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酥糖》 一块小桃酥 金鹿奖颁奖典礼上,灯火辉煌,群星云集。 苏棠端正地坐在台下,看着大屏幕上闪过的是她在《转角》中的表演剪辑。 正对上旁边同提名为“最佳新人奖”候选人的男演员的视线,苏棠微微含颌,礼貌地回以微笑。 那男演员坐的身板挺直,并未想到会和苏棠对上视线。看到她微扬唇角,笑起来明艳动人,他不禁怔愣了一瞬,但很快恢复了往日自若得体的模样。 《转角》是苏棠进军电影的第一部作品。她在里面出演了一个疯癫的女病人。 这女病人看似戏份不多,却是贯穿整部电影的重要线索。她将病人疯癫的模样出演得淋漓尽致,尤其最后那幕女病人乌黑干燥的发丝遮挡了半边脸颊,只露出一只空洞似深渊的眼睛,和微微扬起的笑容被她拿捏地恰到好处,获得了圈内和观众的一致好评。 也正是这部电影,帮她摆脱了“角色一成不变毫无新意”“只会出演清纯小白花”这类评价。 台上的颁奖人正在和主持人互相调侃。苏棠不自觉地坐直了身板,静静等待着他们宣布获奖得主。 毫无悬念,这次的奖项颁给了苏棠。 周围响起轰鸣的掌声。苏棠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她站起身,向其他人微微挥手示意。 她和旁边的候选人握手以示敬意,到顾吟的时候,顾吟夸张地站起身给了苏棠一个大大的拥抱,笑容真挚而热情:“棠棠,恭喜。” 苏棠回抱过去,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谢谢。” 之后便是常规流程,苏棠上台致谢,和颁奖人插科打诨了几句。 顾吟坐在下面,趁着摄像机没有对准自己的时候不屑地“嗤”了一声,眼神也变得阴冷起来。 颁奖典礼过后的晚宴上,苏棠再一次见到了顾吟。 顾吟喝得有些醉了,看到苏棠时早已没了刚才热情亲切的模样,神情中充满了鄙夷:“演了个疯子,还挺把自己当回事的。” 苏棠也敛了往日温婉的笑容,神情淡漠:“有时间在这和我说这些,不如回去好好练练演技。” “哐”的一声,顾吟将手中的高脚杯掷在桌上:“苏棠,你在这儿得意什么劲儿?还国民白月光?我呸!” 苏棠也不恼,看着顾吟跳脚的模样,轻哂一声:“顾吟,好歹都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说话能不能文明点?” 见她泰然自若的模样,顾吟更生气了。她现在的心情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软绵绵的没有反应,干叫她着急。 顾吟和苏棠同期出道,走的路线相似。她比苏棠还要小两岁,明明应该更加年轻鲜活引人注目,可不论从演技还是知名度上都被苏棠死死压着一头。 这回的奖项不仅给她又镀了一层金,大众还把她称作什么“国民白月光”“最想娶回家的女明星”。 别逗人了! 顾吟在心底冷笑一声,眼神愈发阴鸷:“苏棠你别太得意。你那便宜儿子怎么还没人知道呵?” 听到“儿子”二字,苏棠的神色终于变了变。她强忍着心里的怒火和反胃感,压低声线:“顾吟,你要敢对小桃酥做些什么,别怪我没提醒你。” 见她终于有了反应,顾吟笑得更猖獗了。 还国民白月光呢?绯闻零记录?装什么清纯,谁不知道她未婚先孕,自己养了个四岁大的儿子! 顾吟朝苏棠眨眨眼,笑容越发妖艳狠绝:“苏棠,走着瞧。” - 苏棠早上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昨晚晚宴上喝了不少酒,回家以后已经凌晨,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在床上睡死过去了。 幸好小桃酥前几天就送到他外婆那里去了,不然她这副死样子多半会把孩子吓到。 她迷迷糊糊看了眼窗外洒进来的阳光,伸手捞起手机:“喂?” “苏棠!”听筒那端传来经纪人的高音攻击,“你现在正处于上升期,让你时刻小心点,怎么还被拍到带儿子坐飞机的照片?现在网上都传开了!你说怎么办!” 她一连串的质问让苏棠愣了愣,彻底清醒过来。 苏棠用肩膀夹住手机,拿起放在一旁的ipad,打开微博,苏棠带儿子坐飞机的话题高居热搜榜首。 她仔细看了眼微博,发现最初爆料的是个叫圈内朝阳民众的大v,借着她得奖的热度扒她的黑历史呢。而其中一张她领着小桃酥坐飞机的照片最为瞩目。 她突然回忆起昨天晚上顾吟的笑容,不禁冷笑一声。 “你发条微博就说是亲戚家的孩子,这几天别再见小桃酥了,等风头过了再说。” 苏棠坐起身,伸手揉了揉眉心,一字一句说得很慢很清晰:“小桃酥就是我儿子。” “你不要意气用事……” “我想好了。”苏棠突然语气坚定道,“既然爆出来了我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趁着有热度你看能不能帮我搞个专访。至于传消息的那个人……你我心知肚明,以后再搞也不迟。” 挂了电话,苏棠闭上眼睛。再次睁眼时,她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顾吟怎么针对她都可以的,但是用小桃酥搞事情,她一定会报复回去。 她可没有表面上那么单纯无害。 - 帝都机场t5航站楼外。 司机替陆言修打开车门,唤了一句:“陆少爷。” 陆言修微微点头,坐上车。赵语竹打开副驾的门,也坐了上去。 “陆总,先去哪里?”赵语竹问他。 陆言修闭起眼,揉着眉心。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以及时差使得他大脑胀痛:“把你们家地址报给小刘,先把你送回去。” “可……”赵语竹是陆言修的秘书,虽然和他一起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但下飞机后的第一件事依旧想的是工作。 “没有可是。”陆言修语气淡然,“我要先回趟陆家。” “好。”赵语竹不再纠结,从善如流地报了地址。能先回家补个觉她自然是乐意的。 宾利缓缓开动,赵语竹觉得气氛太过于安静,便点开了电台,调到自己喜欢的频道。 电台里正在播放娱乐圈八卦新闻,陆言修微不可查地皱起眉头:“你平时听的都是些什么?” 不是工作时间,赵语竹也没了往日的拘谨与严肃,笑道:“陆总,我平时就这点爱好了,还不给我听啊?” “太吵了。”陆言修闭起眼,不悦地总结了一句。 赵语竹虽然平日里不怕陆言修,但也不敢忤逆他,听他说吵,只得关掉广播。 “近日有网友爆出当红女星苏棠疑似带儿子出现在机场……” “啪”的一声,主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棠?陆言修的脑海里闪过某个倩丽的身影。 陆言修愣了愣,突然说道:“把那条新闻听完。” 赵语竹有些疑惑,但还是再次打开了广播。 “昨天上午,苏棠接受采访并对照片做出回应。” “这个新闻太劲爆了吧,”赵语竹翻出手机,换上国内的手机卡,第一件事便是上微博搜索,“前段时间我妈还说我弟找对象就得找苏棠这样的,没想到她都有个四岁的儿子了?” 苏棠?四岁儿子? “把照片给我看看。” 赵语竹没想到陆言修会对八卦感兴趣,但有人分享八卦自然是件开心的事。她找到那张网友在机场照的苏棠拉着一个小孩手的照片,递给陆言修:“她儿子长的好可爱啊,不知道爸爸是谁。” 陆言修接过手机,照片里瘦弱的女生戴着口罩,但那双漂亮深邃的杏核眼他永远不会忘记。还是几年前的样子。她牵着的小男孩儿软软糯糯一只,梳着个西瓜头却难掩男生特有的英气,如果仔细看,眼睛轮廓和他的还有几分相似。 仔细算下来,孩子确实可能是他的。 陆言修伸手揉了揉越发胀痛的太阳穴,将手机还给赵语竹。 此时电台里传来了女人如泉水般清澈珑璁的声音:“我生小桃酥的时候大学刚毕业没多久,那会儿他长得像个小外星人,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我亲生的……对,大了以后又可爱又懂事,不仅不用我操心还会担心我……孩子的爸爸?呵呵……我不否认我一个人带孩子,但这些是我的私事而且孩子还小我不希望对他造成不好的影响,我是一名演员,我希望大家关注的是我的演技,而不是我的私生活……” 之后便是几句对新剧的宣传。从开始到结束苏棠对小桃酥的父亲都只字未提。 赵语竹作为两个孩子的妈,翻着微博评论,不禁愤恨地骂道:“靠,居然有人说苏棠和富二代乱搞完了又卖可怜人设博同情?这群人脑子有病吧?人家一个人带孩子他们当玩呢是吗!你说老婆美儿子可爱,这男的得多渣才忍心抛妻弃子?” “……”疑似抛妻弃子的陆某人嘴角抽了抽。 陆言修拿出国内那个不常用的私人手机,点开相册,只有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生笑起来眼角弯弯的,唇边带着两朵漂亮的梨涡,她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举起手机,无视掉他略显抗拒的神情。 “你找人把那些负-面-评-论处理一下。”他微微扬起唇角,转而抬头说道。 赵语竹顿了顿,有些摸不透陆言修的想法:“哦,好的……”【请收藏本站,更多更新的无防盗小说站,姐姐文学网 m.jjwxw.cc】《 》 两块小桃酥 苏棠回了父母家。 一开门,小桃酥屁颠屁颠地从自己的房间里跑出来,扑进她的怀里,声音奶声奶气的:“妈妈,我好想你!” 苏棠抱起小桃酥在他脸上亲了亲,用脚带上大门:“有没有听姥姥的话?在家有没有好好做作业?” 小桃酥重重地点了点头,朝她wink了一下。 苏妈妈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在围裙上抹了两把手上的水渍:“还知道回来啊!澄澄的事怎么处理的?有没有和你们老板好好说说,把事情压下去?单身妈妈说出去不好听。” 小桃酥大名是苏澄,苏妈妈不喜欢小桃酥这个称呼,每次都管他叫澄澄。 苏棠把小桃酥放到地上,他便一溜烟地跑到客厅玩乐高去了,苏棠翻着白眼道:“这事儿您别操心了,现在大家思想都很开放,不会看不起单身妈妈的。” 程慧秋瞪了她一眼,说了那句她常挂在嘴边的话:“天天乱来,早晚后悔吧你!” 程慧秋和苏棠她爸苏建平对苏棠未婚先孕这件事很生气。 未婚先孕就算了,结果男方在苏棠怀孕以后就销声匿迹更是让他们感到气愤。 刚得知苏棠怀孕的时候,两个平日里极有修养温和待人的老人对她又打又骂,可苏棠脾气太倔就是不听,非要把孩子生下来。 苏棠肚子显怀以后和家里关系才稍微缓和一些。 到底是亲生闺女,程慧秋看不得她受苦,便一心一意照顾她。等小桃酥出生以后,单纯可爱的小生命修复了一家人尴尬的关系。 只是没有人再提他爸爸的事情。 “你在做什么?我帮你吧。”苏棠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程慧秋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刚回来,洗个手休息去吧。澄澄天天吵着想你,你去客厅陪陪他。” 小桃酥耳朵贼灵,听到姥姥说自己的名字,歪头看向两人。苏棠俏皮地和他对视了一眼,眨眨眼。小桃酥也咧嘴笑了起来,朝她眨眨眼。 苏棠回自己的房间换了身居家服,和她的经纪人林曼又通了个电话。 那个采访他们事先安排过,并非一味卖可怜。 苏棠坦然承认后先是博了把同情,之后又讲了几个小桃酥和她的趣事,抒发了身为人母的幸福与乐观。先抑后扬,大体上还挺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 只不过她对小桃酥的爸爸只字未提。 想到小桃酥他爸,苏棠用舌尖抵了抵上牙床。 林曼给她大致讲了下采访后的情况。舆论导向还是偏正面的。 她的粉丝对她坦然承认快速回应的做法一致好评,甚至吸引了许多身为人母的路人,夸赞她对儿子照顾的很好。 当然也有不少负面的声音,一些人认为苏棠用儿子卖可怜博热度,是本世纪最大圣母白莲婊。 只是奇怪的是,这些负-面-评-论很快被清除了大半。 听林曼惊讶的口气,苏棠也明白这事不是她找人做的。只是到底是谁,她也无从知晓。她揉了揉眉心,有人愿意帮她,她自然乐得轻松,并不打算刨根问底。 “对了,”林曼说完情况,话锋一转,“有个亲子类综艺今天找到我,问你愿不愿意带着小桃酥上他们的节目?我估计也是为了蹭这事儿的热度,你不愿意的话我就帮你推了。” 如果苏棠愿意,那出道以后就带着小桃酥上各类亲子节目了。出道这两年多她把小桃酥藏得很好,大抵也是不希望他暴露在公众面前,怕对孩子成长造成影响。 “哪个节目?” “《和妈妈去幼儿园》,企鹅卫视的,之前反响不错,这回要做第二季,有兴趣吗?” 苏棠认真地想了想,正巧小桃酥跑到她的卧室门口,扒着门口露出一双大眼睛坏兮兮地望着她。 苏棠弯了弯眼睛,问他:“小桃酥,愿不愿意和妈妈一起去录节目上电视?这样姥姥就能在电视里看到你啦。” 小桃酥笑了起来,高声喊道:“愿意!愿意!” 苏棠也笑了起来,转而向林曼道:“没事,曼姐你帮我安排下档期吧。” 事已至此,能一边工作一边多陪陪小桃酥好像也不错。 - 程慧秋把饭做好,叫两人一起吃饭。苏棠指挥着小桃酥把散了一地的乐高收拾好,又拉着他去卫生间洗了手,才带到餐厅。 苏建平正好在附近的小公园下完象棋回来,洗完手给程慧秋讲最后那一把怎么将对面的老头儿杀了个片甲不留。 苏棠看着苏建平帮着程慧秋盛菜,程慧秋嗔怪地嫌弃他手笨,心里有些酸涩。 她的父母一向恩爱,对她潜移默化的影响便是渴望这种平淡而幸福的婚姻生活。 她一直以为自己也能像父母那样,找个靠谱踏实的男人结婚,携手过一辈子。可她如今却要一个人养儿子,做个单亲妈妈。 当然这些她不会和父母说。 她嘴拧得要死,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是羡慕他们这种生活的,而且还要表现出一副一个人生活也很洒脱开心的模样。 “妈,和你说个事儿。”苏棠一边给小桃酥夹菜,一边盘算着怎么将程慧秋不爱听的话说出口。 “说。”程慧秋还沉浸在刚刚不悦的对话中没缓过神,语气淡淡的。 “过两天我打算带小桃酥参加一档亲子节目,可能明天就把他接走了。” “哐”的一声,程慧秋将筷子掷在桌上。 “反了你了!自己非去混什么娱乐圈就算了,现在还要把澄澄带进去?我不同意!那儿就是个大染缸,对孩子影响太差!” 苏棠也放下碗筷,软声道:“妈,我混了这么两年也没被带坏不是?你总说我没时间陪他,这回我的工作就是陪他,您不觉得挺好的吗?” 程慧秋冷哼一声:“还没学坏?天天和你爸妈顶嘴,背着我们把肚子搞大,还没学坏?!” 苏棠抿着嘴,心说怀孕是进娱乐圈之前的事,怎么能混到一起谈呢。 “老婆,”苏建平也放下碗筷,柔声劝道,“当着澄澄不要说这种话。” 程慧秋抿了抿嘴,终于没再说更难听的。 气氛一瞬间变得凝重。 苏棠朝小桃酥使了个眼色,小桃酥心领神会,立马奶声奶气地张口道:“姥姥,菠菜好好吃呀,我还想吃!” 他平日里挑食不爱吃菜,每次说程慧秋做的青菜好吃时,程慧秋都会心花怒放。 这方法屡试不爽,果然程慧秋瞬间眉开眼笑,给小桃酥多夹了一筷子菠菜。 苏棠趁着程慧秋心情好,连忙道:“小桃酥,想不想多和妈妈呆几天,一起上电视呀?” 小桃酥抹了抹油嘟嘟的嘴巴,夸张地点了点头:“想!” 苏棠咧嘴乐了起来,朝程慧秋望去。 程慧秋瘪着嘴,无奈地摇摇头:“他一个孩子知道什么,就知道瞎教……” 苏棠知道她这是默许了,抿着笑,安心吃起饭来。 吃完饭,桌上还剩苏棠和小桃酥两个人。程慧秋拿着空碗筷去厨房洗了。苏棠熟练地将刚刚程慧秋夹给小桃酥的那一大筷子菠菜夹走,塞进自己的嘴里。 “妈妈,这里还有两根。”小桃酥用筷子指了指碗里两根绿油油的菠菜,声音委屈巴巴的。 两人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苏棠惹程慧秋生气了,小桃酥负责哄姥姥开心,苏棠则负责吃掉他不爱吃的青菜。 苏棠将菠菜吞进肚,朝小桃酥挑挑眉:“你在长身体,不许挑食!” 小桃酥噘着嘴,把下巴抵在餐桌上,可怜巴巴地看着碗里那两棵菠菜。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他再也不跟妈妈一万年好了。 …… 晚上一家人看完电视,苏棠给小桃酥沏了奶粉,哄他回卧室睡觉。 苏棠随手捡了本叫《发明家奇奇兔》的绘本,当小桃酥的睡前读物。 两人看着书上的图画,用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编了许多故事,玩得不亦乐乎。等时间差不多了,苏棠收起绘本,关掉床头灯。 她帮小桃酥扯好被子,把他抱进怀里。 她有些睡不着,采访的事还搁在心里。想了良久,她轻声问小桃酥:“宝贝,你想爸爸吗?” 小桃酥窝在她的怀里,咬着手指,声音奶奶的:“想。爸爸是什么样子的?” 想到陆言修,苏棠不禁弯起唇角:“不论别人怎么说,你都要记住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也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之一。” 小桃酥眨着眼睛,有些疑惑道:“那他为什么不来看我呢?” “……”这小孩儿,没小时候那么好骗了。 “因为爸爸有很多工作要处理,等他处理完了,就会回来接我们俩啦。”苏棠心里清楚,她这话不仅是在骗小桃酥,也是在骗自己。 小桃酥歪头想了想,也没太明白苏棠的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伸手搂了搂苏棠,毛绒绒的小脑袋蹭在苏棠的怀里:“我不要爸爸,我有妈妈就够了。” 苏棠扬起笑容,闭上眼睛,在他额头上吻了吻。 这小子,情话说得一套套的,遗传他爸爸了吧!【请收藏本站,更多更新的无防盗小说站,姐姐文学网 m.jjwxw.cc】《 》 三块小桃酥 陆家的别墅坐落在帝都市郊最奢华的别墅区内。小刘开着车在里面转了十来分钟,才到达最里面的陆家别墅。 镌刻着繁复花纹、镶着金边的铁质大门缓缓开启,陆言修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每次回到这里,他都本能地产生抗拒。 别墅是中世纪欧式建筑风格,内部装饰富丽堂皇,处处彰显着豪门的显贵,但又不会让人觉得艳俗。 进了门,陆言修才发现家里还有客人。 叶思绮看到他后,甜腻腻地唤了他一声:“阿修!” 陆言修微微含颌算是应了,又朝旁边叶思绮的母亲问了好:“伯母。” 叶母眉眼带笑:“坐飞机累不累?绮绮念了你好久,知道你回来非要第一时间来见你。” 陆言修教养极好,即使心里满是不耐,表面却依旧温和。 他与叶家母女寒暄了几句,便对一旁的陆母道:“我先回去休息了,时差还没倒过来。” “把东西放好下来吃饭。” “不吃了,想补一觉。” 听他这么说,覃郁榕瞪起眼睛:“你蒋阿姨和绮绮好不容易来趟家里,你在屋里睡觉像什么话!” 陆言修抿抿嘴,没回她。 一旁叶思绮的母亲好脾气地劝住覃郁榕:“阿修刚回来,让他好好休息吧。” …… 陆言修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 一家人已经吃过饭了,隐约能听到家里的阿姨在厨房洗涮的声音。陆言修下楼打算让阿姨帮忙煮碗粥,却被在厅里看报的覃郁榕逮个正着。 “你过来。”覃郁榕抖了抖手里的报纸,并未看他。 陆言修顿了顿,走了过去。 “昨天你那是什么态度?绮绮差点哭出来。”覃郁榕想起叶思绮昨天那张妩媚动人的小脸蛋一直愁眉苦脸的,忍不住地心疼。 “我也想问你,刚下飞机就让我回家相亲?”陆言修坐到她的对面,伸手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慢条斯理地拨开。 覃郁榕脸上一红:“……什么相亲!绮绮和你从小一起长大,又不是外人。”话已至此,覃郁榕也不再藏着掖着了,“你和绮绮什么时候订婚。” 刚回国就多了个未婚妻,想想还挺他妈刺激。 “我回来是为了公司的事情,不是为了结婚的。” “啪”的一声,覃郁榕将报纸掷在茶几上:“你不会还想着那个女人吧?!五年前她为了点儿钱就抛弃你,你还挺鬼迷心窍,念念不忘了?!” 陆言修默了默,眸色微沉。良久后,他缓缓舒了口气:“妈,我刚接管公司,哪有时间谈恋爱?” 覃郁榕想了想他这话觉得也有道理,这才消了一半的气,嗫嚅道:“等公司事情处理完,你就得赶快结婚,我还想抱孙子呢。” 陆言修冷笑了一下,没有回她的话。 - 第二天一大早,苏棠帮小桃酥收拾好东西,准备带他回家。 虽然小家伙天天念叨着想她,可真要离开程慧秋他们了,还是大哭了一顿。苏棠没办法,答应带他去买托马斯小火车才将将哄好。 两人回家放下东西,又开车去了市中心的商厦买了一大套玩具,小桃酥才忘了姥姥这茬儿,抱着玩具爱不释手。 苏棠把他抱到儿童座椅上系安全带,突然想到薛泠泠在附近的影棚拍摄,便问他:“小桃酥,想不想去看你的仙女薛姐姐?” 小桃酥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看了她几秒,重重地点了下头。 “那我们把托马斯放车上,一起去找薛姐姐好不好?” “不行!”小桃酥毫不犹豫地抓紧盒子,“和姐姐一起玩!” 苏棠拗不过他,只好拎着几斤重的玩具苦哈哈地去了摄影棚。 好在今天的摄影师alex她也认识,无敌喜欢小孩儿,看到小桃酥以后又是摸头又是捏脸的,并不生气她带了个小家伙到棚子里。 看着他陪小桃酥拆开一盒子玩具散了一地,苏棠无奈扶额,和旁边的摄影助理道:“不好意思啊,给你们添乱了。” 摄影棚里本来就乱,被他这么一折腾,更乱了。 摄影助理朝她摆摆手:“没事,我们都快被alex大魔王折腾死了,幸好他拯救了我们!” 苏棠笑笑,没接话。 薛泠泠换了一身便装出来,直接扑到苏棠怀里:“darling!我好想你!” 苏棠捏捏她的脸:“我把你干儿子带来了!” 薛泠泠又跑去给小桃酥了一个抱抱。 她陪小桃酥玩了会儿,拍拍屁股站起身,挽住苏棠:“走,我们出去喝杯咖啡,享受下二人时光。” 苏棠指指alex:“不拍了?” 薛泠泠朝她眨眼:“他说休息会儿再拍,快走!” 苏棠和薛泠泠去了影棚楼下的咖啡店,一人点了一杯espresso。 虽然两人戴着能遮一半脸的墨镜和鸭舌帽,可店里的顾客似乎对遇到这种打扮的人见怪不怪了,并没有打量她们。 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薛泠泠给苏棠讲了好多八卦。 薛泠泠是苏棠的高中同学,高考时候薛泠泠去了外省,两人逐渐断了联系。前两年在商场偶然遇到,才恢复联系。 苏棠会进娱乐圈也主要靠着薛泠泠这层关系。 薛泠泠拍《宁妃传》的时候苏棠本来是去探班的,结果因为意外,演容贵妃的演员来不了了。容贵妃是皇上心中的白月光,只存在于回忆里,其实只有几秒的镜头。 机缘巧合下,导演看上了当初毫无经验只是来探班的苏棠。 可没想到就是那只有几秒的回眸一笑,惊艳了万千观众。 薛泠泠本身就是工作室的老板娘,名正言顺地把苏棠签在了自己工作室下,给她找了不少优质的资源。苏棠也凭借着自己的天赋和努力渐渐在圈里站稳了脚。 “对了你知道北辰集团的继承人回国了吗?”薛泠泠问道。 苏棠摇摇头:“北辰集团是什么玩意儿?关我什么事?” 薛泠泠“嘶”了一声,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她看看周围,幸好没有其他人听见。她向苏棠指了指对面那幢写字楼,是帝都有名的修业地产:“那家公司都是北辰的,懂了吗?” 苏棠也跟着“嘶”了一声,这回懂了一点。 有钱人,她想象不到的有钱人。 但和她也没关系啊。她朝薛泠泠扬扬眉:“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薛泠泠翻了个白眼:“你都不看新闻的?” 苏棠耸耸肩,她只看育儿频道。 薛泠泠咬着唇,整理了一下措辞:“我听说……那个从美国回来的继承人叫陆言修。” “陆言修”三个字像当头一棒,砸得苏棠不知所措。 薛泠泠看着她的神情,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她和苏棠是高中同学,对她大学毕业时候交的这个男朋友并不了解,连照片都没见过。等她再和苏棠遇见时,这个男人早就消失不见了。除了苏棠和她提过名字以外,她一无所知。 苏棠的手有些发抖,她问薛泠泠:“你有他的照片吗?能给我看看嘛?” 薛泠泠遗憾地摇了摇头。新闻虽然火爆,可这位继承人却低调得很,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流出。就连她那个总裁老公都还没机会见上一面。 见薛泠泠摇头,苏棠也叹了口气:“估计同名同姓而已吧,应该不是他。” 她遇见陆言修的时候,他还在帝大读土木工程的硕士,性格内敛沉闷,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连顿正儿八经的午饭都吃不起,怎么看都不像是做什么北辰集团继承人的料。 薛泠泠想了想,估计也是同名同姓。 “对了,听林曼说你要带小桃酥参加《幼儿园》第二季?”薛泠泠聊完八卦,想起了工作上的事。 苏棠点点头,对她清楚自己的工作安排一点也不惊讶:“怎么了?” “没什么,《幼儿园》口碑不错,让小桃酥多见见人挺好的。我听说裴歆姐也会参加第二季,我和她打个招呼,让她照顾你点。” “裴歆姐啊。”苏棠摸了摸下巴。 裴歆之前一直在美国发展,参演了不少好莱坞的电影,近几年才回国开始了带带娃上上综艺的惬意生活。 苏棠和她不熟,只在一次晚会上有过点头之交。但是裴歆总给人一种女侠的豪爽感,让苏棠觉得很是亲切。 薛泠泠又给苏棠讲了讲参加这类综艺需要注意的事项,末了,苏棠想到什么,正了神色:“对了,最近的□□,工作室这边……” 苏棠自知承认是单亲妈妈对自己的前途和工作室都会造成影响,她倒没什么,就怕给薛泠泠添太多麻烦。 结果薛泠泠似乎毫不在意,一派大老板的豪迈作风:“别小看我好不好?就你这点事对工作室一点影响也没有。倒是你,既然决定承认可得顶住了,别玻璃心啊。” 苏棠耸耸肩:“顶住舆论压力是我的工作之一,我才不在乎呢。不过对于小桃酥……” 提到小桃酥时苏棠敛了眸,神情中皆是身为人母的温柔。 “别怕,”薛泠泠顶顶她,“有我这个干妈护着他呢!况且小桃酥那么可爱,我才不信有人会不喜欢他!”【请收藏本站,更多更新的无防盗小说站,姐姐文学网 m.jjwxw.cc】《 》 四块小桃酥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直到薛泠泠的助理打电话来催了,她才不耐烦地挂掉电话,示意苏棠一起回影棚。 苏棠打趣她:“薛老板,有我们这些打工的就好了,怎么自己还这么拼。” 薛泠泠朝她摆了摆手:“在家呆着没意思,不如出来找点事做。” 回到影棚,小桃酥已经和alex把托马斯的轨道建好了,长了一张小丑脸的托马斯瞪着大眼睛咧着嘴,在上面嘟嘟嘟地绕着圈。 听说他们要把轨道拆掉拿回家,小桃酥眼泪在眼眶里开始打转儿了。 苏棠叹口气,总不能让她这么拿着带回家吧! “哦哟小可怜。”alex蹲下身揉揉他的脑袋,“下回叔叔陪你建个更大的,这个就让妈妈拆掉好不好?”他又凑在小桃酥耳边说了些什么,小桃酥咧嘴一乐,不停地点头。 - 带着小桃酥回了家,苏棠把家里整个收拾了一遍,又接到林曼的电话和她确认这几天的工作行程。 苏棠自知公开单亲妈妈身份的决定有些任性,这几天便乖乖听林曼差遣。 和林曼确定好行程,苏棠切了一盘橙子端到客厅,一边打开电视一边叫小桃酥过来吃水果。 小桃酥抱着心爱的托马斯颠颠地跑了过来,呲溜一下坐到了沙发上:“妈妈,我要看《米奇妙妙屋》!” 