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穿越成为替身使者后的我,加入了鬼杀队!》
1. 穿越
人生的前二十年,就像一本被风轻轻翻动的书,平静得几乎听不见声响。
家庭的故事,也许是唯一的例外——我记不清了,印象中只有父母激烈地争吵,然后在下一页签下了分开的名字,各自开始了新的段落。
或许因为仍然心存芥蒂吧,我和他们之间隔着一种透明的距离,看得见,却很少再走近。好在,供养的纽带未曾断裂,让我依然可以成长着,不断地长大,升学。
人们总说大学是人生的暑假。或许对我来说真是如此。不算“卷王”的类型,课业对我来说只需安然浮于其上。
我爱好不多,却是一个资深JO厨(漫画、动漫全部n刷版),在大学里也有了几个志趣相投的朋友,一起看看漫画,打打游戏,吐槽身边的奇葩,以及偶尔攒够期待后踏上的短途旅行。
往后的人生已经可以预见,我会找一份安稳的工作,可能还有一个为之奋斗的小房子……生活是温水一般,不烫不凉,刚好可以握住的温度。
本以为,我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直到生命的结尾,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总是暗流涌动。
我想我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夏日的午后。
那天的阳光很稠,空气里有树叶被晒透的味道。下午没有课,我骑着自行车,穿过校园树影斑驳的路,链条的转动声显得急促。自从长大后,我很少为什么事这样心跳加速了。但这次不一样,快递站就在前面。那里有我的全息VR眼镜——我可是攒了整整一个学期的钱!!!只因为今天是期待已久的jojo全息战斗游戏上线的第一天!
回到寝室,我以人生中最快的速度拆开包装,戴上了那副梦寐以求的眼镜。世界在眼前暗下,旋即被流光溢彩的游戏启动界面点亮——哇,这精细度!这段时间的泡面果然没白吃。我搓搓手,准备立刻开启我的欧拉战斗人生。就在要点下开始的瞬间,一个输入框忽然跳了出来。
“名字?是要起游戏昵称吗?”我嘀咕着,最不擅长起名字了。不过反正是个游戏,就算叫“旋风无敌大狗屎”也没关系吧?带着这种破罐破摔的心态,我随手敲了一串乱码进去。
“嘀——”
眼前的框突然变红,弹出一行提示:“名称格式错误,应符合规制。示例:东方仗助。”
东方仗助?那个牛排头猛地浮现在我脑海……但这提示是什么意思?非得用这么正经的名字吗?我试着输了几个“张三”、“张三142”、“李四”之类的名字,结果全都被打了回来。
无语!难道非得是日本名字才行?这要求也太高了吧!我对日本姓氏的了解几乎为零。没办法,只好向一旁正戴着耳机看番的室友小静求救,她可是阅番无数,应该会有好主意。
“小静!快帮我想个日本名字!啥都行!”我扭头喊道。
她愣了一下,明显是把自己正沉浸的剧情给带入了,随即露出一种花痴般的笑容:“美绪……美绪最好了。”
美绪?虽然不知道是哪个角色,但听起来还算正常。我也顾不上那么多,赶紧在姓氏栏里输入——
“至于姓的话,可以叫……”小静似乎还想补充什么,但我没听清,因为我已经眼疾手快地提交了“东方美绪”这个完整名字。
“有个名字就行,姓嘛……仗助,借你的用一下哈!”
名字终于审核通过了!来了来了,我激动得心跳加速,第一个就试试“疯狂钻石”吧!
预想中的华丽界面并没有出现。
眼前是一片纯粹的黑暗。
我懵了。什么情况?加载中?还是……眼镜坏了?
等了半晌,依旧毫无动静。我打算摘掉眼镜,去小某书上搜搜看是不是普遍现象。
就在这一刹那——
一股强烈的、蛮横的电流猛地贯穿了我的身体!
震惊、剧痛、恐惧像潮水般瞬间淹没了所有意识。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我脑海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
“无良商家……我绝对要退货……”
????
明治三十六年,冬。日本。
一阵刺骨的寒意唤醒了我,我猛地从昏迷中抽离。发生了什么?寒冷的雪夜,思绪也被冻住,无法理清。更迫在眉睫的是此刻的处境—我赤脚躺在深厚的积雪里,身上仅有一件单薄的深蓝色和服,除此之外,一无所有。太冷了,冷到四肢僵硬麻木,关节生锈,头痛欲裂。我在这里躺了多久?
不能停下。我咬紧牙关,在本能的作用下挣扎着站了起来。必须找到取暖的地方,否则,冻死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这里是哪里?
夜幕低垂,森林被幽暗笼罩。万籁俱寂,只有我踩碎雪壳的“咯吱”声,和牙齿打颤的声响。我一点一点向前挪动,眼泪失控地滚落,瞬间在脸颊上变得冰凉。没有希望了。没有信号,没有人烟。一定是一场噩梦吧?一场真实得可怕的噩梦……为什么还不醒来?
就在绝望几乎将我吞没时——
“窸窸窣窣……”
身后的草丛传来响动。
人?是其他人吗?
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我转向声音来处,用发抖的声音呼喊:“有人吗?求求你……有人在吗?”
阴影里,一个“人”缓缓走了出来。
首先袭来的是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随即,月光照亮了它的轮廓——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披散肮脏的长发,凸出口腔的尖利獠牙,双瞳在泛着捕食者的寒光。
鬼!
这个词瞬间砸进脑海。来不及思考它为何存在,身体已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快逃!
我转身,用尽力气在雪地里踉跄奔逃。但对那怪物而言,这简直如同儿戏。它只是纵身一跃,便将我扑倒在雪地中!
沉重的压迫感。它抬起利爪,对准我的胸膛。我能感受到刺破皮肤的剧痛、血腥味,这不是梦!我会死!现在就会死!
“呃啊——!”我死命抵住它的手臂,试图推开。可力量悬殊得令人绝望。这时我才惊觉,自己的身体……变小了?变得纤细而无力。在这怪物面前如同待宰的羔羊。
鲜血的气味刺激了它。它发出兴奋的低吼,朝着我的脖颈猛然咬下!
到此为止了吗……
突然,数道紫色的影子破空而来!是荆棘?坚韧的紫色藤蔓瞬间缠上鬼的身躯。鬼猝不及防,发出怒吼,疯狂挣扎,但荆棘越缠越紧,甚至刺入了它的皮肉,令它发出痛苦的哀嚎。
我连忙爬开,惊魂未定地看着这一幕。是谁?谁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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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的……荆棘?
紫色隐者(Hermit Purple)!乔瑟夫·乔斯达先生!
我急切地环顾四周,雪林里毫无人影。
就在我分神的这一刹那,或许是因为操控者的松懈,鬼趁机挣脱,再次锁定乐我,以更快的速度扑来!
“糟糕!”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我朝着鬼的方向伸出了手——
唰!
更多的紫色荆棘,竟从我自己的掌心涌出!再次把扑至半空的鬼牢牢捆缚,狠狠掼在地上!
这……这是……
我看着自己颤抖的手,看着那从自己体内延伸出的紫色能量。感到难以置信。
紫色隐者……是我的?它是……我的替身?!
那么,这里果然是JOJO的世界。那眼前的怪物,只可能是——dio制造的吸血鬼!
荆棘持续消耗着我的精神,头脑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剧痛。困住它绝非长久之计,必须一击致命!吸血鬼的弱点……是心脏!
我从旁边折断一根较粗的树枝,用紫色隐者缠绕其上,将其一端削得尖锐。然后,我双手握住木桩,对准被荆棘死死按住、仍在疯狂扭动的鬼的胸口。
“呃啊啊——!!”
用上全身残存的力气,甚至借助了身体的重量,我将木桩狠狠刺下!鬼发出凄厉的哀嚎,拼命挣扎。木桩遇到强大的阻力,但我没有退路,只能一点一点将它压入、贯穿!
鬼最终停止了挣扎,瘫软下去。
然而……它没有消失。没有化作灰烬。
难道心脏不是弱点?或许只是这个变种?……那么,必须要有阳光。可是,我已经连站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能撑到天亮吗?
就在绝望感再次上涌时,我忽然察觉周围的黑暗似乎变淡了些。我看到了天际线。深邃的墨蓝正在一点点褪去,染上浅浅的灰白。
天……快亮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我的猜想,第一缕曦光划破了地平线,落在雪地上,也落在了鬼的身上。
“嗤——!”
如同被泼上了强酸,鬼的身体冒起白烟,迅速化为一蓬黑灰,被清晨的冷风吹散,了无痕迹。
结束了……
脑中紧绷的弦断开。冰冷的空气重新涌入知觉,伴随着浑身伤口火辣辣的疼痛和疲惫。我的视线开始模糊。
得……找个暖和的地方……
这个念头只来得及闪过,黑暗便彻底地吞没了我。
??????【注】
????「紫色隐者」《JOJO的奇妙冒险》第三部人物乔瑟夫·乔斯达的替身。其具有探索地形、透视远方人物的念写能力。然而紫色隐者配合乔瑟夫·乔斯达的头脑可以发挥出意想不到的能力。「紫色隐者」的攻击力量很弱,而且没有人形,样子更像藤鞭缠绕在乔瑟夫的手上。
面板:破坏力:D 速度:C 射程范围:D 持续力:A 精密动作性:D 成长性:E
能力:通过相机、电视等电子设备进行“念写”,代价是这个电子设备在念写后会损坏。
????在这里作者进行了改动,让紫色隐者的破坏力加强了(不然就嗝屁了!!!)
????
2. 生存
意识缓缓沉回身体,最先感受到的是干燥的温暖。
我睁开眼,慢慢撑起身。身下是干净却略显陈旧的地板,铺着柔软的褥子。伤口已被仔细包扎,还在疼痛,但没有那么严重了。
????我居然...还活着?
????环顾四周,这是一间陈设简朴的木屋,不大,收拾得很整洁。除了我身下的被褥,其余的都叠得方方正正,码在带有木栏杆的缘侧上,这里还有其他人吗?空气里有淡淡的柴火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的草药气息。
是被人救了吗?还是说,这里其实是死后的世界?我有些恍惚地想着,说不定下一秒黑白无常就会从门后飘出来。不过,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
正胡思乱想间,“吱呀”一声,木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那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棕色和服,身形却不符合年龄的高大,清瘦。他黑色的头发有些凌乱,面容清秀,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白雾。他的目光似乎越过了我,又似乎将一切都温柔地容纳了进去。
他微微侧头,仿佛在聆听,随即脸上露出些许惊讶:“你醒了?”
在他身后,三个小脑袋紧接着探了出来,两男一女,大约都只有六七岁年纪,正好奇又怯生生地打量着我。
“你……”我刚想开口,喉咙却一阵灼痛,只能发出气音。
少年立刻察觉了。“抱歉,”他声音温和,“我去拿水。”
他身旁一个圆脸的小男孩动作更快,像只灵巧的小猫,“蹬蹬蹬”跑到一旁,小心翼翼地捧来一个粗陶水杯。我接过来一饮而尽,温水滑过干涸的喉咙,那疼痛才稍稍缓解。
“谢谢……谢谢你们。”我放下杯子,声音仍有些沙哑。面对这样的救命之恩,我有点不知如何是好。“是你们救了我吧……实在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关系。”少年微微摇头,“昨天清晨,我去树林里砍柴,发现你昏倒在雪地里。你流了很多血,身上很冷……我们几乎以为……”他没有说下去。
旁边那个圆脸小男孩,快言快语地接道:“老师和我们去镇上买了药!姐姐你都昏迷一整天了,还发了高烧,我们都担心你醒不过来了呢!”话没说完,就被旁边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急急捂住了嘴:“良太郎!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姐姐不是好好的吗!”
看着他们纯真的互动,我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胸口的沉闷也散开了一些。
无论如何,穿越啊替身啊,这种事情总没办法轻易说出来。自己的家中被鬼袭击,只有自己逃了出来,然而因为被鬼攻击受伤了,昏倒在了雪地里。这样的故事讲完,孩子们的脸上露出恐惧,紧紧靠向少年。少年双手合十:“南无阿弥陀佛…原来传说中的恶鬼真的存在。”
“传说中的恶鬼?”
“是的,”他面露忧色,“这一带一直流传着恶鬼在夜晚出没、害人性命的传说。据说它们厌恶紫藤花的气味,所以我在这寺庙周围,一直放置着点燃紫藤花香料的香炉。”
我思考良久,看来这个世界的鬼,跟我认知中Dio的吸血鬼不同。而且通过交谈得知,现在还是日本的明治时代。
这个年代,Dio还没出生吧!
那这些鬼...又是哪来的,我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小女孩走过来,轻轻握住我放在被子上的手:“姐姐别怕,那只坏鬼不会找到这里来的!”
“嗯,我不怕。”我心头一暖,反握住她的小手。
“对了姐姐,”另一个梳着辫子的小男孩凑过来,“你叫什么名字呀?我们还不知道呢。”
名字?我愣了一下。脑海中瞬间闪过那该死的游戏界面和“东方美绪”四个字。一种混合着荒谬与恼火的情绪涌上来——好家伙,原来伏笔在这儿埋着呢!那破眼镜是早有预谋吧!
“……东方美绪。”我听见自己有些气虚地回答。
“东方?好少见的姓氏呢。”少年说。
我心虚地笑了笑,可不是么,这姓还是随便抄来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日本历史上是否存在过。
交谈中,我得知了他们的名字与故事。少年名叫悲鸣屿行冥,三个孩子——麻美、良太郎和和典,都是他收养的、无家可归的孤儿。行冥的父母早逝,他自己也因幼年高烧而双目失明,在寺庙中长大,靠着做些体力活艰难维生。
????看他清瘦的身形和简朴到极致的住处,便知他的日子过得多么清苦。可即便如此,当他遇到这些流离失所的孩子时,还是毫不犹豫地给予他们一个栖身之所。
????苦难催人早熟,赋予了他远超同龄人的沉稳与慈悲,可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意识到这一点,一种酸涩涌上我的鼻腔。行冥虽然看不到,感觉却很敏锐,以为我是在为无家可归而悲伤,温和地开口道:“美绪……若是无处可去,你也可以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生活。”
“是呀是呀!”良太郎立刻雀跃起来,“姐姐跟我们一起住吧!老师他虽然……呃,做饭不太好吃,但是我们在学啦!以后肯定会好吃的!”他话刚出口,就被麻美捶了一下:“良太郎!不要当着老师的面说这个啦!”
行冥的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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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果然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看着他们彼此依靠、在苦难中依然努力照亮对方的模样。我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行冥放在膝上的手——那双手比看起来更有力,掌心有着粗糙的薄茧。
“行冥,我会留下来,和你们在一起。”我认真地说,“我也会跟你一起去做工,一起想办法。让大家以后都不用再这么辛苦,能过上更温暖、更安稳的日子。”
……
诶?
气氛好像有点不对。
为什么大家都安静下来了,还一副呆呆的表情看着我?良太郎的嘴巴微微张着,麻美眼睛瞪得圆圆的,连看起来很沉稳的行冥也偏了偏头,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不应该吧,难道我说的话很奇怪吗,诶?我还以为我刚才很真诚,很有担当呢,差点都要被自己感动了!为什么大家都漏出了这么疑惑的表情啊!
良太郎第一个回过神来,他挠挠头,表情有点哭笑不得:“姐姐,虽然你比我们大几岁,可你看起来……也还是个小孩子呀!怎么跟老师一起去干大人的活嘛!你刚才说话的样子,简直像比老师还要成熟的大人,吓我一跳!”
“就是就是!”麻美也掩嘴笑起来。
三个孩子笑作一团,我的脸腾地一下烧得通红。什、什么嘛!我明明就是比你们大很多的成年人了!我……我……
直到这时我才想起来,那件一直被遗忘在角落的、至关重要的事情...
我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明显缩水了一号的手掌、纤细的手臂,以及裹在略显宽大的旧和服里、属于孩童的瘦小身躯。
——我怎么变成十二岁小孩的样子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巨大的冲击让我石化在原地,脸上红白交错。
看着我几乎要冒烟的窘迫模样,行冥终于也反应过来,他带着悲悯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如同冬日暖阳般温暖的笑容。
“谢谢你,美绪。”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沉静的力量,“你有一颗非常善良的心。我也会……好好守护大家的。”
“行冥……”
看着他和孩子们毫无阴霾的笑容,一种温暖的情感充盈了我的胸口。
莫名其妙穿越到奇怪的时代,身体变小,还有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替身能力……这一切仍然是个大谜团。
但在这一片混沌之中,有一点却异常清晰:
在踏上寻找答案的旅途前,我首先要做的,是让眼前这些努力散发微光的人们,获得他们应得的幸福。
这或许,也是一个替身使者,在此刻此地,所能拥有也必须拥有的觉悟。
3. 相遇[番外]
悲鸣屿行冥很久没有感觉到自己是如此幸运了。
十六年的人生——父母早逝,双目失明,独自成长,为了一口饭食不得不拼尽全力的艰辛。这些经纬交织,构成了他全部的生活。这一切跟幸运沾不上边,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光,从未照进过他这片沉重的黑暗里。
这样的自己遇上了无家可归的孩子们。
在寒冷的冬夜,听着身畔孩子们逐渐变得均匀、安稳的呼吸声,行冥的心会被一种更深的宁静和更尖锐的痛楚同时攫住。宁静是因为这小小的“家”有了人气;痛楚,则是源于挥之不去的怀疑——
如果没有被我收养,这些孩子,是不是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不必在寒冬里穿着单薄的补丁衣服,不必早早学会帮忙做事,或许能在父母怀里撒娇耍赖,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脸上永远是无忧无虑的天真,而非像现在这样,眉宇间过早地染上了一层与他相似的、懂事的阴影。
这阴影最令他心痛。
“已经够了。” 他会在寂静的深夜里,对着无形的命运默念,进行虔诚的祈愿,“所有的不幸,有我一个人承受就够了。请让这些孩子,就做单纯、快乐的孩子吧。我会挡住所有吹向他们的寒风。”
这份守护之心,成了他每日劳作时最坚实的内核。劈柴、搬运、清扫……疲惫侵占身体,反而让那些过于沉重的思绪无暇浮现。他没有时间悲伤,或者说,他选择用汗水淹没悲伤。
“南无阿弥陀佛。”
每当听到孩子们因为一点小小的乐趣——比如发现一株野花、分享一颗野果——而发出单纯快乐的笑容时,便会冲刷掉他所有的疲惫。这就够了。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开饭了!”
简陋的木碗里盛着热气腾腾的杂粮饭,中间是一小碟难得出现的鱼肉。孩子们围坐过来,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期待。行冥双手合十:“今日,我们要感谢一位好心人,他把这些鱼肉以几乎免费的价格卖给了我。也要感谢良太郎,帮忙清洗了野菜。”
“老师……”
“怎么了,麻美?”
女孩仰起脸,清澈的眼睛里映着跳跃的灶火微光:“我觉得……我们最该感谢的,是老师。是老师每天那么辛苦,我们才有饭吃。”
“对对!”良太郎立刻附和,用力地说,“老师最辛苦了!我们每天都要感谢老师才行!”和典也在一旁用力点头。
他笑了,“谢谢你们,孩子们。”其实,最该说谢谢的是我。他在心底无声地补充。因为你们的到来,我这双只能触摸黑暗的手,才第一次真切地握住了幸福的实感。是你们,给了我继续走下去的、明亮的意义。
我才有活着的,感受到幸福的机会。
---
隔日的清晨,山间的寒气尚未被朝阳驱散,行冥如同往常一样,早早进入林中砍柴。森林还在沉睡,,只有利斧破开木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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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股极其微弱的、与清冽晨风格格不入的气息,却突然牵动了他高度敏锐的感知。
血的味道,还带着温热的、属于活人的气息。以及……雪末融化般的湿冷,和一种单薄织物无法抵御严寒的颤抖。
他停下动作,侧耳倾听,朝着气息传来的方向走去。脚下是尚未被人踩踏过的、松软冰冷的积雪。
然后,他“看”见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全身的感官勾勒出的轮廓——一个蜷缩在树根旁、几乎被落雪掩盖的瘦小身影。单薄的和服,凌乱的头发,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交错着骇人的伤口。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之烛,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不肯熄灭的顽强。
行冥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他放下柴刀和绳索,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冰冷、轻得惊人的身体从雪窝里抱了起来。女孩额头发烫,生命体征微弱得令人心惊。
他扯下自己肩上那件棉布外衣,将她仔细裹好,牢牢抱在怀中。然后,他放弃了今早所有的劳作成果,转身朝着寺庙,疾步返回。
他不知道这个女孩是谁,从哪里来,为何受此重伤。但他知道,不能放任不管。就像当初无法对那些流浪的孩子视而不见一样。
山林寂静,只有他踏雪疾行的脚步声,以及怀中那微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后来,悲鸣屿行冥总会想起这个清冷的早晨。
他将这一天称为人生的转折。
4. 决心
从昏迷中醒来,在寺庙里安顿下,这已经是第七天。我渐渐摸清了这里简单却沉重的生活轨迹。
每日天未亮透,行冥便已起身。他瘦高的身影在晨雾中走向后山,回来时肩头压着沉沉的一捆柴。他将柴火送到山下的镇子卖掉。随后便在镇上寻些力气活——搬运货物、清理仓库,任何能换取口粮的活都不挑。
中午,他会买些最基础的食材带回寺庙。孩子们回准备好炉灶,麻美负责洗米,良太郎、和典则笨拙却认真地尝试处理蔬菜。午饭往往是简单的糙米饭配一点咸菜或野菜汤,肉几乎没有,饭菜的量更是少得让人心头发紧。
饭后稍作歇息,行冥又匆匆下山,继续劳作直到日头西斜。
行冥本来就是在长身体的年纪,高大的骨架,在长期营养匮乏和过度劳累下,显得清瘦嶙峋。他总说自己经过艰苦的修行所以没关系,但我知道。
行冥他……一定从未真正吃饱过吧。
大家的衣服也只有几件,本来就不厚实的料子,经过长年的搓洗过后变得更薄,破了也只能简单的修补,这样单薄的衣服,不知道要熬过多少个隆冬。
即便如此艰苦,孩子们依然是乐观的。除了日常卫生的打扫,良太郎与和典每天都开心的在屋内玩追跑游戏。起初我以为这是他们最喜欢的游戏,后来麻美悄悄告诉我,去年冬天,她实在太冷了,两个男孩怕她生病,偷偷拆了自己衣服里本就不多的棉絮,给她缝进夹衣里层,他们的衣服变得更不御寒了。或许在冬天只有不停的跑,才能让手脚不至于冻僵吧。
麻美说着忍不住落泪了,安抚好她的情绪后,我默默走出寺庙,想到两个男孩抢着帮助行冥做饭,打扫卫生时的场景,自己也忍不住流下泪水。我曾经从没有接触过这样的生活,他们是多么善良,凭什么要承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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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的风雪?
那天明明信誓旦旦说要“一起分担”、“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却又想不到什么办法实现。
行冥或许是害怕我再遇上什么危险,不允许我去镇上,他让我留在家里,照顾大家。可这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艰苦的生活中孩子们早已经学会了照顾自己,即便没有我...他只是也把我当成需要照顾的小孩了。现在想想,除了添麻烦,我几乎什么都没做,昏迷的时候,大家还用为数不多的钱给我买了药。
我抹了抹眼泪,不能再这样下去!
第八天清晨,目送行冥的背影消失在林间小径后,我做出了决定。身体虽然变成了十二岁的模样,但我的头脑、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知识,以及意外获得的替身力量,都是我的武器。我必须去镇上,找到打破这困局的方法,给大家,也是给自己,分担一些。
钱!我要想办法赚钱才对!
5. 愤怒
从寺庙到镇上的山路不近,但我一路小跑,居然只花了半个多小时,这真的是一个12岁小女孩应该有的速度吗???
????仔细想来,不光是速度快,我的体力也非常好,伤口愈合的速度也很惊人。“那时候那样的伤,居然一天就好了。”行冥也说过这样的话。大概,是因为我是替身使者,所以才有这样非常人的体质,昏迷时发的高烧,应该也是身体在适应替身时的蜕变吧。
镇上的建筑充满年代感,低矮的木质建筑连绵成片,瓦顶上仍然积着未化的残雪。穿着棉袢和袴的行人往来。能见到这样的景观,对于我这个穿越者来说也算稀奇,毕竟是穿越到了明治时期的日本呀...要是平时,我或许会细细打量这明治风情,但此刻,我只急切地搜寻着任何可能的机会。
我能做什么?
????一想到替身能力,我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偏偏是紫色隐者啊,这里大概也没人需要耗费一个摄像机的念写吧......
????如果是疯狂钻石,或许我可以变成治愈人伤口的医生,甚至开个医馆;如果是白金之星......那是不是会变成不断殴打别人的□□啊,脑海里浮现出承太郎先生欧拉欧拉的样子……这么想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算了算了,还是别抱怨了,以我现在的精神力,就算是强大的替身也无法驾驭吧。紫色隐者在关键的时候救我一命,已经是命运给我的馈赠了。
正漫无目的地走着,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突然撞入视线——是行冥?这个时间,他应该在某处做工才对呀?说起来,还不知道行冥做工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呢。我下意识转身躲到巷口,决定在暗处默默观察他一下。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超出了我的想象。
一个中年男人正对着行冥大声叱骂,唾沫星子都要喷到他脸上:“……你这小子果然是装瞎吧!亏老子好心给你活干,你看看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就你这德行还想要今天的工钱?滚!”
行冥低着头,双手合十,似乎在低声解释着什么,声音被男人的咆哮淹没,我在远处听不清。
他怀疑行冥可以看到?虽然行冥的感知力确实异于常人,每次我偷偷在背后接近他,想要吓他一跳时,他都早早就发现,有时候让人以为他真的看得见似的,但是他的的确确是盲眼啊。
????再说了,我根本就不相信,行冥那么细心,做事一丝不苟,他干活能出什么差子!?
这时候,从男人身后的房子跑出三个男孩,显然是男人的儿子。他们嬉笑着捡起地上的碎石,朝行冥扔去。“骗子!骗子!滚开!”石头砸在行冥身上、脸上,他微微偏头,却没有躲闪,依然执着地向男人说着什么。
那男人不耐烦地挥手,像驱赶苍蝇。
一股热血冲上头顶,我抬脚就要冲过去,左手掌心微微发热,好像感知到我想要教训这些人的冲动,紫色隐者的藤蔓若隐若现。
“佐藤!你差不多够了!”
一声有力的呵斥打断了这场面。旁边屋舍里走出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她怒视着那个叫佐藤的男人。“你那些鬼话骗得了谁?不就是看这孩子老实、眼睛不方便,变着法儿克扣他工钱!造这种孽,你不怕报应吗?”
“老不死的多管闲事!”佐藤啐了一口,“我扣钱?那是他活该!我哪有闲工夫整天刁难一个瞎子,再说,他根本就不是真瞎!这种骗子,你爱可怜你给钱啊!”说完就转身要走。
婆婆见男人冥顽不灵,叹气道“真是造孽啊。他是个多好的孩子,之前还帮助过我,清瘦的样子,一看就没少受罪,连这样可怜的孩子都要欺负,你是要遭报应的。”
佐藤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勃然大怒:“老不死的,你说...”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行冥抓住了他,他声音提高了些:“佐藤先生,请您不要将他人牵扯进来。分类之事我们可以再核对。若真是我的失误,我愿受罚。但工钱请按约定给我,家中弟妹还在等我带回食物。”
????行冥啊,我心里叹了口气,他真是个老好人,即使他被这样欺负,都要礼貌的说话吗?他的姿态放得很低,我看着他紧握的拳头,他应该也生气了。
婆婆看着行冥,露出悲伤的神情:“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出来养家糊口了...唉,婆婆给你一些钱,不要再跟这个混蛋纠缠了。”行冥坚定的摇头,拉住佐藤不放手。
????佐藤却变本加厉:“少啰嗦!这老太婆不是要给你钱吗?找她要啊!假瞎子,以后别让我在镇上看见你!”
“喂,这位大叔。”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这场闹剧。
所有人都是一愣,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穿着不合身旧和服的黑发女孩站在不远处。她肤色白皙,一双杏眼此刻黑沉沉地望过来,明明身材瘦小,全身却散发一种威压感,令人不敢接近。
“美绪?”行冥望向我的方向,惊讶中带着担忧。美绪为何会在这里?还正是...如此不好的情景。
我缓步上前,语气平静:“我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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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瞎子的呀?”
“关你屁事...这家伙每次都...”佐藤被我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能说的,嘟囔了两句。
“他有点太敏锐了,就像真的什么都能看到似的,对吧?”女孩怒极反笑,“敏锐得不像个瞎子,甚至能发现你那些克扣工钱的小把戏,所以让你恼羞成怒了?你不过是仗着他善良,不愿意跟你彻底翻脸!真是个畜生!”
“小贱人你找死!”佐藤被我戳中痛处,彻底暴怒,涨红着脸要扑过来。
行冥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想要冲上前阻止他,就在这一刹那,他感觉到周围空气产生了某种异样的流动。潜意识告诉行冥这东西很危险——必须立刻带美绪和婆婆离开!
本来……没想这么早用的。不过,我真的忍不了了!必须揍这臭男人一顿!再说,他们应该也看不到。
????“紫色隐者!”
意念催动之下,大片的紫色荆棘从我身侧释放!普通人当然看不到我的替身,只能看到凶神恶煞的佐藤忽然惨叫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还没等他爬起来,又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脚踝,狼狈地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脑袋不偏不倚撞在了旁边的墙上,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爸爸!爸爸你怎么了!”那三个小霸王吓傻了,其中一个反应快的,抓起石头就朝我扔来。我动都没动,紫色隐者灵活地一弹,那颗石头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精准地砸在男孩额头上,顿时鼓起一个小包。
“哇——!”男孩呆了一秒,嚎啕大哭。
连日积压的憋屈、无力感,都随着佐藤的晕倒和这孩子的哭声宣泄了出去。一种恶作剧得逞的畅快涌上心头。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声,“哭大声点!以后记住,他——”我指了指行冥,“是我罩着的!”
????我插着腰,心情非常愉悦,这就是替身使者的快乐吗!我想如果别人看到我现在这样子,一定会认为我是邪恶的□□少女吧。不对不对,说什么呢,我这可是为正义而战!
“天、天哪!恶灵上身!这一定是恶灵上身!神明对他降下了惩罚!真是造孽啊!”一旁的老婆婆从震惊中回过神,感叹道。
????她眼神敬畏又恐惧地看了一眼晕倒的佐藤和哇哇大哭的孩子,随即以惊人的力气一把抓住我和行冥的手腕,“快进来,远离这个不详之地!”
我和行冥被拖进了旁边干净整洁的小院。
婆婆...手劲真的好大啊。
6. 琐碎事记[番外]
01 初融
美绪初来的那两日,周身笼罩着一种显而易见的拘谨。她与行冥、与孩子们的交流都很少,常是独自坐在廊下或角落里,默默出神,仿佛在想些什么。
行冥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份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迷茫。他心下微叹,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女孩,骤然遭遇恶鬼,失去家园,流落至此,变得沉默寡言亦是常情。“让大家以后都不用再这么辛苦,能过上更温暖、更安稳的日子。”那天,美绪说的话犹在耳畔,行冥知道她是个内心非常善良的孩子。他只是有些担忧,怕这层无形的隔膜会将她困在过去的阴影里。又或许,她与自己一样,是惯于将情绪深埋的内敛之人?倒是良太郎、和典几个孩子,对新来的姐姐充满了好奇与天然的亲近,总想凑过去与她说话,拉她一起玩耍。
然而,行冥的这份担忧,在短短数日后便烟消云散。
或许是一顿热饭、一夜安眠带来的慰藉,或许是孩子们的纯真笑脸,美绪身上那种紧绷的、自我保护般的气息悄然消融。她的话渐渐多了起来,虽然偶尔仍会努力挺直小小的脊背,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沉稳模样,但更多时候,还是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活泼与狡黠。
麻美终于有了一个她最想要的姐姐作伴,她几乎成了美绪的小尾巴。而美绪也很快打入了男孩们的阵营,加入了良太郎与和典的那些追逐嬉闹。两个调皮鬼很快发现了美绪的弱点——她格外怕痒。于是,偷袭和“咯吱”成了新的游戏项目,常常把美绪逗得笑倒在地上,喘着气告饶。
“行冥!行冥!你快管管他们呀——!”
