谢远珩,看他身上的汗还是没下去手。
“好吧…”见谢纪元要走才记起来今早的事情,“对了,大哥,今早季府三小姐让我这个转交给你。”他跑回屋内把放在木桌上的巾帕带出来给谢纪元。
“她说她这个月要闭关读书,说你要是有事情的话传信给她就行。”
谢纪元接下手帕,皱眉问:“闭关学习?”
“对,说是参加什么考试…哦!夏闱,是夏闱。”
“知道了。”说罢抬脚就回屋。
谢远珩拿起木剑,要重新开始舞剑,就见远去的谢纪元又回来了。见他迟迟不说话才问,“大哥有事吗?”
“是有一件事。”
他面上兴奋对谢纪元的事情表示高兴,“何事?大哥你说,要是我能帮上的…不,我一定能帮上!”
“嗯…就是我有一个朋友…”谢远珩点点头听的认真,“他有个救命恩人,近日与他救命恩人相遇,但是他救命恩人并不知道她有救了我这个朋友的命,那你觉得,我这个朋友要如何告诉这个救命恩人这件事呢?”
谢远珩听得发愣,他觉得直接告诉她就好了,为什么会有想那么多呢?
“直接告诉他不可以吗?”
“有点难以启齿,我这个朋友他觉得他这个救命恩人不会相信。”
“相不相信是他的事情,告不告诉又是另一个事情。我觉得大哥你这个朋友应该坦率一点,毕竟事关恩情,不过大哥的朋友这么做也有他的原因。”
谢远珩说的认真,他点点头,认同了谢远珩的说法,见他说的话能给谢纪远帮上忙,他也很开心在黑夜中漏出了八颗牙齿。
对,她也有知情权。我应该要告诉她。
9. 手足
距离夏闱还有一个月的时日,夫子得知季节有打算要考夏闱也是十分震惊。
“有这般斗志,不错。”身着朴素的女夫子赞同她的做法,“万事开头难,不过没有开头就没有以后,为夫期待你这个月的改变。”
每年参加夏闱的考生有许多,主要考题为诗赋,作诗作的好者会被评为举人,出诗考题的也是往年举人。
季节很少看诗赋类型的书,不过…她可是有个被皇帝赐名为文星郎的哥哥啊。诗嘛,他可最擅长了。
不过自从他那夜离开季府后,再也不知去向了,她要怎么找他呢?写信的话,她又不知道他住在何处,像他们这种诗人应该都喜欢随处奔波找灵感。季节手握着往年的考题,皱着眉头看,眼花缭乱简直毫无头绪。
元春年考题是大地、元夏年是太阳、元秋年是树叶、元冬年是雪。
“依照出题举人就不会再靠往年考过的了,看每年的考题基本上都对应着这个年号的特色,那今年也是同样,你觉得春有什么特点?”夫子站立在季节身旁,咬字清晰,声音有力的回响在书房。
“春啊…”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的季节,是个好兆头。春和景明,也是新的开始。
安之隅的春总是来的最快,在季节的认为里。她总是能最先观察到季节的改变。
冬天过去了,积雪融化后,埋在土里的种子就会悄悄发芽,光秃秃的树叶就会长出嫩芽,没过多久就会长满一颗大树。
阳光总是爱照拂她,让她变得暖暖的去拥抱春山。
百花齐放,百鸟争鸣。
沿途的花就会盛开,这时候的她总是喜欢穿上草一般颜色的衣裳,她是一株随处可见的小草,在朵朵鲜花中,却比花更引人注目。
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在欢迎它们回家,她奔跑在山林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回应它们。
她认为的春天应该是,“让花成了花,让树成了树。”
夫子听后点头表示赞同,“说得不错,但是我们也要有应对突发的能力,如果我是出题者,我今年就不会按照这么明示给你们考。太简单了,对于用心准备的人来说。”
“那夫子,你觉得会考什么?”
“嗯…我会考…”
“生与死。”
……
西厢书房的灯常亮,有时一直到半夜三更。絮安劝季节不要那么刻苦,身体没有好全这样下去可会出问题的,季节也不是那么不听话的人,点头答应了之后学一整天,睡一整天。
她念啊品啊思啊写啊,这么多关于春的首诗,其中意味都大差不差的。但是,如果这个出题人没有依照以往的风格考呢?或许突然随便说个题?那她读这么多岂不是全废了。
要想知道考官会怎么出题,除了亲自让考官泄漏,那就是…了解他的为人处世风格。
这么一想的季节赶忙翻阅去年举人是谁。
谢远珩。
“逗我呢?他不是武将吗?”季节翻来覆去确认这本是不是真的,该不会是谁钦慕谢远珩写下的吧…季节面无表情地问在一旁研墨的絮安,“絮安,这本册子从哪来的?”