苏棠将橙子递给他,自顾自地捣鼓起pad来。她将pad链接到电视上:“今天我们看《和妈妈去幼儿园》,里面有好多和你一样可爱的小朋友哦。” 她打算做做功课。 没有了《米奇妙妙屋》,小桃酥心情极其低落。他低着头,专心地喂托马斯吃橙子,苏棠回头看他时他已经弄得满手橙汁,而托马斯一口也没吃掉他手里的橙子。 “妈妈,托马斯不喜欢吃橙子吗?”小桃酥歪头看苏棠,委屈巴巴地问道。 这个问题就有些难为苏棠了。她瞟了瞟长得丑了吧唧的托马斯正在咧嘴朝她笑,急中生智道:“妈妈喜欢,你喂妈妈好不好?” 小桃酥点点头,把手里那块已经挤烂的橙子递到苏棠面前。 苏棠笑吟吟地将橙子塞进嘴里,内心却欲哭无泪—— 这橙子好像有股塑料味…… 苏棠吃了橙子,小桃酥心情好了些,大方地同意苏棠今天不看动画片而是陪她看综艺。 《和妈妈去幼儿园》主要是邀请五对儿明星母子到一个风景宜人的小村落共同居住一个月,在那里五位母亲不止要当妈妈还要化身幼儿园老师,教给这个小小幼儿园里的五个学生不同的知识,并带他们去大自然中探险。 大自然是孩子最好的老师,母亲也是孩子最重要的老师。第一季的综艺不仅展现了亲子间沟通的问题,也对现今幼儿园教育做了深刻的剖析,受到了广泛好评。 小桃酥窝在苏棠怀里看了一阵,有些无聊了,便吵着换台。 苏棠舒服地躺在沙发上,也不恼,抱着他问道:“里面三个妹妹你最喜欢哪个?” 听到这个问题,小桃酥便不闹了,只害羞地朝她笑,捂着脸往她怀里扑。 苏棠好笑地把他拉开,让他看着电视,又重复了一边刚刚的问题。 镜头正好切到一个像瓷娃娃般可爱的小姑娘身上。她梳了两个羊角辫儿,一张圆鼓鼓的小脸粉□□白的,水灵灵的大眼睛,樱桃小嘴,生起气来都带着几分娇憨与灵动。 小桃酥直勾勾地看着电视不说话了。良久后,他指了指电视里的女娃娃:“她。” 苏棠哈哈大笑起来:“你喜欢小桑格呀?” 小桃酥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了个圈,认真地点点头。 小桑格是裴歆的小闺女,听薛泠泠的意思裴歆也会参加第二季的节目。 苏棠将小桃酥捞进怀里:“过两天妈妈也带你参加这个,到时候就能见到小桑格了好不好?” 小桃酥其实也没记住谁叫小桑格,但他还是点点头,乖巧地应了苏棠。 两人看了几期,苏棠闲的无聊想起早上和薛泠泠的对话。似是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她掏出手机,默默打开浏览器,输下“北辰陆言修”几个字。 铺天盖地的新闻跳了出来。苏棠随手点进去几个看了看,基本都是北辰集团继承人回国,将于近期接手整个北辰帝国,诸如此类,通篇没有一张继承人的照片。 苏棠百无聊赖地翻着新闻,很快翻到一份网友搜集整理的陆家介绍。 她点进去看了半晌,连连感慨,这陆家真是不一般。 北辰集团历时悠久,最初是做能源起家。经历了几代的发展,北辰的野心遍布各个领域,在帝都也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可以说陆家是帝都上流中的上流,“北辰帝国”也不是随便叫着玩的。 苏棠带着看豪门秘辛的心态翻看着陆家族谱,很快翻到了北辰现任董事长陆业承的介绍。陆业承的介绍占了大量篇幅,可配图却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再向下翻,便是陆言修的介绍。而这回连模糊的身影也没有,配图处空空如也。 苏棠叹了口气,都说陆家行事低调,果不其然。 她细细翻看着简介,试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直到看到最后—— 18岁赴美,哈佛工商管理硕士学位毕业。 苏棠盯着那行字,迟迟没有缓过神来。 大学就去美国了?那肯定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陆言修了。他大学和研究生都就读于帝大,不可能大学就在美国。 苏棠兀自松了口气,说不出心里是失落还是庆幸。 五年她没有陆言修的一点消息,好不容易听到了他的名字,却不是同一个人。 可她又庆幸还好不是一个人。这样的豪门出身,根本不是她能肖想的。 小桃酥也凑了过来看她手机。苏棠没有什么好遮着掩着的,敞开了让他看。毕竟他还没认识几个字,根本看不懂。 他扒着苏棠的手机看了半天,胖乎乎的小手指指向标题上的字:“北。” 苏棠故作夸张道:“我的宝贝认识‘北’字,这么厉害呀!” 小桃酥洋洋得意地看着她:“当然,姥姥打麻将的时候就有这个字!我认识!” 苏棠忍着笑,吧唧亲了他一口:“我儿子真棒!” 但其实她满心想的都是—— 孩子不能给程慧秋带了,天天净教孩子打麻将了?! - 天气转凉,帝都今早下了第一场秋雨,整座城市都变得湿漉漉的,空气中沾染了一丝湿黏。 苏棠站在富丽堂皇的大厅之内,眼睛不住地打量着窗外浓稠的夜色,听到身旁那道倩丽的身影说了些什么,周围人笑了起来,她也抿起一抹笑意,随意地附和了几句。 今晚在帝都大厦有一场慈善晚宴,乐慈基金会是主办方之一,而苏棠作为基金会的形象大使自然受邀参加这场晚宴。 人声鼎沸、金碧辉煌的晚宴并没有攫取苏棠过多的注意力。 她不像身旁那些时刻准备扩展人脉、结交富豪的人那样跃跃欲试,只当这是她工作的一部分,兴致阑珊,满脑子想的都是小桃酥在家会不会哭闹。 “听说了么,北辰的陆总今天也会参加晚宴。”身旁一个小明星捧着香槟酒杯,袅袅娜娜地站在那里,和她们几个窃窃私语。 苏棠被这几个字吸引了些许注意力,可也没太放在心上,不过陪着她们浅浅笑着。 “真的?我听说人长得特帅,到底真的假的啊?” “不是吧,听说还不到一米七呢,还不到三十岁看着像四五十的。” “不到一米七怎么了,北辰的公子爷,谁不想上他的床?” “哎呀……你这人,想法太龌-龊了!” 几个小明星凑在一起盈盈笑了起来,叽叽喳喳讨论了半天,也没绕过这位北辰集团的继承人。 听说听说听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听说,这位陆总仿佛是活在传说中的人一般让人翘首瞻仰。 苏棠朝几人扬了扬酒杯,示意她们先行离开。远离了八卦中心,她在角落里找到刚刚和别人交谈完的林曼。 “你还是不适应这种环境。”看到苏棠走过来,毫不在意形象地朝她垂了垂肩膀又翻了一个白眼,林曼轻笑出声。 苏棠拿起桌上一块秀色可餐的草莓蛋糕,想趁林曼不注意塞进嘴里,却被林曼恶狠狠的眼神制止住了:“听一群小女生天天幻想爬男人的床,真是够了!” 她学着刚刚几个小明星的语气有模有样地说了几句,引得林曼连连大笑。 “行了行了,”林曼朝她比了个手势,“你们这种有孩子的人才不会理解她们的心情。” 林曼一向喜欢苏棠的一点就是,她头脑清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从不会走那些歪门邪道,做蠢事。 苏棠耸耸肩:“我没孩子的时候也不理解她们的心情。” “不过我也挺好奇这个北辰集团的继承人的。” 林曼拿起苏棠刚刚放下的那块草莓蛋糕,毫不在意地塞进嘴里,末了还不忘和苏棠评价一番蛋糕的奶油多美味草莓多清新,“二十几岁就继承了整个北辰帝国,为人又低调,难免让人产生好奇心。” “我才不好奇。”苏棠恶狠狠地瞪着林曼吃蛋糕,“他家钱多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给我花……就算给我花那么多钱我也消受不起……哎……那么多钱能给小桃酥买多少个奥特曼和托马斯小火车啊……” 看到苏棠已经开始幻想满屋子跑托马斯小火车的场景了,林曼不顾形象地笑了起来:“你啊,满脑子除了小桃酥没别的了。”【请收藏本站,更多更新的无防盗小说站,姐姐文学网 m.jjwxw.cc】《 》 五块小桃酥 苏棠不甚在意地耸耸肩:“不想着我儿子,还想着别人的儿子?” 林曼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真是我在圈子里见过最无欲无求的女明星了。” “不是明星,是演员。”苏棠纠正道,“我只想拍戏多挣点钱养儿子。” 林曼将最后一口蛋糕吃掉,优雅地用纸巾沾了沾嘴角的奶油:“如果哪天评选个最佛系的女演员,我绝对先投你一票。不过讲真,我听说北辰那位陆总年轻有为长得帅,多少女人想爬上他的床,一会儿咱俩可得好好见见,到底有多帅。” 苏棠嗤笑一声:“长得帅的你没见过?晋楚中不帅?你想爬他床吗?” 晋楚中也是林曼手下的一个艺人,被无数少女奉为国民初恋,百年难遇美少年。 不过只有林曼知道他性格有多跋扈难忍。她恶心地哆嗦了一下:“你可饶过我吧!” 苏棠笑得更得意了:“所以说,她们为的不是脸而是钱。” “那可不一定,晋楚中那样就是空有一张脸。”林曼灌了一口香槟,对手下艺人吐槽起来丝毫不留情面,“这位陆总可不一定,没准又帅又有内涵,让人看了就想……你懂的。” 苏棠乜她一眼,好笑着摇了摇头。 正这时,大厅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无数人开始窃窃私语,不住向门口望去。那种场景苏棠见过,有时她参加活动也能看到许多粉丝等待她时露出这种期盼与小心翼翼的神情,那种神情中带着好奇带着向往,带着热切的期待。 林曼朝她打了个手势,唇边带着懒散的笑意:“听说陆言修来了。” 那三个字扎得苏棠心中一紧,也莫名紧张起来,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向门口望去—— 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一手握着手机,一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漫不经心地踱了进来。 男人气宇轩昂、长相俊朗,却不是她的陆言修。 苏棠暗自松了口气。心里不知是欣喜还是失落。怎么会是他呢。 她心里那个人,如果来这种场合应该像她初来乍到时一样拘谨不知所措吧。 想到这里,苏棠不自觉地漾起一抹微笑。 虽然只是同名同姓,苏棠还是将目光落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她有些好奇,传闻中女人都想爬上他的床的北辰集团继承人,到底是什么样。 男人身材颀长,一身修身的银灰色西装,白色衬衫领口微敞,说不尽的风流倜傥。 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带着一颗泪痣,瞟向女生时,让人不由地心跳漏了两拍。 看着他熟稔地流连于名媛间,苏棠无奈地笑了笑。 同名同姓,差别竟然是这么的大。 “棠棠,带你去见下盛繁传媒的林总吧。”林曼递给苏棠一杯香槟,朝她眨眨眼。 苏棠点点头,跟在她的身侧。 林曼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而她的方向直直地冲着苏棠一直打量的那个男人。 苏棠心底划过一丝疑惑,表面却依旧淡定。可能只是同一个方向而已吧。 直到站定在那个男人面前,苏棠才哭笑不得地反应过来自己认错人了。 “您好,苏棠。”她落落大方地伸过手去。 “林奕繁。”男人扬起唇角,一双魅惑的桃花眼轻轻打量了下苏棠,“苏小姐果然和电视上一样优雅漂亮。” 听到林奕繁的夸奖,苏棠只是礼貌地笑笑,适时地收回自己的手。 林曼和林奕繁聊了几句,林奕繁表面看上去彬彬有礼,真正听进去了几句苏棠也不得而知。她有些发呆,直到林奕繁朝她说了一句:“正好陆总来了,我向你引荐下陆总吧。” 陆总?陆言修吗?苏棠抬起头,有些不解地顺着林奕繁的目光望去。 眼前的男人一身剪裁别致的高定黑色西装,内里搭着的白色衬衫质地精良,上面的扣子被他一丝不苟地系到领口下,配着一条深灰色丝绸质地的领带。他身材颀长,肩宽腰窄,五官犹如希腊雕塑般线条锋利而精致。他微敛着双眸,黝黑的眸子里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神情清冽疏离。 他还是几年前的模样,只是看上去似乎更加沉稳成熟了,带着王者的风度。 陆言修的旁边挽着一个高挑妩媚的女人,她正用趾高气扬的神情打量着苏棠。 “这位是北辰集团的陆总,陆言修,刚从美国回来。旁边的是叶氏集团的千金叶思绮。”林奕繁替苏棠介绍道,“这位是苏棠,阿修,我之前和你说过。” 陆言修的目光一刻也未离开过苏棠,只是他伪装地很好,没有人看出来。 她依旧像从前那样漂亮灵动,一双杏核眼里像是揉进了星辰,熠熠闪光。只是她将墨色的长发梳成髻,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一身米白色长裙勾勒出曼妙的身材,越发的妩媚诱人。 他喉头微动。 见苏棠愣在原地,陆言修主动伸出手:“陆言修。” 苏棠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一双眸子紧紧盯着他的脸,即使他低沉如水的声音也未能将她从失态中解救出来。 苏棠愣愣地看着他的手良久,才轻轻握了一下:“苏棠,幸会。” 北辰集团的陆言修,是她的陆言修! 陆言修敛了周身那股淡漠,转而笑吟吟地看向她。 苏棠依旧怔愣地盯着他。 一旁的叶思绮不屑地瞟了眼苏棠,冷冷地挑起唇角。 她将苏棠的失态理解为惊艳。苏棠这样的女人她见多了,陆言修只凭借着那张脸就能勾得她们魂飞魄散,更何况他身后的千亿家产。 只是他从不多看这些女人一眼,像苏棠这样没见过世面的,虽然有几分姿色,但举止却不得体,连她都看不上眼,更不用提陆言修了。 “阿修,李叔叔在那边,我们去打个招呼吧。”叶思绮甜腻腻地唤了一句,不由朝陆言修身上多靠了几分。 陆言修敛了笑意,乜她一眼,淡淡道:“好。” 他看看苏棠,礼貌而疏离地道了一句:“苏小姐,失礼了。” 