每当这时,行冥便会适时地出现在他们身边,精准地将两个顽皮的男孩儿轻轻拎开,解救出笑得浑身发软的美绪。他虽目不能视,却能听出那笑声里并无真正的恼意,只有纯粹的、释放的快乐。
更让行冥有些意外的是,或许是他们两个年纪更加相仿,美绪似乎格外喜欢凑到他身边来。相较于和孩子们玩闹,她更常寻个由头,挨着他坐下,或是在他做些杂活时在一旁打转,用她伶俐的口齿,与他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或是天马行空地聊起各种话题。比起良太郎他们对行冥那份混合着感激、尊重与一丝敬畏的复杂态度,美绪的接近显得更直接、更无所顾忌。
美绪的到来,不经意间吹散了孩子们心中对他那最后一点因敬畏而产生的距离感。他们发现,这位总是沉默寡言、身形高大的老师,在美绪面前会露出无奈却纵容的表情,会因她孩子气的玩笑而微微弯起嘴角。于是,孩子们也变得更加大胆、甚至有些任性起来,家中时常充满了更为鲜活喧闹的生气。
“这……真不知算不算是件好事。” 行冥偶尔会在心底无奈地掠过这样的念头,但那无奈之下,却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细察的暖意。
还有一个令人欣喜的改变——美绪出乎意料地做得一手好菜。同样的山野菜蔬、有限的米粮,经她的手,可以变幻出更诱人的色泽与香气。良太郎曾偷偷对行冥说:“老师,姐姐做的饭比你的好吃多啦!” 行冥只是微笑着点头,心中毫无芥蒂,只有欣慰。看着孩子们围坐在热气腾腾的饭菜前,脸上洋溢的满足与期待,是他每日劳作归来最踏实的慰藉。
日子,一点点编织进更多明亮的色彩与温暖。
生活似乎在慢慢变好。行冥感受着这份沉甸甸的、需要他撑起的安稳。佐藤那里的工作虽算稳定,但那人的刻薄与不时的小动作,总让人......
“明日……再去镇上看看,能否寻到另一份工吧。” 他暗自思忖,将目光投向孩子们和美绪所在的方向,那里传来阵阵无忧无虑的笑语。
这便是美绪初来乍到时,让她真正成为这个家庭一部分的,一段微小却不可或缺的序曲。
02 烙印
深冬的山寺,朔风凛冽。能在用木桶盛来烧热的水,擦洗去一日的寒气与疲惫,已是难得的享受。为了节省柴火与热水,我和麻美通常都是一起。
氤氲的水汽蒸腾着,驱散了角落的寒意。麻美用布巾仔细擦拭着小胳膊,忽然停下动作,抬起头,望向我的左肩。
“姐姐,你那时候受伤留下的淤青……还没好吗?”
我一怔,顺着她的目光侧头看去。左肩后方,靠近肩胛骨的位置,有一片淡淡的、形状奇特的印记。颜色是近乎肌肤底色的浅紫,边缘模糊,仿佛墨汁在宣纸上轻轻洇开,细看之下,那轮廓似乎隐含着某种难以名状的、非自然的纹路,像是一个未能完全成型的符号,又像某种抽象的花纹。
起初,我也以为这是与雪林恶鬼搏斗时留下的淤伤。可日子一天天过去,身上其他的青紫红肿早已消退无踪,唯有这片印记,如同生长在了皮肤之下,颜色虽淡,却顽固地留存着。
胎记?不,我清楚地记得自己的身上并无此物。难道是穿越时空时,某种未知力量留下的烙印?或是两个世界规则碰撞产生的微妙伤痕?
见我望着肩头出神,没有立刻回答,麻美以为我在为这疤痕难过,连忙安慰道:“姐姐别担心,等春天暖和了,它说不定就消得更快啦!”
我回过神,伸手揉了揉她湿漉漉的头发。“嗯,麻美说得对。”
后来,这印记依旧如故,不痛不痒,也未带来任何异样感。久而久之,忙碌于日常的柴米油盐、翻译写作中,我便也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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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它抛在脑后,只当是这场奇异旅程中,一个无需深究的、小小的谜之注脚。
03 神迹
山田婆婆学识渊博,通晓古今,谈吐间常带着阅尽千帆的睿智与通达。然而,让我意外的是,她对神明之事,怀抱着一份异常虔诚的信仰。我还以为知识分子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呢。
但转念一想,这个世界本身就已颠覆了太多常理。食人的恶鬼、鬼,替身什么的……或许我不能用以前的认知来衡量这里的一切。
有一次在婆婆家里喝茶,我忍不住问出了口。
“那是因为……在我还年轻的时候,曾被神明亲手拯救过。”
“那是一个普通的夜晚,我和丈夫访友归来,走在回家的路上。” 婆婆的叙述平静,却心里绷紧了一丝弦,“忽然……我们遇到了非常可怕的东西。它不像人,也不像野兽……现在想来,那大概就是民间传说中的鬼吧。”
果然是鬼。
“我当时吓坏了,浑身僵硬,动弹不得。我丈夫……他立刻挡在了我前面,明明手里什么都没有,却还想保护我。可他恐怕根本不是对手。” 婆婆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后怕与深深的怀念,“那时,我以为我们两个……都要死在那里了。”
她停顿了片刻,眼中渐渐亮起一种奇异的光彩,像是回忆起了某种极其温暖、极其炫目的事物。
“就在那个时候,他出现了。” 婆婆的语调微微扬起,“那位……一定是神明的使者。我记得很清楚,他有一头橙黄色的头发,发尾却像是被最炽烈的火焰染过,呈现出耀眼的红色。身上披着白色的羽织,上面跃动着火焰般的花纹。在黑沉沉的夜里,他整个人散发着光芒。”
我的呼吸不自觉地屏住了。火焰花纹的羽织?发尾如火的橙发?
“他的剑术……简直不像凡人。” 婆婆的眼中满是敬畏与感激,“刀锋挥动间,竟真的带起了灼热的光焰,照亮了黑夜,也驱散了邪恶。他只对我们喊了一声‘快走!’,我丈夫才如梦初醒,拉起我的手,头也不回地拼命跑开了……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她看向我,脸上是一种混合着遗憾与无比庆幸的复杂神情:“但我们一直记着。从那以后,我和丈夫每日晨昏,都会诚心祈祷,希望这份救命之恩与感激之情,能够上达天听,传达给那位使者,以及他身后的神明。”
原来还有这样的过往。那位挥动火焰之刃的“神明使者”。
“掌管火焰的神明啊……” 我喃喃道,对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神秘,又多了几分敬畏与好奇。
“改天,我也跟婆婆一起去神社参拜吧。”
7. 工作
婆婆的手劲……可真不小啊。我揉着微微发红的手腕,转过头去,对上了行冥茫然而担忧的脸,心里为民除害的爽快稍稍平复,随即涌上更复杂的思绪。
我已经暴露了能力,但为了给行冥出气,值了。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办?赚钱的计划还没开始,我们似乎就先惹上了麻烦。更重要的是,我该怎么像行冥解释这一切...为什么跑下山,出现在这里?
????刚才我使用替身时,行冥有一瞬间惊讶、想要保护我的举动,他一向敏锐,难道他甚至可以感受到替身的能量吗?我看着行冥欲言又止的样子,恐怕他此刻的想法跟我是一样的吧...
没等我和行冥从刚才那场闹剧中完全回过神,山田婆婆已经把我们按在了客间的坐垫上,目光带着担忧与疑惑。
“我刚搬来这镇上不久,就撞见这样的事……你们这两个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询问着,充满了关切。
行冥看起来有点无措。他不太擅长讲述自己的事,尤其是那些包含着艰辛的部分。
见状,我立刻吸了吸鼻子,往前挪了挪,换上一副混合着悲伤与感激的神情。“婆婆,”我开口,跟行冥不一样,我扯谎可一点都不打草稿,一个完整的故事顺畅地被讲述出来:“事情是这样的……”
行冥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六口之家,父母慈爱,弟妹可爱。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恶疾夺走了双亲,也夺走了行冥的视力。年仅十岁的他,凭着惊人的毅力和责任感,带着三个更小的弟妹,在寺庙中落脚,靠每天下山做些零工,维持生计。
????至于我?则是一个前些日子家中突遭横祸、被狠心的亲人赶出家门、差点冻毙雪中的可怜孤女,幸得行冥砍柴时发现并救回,从此便与他们相依为命。今天下山,就是为了找点活干,好帮行冥分担一些。
故事讲得情真意切,配上可怜的神情以及必需的眼泪,山田婆婆听着,眼眶渐渐红了,不时用袖子擦拭眼角。“哎哟……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命苦的孩子们啊……”她终于忍不住,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哽咽起来。
“呜呜呜……婆婆……”我也顺势投入这场情感共鸣,抱着婆婆,哭得那叫一个投入。
一旁的行冥彻底僵住了,脸上写满了茫然,心想:这故事……怎么跟我听到的版本不太一样?细节还这么……丰富?
我瞥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暗暗地笑了,一把将他拽了过来,强行纳入这个痛哭流涕的圈子。
“呜呜呜……行冥哥哥也好可怜啊……”我一边装哭,一边暗示他配合点。
行冥:“……”
????他被我们夹在中间,双手局促地不知该往哪里放,最后只能无奈地拍了拍我的背。
一场情绪释放过后,气氛倒是缓和亲密了许多。婆婆正式介绍了自己,她叫作山田堇子,今年已经65岁了。我们便叫她“山田婆婆”。婆婆执意要为我们泡茶,尽管我们连连推辞,她还是利落地起身去准备了。
趁着她去别间取水的功夫,我得以跟行冥单独说上几句话。
“你独自下山,是为了找工作?”行冥先开了口,声音里是不赞同的意味。
????我赶紧嗯嗯地点头应着,“我总不能一直白吃白住嘛!我也想帮忙!”
“天气严寒,山路对你来说太远了。更何况你伤势初愈。”行冥叹了口气,“你还太小,又是女孩,镇上做工……不适合你。留在寺里,和良太郎他们在一起,更安全。”
“我才不小呢!”我忍不住反驳,凑近他一些,压低声音急切地说,“我只比你小四岁而已!而且你看,我全好了!来镇上的山路,我跑着只用了半个时辰哦!虽然力气没你大,但我可以做很多事,不会的我可以学,我学东西很快的!就让我帮帮你嘛,看着你一个人那么辛苦,我……”
行冥听出了我的内疚。他沉默了片刻,忽然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顶。他的手掌温暖,动作也很轻柔。
“美绪,”他的声音缓和下来,“不必如此。我说过,我能照顾好大家。从明天起,我多做一份工便是……”
“不要!”我用夸张的语气打断他,甚至做了个吐舌头的鬼脸,做完才想起他看不见,赶紧恢复正常,“让行冥一个人辛苦这种事我做不到嘛,我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愧疚而死的!”
????也许是我的话把他逗笑了,也许是语气里的决心终于打动了他,行冥的嘴角弯了一下,气氛缓和了。
我见行冥的脸上出现了笑容,便知道他已经态度松动,立刻打蛇随棍上,更加的得意起来:“而且,行冥没有我,果然是不行的。今天要不是我偷偷下山,你就要被那个佐藤欺负了!”
似乎是我的话又让行冥想起替身的事,他脸上那个浅笑迅速收敛,恢复了平日的沉静。
“美绪,方才……那是你做的吗?那莫名出现、制住佐藤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完了,早知道不提了。
我还没编好……不,是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解释“替身使者”和“紫色隐者”这种超现实设定啊!
我眼神飘忽,正想着怎么蒙混过去,救星出现了——山田婆婆端着茶具回来了!
????于是我立马转移话题:“别…先别管那些啦,婆婆回来了!”我提高声音,“行冥行冥,我们看婆婆泡茶吧!泡茶!”
????他自然看出我拙劣的搪塞,却也只得暂时压下疑惑,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们的注意力回到了山田婆婆身上。只见她不疾不徐地从褪色的绢布包裹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精巧漆盒。打开盒盖,里面是小心存放的色泽鲜润的玉露茶。
????她轻轻捏起几叶,放入温好的陶壶中。炉子上的铁壶发出细小的嗡鸣,热水冲入,霎时间,一股清雅悠长的茶香便在室内弥漫开来。
婆婆的动作流畅而从容,摆好青瓷茶杯,提壶注水,手腕稳如磐石,澄澈的茶汤划出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入杯中,竟未溅起半点水花。
看着婆婆行云流水的一系列动作,我非常吃惊。这绝不是一个普通老妇人会有的仪态。我忍不住凑到行冥耳边嘀咕:“婆婆泡茶的样子好厉害!搞不好,山田婆婆是一个贵族家的大小姐呢,我们是不是抱上大腿了?行冥,看来咱们是吃喝不愁了。”
????行冥侧耳倾听,略微思考后,也用很低的声音回答:“她身上气息质朴平和,但确有一种经年累月培养出的优雅。”
我们俩自以为隐蔽的悄悄话,显然没能逃过婆婆的耳朵。她将茶杯轻轻推至我们面前,忍俊不禁:“怎么,被我这个老婆子泡茶的样子惊到了?”
我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翡翠般碧绿、散发着醇厚甘甜气息的茶香中,山田婆婆缓缓讲述起她的过往。
她果然出身不凡,曾是某地颇有声望的家族小姐。然而,厌倦了高门内里的算计与枷锁,她毅然选择了爱情,嫁给了一个家境普通却志趣相投的读书人。
????这选择被视为对家族的背叛,她也因此断绝了与娘家的往来。此后岁月,虽无锦衣玉食,但夫妻恩爱,也算是生活富足,自得其乐。
????前年,相伴大半生的丈夫因病离世,她曾一度消沉。如今终于想通,逝者已矣,生者更当珍重,于是变卖了故乡的产业,搬来这个小镇,打算开启平静的晚年新生活。
行冥双手合十,由衷地感叹:“您当年能有勇气挣脱家族束缚,追求心之所向,实在是令人敬佩。”
山田婆婆笑了笑:“高门大户,规矩太多,享受了常人难及的富贵,代价往往就是不再能做真正的自己。箇中滋味,如人饮水啊。”
我听着,脑海里莫名蹦出一句极其应景的诗:“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话音刚落,室内突然陷入一片寂静。
我抬起头,只见山田婆婆正惊讶地望着我,眼睛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而行冥也看向我,好像正在仔细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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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刚脱口而出的句子。
糟了!又说漏嘴了!
“《唐诗选》……”山田婆婆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美绪,你……你读过这首诗?你知道李白?难道你……你也是读书人家的孩子?或是士族之后?东方这个姓氏……我似乎未曾听闻。”
行冥闻言十分惊讶。他刚刚只觉得我那句话意蕴深刻,气势不凡,却没想到有如此明确的出处。再结合我那罕见的姓氏,看来美绪的身份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看着这两人充满探究与期待的目光,我当场石化了。
这…....这我能怎么说呢,难道要说我以前就是个中国人,还是个现代中国人,所以这些我不仅读过,还必须要求背诵?
今天真是祸从口出的日子。我深刻反省。
不过正因如此,我有了一个好想法!穿越而来后,我自然而然地掌握了日语,但我原本的语言能力,中文,还有上学时苦学过的英文,似乎并未消失。
脑子飞速转动,我赶紧扯出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我……我也不太清楚家里具体怎样,我觉得只是普通家庭。只是父亲他非常喜爱读书,家里收藏了不少书籍。我小时候,父亲常会教我念一些……”
这些话引起山田婆婆很大的兴趣,她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书?不瞒你们说,我和亡夫在家乡,便是经营书店为生。你们随我来!”
她引着我们走向一间侧室。推开门,我吸了口气。这哪里是库房,分明是一座小型的藏宝阁!不算大的房间里,整齐排列着许多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书籍。不仅有日本各个时期的和书、汉籍,甚至还能看到一些西洋书。
山田婆婆语气里带着骄傲:“这大概是我那出身,留下的唯一一点值得称道的东西了。有些书很有意思,可惜原文未能完全译出。我虽爱读书,对那些异国文字,却是无能为力。”
我的目光扫过书架,忽然被一本书吸引。我走过去,将它抽了出来。深色封皮,这英文标题……
我去!这不是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吗?!这个时候,完整的日文译本难道还没有出现?
婆婆见我盯着书不动,解释道:“这是西洋一位大文豪的剧作,名叫《哈姆雷特》,讲述一位王子复仇的故事。可惜只有部分篇章被译介过来,全本一直无缘得见。”
“哈姆雷特……李尔王……麦克白……奥赛罗……”我无意识地低声念出了莎士比亚四大悲剧的名字。
“什么?”婆婆听着我的话,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美绪,你……你刚才说的这些……我甚至未曾见过它们的译本!你是在何处读到过的?”
“是英文,婆婆。”我清晰地说,语气里带着笃定,“我认得英文,也懂得汉语。您这里这些尚未被翻译的书籍、诗集……我想,我可以尝试把它们翻译出来。”
山田婆婆彻底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瘦小的女孩。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从一场大梦中惊醒,脸上涌现出巨大的喜悦。
“了不得……真是了不得!”她喃喃着,走上前紧紧握住我的手,“美绪,要是没有遇到你,我这辈子,恐怕都无缘窥见这些珍宝的全貌了!”
她目光在我和行冥之间逡巡,眼神变得无比郑重,好像已经做出了什么决定。
“美绪,行冥,如果你们愿意,从今日起,你们便都在我这里帮忙吧。帮老婆子我,在这镇上,也开起一家书店。”
“我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但毕生积蓄,让你们几个孩子吃饱穿暖、安稳度日,还是绰绰有余的。”
突然好想哭。
我就说我没看走眼!激动的差点跳起来,给行冥递了个“你看我说对了吧!赶紧抱住这条大腿!”的眼神。眉梢飞起得意的神采。
直到我的目光对上他那双蒙着白雾的眼睛。
啊,糟糕。
我好像又忘了……行冥他,看不到啊。
????
8. 日常
翻译这件事,远比我想象中艰难千百倍。本以为仗着自带语言包的金手指,可以轻松大杀四方,现实却给了我结结实实一记重击。
????中文诗集的翻译还算游刃有余,毕竟母语的底蕴刻在灵魂里。可之前夸下海口,揽下的《哈姆雷特》……我是真的快要跪了啊!
????我毕竟不是英语母语者,而莎士比亚的戏剧里充斥着大量古英语语法、复杂的诗歌韵律、以及深植于彼时彼地文化的隐喻和双关。我那点应试教育积累的词汇和语法,在这些文学巨著面前,简直是用玩具铲子挖掘一座矿山。
????就算我心一横,召唤出紫色隐者,幻想它能变成三头六臂帮我一起抠字眼,把这么厚一本巨著翻译完……在这个连稍长些的物语都算大部头的时代,真的会有人买、有人看吗?
???? 除了山田婆婆。她对于书籍的热爱简直令我汗颜。要知道之前我已经多久都没去过学校图书馆了。
????幸好,跟山田婆婆讨论后,她给了我一个极好的建议:将篇幅大大压缩,只保留最核心的故事脉络、最动人的情节,相当于改编成一个精彩的短篇故事。虽然这同样需要功力,但总比硬啃整本原著现实多了。
????至于那些实在搞不懂的古英语……我已经有了自己的解决办法,那就是适度的、合理的瞎...艺术加工!反正这里没人看得懂原文,只要不影响主线,在让故事更精彩紧凑的前提下,我稍微“润色”一点点……应该没问题吧?
????莎士比亚大师,请您在天之灵务必安息,千万不要怪罪我这个只想赚点钱养家糊口的孩子啊!我每天给您默念三遍“生存还是毁灭”以示敬意!
????于是,我开始了每日伏案的苦修。行冥也没闲着,他承担起整理店铺的重活。山田婆婆库房里的藏书量堪称恐怖,都是极其耗费体力的工作。可行冥做起来似乎举重若轻。
????他偶尔会提起,以前在佐藤那里做的活,比这更累,而且多在室外风吹日晒。我听了,一边在心里把佐藤骂了八百遍,一边心疼行冥曾经的遭遇,最后又忍不住暗想:行冥这体力,这耐力,简直非人类!说实话,哪天他突然觉醒个什么力量型替身,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不过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
????“行冥,你说山田婆婆刚搬来的时候,这些书又是谁给他放进去的呢?”
????“那日下工,正赶上婆婆搬家收理东西,我便帮助了她。”
????啊...怪不得。
????在笔墨的充盈下,日子一天天过去,可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山田婆婆的“堇屋书店”终于正式开业了。在行冥的协助下,店铺运营顺畅,生意竟出乎意料地红火。
????山田婆婆待人真诚,谈吐风趣又智慧,许多顾客甚至不只是为了买书,就为了能和她聊上几句天。每每看到婆婆笑语晏晏的模样,我都在一旁暗自感叹:“这就是人格魅力与知识沉淀结合的力量啊!”
????我和婆婆合力翻译的新书样本,被她寄往了好几家出版社。不久,回信纷至沓来,表示兴趣浓厚,甚至有颇具名望的出版社编辑亲自前来拜访。
????他们起初将信将疑,坚持要请“权威专家”鉴定译文水准。那等待结果的三天,我简直是焦虑得寝食难安。
????行冥察觉我的不安,安慰道:“无需忧心。你的努力与才华,我们都看在眼里。我相信你。”
????我欲哭无泪的点点头:“可是行冥,我瞎扯淡的能力呢?莎士比亚老师的在天之灵呢?”
????行冥沉默了片刻,双手合十,面容肃穆:“南无阿弥陀佛。”
????“这里的佛祖……业务范围能覆盖到西方的灵魂吗?”
????“ ……”
????他转过头,假装去整理永远整不完的书架。
????然而,最终的鉴定结果好得出乎所有人意料!专家来信中不吝赞美之词,称译文“既保留了原作的精髓,又兼具本土文学的优美流畅,实为跨文化译介之重要尝试”,把我夸得差点飘飘然。
????那天,我豪气地买了一大块上等牛肉,给大家做了一顿丰盛的寿喜锅庆祝。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孩子们简直像饿狼扑食,吃相……其实我和行冥也好不到哪里去,汤汁都溅到了脸上。
????饭后,行冥双手合十,准备说些什么:“今日,我们当感谢美绪……”
????“不,行冥,”我打断他,一脸严肃地举起水杯,假装是酒,“今天,我们最应该感谢的,是远在英格兰的威廉·莎士比亚先生!他是一位伟大的戏剧家、诗人、文学巨匠!还有那些认可我们的翻译专家们!虽然他们的翻译水平可能……呃,我是说,绝对是非常高的!让我们感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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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冥冥中赐予的寿喜锅祝福!”
???? 行冥:“……”
????和典的脸上满是困惑:“姐姐,你说的这些人都是谁啊?”
????良太郎从碗里抬起头,含糊不清地问:“姐,你嗦的啥比?”
????我:“……良太郎,注意文明用语。”
????有了专家的背书,出版社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争相与我们合作,热情谄媚得与一开始的矜持判若两人。我和婆婆对此相视一笑,颇有些不屑,但合作还是要谈的——毕竟,钱还是要赚的嘛。
????书店生意蒸蒸日上,我和行冥的收入也稳定增长。山田婆婆待我们很好,总说自己是半截入土的人了,留着那么多钱无用,几乎将大部分盈利都分给了我们,还时常补贴家用。
????有了这笔相对宽裕的收入,我们终于有能力修缮那座破旧的寺庙。漏风的墙壁被加固,单薄的门窗被换新,屋内铺上了更厚实的木板,在寒冬,室内也不再是呵气成冰的冰窖。
????孩子们有了充足合身的新衣,我和麻美也拥有了绣着雅致花纹的漂亮和服。
????餐桌上,饭菜变得丰盛,大家终于告别了饥肠辘辘的日子。我第一次看见行冥真正吃饱饭时的模样,心里酸楚又欣慰——难以想象,那巨大的饭量,是如何在长久的饥饿中被压抑的。
????变化悄然发生在每个人身上。良太郎与和典拔高了个子,麻美的小脸圆润起来,红扑扑的更加可爱。而行冥……他脸颊上因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淡淡阴影终于彻底消失,清瘦的身形逐渐被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覆盖,个头似乎还在往上窜。
????山田婆婆曾打趣说,看他这长势,将来怕是要突破两米。我有时偷偷打量他,都会不由自主地脸红心跳,赶紧移开视线,在心里对自己大喊:打住!这种想法太不纯洁了!不过……这样的身材,不去打篮球真是可惜了,明治时代有篮球吗?
????这样平淡、充实、温暖的日子持续了很久。久到穿越前的记忆偶尔都会模糊,久到“替身”、“鬼”这些词仿佛成了上辈子的遥远传说,久到我几乎生出一种错觉,以为这般宁静如深潭秋水的时光,会永远延续下去。
????然而,我早该想到,命运不会允许任何人长久地停留在温暖的港湾。
????晃眼间,已是三年后。
9. 家园
明治39年,夏末。
????我来到这个世界,转眼已经三年了。
????与行冥,与孩子们朝夕相伴,也已整整三个春秋。
????这三年间,这座小小的寺庙,也是不断地接纳无依无靠的孩子们的家,行冥在三年中又陆续收留了六个孩子。如今,这里已是一个由十一人组成的大家庭——我,行冥,以及三个女孩,六个男孩。
????行冥今年已经十八岁,时光将他雕琢成了真正可靠的大人。他的身形高大坚实,褪去少年的单薄,宛如一座沉稳的山岳。
????镇上不熟悉他的人,往往会被他异于常人的身高和气场所震撼,敬而远之。不过这也难怪,两米多的身高,无论在哪个时代,都算得上巨人了。
????寺庙里的孩子们,最大的良太郎与和典,个子已经蹿得比三年前初遇时的我还要高不少,有了小大人的模样。最小的沙代,也不再是那个事事需要牵着手、跟在身后的幼童,虽然依旧安静内向,却已能照顾好自己的日常。
????清晨对着水盆洗漱时,水面漾开的倒影也提醒着我自身的改变。经历一场重温的成长,这种感觉很奇妙。镜中的少女眉眼渐渐舒展,有了属于这个年纪的亭亭玉立。
????如今,山田婆婆的书屋生意早已步入正轨,稳定而红火。这个星期,婆婆决定返回故乡祭奠亡夫,书屋便也歇业一周,我们意外获得了一段完整的闲暇时光。
????这样一整天都待在家里,陪着孩子们嬉戏玩闹的日子,对我和行冥来说颇为奢侈。孩子们总有层出不穷的新点子,拉着我们一起参与。虽然手头还有些译稿需要整理,但也不急在这一时,我乐得享受这份清闲,权当是穿越后难得的暑假。
????行冥偶尔会去邻近的大城镇,采买一些本地稀缺的物什——特别的调味料、新奇的糖果点心。只是路途遥远,往往需要在外住宿一夜,第二天才能回来。
????眼下正值假期,孩子们都心心念念着,总撺掇着他再去一趟。我没有阻拦,因为“顺便带些美味糕点回来”的小私心,我跟他们也是一起的。
????今天就是出发的日子。
????天气好得恰如其分。天空是清澈的蔚蓝,飘着几朵云彩,既不必担心骤然而降的夏日阵雨,也免去持续暴晒的酷热。阳光透过庭院里枝叶的缝隙,洒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孩子们围在行冥身边,叽叽喳喳地报着自己想要的东西,行冥侧耳倾听,一一记下,让我忍不住莞尔:“要的东西这么多,你们老师要背不动了。”
????“我可以跟老师一起去!”良太郎立刻挺起胸膛,自告奋勇。
????这话瞬间激起了男孩们的踊跃响应。“我也去!”“带我去!”的呼声此起彼伏。
????只有狯岳,他抱着手臂靠在廊柱边,脸上写着“真幼稚”三个字,眼神却悄悄追随着行冥的动作。
????“狯岳。”我出声呼唤他,想让这敏感又骄傲的孩子与行冥多相处一会儿,拉近距离。他是后来加入的,心思重,又不善表达,在热闹的大家庭里有时难免感到被忽视。
????“这次你跟行冥去吧,路上帮老师拿些东西,辛苦你啦。”
????“什么?”狯岳没料到我会点他的名,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驳,“为什么是我?”
????其他孩子立刻发出遗憾的嘘声,良太郎更是大叫:“姐姐你看!狯岳自己都不想去!让我去吧!”
????“谁、谁说不去了!”狯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我去就是了!”
????“狯岳!”
????两人又像往常一样斗起嘴来,那熟悉的场景总让我觉得好笑。
????狯岳收拾行囊的动作倒是利落,虽然脸上努力绷着,但内心的雀跃却藏不住快要溢出来。这孩子总是这样,口是心非。
????我与行冥交换了一个微笑——让别扭的狯岳多出去走走,这是我们两个已经约定好的事。??
????“带他好好逛逛吧,晚点回来也没关系。”
????行冥了然地点点头。
????孩子们的厨艺早就青出于蓝了,如今我俩反倒成了被照顾的对象。早饭后,我们并肩坐在寺院的外廊下,享受着夏日清晨的微风。
????行冥忽然微微侧首,鼻翼轻轻翕动:“紫藤花的香炉,是不是该添香料了?”
????“气味变淡了吗?”我仔细嗅了嗅,常年浸润在这安神的气味里,嗅觉已经变得迟钝了,“家里的存货好像用完了。你明天回来时,顺路带一些吧。”
????“那今晚的香……”行冥的脸上掠过一丝忧色。
????我倒不是很在意,笑道:“今晚的应该还够吧。反正你明天就回来了,没关系的,对吧?”
????早饭后,行冥与狯岳背上行囊,踏上了山路。我们一直送到小径入口,挥手道别,喊着“一路顺风”、“早点平安回来”的话语,直到那两道身影完全隐没在林荫深处。
????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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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晚饭时分。
????行冥带着狯岳出门玩,我们留在家里的人,自然也要趁机享受一番。我做了牛肉料理,智也他们几个大孩子还用捡来的野果,捣鼓出了酸甜的果汁。
????“开饭啦——!”
????我摆好碗筷,环视一圈,发现还少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沙代——!”
????屋外的沙代听到呼唤,急忙想跑进来,却在匆忙中不小心绊倒了一个紫藤花香炉。“哐当”一声轻响,香炉倾覆,香灰洒了一地。沙代的小腿也被划开了一道细细的口子。
????“啊!”她吃痛地低呼一声,看着地上狼藉的香灰,急忙蹲下身,手忙脚乱地将香炉扶正,又把散落的香灰尽可能拢到一起,这才快步走进屋里。
????“怎么了,沙代?刚才是什么声音?”我注意到她略显匆忙的脚步。
????小沙代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看到桌上丰盛的菜肴,看到伙伴们脸上期待而快乐的光芒——今天气氛这么好,大家都很开心,如果现在说出来,一定会让大家担心吧?尤其是姐姐……
????“没事的……”她小声回答,低着头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没事就好,快来吃饭吧。”看她神情似乎并无大碍,我便也没有深究。
????“饭菜好好吃。”沙代默默想着,小腿被划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心里藏着秘密的感觉沉甸甸的。“没关系,”她安慰自己,“等到明天老师回来,再告诉姐姐和老师就好了。”
????夜色悄无声息浸染了山林。
????给孩子们念完故事,伴随着窗外渐起的虫鸣,屋内很快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他们睡着了。
????我却不知为何毫无睡意,轻手轻脚地起身,拉开门走到屋外。
????今夜无风,空气是意外的沉闷燥热,与白日的凉爽截然不同。蝉鸣阵阵。鼻尖萦绕着草木枝叶的清气,混合着屋内尚未散尽的饭菜余香。
????熟悉的、属于夏夜的宁静包裹着我。
????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
????我所有的感官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巨大的不安与恐惧,在全身炸开!