“夫子给的呀。您忘记了吗,夫子前几日说,即使知道考的题怎样,但是还是得先从考题官入手,您不是也很赞同吗?所以夫子才把往年的举人做成一本册子带给您的。”
“这样啊…那她会不会被掉包了?”
难道说我想在夏闱上展露头脚被人知道了?这么快就来做手脚了?季节面露惊讶,让絮安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忙放下手头的事情墨都不磨了,紧压声线,“可是这本册子有什么问题?”
“不确定,我得亲自去探查一番才行。”
隔日,季节特意起了个大早。最近她总是读书读到很晚,起来之后,面色苍白浑浑噩噩吓得步夫人魂都飞了,让她不需要那么辛苦学习,注意身体。连忙让厨房炖了一锅鸡汤给她补补。顺便说教季渡多多与她姐姐学学,惹得她一大早就心情不好,什么都没吃就气冲冲的背起行囊跑去书院了。
一碗鸡汤下肚,气色都好了许多。季节坐在马车上看去书院的学子们。在家请夫子的一般都是富家权贵,像季节这样在家读书的,就是因为她身体不好,书院不收,也是怕会感染到其他学子。被书院拒绝的季节,步夫人只好忍痛花重金请夫子来家里教。
思想的同时,马车已经在谢府大门前停下,絮安牵着季节从马车上下来,春风吹动她的衣裙,柔柔弱弱的身体像随时要迎风而去似的。
絮安前去敲门,与前来开门的小厮交流了一会儿后他就进去通报了。谢远珩火急火燎的往大门冲,衣服是穿得紧张的扣子都扣错了几颗,额头还能见他的汗珠,脸是黑红色的,一见就知道他应该在习武。
“参见,谢二世子。”站在风里的季节一会儿就被风吹的鼻尖泛红。
“免礼免礼,季姑娘有何事找我?”
“我确实是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关乎…夏闱考试的。”
听后,谢远珩明了把季节请进了谢府。
她紧跟着谢远珩,他的步子很大她要垮很大步才能勉强让自己不落后。
“镇北侯世子不在吗?”
“大哥啊,他近些日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最近都早出晚归的,这时候不在府里。”季节点点头回应。
“请坐。”谢远珩在一旁坐下。
“我今日是来问…”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谢远珩打断道。
“你想让我给你泄题?”他眯着眼睛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不不不。”季节连连摆手,“我是想问,你一介武夫是怎么做到的?”季节睁着大眼认真的问。
“季小姐,你这就肤浅了。文武双全的人这满京城多得是,我去年得举人不过是碰巧遇上会的题。”谢纪元憨憨笑道。
“谢二世子可真厉害,可否请教一下你是怎么做的?”即使是他这么说,季节还是觉得能每项都做得那么好的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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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优秀。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第一次见谢远珩看他憨憨的模样,还以为是只会使用蛮力的武夫呢。
“这就要说来话长了…”
……
“我要和哥哥一样学武!”稚嫩的小谢远珩扯着母亲的手不放,坚决不再碰任何一本书。
谢远珩与谢纪元是兄弟,从小谢远珩就喜欢跟在谢纪元屁股后面,他跟随兄长一块上学堂,小小的身躯背着大大的行囊,仆从要帮他拿,他还恼,就要和谢纪元一样背着行囊自己去上学,穿梭在一个个比他高一个头的学子中,见谢纪元与他不在一个学堂,就求夫子给他换学堂。
可他还小,大字不识几个,夫子让他能读懂谢纪元读的书才能让他与他在一块。可谢纪元读的书都太难了,他不是没有去他的书柜翻过,打开一面慢慢都是字,他根本看不懂,这分明就是为难他,他气夫子将他和兄长分开,想摆出谢丞相这招来,被得知的谢纪元赶来,教训了他一番,“不能对夫子无礼,明辅,向夫子道歉。”谢纪元敲下他的头,不大力,谢远珩笑眯眯的向夫子道歉,“对不起。”
放学后,谢远珩牵着谢纪元的手一块走,“哥哥,你的书我看不懂,你可以教我吗?”
“可以。”谢纪元淡淡的说道。
“真的吗!那太好了!”谢远珩高兴的撒开了谢纪元的手,背着大大的行囊,蹦蹦跳跳的上了马车。
前几日还能耐心教谢远珩的谢纪元,到后来他学业繁忙就慢慢推辞了这项任务。谢远珩很聪明,基本上一点就通。即使谢纪元后来没在教他,他自己读也慢慢也能懂。
看谢纪元写得一手好字,就要模仿他的字迹练习,一直练到深夜,隔天要叫他起来上学被谢纪元发现他趴在木桌上睡觉,手下是一张张毛笔字和他被谢远珩裱起来的书法。
终于,他能够读懂谢纪元读的书了,能和他在一个学堂了。可是谢纪元却要去领兵打仗了。他努力的时候,谢纪元也在努力。
他们就像人与影子。
站在太阳下,影子可以拉的很长很长,但缩到最短的时候也缩不到比身高更短。所以,“短的你”永远跑不过“长的影子”。
他气哥哥不告诉他,他气哥哥太优秀。
他想告诉他能否等等自己,给他一年,不,几个月的时间也可以,他一定可以追赶上他的。
谢纪元会的他也要学,一样的书房、一样的字迹、一样的学堂。
他为了什么?