等他们走远了,林曼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用胳膊怼了怼依旧发呆的苏棠:“别看了,人都走远了。之前还和我张牙舞爪的,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棠棠,说笑归说笑,你可千万别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苏棠这才从震惊中缓过来,深呼吸了两口,望向林曼:“我知道,曼姐。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林曼摇摇头,她这样可不像知道的。只希望她不要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来才好。 - 自从见到陆言修以后,苏棠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她有意无意朝他的方向望了好几次,心里五味杂陈。 因为他回来了而感到高兴?好像并没有。他抛下她和小桃酥,不声不响去了美国将近五年,没有联系过她,甚至回来的第一件事都不是找她。 气愤?好像也没有,苏棠不认为他是个不负责任的人,甚至心里还有些庆幸这辈子还有机会再见到他。 可是再次见面,她好像不认识他了。 他不再是那个为了研究可以两天两夜不睡觉的书呆子,不再笑意缱绻地把她搂在怀里,也不再会惹她生气以后低声唤她“小酥糖”。 如今的他高大英俊、气度不凡,是居高临下、冷傲矜贵的集团继承人。 说到底,她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苏棠自嘲般扬起唇角。 他不属于她,她也不属于这里。宽大的落地窗上折射着室内的觥筹交错,她不过是摆在其中的一个花瓶,供人赏玩。 “曼姐,我身体不舒服,可以先走吗?”拍卖会过后,苏棠朝一旁的林曼打了个手势。 林曼叹了口气,自从见了那个陆总,苏棠就不在状态。不过早点回去也好,总比想留在这里做些不能做的事要强得多:“我让小张来接你。” “不用,我门口打辆车就好。” 出了烦闷的会场大厅,苏棠深深吸了口气。即使空气中带着雾霾呛人的味道,冷冽的空气还是让她活了过来。 只是在凛冽的寒风中站了十来分钟,她才不得不接受这里打不到车的事实。 她正沮丧地想给林曼打个电话,一辆迈巴赫62s停在眼前。 男人眉眼深邃立体,看向她时带着浅浅笑意:“小酥糖,送你回家。”【请收藏本站,更多更新的无防盗小说站,姐姐文学网 m.jjwxw.cc】《 》 六块小桃酥 苏棠咬着唇看了他半晌,转而露出一抹刻薄的笑容:“谢谢您的好意,陆总。” 说罢,转身朝另一方向走去。那一瞬间的冷风让她想明白了,这辈子她都不打算原谅他了,从今天起做个寡妇,他就是那个亡夫。 没走两步,“咔”的一声,右脚上的高跟鞋鞋跟断了。 苏棠身子一歪,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右脚脚踝生疼。 妈的,好丢人。 陆言修冲下了车,见她身上单薄,脱下西装外套盖在她的肩上,又半跪在她身前,替她检查脚上的伤。 恍然间,苏棠觉得两人还是谈恋爱那会儿,再也忍不住眼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陆言修没想过五年后再次见面是在一场虚情假意的酒会,两人生分地好像第一次认识。他更没想到,再次见面苏棠会坐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他手忙脚乱地把她搂进怀里,伸手抚着她的背:“别哭了。” 苏棠哭了一会儿便开始骂他,慰问了他祖宗十八代,他都默默地听了。 等她缓过来,陆言修柔声道:“脚肿了,我去帮你找点药好吗?” 苏棠摇摇头,声音哽咽:“我想回家。” 陆言修将她打横抱到车上,又亲自帮她系上安全带:“把住址给我,送你回去。” 鼻尖还弥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好像是茉莉的味道,陆言修微不可查地扬起唇角。 只是几年不见小丫头好像又变轻了。 苏棠报了地址便不再和他说话。她眼眶泛红,还闪着泪花。她将头扭向窗户那边,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风景。明明有很多很多想和他说的话,竟然一句也说不出口。 陆言修顺着导航找到苏棠住的小区。他把车停在地下车库,扶着她上了楼。 “儿子呢?”进门第一句话,他这么问的。 苏棠翻了个白眼,这人连面都没见过,已经亲昵地把小桃酥当自己儿子了? “小桃酥在屋里睡觉呢,你小点声!”苏棠压低声音,恶狠狠地朝他道。她故意叫他小桃酥,就是不想让陆言修以“儿子”称呼。 陆言修也不恼,问她:“我能去看看他吗?” 苏棠拉住他,语气依旧不善:“都和你说了在睡觉,你小点声。” 她不同意,陆言修也不再坚持,将她扶到沙发处坐下,又走到厨房:“你家药箱在哪里?还是放在厨房吗?” 苏棠看着他顿了顿,点点头。 陆言修从药箱里找到一瓶云南白药,之后从橱柜里翻出一个玻璃杯和水壶,给苏棠烧了热水喝,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是在自己家一样。 苏棠捧着热水看他给自己喷药,一时间有种自己是客人的错觉。 一切弄好,陆言修坐到她身边,伸手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我们聊一聊吧。” “没什么好聊的。”苏棠别过脸,“门直接撞上就行,慢走不送。” 陆言修不恼,低声安抚道:“这么久没见,我有很多话想问你。” 苏棠没有理他,却也没再下逐客令。陆言修知道她这是默许了。 陆言修有很多话想问她,他想问她这几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他,一个人带孩子是不是很辛苦。可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从何问起。 隔了良久,他缓缓开口:“孩子的事,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棠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水杯实话实话:“我联系不到你。” 陆言修苦笑道:“到底是谁联系不到谁?” 苏棠默了默,一时陷入了沉默。 当时两人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了架,她气呼呼地“离家出走”,再之后查出了怀孕,第一反应就是逃避。她关了机,谁也没告诉,跑到一个乡下呆了几天。等她想明白决定面对现实,决定告诉他,决定把孩子生下来以后,他却不见了。 如果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她说什么也不会玩失踪的。 她将身体蜷成一团,脑袋埋在腿上,声音闷闷的:“未婚先孕这种事情,谁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接受的啊。” 陆言修心里狠狠地抽了一下。 “那你呢,”她忽而抬起头,疑惑地问道,“怎么突然变成了陆氏继承人?” 陆言修看着她,有些惊讶:“你不知道?” 苏棠失落地摇了摇脑袋,有些自嘲道:“我发现我一点也不了解你。” 她一直以为他和自己一样只是一个普通人,却没想到,再见面两人变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陆言修抬手揉了揉眉心,当初到底是什么鬼迷了心窍,信了覃郁榕什么“拿了钱当然离开了”那种不堪一击的鬼话。 两人吵完架以后他打电话都是关机,人也找不到,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覃郁榕讽他眼光太差喜欢个见钱眼开的女人,拿了一笔不菲的资金当然不会让他找到。再加上陆业承身体一向不好,覃郁榕连央求带逼迫地让他分担家里在美国那边的产业,他才不得已去了美国。 只是没想到,她下定决心联系他的时候他已经坐上了飞机。 就这么错过了五年。 “小酥糖,我们结婚吧。” 陆言修不知道该如何补偿她,可他现在能想到的就是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这句话五年前他便想说,可当时没有机会说出来。 只是五年后再说,一切意味都变了。 苏棠震惊地睁大眼睛,隔了良久,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语气骤然冷了几分:“陆总,我可不想‘母凭子贵’。” 自从儿子的事被爆出来以后外界就有不少吃瓜群众传她和富二代搞在了一起,本来想母凭子贵却没想到玩脱了人家根本不认。 苏棠一直都一笑了之,可经历了今天这一切,她发现这群人好像他妈的说的没错。 “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总,我和小桃酥这些年过得挺好的,你就不要来掺和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后还做陌生人吧。” “出门右转就是电梯,不送了。” 空气一瞬间凝结住了。良久,陆言修站起身:“你先好好休息,这件事之后再说。” 苏棠仰起头看着居高临下的男人,男人眼中是不容置喙的坚决,早已不是从前那般深沉而柔情。她不由地冷笑起来:“陆总,孩子不需要你负责。毕竟……你不是我五年前认识的那个陆言修。” 陆言修身形一僵,沉默地走出了门。 门外没有了声响。 苏棠望着防盗门发了会儿呆,无意瞟到地上那只断了跟的高跟鞋。 都是这玩意关键时刻掉链子。 她捡起那只鞋,想要把它砸到防盗门上,可想到小桃酥还在屋里睡觉,她动作顿了顿,将鞋狠狠地丢到了地上:“滚啊。” 苏棠再也绷不住了,嘴唇已经被她咬得泛白。她蜷成一团窝在沙发上,将头埋进膝盖,无声地哭了起来。 她想过无数种两人再次见面时的场景,想象了无数遍到底是一巴掌扇到他的脸上还是抱住他大哭着骂他混蛋。可她没想到,再次见面,他变成了身价上亿的集团总裁,他们变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 陆言修坐在驾驶座上,烦闷地点燃一根烟。 地下车库里灯光昏暗,只能见到一点红光摇曳。他失神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他才收回思绪,拿起扔在一旁的手机:“喂?” “阿修,你去哪儿了!酒会还没结束就看不到你了!”林奕繁的声音裹挟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从听筒中传来。 陆言修微不可查地皱起眉:“太闷了,出来透透气。你在哪儿?” “‘星海’老地方,简少说给你接风洗尘,来不来?哥几个酒会上都没见到你说想你了。”林奕繁兴致很高涨。 陆言修疲倦地揉揉眉心,默了默:“等我。”【请收藏本站,更多更新的无防盗小说站,姐姐文学网 m.jjwxw.cc】《 》 七块小桃酥 “星海”是帝都近几年人气很盛的一家club,老板就是林奕繁口中那位简少简辰珩。陆言修和他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实打实的狐朋狗友。 说到这家店,还是简辰珩几年前响应国家支持大学生自主创业的号召办起来的。简辰珩的父母是做服装生意白手起家的,简父为人正直忠厚在帝都名声很不错。听到天天游手好闲的儿子要自主创业,简父老泪纵横觉得孩子长大了,结果没想到他盘下二层楼开了个音乐震天响的夜店,气得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不过简辰珩的club却开得有声有色,前段时间还被评为国内最具人气的夜店。 陆言修大学四年都是在这儿和他们厮混下来的。保送研究生以后学业太忙,来得便少了,还被其他人调侃“改邪归正”了。再之后他们几个出国深造的深造,接手家里生意的接手生意,聚的时间更少了。 星海二层是vip包间,简辰珩带朋友来的时候一层都是他们的。 见到陆言修,有人吹了声口哨:“哟!这不是陆哥!这么久没见我可想死你了!” 林奕繁乜他一眼:“我可去你的吧。杜泽你怎么恶心巴拉的。” 杜泽嘿嘿一笑,一脸狗腿:“我这不是想陆哥想的吗!” 林奕繁嗤了一声,抬手揽上陆言修的肩头,又伸出手指捻了捻他的西装外套,“怎么还穿着这身呢?搞得跟斯文败类似的。” 陆言修拍掉他的手,和其他人打了招呼。所有人情绪都很高涨,和他聊了半天。林奕繁却觉得不对劲儿,又凑上去闻了闻他的西装外套:“怎么一股香水味?陆言修你是不是背着我和女人乱搞了?!” 杜泽笑他:“繁哥,你还说我?你这搞得跟捉-奸似的。” “林也烦,你是属狗的?”陆言修乜了他一眼,伸手拿了一杯酒。 林奕繁瘪嘴:“陆言修!不许叫这个外号!” 陆言修将酒一饮而尽,但笑不语。 杜泽又怼了林奕繁一句什么,林奕繁早已卸下先前那般从容风流的贵公子形象,骂骂咧咧地和一群人吵闹起来。 陆言修很喜欢和这群狐朋狗友厮混在一起。他和家里关系一直紧张,只有和这群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沉浸在这种穷奢极欲的环境中才能一扫身心的烦闷与疲倦。只是后来他遇到了苏棠,小姑娘单纯灵动让他对生活又充满了向往,还真就让他“改邪归正”了。 几人闹了一会儿,不知道林奕繁怎么想的,又想起了香水这茬儿:“陆言修,快说,你是不是背着我有女人了!” 