????所有的气味都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了血腥与腐烂的……
????腥臭。
??
10. 责任
那股腥臭瞬间侵占了每一寸空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四肢冰凉。
????是鬼!
????这股气息更强,更凶戾,与我初次见过的那只完全不同。
????“孩子们——!!!” 我转身冲向屋内,如果鬼已经闯入屋内,那孩子们...
????几乎就在我指尖触及门扉的刹那,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重重砸在庭院中央!地面震颤,碎石飞溅。
????布满扭曲肉瘤的暗紫色皮肤,夸张的利爪,最骇人的是它的头——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占据半张面孔的嘴,滴落着涎液。
????“嗬嗬……新鲜的血……好多啊……” 含糊不清的咕哝,不知从他身体的那一部分发出,他贪婪地看向温暖的屋舍。
????还好,他没有闯进屋内,最糟糕的事情还没有发生!
????求生本能与守护的意志战胜了恐惧,我坚定信念,不能让它进去!一步也不能!
????“紫色隐者(Hermit Purple)!”
????紫色荆棘应声从我双臂迸发,朝那恶鬼绞杀而去!
????“缠住它!困住它!”
????荆棘瞬间缠上鬼的身躯,棘刺深深嵌入它的皮肉。鬼发出一声咆哮,巨爪挥动,硬生生扯断了好几根荆棘!断裂处传来精神被撕裂的剧痛,我眼前一黑。
????好强的力量!与第一次见到的鬼,根本不是同一个级别!
????“碍事!” 鬼猛然发力,更多的荆棘被崩断。它将目标锁定成了我,放弃了直接冲屋的打算,显然认为先解决我这个麻烦更省事。
????它化作一道风扑来!速度太快,我几乎看不清!
????“噗嗤!”
????利爪划过我的肩胛,血从伤口溅了出来,只感受到火辣辣的剧痛。我踉跄后退,操控荆棘竭力阻拦。
????庭院成了残酷的角斗场。荆棘不断缠绕、穿刺,试图限制它的动作,却在它狂暴的力量下纷纷断裂。
????我的身上不断添加新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单薄的衣衫。身体的消耗和精神上的痛苦是双重的折磨,碾压着我的意志。
????我心里很明白,如果是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阻止这只鬼,现在还是前半夜,距离天亮还有很长的时间,我无法再像曾经那样侥幸逃生。
???? 这一次,我会输,会被这只鬼吃掉!
????可是我的身后,还有需要保护的人!
????“良太郎!和典!带着大家从后门跑!快跑啊——!!!” 我拼尽全力大喊,声音因痛苦而变形。
????屋内的孩子们现在全部被惊醒,惊恐的哭喊声传来。
????鬼的巨口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它现在已经明白了,屋内那些更弱小的才是更易得手的,比起对付我这个难缠的家伙,他现在急切地需要食物。
????“滚开!” 它突然膨胀身躯,一股暗红色的能量从它体表爆开!到底是什么!
????“血鬼术·血腐冲击!
????环形震荡波血雾扩散开来!我立刻使用紫色隐者,勉强支撑起一道荆棘的屏障。然而在触及血雾的瞬间,荆棘发出“滋滋”声响,被快速侵蚀,剩余的冲击力结结实实撞在我胸口。
????“呃啊——!”
????我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寺院围墙上。剧痛席卷全身,骨头不知断了几根,内脏翻江倒海。视野被血色遮挡,意识开始飘忽。
????不……不能晕……孩子们……
????我用尽最后力气抬起头,模糊的视线看到挣脱束缚的鬼,扑向了打开房门的孩子们!
????“不——!!!”
????在鬼冲进屋内的一刹那,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两个最大的孩子,良太郎与和典。这两个半大的少年,脸上还带着惊恐,却坚定地举起了手边的木棍和柴刀,想要保护弟弟妹妹们。
????孩子们没有见过鬼的残暴可怕,对于这个使用替身能力都无法阻止的恶鬼,这么做无异于螳臂当车。
????他们是勇敢地、也是绝望地拦在鬼的面前。
????“不准伤害大家!”
????下一秒。
????“噗嗤!噗嗤!”
????两声令人颤栗的穿透声。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我永远难以忘怀那个场面。
????鬼那双沾满鲜血的利爪,像穿透单薄的纸张,彻底贯穿了两个少年的胸膛。爪尖从他们背后透出,滴滴答答地淌下鲜红的血。
????良太郎和和典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手中的武器无力地掉落在地。
????“良太郎!和典——!!!” 屋内的麻美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鬼随意地甩动爪子,将两个少年尚未完全失去生机的躯体甩到一旁,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鲜血迅速在他们身下洇开。它继续扑向已经吓呆了的其他孩子。速度之快,以至于在一瞬间,两三个孩子的身上已经出现伤口。
????浓烈的血腥味在空中蔓延开来,孩子们的哭喊声与鬼的嘶吼掺杂在一起,仿佛地狱。
????“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来自灵魂被生生撕裂的绝望,如同火山在我体内爆发!有什么东西,在我濒临破碎的灵魂深处苏醒了。
????一股全新的、充满了无限修复与还原意志的力量,冲垮了旧有的束缚,奔涌而出!
????我甚至没有呼唤它的名字。
????那个魁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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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红色皮肤、周身被蓝色的宝石盔甲包围的虚影,已然与我重合。它双拳紧握,眼中燃烧着焚毁一切的怒火!
????“嘟啦啦啦啦啦啦啦——!!!”
????疯狂钻石(Crazy Diamond)的拳头化作无数残影,以超越肉眼捕捉极限的速度,轰击在尚未反应过来的恶鬼身上!
????“什……?!” 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愕的短音。然后,它的身体,就在连续拳击下碎裂了。
????手臂、躯干、头颅……它强韧无比的身躯,在一连串极速打击的爆响与蓝色拳影中,在短短两三秒内,变成了一地碎渣。
????疯狂钻石的拳头停下。蓝色虚影缓缓消散,磅礴的力量也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冰冷的现实。
????我拖着残破的身体,扑到良太郎与和典的身边。两个少年静静躺在血泊中,眼睛还睁着,残留着最后的惊愕,胸口是触目惊心的巨大空洞,鲜血早已流尽,脸色苍白如纸。
????“没事……没关系的……我能治好……良太郎...和典...我能治好!”
????我颤抖着伸出双手,疯狂钻石的力量再次涌动,这一次是温柔的粉色光芒。
????“治好他们!疯狂钻石!修复吧!”
????粉色光芒笼罩了两个少年破损的躯体。肌肉组织、皮肤飞快地再生,转眼间,胸膛恢复了完整,就像从未受过伤。
????但是……
????他们的胸口,没有起伏。
????他们的身体,没有温度。
????伤口愈合了,可两个少年的生命早已随着鲜血彻底流逝。
????疯狂钻石能修复一切损伤,能将破碎之物还原至原本的状态。但它,无法将死亡修复为生命。
????“为什么……为什么治不好……良太郎?和典?看看我啊……姐姐在这里……姐姐能治好你们了……”
????我一遍又一遍地将修复的光芒笼罩他们,却唤不回一丝心跳与呼吸。
????“良太郎……和典……求求你们……醒过来……求求你们醒过来啊!!!”
????我哽咽着,嘶吼着。光芒一次次亮起,又一次次黯淡。直到最后一丝力量和精神也被这绝望的循环榨干。
????眼前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我看到的,依旧是两个孩子苍白安静的脸,和其他孩子惊恐、痛哭、围拢过来的模糊身影。
????“行冥……对不起……”
????意识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庭院里,只余下浓烈的血腥,散落的鬼之残骸,两个再也无法醒来的少年,以及一群哭泣的孩子们。
????远处,尚未归来的行冥,对此一无所知。命运的齿轮轰然转向无人预料的深渊。
??
11. 绝望
悲鸣屿行冥的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但这份黑暗,反而让另一些光明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即使家里的孩子们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围着他站定,玩着“猜猜我是谁”的游戏,行冥也能准确无误地,带着了然于胸的淡淡笑意,点出他们的名字。
????这让精心策划想要整蛊他的美绪相当挫败,常常拉着一群共犯复盘检讨。
????“是脚步吗?刚才谁不小心蹭到地板了?”美绪压低了声音,正在进行秘密军情分析。
????“一定是俊介!”智也立刻指控,“昨天吃完烤鱼,他就偷懒没立刻洗衣服!现在身上还有味儿呢!”
????被点名的俊介急忙小声辩解:“才、才不是!就算没有味道,老师也能猜出来!你们不也一样!”
????孩子们互相甩锅,又忍不住为这每次都失败、却乐此不疲的游戏发出窸窣的笑声。
????行冥静静地听着这充满活力的嬉闹,温暖的满足感无声地浸润着他心中的每一个角落。笑意便不自觉间攀上了他的脸庞。
????不是脚步声,也不仅仅是气味。
????是气息。
????一种更复杂、也更真实的感知。
????这或许,是命运在夺走他的光明后,给予的一份珍贵的补偿。让他能穿透皮相,直接触碰到灵魂的质地——善良的、柔软的、狡黠的。
????正是这份感知,让他在路上能提前避开恶意的石子,也能在人海中,向真正需要帮助的手,递出他的温度。
????而最让他眷恋的,莫过于家人的气息。每一种都独一无二,刻在他的感知里。
????麻美的气息,像是山田婆婆某次带来的糖。初时感知是淡淡的,几乎要忽略过去,但紧接着,甜意便会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
????像良太郎、和典这样的男孩子,他们的气息如同夏日清晨踏入后山树林时扑面而来的风——混合着露水的清冽,泥土的微腥,属于少年的蓬勃野性。
????狯岳有些不同。那孩子总是萦绕着一层细微的尖刺,警惕地竖起着。可当行冥的手掌轻轻落在他发顶,那些尖刺便会软化收拢,底下透出蓬松而温暖的质地,带着一点笨拙的、渴望被接纳的感觉。
????每个孩子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一种未被世事沾染的气息,那是独属于孩童的天真与单纯。
????而美绪……
????从那个清晨将她救回,感知到她气息的第一刻起,行冥就知道她是不同的。
????她的言语有时会跳脱活泼,可她的气息本身,像一道骤然照进黑暗的光。它恒定温暖,散发着一种与她稚嫩外表不符的坚韧与成熟。
????他无法用任何具体的事物去形容那种感觉。那是一种由存在本身带来的安稳。因此,每当那个独特的存在感悄然靠近,无需声音,无需触碰,他便知道:是美绪在这里。
????尽管他年长几岁,一直承担着保护者的角色,但奇妙的是,待在美绪身边时,行冥总能感到一种罕见的安心,像漂泊的船终于触到港湾。
????从昏迷醒来的那时候也是,为他出头的那时候也是,一起在婆婆家喝茶的那时候也是,牵着手回家的那时候也是。
????一直说着要比他成熟,守护他那样的话。
????美绪……
????其实,你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做到了吧。
????所有这些他珍视的气息汇聚在一起,充盈在那座旧寺庙里。不再只是遮风挡雨的居所,它成了一个真正的“家”。
????在他的黑暗视界里,家的方向,恒定地燃烧着温暖明亮的火焰。它不照亮路途,只照亮他的归心。无论走出多远,踏入怎样陌生的黑暗......
????他总能找到回去的路。
????回家吧。
????这个念头如此自然,如此笃定,驱使着他加快了归家的步伐。
????
????
????路越走越短,脚步却莫名地越来越沉。
????怀里的点心还带着暖意,可心中的弦,无端地越绷越紧。
????不对劲。
????一种陌生而不祥的预感,随着距离的缩短,那感觉愈发清晰,最后化为一种令人窒息的认知。
????那片名为“家”的温暖光焰,熄灭了。
????冬夜最寒冷的时刻,有人一瓢水浇灭了屋里唯一取暖的炉火,只剩下空洞的黑暗。
????紫藤花香炉……鬼……美绪……孩子们……
????最可怕的猜想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几乎同时,一丝微弱的气味狠狠刺进鼻腔!
????血!
????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味!
????“老师?!”狯岳也察觉到了一种骤变,声音里带着惊惶。
????行冥没有回答,或者说,他已经无法言语。巨大的绝望席卷了他的胸膛。他猛地抓住狯岳的手臂,朝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风在耳边呼啸,却吹不散越来越浓的血腥。
????“血……地上有血……好、好多人……这些人是谁?!美绪姐!良太郎!他们怎么了?!老师!!”狯岳的手死死攥紧了他的衣角,颤抖着,指着前方。
????行冥停下脚步,他感觉到原本充满孩子们嬉闹声的庭院附近,如今却有许多陌生的脚步声在移动,空气中弥漫着绷带、药物和……死亡的味道。
????“你们是谁?!”行冥上前一步,声音急切而恐惧,“我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狯岳的恐惧逐渐被愤怒取代,他挣脱行冥的手,冲着那些陌生身影嘶喊:“你们干了什么?!把他们怎么了?!”
????一个脚步声快速靠近。“我们是鬼杀队的‘隐’。”一个沉稳的男声解释道,他身上是收敛而干练的气息,“非常抱歉,您的家人……昨夜遭到了恶鬼的袭击。受伤的人员都已被及时送往鬼杀队的治疗处,现已脱离生命危险。只是……”
????他的话被寺庙内爆发的一声凄厉哭喊打断了。
????“啊啊啊——!!!良太郎!!!和典——!!!”
????那是狯岳的声音,充满了崩溃与绝望。
????“隐”的成员沉默了一瞬,声音沉重地补完了未尽之言:“……有两位少年,在与鬼的搏斗中,不幸牺牲了。”
????行冥感到世界在脚下碎裂。
????他踉跄着,循着狯岳的哭声走去。他跪了下来,颤抖的手,缓缓地抚上两个少年熟悉的面容和身躯。
????冰冷的。僵硬的。不再有生机勃勃的温度,不再有顽皮跳动的心跳了。良太郎,和典……昨天早上还活力满满地缠着他要礼物,如今却只剩下一片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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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
????泪水无声地涌出,滑过他悲恸的面颊。巨大的悲伤几乎要将他吞噬。
????美绪……其他孩子……
????最后的浮木将他从绝望的深渊边缘拉回。他不能在此刻倒下。
????他抬起头,声音竭力维持着平稳:“其他孩子们……在哪里?”
????“请您放心,”对方立刻回答,“他们都已得到妥善安置,很安全。稍后便带您去见他们。不过在此之前……”
????他顿了顿,恭敬地禀告:
????“主公大人,希望见您一面。”
????
????所谓“主公大人”,竟是一位看起来与美绪年纪相仿的,名叫产屋敷耀哉的少年。乌黑的齐肩短发,衬着一张清秀却过于苍白的脸,那双眼睛如初夏的紫藤花,沉淀着超凡脱俗的宁静。
????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周身萦绕着一种庄严的气场。
????“行冥。”
????他开口了。声音奇异地拥有一种穿透力,仿佛能直接抚平灵魂的褶皱,让人感到轻飘飘的。在他面前,大概每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卸下心防。
????“你的家人遭遇鬼的袭击,此事……我深感抱歉。”他的言语真挚,“如果我们的队员能更早一步抵达,悲剧或许就可以避免。”
????“不……”行冥低下头,强忍的泪水终于滑落,声音哽咽,“是我的错……若我那日没有离开,若我能早些察觉香炉有异……大家或许就……”
????“行冥,”主公轻轻打断了他,他缓步走近。行冥能感觉到那双眼眸正温和地注视着自己,没有怜悯,只有深深的共情与认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在黑暗中独自成长,又庇护着更多无家可归的孩子……你一直都在用你自己的方式,努力守护着大家,不是吗?”
????他再也无法抑制,任凭泪水奔涌,感到那几乎将他压垮的绝望,稍稍松动了一丝。
????“鬼,是不该存在于这世上,丑恶的存在。”主公的声音略微低沉下去,“它们肆意摧毁幸福的家庭,夺走无辜者的生命。鬼杀队的队员中,许多人……都曾与你一样,被夺走了至关重要的存在。”
????“正是怀抱着‘定要将恶鬼灭杀殆尽’这非凡的信念,他们才握起了刀。而没有战斗能力的孩子们,也大多选择加入‘隐’,在后方全力支援,成为支撑前线的基石。”他坚定地说,言语充满了力量。
????“你的家人,东方美绪小姐,她是一位非常勇敢的战士。与远比她强大的恶鬼战斗到了最后一刻,身负重伤,却成功守护了其余六个孩子的生命。”
????“美绪……她重伤……”行冥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担忧。
????“不用担心,”主公的声音及时抚平了他的慌乱,“她的手术已经顺利完成,脱离了危险,此刻应该快要苏醒了。”他轻轻拍了拍行冥坚实的肩膀,动作带着长辈般的抚慰,“但是,行冥,直面如此惨烈的战斗与失去,或许会给心灵留下深重的创伤。她醒来后,很可能……会陷入极度的自责与痛苦之中。”
????主公的声音变得更加轻柔,带着托付:
????“请告诉她,她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不要再责备自己。”
????“而能将这份安慰真正传递到她心里的人……”
????“恐怕,只有你了,行冥。”
12. 振作
意识回归时,身体的疼痛抢先一步苏醒。我在哪里?混沌的脑海还未理清,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鬼!鬼袭击了我们!“孩子们……!” 顾不上疼痛、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动作牵动了伤口,剧痛让我眼前一黑,却抵不过心头的恐慌。
????孩子们在哪?
????“姐姐!你醒了!” 麻美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近处响起。紧接着,好几个小身影围拢过来,熟悉的气息将我包围,狯岳也在其中。“你们都没事…狯岳也回来了?”他对我点了点头。我的心稍稍落回一点,急切地扫视每一张脸,目光本能地寻找着……
????“良太郎、和典呢?他们去哪了?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轻。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孩子们脸上的表情凝固了,麻美低下头,用力咬着嘴唇;最小的沙代眼里瞬间蓄满了泪。
????我终于全部想起来昨晚的情景。
????寂静中,昨夜所有的画面——猩红的利爪、少年们单薄的背影、穿透声、飞溅的温热液体、冰冷的绝望——所有被短暂屏蔽的惨痛记忆,重新进入脑海。
????良太郎,和典,他们……不在了。
????门被推开了,有人端着水走进来。
????“美绪?” 是行冥。他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怎么坐起来了?伤口没有裂开吧?” 他快步走近,将水杯递到我手边,另一只手轻柔地探向我包扎的肩背。
????“行冥……” 我看着他此刻写满担忧与疲惫的脸,所有的伪装与强撑都在瞬间崩塌。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手背上。
????“你终于回来了……怎么办……良太郎,和典他们……被鬼……我……我没能……” 破碎的音节混合着哽咽,断断续续。行冥没有说话。他伸出手臂,将我轻轻地揽入怀中。我的额头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能听到他沉稳却比往常略快的心跳。
????“要是我再强一点……要是我早点用疯狂钻石……他们就不会……对不起……行冥……对不起……和典……良太郎……对不起……” 我死死抓着他的衣服,压抑了许久的悲伤终于化作嚎啕大哭。
???? “不是你的错……美绪,你已经做到了你能做的一切……不要这样责怪自己。” 行冥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低沉沙哑,带着同样浓重的悲伤。他宽厚的手掌一下下轻抚着我的头发,我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发间——他也在流泪。
????孩子们无声地围拢过来,大家紧紧相拥。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的啜泣和泪水交织在一起,在这个弥漫着药味的陌生房间里,我们共同分担着失去与悲伤。
???? 我在行冥怀中哭着哭着,意识再次模糊,沉入一片无梦的黑暗。
????
????恶鬼的袭击已经过了近一个月。伤势在鬼杀队医师的精心照料下逐渐愈合,主公将我们安置在一处安静的宅邸。身体的伤疤可以平复,心里的伤疤却日夜渗血,我仍然沉浸在悲伤与自责中。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食物被默默放在门口,又原样被取走。看着自己日渐消瘦的手臂,依然提不起丝毫食欲。镜子里的脸苍白空洞,眼睛下面沉淀着浓重的青黑。孩子们很担心我,却又不敢进来,一个个小脑袋在门口巴巴地望着我。
????自己一个人待着。有时候我会想起在寺庙里的时光,想起良太郎、和典,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模样,在院子里打闹的模样,认真吃饭的模样,帮忙做家务的模样,当然,还有挡在恶鬼面前的模样。
????更多的时候,我会不知怎么就睡着,然后做可怕的噩梦。我回到那一晚,看着他们冰冷的尸体。有时候甚至清醒的时候也能看到那个画面,听到他们的声音,姐姐救我,救救我吧,为什么不救我呢?
????明明你可以,为什么不救我们?
???? 每到这时候我都会哭。
????行冥每天都来。他坐在我床边,握着我的手,絮絮地说着外面发生的事,试图用日常的涓滴细流冲刷我心中凝固的悲伤。
????“今天,主公将岩之呼吸的秘籍交予我了。我会开始认真修习。”
????“狯岳那孩子,今日对我说,他也想成为鬼杀队的剑士。”
????“麻美告诉我,沙代学会了煮味噌汤,你想尝尝看吗?”
???? ……
????“美绪,”他的声音总会在这里微微停顿,带上深深的恳切,“大家都很担心你。孩子们……很想念你。”
????这一天,当他说完这句话时,我没有像往常那样毫无反应,或是用被子蒙住头。我慢慢地转过头,视线聚焦在他脸上。那双笼罩着白雾的眼睛此刻望着我,忧虑与心疼几乎要溢出。
????我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他的脸颊,感受到他微微一颤。
????“行冥……” 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对不起……这一切都怪我。我以为自己可以保护大家,可我的力量那么弱小……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好害怕……害怕再失去你们任何一个……”
???? “不是的,美绪。” 他立刻用力握紧我的手,“绝不怪你。如果没有你在那一晚拼死战斗,那只鬼无人能挡,我们可能……一个都活不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是我松懈了,沉溺于暂时的安宁。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再发生。”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沙代小小的身影冲了进来,她的眼睛红肿。“姐姐!老师!对不起!对不起——!” 她扑到近前,“那天晚上……是我……是我撞倒了紫藤花的香炉!我以为没关系……没有马上告诉姐姐……是我把鬼放进来的!是我害死了良太郎哥哥和和典哥哥!”她嚎啕大哭,长久以来的恐惧与负罪感终于找到了出口,几乎要将她压垮。
????行冥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他伸出手,轻轻摸着沙代的头,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我的手。“沙代……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没能更早察觉香炉的异常,是我失职了……”
????我心里酸涩无比,看着沙代被愧疚淹没的模样,行冥无声的落泪,再想起门外那些明明自己受了伤、失去兄长,却还要担心我、小心翼翼不敢打扰的孩子们……
????经历了这些,大家仍然坚强的生活下去,却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消沉。
???? “都够了吧!吵什么吵!”
????一个声音炸响,带着愤怒的语气。狯岳站在门口,穿着崭新的鬼杀队训练服。他倔强地仰着头,眼眶通红。
????“在这里哭哭啼啼有用吗?!哭完了他们就能活过来吗?!良太郎,和典,难道愿意看到你们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吗?!老子受不了了!”
???? 他用力一抹眼睛,狠狠瞪着我们:“我已经决定了!桑岛慈悟郎大人答应收我为徒!明天我就出发去学习雷之呼吸!我要变强!强到杀光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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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鬼,给良太郎和和典报仇!”
????“所以你们……你们也不许再哭了!给我好好活下去啊!”
????我怔怔地看着他。那个曾经别扭、敏感、需要被特意关照的少年,在一夜之间被残酷的现实淬炼,显露出锐利而坚硬的轮廓。眼中的火焰是燃烧着向前的意志。
????我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到他面前。在他略带错愕的目光中,我伸出手,轻轻抱住了他。
????“狯岳……谢谢你。”
????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但没有立刻推开。
????“我会振作起来的。” 我将脸轻轻贴在他肩膀上,“和你一样,为了守护还在这里的大家……努力。”
????
????翌日清晨,饭厅。
????马上就到了早餐的时间了。
????餐桌上依旧那个位子依然空着,气氛有些沉闷。狯岳盯着那个方向,赌气似地“切”了一声,“昨天还说些大话,结果还不是……”
????“说什么呢?在偷偷讲我坏话吗?”
????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孩子们齐刷刷地抬头,脸上写满了惊讶——他们已经太久没有在早餐时见到我了。我端着一盘香气四溢的土豆猪排咖喱饭,稳稳地放在狯岳面前。
????“姐……姐姐?” 麻美捂住了嘴。
????狯岳也愣住了,抬头看着我,充满难以置信。
????“今天可是你出发修行的日子” 我对他笑了笑,“我再怎么糊涂,也得来送送你啊。” 说着,习惯性地想伸手揉揉他的头发。
????狯岳动作敏捷地偏头躲开,耳根却可疑地红了:“别、别把我当小孩子了!”
????“好好好,不是小孩子。” 我指了指他面前的盘子,“不过,你最喜欢的这个,总没错吧?”
????狯岳没再说话,低下头吃了起来。饭厅里安静下来,只剩下餐具轻微的碰撞声,和一种渐渐回暖的、家的气息。
????饭后,狯岳背上行囊。我和行冥已为他打点好一切。望着少年故作轻松却掩不住离别不安的侧脸,我心里依旧沉甸甸的。山高水远,前路艰险,这一别,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
????“我会……写信回来的。” 他别开脸,声音有些别扭,“所以,不用那么……一副样子。”
????看着他努力装成熟的模样,我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嗯。那我也会很想念你的,狯岳。”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直白,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几乎是跳起来:“我、我有东西漏了!” 转身就朝离自己的房间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简直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送别的时候,叮嘱的话语说了一遍又一遍。他一边念叨着“知道啦知道啦真啰嗦”,一边背对着我们,用力挥了挥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踏上了那条通往远方的路。孩子们用尽全力喊着“一路顺风”。
????阳光有些刺眼,我看着那个逐渐变小的倔强的背影,又看看身边虽然沉默却同样注视着远方的行冥,以及眼中含泪的孩子们。
????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背负着伤痛,坚定地向前走着。
????我也不能再停留在原地了啊!
????我轻轻拽了拽行冥的衣角。他低头看向我。
????我坚定地说:
????“行冥,带我去见鬼杀队的那位主公大人吧。”
13. 鬼杀队
见到产屋敷耀哉,我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行冥所说的“温柔而有力”是何含义。这位与我年龄相仿的少年主公,说话时声音清润平和,能抚平听者的焦躁不安,让人不自觉地信赖。
????难以想象他究竟经历过多少,才能在如此年岁就有了近乎神性的气度。
????简短的关心与鼓励之后,主公话锋微转,神色郑重起来。
????“美绪,请原谅我必须提及此事。在寺庙中不幸罹难的两位少年……他们身上,并未留下与恶鬼搏斗应有的致命伤口。这究竟是袭击你们的鬼所拥有的特殊血鬼术,还是……”
????我抿紧了嘴唇,这该怎么解释?穿越、替身、疯狂钻石的修复与无力回天……这一切太过离奇。
????见我沉默,主公并未追问,而是以他的方式,向我们详细阐述了鬼杀队的使命、构成,以及队员们使用呼吸法对抗鬼的信念与牺牲。他的话语平实,但字字千钧。
????听完这一切,加入鬼杀队的决心已在我心中落定。即将成为生死与共的同伴,便再无隐瞒的理由。
????我思考了一会,组织语言后,开始讲述自己荒诞的经历——来自百余年后的异时空,莫名获得的替身能力,雪夜的濒死与获救,以及与那只恶鬼死斗中爆发出的崭新力量。
????随着我的叙述,我召唤出了紫色隐者的虚影,藤蔓在空气中轻轻摇曳。出乎意料的是,主公也和行冥一样,目光准确地落在了替身所在的位置。
????“您也能看见?”我惊讶道。难道主公也具备成为替身使者的潜质?替身使者相互吸引的法则,也适用于这个世界吗?
????主公轻轻摇头,解答了我的疑惑。在这个世界,并没有“替身”与“替身使者”的概念。鬼杀队剑士们赖以战斗的,是通过独特呼吸法激发的身体潜能,配合特制的日轮刀,斩断鬼的首级。
????他推测,或许是因为能够习得呼吸法、有资质成为剑士的人,体内都蕴藏着某种与替身能量相似的精神特质,因此才能看到我的替身。
????而鬼之所以也能看见并攻击替身,可能与它们施展血鬼术的力量同属这种相似的能量。
????我的理解与他的推测不谋而合。然而,主公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我和行冥心神剧震。
????“鬼杀队数百年来追求的最终目标,是斩杀鬼之始祖——鬼舞辻无惨。他是世界上第一只鬼,其余所有的鬼,皆由他直接或间接创造。”提及这个名字时,室内的空气都冷了几分,“只要伤口沾染他的血液,或是直接喝下,人类便可能化为鬼。”
????鬼舞辻无惨……制造下属,传播诅咒……
????我脑中瞬间闪过某个金发吸血鬼的形象。不会吧,DIO,难道你的精神先祖在日本?
????更惊人的真相还在后面。
????“然而,鬼舞辻无惨在尚未化为鬼时,”主公微微停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出身于产屋敷一族。”
????他面向我们,郑重地欠身行礼。
????“我族血脉中诞生了如此可怖的怪物,致使世间饱受苦难……万分抱歉。”
????“主公大人!”行冥忍不住出声。
????主公缓缓直起身,带着宿命般的坦然:“自从无惨化鬼为祸人间,上天便对我族降下诅咒。族中男性后代皆天生体弱,注定无法活过三十岁。为延续血脉与使命,代代皆与神官一族的女子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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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早夭的诅咒……始终如影随形。唯一破除这诅咒的方法,便是彻底消灭鬼舞辻无惨。”
????“这太不公平了!”我不假思索地说,“作恶的是无惨,凭什么让无辜的后代承受诅咒?这算什么道理!”
????“美绪。”行冥轻声提醒。
????产屋敷耀哉却因为我这直率甚至有些冒犯的抱不平,微微怔了一下,露出了一个真切柔和的笑容。
????“谢谢你,美绪。但是我相信,这场持续千年的战斗,会在我们这一代迎来终结。”
????我与行冥愕然。
????“自见到你们二人起,”主公的目光缓缓扫过我们,那眼神仿佛能穿透迷雾,望见未来的曙光,“不知为何,心中便有了这种强烈的预感。”
????他的声音凝聚起一股无可动摇的决意,“现在,也有鬼杀队的孩子正在前线战斗着,无论鬼夺走多少条宝贵的生命,人的信念,都是无法被斩断的。有了你们的加入,我更加确信这一点,不管遭受再大的打击,我们都将重新起身奋战,直到最后一刻——将鬼舞辻无惨,以及他散布的所有黑暗,彻底从这世上抹去!”
????他的视线最后定格在我和行冥身上,温暖而充满力量。
????那一刻,产屋敷耀哉不再只是一个病弱早慧的少年首领。他化作了一面旗帜,将所有悲伤、愤怒、不甘,都指向同一目标。
????我跟行冥被主公这番话深深的感染,攥紧了双拳。失去良太郎与和典的锥心之痛,对自身无力感的憎恶,对未来的迷茫……所有纷乱的情绪,此刻都被宏大的信念所统合,升华。
????变强!斩尽天下恶鬼,守护所珍视的一切,直至迎来黎明的曙光!