他为了能和哥哥一起。
他觉得谢纪元什么都好,他什么都不好。
可谢纪元还是会对他很好,父亲母亲也对他很好。
所以他也想要更好。
……
“多谢谢二世子能告诉我这些。”日光下季节道别了谢远珩。
双影相伴,双心莫违。
手足之情,兄弟之间,情深义重、志趣相投、又竭诚相助者。
“我或许知道会考什么了,絮安。”
10. 江南
夏日炎炎,太阳毒辣。前段时日还在叫嚣的春风已经过去了,京城百姓纷纷围坐在树荫底下送别考试的学子们。
今年夏闱设在江南,家里没有盘缠的学子们早早启程前往江南考试,而京中权贵则是考试前一日才坐着马车赶往。即使隔很久才去往考场,半路上也能遇到徒步去江南的学子们。
学子们拿着书卷,打着油纸伞,走在太阳底下。地面散发出浓烈的火焰,江南本地送孩子们去考场的父母也不多逗留,留下几句忠告就擦着汗水离开了这热炉。
马蹄踏在这炎热的大地上像是感知不到知觉似得往前走,小厮为了躲避艳阳把腿紧紧蜷缩在一块,为了缓解热意依靠在马车口感受从里面透出来的隐隐凉气。
马车内,连平日最深爱艳色的萧珍珑今日被热得也换上了淡色系衣裳,萧府马车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发光,每走一段就引得百姓纷纷驻足。
“离儿,还有多久到贡院?”萧珍珑不耐烦的扇着红扇,频频想往马车外看,却被烫热的车帘阻挡。
被唤离儿的丫鬟边说边扇着手中的扇子,“回小姐,应该快到了,这会儿已经在城门口了。”
语闭,马车终于得到停歇,临近夏闱,从外地来江南考试的人众多,城门口守备森严,人群攒动的挤在城门口检验通行证。
身着盔甲的官员仅用一眼就能知道这座马车上坐着京中达贵,毕恭毕敬的站在艳阳下让车内主人递交通行证。
车帘撩开,凉气如同被倒满的水连连涌出来。一只粗旷的手臂伸出来递上通行证,一眼就能看出是武家子。
他垂首双手举过头顶接下通行证,过目后立马返还,抬头的瞬间才见马车内的面容,虽然是两张及其相似的面孔,但细看又会看出他俩长得一点都不相像。
一位他认识,是去年的考生,今年的出题人之一,谢远珩。
则另一位,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镇北侯世子,谢纪元。
“放行!”身着盔甲的男人,一声令下,大门敞开。谢府的马车就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进入江南。
“三姐儿,你就放宽心随便考,考不中也无关紧要,这次咱们就当历练历练。”步夫人摇着蒲扇对身旁看书的季节说。
季府的马车内没有冰桶,即使扇着蒲扇还是闷热不堪。棕马热的舌头挂在外边,热的不行了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导致马车行一段停一段,勉勉强强赶在截止时间进江南。
一众人马前往贡院,也是江南最热闹的时候。有的店家就会在这么炎热的天下卖饮品,卖的十分火热。许多人排着长队购买,原本不打算买东西的步夫人,被热的不行了就捎小高去买几杯解解渴。
“我要吃冰棍!我要吃冰棍!”季渡扯着步夫人的衣角撒泼,这么热的天她原本是不想来的,还不是步夫人说准许她一日可以不去学堂,她才勉强答应给季节送行。
拗不过季渡的步夫人只好随她去,只说让季节在此处等。
“夫人是来给你助威的还是…”絮安摇着蒲扇目送她们远去。
“随便吧。”季节站在阴处,手里还握着书,这是她第二次出远门,第一次出远门是来京城,第二次就是这次。她好奇的四处张望,“谢二世子他们应该也来江南了吧?”