简辰珩刚从办公室谈完事回来,便听到这句,自然而然加入他们的对话内:“阿繁,陆哥有个捧在心尖尖上的女朋友,你忘了?” 陆言修和苏棠谈恋爱的时候怕这群狐朋狗友吓到小姑娘,迟迟没有把她介绍给他们,苏棠不知道这群人的存在,可这群人却知道不少苏棠的事迹。 当时所有人都调侃陆言修“不好女色,一心奉献给科研事业”,却没想到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迷住了,来“星海”的那寥寥几次,脸上都带着柔情的笑意,吓得他们几个以为见了鬼。 几人吵着要见见嫂子,陆言修笑着说毕业了订婚宴就在星海开。 结果订婚宴一直没等到。 林奕繁欲言又止,陆言修朝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没事,笑着和简辰珩道:“放心,说好的订婚宴在你这里开,我没忘。” 简辰珩和他碰了杯:“这话我可一直记得啊。” 林奕繁捅捅陆言修,压低声音:“你哪儿来的订婚宴?五年前不是……” 陆言修乜他一眼:“我说有就有。” “不会是和思绮吧?”林奕繁觉得他语气像小孩闹脾气,“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谁说和她了。”陆言修懒得理他,又倒了一杯酒。他以为回来以后要找很久才能找到她,甚至想到苏棠学的专业,正考虑让林奕繁在各个相关公司帮忙打听。 可没想到落地后听到的第一个新闻,就是关于她的。 有时候不能不信缘分这件事。 林奕繁摸摸下巴,心里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那是谁?说实在的,除了思绮,榕姨会同意你娶别的女人?” 说到覃郁榕,陆言修的脸色变得难看:“她管不着。” 末了,他补了一句:“林也烦,你真的很烦。” 林奕繁瘪瘪嘴,不再打算掺和他的家事。虽然陆言修和家里关系不好,但是他倒是挺喜欢覃郁榕的,每次见面都夸他懂事嘴甜,不像陆言修,说他是油嘴滑舌。 气氛热闹,所有人玩得都很嗨。陆言修喝了不少酒,可即使有酒精作祟,他依旧兴致缺缺。他百无聊赖地翻出手机,想了想,从app store载了个微博。他按照步骤注册完账号,第一件事便是在搜索栏里输入了苏棠的名字,第一个跳出来的便是一个带黄v的用户。 陆言修点进去,一条一条翻看她的微博。她的微博只和工作相关,偶尔会发发日常,但没有和小桃酥相关的。陆言修一路翻到两年前的第一条微博,没有花太多时间。 她的账号是为了工作才注册的,也不常登陆,但不妨碍他从寥寥内容中大概清楚了她这几年的生活。 陆言修停在一张近照上,是最近的金鹿奖颁奖典礼,看着像是抓拍。她一袭黑色及地长裙,不经意地回眸一瞥,惊艳无比。 他不着痕迹地扬起唇,保存了图片。 林奕繁喝得醉醺醺的,见陆言修玩手机,不满地凑过去勾住他的脖子:“陆大少爷,什么那么好看?” 陆言修正在看和苏棠有关的报道,林奕繁以为他第一次玩微博在看热搜,没太当回事:“苏棠啊,晚上你们见过面,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陆言修没理他,专心地浏览新闻。 林奕繁只当他忘了,继续道:“我们今年投资了一部电影,已经定下她是女主了。小姑娘挺漂亮也有能力,可惜了居然已经当了妈。” 陆言修眯起眼,声音冷漠:“怎么,林少还有别的打算?” 林奕繁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可被他的眼神吓得一激灵,连忙道:“哪……哪儿敢啊!” 一旁的李深却笑嘻嘻道:“苏棠?我就喜欢她那挂的,看着就难搞,刺激!林哥电影还要投资不?用不用我赞助赞助?” 林奕繁递了他一个眼神,他却没读懂。 杜泽也凑了上来,嘲笑道:“你没看新闻人家都有儿子了?怎么,打算做接盘侠啊?” 李深心有不甘:“炒作呢吧!赵哥你女朋友认识苏棠不?有没有八卦听听。” 被点名的赵旭凯朝亲昵地挽着他的女人扬扬下巴,示意她回答李深的问题。 这次聚会,他们不少人都带了女伴。玩闹虽玩闹,可他们几个男人之间的聊天没有人敢随意插话。顾吟乖巧地倚着李深,见他发话了,扬起一抹妩媚的笑容:“苏棠啊——我熟着呢。” “真的?那她真有儿子了?” 顾吟眨眨眼:“是啊,这事我清楚得很。”消息就是她爆出去的,当然清楚得很,“别被她的长相骗了,她啊,大学的时候玩得很开呢。” 陆言修拿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他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打火机,一开一合,“咔嚓”作响。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娱乐圈秘辛上,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那点声响在顾吟提到苏棠时骤然停住。 顾吟说到兴起,开始添油加醋:“孩子出生时候她都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呢,后来听说是个富二代的,想嫁进豪门,可人家不认。” 又是清脆的“咔嚓”一声,所有人都顿住,望向陆言修。陆言修坐直身子,点燃一根烟,灰白色的烟雾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顾小姐。” 听到他叫自己,顾吟眸子闪了闪:“陆、陆总……?” 今天她一直在偷偷看陆言修。男人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气质慵懒疏离,一身考究的高定西装,衬衫领口微敞,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说不尽的魅惑。 她靠着几分姿色混进这个圈子,踩着历任前男友才钓到如今这位圈内玩得很开的赵少。可看到坐在正中央的那个男人时,她才发现这些还不够,她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她想成为他的人。 但他好像对自己没什么兴致。 可越是这样,她的心里越痒。 “在下不才,帝都圈子里叫得上名的差不多都认识。我想请问,你口中那个富二代,是哪位?” 顾吟愣了愣,后面那段纯属瞎编,没想到会有人较真,一时竟语塞。 陆言修缓缓吐出一口烟圈,脸上似笑非笑:“顾小姐读了那么多剧本,相信你知道‘谨言慎行’四个字怎么写。” 陆言修闭上眼,心中感到一丝疲倦。他倒巴不得她想嫁进豪门,这样事情就好解决了。【请收藏本站,更多更新的无防盗小说站,姐姐文学网 m.jjwxw.cc】《 》 八块小桃酥 第二天下午,苏棠去幼儿园接小桃酥的时候顺便帮他请了一个多月的假。 听说是要带他录制节目,幼儿园老师很支持:“ryan性格太腼腆了,应该带着他多见见人。” ryan是小桃酥的英文名,幼儿园非要叫孩子的英文名,苏棠就随便给他起了一个。 苏棠看向正在和小伙伴们滑滑梯的小桃酥,一双大眼睛不时朝她望过来,嘴角挂着贼兮兮的笑。 估计是怕老师打他小报告。 苏棠也朝他贼兮兮地笑了起来,那个神情仿佛是在说“好呀臭小子,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小桃酥被她的笑容搞得吓了一跳,从滑梯上滑了下来,跑到苏棠身边抱住她的腿,撒娇似的喊了一句:“妈——妈——” 苏棠弯下腰捏捏他肉乎乎的小脸蛋:“老师刚刚夸你在幼儿园表现好呢,我儿子真棒!” 小桃酥“嘿嘿”笑了起来,朝老师眨眨眼。 不过二十出头的小老师看到眼前的小男孩朝自己放电,竟然真的被电到了,伸手摸摸他毛绒绒的小脑袋,愤恨地想着国家又骗她生小孩! “行了,玩去吧。”苏棠示意他可以继续和小朋友们一起玩耍。小桃酥“呲溜”一下跑了过去。 等小桃酥跑远了,老师继续道:“不过,ryan妈妈……” 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管他们家的事。 “老师,您说。” “孩子现在正是渐渐懂事的时候,我觉得不应该被大人的事影响……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最近您的新闻也看了一些,希望不要对孩子产生不好的影响……” 苏棠明白她什么意思,点点头:“我明白,那件事我有分寸。谢谢您。” 事已至此,老师也不再说什么。和她交代了一些小桃酥最近的情况便走了。 苏棠本来想带他直接回家的,到幼儿园之前却接到程慧秋的电话,让她回家吃顿饭。苏棠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程慧秋声泪俱下,一会儿控诉她不懂事非要带小桃酥参加什么破节目,一会儿又说一个多月见不到孩子了只想一起吃个饭。 听她这么说苏棠也不敢违抗,只能接到孩子以后先带他回姥姥家。 结果进门发现不只是他们家的人,苏棠冷笑一下。 果然她的直觉是准的。 家里除了程慧秋和苏建平,还有和程慧秋一起跳广场舞的姐妹花赵姨和她的儿子徐放。 见到苏棠进门,正在帮程慧秋摆碗筷的徐放回过头,朝她温和地笑了一下。 徐放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听说在一家不小的新媒体公司做销售经理,长相虽然普通了些但总是给人很斯文、彬彬有礼的感觉。 苏棠和他们母子打了个招呼,兴致有些阑珊。 徐放倒是没太在意,把关注点都放在了小桃酥身上。他把新买的奥特曼玩具递给他:“澄澄,这个是给你的。” 徐放似乎特别喜欢孩子,每次都和小桃酥有说不完的话。 小桃酥捧着奥特曼傻乐了半天。苏棠推了推他:“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 徐放扬起唇,揉了揉小桃酥的脑袋。 赵姨正好端了一锅排骨汤出来,看到徐放和小桃酥的互动,眼角都笑出了褶子:“澄澄和阿放关系可真好。”她将汤放在桌上,半开玩笑道,“澄澄,让叔叔做你的爸爸好不好啊?” 小桃酥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好!” 气氛一瞬间有些尴尬,苏棠却默默给小桃酥点了个赞。 她儿子真棒!今天晚上奖励他多玩一个小时再睡觉! 程慧秋笑着给几人打圆场:“他一个小孩儿懂什么!都别站着了,赶快坐下吧。” 苏棠自然被安排和徐放坐在一起。她也不是特别在意,只当旁边的人是空气,不停给小桃酥夹菜。 她给小桃酥夹,徐放就给她夹。 “苏小姐,你太瘦了,要多吃点肉。” “谢谢你徐先生,我的工作不允许我乱吃东西。” “棠棠,你和阿放这么客气干什么?”程慧秋数落她,“阿放你也是的,都认识这么久了什么苏不苏小姐的?叫她棠棠就可以了。” 徐放腼腆地笑了起来:“棠棠……” 苏棠笑了笑,没吭声。 一顿饭的重点在相亲上,苏棠兴致阑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其实她也想过,要不要找个愿意接受小桃酥的靠谱男人以后安安稳稳过一生。 可自从知道陆言修回来以后,她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了。 虽然她觉得两人这辈子都不会再在一起了,可这个男人的好她全部记得,没有人能代替得了。 吃完饭赵姨陪程慧秋唠了会儿家常便带着徐放离开了。两人一走,苏棠卸下脸上的笑容,赌气似的故意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程慧秋收拾着桌上的瓜子皮,白了她一眼:“把你演戏那套收回去。跟谁这儿摆脸子呢!” 苏棠皮笑肉不笑:“这么着急把你女儿嫁出去?” 程慧秋有些心虚,但没有表现出来:“阿放有什么不好的?” “没什么。”苏棠放下收拾好的包包,接过程慧秋手里的垃圾,扔到厨房的垃圾桶里,声音也因为离得太远而变得不真切,“我带着小桃酥,配不上人家。” 她走回客厅,坐到程慧秋的旁边:“人家年纪轻轻还没结过婚,你就别祸害人家了。” 程慧秋嗫嚅一句:“什么祸害不祸害,阿放挺喜欢你的。” 苏棠把头窝进程慧秋的怀里:“妈,小时候你不是说会养我一辈子吗?怎么现在反悔了。” 她眨了眨眼睛,撒娇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的,我要带着小桃酥啃一辈子的老!” 程慧秋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个丫头真的是。” 阳光透过阳台的巴西木翠绿色的叶子照进屋里,暖洋洋地洒在苏棠的身上。她闭起眼,扬起一抹笑容。 她已经考虑好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嫁人了。 - 苏棠带着小桃酥到家以后门口放了一个快递袋。她没太在意,用拿着从程慧秋那里敛来的各种食物的手艰难地捡起它,又松开拉着小桃酥的另一只手,伸进兜里翻着钥匙。 好不容易进了家门,她把所有东西散在了餐桌上,整个人四仰八叉地瘫在椅子上。 她不明白为什么小桃酥永远充满了活力,此时正拿着徐放送给他的奥特曼满屋子乱转。 她老了,实在不想动换了。 苏棠看向桌上的大包小包,不禁嘿嘿傻乐起来。这些食物够她和小桃酥吃上一个星期了。 余光瞟到一旁的快递袋,苏棠顿了顿,伸手将它够到自己面前。 她打开快递袋,里面掉出两张小卡片,有一张是银行卡。还有一份文件。 苏棠捡起掉在地上的卡片放在桌上,最先翻看了那份文件。 她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恨不得将那份文件撕成碎片。 她忍着怒意,捡起桌上那张深灰色卡片,是一张名片。苏棠照着上面的电话号码播了过去,很快便有人接听了。 