14. 离别
从产屋敷宅邸归来,我与行冥正式踏上了鬼杀队剑士的修行之路。
????行冥的体格与心性,简直是天生为岩之呼吸诞生的。然而,岩之呼吸一脉传承稀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培育师,他只能凭借主公给予的秘籍,独自摸索着。我则暂且跟随他,进行最基础的体能锤炼。心底自然期盼着,若能同样掌握岩之呼吸,那肯定是再好不过啦。
????行冥的修行十分刻苦,如同他当年为了养活孩子们而从事的重体力劳作,带着一种沉默的、扎根于大地的韧性。他背负沉重的圆木在山道上往复,推动巨大的岩石,重复动作,锤炼全身每一块肌肉。
最近,他更是在深山中发现了一处瀑布,居然还琢磨出了在飞流直下的冰水中盘坐念经的法子,以此磨砺意志与呼吸的稳定性。已经快要深秋季节,山泉刺骨,我光是赤足在岸边浅水处试探,就感觉寒意直钻骨髓。第一次见他浑身湿透、端坐于轰鸣瀑布之下,面色沉静,我简直要吓得心跳骤停了。
????一段时间下来,我渐渐意识到,行冥这种修行方式,对我来说并不合适。虽然说作为替身使者,我的体能远超普通女子,但在行冥这样天赋异禀的存在面前,我的努力常常显得力不从心。
????况且行冥本来就不是善于指导他人的类型,他的教学方式近乎身教,以身作则地展示何谓坚韧,却难以拆解成我能循序渐进的步骤。
????更微妙的变化在于,自从我走出那段消沉的时光,行冥对我,似乎比以前更加……纵容了。以前挑食的话,会被他南无南无地唠叨个不停,现在吃饭的时候,我甚至都能把牛丼里的洋葱一个一个挑出来放到他的碗里,他也只是默默看着,最终叹一口气,全部吃掉。起初我发现这种特权的时候,简直可以说是恃宠而骄,更得意的欺负他——比如,其实我并没有多么讨厌洋葱,只是格外喜欢看他那张悲悯的脸上,浮现出那种拿我没办法的无奈神情。
????后来一次训练中,因为走神受了点轻伤,行冥便干脆禁止我参与所有他认为有风险的高强度练习。
????我又怎么会听话呢?有一次偷偷摸到他修行的瀑布旁边,想试着感受那份压力,结果脚底下青苔一滑,居然被湍急的水流冲走了……醒来时,只看到行冥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他双手合十“南无阿弥陀佛……没事真是……太好了。”
????然后,我被明令禁止靠近瀑布。
????我知道,一起经历了那样惨痛的失去,行冥最看不得我受苦了。可是,剑士的修行,又怎么可能完全避开伤痛与危险?
????或许,我该像狯岳一样,寻找一位专门的培育师,前往更适合我的地方进行系统性的修行。
????行冥心中大概也有过这个想法,但他从未说出口。
????他在等我开口,等待我自己做出决定。
????
????那一天,行冥结束了下午的瀑布苦修,浑身蒸腾着白汽。我拿着干燥柔软的毛巾,给他擦拭仍然滴着水的黑发。
????已是深秋,树木只剩下寥寥几片枯叶在枝头,仿佛只欠一夜北风,便会彻底凋零。
????冬天,又快到了啊。
????行冥回房更衣,我泡了一壶暖身的茶。我们并肩坐在外廊下,捧着温热的茶杯,一时无言,只有深秋清冽的风缓缓吹着。
????“行冥,”我终于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有些突兀,“我想……或许我该去找个地方,专门学习呼吸法了。” 我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这段时间,你一直……迁就着我。这样下去,对你,对我,或许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这些话有点难说出口,我生怕伤了他的心,或是让他误会我嫌弃他的教导。不过磕磕巴巴,总算是表达出来那个意思。
????他没有立刻回答。长久的沉默,我只能听到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和远处山风掠过树梢的呜咽。时间长得让我几乎以为,他不会同意了……
????“你……真的已经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吗?” 他的声音终于响起,平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
????“嗯。” 我用力点头,“那件事过后…我已经意识到不能再单纯依靠自己替身的能力了。既然加入了鬼杀队,知道了斩杀恶鬼的方法,我就想真正学会它,成为一名能够挥刀战斗的剑士!”
????“我明白了。” 行冥的声音很快接上,几乎没有犹豫,“今晚我便给主公大人写信,为你引荐合适的培育师。”
????哎?我惊讶地望向他。没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干脆,甚至主动提出安排。心里松了一口气,涌上喜悦,但随即,一丝淡淡的酸涩悄悄蔓延开来。
????哼……看来是我想多了。这个人,根本就没那么舍不得我嘛。
????“不过……” 行冥并未察觉我此刻微妙的情绪波动,他顿了顿,声音放缓,“眼下天气转凉,严冬将至。此时启程远行,对修行……也非良时。” 他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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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下头,望向我,熟悉的、带着担忧与淡淡悲伤的神情,再次浮现。“等到明年春日,天气暖和些,我再送你去,好吗?”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先前那点小别扭瞬间烟消云散,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伸出双手,轻轻捧住他的脸颊。“行冥,” 我放柔了声音,带着一点点促狭,“只让你一个人这么艰苦的修行,这种事……我做不到嘛。”
????他仿佛瞬间被拉回到某个记忆中的场景,眼睛微微睁大。
????“我会……愧疚而死的……” 我学着自己当年的语气,声音却越说越低,脸颊微微发热。天啊,这么羞耻的话,当初我到底是怎么理直气壮说出口的! “所以” 我清了清嗓子,认真地看着他,“我也会变得更强。然后,换我来守护你,行冥。”
????预想中的无奈笑容或是温和回应并未出现。行冥静静地看着我,眼眶渐渐泛红,温热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滑落下来。
????我一下子慌了手脚,连忙松开他的脸,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为他擦拭。“怎、怎么啦?!行冥!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没事。” 他握住我胡乱擦拭的手,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哽咽,“只是……忽然想起了以前。很多以前的事。”
????以前……
????是啊,那些在寺庙里,虽然清贫却充满欢笑与温暖的时光;那两个永远活力满满、如今却已永远沉睡的少年;还有我们一起经历的所有点点滴滴。在这个恶鬼横行、朝不保夕的时代,或许那三年,将成为我们记忆深处最珍贵的宝物。
????我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到他身边,将头轻轻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他伸出手臂,将我揽得更紧了一些。
????夕阳的余晖为庭院染上最后的暖金色,晚风渐起,卷起地上干燥的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也带来了行冥身上那股独一无二的、混合着岩石般坚毅与大地般温柔的气息。
????我们就这样静静依偎着,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与体温,共同沉浸在这离别前,最后一段平淡、安宁、却无比珍贵的时光里。
????
????
????鬼杀队的效率,向来高得出奇。
????次日清晨,一只漆黑的鎹鸦便精准地落在我们庭院中,用它那特有的粗粗的嗓音,带来了产屋敷耀哉的直接传信:
????“啊——东方美绪!东方美绪!前往狭雾山!拜访鳞泷左近次培育师吧——啊!”
15. 狭雾
前些日子才刚送走了狯岳,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我踏上离别的路。先前隐隐期待修行的那种新奇的雀跃,在真正分别的这一刻,被不舍彻底覆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便与行冥和孩子们一直在一起,这还是第一次,要离开他们,独自走向陌生的远方。
????孩子们都哭了,小脸上挂满泪珠,尤其是麻美,紧紧攥着我的袖子不肯松手。在这片浓得化不开的悲伤里,连行冥也垂下头,泪水无声地划过他轮廓分明的脸颊。我强忍着鼻尖的酸涩,挨个拥抱他们,把每一张小脸、每一个温暖的小身体都用力记在心里。
????“别哭啦……”我揉揉麻美柔软的头发,自己的声音却也有些发颤,“姐姐会经常给你们写信的。麻美也要给姐姐回信,好不好?”
????行冥走上前,将一把用布仔细包裹的长条状物件递到我手中。“这是我向主公申请的日轮刀。”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些,“此去路途不近,若遇上游荡的恶鬼,没有刀防身很危险。”
????我接过刀,紧紧抱了抱行冥,握住日轮刀。最后望了一眼泪眼朦胧的孩子们和默默垂泪的行冥,用力挥挥手,然后毅然转过身,踏上了前往狭雾山的路。
????转身的刹那,泪水终于决堤般滚落。身后传来孩子们带着哭腔的呼喊:“姐姐——早点回来——!”那声音扯得我心口发疼。但我没有回头。不能回头。要是让大家看见我满脸的泪水,只会更担心吧。
????东方美绪,就这样踏上了必须变强、才能守护所爱之人的道路。
????行冥站在原地,久久望着那个纤细的背影,直到她完全消失在林野的雾气之中。纵使万般不舍,心中翻涌着千言万语,最终都沉淀为一句最虔诚的祈愿。
????“南无阿弥陀佛……恳请神明,保佑美绪……平安归来。”
????
????前往狭雾山的旅程,已经是第三天了。
????日头偏西,我展开地图比对着。照着这个速度,要是加把劲,或许能在傍晚时分抵达山脚。这么想着,脚下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然而天公不作美。方才还晴朗的天空,转眼便聚起乌云,一场骤雨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我只能匆匆寻了处荒废的屋棚躲避。等到这阵急雨彻底停歇,天色已是昏沉的傍晚。看来,抵达的时间不得不推迟到午夜了。
????紧了紧背后的行囊和用布裹好的日轮刀,我深吸一口雨后清冽的空气,继续沿着既定的路线前进。
????当那座山峦的轮廓终于显现时,我明白了它为何被称为“狭雾山”。浓重得几乎化不开的白雾,如同巨大的纱幔,将整座山体严密地包裹起来。也许是雨后水汽蒸腾,连山脚附近也弥漫着乳白色的雾气,能见度很低。
????正踌躇着该如何进山,雾气流动处,一个身影悄然浮现。
????那是一位身形挺拔的老人,白发如雪,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覆盖的红色天狗面具,威严中带着古朴的神秘感。他身着水蓝色外褂,上面有着流云般的淡色纹路,静静立在那里,仿佛已与这片雾山融为一体。虽看不见面具后的眼神,但我能感觉到,那目光正落在我身上。
????我连忙上前几步,恭敬地弯腰行礼:“您就是鳞泷先生吧?我是东方美绪,奉产屋敷主公之命,前来跟随您修习水之呼吸。今后请您多多指教。”
????老人——鳞泷左近次微微颔首,面具下传来平静无波的声音:“跟我来。”
????言简意赅。
????我立刻跟上他的步伐。越是深入山中,雾气果然愈发浓重。月光被彻底阻隔在外,四周陷入一片混沌,唯一能辨别的,只有前方鳞泷先生那抹水蓝色的背影。
????他的速度很快,脚步轻盈得仿佛不受地形限制,我必须全神贯注才能勉强跟上。
????突然,他毫无预兆地停下。静立片刻后,他开口,语气很平淡,却带着坚定的指令:
????“有鬼正朝这边来。杀了它。”
????鬼?
????我心头一震,立刻屏息凝神,环顾四周。但雾气弥漫的树林寂静如常,并无异动,连一丝异常都没有。鳞泷先生是如何察觉的?
????闭上眼睛,暂时摒弃视觉的干扰,我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听觉与气息的感知上。风声、树叶摩擦声、远处细微的流水声……不对,在两点钟方向,有一种不协调的、快速穿梭于灌木间的窸窣声。
????在那里!
????我猛地睁开眼,朝那个方向冲去。浓雾被身形破开,一只涎水直流的恶鬼果然出现在眼前,它发现了我,发出兴奋的低吼,直扑过来。
????然而,这只鬼的气息……相当微弱。恐怕与我在雪林中遭遇的第一只鬼相差无几。
????跟着行冥一同修行的那段日子,此刻显现出它的价值。我侧身灵活地避开它鲁莽的扑击,手腕翻转,日轮刀出鞘,清冷的弧光在雾中一闪而过。刀锋精准地掠过鬼的脖颈。
????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鬼的头颅已然落地,身躯在惊愕的表情中迅速化为灰烬,消散在浓雾里。
????收刀回鞘,我快步返回鳞泷先生身边。没等我开口,他就轻轻点了点头,便再次转身,向深山更深处行进。
????这算是……初步的认可吗?我暗自思考,继续紧跟着。
????然而越往前走,心里却觉得越不对劲。这里已是狭雾山腹地,雾气浓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地势也越发崎岖。鳞泷先生……总不会就住在这种地方吧?
????就在疑虑攀升至顶点时,鳞泷先生再次停下脚步。这一次,他转过身,看向我。
????“从这里,自行回到山脚的木屋吧。” 他的声音透过天狗面具传来,“若能抵达,我便认你做我的弟子。”
????他顿了顿,语气里掺入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我只会等你到天亮。”
????话音未落,他水蓝色的身影向后一退,便如同融化般,彻底消失在茫茫白雾之中,再无踪迹。
????我:“……???”
????好家伙!和着把我带进深山,是在这儿等着考核我呢!
????拜个师居然还有这种欢迎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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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主公大人可没提过这茬啊!
????我早该想到的!哪有人会住在这种鬼地方!
????懊恼只是一瞬。眼下最现实的问题是:这浓雾蔽目的深山老林,我要怎么在黎明前找到回去的路呢?
????冷静下来,我忽然灵光一闪。
????“紫色隐者!”
????低声唤出,数道柔韧的紫色藤蔓自掌心延展而出,融入周围的雾气与林木之中。替身与我感官相连,它能将触摸到的地形、障碍物等信息反馈回来,起到探索的作用。
????集中精神,通过紫色隐者细细感知……大约在东南方向,雾气流动的方式略有不同,地势似乎也在缓缓下降,那里很有可能是下山的方向。
????事不宜迟。我立刻朝着那个方向飞奔起来。
????然而,没跑出多远,我突然感觉脚下踩到什么东西。
????似乎触动是我了什么机关,右侧的雾气中,一根粗大的圆木毫无征兆地飞来!速度太快,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完全躲闪!危急关头,近乎本能地,另一个身影从我身侧浮现。
????“嘟啦啦啦啦——!”
????疯狂钻石的拳头化为一片残影,快速轰击圆木的前端。木屑纷飞,粗壮的圆木在瞬息之间被击打成数段,擦着我的身体飞散开去,重重砸落在地。
????好险啊!这山里……竟然还布置了这样的陷阱!而且它们设计巧妙,与环境融为一体,难以提前察觉。
????看来,不仅仅要找到路,还必须时刻提防这些致命的机关。
????接下来的路途,变得异常艰辛。我不得不持续使用紫色隐者探查前方的路径和陷阱,精神高度集中,体力也飞速消耗。不过即便万分小心,那些神出鬼没的落石、陷坑、弹射的木桩仍让我屡屡挂彩。
????浓雾掩盖了时间的流逝,我只能凭着越来越疲惫的身体和渐亮的东方天际,判断黎明的临近。
????当雾气渐渐散去,第一抹微弱的鱼肚白为山林染上熹微的灰色时,一座简朴的木屋轮廓,终于在前方显现。
????鳞泷左近次先生,就站在木屋的门前,仿佛早已预知我的到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走上前,抬起手,在我沾满尘土和汗水的肩膀上,沉稳地拍了一下,带着一种认可。
????从此刻起,我便正式成为了鳞泷先生的弟子。
????在木屋里简单处理了伤口,洗去一身疲惫与污浊,换上干爽利落的训练服。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然大亮。一夜未眠的困倦被成功的兴奋与对未来的期待冲散,我居然毫无睡意,立刻坐到桌前,铺开信纸,提笔给行冥他们写信。第一时间告诉他们:我成功了,我正式被鳞泷先生接纳了!
????写完信,我走出暂居的侧间。
????鳞泷先生此时端坐在主屋的榻榻米上。几份简单的早餐已经摆放在矮桌上,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这时——
????“吱呀”一声,木屋的门被推开了。
????两个年纪与我相仿的少年,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16. 锖兔、义勇与真菰
那两个少年看到屋内的我,明显一愣。
????肉粉色头发的少年率先反应过来,朝我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那笑容很暖,如初春化冻的溪水,缓缓漾开。他的眼睛是淡淡的紫色,笑起来时微微弯起,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沉静而温暖的气质。他的右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但这并未影响他的俊秀,反倒添了几分历经磨砺的坚毅。身上那件黄绿格子的羽织,衬得他愈发清朗。
????另一个少年看起来有些懵懂,他呆呆地看着我,脸上才后知后觉浮起一个腼腆的的笑。比起旁边那位温柔沉稳的少年,他还带着一些稚气,也更纯粹。黑色的头发又浓又密,像小刺猬的刺一样精神,被一条发带随意地在脑后束成低低的一束。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是那种天空般的湛蓝色,清澈见底。
????我也回以笑容。一方面是基于礼貌,另一方面嘛……
????这两位,简直就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啊! 一个帅气温柔,一个可爱水灵,跟这样的同门一起训练,感觉眼睛都能得到净化!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美绪,” 鳞泷先生的声音响起,“这是你的两位师兄,锖兔,义勇。”
????师、师兄?
????面前这两个男孩,看起来跟我现在的身体年龄差不多大,那个叫义勇的甚至感觉更小一点,更别提我内里还是个二十岁的成年人了。要我叫“师兄”......这实在是......
????幸好,这时侧间的门帘被掀开,一个端着茶水的女孩走了出来。她留着齐肩的黑色短发,一双青色的眼眸清澈有神。看见我,她惊讶地“哎?”了一声,随即很自然地微笑着朝我点了点头。她身材娇小,举止间却透着一股超越外表的沉稳。粉色衣袖上点缀着朵朵白色的樱花,衬得她格外灵秀可爱。
????“你是美绪吧?我叫真菰。”
????“真菰师姐!” 我立刻乖巧地喊了一声。果然,对女孩子喊起来就自然多了。
????我们围坐在矮桌旁开始用早饭。锖兔、义勇和真菰显然是刚结束晨练,吃得很快。我看着他们,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鳞泷老师的训练强度,恐怕......
????因为我是初来乍到,加上昨晚的入门测试消耗不小,鳞泷先生安排我今天先看他们三人的训练。
????果然不出我所料。
????训练从最基础的体能开始——负重绕山奔跑、高强度的俯卧撑……然后是木剑练习,对着不同硬度的木桩、稻草人进行枯燥却要求极高的劈、砍、刺、撩等基础剑式训练。最后,则是与鳞泷先生本人的对战。
????老师的年纪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身手。他手持木刀,每一次移动都精准高效,出手都恰到好处。三个少年轮番上阵,却总在数个回合后,被他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击打翻在地,或是被木刀稳稳指住要害。
????我在一旁看得心惊,也暗自学习着。
????这么观察下来,真菰虽然力量不占优势,身形也娇小,但她速度极快,步法灵活,剑路刁钻难测,常常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发起攻击。
????义勇来这里训练的时间似乎最短,与锖兔、真菰相比,整体上还有些差距。但他训练时很专注,那种天然呆的气质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专注认真。他出剑的精准度和瞬间的爆发力令我印象很深刻。这孩子,也有着很大的潜力。我心里暗想。
????而锖兔不必多说,是三人中最强的。无论是身体素质、力量、速度,还是对剑技的理解和运用。他甚至能和鳞泷先生有来有回地对上很多几招,虽然最终仍会落败,但他的强大毋庸置疑。
????总体来说,这三位都是天赋极高、实力出众的剑士。
????看着他们的模样,再想想自己……顿时感到压力山大呢。
????第二天,我的修行正式开始了。
????最初的体能训练,得益于在行冥那里打下的底子,我还能勉强跟上,不算太狼狈。但接下来,从最基础的水之呼吸方式学起,再到握刀姿势、挥刀轨迹、发力技巧……每一个细节都被鳞泷先生反复纠正。
????“呼吸要深,要稳,与动作合一。”
????“手腕太僵!柔韧,但不是软弱!”
????“脚步!注意你的重心!”
????“挥刀!一千次!不准停!”
????手臂从酸痛到麻木,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挥刀的动作。汗水浸透了训练服,滴落在脚下的泥土里。然而,一天的苦练,在下午与鳞泷先生的第一次对练中......
????我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木刀的刀尖,已经轻轻点在了我的喉前。而我全力挥出的一刀,还僵在半空。
????差距,大得简直令人绝望。
????不过我想,就算鳞泷老师换成锖兔他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我恐怕也是同样的结局——虽然可能撑得更久些。
????我倒在地上,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怎么突然冒出一句话:“一刀999,是兄弟就来砍我……”
????嗯。我现在是那个被一刀999秒了的。
????训练结束后,我瘫倒在训练场旁边一块还算平整的大石边,望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心里充满了挫败感。
????“美绪?” 轻柔的声音传来。
????锖兔、义勇和真菰走了过来,围在我身边。
????“你做得已经很不错了,” 真菰在我身边坐下,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才第一天呢。我想,师傅心里也是认可的,不然不会这么严格地要求你。”
????“是啊,” 锖兔也在一旁蹲下,脸上带着他那种标志性的温柔笑容,“我第一次参加完整训练的时候,连体能部分都没撑完,就直接晕过去了。是吧,义勇?”
????站在稍远处的义勇点了点头,他看着我,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有点呆呆的、似乎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表情,迟疑了一会儿,小声地说:“美绪,加油。”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谢谢你们,真菰,锖兔,义勇。我会努力——的——” 尾音被我故意拖得老长,带上了点抱怨的意味。
????气氛轻松起来。我们聊起了训练之外的事情。这时我才知道,义勇居然和锖兔同岁,而且……比现在的我还要小呢!
????“我就说嘛!” 我一下子弹坐起来,叉着腰,得意的样子,“你们两个,按年纪算,都得乖乖叫我姐姐才对!” 说着,我伸出手,目标是他俩看起来就很好揉的头发——早就想这么干了!
????锖兔反应敏捷地往后一仰,躲开了我的魔爪,脸上露出了一种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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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绪如果想让我叫姐姐的话……先试着打败我怎么样?”
????义勇却没躲,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任由我的手在他那刺猬般的黑发上揉了两把。然后,他忽然开口:
????“姐姐。”
????“哎呀!” 我顿时心花怒放,也顾不上锖兔了,转而又用力揉了揉义勇的头发,这手感果然不错,“果然还是义勇最乖啦!”
????“义勇你……” 锖兔看着叛变的同伴,一脸的无奈,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在义勇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没有再说下去。
????真菰在一旁抱着手臂看着我们闹,脸上写满了“你们这几个幼稚鬼”的表情。
????“话说回来,美绪,” 真菰适时地转移了话题,语气里带着好奇,“你是被鬼杀队的主公大人直接引荐过来的?你之前就见过他了吗?”
????“嗯,是的。” 我点点头。
????三人脸上同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美绪姐姐,” 义勇微微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你都能见到主公大人,那一定很强吧?”
????我:“……”
????虽然我知道自己现在很菜,但义勇你这孩子,说话要不要这么直接啊!算了,看在你叫我姐姐的份上……原谅你吧。
????“呃……” 锖兔察觉到我脸色的微妙变化,赶紧替自家兄弟找补,“义勇的意思是,能被主公大人亲自引荐,美绪你一定有非常特别的能力或资质吧?”
????“啊……特别的能力,倒是有一个。”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几道柔韧的紫色藤蔓便自我的掌心延伸而出,在半空中轻轻摇曳。
????三人顿时露出了震惊不已的表情。
????“这、这是……?” 锖兔最先从惊讶中回神,好奇地问道。
????“是‘替身’。” 我解释道,“可以理解为……我自身意志的一种体现?不同的替身拥有不同的特殊能力。除了鬼杀队的剑士,还有……鬼,普通人一般是看不到它们的。”
????“好厉害的能力!” 真菰感叹道,随即又有些疑惑,“那你今天训练的时候,为什么不用这招呢?”
????“因为……” 我的声音低了下去,那段绝望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掠过脑海,“过度依赖这份力量,已经让我失去了太多重要的东西。我必须依靠自己真正变强,掌握实实在在的、能够斩杀恶鬼的本领才行。”
????真菰立刻察觉到我情绪的低落,眼中流露出歉意:“对不起,美绪,我……”
????“没关系。” 我摇摇头。
????锖兔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在我肩膀上用力地,安慰式地按了按。
????沉默了片刻,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我们要一起变强。为了给失去的亲人报仇,也为了保护更多的人……不再经历同样的悲剧。”
????真菰用力点头,义勇的蓝眼睛里也燃起灼灼的光。
????我看着他们,胸中那股因为挫败而有些涣散的气息重新凝聚起来。
????是的。一起变强。斩杀恶鬼。为了逝者,也为了生者。
????这是我们此刻共同立下的誓言。
17. 修行
在狭雾山修行的日子,缓慢而扎实地打磨着我。水之呼吸的十种剑型,我已经可以熟练使用,招式流转间,也渐渐有了水的形态与意志。
????然而,鳞泷先生锐利的目光总能精准地指出不足——“型已具,神未至。速度迟滞,精准不足,你的呼吸与剑招尚未浑然一体。”
????我明白,这只是入门。于是日复一日,在雾林中,对着顽石,对着木桩,挥剑千万次,直到手臂麻木,直到每一次呼吸都本能地带动肌肉的微调,直到剑锋破空的声音逐渐变得稳定而锐利。
????我的进步,鳞泷先生看在眼里。他虽然不常称赞我,但这逐渐提升的训练难度,我想已经是无言的认可。最让我惊喜的是,他开始允许我在特定的训练和对练中,有限度地运用替身能力。“真正的战斗无所不用其极” 他说,“但需谨记,刀与呼吸才是你的根本,异力可为奇兵,不可成倚仗。” 我逐渐开始尝试将紫色隐者的辅助特性与剑技结合,调动起属于我的全部潜力。
????这天傍晚,训练结束后,体内却有一股热气盘旋不散。我总觉得现在手感非常好,干脆不急着回去,独自留在渐暗的训练场,继续练习着。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气息越来越稳,一种奇妙的流畅感在体内流淌。
????“还不休息吗?这么努力。”
????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我收势转身,是锖兔。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靠在旁边的树干上,脸上带着欣赏的笑意。
????“感觉正好,不想停下。” 我擦了把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看来状态不错,” 锖兔走了过来,目光落在我手中的木剑上,“怎么样,美绪,要不要和我切磋一下?只是练习,点到为止。”
????我眼睛一亮。和锖兔对练的机会可不多,他通常是和鳞泷先生或真菰、义勇对招。“请多指教!” 我立刻摆出水之呼吸的起手式。
????“小心了。”
????话音未落,锖兔的身影离弦之箭般贴近!他的剑没有丝毫花哨,快、准、稳!我急忙横剑格挡,“砰”的一声闷响,手臂被震得发麻。好重的力道!
????接下来的战斗,我几乎完全陷入被动防守。锖兔的基础太扎实了,每一次挥剑都蕴含着充沛的力量和精巧的变招,步伐灵动,将我逼得连连后退。我全神贯注,捕捉着他的节奏,寻找着哪怕一丝空隙。
????有了!在他一次迅捷的连刺收招,衔接下一次上挑的微小时差里,我敏锐地察觉到他重心有一瞬的偏移。这是我的机会!
????“水之呼吸·叁之型,流流舞!”
????我脚下步伐一变,手中木剑顺势划出一道弧线,直直地刺向他因攻势转换而稍显虚浮的侧面!这一下出乎意料,锖兔眼中掠过一丝讶异,只能勉强转身躲避。
????“得手了!” 我心中暗喜。
????然而,锖兔的反应快得惊人!就在我剑尖即将触及其衣衫的刹那,他原本前冲的势头硬生生止住,足尖猛蹬地面,借力一个干净利落的后空翻,不仅避开了我的突刺,更在翻腾的半空中调整姿态,手中木剑化作一道凌厉的劈斩,当头罩下!
????“糟糕!” 我此时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来不及了!
????“紫色隐者!”
????一根柔韧的紫色藤蔓悄无声息地,精准地缠上锖兔尚未完全落地的脚踝,向后一扯。
????“嗯?!” 锖兔完全没料到我会用这一招,平衡瞬间被打破,整个人朝着侧后方摔去。
????赢了!我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
????可就在锖兔即将狼狈着地的瞬间,他的手腕陡然发力,居然将木剑甩出,贴着地面扫向我的小腿!
????“哎哟!” 我正沉浸在智取成功的兴奋中,哪想到他还有这一手,惊呼一声,顿时失去了平衡,向后坐倒在地。
????“呃……”
????“噗……哈哈哈!”
????我们俩倒在地上,中间隔着几步距离,面面相觑。紧接着,锖兔率先忍不住,躺在地上放声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开怀。
????我揉着发疼的小腿,又气又好笑地嘟囔:“锖兔你耍赖!明明都被我放倒了,还能这样补刀的啊!”
????锖兔好不容易止住笑,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冲我眨了眨眼睛,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是你先用替身能力偷袭我的哦,美绪。这算扯平了?”
????“……好吧。” 我只能认栽。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笑了起来。
????我们就这样并排躺在训练场边缘微凉的草地上。夜幕已然降临,冬日的星空格外清澈高远。激烈的运动后,身体仿佛蒸腾着热气,在冬夜竟丝毫不觉得寒冷,只有一种畅快淋漓后的松弛感。
????良久,锖兔望着星空,忽然轻声开口:
????“我的家人……也是在这样的冬天夜里,被鬼夺走的。”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心里一颤,侧过头看他。月光落在他侧脸,那道狰狞的伤疤在明暗间愈发清晰。
????“我侥幸活了下来,脸上留下了这个。”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成了孤儿,流离失所,直到被鳞泷师傅发现,带回了狭雾山。”
????他顿了顿,继续说:“师傅这里,以前有很多孩子。都是和我一样,或是家人被害,或是无家可归,心中怀着对鬼的仇恨,梦想着有朝一日加入鬼杀队,亲手复仇,也阻止悲剧在别人身上重演。”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大家拼命训练,感情也很好……像真正的兄弟姐妹。然后,到了可以参加最选拔的时候,他们一个个离开,前往藤袭山……”
????“可是,他们一个……都没有回来。”
????夜风似乎变冷了。我屏住呼吸,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师傅他……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他比谁都痛苦,每一天都在自责,认为是自己教导不力,才让他们白白送了性命。” 他的声音有些发涩,“所以,后来他定下的出师条件越来越严苛……那石头,也变得越来越大。”
????石头?我正疑惑,锖兔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后来,义勇来了。他……更沉默。双亲病逝,和姐姐相依为命。可姐姐为了保护他,也被鬼……” 他叹了口气,“他试图告诉别人真相,却被当成受不了打击的疯话,被送往远亲家治疗。中途他逃了出来,在山里几乎冻死饿死,幸好被师傅认识的一位猎户大叔救了,送到了这里。”
????“义勇他心思纯粹,受了很大创伤,但骨子里还是善良单纯的。我们年纪相仿,自然而然成了最要好的朋友。看着他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我也觉得……是种安慰。”
????他忽然转过头,认真地看向我:“美绪,我听他说,义勇的姐姐……也有着和你一样漂亮的黑发,是个非常非常温柔的人。他总是不自觉地叫你‘姐姐’,大概是在你身上,看到了他姐姐的影子吧。”
????“这孩子不擅长表达,但他心里肯定很亲近你。如果……如果你平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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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多和他说说话,好吗?” 他的请求很恳切,带着兄长般的关怀。
????“好。”
????又是鬼……一股混杂着愤怒、心痛与无力的情绪在我胸中翻腾。这些少年,究竟承受了多少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伤痛和失去?而锖兔,自己背负着沉重的过去,却还在努力温暖着身边的同伴。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任何言语在此刻似乎都苍白无力。只能伸出手,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
????锖兔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心情,他反过来拍了拍我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说到石头……” 他率先打破了沉重的气氛,坐起身,“美绪你还没见过吧?通过师傅最终考验,获得参加最终选拔资格的那块石头。”
????我也跟着起身。他带我走向训练场后方一片更隐蔽的山坳。月光下,一块几乎有两人高的巨型岩石矗立在那里,表面光滑,在夜色中显得尤为巍然。
????“这、这就是要劈开的石头?!” 我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刀,这么个大家伙,真的能用刀劈开?刀不会先崩断吗?!