秦淮对烟雨,雨水绵长且急。
江南同京城又是不一样的,话本子上都说江南的人都是水做的,每个人身上都透露出书香气息,与京城里的武夫差别甚大,所以许多姑娘都愿意从遥远的京城嫁到江南来。诗人也都喜欢游立此地。
苑角一丛荒草,无人打理,却越长越盛,秦淮雨止,盛夏来临了。
等了许久,等来了一杯凉茶。
“夫人说小姐不必在此处等了,四姑娘又闹着要她玩水。”前来传话的丫鬟手中还握着一枚锦囊。“这是夫人前几日请道长求的平安符,保佑姑娘逢考必过。”
一枚蓝色的锦囊递在季节的面前,她道:“知道了。”就收下了这枚平安符。
像这种平安符,她在寺庙的时候见过许多。大多都是寺庙里举办祭祀的时候师兄师姐手工制作的,她也会。
……
月光下,一群少男少女围坐在垫子上为过几日的祭祀做准备,中间放着各式各样精美的锦囊,季节也在其中。这是她第一次和师兄师姐们一起绣锦囊,在以前这个时候的她早已经躺在竹席上哄哄大睡了。
她看着一块普通的布,在他们手里渐渐变得精致起来觉得很新奇,坐也坐不住来回走,把每个人的锦囊都看了一遍,越发觉得有趣,按耐不住手痒,自己从竹篮里挑了块出来绣。
这是她第一次拿针,也是因为这一次让她爱上了做手工。
起初她根本不会把线穿进针口里,就一个穿线她都穿了半天才穿进去。她有很多想绣的,她想绣月亮、小花、小草、小树…,可是当她真正落针的时候她顿住了。是从正面穿呢?还是反面穿?手应该怎么拿好?
又纠结了半天,被身旁的李守辞指导了步骤,终于落针了。
第一只断断续续的做了许久才完成,是束小草。她拿着锦囊在月光下照来照去,对自己的作品甚是满意,随后做出了第二个图案,太阳。
一个太阳就占据了一面锦囊大半,她就从背面出手,这次绣了一朵花。等她绣完一个锦囊别人都已经做了好几个了,她高兴的把锦囊放在一堆精致的锦囊上面,虽然丑了点简单了点,但是师兄师姐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夸她。
她被夸的鼓起了干劲,直到夜深了,她也不愿意放下,被师兄师姐们劝让她回去睡觉她也不愿意,只有乐安真人亲自来说如果她再不去休息,就不让她做。她才不情不愿的去睡觉,隔天就起了个大早来绣。
就这样不吃不喝不睡的情况下连做了两天,果不其然她病倒了。第二日准备祭祀的时候才被人发现发烧,等发现的时候已经烧迷糊了,桌子上还有一蓝手法稚嫩,各个图案稀奇古怪,剩在数量多的锦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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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烧了三日,等她醒来的时候祭祀已经结束了。
这日,灯烟师姐拿着一袋铜钱来看望季节,“休息得可好?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她摇晃布袋,满是钱币相撞的声音。
“是钱?可是我做的锦囊卖了许多!”她兴奋的都要从床上爬起来了。
灯烟轻笑喊她,“小心点。”手指点点她的鼻尖,“你呀,猜得可真没错!今年来,是你做的锦囊得了第一,做的最好,可是卖了许多呢。只不过,你得注意好身体可不能再这么入迷,你看,今年你卖的那么好却没有看见,岂不是可惜。”说着便把大袋铜钱放在她手心里,“这是你赚到的银两,我都给你清点好了,足足有200文呢。”
她还记得她接过布袋时,是沉甸甸的。她还是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钱。她从来都没有花过里面的一分钱,把它当宝贝似的一直存放着。
如今她的女红已经越来越好,针法娴熟可以做出各种各样造型的锦囊了。
贡院大门外还有许多趁时间未到跟孩子们聊天的父母。进了贡院不带着仆人,季节交代好絮安,就自己背起行囊拿着油纸伞进去了。
进去后,学子们各自组队找房间休息,夏闱需要考两日,要在此住宿多日,但房间不够,所以是两到三人一间。
季节是最后面卡点来的,给她挑选的房间已经所剩无几了,她觉得随便睡哪一间都可以,绕了一圈才找到个空床位,放下行李,打算先休息一会儿再去吃饭。
她太累太热了对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她而言,她只想吃过药后赶紧睡觉。
“喂,我准许你睡我号房了吗?”她推着季节叫她起来。
吃过药后的季节还沉沉呼呼的,以为还在做梦,皱着眉头忍着难受继续睡。
“喂,你耳朵聋了吗!我说的话你听不见吗?”
“干嘛…”季节揉着眼睛侧过身来,这才让那女子看清楚是谁,“哟,我说是谁呢。一直赖在这儿不走,原来是季三小姐呀?”
这声音太耳熟了,季节才迷迷糊糊的看清楚,“萧小姐好啊。”
萧珍珑被她给整笑了,“从我号房出去我就好了,这里我早就占了,我可没有同外人待一块的习惯。你给我哪里凉快就哪里呆着去。”说着就要扯她下来。
季节牢牢扒着床沿,这让她彻底清醒了,“我不走,别处已经没有地方可以睡了,我不睡你这儿,我睡哪?”
“你爱睡哪睡哪。”
“不走。”
“出去。”
“不走。”
“……”
“我们玩个游戏吧,我赢了我就不走,你赢了我就走,如何?很公平吧。”
萧珍珑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就答应了。
“什么游戏?”
论读书量我肯定比不过、论力量也有点悬毕竟她刚刚推我起来的时候她都感觉手要断了…想到了!