陆言修刚开完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接到电话时,他正在听几个分公司的负责人汇报具体情况。 他瞟了眼手机上的备注,朝几个人扬了扬手,打断他们,示意他们先出去一下。 等人走后,陆言修接起电话,语气慵懒惬意:“喂?小酥糖,文件收到了?” 苏棠对他有自己的电话号码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他想得到的信息,挥挥手就有人送过来。 她再也抑制不住怒火,朝他吼道:“陆言修,你什么意思?!” 似乎早已知道苏棠会作何反应,陆言修身子向后仰去,懒散地靠在老板椅上,嘴角却挂着浅浅笑意。 此时已有了淡淡夜色。夕阳的余晖还未完全收进地平线里,给远处的建筑和天空披上一层华美绚烂的外衣。远处由玻璃制成的高楼大厦反射着阳光最后那一抹光线,有些刺眼。 他看了窗外的景色半晌,开口道:“我说过,这件事之后还会再说的。” “□□大爷的,”苏棠早已顾不上形象,忍不住爆了粗口,“小桃酥和你没关系!” 陆言修笑了:“和我没关系?你一个人生的?” “没错,我吸收天地之精华靠冥想怀的小桃酥,你有意见?” 陆言修揉了揉眉心,忍不住摇头:“小酥糖,你太可爱了。” 苏棠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冷静了下来:“陆言修,小桃酥不需要你负责,你就当不知道这事离我们远点不好吗?” “那份文件写得很清楚,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孩子的赡养费我都会补偿给你。” 苏棠讥笑一声:“我把他生下来不是为了管你要钱的。” 苏棠用肩膀夹住电话,将文件撕得粉碎,又找来剪刀毫不留情地将银行卡剪掉。 陆言修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撕纸声,突然沉默了。 苏棠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心里突然觉得十分畅快。她扬着唇,一字一句说得很慢:“陆言修,你觉得这件事是用钱补偿得了的吗?”【请收藏本站,更多更新的无防盗小说站,姐姐文学网 m.jjwxw.cc】《 》 九块小桃酥 苏棠很快将陆言修这茬儿抛到了脑后。 《幼儿园》临近开拍,苏棠带着小桃酥一起准备前期工作。她曾经偶尔也会带小桃酥去现场,只不过这次真要他自己参与其中了,小桃酥显得有些害羞。 好在节目组的人专业度极高,又喜欢孩子,比苏棠还会引导,没多久小桃酥就和几个编导、摄影师打成了一片,初期的宣传照和宣传片拍摄得很顺利。 很快,她就带着小桃酥进组了。 前期准备时她们不需要接触其他几组嘉宾,所以小桃酥和其他几个孩子也不认识,听说要见其他小朋友了还是有些紧张的。 但小孩子很容易打成一片,苏棠也不太担心。 这次的拍摄地是南方一个环境优美的古镇。那里不属于旅游热门地,还保留着古朴的老建筑和石板路,青山绿水环绕,风景十分宜人。 只是临近冬天,清晨这里刚下了一场小雨,天气一下变得湿冷起来,带着几分侵骨的寒意。 苏棠把小桃酥裹成了个小粽子。 小粽子歪歪扭扭地走在苏棠身边,看上去一点也不酷,但这不妨碍到了现场以后所有人都想来捏捏他的脸,跟他打招呼。 小桃酥长的是真好看。白嫩的小脸能看出少年英气的轮廓,但又带些婴儿肥甚是可爱。他剪了个西瓜头,刘海软软的,乖巧地搭在他的额前。他一双圆滚滚的眼睛,轮廓精致又带些凌厉,看向人时明亮的双眼像是含着星辰大海,璀璨无垠。 最主要的是他极其乖巧。别人来和他打招呼捏他脸,他不会生气不会不耐烦,反而咧嘴笑,奶味十足地和他们打招呼:“哥哥好,姐姐好。” 裴歆带着小桑格最先到的现场。苏棠领着小桃酥一路打着招呼过来,很快看到了坐在休息区的裴歆正在教小桑格玩翻花。 看到苏棠,她亲切而熟络地招呼她到身边坐下,把翻花的绳子收了起来。 裴歆虽然已经三十几岁的年纪,可保养地极好,身材高挑,能隐隐看到肌肉的优美线条,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她的眉眼精致,下巴尖俏,能从凌厉的眼尾感受到她强大的气场。 但她为人又极其热情与豪爽,笑起来就像娉娉袅袅的少女,张扬而充满活力。 和裴歆打完招呼,苏棠笑着问道:“天气挺冷的,你们怎么坐在外边?” 这片区域已经有摄像头在跟拍了,可裴歆毫不在意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导演让我在这里迎新。” 苏棠也笑了:“迎什么新,别把小桑格冻坏了。” “还行,我给她穿得厚实着呢。”裴歆揪了揪自家闺女的小辫儿,笑道。 苏棠看了看裴歆身后四个行李箱,再瞧瞧自己手里的和小桃酥自己拎着的一个儿童行李箱,不禁愣了愣:“歆姐,你这不愧是参加过节目的,东西准备得太周全了。” “哈哈,”裴歆爽朗地笑了起来,“女孩子嘛,到了打扮的年纪,东西当然带得多!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我要哦。”她偷偷地凑到苏棠身边,悄声道,“我还带了半箱面膜呢,到时候分你点。” 苏棠忍俊不禁,朝她道了谢。 她把躲在自己身后的小桃酥拉了出来,好笑道:“躲什么呢?害羞了?这个是裴姐姐和小桑格,快打个招呼。” 小桃酥扒着苏棠的裤脚打量了裴歆半天,扬声道:“姐姐好!” 那声“姐姐好”带着奶味,一路酥进了裴歆的心里。她对小桃酥又揉又捏,根本爱不释手。 “你家小桃酥嘴里抹了蜜吧!” 两人寒暄了一阵,便坐在了休息区的沙发上,等其他人的到来。 “裴姐姐家有个小哥哥,刚十岁就已经和爸爸去全世界进行钢琴演奏了,多厉害呀。小桃酥你有什么兴趣爱好?妈妈也给你报个班好不好?”苏棠一直将裴歆家的大儿子顾倾城当做小辈儿里的典范。 十岁的年纪,长相已经清隽俊朗,举止优雅雍容。而且钢琴水平已经是大师级别,传说中的别人家小孩也就这样了。 小桃酥躲在苏棠身后啃着手指,怯生生地看着裴歆,良久后,朝她莞尔一笑。 裴歆看着小桃酥的笑怦然心动,捂着胸口仿佛被丘比特的箭射到了一般。 “哎呀,我家大壮那是因为不能靠脸吃饭只能和他爸一样学门手艺。”虽然裴歆家的大儿子叫顾倾城如此充满仙气的名字,可他的小名却是大壮,就是如此接地气。 裴歆朝苏棠摆了摆手:“你家小桃酥这张脸就讨人欢喜得不得了,报什么课外班,别整那些没用的!” 苏棠哈哈笑了起来。 “我那天带他看你们之前的综艺,他可喜欢小桑格了。” 裴歆眼睛一亮:“真的?快快快,今儿咱俩就是亲家了,给他俩定个娃娃亲。” 苏棠哭笑不得,她转头调戏小桃酥:“小桃酥,你喜不喜欢妹妹呀?” 小桃酥虽然认生,但是和小孩子很快就能打成一片,此时已经和小桑格坐在一起说悄悄话了。他看看苏棠,又看看坐在自己旁边的小桑格,害羞地点了点头。 裴歆笑声更加洪亮了:“好好好,这门亲是订了!” 小桑格也听不懂裴歆她们在说什么,裴歆笑,她也跟着笑。 这时走过来一个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手里拿了个抽奖用的箱子。 他跟两人说现在可以选住的房子,抽到的数字是几就住第几号。 总共有五套小院子,从1到5,1代表住宿条件最好的那套,5则是最差的,以此类推。 两人让孩子抽了数字。 小桃酥很绅士地让小桑格先抽,小桑格踮起脚将手伸进盒子里,拿了个纸团出来,她又等着小桃酥拿完,两个人一起看。 小桃酥拿到的是2,小桑格拿了个5。 看到手里的数字时小桑格神情恹恹的,有些委屈地看向裴歆。 裴歆却不太在意,揉了揉她的脑袋:“小家伙,我们先去看看房子好不好?” 小桑格点点头,委屈地牵着裴歆的手往前走。 四个人一起去看了房子。 总共五套房子都是独门独院的,区别只在于大小和里面的设施不同。2号房没有1号房那样多的现代设施,但院子中摆了小桥流水,古香古色,韵味别致。 相较之下,5号房确实冷清了不少—— 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日常生活起居必备的物件,而且显得极为老旧。整个院子特别朴素简陋,他们进门的时候地上翻扬的尘土都清晰可见。 但院里与其他几处都不同,多了两头小羊和一条柴犬。 裴歆拉着小桑格去看羊,拿着草喂它们:“你看小羊多可爱啊,以后我们就住一起了好不好?” 小桑格怕动物,直往后躲。 小桃酥却是对小羊很感兴趣。他学着裴歆去喂小羊,还拉着小桑格的手安慰她不要害怕。 可小桑格还是害怕,往后躲了躲,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儿了。 小桃酥眨了眨眼,颠颠地跑去找苏棠咬耳朵:“妈妈,妹妹不喜欢这里,我喜欢这里,能不能和妹妹换啊?” 苏棠一愣,摸摸他的脑袋:“你去问问裴姐姐。” 小桃酥又颠颠地跑去找了裴歆。裴歆听完也有些惊讶,她耐心地问小桃酥:“小桃酥,你知道2号房比这里住得要舒服吗?” 小桃酥歪着头看她:“知道呀,可是妹妹不喜欢这里,我想让妹妹住她喜欢的房子。” 裴歆听得一愣一愣的,转头问苏棠:“你教他的呀?” 苏棠好笑地向她摇头:“不是啊,都是他自己提的。” 裴歆爽朗地笑了起来,她伸手刮了刮小桃酥的小鼻子:“古有孔融让梨,今有小桃酥让房。小桃酥,你真是个小绅士。” 小桃酥也听不太懂裴歆说的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是在夸他,腼腆地笑了起来。 裴歆向苏棠道:“谢谢你家小桃酥的好意,不过房子既然是小桑格自己抽的,就没有换的道理。” 苏棠朝她摆摆手:“既然小桃酥说要换,就换吧。小桑格是女孩子,理应住环境更好的。” 裴歆拗不过苏棠,只得拉着小桑格朝小桃酥道了谢,两人交换了号码牌,便听到门外有动静。 “估计是其他人也来了,我们出去看看吧。”【请收藏本站,更多更新的无防盗小说站,姐姐文学网 m.jjwxw.cc】《 》 十块小桃酥 两人带着孩子回到休息区,果然是新的一组嘉宾到达了。 没过多久,参加拍摄的嘉宾陆续到场。 除了苏棠和裴歆,还有三个妈妈带着孩子来参加《幼儿园》的拍摄。 倪瑶是带着大儿子aaron来的。倪瑶曾经被封为歌坛天后,和小自己五岁的男友结婚后便退出歌坛开始了惬意的养娃之路。aaron还有个弟弟,但是小家伙刚会爬,不方便带出来。 付雨桐带着儿子林仔。她曾是奥运会冠军,退役后嫁给了红极一时的影帝林俊希,生了儿子林凯麒。与付雨桐的神经脱线不同,小林仔文质彬彬的戴副黑框眼镜,看上去特别乖巧有礼。 夏书娜则是带着闺女琪琪来拍摄的。她比苏棠小一岁,但早在二十岁时便摘夺了金鹿奖最佳女演员的称号,而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嫁给了圈外的老公,渐渐淡出了观众视线。这次的亲子综艺是她复出后参加的第一个综艺节目。 所有人互相打了招呼,准备就绪后便正式开始了当天的录制。 他们分好住宿的地方,把东西放下后,便再次在休息区集合,计划之后的教学活动。 几位妈妈在综艺上不仅要扮演母亲的角色,而且还要担当小小幼儿园里的幼师,亲自教孩子们在幼儿园内学习的知识。 分配课程的时候几个人就犯难了。 好在节目组配备了专业的幼儿育师,在关键时刻向几人提供帮助以及进行点评。 “天啊!数学!我从小就讨厌数学!我不要选数学!” 夏书娜是五位妈妈年纪里最小的那个,性格开朗在家又受宠,说起话来不会计较太多。 倪瑶坐在一旁笑她:“幼儿园的数学你还不会?” 夏书娜一副“不要小看幼儿园数学”的眼神望向倪瑶:“要真有题不会不就出丑了吗?前两天琪琪问我蜻蜓的英文怎么说,谁知道怎么说啊?我连蜻蜓的拼音都快忘了是什么了!” 倪瑶回想了下自己类似的惨痛经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望向一旁的裴歆:“裴歆姐,英语就靠你了吧。” 裴歆在美国发展了几年,英语自然比其他人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她捡起“英语课”的牌子,一口美式英语说得地道好听:“no problem!” “体育就我了吧,我可不选数学。我数学还是体育老师教的呢。”付雨桐捡了“体育课”的牌子。她运动员出身,教体育也没什么异议。 “我也不想选数学,就选艺术吧。”倪瑶一边拿起“艺术课”的牌子,一边给几人高歌了一曲。几个妈妈带着孩子不停给她鼓掌。 最后剩下“语文课”和“数学课”两个牌子,夏书娜哭丧着脸看了看苏棠。 苏棠看她可怜巴巴的模样着实可爱,打趣道:“‘蜻蜓’的拼音还记得是什么嘛?” “讨厌啦!”夏书娜羞红了脸,佯装生气推了苏棠一下。 苏棠忍着笑,拿起“数学”的牌子:“我选数学,可以吗?” 看到自己不用教众人嫌弃的数学课,夏书娜立马笑逐颜开:“棠棠么么哒~” 苏棠其实也不擅长数学,但是幼儿园数学还是不怵的。 - 下午活动简单,导演安排了几个小游戏让孩子互相认识。很快,五个小孩就打成了一片。 简单吃了午饭,导演坏兮兮地宣布第一天晚上的活动项目就是上课,而上哪节课由妈妈们来决定。 “太没人性了吧,大晚上还上课。” 导演组把难题抛给了妈妈们,几个人凑在一起无语地吐槽起来。 几人纠结了半晌,倪瑶提议上音乐课。带着孩子们唱唱歌既能当娱乐项目又能完成节目组的要求。 五个妈妈一拍即合,领着自家娃去了上课的小教室。 教室离休息区不远,四四方方的一间小屋子,里面有一个小黑板和可以坐在地上的拼图海绵地垫。除此之外,里面放了许多小孩子会喜欢的玩具和绘本。 刚进教室,几个娃娃就被玩具区的玩具吸引了,扎进玩具堆里便不出来了。五个妈妈连哄带骗才把他们骗到上课的区域。 五个孩子坐在中间,倪瑶站在黑板前,剩下四位妈妈则靠着墙根坐在最后边。 “瑶瑶姐太惨了。”刚坐下,夏书娜悄悄和其他人咬耳朵,“今天累了一天,晚上还要带五个孩子上课。” 