????看到我震惊的表情,锖兔终于又笑了起来。“没错,就是它。只要能用日轮刀,配合呼吸法,将它彻底一分为二,就证明有了参加最终选拔的资格。”
????“我,真菰,还有义勇,都已经做到了。所以,明年的那一届最终选拔,我们三人都会参加。”
????他向前走了两步,伸出手,触摸着冰冷的岩石表面,声音斩钉截铁,在寂静的山坳里回荡:
????“这次,我一定会保护好大家,让每一个人都平安回来。”
????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挺拔,仿佛已能撑起一片天空。
????我怔怔地看着他和那块巨石,心中某个地方被狠狠触动。
????“锖兔。” 我走上前,站到他身边,用力握住他微微发凉的手。他惊讶地转头看我。
????我看着他,无比认真地说:“我会努力,尽快劈开这块石头。然后,和你们一起去参加最终选拔!所以……请教我更多吧!帮助我通过师傅的考验!”
????锖兔愣住了,随即那熟悉的如春风化雨般的温柔笑容,再次在他脸上浮现,比星空更明亮。
????“我一定会的。” 他点头承诺。
????“我们也会帮美绪的哦。”
????“我会和姐姐一起对练的。”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从我们身后传来。我和锖兔回头,真菰和义勇不知何时也来了,正站在不远处。真菰脸上带着鼓励的微笑,义勇则认真地看着我,湛蓝的眼眸在星光下清澈见底。
????他们……都听到了吗?
????“不过现在嘛,” 真菰走过来,打断这有些煽情的气氛,“最重要的事情是——赶紧去吃饭!师傅可是已经在等着了哦,去晚了说不定连汤都没得喝!”
????“啊!说得对!” 我顿时把感动抛到脑后,肚子应景地叫了一声。训练消耗太大,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快走快走!” 我一手拉起义勇,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拽了拽锖兔的袖子。
????锖兔和真菰相视一笑。
????“走吧。” 锖兔轻松地说,仿佛刚才那些沉重的往事只是星空下一个短暂的梦境。
????四人迎着微凉的夜风,朝着温暖的木屋走去。前方的路或许残酷未知,但此刻有同伴在侧,心中涌动的唯有更坚定的勇气,与相互扶持的暖意。
18. 考验
自那次星空下的长谈后,又两个月的光景在挥汗如雨中流过。
????某日清晨,训练开始前,鳞泷老师将我叫到身前,用他那平稳严肃的声音说道:
????“美绪,我已经没有可以教你的东西了。剩下的就全看你自己了,如何将我所传授的东西,与你自身的骨骼、肌肉、呼吸乃至意志融为一体。这并非教导所能达成,唯有依靠你自己去体悟、打磨、乃至升华。”
????他微微侧身,望向山坳的方向。
????“你最后的课题,就在那里。何时能用你的刀,将那块巨石彻底斩断,你便获得了前往最终选拔的资格。”
????话音落下,他便不再多言,转身开始了对锖兔、义勇和真菰的对战指导。
????从这一刻起,我的修行进入了全新的阶段——从学习转向求索。
????幸运的是,我并非独自一人。
????自那夜之后,锖兔几乎每天都会在完成自己的训练后,特意留出时间与我进行高强度的对练。他不仅是出色的剑士,更是一位耐心的老师。
????“手腕角度再低三度,发力会更顺。”
????“呼吸!别在突刺时下意识屏气,气流要贯穿始终!”
????“这个转身动作多余了,看,如果直接接过来,破绽会更小。”
????他能精准地指出我每个招式衔接中多余的动作,每一个发力习惯中的浪费,并用最直观的方式演示改进的方法。在他的点拨下,我纠正了许多自己未曾察觉的坏习惯,剑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流畅精准。
????义勇虽不像锖兔那样善于分析和指导,但他总是默默地在不远处练习,或是无比认真地注视着我挥剑的每一个动作。当我累得气喘吁吁停下时,他便会走过来,递上水壶,然后用一种带着腼腆却无比真诚的语气说:“姐姐,刚才你做的很棒。” 那副乖巧的模样,总让我心软,想伸手揉揉他那看起来就很松软的黑发。
????真菰则试图向我阐释更高阶的奥义——“全集中呼吸”。
????“简而言之,就是让肺部张开,向血液中注入大量的空气。” 她坐在石头上,声音清凌凌的,“它能极大地加速体内血液循环与心脏搏动,让体温急速上升,从而在短时间内爆发出远超平常的力量和速度……某种程度上,能让身为人类的我们,变得像鬼一样强大。”
????见我听得似懂非懂,她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更具体的感受,很难用语言描述。抱着必死的决心去锤炼身体、超越极限吧。我想除此之外,并无他法。”
????于是,我开始了更为艰苦甚至是近乎自虐的练习。
????全力挥刀,直到感觉手臂的肌肉仿佛要断裂开来;维持着高负荷的呼吸节奏奔跑、跳跃、挥剑,直到喉咙泛起血腥味。汗水浸透衣衫,又在风中变得冰凉,周而复始。
????然而,进步却微乎其微。那种玄妙的的感觉始终是镜花水月,看得见轮廓,却无法真正触及。挫败感一点点啃噬着信心。
????“这样是不行的,美绪。”
????一次对练后,我因气息紊乱再次露出巨大破绽,被锖兔的木刀轻轻点中胸口。他收剑而立,摇了摇头。
????“你太着急了,只是在机械地重复动作,逼迫身体,没有将心融入进去。” 他走近几步,声音温和却直指核心,“呼吸法不仅仅是技巧,它是意志的延伸,也是情感的载体。”
????我茫然地看着他。
????锖兔忽然伸出手,轻轻握住我因长时间握剑而微微颤抖的手,将它按在自己胸口。隔着一层薄薄的训练服,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平稳而有力的心跳。
????“感受它,美绪。” 他引导着我,“失去至亲的痛楚、想要保护重要之人的决心、对夺走这一切的恶鬼的愤怒……这些并非负担,而是力量的源泉。”
????他的心跳,传递过来一种沉重灼热的情绪。“将这份意志,通过呼吸,灌注到你的刀中。” 锖兔的声音低沉,“你拥有精神力具现化的替身,对这种心念转化为力量的感觉,应该比常人更能体会吧?”
????我闭上眼睛,深深吸气,努力去理解他话语中的含义。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良太郎与和典最后的身影,行冥悲伤的泪水,孩子们惊恐的哭喊,自己面对强鬼时的无力与绝望,以及那份无论如何也要变强、要守护的誓言……
????愤怒。悲伤。决意。
????这些情绪并非消散了,它们一直沉淀在心底,此刻被锖兔的话语引导,如沉睡的火山般苏醒。我猛地睁开眼,向锖兔用力点了点头。好像……摸到了一点门槛。
????“很好。” 锖兔松开了我的手,后退几步,重新举起木剑,眼神变得锐利,“那么现在,带着这种情绪,运用全集中呼吸,全力攻过来!什么都不要想,唯一的念头就是——击倒我!”
????那些翻涌的情感顺着呼吸的节奏被提炼,随着氧气一同泵入血液,流向全身各处!身体内部仿佛有什么开关被打开了,血液骤然加速奔流,心脏如战鼓般擂动,肌肉在发热、膨胀,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五感也变得更加清晰。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我能看清锖兔衣角的每一次拂动,听到他呼吸的细微变化。
????“哈——!”
????我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动了起来,速度、力量、反应都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挥出的剑更加凛冽,步伐更加灵动。
????锖兔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他不再留手,全力迎战。两道身影在训练场上高速交错、碰撞。以往总能轻易压制我的他,此刻竟显得有些吃力。
????在一次激烈的攻防转换中,我捕捉到他一瞬的僵直。
????就是现在!
????“水之呼吸·贰之型,水车!”
????身体借助旋转的离心力,木剑划出完美的圆形斩击,狠狠撞在锖兔的木剑上!
????“砰!”
????巨大的力量传来,锖兔手中的木剑竟被震得脱手飞出!他本人也踉跄着向后连退数步,重心不稳,坐倒在地。
????赢了?
????我维持着挥剑后的姿势,剧烈的喘息着,全身都在发烫,但那种力量充盈的感觉依旧澎湃。过了好几秒,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丢下木刀,跑到锖兔身边。
????“锖兔!对不起!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蹲下身,紧张地查看。刚才那一击好像太用力了。
????锖兔却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我。汗水顺着他脸颊的伤疤滑落,但他脸上没有半分懊恼或不适,缓缓地绽开了一个无比温柔又充满欣慰的笑容。
????“你做到了,美绪。”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笃定的喜悦,“就是这种感觉。你已经真正掌握了技巧。现在的你,完全有资格去挑战那块石头了。”
????日轮刀握在手中,沉重的,带着金属特有的凉意。我站在那块巍然耸立的巨石前,锖兔、义勇和真菰站在稍远处。
????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不再是刻意的维持,而是自然而然地。所有心绪化为燃料,在胸腔里点燃。血液开始加速奔流,体温攀升,力量如潮水般汇聚。
????双眼猛然睁开,脚下一蹬,身体极速冲向巨石,腾空跃起!
????“水之呼吸·壹之型,水面斩!”
????心中再无杂念,唯有斩断一切的意志。日轮刀化作流光,狠狠劈下!
????“锵——!!!”
????清越的金石交鸣声响彻山坳,伴随着岩石内部传来的崩裂声。
????刀锋顺畅地切入,划下,直至彻底贯穿!
????巨大的岩石沿着光滑的切面,缓缓向两侧分开,扬起一片尘土。
????成功了!我真的做到了。
????“太好了!美绪!” 真菰第一个欢呼着。
????义勇的眼睛亮晶晶的,也朝我跑了过来。
????锖兔则伸出手,与我用力击掌。他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眼眸中满是骄傲的神采。
????
????最终选拔的日子日益临近,鳞泷老师的训练强度也提升到了新的高度。每天的生活被规律的作息和训练填满,时间反而过得飞快。
????闲暇时,我会给远方的亲友写信。
????狯岳这小子,每封信都炫耀着自己雷之呼吸的进步,桑岛慈悟郎师傅对他的称赞。但我能从字里行间偶尔流露的烦躁或短暂的消沉里,读出他那些没说的辛苦和挫折。
????我回信时,经常会附和着他写很多赞扬,鼓励的话,再分享一些自己训练中克服瓶颈的心得,希望可以帮助到他。
????得知我获得最终选拔资格后,我收到一个朴素的小木盒,里面装着几块我从没见过、造型精巧的糕点,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只有用略显生硬的字迹写的四个字:“恭喜你了”。我给义勇、锖兔、真菰和鳞泷老师都分了一块,甜滋滋的味道一直暖到心里。
????这家伙,就是个死傲娇嘛。我一边吃一边笑,盘算着下次也给他寄点什么东西。
????行冥的信总是厚厚一叠,事无巨细地询问我的饮食起居、训练进度、身体状况,叮嘱的话语简直能写满好几页纸,什么“山中夜寒务必添衣”、“训练虽苦亦需张弛有度”、“若有不适万不可强撑”……读着读着,我仿佛能看到他蹙着眉、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忍不住嘀咕:怎么感觉他越来越像我爹了?
????不过,每封信的最后,总会附上一小段用盲文扎出的凹凸点字。那估计是他不好意思让帮忙念信的孩子们知道的内容。我用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凸点,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我可没他那么含蓄,直接把“行冥你好像我爸爸哦”、“我也特别特别想你”之类的话大大方方写在纸上,想象着麻美念信时瞪大眼睛、行冥在一旁尴尬的样子,就乐不可支。
????当然,我也一直没有忘记山田婆婆。当时走出阴霾后,我便写信告知了她那场变故、我们被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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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以及无法继续在书屋工作的歉意。婆婆很快回信,原来她从老家回来后,见我们许久没来,放心不下,竟然一路打听找到了那座已空的寺庙,看到血迹和打斗痕迹时吓坏了,直到收到我的信才放下心来。她一再宽慰我,让我们保重自己,书屋一切安好,勿念。
????
????我、锖兔和义勇依然常常对练。有时甚至会趁着鳞泷老师不注意,偷偷把真刀偷出来比试。
????一次这样的对练中,我一时收势不及,日轮刀的刀锋擦着锖兔的手臂划过。
????“嗤啦——”
????训练服被划开一道口子,底下白皙的皮肤上瞬间显现出一道细长的伤口,很快流下血来。
????“对不起!我……” 我慌忙收刀,懊恼不已。
????“没关系,别担心。” 锖兔的反应却快得出奇,几乎在我道歉的同时就温和地打断了我。他甚至笑了笑,语气轻松,“我从小就跟着师傅训练,受伤是家常便饭,早就习惯了。而且我恢复力还不错,伤口好得很快。” 他甩了甩手臂,似乎想证明这点小伤不值一提。
????但我还是感到非常过意不去。看着他手臂上那道正在渗血的伤口,下意识地抬起了手。
????柔和而温暖的粉色光芒涌现,轻轻笼罩住锖兔手臂受伤的位置。那道血口迅速愈合、平复,眨眼间消失不见,皮肤光洁如初,仿佛从未受过伤。
????锖兔愣住了,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又抬头看我:“美绪……这是……?”
????“是我的另一个替身能力,”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可以修复损伤。但是鳞泷老师不允许我随便用它给你们治疗。他说……”
????“受伤亦是修行的一部分。痛楚能让经验与教训刻入骨髓,此刻承受的伤痕,是为了避免未来在真正的战斗中付出生命的代价。” 锖兔接过我的话,几乎一字不差地复述了鳞泷先生的训诫,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对,就是这样。” 我点点头,心里却依然因自己失手伤到他而愧疚,“可是……让你因为我而受伤,还是觉得很抱歉。”
????“话虽这么说……” 锖兔忽然上前一步,伸出手,指尖轻柔地碰了碰我的脸颊——那里有一小块前几日摔倒时被碎石擦破的伤痕。他的眼神里有着一种温柔的、疼惜的神色,“……偷偷消除一些不重要的伤痕,师傅应该不会发现吧?”
????我因为他突然的亲昵动作和话语,脸上有些发烫。
????“美绪这么漂亮的脸,” 他轻声说,声音羽毛般拂过耳际,“留下疤痕的话,就太可惜了……”
????我的脸更热了,但还是小声解释道:“我的能力……没办法治愈自己身上的伤。”
????锖兔的手指僵在了半空。他脸上的温柔笑意凝固了。
????“但我不觉得,留下伤疤会难过啦。”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是我战斗过,努力过的勋章吧。”
????“抱歉,美绪……我不知道……”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方才还神采飞扬的脸,此刻黯淡下来,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无措。
????“没关系的,锖兔!” 看到他这副模样,我急忙摆手,“真的!能治愈你们,看着你们平安健康,对我来说,已经是上天赐予我最好的能力了。我很满足啦!”
????锖兔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沉默地看着我。然后,他毫无预兆地向前迈了半步。我们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伸出双臂,将我轻轻拥入怀中。
????我的脸颊贴在了他的肩头,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山林气息的味道。世界安静了,只剩下我自己有些慌乱的心跳声,以及透过衣料传来的、他有力的心跳。
????“美绪。”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不会再让你受伤的。”
????他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些,是一个充满保护意味的姿势。
????“我会保护你。保护好所有人。让大家都平安回来。”
????被当成需要呵护的对象,换做平时我会有些难为情地反驳。但此刻,听着他近在咫尺的、郑重的承诺,感受着这个拥抱传递过来的温暖,我心里却没有任何抵触。
????“嗯。” 我在他肩头轻轻点了点头,声音闷闷的,带着笑意,“我相信你,锖兔。”
????过了几秒,我主动从他怀里退出来一点,仰起脸看向他。
????锖兔似乎因为我突然的动作而有些意外。月光柔和地洒落在他身上,像为他镀上一层银辉。他原本白皙的脸上,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我看着他,绽开一个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声音清脆而充满力量:
????“作为交换,锖兔,你身上的伤口,只要我在,我都会为你治愈的。”
????我向前一步,更近地看着他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认真地说:
????“所以,请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然后……再来保护我吧!”
19. 藤袭山
藤袭山最终选拔的日子,在日复一日的严苛训练中,终于到来。
????临行前,鳞泷老师将我们四人叫来。他手中捧着四个亲手雕刻的狐狸面具,每一个的纹路与神态都不同,能看出与我们各自性情的微妙关联。他将面具一一递给我们。
????“这是消灾面具,承载着祈福与守护之意。” 他的声音透过红色天狗面具传来,比往日更加低沉,“愿它能保佑你们……平安归来。”
????我把那只眼角微微上挑的狐狸面具系在头上,抬头看向这位不苟言笑的老师。近一年的时光,每个挥汗如雨的日子,严厉的训诫,精准的指点,沉默的守护……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师傅,” 我上前一步,深深鞠躬,“请您一定放心,我们四个人,一定会一起平安回来的!能跟随您学习,是我……最大的幸运。您是我见过最好的老师!”
????空气安静了一瞬。我能感觉到他们三人略带惊讶的目光。
????然后,一只宽厚的手掌,轻轻落在了我的头顶,令人感到非常安心。
????鳞泷老师的另一只手,缓缓抬了起来,抚上了他佩戴多年的红色天狗面具边缘。在我难以置信的目光下,那总是带着威严的红色天狗面具,被轻轻取下。
????面具之下显露出的鳞泷老师的样子,和我所有想象中的严肃、冷峻都截然不同。
????那是一张温和、慈祥的脸。岁月虽然在他的眼角刻下了细纹,却无法磨灭那份清隽与温柔。他的眉毛舒缓,眼中此刻正微微泛着水光。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不敢想象鳞泷老师,曾是一个多么温润如玉的少年。
????这……才是真正的鳞泷老师吗?那个在无数个日夜,用最严苛的方式训练我们,却也用最深沉的方式守护着我们的师傅。
????不光是我,义勇也完全呆住了,仿佛也是第一次真正看见这位收养并教导他的恩师。
????锖兔和真菰见我们俩目瞪口呆的样子,忍不住相视一笑,显然他们并非第一次见到老师的真容。
????鳞泷先生的目光缓缓扫过我们四人,那温和的眼中,担忧、期盼、骄傲、决绝……
????“我相信你们。” 他的声音不再隔着一层面具,显得更加清晰,也更加有力,“去吧,孩子们。去实现你们的信念,用你们手中的刀,斩断邪秽,开辟前路!”
????“是!”
????我们四人齐声应道,背上行囊与日轮刀,向着藤袭山,踏上了征途。
????藤袭山,名副其实。山脚与外围,是连绵不绝、如梦似幻的紫藤花林,淡紫的花串瀑布般垂落,香气馥郁,一片静谧祥和的气氛。然而,我们都知道,这片美丽的屏障之后,囚禁着无数食人的恶鬼。
????紫藤花林前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数十位年纪各异的少年少女。他们穿着款式不同的服装,身上佩刀,眼神或锐利,或紧张。这些都是通过不同呼吸法的培育师严苛训练,怀揣着各自信念的剑士们。
????产屋敷耀哉主公出现在高处。他依然沉静、清朗的声音传入每个人耳中,也宣布了那简单的规则:“在这山中存活七日,便可获得进入鬼杀队资格。要是感觉无法坚持下去了,可以退回紫藤花林中,紫藤花的气味能保护你们,但这也意味着自动放弃了资格。”
????规则完毕,再无赘言。选拔,正式开始。
????踏入山林前,我将几个自己制作的小木哨分给锖兔、真菰和义勇。
????“山这么大,我们不可能一直在一起。如果遇到独自难以应付的危险,就用力吹响它吧。”
????锖兔接过木哨,用手摩挲了一下,收进了贴身的口袋,对我露出笑容:“放心吧,美绪。我会把这山里的鬼,一只不剩地全部斩杀。不会让任何人遇到危险。” 他的话语里带着决心,已将这视为自己必须完成的使命。
????真菰也点了点头,握住了我的手。
????义勇接过哨子,握在手心,很认真地点头:“谢谢你,美绪姐姐。我……我也会加油的。”
????为期七日的生死试炼,就这样正式拉开了帷幕。
????山中的鬼,大多是被鬼杀队队员捕获、囚禁于此的。它们通常只吃过两三个人,实力比我在雪林初遇的那只强上一些,但远远不及袭击寺庙的那只强悍。在不依赖替身能力,仅凭水之呼吸剑技的情况下,我应对起来虽需谨慎,但还算游刃有余。
????前几夜过得相对平稳。锖兔几乎是主动深入山林,搜寻鬼的气息,所过之处,恶鬼皆被斩杀。或许正因为他的活跃,我和真菰、义勇遭遇的鬼非常少。
????义勇只独立遭遇过一次鬼。那鬼实力平平,按他平时的训练水准,按理说完全能轻松解决。然而,当狰狞的鬼影扑出黑暗,张开血盆大口时,义勇像是被瞬间冻住了,脸色惨白,握刀的手剧烈颤抖。鬼恐怖的模样把他吓坏了,勾起了他最不愿回忆的、姐姐遇害那个夜晚的梦魇。
????幸亏我当时就在附近,闻声赶到,与他合力斩杀了那只鬼。战斗结束后,他依然惊魂未定,好一会儿才在我的安抚下慢慢平复。
????自那以后,我和真菰就对他多了十二分的留意。夜晚时分,我们都是轮流在他附近暗中守护,既是为了他的安全,也是为了照顾少年的自尊心,我们通常不会直接现身,只是在附近活动,默默地听着,注视着。
????直到第六天夜里,意外来了。
????或许是因为连日来的相对平静,以及最终选拔已经过了大半,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松弛了下来。那个时候,我和真菰竟然都疏忽了轮换的交接,谁也没在义勇附近。
????我刚用“水之呼吸·捌之型,泷壶”将一只窜出的鬼斩首,血溅上脸颊。还没来得及擦拭,一声尖锐的哨响,响彻寂静的山林!
????是木哨的声音!是义勇?!
????心脏猛然缩紧,全身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凭着哨声传来的大致方位,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我迅速冲向声音来源!
????快一点!再快一点啊!
????灌木划破衣衫也浑然不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义勇!
????冲出树林,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坡地。义勇满脸是血,正被一只体型高大的鬼逼得跌坐在地。他身旁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剑士,也都挂了彩,勉强支撑着。那只鬼的气息……比之前几天遇到的都要强不少!
????“义勇!” 我高喊他的名字,日轮刀出鞘,刀锋直指那只恶鬼。
????就在我即将冲过去的刹那——
????“水之呼吸·贰之型·水车!”
????一道流水般的湛蓝身影,自侧上方一棵大树的枝头飞旋而下!完美的圆形斩击弧光精准地掠过恶鬼的脖颈!
????鬼的头颅应声而落,随即与身躯一同化为飞灰。
????锖兔轻盈落地,立刻转身奔向义勇。“义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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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扶住义勇的肩膀,声音带着急切。
????几乎同时,真菰的身影也从另一个方向疾驰而至,看到义勇受的伤,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不安全,先离开!” 锖兔背起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义勇。我们迅速退到附近一处隐蔽的岩石后。
????“疯狂钻石!”
????粉色光芒笼罩住义勇血迹斑斑的头脸。伤口迅速愈合、平复,血迹也被清理干净,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然而,他依旧双眼紧闭,没有苏醒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伤不是都治好了吗?” 真菰焦急地问。
????我收回手,眉头紧锁:“身体上的伤确实都恢复了。他还没醒……恐怕是惊吓过度,意识陷入了昏迷。”
???? 想起他之前对鬼的剧烈反应,我们三人心中都是一沉。
????“都怪我。” 真菰自责地说,“明明说好轮流看着他,我却忘了时间,连他什么时候离开原先的休息点都没察觉……”
????“我也有责任。” 我叹了口气,“我也完全把轮值的事情忘了。”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锖兔的声音响起,声音有一些沙哑和疲惫。他轻轻将义勇扶起,让他靠坐在岩壁上。
????这时,我借着岩缝外透进的月光,仔细看向锖兔。他脸上带着明显的倦意,那身黄绿格子的羽织沾了不少尘土和暗色的污渍。
????“锖兔,” 我忍不住担忧地开口,“你是不是一直没好好休息?这样下去身体会撑不住的。” 人类终究有极限,连续数夜高强度的搜索与战斗,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他转过头,对我扯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但掩不住眼底的疲惫:“我没事,美绪。” 他的目光投向漆黑的山林,眼中仿佛燃起火焰,攥紧了拳头,“一想到就是这些家伙……杀害了师兄师姐们,让鳞泷老师那么痛苦……我就无法停下。必须把它们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他的正义感像燃烧的火焰,驱动着他,也炙烤着他。我知道再劝下去也没用,只能轻声叮嘱:“那你要千万小心。不要勉强。”
????就在这时,远处山林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混杂着哭喊的求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锖兔几乎没有犹豫,对我们点了点头:“我去看看。” 话音未落,他已如离弦之箭冲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身影迅速没入黑暗。
????“锖兔!” 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一点一点放大。
????“美绪,” 真菰的声音在身旁响起,语气中是和我一样的深深忧虑,“义勇这里交给我。你去帮帮锖兔吧。” 她青色的眼眸在昏暗中显得异常明亮,“光是之前遇到的那些鬼,绝不可能让那么多师兄师姐全军覆没。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山里,恐怕还藏着更可怕的东西。锖兔他现在的状态……”
????她的话戛然而止,但未尽之意我们都懂。锖兔的疲惫,他的急切,他的执着,在这种未知的险境下,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
????“我明白了!” 我握紧日轮刀,对真菰点头,“义勇就拜托你了!”
????深吸一口气,朝着锖兔消失的方向,将速度提升到极限,我紧追而去。
????夜风呼啸而过,带着山林深处越发浓重的阴冷与血腥气。前方锖兔的背影,是我视线中唯一的光点。无论如何,必须赶上他!
20. 手鬼
我拼命追赶着锖兔,心里不祥的预感逐渐加深。前方,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臭越来越近。
????冲出最后一片灌木,眼前的景象让我感到惊恐。
????那是一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鬼。
????它的身躯庞大臃肿,简直像一座小山,暗绿色的皮肤上覆盖层层叠叠的手臂。那些手臂粗细不一,它的躯干几乎被这些手臂淹没,脖颈处被无数只紧紧缠绕交错的手臂严密防护着,只露出一双狭长的黄绿色眼睛。仅仅是它散发出的气息,就带着吞噬过无数生命的污秽。
????真是恶心的东西…我心想。
????地上倒着一个少年,似乎就是刚才呼救的人。他的脸上毫无血色,正用看怪物的眼神绝望地盯着那鬼,嘴唇颤抖:“不……不可能的!选拔里……怎么会有这种……我根本没听说过!!!”
????那鬼——暂且称之为“手鬼”吧——显然注意到了我和锖兔的到来。它那双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在我们身上扫过,尤其是在我们佩戴的狐狸面具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极度亢奋,扭曲的大笑:
????“又来了啊……可爱的小狐狸!这次居然还是两只……哈哈哈哈哈!”
????小狐狸?难道…...指的是我们戴的面具吗?
????没等我细想,手鬼的笑声戛然而止,它用一种怪异的语调问:
????“喂,小狐狸们……现在,是明治几年了?”
????虽然搞不懂这鬼在干什么,但我还是压下心头的寒意,回答:“明治四十年。”
????“四十年……四十年!!” 手鬼仿佛被这个数字刺激到,猛地爆发出狂怒的咆哮,身上无数手臂疯狂地抓挠、拍打地面,掀起尘土,“我被关在这个鬼地方……居然已经这么久了!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鳞泷!!!”
????它居然知道鳞泷老师?难不成…...我心里有了一个很不好的猜测。
????“不过……十二个……不对不对,” 手鬼的狂怒忽然转为一种令人作呕的、洋洋自得的腔调,它用一只巨手捂着嘴,发出嗬嗬的怪笑,“算上你们两个……鳞泷的这些小鬼,我已经吃掉十三个了!哈哈哈哈!”
????它的笑声在山林中回荡,每一个字都狠狠刺入我和锖兔的耳朵。
????“消灾面具?哈哈……带着这面具的小鬼,全在我肚子里了!” 手鬼黄绿色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仿佛在仔细品尝回味,“就像……就像鳞泷亲手把他们送进我嘴里一样!他知道的话,会是什么表情呢?一定会很有趣吧?呵呵呵……”
???? 怒火无法抑制的冲向全身。
????“呃啊啊啊啊——!!!”
????一声撕裂夜空的怒吼!我从未见过锖兔如此暴怒的模样,额角青筋暴起,他纵身跃起,日轮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寒芒!
????“水之呼吸·肆之型,打击之潮!”
????刀锋化作汹涌波涛,带着粉碎一切的意志,斩向手鬼的脖颈!这一击,快如闪电,猛若雷霆!
????“呵呵…这招,我见过许多次了!”
????手鬼嗤笑一声,还没见它如何动作,我们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数十只肤色暗绿、大小不一的鬼手从泥土中钻出,从四面八方抓向我们。这些手臂并非分身,而是它身体的一部分,灵活且覆盖范围很广。
????“美绪!小心!”
????半空中的锖兔提醒我,同时转变了他的招式。
????“水之呼吸·叁之型,流流舞!”
????他的身形在抓来的鬼手间灵巧穿梭着,日轮刀化作一片湛蓝的波涛,所过之处,抓向他的鬼手被纷纷斩断,污血四溅。但这样他也被迫从对脖颈的致命一击,转为自保。
????“水之呼吸·拾之型,生生流转!”
????我也迅速作出反应,日轮刀借助旋转之力,斩击的威力与范围大幅提升,将抓向我的鬼手不断斩断。
????然而这些手臂仿佛无穷无尽,斩断一批,立刻有更多从地下、从手鬼本体上延伸出来,不断压缩我们的活动空间,消耗我们的体力。
????我们一时间陷入苦战。手鬼的本体稳坐如山,只用这些难缠的鬼手远程攻击,我们疲于应付,很难突破这防御网接近它的本体。我的“疯狂钻石”是近射程替身,在这种被无数手臂隔开、无法近距离接触本体的情况下,几乎派不上用场。
????“烦人的小鬼们……该结束了!” 手鬼似乎玩腻了,眼中凶光一闪。
????数只格外粗壮的手突然改变策略,从极其刁钻的角度,同时袭向身形略有迟滞的我!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
????“美绪!” 锖兔的惊呼声传来。
????我挥刀劈开两只,侧身躲过第三只,但第四只手已经悄无声息地袭来!太快了!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不顾自身空门大露,强行突破了面前手臂的阻拦,猛地插入了我与那只致命的手之间!
????是锖兔!他用身体挡在了我面前!
????那只蓄满力量的手,狠狠抓向了他的胸膛!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拉长。我看到了锖兔因全力爆发而紧绷的侧脸,也看到了……在锖兔毫不犹豫挺身而出的瞬间,手鬼似乎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这一幕,触动了它某个尘封已久的记忆。
????就在死亡笼罩下,在手鬼动作微滞,留给我的,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一种奇异的感知流遍我的全身。不是“看”,也不是“听”,而是一种更直接的知晓。在锖兔身前,在那些袭来的手之间,存在着一些极细、极韧、近乎无形的线。它们并非由我主动创造,而更像是……一直存在于那里,与我的精神同步,等待着被使用。
????我瞬间抓住了那些锖兔面前的丝线,并赋予了它们一个简单的指令——
????那只即将抓住锖兔的手,在距离他胸口不到一寸时,突然停住了,随即沿着几道痕迹,平滑地断成了数截,无力地垂落、消散。
????成功了!我真的……做到了?