“这个游戏叫做猜丁壳。”
11. 夏闱
距离夏闱还有一日的时间,今年参加夏闱的人数比往年都多,可谓是竞争最激烈的一年。皇帝、萧国师、镇北侯世子、秋鸿将军亲自坐镇。
此去提衡霄汉上,鹏抟鲲运更论程。
日光正好,虽然还是炎热但却比前几日清凉了许多。各学子纷纷前往考台,有的胸有成竹镇定自若、而有的如坐针毡。季节此刻就是这种状态,一会儿觉得自己一定能发挥的淋漓尽致、一会儿又觉得就凭自己几日的努力能考过别人十年如一日的学习吗。
她现在站立在桌前只求谢远珩能出她答得上来的题目。
“皇上驾到!”一声尖锐的嗓音传遍四周,让季节一颗心都提起来了。皇帝身着金丝绣龙的龙袍,头戴镶嵌着璀璨宝石的冠冕,步履从容地步入高台。阳光照映在长长的拖尾上,金光闪闪,彰显出至高无上的威严。
元年皇帝,一国之君。为人宽仁,有政治远见。他热爱写诗,创作几百首诗词,每首都名扬天下。
他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与从容,俯瞰台下的学子,身姿挺拔。他微微颌首示意学子起身,眼中满是欣慰,“雨后烟景绿,晴天散馀霞。众爱卿入座!今日亦是诸位展现才华的日子,一定要细想、细思、细品。朕,期待能享到众卿的佳肴!”
君臣入座,皇帝的左膀右臂则是代谢丞相出面的谢纪元和萧国师。微风吹起谢纪元的发梢,今日的他穿上了一件红色薄袍,衬得他身形线条更清晰,锁骨撑衣,眉骨遮阳。他们之间隔的很远,也能有意无意的碰上视线,不过都是谢纪元先移开。
日头升到最高处,待等太监点上香烛,夏闱考试正式开始了。
季节撸起衣袖开干,气势汹汹道:“剪子包袱锤!”她自认为她应该是有运气的,不过是很少很少,几本没有的那种。
萧珍珑:剪子。
季节:包袱。
“好了,我赢了,你可以走了。”说着救继续撵季节走,“等下!三局两胜。”季节握着萧珍珑的手,真挚的说道。
“给你十次机会你都赢不过我。”
“剪子包袱锤!”季节胜。她幸灾乐祸地笑道:“给你十次机会都赢不过我。”
“再来!”萧珍珑咬牙切齿道。
“剪子包袱锤!”萧珍珑胜。
“出去!”
“你不是说给我十次机会吗?”季节眨巴着大眼睛紧盯萧珍珑,一脸无辜。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剪子包子锤!”萧珍珑胜。
“……”萧珍珑胜。
萧珍珑…
萧…
…
季节后来一把没赢,她看着自己最后的剪子,怀疑人生,真想一把戳瞎自己的双眼。她只好遵守规则,收拾行囊离开的同时还不忘一步三回头期待萧珍珑能散发圣心让她留下。
玩得尽兴的萧珍珑也注意到了季节那炙热的目光,终究是心软了,“罢了,让你此刻去别处应该也找不到地儿了,你从我这里离开让别人瞧见了传出去不得说我们萧府仗势欺人。”
季节又抱着行囊欢天喜地跑到号房门前,“萧小姐这是让我住下了?”
“允。”萧珍珑高傲的抬起脸,假意观察自己的手。
“多谢萧小姐,萧小姐蕙质兰心,人可真好!”季节把行囊重新放回床位,笑眼盈盈的往萧珍珑身上凑,被她一把推开,“得了吧,虽说你说的不无道理,我也只是照萧府的名誉给你这个面子而已,你应该感谢萧府才是。”
“是是是,萧小姐说的对,感谢萧府的名誉让我有地睡。”季节表面上笑眯眯,心里却翻了个白眼,“都要我命了还感谢萧府呢,真是没脸没皮。”
檀香缭绕整个贡院,把季节原本烦躁的心情安抚下来,她感觉她此刻做的每道题都是对的,下笔如有神,像是被孔子附体了一般,哗哗地往下写。
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她早早写完,细细检查是否还能补充什么,翻来覆去没有何处要修改,她觉得今年举人一定是她的了,虽然没有要修改的了还是一直检查到了一炷香灭的时候,她一定要展露头脚一定要要让这个萧国师注意到。
在最后一日,最后一次上交的时候,她啪地一掌放在收卷子的太监手里,稳了!
散场后,季节还沉浸在做卷子的喜悦中,不见旁边已经多出一道人影紧随她身后。
见季节大手大脚的走着,心情很愉快的样子,他笑道:“考得不错?”
听见这声的季节还面带笑意地往后看,见是谢纪元还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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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拍他的肩膀,“原来是谢世子啊,幸会幸会,我刚刚都没瞧见你呢,你也来参加考试呀。”
谢纪元看了一眼肩膀上的手,还是没有拂开,“我是考官。”
“真的啊?”