剩下三个人表示强烈的赞同。今天一整天极度混乱,时不时还要感受几个小孩魔音穿耳,着实崩溃。 虽然亲子综艺录出来都是一派天真,无限美好。可只有在场的人知道是多苦多累多混乱。 裴歆经历过一季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她朝几人笑道:“过两天你们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惨。” 想到还要这么生活一个月,几个人绝望地靠着墙根思考人生。 “今天教大家一首《让我们荡起双桨》好不好?”倪瑶性子温和,站在教室前耐心地引导着几个孩子。 孩子们都很配合,尤其aaron看到妈妈站在前面,极其配合地说了声:“好!” 他的声音特别大,导致后面的孩子都开始和他比嗓门,一个比一个“好”地洪亮。 比了几分钟的嗓门,倪瑶才将将让他们安静下来。饶是她有耐心,也无法承受一天的魔音灌耳,无奈地抚了抚额。 但她调整地很快,下一秒便换回往日温柔的笑容,清了清嗓子。 她的歌声婉转悠扬,如同落入玉盘的大珠小珠,清脆动听。 一曲终了,坐在后排的妈妈们情不自禁地为她鼓起掌来。 倪瑶扬起笑容,微微欠身致敬。 “宝宝们和我一起唱好不好?我唱一句你们唱一句。来,1,2,3——” “让我们荡起双桨~” 她一边打着拍子一边起了个头,而后奶萌稚嫩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的教室上空。 苏棠要被小桃酥唱歌的模样笑疯了。她看着小桃酥一本正经地和其他孩子一起唱歌,可没一个字是在调上的,笑得前仰后合。 再加上小桃酥的声音最奶,辨识度极高,更是突兀。 “你家小桃酥可以啊,”裴歆在一旁打趣苏棠,“有潜力把其他几个全带跑调。” 苏棠忍着笑,朝她拼命点头。 唱了一半,林仔又坐不住了。他闭上嘴,左看看右看看,满脸写着疑惑。 倪瑶正在为小桃酥带跑偏了所有人而感到头痛不已,就看到林仔满脸疑惑地望着自己。 “林仔怎么了?”她停了下来,耐心地询问着林仔。 林仔摇摇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我们为什么要荡起双脚啊?” 倪瑶愣了半天:“呃……是桨不是脚。” 林仔也愣了:“桨是什么啊?” 其他孩子被他逗笑了,也不好好唱歌了,哈哈笑作一团。 林仔脸上一红,不满道:“你们知道桨是什么嘛!” 几个孩子被问住了,沉默了半晌,aaron一副“你真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朝他道:“就是划船用的那个!” “才不是,我家船不用划的!” “那你说是什么?” “是……是长发公主的辫子!” 很快,几个孩子开始以“桨”为题发挥了无限的想象力。 教室里就像炸开了锅,一会儿是穿着公主裙的芭比娃娃一会儿是奥特曼大战小怪兽,总之和“桨”没有什么关系。 倪瑶两次试图让孩子们安静下来无效后,没了辙,只得厉声点aaron的名字:“魏亚伦,你是哥哥,能不能带着弟弟妹妹们先停一停?” 听到倪瑶的话,aaron立马起了大哥的派头,组织其他孩子安静下来。 在大哥的带领下,四个孩子也停止了天马行空的想象。 可之后的唱歌就不顺利了。 林仔陷入了“桨”到底是什么的思考中,小桃酥依旧试图带跑所有人的调,小桑格和琪琪开始“双脚”“双桨”傻傻分不清,aaron干脆站了起来,和着歌词给其他人表演。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饶是倪瑶的好脾气,也经受不住五个孩子的轰炸了。她又一次点了aaron的名字,让他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去。 这回aaron没再那么听话了。他不理解为什么妈妈只点自己的名字不说其他小朋友,瞪着大眼睛看了倪瑶半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aaron哭得撕心裂肺,扯着洪亮的嗓门道:“你……你为什么凶我!我要回家,我要爸爸!我要回家呜呜呜!” 他不哭还好,这么一哭,其他孩子也跟着哭了。一个个都想回家,此起彼伏的哭闹声响彻整个教室。 倪瑶头疼不已。 小桃酥坐在地上左看看右看看,忽而咧嘴笑了起来。 他不知道从哪里揣了一块水果糖,拿出来递给旁边的小桑格:“小桑格不要哭了,给你吃糖,不想家不想家。” 小桑格抹着眼泪抽泣着,看了半晌水果糖,迟疑地接了过来。小桃酥伸手替她抹抹眼泪:“吃糖就不哭了。” 小桑格点点头,把水果糖塞进了嘴里。 见小桃酥没哭,倪瑶走过来蹲下身问他:“小桃酥不想家吗?” 小桃酥歪头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答道:“想,但是和大家一起玩,开心。” 听他这么说,其他孩子也不哭了,揉着眼睛看他。 “我……我也想吃糖。” “我也是。” 看孩子们都不哭了,倪瑶安心下来,脸上重新挂上温柔的笑容:“下了课,每个小朋友奖励一块糖好不好?” “好!” 课堂很快恢复了秩序。 - 虽然录制期间状况百出,但磕磕绊绊的,逐渐走上了正轨。 除了上课,节目组还准备了丰富的小游戏小比赛,偶尔还会带孩子们去爬山、去河里抓鱼抑或采摘,完美地运用了小镇拥有的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让孩子们有更多的机会亲近大自然。 五个孩子很快打成一片,平日里打打闹闹哭哭吵吵都会发生,可最后又会变回一起玩闹的朋友,根本无需大人插手。 妈妈们也逐渐熟络起来。因为录制加带娃太过辛苦,五个人互帮互助非常团结。闲暇的时候也会凑一起聊聊八卦聊聊家常。 起初她们还会顾忌苏棠一个人带孩子,不敢讨论太多婚姻上的话题。结果发现苏棠不仅不在意而且偶尔还会开她们的玩笑,她们也没了顾忌,经常凑在一起吐槽吐槽老公或者秀秀恩爱。 录制的日子过得很快活,转眼便过去了大半。【请收藏本站,更多更新的无防盗小说站,姐姐文学网 m.jjwxw.cc】《 》 十一块小桃酥 一大早,节目组带着几组嘉宾上了山。 今天他们的活动是去山顶的一处故址参观郊游,山不算高也不险峻,但在山顶能俯瞰整个小镇的全貌和旁边的清澜江。 秋高气爽,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沿着前人踩出的小路出发了。 不用上课,几个孩子开心地不行,凑在一起蹦蹦跳跳往前跑,比赛谁爬得最快。 五位妈妈慢慢悠悠地走在后面,像极了老年遛弯团。 “aaron!跑慢点!看着弟弟妹妹们,注意安全!”倪瑶和几个人聊着天,忍不住朝最前面的aaron忧心忡忡地喊了一句。 “瑶瑶姐,让他们自己玩去吧,那么多人跟着不会有事的。”苏棠灌了一口矿泉水,用手当成扇子轻轻扇了两下。她已经很久没这么运动过了,有些吃力。 倪瑶还是有些担心,朝几人抱怨道:“这孩子,天天可调皮了,前段时间差点把门牙磕掉。” 苏棠耐心劝道:“你不用管太多,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去嘛。” 倪瑶看她:“我前两天看小桃酥摔了跤,都不哭的哦?自己拍拍土就站起来了,特别勇敢。你怎么教的啊?” 怎么教的?苏棠愣了愣,笑道:“没怎么教啊,他平时想怎么玩我都不太管。不像他姥姥,这个不让爬那个不让动,把孩子都要养娇气了。” 倪瑶若有所思:“确实,现在家长管得太多了,可是家里就这么个小宝贝,我总是忍不住……” 付雨桐一脸无所谓:“男孩子嘛,就喜欢冒险刺激的活动,让他们玩去吧。” 结果她话音刚落,林仔就跑了过来牵住她的手。 付雨桐蹲下身,让他去和小伙伴们一起玩,林仔噘着嘴摇摇头:“全是汗,我不想过去。” ——完全没有付雨桐想象中男孩子该有的对热血刺激的运动的向往。 裴歆走在一旁打趣道:“雨桐,你真应该和瑶瑶换个儿子。” 运动型妈妈付雨桐配永远不知疲倦为何物的aaron,温婉型母亲倪瑶配每天只想看书研究天文学的林仔。 别说,确实挺搭配的。 几人笑作一团。 可惜自己生的孩子跪着也要养大,付雨桐拉着林仔使出浑身解数怂恿他去和小朋友们一起玩;倪瑶则时不时嘱咐aaron别跑得太快别爬旁边的石头太脏,看好弟弟妹妹们。 不一会儿,小桃酥也跑了回来。他已经跑得一身汗了,湿哒哒的刘海贴在额前,衬着他明亮的眼睛显得更加璀璨。 他怀里抱了一堆不知名的小野花,像是天上琐碎的星辰一般零零点点,很是漂亮。 “妈妈,花花送给你!” 苏棠俯下身,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谢谢你宝贝!” 小桃酥咧嘴笑了起来:“妈妈和花花一样漂亮。” 旁边一众母亲表示羡慕嫉妒恨。 裴歆蹲下身逗他:“小桃酥,姐姐也想要花花可以吗?” 小桃酥看看她又看看怀里的花,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苏棠身上。 苏棠笑着看他,不做声。 他歪头想了想,从怀里挑出一枝花递给了裴歆:“姐姐们都有花花,但是剩下的都是给妈妈的!” 裴歆接过花,装成不高兴的模样,问他:“为什么妈妈那么多,我们只有一枝啊?” 小桃酥扬起小小的下巴,理直气壮道:“因为妈妈是我的小公举!” 所有人笑得前仰后合。 裴歆对他又揉又捏,小桃酥嘿嘿一乐,屁颠屁颠地跑回去找其他小朋友了。 看着他的小身影逐渐消失,裴歆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家小桃酥怎么情商那么高?” 夏书娜拿着小花别在发髻处当装饰,拼命附和道:“我少女心都被他撩出来了!这孩子有前途,以后肯定会撩小女生。” 苏棠显然生在福中不知福,忧愁地瞥了她一眼:“可别给我撩回来太多就行。” …… 将午未午时,一群人终于到达山顶。从山顶俯瞰下去,层峦叠嶂,烟雾缭绕,隐约能看到他们居住的小镇,四周是溪流与田野环绕,犹如世外桃源。 当地的向导伯伯带着孩子们去参观了遗址。 那是一幢由石头堆砌而成的宏伟建筑。可因为战争炮火的原因已经成了断壁残垣,带着历史的斑驳,令人叹为观止。石路上已有了点点苔痕,屋体上也长出些许不知名的野花。孩子们欢喜地不得了,兴致勃勃地听着讲解。 几位妈妈则找了一处环境清幽的地方坐了下来,开始布置他们的午饭。 优美的景色搭配野餐,一切都显得祥和而美好。 吃过午饭,导演组的人过来问苏棠:“苏老师,小桃酥的生日是不是要到了?” 苏棠正在监督小桃酥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不禁怔愣了一下:“你们还记得呐?” 导演得意洋洋地朝她挑挑眉,仿佛在说:我们可是专业的! “我们考虑到时候给他办个生日会。” “多麻烦啊,不用了吧……” “要的要的。” 苏棠还想回拒,就见旁边正在喝奶的小桃酥咧嘴笑了起来:“谢谢漂亮姐姐!” 刚过完三十五岁生日的导演被他盈盈的笑容戳到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简直就是一颗会撩人的小奶糖! 导演跪到小桃酥旁边和他同一个高度,早已没了布置工作时雷厉风行的气势,语气温软:“小桃酥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呀?” 小桃酥捧着奶瓶眨了眨眼睛,开口一股甜甜的奶味儿:“什么生日礼物都可以吗?” 导演拼命点头:“我是魔法师哦!只要你能想到的,我都能变出来!” 小桃酥认真地想了想,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想要个爸爸。” 空气一瞬间凝滞了。 无数的摄像机对着,苏棠不好说什么,只能勉强着脸上僵硬的笑容。 导演也愣住了,哪儿给他变出个爸爸啊? 可说出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再加上正在录制,她只能劝服自己童言无忌,脸上撑起笑容:“那,小桃酥的心里爸爸是什么样子的呀?” 小桃酥嘬着奶瓶,敛眸沉思了良久,很认真地对导演说:“霸道总裁吧。姥姥说,妈妈小时候就喜欢看霸道总裁的小说,她肯定也希望爸爸是霸道总裁。” “……”苏棠彻底被小桃酥气笑了。 见她笑了,几个随行的小导演小助理也不再憋着笑,偷偷笑出声来。 小桃酥也不知道霸道总裁是什么意思,只是看其他人都在笑,不悦地皱起小眉毛,一板一眼地问导演:“漂亮姐姐变不出来吗?你骗我……” 导演也憋着笑,但看到小桃酥一张软糯糯的小脸很快皱作一团,连忙安慰道:“怎么会变不出来呢!等你过生日就能看到爸爸啦!” - 晚上哄小桃酥睡了觉,苏棠出门找到导演。 导演组正在紧急开会,似乎真的打算给小桃酥生日的时候变个爸爸出来。 苏棠不甚在意:“过几天他就忘了,干嘛给自己添麻烦。” 导演也很忧愁,当初是什么懵逼了她充满理智的头脑,立那么大的flag! ——是小桃酥带着奶味儿的笑容! 跟拍苏棠的小导演唐佳在旁边弱弱提醒道:“苏老师,小桃酥睡前不还问您爸爸会不会来呢?我琢磨着他是忘不了这茬儿了。” 苏棠也陷入了沉思。 导演一拍桌子:“既然答应了,我们就要做到!我们可是万能的,怎么可以被这点困难难倒!” 她的话燃起了所有人的斗志,所有人都握紧拳头,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 苏棠泼了盆冷水:“你们去哪儿找个总裁给他啊?” “……”狭小的会议室内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坐在苏棠旁边的唐佳侧头问她,神情中带着些许八卦:“话说回来苏老师,您真的也希望……?” 苏棠哭笑不得:“小孩子的话你也信!怎么可能!” 