????这瞬间的明悟打开了更深层的大门。我看到以我为中心,意念所及之处,更多的丝线已经在刚才战斗的过程中,随着我的呼吸、心跳、我意志的流转而默默出现。
????它们潜伏在空气中,甚至……早已缠绕在远处手鬼庞大的身躯与手臂上,只是之前我未曾察觉,也不懂得如何使用。
????一股全新的联系在我与这些丝线之间建立。它们是我意志的延伸,也是我最锋利的刀。
????手鬼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断肢之痛发出哀嚎,攻势停止了。
????锖兔趁机向后急退,脱离了危险,他脸上惊魂未定,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
????
????那是什么?!那女孩身上突然爆发出的是什么力量?!手鬼惊异而恐惧的想。一瞬间,我的手臂像豆腐一样被切断了!这不可能!这种力量……我从未在任何一个人,甚至任何一个鬼身上见过!
????该死的!难道我今天真的要栽在这里?被两个乳臭未干的小鬼?我好不容易才活下来,吃了那么多人,我不要死!
????它惊慌地看向那个黑发女孩。她的脸上……那是什么表情?不是它早已看惯的猎鬼人的愤怒与憎恶,那双眼睛里,竟然闪烁着一丝……怜悯?
????怜悯?为什么?一个猎鬼人,对着我露出怜悯?
????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了它混沌的记忆深处。一个模糊的称呼在心底响起……
????“哥哥……”
????“我为什么吃掉了哥哥……”
????“.......哥哥,是谁来着?”
????“刚刚……” 女孩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它混乱的思绪,声音里有一种洞穿灵魂的穿透力,“我在你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尚为人时,残留的微末良知。”
????手鬼巨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一震。
????女孩脸上那一丝怜悯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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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取而代之的是决绝:“然而,你选择了堕落。堕落成如此丑恶、卑劣、以吞噬他人生命为乐的怪物!”
????就在这时——
????“水之呼吸·肆之型,打击之潮!”
????锖兔抓住了这绝佳的机会!在手鬼因美绪的话语而震惊的刹那,他将剩余的全部力量与意志,尽数注于这一击之中!日轮刀化作一道湛蓝激流,斩向手鬼因手臂被大量切断而露出破绽的脖颈!
????这一刀,凝聚了锖兔所有的修行、信念与为同伴复仇的决心!刀锋未至,凛冽的剑气已让手鬼脖颈处的皮肤感到刺痛!
????要……要死了?!手鬼的黄绿色眼睛因恐惧而睁到最大。
????然而——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
????也许是斩杀了太多恶鬼,刀变得钝了;也许是没有预料到手鬼的脖颈有如此坚硬…...锖兔手中的刀,竟然承受不住这碰撞,从中断成了两截!
????断裂的刀尖飞向空中,映出锖兔瞬间错愕、继而化为绝望的脸。
????完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手鬼已经从震惊中恢复,暴怒、劫后余生的狂喜化为最恶毒的杀意!
????“说我堕落?!要堕落的……头要被捏碎的……是你的同伴啊!!小鬼!”
????一只粗壮的巨手朝着失去武器的锖兔狠狠抓去!距离太近,速度太快,根本躲不开!
????“这个距离,无论如何都已经来不及了!!!!哈哈哈哈哈哈”
????手鬼狞笑着,仿佛已经看到了锖兔头颅爆开的场景。“让你感受一下真正的地狱吧!自以为是的小鬼!!”
????就在这时——
????女孩只是轻轻地抬起了左手。
????“石之自由(Stone Free)”
????“什……?!”
????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中,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现出近百道微不可察的丝线!它们纵横交错,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布满了周身的整片空间!
????“难道……是早就布置好的?!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下一瞬——
????“唰——!!!”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切割声。
????空中、地面、包括那只向锖兔伸去的巨手,在接触到丝线时瞬间被切割。被定格般悬浮了一瞬,才轰然洒落。
????锖兔缓缓落地。感到茫然与震惊。
?? “你这种卑劣的家伙,无论做什么都会失败的。”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然从原地消失。
????她快速移动......不,这更像是……被那些无处不在的丝线牵引、弹射而出!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手鬼只感到眼前一花,那个黑发女孩已经出现在了它面前,近在咫尺!她的眼睛平静无波,却比任何愤怒的瞪视更让它感到彻骨的寒意。
????紧接着,一个淡蓝色的身影在女孩身后浮现。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最原始、最狂暴、最密集的拳击风暴!以超越声音的速度,轰击在手鬼失去了手臂保护的身躯之上!
????手鬼的躯干几近崩溃,被击碎的部分化为尘埃!
????“欧拉——!!!”
????最后一拳,伴随着一声怒喝,重重轰击在它那早已摇摇欲坠的脖颈之上!
????狰狞的头颅与残破的身躯彻底分离,飞向空中,眼中还凝固着恐惧与茫然。手鬼开始迅速崩溃、化为黑灰,被山风吹得无影无踪。
????美绪轻盈地落回地面。她看了一眼手鬼头颅最后消散的方向,眼神漠然,如同扫去一粒尘埃。
????“Arrivederci??(再见。)”
21. 挚友
锖兔站在原地,手中还握着那半截断刀,提醒着他方才生死一线的惊险。
????他看着前方那个纤细,但蕴含着无穷力量的背影,手鬼的身躯在拳影与丝线的交织下化为乌有,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美绪她……竟然还隐藏着如此强大的力量?瞬间切割一切的丝线,狂暴的连续拳击……每一种,都远超他的认知。她如此之强,在关键时刻拯救了他,甚至独自斩杀了手鬼。
????他看到美绪转过身,快步向他跑来,脸上带着担忧。她的身上有多处被划破的口子,脸颊一侧也有擦伤,是之前躲避攻击时被碎石划伤的。
????“我明明说过……要保护她的。”
????约定犹在耳畔,现实却如此讽刺。非但没有保护好她,反而因为自己的冲动,险些丧命,还要她反过来营救。心里满是自责、挫败与心疼。他握紧了断刀的刀柄,指节发白。
????“锖兔!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美绪已经跑到他面前,急切地上下打量着他,刚才那个冷漠强大、一击灭鬼的战士好像只是他的幻觉。
????“我没事……” 锖兔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强迫自己松开紧握的拳头,努力想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只是刀……”
????“刀断了没关系,人没事就好!” 美绪打断他,松了口气的样子,随即拉过他的手臂。“先把伤口治好。”
????柔和的粉色光芒再次亮起,温暖的感觉从伤口处传来,刺痛与疲惫感迅速消失。
????感受着那份治愈的温暖,看着专注为他治疗的美绪的侧脸,锖兔心中的自责感更重了。他移开视线,低声道:
????“……谢谢。还有,对不起,美绪。我……”
????他想说“我没能保护好你”,想说“我太没用了”,想说“让你担心了”,但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一只温暖的手忽然伸过来,坚定地握住了他微微颤抖的手。锖兔一怔,抬起眼帘,撞进美绪那双认真而明亮的眼眸里。她就那样直视着他。
????“锖兔,” 她的声音很柔和“你非常、非常厉害。”
????她握紧了他的手,想要将自己的信念传递过去。
????“你知道吗?因为你几乎是一个人清除掉了这山上所有的鬼,这次的最终选拔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个人丢掉性命。你履行了你的承诺。”
????美绪继续说着,语气里充满了钦佩:“你不依赖任何特殊的能力,凭借高超的剑术,就能精准地找到那怪物的弱点,差点就砍断了它的脖子。我想,如果不是因为刀在长久的战斗后变钝了,此刻赢得胜利的,本应是你。”
????她的话轻轻拨开了他心头厚重的自责之云。他的努力、他的实力,并非无用。
????“而且,” 美绪的声音低了一些,恳切地说,“刚才那一刻,要不是你不顾一切冲过来保护我,我现在恐怕已经身受重伤,甚至……” 她顿了顿,没有说出那个词,“是你救了我,锖兔。谢谢你。”
????“也正因为想要拯救你的那份冲动,才让我在关键时刻领悟了新的能力。是你激发了我的力量。”
????锖兔静静地听着,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暖和坚定,看着她眼中的信任。一直萦绕在胸口的自我否定,似乎被这温柔有力的话语一点点融化。一种酸涩的情绪悄悄涌上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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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绪的脸颊忽然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一下视线,但很快又鼓起勇气转回来,看着他的眼睛:
????“你不仅是我最重要的同伴,是我最好的朋友……”
????“也是我……最想成为的人。”
????这句话轻轻落下,在锖兔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最想成为的人……在她心中,他竟然是这样的存在吗?
????“所以,我一直都相信你,锖兔。现在,未来,永远都是。”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膛里炸开了。自责、挫败被这股暖流席卷而去,一种前所未有的的悸动。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更加有力地跳动起来,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那股暖流,连指尖都微微发麻。脸颊也发烫得厉害。幸好,有夜色和之前的激战可以掩饰。
????她的话语或许才是最珍贵的治愈之光,修复了他方才动摇的信念。这远比任何胜利或赞扬都更让他感到充实。一种责任感随之升起,他必须配得上这份信任与期待。
????锖兔回握住我的手。他抬起头,意志被重新点燃,虽然眼角还有些微红,脸上却绽放着坚定的光彩。
????“我明白了。谢谢你,美绪。”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狼藉的战场:“选拔还没结束。我们……继续前进吧。”
????我这才彻底松了口气,用力点头:“好!”
????两人相视一笑,经过这一战,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与锖兔之间,有了更加紧密的联系。
????我们调整好呼吸,再次将目光投向幽深的山林。
????前路未卜,但此刻,他们并肩。
22. 归来
斩杀手鬼之后,剩余的选拔时光变得非常平静,这也是锖兔一人斩杀山上所有的鬼的功劳,最后一夜如此安稳地度过了。
????为期七日的最终选拔,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落幕。
????重新走入紫藤花林时,清晨的阳光刺得人有些恍惚。大家的脸上混杂着疲惫与庆幸。我们按流程选择了用于锻造专属日轮刀的钢(虽然在我眼里,那些矿石一样的东西看起来都差不多)并获得了各自负责联络的鎹鸦。我的那只通体漆黑,眼珠是琥珀色,绕着我的肩膀飞了两圈,嘎嘎叫着“美绪!美绪!”。
????义勇是在选拔彻底结束后才完全清醒过来的。得知自己已经通过,他先是震惊,随即迅速黯淡下去,整个人变得闷闷不乐,时常对着空气发呆。我试着去问他,他却只是摇摇头,什么都不肯说。
????唉,这个世界的人,难道都自带心事重重和口是心非的被动吗?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觉醒的是岸边露伴老师的“天堂之门”,能直接把他们变成书,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立刻离开这里,回到狭雾山,向那位最牵挂我们的老师报告平安归来的好消息。
????那座熟悉的木屋出现在眼前时,我连日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了。鳞泷老师就站在屋前的空地上,依旧是那身水蓝外褂,红色天狗面具掩盖了所有表情,但他微微颤抖的身姿,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师父!我们回来了!” 真菰第一个忍不住,声音带着哽咽喊道。
????“师父!” 锖兔也激动地呼喊。
????义勇紧紧跟在后面,向鳞泷老师招手。
????“老师……我们四个,都平安回来了!”
????鳞泷老师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张开了双臂。
????我们四人像归巢的雏鸟,一股脑扑了上去,将他团团围住。真菰的眼泪率先掉了下来,紧接着是我的,锖兔用力咬着牙,眼圈通红,义勇把脸埋在了老师的衣襟里,肩膀微微抽动。鳞泷先生的手臂用力地环住了我们,几乎让人喘不过气,好像在确认我们每一个都是真实完整地回到了这里。
????良久,我们才松开彼此,脸上都带着泪痕,却又忍不住相视而笑,心里满是没有辜负老师期望的喜悦。
????进屋后我们稍作休息,由锖兔开口,向鳞泷先生详细讲述了手鬼的存在,以及它那些......怨毒的话语。当听到“十三个戴狐狸面具的孩子”时,鳞泷老师虽然戴着面具,但我们都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变得无比沉重冰冷,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骨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无尽的悲伤与自责,从他身上弥漫开来。他微微佝偻了背脊。
????“师父……” 真菰担忧地轻声唤道。
????“这不是您的错,师父。” 我急切地说,“是那手鬼太卑鄙!它利用选拔的规则和您对弟子们的关爱之心……”
????“是我们的修行还不够,” 锖兔的声音打断了我们,“是我们还不够强,才会让那样的怪物得逞。请您不要自责,我们会连同师兄师姐们的份,斩尽恶鬼!”
????鳞泷老师沉默了许久。最终,他只是抬起手,轻轻摸了摸锖兔的头。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屋外弥漫的雾气,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我去给主公大人写信,详细报告此事。你们好好休息。”
????第三日清晨,鎹鸦带来了主公的直接口谕:请培育师鳞泷左近次及其四位新晋队士,即刻前往总部。
????我们再次启程,目的地是鬼杀队总部——产屋敷宅邸。
????经过几天的路程,我们来到一处僻静的山道起点,几位隐队员等在那里,手中拿着黑色的布带。
????“前往主公大人的居所,需要蒙住双眼,由我们背负前行。” 为首的隐队员解释道。
????原来主公的所在地一直保持如此隐秘,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我们依言照做。眼睛被蒙住后,只能感受到身体被背起,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与隐们沉稳快速的脚步声。中间还换了几批隐来背我们前进。不知过了多久,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可以取下布带了。此处便是主公大人宅邸庭院,请各位在此稍候。” 一位隐说完便离开了。
????我眨了眨适应光线的眼睛,这里与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别无二致,还是那么宁静祥和。精心修剪的松柏,潺潺的添水竹筒发出规律的轻响,让人忘记外界的血腥与厮杀。
????锖兔、义勇和真菰都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更是第一次即将面见主公本人。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紧张——锖兔站得笔直,比平时稍显刻意;真菰一直在整理并不凌乱的衣襟;义勇则好奇又拘谨地打量着四周。
????就在这时,侧屋的门被轻轻拉开。
????一个异常高大魁梧的身影走了出来。
????真菰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瞬间睁大。从没见过这样的人。那身高绝对超过了两米,浅棕色羽织上绣着南无阿弥陀佛字样。裸露的手臂肌肉上青筋盘绕,绝对有着爆炸性的力量。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面貌——平静,悲悯,如山岳般厚重的威严。
????锖兔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一尊行走的护法明王,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深不可测的压迫感,他瞬间明白,这就是师父曾经提及的“柱”。
????“行冥!”
????我原本打算离开这里之后,再去给他个惊喜的,没想到惊喜先降临到了我头上!时隔整整一年再见到他,他更高大、更坚实了,还换了新衣服,但他额头上那道明显的伤疤……
????我几乎是本能地喊出他的名字,朝他飞奔过去。
????“南无……美绪,欢迎你回来。”
????我跳起来,双手揽住他的肩膀,他单手便稳稳地接住了我,另一只手则习惯性地扶在我的后背上,防止我掉下去。“行冥,你的额头!” 我伸手轻轻触碰他额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心疼盖过了重逢的喜悦,粉色的治愈光芒涌现,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只留下光洁的皮肤。
????“是我在一次任务中,与鬼搏斗时留下的。” 行冥的声音平稳,带着些许无奈,“怕你担忧,便未曾提及。”
????“任务?主公大人现在就给你派任务了?会不会太危险!” 我不由得眉头紧皱,但随即注意力又被别的东西吸引——那串深红色的佛珠,正安安稳稳地挂在那里。“哎?我送你的串珠,你戴上了!喜欢吗?” 我伸手拨弄了一下,笑意盈盈。
????行冥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嗯。我很喜欢,你有心了。只是这佛珠……尺寸过大,不适合放在手上,便佩戴于此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尺寸大?当然啦,这是我特意选的。
????“您就是新任的岩柱阁下吧。” 鳞泷老师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对强者的敬意。见到老师正在与行冥搭话,我赶紧从他身上滑下来站好。
????“正是。在下悲鸣屿行冥。” 行冥微微颔首回礼,“想必您便是鳞泷先生。这一年来,美绪承蒙您悉心教导。”
????“不敢当,是她自己足够努力。” 鳞泷老师回应道。
????一旁的真菰已经看呆了,哎?!美绪跟这位看起来超级威严、超级难接近的岩柱大人……居然这么熟?!还、还扑上去了?!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回去一定要好好问问她!
????锖兔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情绪复杂。美绪那种撒娇的亲近样子,他从来没见过。虽然不清楚他们之间具体的关系,但看到心仪的女孩与另一位男性如此自然亲昵,心里难免泛起一阵酸涩。他决定,回去后要找机会问个明白。
????义勇的一脸震惊和好奇:这位……是美绪姐姐的父亲吗?可是看起来挺年轻的……难道修行呼吸法还有让人保持年轻的效果?嗯,回去要问问姐姐。
????只有我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疑惑,扯了扯他的袖子:“……岩柱?岩柱是什么?”
????“柱,” 一个温柔清润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解答了我的疑惑,“乃是鬼杀队中,实力最强、地位最高的九位剑士的统称。他们是支撑鬼杀队的脊梁。”
????在场所有人,包括行冥和鳞泷老师,立刻向着声音来处,恭敬地半跪下行礼。我也赶紧跟着照做。眼角的余光偷偷瞥去,只见主公大人缓步走入。他依旧穿着素雅,气质超凡。只是……他左侧额角居然出现了一小块深紫色的疤痕!这就是他所说的诅咒吗?才过去短短一年,就已经显现出来了……
????“许久未见,衷心祝愿主公大人贵体安康。” 鳞泷老师恭敬地问候。
????“谢谢你,鳞泷先生。也要感谢你一直以来的辛劳付出,为鬼杀队培育了如此多优秀的孩子们。” 主公温和地回应,目光落在我们四个新人身上,带着赞许。
????“你便是锖兔吧。” 主公准确地叫出了名字。
????锖兔没想到主公会叫自己,心中一惊,立刻应道:“是!”
????“听说你在最终选拔中,几乎凭一己之力消灭了藤袭山中所有的鬼,更是与美绪联手,斩杀了一只吞噬超过五十人的鬼。” 主公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你做得非常出色。你们四人的表现皆令人赞赏,成功通过了选拔。期待你们在未来,都能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优秀剑士。”
????锖兔和真菰的脸上都浮现出一种混合着受宠若惊、激动以及……晕乎乎的微妙表情。我明白这种感觉,第一次听到主公大人奇妙的声音时,我大概也是这个样子吧。
????然而义勇却低着头,双手攥着衣角,脸上没有喜悦,反而是一种悲伤的神情。也许他还在为“什么都没做就通过”而耿耿于怀吧。
????接下来,主公示意我和锖兔详细描述与手鬼战斗的经过。当提到我使用无形丝线切断鬼手、最终配合锖兔给予致命一击时,庭院中的气氛明显凝重了几分。我能感觉到行冥看向我的目光带着深深的关切。
????“美绪,” 主公专注地听完,询问道,“在这场战斗中,你获得了新的替身能力?”
????“是的,主公大人。” 我恭敬地回答,“名为‘石之自由’的替身赋予我操控丝线的能力,通过丝线我可以延长自己的攻击。” 我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或许是因为经历了系统的呼吸法修行,我现在即使不依赖日轮刀,仅由替身直接攻击鬼的颈部,也能使其消散。”
????锖兔想起那时候,美绪确实只是将手鬼的脖子打断,并没有使用日轮刀。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你的能力也在随着修行成长与进化。” 主公点点头,语气渐渐沉重,“藤袭山中竟然藏着这样的鬼,致使许多优秀的孩子殒命,这是我的失职。我会与鳞泷先生商议,重新修改最终选拔的机制。”
????他看向我们:“你们如今已经正式成为鬼杀队的一员。不日,鎹鸦便会开始为你们分配任务。在队舍安排妥当之前,暂住行冥的宅邸吧。”
????他转向行冥:“可以吗,行冥?”
????“谨遵主公大人之命。”
????就在鳞泷老师准备随主公进入内室时,我望着主公额角的紫色疤痕,终于做出了决定:
????“主公大人!请……请允许我尝试一下,用我的替身能力,或许能为您稍减不适!”
????话音一落,庭院中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看向了我。锖兔和真菰面露惊讶,而义勇看起来很不解。
????主公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请求。“美绪,非常感谢你的心意。”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但家族的诅咒,自我出生起就已经存在。我记得你曾说过,你的治愈能力对于先天的疾病和残疾,似乎无法生效。”
????“您说得没错,主公大人。” 我上前一步,语气变得认真,“我无法根除与生俱来的疾病。但是我想尝试的,并不是彻底去除诅咒。而是尝试复原到一年前,您尚未显现此痕时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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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或许能暂缓它蔓延的速度。”
????庭院里再次陷入了沉默。这个想法太过大胆,诅咒是血脉的烙印,更是命运的具现,岂是人力可轻易干涉的?
????片刻,主公率先开口:“好。那就……有劳你了,美绪。”
????得到允许后,我走到主公身侧。他配合地微微低下头。我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轻轻触碰上那块疤痕的边缘。
????集中精神,呼唤力量。
????“疯狂钻石!”
????柔和的淡粉色光芒轻轻笼罩住那片紫痕。起初,光芒平稳。我能感觉到,那紫痕的边缘缩小了,颜色也开始变淡!有效果!
????主公显然也察觉到了变化,脸上第一次露出这样的惊异神情。
????然而,就在我心中大喜,试图加大力量时,一种无形的阻力袭来,它抗拒着,牢牢锁住,拒绝被我修改。
????我还是不肯放弃,动用全身的力量,将全部的精神力灌注进去,试图突破那层屏障。疯狂钻石完整的魁梧身形显露无遗,双拳紧握。“给我……回去!”更强的粉色光芒随之爆发!
????突然,一股无数细针攒刺的剧痛传来,令我难以忍受!或许是精神力强行对抗某种世界规则遭受的反噬。眼前发黑,一股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双腿一软,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美绪!”
????几声惊呼同时响起。距离最近的锖兔和行冥反应最快,但有人比他们更快——
????他稳稳地、及时地托住了我的手臂,支撑住我没有向后倒去。
????是主公。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扶住我的肩膀,我能看到他眼中的关切,以及一丝早知如此的了然。
????“已经足够了,美绪。你做得已经非常、非常好了。我确实轻松了不少。”
????我看向他的额角。那片紫痕……虽然比刚才明显缩小了一圈,颜色也变得浅淡了,但并没有像我期望的那样彻底消失,恢复成一年前的模样。
????“不要再继续了。” 主公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臂,“强行对抗,会损伤你的根本。你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随着我停止发动能力,钻心的头痛便迅速退去,只剩下一些残留的眩晕感。我稳住了身形,带着歉意对主公笑了笑,又转向周围满脸担忧的同伴们,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我没事,只是有点……用力过猛。” 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些。锖兔、真菰快步走过来扶住我的另一边胳膊。
????心底深处,挫败感还是悄然蔓延开来。
????唉……果然还是不行吗。我看着主公额上残余的紫痕,又看看身旁已然成为柱的行冥。
????行冥都已经变得这么强,能够独当一面了。我却连这样的事都做不好……看来,无论是剑术,还是替身能力,都还得多练啊。
????“鳞泷先生,我们进去吧。行冥,也请带美绪和她的同伴们,先去好好休息。” 他的目光最后落回我身上,温声道,“美绪,未来的路还长,你们的力量远比你们自己想象的更为重要。”
????我们躬身行礼,目送主公与鳞泷老师步入内室。
????之后,锖兔、真菰和义勇则先由隐的队员带领,前往行冥的岩之宅邸。
????一位隐队员拿着黑布带,也向我走来。这时,行冥忽然开口:
????“不必了。她先前已来过此地,随我同回即可。”
????“是,岩柱大人。” 隐队员恭敬退下。
????我有点幽怨地瞄了行冥一眼。
????似乎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他出声询问:“美绪,怎么了?”
????我小声嘟囔:“你不用提醒他的嘛……被背着跑的感觉,其实还挺好玩的。” 说着,忍不住偷偷笑了。
????行冥沉默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时隔一年,美绪的呼吸变得悠长而有力,步伐沉稳,周身气息凝练。毫无疑问,她的实力有了巨大的进步,鳞泷先生的教导使她脱胎换骨,她也必然吃了许多苦头。他心中无声地叹息。
????可是……为何在心性上,还是那个幼稚的孩子?想到她刚刚描述的与手鬼的搏斗,想到她未来还要执行更多危险的任务,甚至可能遭遇十二鬼月,这让他如何放心得下......
????我看到行冥忽然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背对着我,半蹲下身。
????“想要的话……” 他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无奈与纵容,“我背你便是。”
????“真的吗?!” 我嘴上还在确认,身体已经诚实地跳上了他宽阔坚实的后背,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先说好哦,我可比一年前重了不少,你要辛苦啦!”
????他稳稳地站直身体,托着我的手臂坚实有力。“无妨。” 他迈开步伐,朝着宅邸外的山路跑去。山风迎面吹来,带着草木清香。脸颊贴着他的羽织,能感受到布料下温热的体温,还有沉稳有力的心跳,令人无比安心。
????我忽然想起什么,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
????“嗯?”
????“行冥,” 我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凑近他耳边,有点不好意思,“你能先带我去买些点心、糖果之类的吗?我在信里答应给麻美他们带特产的……结果回来的时候全忘了。现在空着手回去,多不好呀……”
????行冥本想说“你能平安回来,大家就很高兴”,但话未出口,耳边温热的气息和带着撒娇意味的请求,让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
????“……好。” 他听到自己这样答应着。
????“太好了!你要帮我保密哦!” 我立刻高兴起来,晃了晃腿。
????感受着背后传来的轻快气息,行冥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
????这样似乎也不错。
????就让在战场上冷静果决的剑士东方美绪,在他这里,永远保留任性的特权吧。
23. 争执
回到行冥宽敞温暖的宅邸,熟悉的气息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很快驱散了旅途的疲惫。然而,这份安宁并未持续很久。
????就在我准备回自己房间休息时,一阵激烈的争执声,隐隐从隔壁义勇的房间传来,其中夹杂着锖兔带着怒意的嗓音。
????我心里感到一阵不妙,连忙披上外衣赶了过去。轻轻推开房门,只见屋内灯光摇曳,义勇背对着门坐在榻榻米上,一只手捂着脸颊,单薄的肩膀在微微地颤抖。锖兔站在他对面,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混杂着未散的怒气,右手紧紧攥着拳,微微发颤。
????“锖兔!义勇?发生什么了?” 我快步走进去,挡在两人之间,目光扫过义勇红肿的脸颊,又看向明显情绪激动的锖兔。
????锖兔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呼吸,眼眸中怒火未熄,但我能感受到,他的内心深处是沉重的失望与心疼。他指着低头不语的义勇,声音沙哑:“美绪,你听听他说了什么!他……他居然说……”
????义勇猛地抬起头,眼圈通红,泪水在里面打转,那张以前总是带着点天然呆的脸上满是痛苦和悲伤。他看向我,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姐姐……我、我根本不配通过选拔……我什么都没做……只会拖后腿……看到鬼,连刀都拿不稳……我……”
????“所以呢?!” 锖兔厉声打断他,声音拔高,“所以你就对我说,‘早知道这样,不如当初替姐姐去死’?!富冈义勇!你怎么能……怎么能说出这种混账话!!”
????最后几个字,锖兔几乎是吼出来的,额角青筋隐现。在我的印象里,他从未对义勇这么生气过。我的心里五味杂陈,不禁同情地看向义勇。替姐姐去死……这句话背后该是多么深的绝望和自我否定。
????义勇被吼得浑身一颤,眼泪终于大颗大颗滚落,他咬着嘴唇,他也痛恨着说出那句话的自己吧,却又无法摆脱那如影随形的梦魇和负罪感。
????锖兔走到义勇面前,蹲下身,强迫对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义勇,你听好了。你的姐姐,拼上自己的性命,是为了保护你活着!她最后的心愿,绝不是要你用这种方式来报答!你要做的事,是背负着她的期望,拼命地活下去!连同她的份,一起去看这个世界,去战斗,去守护!‘替别人去死’这种话……”
????“唯独你,绝对不能说!这是对你姐姐最大的亵渎!你明不明白?!”
????“我……我……” 义勇再也压抑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哭声里充满了无助。“对不起……锖兔……我只是……好害怕……觉得自己好没用……”
????看着他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我的心被狠狠揪住。那个雪夜,良太郎与和典冰冷的身体,他们最后望向我的眼神,又在我的脑海中闪回……相似的绝望与无力感,瞬间充斥着我的鼻腔。
????我上前一步,将哭得浑身发抖的义勇轻轻揽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滑落,滴在他的发间。
????“义勇,别这么说自己……” 我的声音带着哽咽,“你活下来了,这就是最重要的事。你的姐姐,一定也是这么希望的。害怕是正常的,我们都害怕过。但你已经在努力了,不是吗?在狭雾山,你流了多少汗,受了多少伤,我们都看在眼里。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坚强得多。”
????感受到怀抱的温暖和我的泪水,义勇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压抑的抽泣,他紧紧抓着我背后的衣料,我也将他抱的更紧了些。
????我捧起他的脸,用袖子擦去他脸上的泪痕,看着他的眼睛:“既然你觉得现在的自己还不够资格,那我们就一起去训练,克服对鬼的恐惧、好不好?等接到任务,我们一起,用手中的刀,亲手斩下恶鬼的头颅。不是为了证明给别人看,而是证明给你自己看——富冈义勇,是没有辜负你姐姐的期望,配得上鬼杀队名号的,优秀的剑士。你能做到吗?”
????义勇怔怔地看着我,泪水还在流淌,但那双蓝眸中渐渐出现了一抹光亮。他用力地点头,喉咙里发出坚定的“嗯”声。
????发泄完情绪,屋内一时只剩下三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半晌,锖兔第一个动了。他脸上只剩下深深的心疼,还有一丝如释重负。他走到义勇面前,伸出手,脸上重新浮现出那温柔的笑容,带着歉意。
????“对不起,义勇。我不该对你动手。” 他轻声说,“但是,答应我,也答应你姐姐,不要再有那种念头了。连同茑子姐姐的份,活下去,战斗下去。”
????看着眼前这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又抬头看向锖兔眼中的信任与期待。义勇用力地握了上去。两只手紧紧交握,所有的芥蒂、误解、自责,在这一刻悄然融化,化为更牢固的羁绊。他们之间那点因这次争吵而产生的微小裂痕,已经消失了,甚至可能比之前更加紧密。
????我悄悄退出房间,留给他们一些独处的空间。刚带上房门,转身要离开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走廊拐角的阴影里一个高大的身影。
????是行冥。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此刻微微侧着头,凝神细听着屋内的动静。以他的感知力,刚才的争吵恐怕已经被他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见我发现了他,他脸上有一瞬被撞破的尴尬,紧接着低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走到他身边,用轻快的语调回答:“没什么大事啦,就是小孩子闹别扭,加上一些……嗯,成长中的烦恼。现在已经解决啦!”