“不然你以为我在上面干什么?”
“我以为你在上面是别人派出来干扰考生的。”
“什么意思?”
季节看她一眼,一副还用我说的表情,“美人计呗。”
夜晚在贡院的最后一日,经过那天的决斗和三日的相处来,季节似乎与萧珍珑关系缓和了一点,“你觉得今年考题如何?”季节边收拾行囊边问一旁在睡觉的萧珍珑。
“难。”
“难?”季节不可置信地问,“为什么?”她真心觉得挺简单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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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第一题。
论,“天地以生物为心,圣人以仁民为爱物。”请以春日“天地化生,草木萌动。”之像比喻,阐发圣人治国当效法天道,以仁为本,养民育才,使万物各遂其性的道理。结合《周易》“天地之大德曰生”与《论语》“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等经典展开论述。
季节解,“皇上不让春天打猎和献动物,这是好的。爱护生命、节省开支、爱护百姓。”
太简单了,简直就是送分题!
第二日,第二题。
解“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请以四季之“春”为喻,阐释“中节”与“和”的尺度与意。
季节写,“中节就是做事恰到好处。春天暖和但不热,万物生长有规律,这就是中节。国家法令和人的感情也一样,不能太严也不能太松,要刚刚好。”
答得太完美了!我简直就是天才吧!
第三日,第三题。
问,“赏春宴游之风与教化节俭之度。”昔王羲之兰亭修禊,流芳文雅;而长安曲江宴游,亦多浮华。今若为地方守牧,当如何引导春日风俗,使其既能宣导百姓抑郁之,合乎先王“与民同乐”之义,不违俭德之训?
季节解,“春天应该是大家玩的,但不可以太浪费。官府可以组织一些文明的活动,不能赌博。当官的也要节俭,给人民做榜样。”
太优秀了,我不得举人!谁得举人!
12. 珍珑棋局
考完夏闱后,考官还需要阅卷,所以他们还得在江南待上几日。这也正如季节的意,顺便还可以领略一下江南风情,放松下心情,调养下身体。
此刻的她正走在江南大道上吹夏风。收拾完行李准备离开贡院的那一晚还下起了大雨,或许是老天爷刻意安排让季节和萧珍珑她俩在好好相处片刻。
夜晚,季节收拾完行李与萧珍珑道别,“拜拜,榜上再见!”
刚他出去没一会儿,只听天空一声雷鸣吓了季节一大跳,大骂一声,“吓死我了!”没在意就继续离开,瞬间天上开始下起点点小雨,逐渐变大,她来不及撑伞被迫把行囊当伞连忙跑回号房,“救命啊!”
回到号房的时候,行囊已经湿透了,“天啊,好大的雨啊…不愧是江南。”她回头看着还在号房里的萧珍珑,她倒是没有着急的走,还在慢悠悠的吃东西,见季节淋成落汤鸡还嘲笑道:“走啊,怎么不走了。今晚这雨你估计是走不了的了,你要是想走也没人拦你。”萧珍珑嚼着干果道。
“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啊。”季节鼓着嘴把手伸到萧珍珑面前示意给她一颗,她顿了一下,还以为是她不愿正准备撒手的时候,手心上突然就多出了一颗干果。
“就给一颗,这么小气啊。”
就如刚刚一切都没发生一样,萧珍珑继续吃着,“不要就还给我。”季节不给,笑着放一颗到嘴里,又甜又咸她不是很喜欢。
“好无聊啊,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她就在房间里四处游荡,来江南也没有带什么话本、好玩的玩意儿,只能干躺在床上发呆。
有时候就在房内探索,看看会不会发现什么宝藏、有时候就骚扰一下萧珍珑跟她打探一下他们家是怎么样的,不过萧珍珑什么都没说就是了,还对季节防备着呢。
有时候就跑到号房门外听雨声、数雨点,听得她浑浑噩噩东倒西歪开始犯困的时候,她怕真的在外面睡过去一觉到天亮,那她肯定是会生病的,就又奄奄的回到号房内。
见萧珍珑还坐在床榻上,桌子上摆着一套棋,放在干果篮旁边。她立马两眼放光的凑过去,兴冲冲的看着萧珍珑,“你来考试还带棋来玩啊,那你怎么不早拿出来呢,是可以玩的吧?”季节打开围棋假意问萧珍珑。
“你都打开了还何须问我?谁让你自己不问我的?你会玩吗?我可是围棋高手,别到时候输了哭鼻子哦。”
“切,你这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你也别太小瞧我好吗。大话不要说太早,赢了的人可以让对方做一件事情,怎么样。”季节她自己没有把握能赢因为她也只是在旁边看师兄师姐们玩过,自己还没上手过,赌注不能太大。
“可以。”萧珍珑点点头。
摆放好棋盘,棋局正式开始了。
季节是白子,萧珍珑则是黑子。两个人坐在垫子上相对而坐。萧珍珑直挺着背一举一动透漏出端庄和胸有成竹地把握,反观季节她盘曲着腿,观察萧珍珑是如何下的棋选择尽量避开黑子免的被吃。
看出她举动的萧珍珑渐渐朝白子走,黑子不来,那她就主动上。
看着自己被吃掉的黑子,季节继续躲,萧珍珑继续追。
“你怎么老是追我呢!”