????行冥沉默了片刻,他内心仍有疑惑,但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点了点头:“没事就好。”
????虽然义勇已经振作了起来,但我心中对他的担忧并未完全消除。童年的心理创伤产生的阴影,需要真正的实战和胜利才能彻底驱散,但义勇在藤袭山遇见鬼时惊恐害怕的样子……
????“行冥,” 我拽了拽他的袖子,“能拜托你件事吗?给主公大人写封信,就说能不能安排我和义勇一起组队去执行任务?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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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他需要成功的实战来建立信心,但我又放心不下他一个人。”
????行冥沉默了片刻,他在衡量风险,也在理解我的用意。最终,他缓缓点头:“……我会向主公说明。”
????“谢谢你,行冥!” 我由衷地笑了。
????没过多久,锖兔和真菰的鎹鸦便带来了他们的任务,两人先后告别我们,踏上了各自的征程。宅邸里一时间只剩下我、行冥、义勇,以及孩子们。
????等待任务的日子里,我也没有闲着。那晚我们的交谈给了义勇很大的激励,他每天都在刻苦的锻炼着,强度不亚于在狭雾山的那些日子。除了有我陪着他,有时候行冥也会来指点一二,我看着义勇努力的样子,感到非常欣慰。
????除了日常的陪着义勇的训练,我开始频繁前往鬼杀队的医疗后勤部门——如今主要由一对姓蝴蝶的姐妹负责,被队员们称为“蝶屋”。一来是想要帮忙处理一些重伤伤员的伤口,二来也是想更了解队内的运作。
????在那里,我见到了行冥曾在信中简单提及的、他早前一次任务中救下的姐妹之一——妹妹蝴蝶忍。她是个子娇小却行动利落、性格直率的女孩,被淡淡的紫色晕染的黑发,用蝴蝶发饰整齐的盘在脑后,紫色的瞳仁里有一股不服输的冲劲。她正在蝶屋协助处理药材和照料伤者,做起事来雷厉风行,话语间非常爱憎分明。
????我们两人闲聊的时候,她提起刚被行冥救下时,可能是因为他异常高大的身材,她脱口叫了当时的行冥一声“悲鸣屿叔叔”。
????“结果那位岩柱大人,居然很认真地纠正我,说他‘还未到被称作叔叔的年纪’。” 蝴蝶忍说起这段往事,嘴角忍不住上扬,带着浓浓的笑意,“明明看起来那么威严……反应却有点意外地较真呢。”
????“噗——!真的吗?悲鸣屿叔叔?” 我当场笑得前仰后合,几乎直不起腰。这个称呼,再配上行冥那张“我还没有到被称作叔叔的年纪”的悲悯又严肃的脸,反差感实在太强了!“小忍,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回去我也这么叫他试试看吧!”
????蝴蝶忍看着我笑得毫无形象的样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也忍不住被我感染,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她虽然总是一副小大人般严肃的模样,但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好看的月牙,透出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明媚。
????“小忍,你多笑笑嘛,笑起来多好看。” 我擦掉笑出的眼泪,真诚地说。
????她立刻鼓起了脸颊,瞪了我一下,带着点嗔怪:“美绪姐,你这话……跟我姐姐说的一模一样。”
????她口中温柔又能干的姐姐香奈惠,如今已是掌握花之呼吸的正式队士,同时也负责着蝶屋的管理。从小忍的描述中,我能想象出那是一位美丽、温柔、坚强的少女,不禁心生向往,很想早日见上一面。
????然而,还没等到与蝴蝶香奈惠会面的机会,主公那边便有了回音。鎹鸦扑棱着翅膀落在岩之宅邸的庭院,带来了新的任务。
24. 第一次任务
我想主公一定是同意了我的请求,因为我和义勇的餸鸦一起来汇报了任务。两只鎹鸦扑棱着翅膀,在庭院上空盘旋了两圈。
????我们立刻出门查看,其中我的那一只,名为“玉子”的鎹鸦,稳稳地落在我的肩头。它琥珀色的眼珠转了转,用粗哑的嗓音叫道:
????“啊——东方美绪!富冈义勇!西北方向,八十里外,枫叶镇!连续三夜有居民失踪,怀疑是鬼作祟!即刻出发!啊!”
????我和义勇对视一眼。他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日轮刀柄,我能感受到他的紧张。
????“义勇,”我走到他面前,轻轻地揉揉他的脑袋,“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会陪着你的,和你一起的。”
????他看着我,深吸了一口气:“嗯。一起。”
????行冥从屋内走出来,手里拿着两个简单的包。他递给我们,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担忧神情,“万事小心。若遇强敌,不可勉强,及时求援。”
????“放心吧,行冥。”我接过行囊,系在背后,轻松地笑了,“正好,检验一下我们在狭雾山训练的成果吧,就算真的有什么,别忘了还有我这个秘密武器在呢。”
????行冥没有笑。他转向义勇,缓缓开口:“富冈,相信你的刀,相信你的意志,也相信你身边的同伴。”
????义勇认真地回答:“是,悲鸣屿先生。”
????我们告别了行冥和孩子们,踏上了前往枫叶镇的路途。路上,义勇的话比平时更少了。我想他是在调整心态,反复回忆训练中的每一个要点,于是并没有打扰他,只是保持着稳定的速度和他并肩而行。
????八十里的路程不算近,我们中途休息了一次,找地方吃了饭,在日落前赶到了枫叶镇。
????镇子不大,依山而建,此时正是枫叶转红的季节,远远望去,山峦上像燃烧着一片片斑斓的火焰,这美丽的秋景应该正是其得名之处。
????然而镇上的气氛却与这壮丽优美的秋景截然不同。已是黄昏,街道冷清,户户门窗紧闭,偶尔有行人也是脚步匆匆经过,面色惶惶的样子。
????为了了解更多的情况,我们找到了镇上的管事人家。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知道我们是解决“失踪”的人后,激动得差点跪下。“两位大人,请一定要救救我们镇子啊!”老人恳求着,“已经失踪了五个人了!都是在傍晚去镇外枫林散步,或者抄近路回家时不见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大家现在天还没黑就不敢出门了!”
????“枫林?”我问,“那里有什么特别之处?比如山洞、废弃的房屋?”
????老人摇头:“就是一片普通的枫林,只是景致很好,现在这个季节,还会有一些特意来观赏枫叶的游客,平时镇上人没事也爱去那儿散步。哦,对了,林子很深处有一处荒废的小神社,年代很久了,早就没了香火,不过也没什么人去,就没有修缮或者拆掉了。”
????我继而询问失踪者之间有没有什么共同点,但老人并没有发现。看来,鬼似乎没有固定目标,更像是随机袭击夜间路过的人。
????我和义勇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们今晚会去枫林查看。”我说,“请您告知镇民,入夜后无论如何不要外出。”
????“是、是!多谢两位大人!”
????夜幕降临后,我和义勇潜入了枫林。
????月光被茂密的枫树遮挡住,在林间投下诡谲的影子。风穿过林梢,红叶沙沙作响,在这么一种紧张的氛围下,倒像是无数窃窃私语。空气中是秋天落叶的干燥气味,以及……一丝淡淡的、但是被我敏锐捕捉到的臭味。
????“有鬼的气味。”我压低声音。
????义勇显然也已经察觉到了,他绷紧了身体,很快调整呼吸,点了点头,手已经将日轮刀拔出。
????我们循着那若有若无的腥臭味,小心地向枫林深处移动。越往里走,那股气味就越明显,还混合着一股……奇异的、有点类似于油脂的油腻味。
????走了不久,只见前方一片较为开阔的林间空地上,一座破败的房子显露出轮廓,那估计就是老人所说的荒废神社。木质鸟居已经歪斜,神社的本殿破败不堪,门扉已经半塌,里面黑洞洞的。
????神社前的空地上,散落着一些东西......那是几件沾满暗褐色污渍的衣物,还有一只女式的木屐。注意到义勇的呼吸此时变得有些急促起来,我立刻伸手,轻轻按住他的手臂,用眼神示意他冷静。
????就在这时,神社的本殿里,传来一阵巨大的蜗牛在地上爬行的声音。“哦呀……今晚都不用自己去找……有小点心主动送上门来了?”一个诡异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身影从神社中缓缓地,几乎可以说是流了出来。
????太恶心了......我不禁想到之前的手鬼。鬼都长得这么丑的吗,那无惨本人得有多掉san?
????那是一个身形瘦长、皮肤呈现出灰白色的男鬼,穿着破烂的和服。他的四肢和躯干像是根本没有骨头,移动时身体贴着地面和神社的木柱滑行而出,脸上挂着一种夸张的笑容,眼睛细长,瞳孔是浑浊的绿色。
????“两个年轻的猎鬼人吗?”鬼伸出细长的舌头,“看起来……很美味啊。”
????我踏前一步,将义勇半护在身后,日轮刀出鞘:“你就是在这片林子里袭击镇民的鬼?”
????“袭击?小姑娘,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嘛。”鬼扭曲地歪了歪头,让人头皮发麻,“我只是邀请他们来做客。可惜他们太脆弱了,玩不了多久就……坏掉了,我就只好把他们统统吃掉啦。”他咯咯地笑起来,声音非常令人不适,有点像用指甲刮黑板的感觉。
????在鬼说话时,义勇注意到,那鬼身下的地面、周围神社的木柱表面,都覆盖着一层反着微弱油光的薄膜。
????“姐姐,小心。”义勇低声对我说,“这鬼的能力可能和他的滑行有关,你看他身下的地面......”
????话音未落,鬼的身体猛地一缩,然后像一只被压紧的弹簧一样快速弹射而出!这种攻击方式极其诡异,他的整个身体贴着光滑的地面急速而来,速度快得惊人!
????“水之呼吸·肆之型,打击之潮!”
????我挥刀迎击,刀锋划向鬼的脖颈。然而,就在即将触及的瞬间,鬼的脖子猛地一滑,避开了这一刀!我的刀锋只擦过他颈部的皮肤,却感觉像砍在了某种黏腻的果冻上,力道被卸去了大半。
????“啧,真滑溜。”我愤懑地想,“简直就是一只泥鳅一样!”
????泥鳅鬼的身体顺着我刀势的余力滑到一旁,贴着一根神社柱子弹起,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脸上笑容更甚。
????“没用的,没用的。”他嘲笑着我们,“我的身体非常柔软,像镜面一样光滑哦,包括任何我接触过的东西。你们的刀……是砍不中我的,你们也逃不掉了!”
????“义勇,快躲开!”意识到他即将发动攻击,我大喊着。
????我们两人立刻向两侧跳开,泥鳅鬼的双手按在身下的木柱上。下一秒,那根柱子的表面瞬间覆盖上一层油亮的光滑膜,并且迅速向四周扩散!地面、附近的树木都开始泛起那种不自然的光泽!
“糟糕!”
????我脚下一滑,原本坚实的落脚点变得如同踩在冰面上,身形顿时不稳。义勇那边也传来一声惊呼,显然也中招了。
????泥鳅鬼趁机再次发动了攻击。这一次,他利用起周围光滑的树木和地面,身体在各个光滑表面之间弹射,轨迹变幻莫测,从头顶、侧面、背后不断袭来!
????“水之呼吸·叁之型,流流舞!”
????“水之呼吸·贰之型,水车!”
????我和义勇竭力应对,但泥鳅鬼的动作太飘忽了。攻击屡屡落空,或是被他光滑的表皮卸势。鬼的利爪却不时擦过我们的身体,留下道道血痕。最麻烦的是,随着战斗进行,我们周围可供立足的正常地面越来越少,大部分区域都变成了光滑的冰面,站在上面步伐不稳,极大地限制了移动和发力,剑技无法充分发挥。
????这样下去不行……我必须想办法控制住他的移动,给义勇创造一击必杀的机会。
????“石之自由!”
????意念一动,几道丝线在林间交织布设。我替身的丝线本身并非实体,不受鬼“光滑化”能力的影响。
????泥鳅鬼再次从一个光滑的树干上弹射而出,扑向重心不稳的义勇。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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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布设的丝线绷紧,横亘在鬼的弹射轨迹上!它猝不及防,身体撞上了丝线,虽然没能立即切断他柔韧的身体,但成功地将他在半空中拦停了下来!
????“义勇!就是现在!”我见泥鳅鬼正在试图从丝线中溜出,大声喊道。
????义勇已经蓄势待发。他踩在一片尚未被光滑化的落叶堆上,果断地向空中跃起!水之呼吸的韵律奔腾着,全集中呼吸带来的力量灌注全身!
????“水之呼吸·陆之型,扭转漩涡!”
????他在空中急速旋转,日轮刀随之划出一道巨大的螺旋斩击。刀光如湛蓝色的水龙卷,砍向被缠住的泥鳅鬼的脖颈!鬼的瞳孔因惊惧而缩成针尖。他挣扎着,身体拼命扭动,试图让颈部变得光滑以滑开刀锋。但义勇的这一击太精准,螺旋的斩击产生巨大的切割力,克制了这种柔滑卸力的防御!
????噗嗤!
????泥鳅鬼滑腻的身体抽搐了两下,随即与头颅一同,在月光下迅速化为灰烬,随风飘散。周围那些被光滑化的物体表面,油亮的光膜随之褪去,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义勇保持着挥刀后的姿势,微微喘息着,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他盯着地上那摊正在消散的黑灰,眼神有些恍惚。
????我走到他身边,用力摸了摸他的头。“干得漂亮,义勇!”我由衷地说,“那一招简直太棒了,你真是帮大忙了!”
????义勇缓缓转过头看向我。他脸上的紧张和恐惧已经褪去,虽然还残留着激战后的疲惫,但那双湛蓝色的眼眸闪烁着崭新的自信的光芒。
????他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自从最终选拔后,我几乎没看到他这样发自内心的笑了。
????“嗯。我们……做到了。”
????就在这时,神社深处传来一阵微弱的啜泣声。
????我和义勇立刻警惕地持刀靠近。破败的本殿内,堆积着一些杂物和枯叶。声音是从一个歪倒的的旧木柜后面传来的。我们小心地绕过去,只见木柜后的阴影里,蜷缩着一对母女。母亲紧紧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两人都是满脸泪痕,身上有不少伤口,但看起来没有受到特别严重的伤。她们显然目睹了刚才的战斗,此刻正惊恐地望着我们。
????“别怕。”
????我立刻收起刀,蹲下身,让声音柔和下来,“我们是鬼杀队的剑士,那只鬼已经被消灭了。你们是镇上的居民吗?”
????母亲愣了一下,几天的精神紧绷让泪水决堤,抱着女儿连连磕头:“谢谢……谢谢两位大人!我们是……前天傍晚在林子边被抓来的……那个怪物把我们关在这里……说要等过几天再……”她哽咽得说不下去。小女孩也抽抽搭搭地哭着,小脸脏兮兮的。
????“疯狂钻石。”
????柔和的粉色光芒亮起。她们身上的擦伤迅速愈合,连疲惫的神情也缓和了不少。母亲惊讶地看着自己,又看看我们,眼中充满了感激和敬畏。
????“已经没事了,”我微笑道,“我们送你们回镇上。”
????义勇帮忙抱起哭泣的小女孩。这一场成功的战斗,保护了无辜者的经历,已经让他真正地认可了自己。恐惧或许不会完全消失,但他已经找到了战胜恐惧的方式。
????回到镇上,将母女平安送还,并告知管事鬼已被铲除的消息后,老人感激涕零,非要设宴款待我们。我们婉言谢绝,只接受了些食物和清水,稍作休整,在天亮后悄悄离开了镇子。
????回程的路上,义勇的话明显多了起来,情绪也变得高涨了。我们两人讨论着,对这次战斗进行复盘。
????阳光渐渐升起,照亮了前行的山路。
????“美绪姐,”义勇忽然开口,“下次任务,我也会继续努力的。”
????我不由得感到十分欣慰,有种孩子长大了的心情。
????“当然,”我笑着说,“我们可是队友啊。姐姐也会一直保护你的!”
????这只是第一个任务,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但这一刻,看着身边这个终于挣脱心魔的少年,我更加坚定,我们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迈着一步又一步。
????这个名为富冈义勇的剑士,他的传奇,才刚刚开始书写。
25. 幻境
自从枫叶镇任务之后,我能看到义勇正飞快地蜕变着。
????没有任务的空闲时间,训练场也总能看到他努力的身影。水之呼吸的剑型被反复锤炼,每一次挥刀都更加精准流畅。他脸上的稚气褪去,轮廓渐渐分明,俊秀的脸庞添了几分冷峻。
????鎹鸦带来的任务也逐渐增多。我们一同前往各地,斩杀或强或弱的鬼。曾经在我身后需要保护的弟弟,后来的每一次战斗都冲在前面。面对狰狞可怖的鬼,也再也没有颤抖和恐惧,他的呼吸平稳,刀锋凌厉,几个回合间就能找到破绽,一击斩首。
????被救下的人们感激涕零,孩子们会仰头崇拜地看着他,喊他“剑士大人”。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变大,变成熟了,义勇的话也渐渐没有以前多了。他通常只是点点头,或简短地说一句“没事了”,他把自己深藏的温柔与责任感,淬炼成守护他人的力量。
????陪伴着他,与他共同战斗的日子,过得真快呀。不久,他就可以独自执行任务,不再需要我了,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那个以前在狭雾山睡觉前听我讲故事的义勇,看到鬼害怕得拿不稳剑的义勇,因为自责而嚎啕大哭的义勇,真的长大啦。这种欣慰,酸涩又更多是开心的情绪,就是看着孩子长大的感觉吗?我切身感受到自己理解了行冥......
????直到......
????鎹鸦的叫声在黎明时分到来,带来的不是寻常的任务命令,而是一个叫人心里一震的词。
????“疑似下弦之鬼……出没……”
????庭院中霎时安静下来。
????行冥捻动佛珠的动作停了。“下弦……”他面色凝重,“美绪,义勇,此次任务性质截然不同。下弦之鬼,是十二鬼月的末席,其实力、血鬼术绝非寻常恶鬼可比。切记,若真有下弦之鬼出没,万不可逞强独战,以探查情报、保全自身为要,发现踪迹立刻回报,我即刻动身。”
????“是。”我和义勇齐声应道。
????任务地点在西北山区一处因温泉而繁华的镇子,名为“汤烟町”。近半个月来,已有超过十名旅客和本地居民在夜间离奇失踪,无打斗痕迹,人间蒸发。两名先前来调查的隐,也在一夜之间失去了联络。下弦之鬼的可能性正在增大。
????抵达汤烟町时正是午后。镇子上有温泉的硫磺气味,建筑华丽,街上来往着不少游客,谁能想到在如此热闹的表象下,隐藏着下弦之鬼的威胁。
????按照预定策略,我们决定分头探查,以扩大搜索范围,入夜前在镇东的钟楼下汇合。
????“小心。”分别前,义勇看着我,认真地说。
????“你也是。”我拍拍他的肩膀。
????独自穿行在弥漫着硫磺气息的街巷,连嗅觉的感知都有点不灵敏了。我释放紫色隐者,延伸向墙壁、地面,捕捉任何一丝不协调的能量波动或残留气息。
????走过几条街后,并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异常。正当我准备转向另一区域时,余光瞥见一条僻静的小巷深处,悄然立着一家旅馆。
????这旅馆的招牌很旧,字迹模糊,门廊下挂着两盏褪色的纸灯笼。外观并不特别,甚至有些过于简朴,但有着非常独特,吸引人的气息。一种完美的宁静,与周遭的温泉气息格格不入,像有人将这里从世界的背景音中剥离了出来。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握紧刀柄,走了进去。
????推开有些滞涩的拉门,门内是招待客人的前台,却没有人在。我向后看去,一条幽深的回廊,两侧是紧闭的房门,空气中漂浮着陈旧的木头味道,还有一种淡淡的泉水气息。
????回廊尽头似乎有光亮。
????我屏息凝神,缓步向前走。指尖拂过墙壁,紫色隐者的反馈回来的是真实的木质纹理,并没有机关或暗门。
????就在我走到回廊中段时,旁边的一扇门突然被拉开了。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内,肉粉色的头发,淡紫色的眼眸,右脸的伤疤,还有那件熟悉的黄绿格子的羽织。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锖兔……?”我愣住了,有点不敢相信,脱口而出他的名字。他怎么会在这儿?也是接到任务来的?但是鎹鸦的消息里并没有提及其他队员……
????“美绪?”锖兔也显得十分惊讶,随即露出久别重逢的欣喜笑容,“你怎么会在这里?任务吗?”
????无数疑问闪过脑海,但眼前之人的气息、笑容、那份沉静温暖的感觉,与我记忆中的锖兔别无二致。对好友的信任以及乍见的惊喜,压过了心底那份疑虑。
????“是啊,我和义勇一起来的,听说这边可能有下弦的鬼。”我走上前,“你呢?也是这个任务吗?”
????“对,我上一个任务距离这里很近。”锖兔点点头,侧身示意我进房间,“我也刚到这里不久,正在整理情报。快进来坐吧,正好交换一下信息。”
????我走了进去,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房间。房间是传统的和室,陈设简单,榻榻米上铺着被褥,矮桌上散落着几张地图和笔记。
????“锖兔,你这边有什么发现吗?”我一边问,一边在矮桌对面坐下。
????锖兔在我身旁坐下,拿起茶壶倒了杯水递给我。“有一些线索,指向镇外山里的旧矿坑。鬼气在那里最浓,但……有点奇怪。”他微微蹙眉,手指点着地图上的某处。
????我听着他的话,端起水杯,清冽的水汽扑面而来,喝了一口。
????就在这时——
????我突然看到锖兔羽织下摆的影子,透过纸门的朦胧光线,轻微地扭曲了一下,像水面倒影被石子打破,带来了一瞬间的失真。
????同时,紫色隐者从进入旅馆起就持续传来的平静感,在此刻突然变得尖锐,在这个房间内,在对面锖兔的身上达到了峰值!
????不对!
????这不是锖兔!
????“!!!”
????我猛地将水杯掷向对面,身体向后急仰,日轮刀瞬间出鞘!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眼前的“锖兔”脸上温柔的笑容,像蜡一样融化了,露出其下完全陌生的、带着戏谑的面孔。那是一个面容苍白阴柔的青年,瞳孔中刻着“下弦·叁”的字样。他根本没有任何防御或闪避水杯的动作,只是看着我,嘴角咧开兴奋的弧度。
????周围的世界——房间、纸门、矮桌哗然破碎,感知彻底崩塌。视觉、听觉以及紫色隐者的探查反馈,都被一股蛮横的力量覆盖!难道我一进入旅馆,就已经被敌人的血鬼术攻击了吗?!
????我仿佛坠入万花筒中,无数碎片景象——狭雾山的晨练、藤袭山的苦战、与行冥的告别、义勇微笑的脸——它们疯狂冲击着意识。令我的自我认知开始摇晃。
????“嗬嗬……警惕性不错嘛,可惜,你已经逃不掉了。”
????下弦之三的声音在我混乱的脑海中响起,带着黏腻的笑意。
????“欢迎来到我的画廊,可爱的小姐。你的记忆和情感,色彩真丰富,是最上等的颜料。”
????我想召唤替身,想挥刀,但身体不再听从指挥,灵魂像被强行剥离。
????“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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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就好好睡吧。你和你的同伴,会成为我最得意的新收藏……”
????意识,渐渐沉入了黑暗。
????最后一刻,我仅存的念头:
????“义勇……千万别......”
????
????
????“美绪姐?”
????义勇站在约定汇合的钟楼下。夕阳已完全沉入山脊,镇上的灯火渐渐亮起。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美绪却不见踪影。这不寻常。她向来守时,尤其是在这种有强敌潜伏的任务中。
????不再犹豫,他立刻动身,沿着美绪白天探查的路线快速搜寻。眼睛扫过街巷角落,耳朵捕捉着一切可疑声响,心一点点下沉。
????没有战斗痕迹,没有残留的鬼气,也没有紫色隐者可能留下的任何标记,就像那些先前报告的失踪者,美绪也凭空消失在了汤烟町弥漫的温泉雾气中。
????焦虑慢慢缠绕上他的心脏。下弦之鬼、失踪的美绪……各种糟糕的推测在脑海中出现。“冷静。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越是危急,越要稳住呼吸,稳住心。”他想起美绪曾对他说过的这么一句话。
????他强迫自己停下脚步,闭上眼睛,深呼吸,稍稍平复了混乱的心绪,开始回忆白天的每一个细节,思考美绪可能去哪里,会被什么吸引,又可能在哪里遭遇不测。
????......
????一家旅馆。
????那个突兀的旧旅馆。当时分头时,他似乎瞥见美绪在那方向停留了片刻。
????义勇朝着记忆中的方向疾奔而去。
????巷子深处的旅馆,门廊下的纸灯笼被点亮,散发暧昧的光。那种突兀的感觉,在义勇敏锐的感知中格外显眼。
????他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门内的回廊曲折深邃,空无一人,寂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空气中残留着一丝属于美绪的气息!还有……另一种令人不适的味道。
????义勇沿着回廊步步深入。两侧的房门紧闭,他握紧日轮刀,随时准备与门内突然出现的东西交战。
????走到接近回廊尽头,气息最浓郁的地方,他停下脚步。这里看起来并无异常,但他蹲下身,指尖拂过榻榻米边缘。这是......
????一点微末的粉色荧光,在他触碰时轻轻闪烁了一下,随即没入他的皮肤。
????是疯狂钻石的治愈能量残留吗?若非他全神贯注且对美绪的力量熟悉,根本不可能察觉。这像是刻意留下的线索。 看来美绪来过这里,然后……出事了。
????义勇站起身,目光扫过四周的墙壁、天花板、地板。血鬼术能制造幻觉、隐藏踪迹,但既然美绪留下了线索,那这里一定存在着什么入口。他集中全部精神,摒弃视觉,将感知提升到极限。
????在回廊尽头那面墙壁前,就像一幅完美的画作上,有一处颜料涂抹得过厚,产生了肉眼难辨的凸起。
????事已至此,只能试试看了!
????“水之呼吸·柒之型,雫波纹击刺!”
????将全部力量集中于刀尖,刺向异常之处!
????随着一声琉璃碎裂的清脆声响,眼前露出截然不同的景象。一条昏暗潮湿的石头阶梯向下延伸,浓烈的鬼气扑面而来。
????找到了!
????想到美绪姐此刻不知所踪,生死未卜,义勇毅然踏入了那条通往未知与危险的阶梯。
????阶梯尽头,隐约传来低低的愉悦的哼唱声,那是猎人正在欣赏落入陷阱的珍禽。
26. 血战
石头阶梯盘旋向下,空气里硫磺味越来越淡,一股陈年颜料与旧纸的气味扑鼻。义勇握紧刀柄,把呼吸节奏调整到最稳定的状态,脚步轻而坚定。
????阶梯尽头豁然开朗,眼前景象让他一震。
????这是一个风格诡异的地下空间,悬浮着无数大大小小、形状不规则的镜面,表面不断荡漾着微弱的涟漪,映照出支离破碎的光影片段。枫叶镇的刀光,藤袭山的紫藤花,狭雾山训练场的残影。整个空间像一个画师打翻了调色盘后,随意涂抹成的画廊。
????而在画廊中央,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跪坐在地上,黑发披散,穿着鬼杀队制服——是美绪!
????“美绪姐!”义勇立刻就要上前。
????“别过来……”美绪发出痛苦的声音,肩膀颤抖着,“义勇……他的血鬼术是……”
????声音戛然而止,美绪好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就在此时,空间中那些悬浮的镜面同时剧烈波动起来!美绪猛地转过头——脸上此刻布满了惊恐,她的眼睛瞪大,很明显正在遭受极大的痛苦。
????“救我……义勇……我好痛……”她伸出颤抖的手。
????义勇的心脏被狠狠攥住,心疼,焦急的情绪让他喘不过气,但向前冲的脚步在最后一刻顿住了。
????不对。
????虽然气息、样貌、声音都一模一样,那种痛苦的颤抖也发自灵魂,但是……
????这不是美绪。
????无数次任务中,他们并肩作战,深知她陷入危机时的眼神——那里面当然有恐惧,但更多的是绝不放弃,身处绝境也要寻找破绽的意志。眼前这个“美绪”眼中,根本没有那种绝境中淬炼出的强大内核。
????那些镜面。它们映照出的破碎画面,并不是随机出现的。其中几片,正快速闪过他自己刚刚进入阶梯时的画面,甚至包括他探查墙壁、发现破绽的瞬间!一进入这个旅馆,就已经进入了血鬼术的核心,它在持续吸收着进入者的记忆!
????敌人用某种手段,窃取自己关于美绪的记忆与印象,塑造出了这么一个逼真的幻象!目的就是为了在他不顾一切冲上去救援的瞬间……
????“你的演技只有如此拙劣的程度吗?”意识到事情的真相,义勇只感觉怒火中烧,厉声喝道。
????一个带着吟咏调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真是令人赞叹的敏锐呢,富冈先生。仅仅是一丝的违和感,就能让你停下拯救挚友的脚步啊。你可真冷酷,真的还是人类吗?”
????话音刚落,中央那个“美绪”的幻象哗啦一下消散成雾气,融入了周围的镜面。
????在义勇左侧不远处,一面较大的镜面波纹荡漾,一个身影缓缓浮了出来。正是下弦之三!他穿着缀满各色碎片的夸张罩衫,指尖把玩着一缕不断变换颜色的雾气,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义勇。
????“不过,这也无妨。”下弦之三微笑道,“你的色彩,我已经采集得差不多了。尤其是你内心深处......真是浓郁又美妙的暗色调,最适合用来描绘悲剧的高潮部分了。”
????义勇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对美绪的焦虑、担忧,转化为冰冷的杀意。他没有废话,立即发起了攻击!
????“水之呼吸·叁之型,流流舞!”
????直斩下弦之三所在的那面镜子!
????“呵,这样是没用的,富冈先生。”
????下弦之三不躲不闪。在日轮刀即将斩中镜面时,镜中的影像突然化作了锖兔的模样,惊讶地看着他劈来的刀锋。
????义勇的手臂肌肉猛地一僵,刀势不由自主地偏转了几分。
????镜面轻易吞没了他的刀锋,一股强大的斥力传来,将他连人带刀弹开数步。镜面中锖兔的影像,露出一个混合着悲伤与失望的表情,随即消散。
????“哈哈哈,多美的反应。”下弦之三的声音从另一面镜子里传出,“记忆与情感,才是最坚韧的枷锁。你的刀,或许斩得断我的脖子,斩得断这些回忆吗?”
????攻击再次袭来!从他背后的的镜面中,扑出了一道身影——是美绪!她手持日轮刀,施展着水之呼吸的不同剑型,动作、神态、甚至呼吸的节奏,都与真正的美绪别无二致!
????义勇不得不挥刀迎击。刀锋与幻象的武器碰撞,传递回真实的力道!这些幻象难道在这血鬼术空间内,被赋予了实体吗!
????义勇以精湛的身法和剑技格挡、闪避着。每一次与“美绪”的交锋,都是在与自己最珍视的同伴厮杀,那种心理上的不适远比□□上的压力更甚。他必须时刻提醒自己:这是假的,是敌人卑劣的伎俩。但幻象太过真实,甚至能模仿出美绪战斗时某些细微的习惯,一次次冲击着他的认知防线。
????“水之呼吸·陆之型,扭转漩涡!”
????湛蓝的刀光绞碎了“美绪”的幻象,那幻象破碎时发出痛苦的声音,化作雾气散去。义勇的心也随之抽痛了一下。
????“太完美了!真是毫不留情呢。”“下弦之三的声音飘忽不定,时而从头顶,时而从脚边传来,“明明心里那么在意,下手却如此果决。这份矛盾,简直是极佳的创作素材啊!”
????更多的幻象涌现。这次是锖兔。他们施展不同的剑技围攻上来。脸上是训练时的认真,还有藤袭山中那个夜晚的决绝。义勇认得每一个表情,那都是深深刻在他记忆中的画面。精神上的干扰反复削弱着他的专注。一个恍惚间,“锖兔”的幻象找到了破绽,日轮刀重重插入义勇的肋下!
????“呃!”义勇踉跄着后退,肋间传来剧痛。
????“分心就会受伤哦,富冈先生。”下弦之三的声音带着笑意,“在我的画廊里,你们的情感、记忆、潜意识里的恐惧,是我最好的颜料和画笔。你们越是挣扎,越是展现丰富的内心,我的画作就越是逼真,越强大!”