“就是这么玩的。”萧珍珑吃掉最后一颗黑子,决出胜负。
季节不怕事,也不来事,也不怕来事,也不怕不来事,也怕来不了事,也怕事不来。看着自己输掉的黑子,兴致缺缺,“你想要我做什么?”
萧珍珑一边想一边收拾棋子,思索半会儿还是没有想到要季节做什么好,她拥有很多她没有的东西,她想要的她肯定是给不了的,“我还没想好,你就先欠着。”从行囊里掏出纸笔,“写欠条为证,我怕你耍赖。”
季节看见白纸嘟囔,“谁会耍赖啊,我写就写。”
欠条:
今三月甘三,输于萧珍珑一局棋盘,欠萧珍珑一次奖励。期限…
“还有期限?你想耍赖是不是?”萧珍珑看见这两字放大了音量,都要扯过白纸了。
“哎呀,我还没写完呢。”
期限:无期限。书季节。
“盖章。”萧珍珑拿出一盘红泥。
季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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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萧小姐,你是每次出门都有人要给你写欠条啊,怎么还有人会带印泥出门呢。”
“说那么多做什么,盖章。”
“哦。”季节拇指印上红泥,盖在名字上面。“可以了吧。”
萧珍珑满意的看着,放在一旁晾干。
“继续!我不服,刚刚只是练习,我现在要认真了!”季节扯起袖子说干就干,“刚刚肯定是因为你先下所以这把我要先下。”
“好,你先。”
季节放下第一颗黑子,萧珍珑紧随其后。就这样一来一回,季节成功吃下白子。
“太好了!”季节兴冲冲地拿下白子放在一旁,信誓旦旦的说:“这把我赢定了。”
“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下一步我定不会让你吃到。”
两个人都卯足了劲儿,渐渐的黑子越来越多,白子越来越少。此时白子已经有六颗被黑子围住,黑子外还有六颗白子在周围,萧珍珑选择走外边。三颗黑子也被白子围住只剩一口气,无论怎么逃也逃不掉。
此时的三颗黑子如同死士一般被围住,但是他们依然选择坚定而行,它把屠刀递给对手。当白棋得意的吃掉黑子之后,黑棋反手击杀被围住的白棋,只剩一口气。
无论它怎么挣扎最后都会被黑子吃掉。黑子吃掉这一坨白棋之后,左边的白棋也全部阵亡。黑棋大获全胜。
“我赢了!我居然赢了!”季节不可置信的看着棋盘,同样的萧珍珑也是不可置信的看着。
“你是不是学过?”萧珍珑抬眼看已经兴奋的起飞的季节。
“我赢了就说我学过,我输了就说我菜鸡,你是不是不服。”季节叉着双手头抬得高高的,让她只能看见她的下巴。
“没有。你知道这盘棋叫什么吗?”
季节摇头说:“不知道。”
萧珍珑注视着最后一个缺口,“叫珍珑。”
“这把你赢了,你想要什么?”
“啊?”季节还没反应过来。“我哪知道,和你一样你也签字画押,日后在讨要。”
“可以。”
13. 柳珊
“放榜啦!快去瞧瞧!”不知是谁在街道上喊了一声,人群瞬间沸腾兴冲冲地推搡奔向放榜牌,对突入袭来的变故,挤得季节与步夫人走散。在人群里根本见不着步夫人他们的身影,季节尝试踮着脚找,还是不小心被人群推搡撞得她连连往人少的地方走。
“算了,现在根本找不到他们了,还是先去瞧瞧榜牌再说。”季节心想,反正他们住在一个旅舍,不必担心会走丢。
兴高采烈的跟随人群一起去看榜。
看榜的人实在太多了,她来的慢没有赶上好位置根本看不见排次,只能看见无数个人头。偶尔还要提防被别人踩鞋,有时候凑到不知是谁后边还要被熏得两眼昏花,忍着臭和被挨骂的风险挤进去。
经过她不屑的努力,她终于能看清楚名字了,她可不屑于从最后面看,她胜卷在握首当其冲看排第一个的名字。
“天啊…”季节瞪着眼睛,长着大嘴。
—
正是江南好时节,下雨过后的天气总是舒适,没有那么热风吹着也不会太冷。步夫人为表示那日没有亲自送季节到贡院今早特意来她房前敲门,“三姐儿,可起来了?”本就有睡眠障碍的季节在步夫人敲第一下门的时候就醒了。
见季节来开门的步夫人绽开笑容,亲力亲为地问:“可是我把你吵醒了?哎呀,都怨我,我本想着等你考完夏闱要带你去江南这儿名声的酒家吃饭来着,我都忘记你昨夜那么晚才回来了,肯定没休息好吧?要不在休息下,也不是什么着急事儿。”
昨夜陪萧珍珑打到第二把她赢的时候,萧珍珑不知怎么心不在焉,还以为事她输了不高兴,季节安慰她许久,她还是要冒着大雨坚持回京,现在估摸着早就到京城了。