????义勇喘着气,持刀的手依然稳定,额发已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这样下去不行,执着于破解幻象只会被活活耗死。必须找到本体,找到这个血鬼术的弱点!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抵挡着层出不穷的幻象攻击,一边观察这个诡异的空间,大脑极速思考着。
????是鬼的话,就总有脖子。下弦之三藏于镜中,那些镜面……是关键。它们是幻象生成的媒介。攻击镜面无效,会被弹开或吸收。那么,操控这些镜面的核心在哪里?
????忽然,他注意到一个细节:无论幻象从哪个方向攻击,无论下弦之三的声音从何处传来,空间中央偏右上方,一面颜色稍微深一些的镜面,它表面的涟漪波动好像始终保持着一种稳定的频率,和其他镜面随幻象生灭而剧烈波动的状态完全不同。
????就像是心脏的搏动。
????而且,每一次新的幻象生成,那个特殊镜面的波动都会先于其他镜面,产生一个细微的收缩或扩张的动作。那很可能就是血鬼术的核心,也是下弦之三本体的关键所在!
????但是该怎么攻击呢?直接冲过去斩击,恐怕还会被弹开或陷入新的陷阱。
????不能再犹豫了,美绪还处于危险之中!一个冒险的计划在义勇心中成形。他需要直击本质的一击!
????他深吸一口气,全集中呼吸·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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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状态被推至峰值。体内血液加速奔流,体温上升,所有干扰的幻象、嘈杂的声音,被他强行摒除在感知之外。
????他想起在狭雾山时笑着鼓励自己的美绪;最终选拔时默默守护自己的美绪;与锖兔争吵时抱着自己流泪的美绪;每次并肩作战后称赞自己的美绪。这些温暖的、真实的记忆,冲刷开幻象带来的刺痛。
????“我要救她出去。为此,必须斩开眼前这一切虚妄!”
????义勇迅速动身。他以敏捷的身法,开始在这个画廊空间中高速移动,身影拖曳出残影,刀光穿梭于镜面之中!
????“水之呼吸·贰之型,水车!”
????“水之呼吸·肆之型,打击之潮!”
????每一次斩击都精准命中镜面特定波动的节点。击碎它们很难做到,他是在破坏这些镜面之间能量流转的韵律,打乱整个血鬼术空间的节奏!
????“嗯?”下弦之三的声音第一次透出意外和恼怒,“想用这种办法扰乱我的协调?天真!”
????更多更强的幻象涌出,攻击愈发猛烈。义勇的鲜血染红了衣襟,但他目光如炬,丝毫没有动摇。他的行动看似杂乱,实则每一步都在计算之中,用自己作为筹码,不断试探着这个空间的薄弱环节。
????当大部分镜面的波动因为他的干扰而出现一瞬的集体停滞,那面特殊镜面的稳定频率也终于被打乱,出现了一个空隙!
????义勇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水之呼吸·柒之型,雫波纹击刺·改!”
????将全部力量聚于刀尖,周身水流般的剑气高速旋转,猛烈的突进!这是他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突破镜面防御的招式!
????下弦之三终于发出了惊怒的尖叫。那面特殊镜面剧烈震荡,光影疯狂变幻,最后一瞬间——
????变化成了一个少女的身影。
????黑色的长发,用橙色发带绑成麻花辫垂于脑后,温柔似水的眼眸,穿着简朴的和服,脸上带着义勇记忆中最怀念的笑容。那是茑子姐姐。她静静地看着他,充满了关切:“义勇,你来了。”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的杀气,在姐姐温柔的目光下消融了。深埋心底的伤口被撕裂,巨大的悲痛席卷了他,冲垮了用无数训练和战斗筑起的心防。
????“如果死的是我就好了”他突然听到这样一句话。
????“姐姐……”
????就是这一瞬的停滞,让他露出了致命的破绽。
????镜面中茑子姐姐温柔的笑容,突然变得诡异。
????“抓到你了,我亲爱的弟弟。”
????七八道幻象从周围其他镜面中极速而出,狠狠刺向义勇的身体!义勇被巨大的力量击飞出去,重重撞在后方的墙壁上,又滚落在地。他身上多处被贯穿或撕裂,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地面。无数负面情绪在他脑海中疯狂肆虐,几乎撕裂他的意识。
????视野迅速模糊变暗,只能感觉到剧痛和眩晕。
????“呃……啊……”他试图撑起身体,更多的鲜血涌出。
????“可惜啊,”下弦之三的身影从镜面中悠然走出,低头看着濒死的义勇,“你做的很不错,就差那么一点点。你对姐姐的执念,果然是最浓烈的。用它来为这场悲剧收尾,实在是再完美不过了。”
????他抬起脚,用脚尖拨弄了一下义勇染血的脸颊。
????“那么,带着对姐姐,对同伴的愧疚,说再见吧。不用担心,你的色彩,我会好好保存的,和你的好朋友一起……”
????
27. 凪
义勇的视线已经开始涣散,耳边下弦之三的声音忽远忽近。身体冰冷,疼痛反而变得麻木。要……结束了吗?
????不行……
????美绪姐……还在等着我……
????“连同她的份,一起活下去,战斗下去!”
????锖兔的怒吼,穿越了记忆与现实的壁垒,在即将沉沦的意识中炸响。
????“你能做到吗?”
????美绪期待的目光,好像就在眼前。
????他还不能……倒下!
????濒死的身体深处,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所有的杂念都被这力量剥离、涤荡着。
????世界并未变得清晰,反而更加模糊。视觉、听觉、痛觉……这些外部的感知在迅速远去,另一种感知无声无息地铺展开。他听到了画廊空间本身细微的脉动,能量的流转。甚至能感觉到,不远处那个微弱的存在——那是美绪!她的精神波动虽然黯淡,但依然闪烁着。
????原来如此。这血鬼术的本质,是构建一个以下弦之三为中枢、以记忆情感为能量的精神力场。攻击会被扭曲和反弹。想要破解,只有成为场的一部分,超然于其外。不与之对抗,方能不为其所扰,就像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终将归于平静,就像狂风暴雨过后水天相接的一线澄明。
????“水之呼吸,最终追求的,便是这样的境界吗?”
????义勇的意识脱离身体,升腾至一个高远的视角。眼前是一片浩瀚无垠、平静如镜的水面。水面之上,天光云影,深沉静谧。
????动与静的边界在此消融,心与刀的隔阂在此弥合。
????濒死的身体遵从了灵魂最深处的指引。地面上,义勇那似乎下一刻就要停止呼吸的躯体,身体,动作很轻。下弦之三正带着满足感,准备给他最后一击。他完全没在意那个微小的动作,一个将死之人,还能做什么?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义勇额头的瞬间。
????义勇的眼睛睁开了。
????那是一种近乎空的平静,湛蓝的眼眸中,只映着那片水天一色的澄明空间。与此同时,他身下的地面,以及整个画廊空间开始崩溃,以义勇为中心,极其迅速地扩散开来。
????下弦之三的动作僵住了。他第一次在自己的空间里产生了毛骨悚然的失控感。那个人所有的生命气息、情绪色彩瞬间消散,融入了周围某种更宏大宁静的东西之中。怎么可能?!他的血鬼术正是以放大他人的精神与情感为核心!一个濒临崩溃的人,应该如同黑夜中的火炬般醒目才对!可现在……
????没等下弦之三搞明白这诡异的现象,更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重伤在地动弹不得的义勇,此时居然缓缓地站了起来。他握住了刀,保持着一个起势的动作,将刀横于身前。呼吸微不可闻,心跳与整个空间的能量波动达成了一致。他周身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仿佛只是地上的一片影子。
????“你......你这家伙!装神弄鬼!”下弦之三心中惊惧交加,再也顾不上什么艺术家的从容了。他发动全部力量,整个空间疯狂震动,无数幻象从四面八方扑向义勇!同时,他本体所在的镜面爆发数道实质的漆黑力量,直指他的心脏与头颅!
????面对这破釜沉舟的攻势,义勇只是静静地站着,日轮刀刀尖微微抬起,对准了某个方向。在他的澄明感知中,这一方向清晰得宛如平静湖面上唯一一片逆风飘动的落叶。
????于是,他出刀了。
????动作看起来很轻,甚至带着一种悠然。这一式超脱了既有剑型的范畴,是他在生死绝境中,心、体、技、魂与呼吸法彻底融合后,领悟出的真谛。
????刀锋划过,一闪而过,没有耀眼的湛蓝刀光,没有激烈的破风声。这道痕迹穿透了扑来的幻象洪流,沿着只有他能看见的线,轻柔地,无可阻挡地拂过作为核心的特殊镜面。
????咔嚓。
????镜面正中,出现了一道平滑的切痕。
????“不……可……能……”
????下弦之三的声音从镜面中传出,充满了惊骇。镜面上他的影像凝固,随后连同整个镜面一起沿着那道切痕分成两半。整个画廊空间内所有的镜面停止了波动,它们失去了支撑,无声无息地消散了。四周扭曲的墙壁迅速褪色,露出了原始的岩石洞壁。一切属于血鬼术的造物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
????洞窟一角,由半透明物质构成的茧状物也迅速干瘪,露出里面昏迷过去的美绪。
????“咳……咳咳……”
????义勇剧烈地咳嗽起来。刚才那一刀,抽空了他最后的精神与体力,身体的剧痛重新将他淹没,视野再次模糊。他坚持着,用尽最后的力气望向美绪的方向,看到了她胸口微弱的起伏,她没事,她还活着。
????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开了。
????意识彻底沉入了黑暗。
????
????头痛欲裂。
????我挣扎着从黑暗中醒来,记忆混乱不堪,最后的画面停留在旅馆房间里,锖兔那张融化扭曲的脸。
????“血鬼术……幻觉……”
????我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在一个阴暗的洞窟里。不远处,一个人影倒在地上,周围是大片尚未干涸的血迹。
????“义勇?!”
????心脏仿佛停跳了一拍,我连滚带爬地过去。他浑身浴血,脸色惨白,呼吸微弱,手中还紧紧握着日轮刀。
????发生了什么?他……打败了那个下弦之鬼?来不及细想,义勇身上的伤让我心疼极了,我赶忙跪在他身边,双手颤抖地按在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上。
????“疯狂钻石!!!”
????强烈的粉色光芒爆发,将他完全笼罩。光芒如此耀眼,照亮了整个昏暗的洞窟。他的伤势远比看上去更重,不仅有贯穿伤和撕裂伤,内脏也受损了,失血量很大。精神层面更是经历过一场风暴,布满细密的裂痕。这个过程比以往任何一次治疗都要费力,汗水浸湿了我的后背。
????不知道过了多久,光芒渐渐减弱,最终消散。义勇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已消失不见,连疤痕都没有留下。脸颊恢复了血色,胸膛的起伏变得平稳,只是依旧沉睡着。我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这才有精力环顾四周,彻底确认那只鬼已经消亡,洞窟里只剩下我们两人。
????又过了一会儿,长长的睫毛颤动,义勇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起初还有些迷茫,渐渐回过神来,目光定格在我的脸上。他看着我,那目光专注而深邃,带着一种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复杂的情绪。
????“美绪……姐。”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嗯,我在。”我赶紧应道,想伸手去扶他,却被他轻轻避开。
????他撑着地面,慢慢坐起身。破碎染血的队服下,是流畅而结实的躯体线条。我惊觉此时他的气息与以往大为不同,就像是经过惊涛骇浪洗礼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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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深海,表面平静,内里却蕴藏着磅礴的力量。
????果然穿过暴风雨,就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吗。我心中暗想。
????“我……打败他了。”他突然开口,语气平静,没有炫耀,只是一种斩钉截铁的确定。
????“嗯嗯,我看到了!”我点点头,“而且这次是你自己一个人击败了他,义勇,你真的很棒,非常了不起!” 说着,我像以往一样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
????义勇轻轻地抓住了我的手:“美绪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诶!?”
????义勇......突然怎么了,我感到十分震惊。难道在我昏过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把我可爱的弟弟夺走了吗,呜呜呜。
????“我知道,你现在已经是优秀可靠的剑士,不需要我保护啦。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还是可以在姐姐这里当个小孩哦。”我笑着说。
????“你跟我姐姐不一样。”
????......
????这话是不是有点伤人了,真是的。我心里很难过,算了......看在他刚刚跟下弦之鬼大战一场的份上,就当他是有点脑震荡了吧。
????我尽量把自己的声音放柔和,压下心里的委屈:“我跟义勇的姐姐肯定不一样啦,不过,我们爱护你的心都是......”
???? 话还没说完,义勇就打断了我:“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朝我这边靠过来,离我更近了些:“我对你......跟姐姐是不一样的。你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美绪。”我后知后觉,我们之间的距离好近,可以看到他微微颤动的睫毛,还有......那是怎样的眼神呢?不再是少年时的依赖,是一种......跨越了某种界限的炽热,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一丝……属于成熟男性的侵略感?
????搭配上他这句暧昧的话,我的脸熟透了,小声的发出声音:“义......义勇......”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脸瞥向一边,耳朵红红的。
????气氛有点尴尬,我顿了顿,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义勇你是怎么打败他的?那只鬼的血鬼术这么诡异。”
????义勇沉默了,似乎正斟酌着言语。
????“我……看到了一些东西。”他说,“然后,挥了一刀。”
????“......”
????好吧。
????他说得简单,但我能想象那其中的凶险。在精神和□□的双重崩溃的边缘,他不仅没有放弃,反而突破了极限,领悟了某种全新的境界。眼前的义勇依旧年轻,但他已经是一位真正强大的剑士了。一位独自面对下弦之鬼,并在绝境中完成反杀、守护同伴的战士。更即将是鬼杀队独当一面的水柱。
????正当我欣慰地想着,突然感觉有东西倒在了我的腿上。
????义勇???没事吧???他怎么了!
????我急忙用疯狂钻石查看他的情况,幸好,他只是睡着了。也是,他早已经超越了身体的极限了。我轻轻摸摸他的头,就让他好好地休息一下吧。
????洞窟内一时寂静,只有地下深处隐约的水滴声。直到洞窟入口方向,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和行冥低沉的声音:
????“南无阿弥陀佛……希望来得及……”
????援军终于到了。但最艰难的战斗,已经由义勇独自斩落了帷幕。
28. 战后
回去的路上果然一直在挨训。
义勇被隐们送往蝶屋进行后续观察,而行冥在确认我除了治疗义勇时消耗了些许精力,身上并没有其他伤,且下弦之三确实已被斩杀后,便带着我踏上了归途。然而……我心里有非常,非常不妙的预感。
行冥走得出奇的快,高大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我必须小跑着才能勉强不被甩开。
“行冥……行冥!”我在后面讨好地叫着他,“你走慢一点嘛,我跟不上了。”
根本不搭理我。也没有放缓脚步的迹象。
完了,行冥生气了,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这该怎么办......
“行冥。”我快跑几步,好不容易追上他,“我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只是想去那家旅馆探查一下,没想到那只鬼的血鬼术那么诡异,一下子就……”
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我猝不及防,差点一头撞在他身上。我抬起头,想看清他的表情,却在下一秒,整个人都僵住了。残余的夕阳落在他脸上,映出两行不断滚落的泪水。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无声地流泪。
我所有辩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开始细数我的罪行:
首先是擅自更改探查路线,不与同伴商议之罪;其次是轻易被幻象所惑,放松警惕,置自身于险地之罪;然后是明知可能有下弦出没,仍孤身深入不明场所之罪,还有......呃,其实我后面有点心不在焉啦......
“你……”他的声音哽了一下,“你可曾想过,若富冈未能及时赶到,若他未能战胜那只鬼,后果会怎样?你可曾想过,若你……我……”他没继续说下去,我看到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滚入颈间的佛珠。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列举的每一条,我都无法反驳。我的确大意了,让他担心了,让他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唉。
他转身继续向前走去。这一次步伐放缓了许多。后面我当然也一直在挨骂,具体的话记不清了,但总之他说:
“东方美绪,你若再犯如此轻率冒进之错,将自己置于绝境……我会向主公大人说明,你暂不具备作为鬼杀队队员执行高危任务的能力。”
我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行冥从来不开玩笑,他绝对是认真的。
“……我明白了。”我低下头,“对不起,行冥。真的……对不起。”
————
现在已经是任务结束后的第三天,阳光明媚。确认义勇在蝶屋休养了一日后已无大碍,获准返回自己的住所,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那天他说的话,以及复杂难言的目光……或许只是我生死关头后的错觉吧?无论如何,义勇平安无事,而且变得这么强大可靠,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闲得没事,晃悠到义勇的住处,拉着他一起去解决午餐。他精神确实不错,只是看着我的眼神偶尔会飘忽一下,耳根微红。我......假装没看见,笑嘻嘻地拉着他讨论哪家店好吃。
正当犹豫着是去吃荞麦面还是烧鸟时,两只鎹鸦从天而降,精准落在我们各自的肩头。
“柱合会议召开!请富冈义勇/东方美绪,今日下午三时前抵达主公宅邸!嘎!”
“柱和会议?”我知道义勇已经斩杀了下弦之三,即将成为水柱。不过为什么我也会被叫去呢,难不成主公以为是我和义勇联手杀了下弦吗?这一次,可是完完全全的单凭义勇的能力呀,我在一开始就丢人的晕了过去……
不过主公大人的命令总不好推辞,到了那里,再向他好好解释一下吧。
心里这么盘算着,我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我们家义勇,加入鬼杀队一年多的时间就成为了柱,真是太了不起了!”义勇有些微微脸红,低声说:“因为美绪姐一直陪着我,我才能……”
脑海里不知怎的又回忆起那个号啕大哭的小男孩,“不是啦,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哦 !”
义勇还想说些什么,我的肚子却咕咕的叫了起来。
“那个……先、先去吃饭吧?”我捂着脸,声音闷闷的,试图挽救这尴尬的局面。
“……好。”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我们也没再挑剔了,赶紧走进附近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餐馆。已过正午,店里客人寥寥。最里面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两个少年,同样穿着鬼杀队的队服。一个黑色短发,笑容温和,左脸上有两道疤痕,热情地拍着旁边同伴的肩膀。他的右手臂缠着厚厚的绷带,吊在胸前。被他拍打的那位,则是一头醒目的白色刺猬短发,脸上、脖颈、手臂裸露处能看到不少新旧伤痕,此刻一脸不耐烦地甩开黑发同伴的手,嘴里嘟囔着“烦死了!别碰我!”,但看起来并不是真的生气,两人明显关系很好。
我和义勇的进入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黑发少年看到我们身上的队服,朝我们露出一个友善又略带歉意的笑容,大概是觉得刚才的动静打扰到了我们。我们便顺势在他们旁边的桌子坐下。
“你们好呀!”黑发少年主动打招呼,“我叫作粂野匡近,叫我匡进就好。这是我的师弟,不死川实弥。”他介绍时,旁边的白发少年不死川实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你们好,我是东方美绪。”我回以微笑。
“富冈义勇。”义勇简短地报上名字。
我给自己点了一份招牌猪排饭,又给义勇点了他最喜欢的鲑鱼萝卜,每次吃到这个,他都会露出淡淡的笑容。等待上菜的空档,我和匡近闲聊起来。
“两位也是刚结束任务吗?”我问。
“是啊,”匡近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吊着的右臂,表情无奈,“刚从蝶屋出来。右手骨折了,这下可麻烦了,估计好一阵子都没法出任务。”
“哼,还不是你自己反应太慢。”旁边的实弥冷不丁插嘴,语气有些硬邦邦的。
匡近也没生气,只是笑着摸摸后脑勺:“是是是,是我大意了。”
右手骨折呀……右手动不了,就根本没办法拿刀,他也很无奈吧。我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匡近,”我身体微微前倾,认真地问,“可以让我看看你的右手吗?或许……我有办法让它好得快一些。”
匡近和实弥同时投来疑惑的目光。匡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真的吗?那……就麻烦你了,美绪。”
义勇已经知道我要做什么了,轻声说“美绪姐…...”我对他摇摇头,示意没关系。
我小心翼翼地解开匡近右臂上层层缠绕的绷带。固定夹板被取下,露出明显肿胀变形、皮肤紫黑的手腕时,实弥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嘴上说着那样的话,心里其实很在意自己的师兄吧。
我没有多言,把手轻轻放在他受伤的部位。柔和的粉色光芒包裹住匡近的右臂。狰狞的紫黑色迅速消退,肿胀平复,扭曲的骨骼发出“咔嗒”声,自动归位、弥合……
匡近愣愣地看着自己恢复如初的右臂,试着动了动手指,又小心翼翼地弯曲手腕。
“这……这……”他抬起头看着我,震惊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旁边的实弥也瞪大眼睛,脸上冷酷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匡进,”我竖起食指抵在唇边,“这种能力,主公大人并不希望我随意使用,所以……可以请你替我保密吗?”
“当、当然!”他终于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头,眼神充满了感激,“真的太感谢你了,美绪!这份恩情我记住了!”
我笑了笑,转向旁边一直沉默看着的不死川实弥。“不死川,你身上的伤,需要我也……”
“不需要。”他生硬地打断我,扭过头去。
“实弥!你这家伙!”匡进立刻教训道,“怎么这么跟人说话!”他转而又对我抱歉地笑笑,“美绪你别介意,我这师弟脾气是怪了点,但人真的很好的,他就是……”
“没关系。”我摆摆手,并不介意。来到这个世界时间久了,我渐渐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往事。
这时,我们点的餐陆续送了上来。浓郁的饭菜香气冲淡了刚才略显奇特的气氛。我们四人一边吃饭,一边随意聊了些任务见闻。
吃完饭,匡进似乎还想多聊会儿,但我眼见时候不早,得抓紧前往了,千万不能迟到。我倒是没事,义勇可不一样,我在行冥的信中听说,今年还有两位新的柱上任。义勇初来乍到,第一次见面要给同事留个好印象才行。
“抱歉啦匡进,下次再聊吧!”我对他抱歉的笑笑,说明原因,“我们得去参加柱合会议了。”
“柱合会议??!”匡进脸上的表情瞬间换成看到自己手臂痊愈时同款的震惊,“你、你们……原来是柱大人?!失敬失敬!”他连忙站起身,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一直表情淡淡的实弥,也再次转过头,目光锐利地在我和义勇身上扫过。
“不是我啦,”我笑着指指旁边安静站着的义勇,“是这位即将上任的水柱大人哦。”
义勇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变红了,略显局促地微微点头。
“好了好了,我们真的得走了!下次见!”我拉着义勇,匆匆和匡进、实弥道别,快步离开了餐馆。
匡进看着自己已经痊愈的右手,拍拍实弥的肩膀说:“实弥,咱们今天真是遇到了不得了的人啊,一位拥有神奇能力的美丽小姐,还有新任的水柱大人。话说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柱,居然这么年轻,看起来比我还小,真是汗颜啊!我也好想成为柱,有这么好的女人缘啊......”
不死川有些不屑的说:“这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成为风柱的,而且要比你更快。”那小子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就让人有点不爽,不过那个黑发的女生,确实让他有些在意。
————
赶到主公宅邸的庭院时,离会议开始还有将近一个小时。行冥已经在那里了,他背对着我们,听到我们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那一天回去之后,他就恢复了平日的样子。但我总能想起他生气时......最近,都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
“行冥!”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快。
“悲鸣屿先生。”义勇也恭敬地问候。
行冥对我们点了点头:“你们来了。”他的目光在义勇身上停留片刻,“富冈,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已无大碍。”义勇回答道。
正当我们闲聊的时候,一个身影从天而降,直扑我和义勇!无数次任务带来的默契,我们俩同时做出了反应,向两侧轻巧地滑步闪开。那道身影扑了个空,轻盈落地,是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般灿烂笑容的锖兔!
没等他站稳,我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动了。我作势从正面扑过去抓他,锖兔向左边闪避,然而义勇早已预判了他的动作,正在这里等着呢,他一把锁住了锖兔的胳膊,我趁机从后面拦腰抱住。
三个人失去平衡,嘻嘻哈哈地跌作一团,倒在地上,开怀大笑起来。
“看来这一次是真的了!”我抓着他的手臂,带着惊喜与一丝嗔怪,“你怎么在这里呢?”
“难不成还有假的?”他伸出双手,一边一个,捏住了我和义勇的脸颊,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你们两个,一段时间不见,默契越来越好了嘛!还联手对付我?”
义勇被他捏着脸也不反抗,只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嘴角是压抑不住的笑意。我知道,他迫不及待想把斩杀下弦的好消息告诉锖兔。
行冥略带无奈的声音在一旁响起:“美绪,你们三人不要在主公的庭院中嬉闹。”听到他的提醒,我们赶紧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相互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
“想知道为什么我在这里吗?”锖兔的眼睛带着一点得意。
“想呀!”我不假思索的说,“不会是因为,锖兔你要成为柱了吧!”我跟义勇对视一眼,露出一个不约而同的微笑。
出乎我们两个意料的是,锖兔居然真的点了点头!
???? “我已经杀了50只鬼,前段时间鎹鸦传来信,说让我参加这一次的柱和会议。”他说完,期待地看着我们,似乎等着我们的欢呼和祝贺。
????然而,当他看到我们俩的表情的时候…...
????“你们两个,这是什么反应???”他颇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我还以为你们会为我高兴呢,不过,你们俩又是为什么在这里?”
????“我…..我们….”义勇犹豫了半天。
????我终于忍不住了,带着笑意大声说:“因为义勇他独自斩杀了一只下弦之鬼!也被主公召来参加柱合会议了!”
????锖兔的脸上俨然露出和我们俩刚刚一样的表情。
???? “所以….”他们两个异口同声地说。
????我打断了他们,兴奋地说:“所以!我们要有两个水柱了!我们师门出了两个天才少年!一年多就成为了柱,还是两个!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等到会议结束,我要立刻!立刻给鳞泷老师写信!”
????“可是……柱的席位,每个呼吸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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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通常只有一位。两个水柱……以前有过这样的先例吗?”锖兔从震惊中恢复,提出一个疑问。
????他话音刚落,义勇立刻开口:“如果只能有一位水柱,那一定应该是锖兔你。我……还有很多需要磨练的地方。”
????“说什么傻话呢?”锖兔哑然失笑,用力拍了拍义勇的肩膀,“独自斩杀下弦之鬼……义勇,你做到了我曾经期望你做到的事,你成长了太多,变得比我预想的还要强大。你现在的实力,足以胜任水柱之位。”
????两人对视着,眼中没有竞争,只有对彼此的认可和自豪,这种共同成长的深厚情谊简直快把我感动哭了,不要小瞧我们水之呼吸的羁绊啊!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别互相推让了!”我在这时候插话道,“我会向主公大人跪求你们俩一起当水柱的,这么史无前例的双水柱佳话,他到时候肯定一高兴就同意了!”
????看着我势在必得的样子,锖兔和义勇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庭院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就在这时候,一位少女翩然出现在我们眼前。她身着蝴蝶羽织,及腰的长发上点缀着两个粉绿色的蝴蝶发饰,粉色的眼眸柔情似水,更添几分动人的氛围。我瞬间意识到,这位便是小忍的姐姐——蝴蝶香奈惠。
????“大家好。”她微笑着说,“你就是美绪姐姐吧?我是蝴蝶忍的姐姐,蝴蝶香奈惠。常听悲鸣屿先生和小忍提起你呢。”
????“你好,香奈惠!”我心中喜悦,终于见到了想见已久的人,“你已经成为柱了吗?真是太厉害了!”
????“喂喂——”
????一个声音突然从我背后响起,我们所有人都循声回头。只见一个身材高大健硕、衣着无袖队服,风格张扬炫目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身后了,他正微微弯腰,紫红色的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兴趣,上下打量着我。
????“你就是东方美绪啊?还可以,挺华丽的吧!就是穿着太普通了,提升一下衣品吧!”
????诶!?我一回头,就看到一张惊人的帅脸离我非常之近,不禁被吓了一跳。
????“啊!”我惊叫一声,猛地向后跳开一大步,心脏怦怦直跳。
????对方显然也被我夸张的反应弄得一愣,直起身,挑了挑眉:“你突然是怎么了?我又不是鬼。”他语气里带着点好笑。
????“帅的好恐怖……吓我一大跳!”我内心的话不由得脱口而出。
????短暂的沉默后,“哈哈哈哈哈!”这个白发帅哥爆发出得意的大笑,“你的眼光倒是相当不错嘛!我的确非常帅气。因为我正是掌管着祭典的华丽之神!”他撩了一下额前缀着细小宝石的发饰,另一只手叉腰,恰到好处地展示着完美的肌肉曲线,补充道:“——同时,也是音柱宇髓天元。”
????他顿了顿,带着玩味看着我:“怎么,难道你被我的华丽迷住了?哈哈,虽然我已经有了三位妻子,不过如果你实在倾心于我,我也可以考虑一下!”
????庭院里一片寂静。
????香奈惠正无奈地以袖掩面;行冥眉头紧蹙,散发出不赞同的低气压;而锖兔和义勇……他们两个的目光简直要把宇髓天元身上烧出两个洞来,充满了警惕和敌意。
????我的大脑则因为“三位妻子”、“倾心”、“考虑一下”这些过于震撼的信息彻底宕机了,脸颊滚烫,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此时,一位隐如同救星般出现,恭敬地对我行礼:“东方小姐,主公大人请您现在进入内室,有些事与您先行商议。”
????“好、好的!我这就去!”我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跟着他走了。
????院子里只留下行冥,锖兔,义勇,香奈惠,还有一个感到有些疑惑的宇髓天元。
????宇髓天元看了看面色各异的几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耸耸肩:“怎么了?开个玩笑而已,不用这么严肃吧,悲鸣屿?”
????“宇髓。”行冥捻动佛珠的手顿了顿,率先开口,语气严肃:“你已有家室,这样轻浮的言语,日后请慎言吧。” 锖兔和义勇在一旁连连点头,表示严重赞同。
???? “哎呀,你别这么古板嘛!”宇髓摊手,有点尴尬,“我又不会真的跟你抢女人!”
????这话一出瞬间震惊四座。
????义勇,锖兔甚至香奈惠,都震惊的看向行冥。只见这位向来不动如山,威严的岩柱,脸上竟然极快地掠过一丝不自在,虽然瞬间恢复了,但耳根处那抹可疑的微红却没有逃过忍者大人宇髓天元的眼睛。
????“嗯——?”宇髓拖长了音调,“悲鸣屿,你这反应……很可疑哦?该不会真的……”
????“宇髓!”行冥难得地提高了声音打断他,素来沉稳的语气里出现了罕见的窘迫,“我与美绪并非你想的那种关系!不要再胡言乱语!”
????然而,他那泛红的耳朵和略显急促的辩解,在旁人看来简直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锖兔和义勇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宇髓天元正想再调侃两句,刚才那位隐去而复返,这次是对着行冥行礼:“岩柱大人,主公大人也请您入内一叙。”
????行冥闻言,立刻点了点头,几乎是逃也似的跟着他走了。
????院子里只留下锖兔,义勇,香奈惠,还有一个感到有些疑惑的宇髓。
????“他们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宇髓摸着下巴,“一个两个都怪怪的。话说回来,你们两个小子又是谁?新面孔啊。”
????锖兔和义勇此刻显然都没什么心思应付这位华丽的音柱。他们的心思早就飘远了。
????锖兔:果然……那位岩柱大人对美绪的态度绝不寻常。他刚才那反应……美绪恐怕不知道这件事,偏偏还跟他那么亲近。还有音柱宇髓天元,虽然已有家室,但那张脸和性格对女孩子来说恐怕也很有吸引力……看来,不能有丝毫松懈。
????义勇:悲鸣屿先生竟然……还有音柱……不行,我……绝不能输。
????香奈惠看着身边神色各异的同伴,又看看内室方向,轻轻叹了口气,眼底的笑意却更深了些。
????宇髓天元等不到回答,不爽地啧了一声:“搞什么?这群家伙今天一个个都吃错药了?”
????不过此刻正在内室与主公谈话的我,对这些事还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