“母亲早安,无碍,我已经起来了就睡不着了,母亲既有这份心那我这就去收拾收拾。”
“诶好,我这就让人去订座啊。”步夫人眉开眼笑地走了。
季节目送步夫人走后,就开始梳妆打扮了,她的衣裳搭配都是絮安给她准备的,她只需要带一个人来就好,絮安手巧在发型与衣服上也有自己的小巧思。每次出门都给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今日给她扎了一个双环忘仙髻,季节坐在黄镜面前给絮安摆弄,顺便趁这个时间假寐一会儿,折腾到她坐的腰酸背痛的时候才好。
絮安看着在黄镜面前照来照去的女子,觉得她非常可爱,认为她一定是世间最适配任何造型的女子。季节也这么认为,在全真道的时候她从来都没有扎过这些发型,每每都是用簪子随便挽一下就出门了。可今日的造型她越看越喜欢,把她衬得像话本里描写的下凡仙子一样。
头发上的首饰也都恰到好处,是季节最喜欢的蓝色发簪,整头都是蓝颜色的看得她心情都变好了。
“小姐可真美。”絮安在身后也看入迷了,“小姐今日出去可不得迷死这群江南人士。”絮安打趣道。
季节扶着头发也跟着笑,“那是,哦对了,京城有没有什么…最美贵女排行榜?”
絮安思索了一会儿,其实她也不清楚她都不怎么关注这些,“好像…没有?”见絮安不知道,她也没为难,毕竟像京城那群人制定很八卦闲的天天到处排些靓女俊男出来。
“那之前肯定是没有的,因为我还没来京城,我来了京城之后第一大美女肯定是我。”季节不嫌害臊的自夸,只见絮安眼中盛满笑意附和道:“小姐说的没错,您就是整个京城最美丽的女子。”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季节一众人走在街上,听风听水。偶尔传来店家的吆喝声,即使人潮汹涌,也被这美景深深打动。
“今儿我们庆祝三姐儿考完夏闱,没有半途而废,无论结果如何都没事。你别担心,如果你有想要什么的尽管提出来。”步夫人牵着季节的手笑道。
“是。”
“我也要!我也要!”走在一旁的季渡甩着母亲的手说。
“好好好,你也要。”步夫人撒下牵着季节的手,转身环上季渡。季渡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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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开心的在步夫人怀里看着季节朝她做鬼脸。
她看见后,笑着也朝她做了个鬼脸。
两姐妹就这样你朝我做个鬼脸,我朝你做个鬼脸走一路,直到听到一声鬼哭狼嚎才停下。
印入眼帘的是白花花的灵幡,一家府邸内外整个都是白色的。那些哭声都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听说这武家大郎可死的好惨呐。”
“是啊,在睡梦里死去的,可偏偏这同床共枕的妻子却相安无事,我猜啊…八成是被这毒妇给害死的。”
季节听着旁边人的怯怯思语,朝武宅里面看。
宅内,有人哭闹、有人沉默不语。一缕缕烟向天空上飞,一个巨大的黑色棺材摆在宅里的正中间。旁边跪坐着一名半掩在麻布下的女人。
那半月形的身影,长长的黑睫毛、挺直的鼻梁、甘美的嘴唇和美丽的下巴让季节只看一眼就知道她正是这武大郎的妻子,那位同床共枕却安然无恙的女子。只漏出半张脸就能看出她气质不凡。
她一个人静静的跪坐在那里,没有哭没有闹,任凭别人如何捶打她、辱骂她,她也没有动。
周围已经围上了许多人了,各个都在看戏窃窃私语,季节从武大郎出生听到武大郎惨死,再到这个武夫人。
她得知这个武夫人原叫柳珊,家破人亡因为与武大郎是青梅竹马,幼儿立下婚约。武家没有因为柳家不在就毁约,武大郎还是娶了柳珊。在江南百姓口中,武家虽然不富贵却人缘极好,待人大方,而这个柳珊却是一名泼妇,对待武大郎是又打又骂,甚至还红杏出墙与情夫双双害死武大郎。
但是武家心软没有对外宣称,但是百姓们心里清楚,这就是害死武大郎的事情,让武老夫人一定要报官,把他们俩抓起来坐牢。
听到这里的时候,步夫人嫌弃晦气就连忙把季节几人带离这个地方,后面也许还有故事,最后武老夫人真的会听信群众把他们告了,还是…
季节不知道,这本来就不关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