她是看了不少霸总爱上我的狗血小说,并且在十六七岁时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但那已经是快十年前的事了啊!!她只想找个老实人嫁了,哪儿来的霸道总裁! “苏老师,相信我们!”导演再次信心满满地站了起来,紧紧握住拳头,“一定会让小桃酥过一个满意又完美的生日的!” - 送走了华鹏飞,林奕繁卸下脸上堆起的假笑,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老东西,坐地起价,你可别被他骗了。” 陆言修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帝都商圈的全貌:“我知道。” “话说回来,你怎么突然想进军娱乐圈了?陆叔叔不最讨厌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了吗?” “能挣钱的事,谁都想分一杯羹。”陆言修点了根烟,神色淡然。 听他这么说,林奕繁也不再多问了。做商人的,唯利可图。 “华扬影视也算曾经傲视群雄的大公司了,这几年被华鹏飞玩得这么臭也是没谁了。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要真的打算开拓影视业从华扬下手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远处,是车水马龙的闹市景象。陆言修语气淡淡的:“嗯,我先观望一阵。” 林奕繁愣了一下,忽而笑了起来:“你啊你,果然比那个老狐狸还要狡猾。”他懒散地倒在一旁的沙发上,长腿交叠,“对了,过两天我要去趟江市,没事别找我了。” “谁没事会找你?”陆言修轻嗤一声,“去江市做什么?” “有个亲子综艺在那边录制,一个孩子过生日,我去给他过生日。” 陆言修轻哂:“人家过生日和你什么关系?你是人家爸爸?” “你怎么知道是去当爸爸!我还没给人当过爸呢,这回当几天感受下哈哈!” 林奕繁说到兴起,嘴里便开始喋喋不休:“他们找了一圈,就我条件最合适。我思量着过去展现下我男人的成熟魅力,没准能吸引一波年轻小姑娘的青睐,到时候不得一个个哭着喊着嫁我哈哈哈!” 陆言修懒得理他,捻了捻指尖的烟:“人家亲爸能同意?还不打死你。” “哎呀,单亲家庭,还不知道爸爸是谁呢。”林奕繁窝在沙发里把玩着他斥巨资买来的棒球,语气懒洋洋的,“就上回那个苏棠,我猜你也不记得了。不过她孩子真的蛮可爱的哎,要是认我做干爹也挺好玩的。” 听到苏棠的名字,陆言修不自觉坐直身子。 林奕繁还在不远处滔滔不绝,陆言修却没再听进去。他若有所思了良久,忽而笑了出来:“这么有趣,我替你去吧。”【请收藏本站,更多更新的无防盗小说站,姐姐文学网 m.jjwxw.cc】《 》 十二块小桃酥 距离小桃酥的生日越来越近了,他不仅没有忘记导演的诺言,而且每天都会在睡前定时定点询问苏棠一遍:“爸爸会来吗?” 苏棠和他强调来的人并不是他的爸爸,可小桃酥却不在意,乖巧地朝她点点头:“我只想知道有爸爸在是什么感觉。” 苏棠被他的话虐的心里一紧。 把小桃酥哄睡着,唐佳兴冲冲地拉住苏棠,悄声道:“苏老师苏老师,定下来了!” “什么定下来了?”苏棠有些疑惑 她的眼里满是兴奋与崇拜:“刘导真的神通广大,请来了盛繁传媒的林总!您见过林总吗,真的好帅啊!” 苏棠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小桃酥的“生日礼物”。 她对张总李总没有什么感觉,不管请的是谁其实和她都没关系。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假扮夫妻,假装他是小桃酥的爸爸几天,在她看来只是为了综艺效果,是工作。 “您可千万别告诉小桃酥啊,刘导说是给他的惊喜。他肯定喜欢林总,我看过照片,真的好帅的!” 苏棠笑着点点她的脑门:“是你喜欢吧?”小桃酥哪知道什么帅不帅的。 唐佳嘻嘻笑了两声:“我们晚上还有个会,我先走啦,您早点休息!” 苏棠点点头,从随身的包里翻出几片面膜递给她:“你们也别睡得太晚,注意保养啊。” 唐佳接了面膜,笑嘻嘻地走了:“谢谢苏老师!” 是夜,苏棠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总也睡不着。她辗转反侧,耳边是窗外的蝉鸣声,惹得她心烦意乱。一缕月光从窗帘缝中泄了下来,洒落一地,搅乱了屋中的光影。 她盯着地上映出的黑影一动不动,小桃酥睡前的话在她耳边不停回响着。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自私地决定一个人带小桃酥,从未考虑过他是否需要父亲的陪伴? 平日里不觉得什么,可这几天一群孩子生活了那么久,她隐约觉得小桃酥确实和其他几个男孩子有一些的不同。他固然乖巧懂事,可和aaron林仔处在一起时,确实少了那么一点男孩子该有的担当。 是他年纪还小,还是爸爸的原因? 苏棠想不明白,也想不出来。 她伸手摸了摸小桃酥软软的头发。细细看,他的眉眼确实和陆言修的一模一样,就连睡觉时眉头微皱的模样都如出一辙。 苏棠侧过身,支着腮帮子看小桃酥睡觉。那一抹月色不再恼人,反而借着月光苏棠能将他的模样看得清楚。 再过两天他就要管不认识的男人叫爸爸了啊。 想想竟然还有些不甘心呢。 - 小桃酥的生日转眼便到了。 夜里十二点,所有人一起为他准备了一个小小的生日会,有蛋糕有生日歌有蜡烛也有玩具。小桃酥很喜欢也很开心,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闹了很久。 可人都散了,小桃酥颠颠地跑去拽导演的衣襟,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漂亮姐姐,爸爸呢?” 导演神秘地朝他一笑:“乖乖去睡觉,醒了就能见到了!” 小桃酥比以往还要听话,晚上睡觉都不需要苏棠哄,自己去洗漱喝奶爬被窝。 第二天小桃酥早早地醒来,不停地问苏棠爸爸在哪里。 苏棠被他问得不耐烦了,只能拿包子堵住他的嘴。 正吃着饭,唐佳跑了过来,语气中满是兴奋:“苏老师,人到了,你们要来接一下吗?” 苏棠无所谓,小桃酥倒是兴奋地不行,不停地问唐佳:“是爸爸吗?是爸爸吗?” 唐佳点点头,伸手捏了捏小桃酥的脸:“小家伙,你可真有福气。” 小桃酥朝她咧嘴一笑,包子也不吃了,扔在盘子里,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苏棠制止住他,帮他擦了擦嘴上的汤汁嘱咐道:“一会儿见到了不要上去就管人家叫‘爸爸’,要有礼貌,叫叔叔好,记住了吗?” 小桃酥乖巧地点头:“记住了。” 苏棠这才带他出了门。他们一起去了一处宽敞的草坪,裴歆几个人觉得好奇,把孩子交给了助理,自己跑来凑热闹了。 不一会儿,一架直升飞机落在他们眼前。巨大的噪音在耳边轰鸣,地上的绿草被螺旋桨带来的气浪吹得四散开来。 苏棠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直升飞机,低声朝旁边的唐佳道:“节目组这么有钱?用直升飞机接人家去?” 唐佳哭笑不得:“不是啊,这是人家自己的。” 苏棠: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jpg 门打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苏棠原本还在和唐佳开着玩笑,见到来人时不由得睁大眼睛。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缓缓推进。 唐佳看着男人摘下墨镜,冷冽的目光直直向他们的方向望来。他长相俊朗,气质不凡,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冷漠疏离的气场。 “他、他、他……林总他怎么和照片上长得不一样?”唐佳整个人都震惊地口吃起来,“好、好像比照片上还要帅啊?” “……”苏棠默了默,目光逐渐变得阴冷。 她下意识将小桃酥护在身后,可还不等导演介绍,小桃酥就挣开了苏棠的手,兴奋地朝男人跑了过去,声音甜甜的带着奶味儿:“爸爸!!!” 苏棠:???早上和他说的话是放屁? 陆言修看着朝自己屁颠屁颠跑来的小娃娃,思绪万千。但他很快调整好心情,蹲下身,原本淡漠的脸上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乖,生日快乐。” 他将小桃酥抱了起来,小桃酥嘿嘿直乐,挂在他的脖子上不撒手,小声对他说道:“爸爸,你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听他这么说,陆言修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 苏棠他们几个人也走了过去。她愤怒地朝小桃酥道:“苏澄,给我下来!”转而朝陆言修扬起一抹礼貌生疏的微笑,“不好意思啊陆总,孩子不懂事,瞎叫的。” 她把小桃酥接了过来,一板一眼教他:“我之前怎么和你说的?叫叔叔,不要乱叫。” 小桃酥被她吓得要哭了,瘪着嘴不满道:“就是爸爸嘛!” “叫叔叔!” 小桃酥瘪着嘴,死活不肯叫叔叔。 陆言修不恼,耐着性子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桃酥只管看着他笑。 苏棠扬了扬唇:“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她故意将“叔叔”二字咬得很重。 小桃酥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苏澄,澄清的澄。” “谁给你起的?” “妈妈起的。”他咬字里带着奶味,听上去软糯糯的。说完,他更不好意思了,一边害羞地笑着,一边把脸埋在苏棠的颈窝里。 “嗯,名字很好听。”陆言修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棠一眼,眼角含着笑意。 导演也走了过来,神情中带着一丝不解。她没见过陆言修,并不知道他是谁,只能礼貌地伸出手:“您好,我是导演刘丽姝。” 放下小桃酥,陆言修又恢复了往日的优雅从容,和导演握了手:“陆言修。阿繁临时有事,让我过来替他的。” 这回导演也震惊了。她虽然没见过陆言修,可是她看新闻啊!经历过大场面的导演此时也不淡定了,像个初出茅庐的小新人,说话也不利落了:“陆陆陆陆总,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被苏棠抱在怀里的小桃酥打断了几人的对话,他指着身后的直升飞机问陆言修:“爸爸,这个好酷哦,我想坐一坐。” 陆言修看向他,语气里充满了耐心:“好。”他又转头看了看苏棠:“苏……小姐,要一起吗?” 苏棠不耐烦地朝他摆手:“谢谢陆总好意,我就算了,我恐高。” 陆言修没回话,朝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她是不是真的恐高,他心里清楚得很。 小桃酥很讲义气,带着自己的好朋友aaron和林仔上了直升飞机。 其他人则陪着陆言修的秘书赵语竹一起带着行李回了住处。 唐佳跟在一侧,悄声问刘丽姝:“刘导,这位陆总什么来历啊?” 刘丽姝瞥她一眼:“平时连新闻都不看?北辰集团知道吗?” 唐佳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北辰那个陆总?!” 刘丽姝瞟了眼走在一旁一副精英打扮的赵语竹,朝唐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点声。” 唐佳点点头。正巧赵语竹走来和她确认一些拍摄和生活上的细节,刘丽姝便转移了注意力。 唐佳又跑去陪苏棠走。她把刚刚获得情报分享给苏棠:“苏老师,那位陆总居然是北辰集团那个刚回国的继承人!” 苏棠正在走神,并没注意听她说了什么,慢半拍地点点头:“哦。” 唐佳见她奇怪,有些疑惑道:“苏老师您怎么了?感觉整个人恹恹的。” “没什么。” 苏棠此时心里五味杂陈。要和陆言修假扮几天夫妻?想想还挺搞笑的。 唐佳只当她被陆言修的身份吓到了,软声安慰道:“虽然陆总看上去挺不易亲近的,但是好像真的很喜欢小桃酥哎。苏老师您别有心里负担,我觉得他对小桃酥挺和蔼的。” 苏棠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废话,那是他亲儿子,能不喜欢? 没多久,陆言修带着孩子们回来了。 赵语竹和他确认拍摄问题。 正巧说到住宿时苏棠过来接小桃酥。 “苏小姐他们居住的地方有个客房,如果您觉得不合适的话导演组说可以安排其他的地方。” 陆言修抬眼看到苏棠,她正好也在看他。 他笑了起来,声音懒散:“没事,就住客房吧。”【请收藏本站,更多更新的无防盗小说站,姐姐文学网 m.jjwxw.cc】《 》 十三块小桃酥 自从见到陆言修以后,小桃酥连苏棠都不要了。没有拍摄,他就会跟在陆言修身边,也不闹,就拉着他的手朝他乐。 陆言修今天没有过多需要拍摄的内容,导演一直在跟他确认这几天的流程和拍摄时候需要注意的事项。 苏棠见小桃酥又跑去找陆言修了,不耐烦地走过去,试图将他拽回来:“小桃酥,不要闹叔叔。” 小桃酥不撒手,拉着陆言修不放。陆言修干脆把他抱了起来。小桃酥挂在他的脖子上,得意洋洋地朝苏棠做了个鬼脸。 “现在我是孩子的爸爸,就不要叫叔叔了。”陆言修一板一眼地朝苏棠道。 “那怎么可以……” 没想到导演也在一旁附和:“是啊苏老师,陆总要录制了,该让孩子改口了。” “……”苏棠怨念地望了陆言修一眼。 小桃酥抱着陆言修,在他脸上吧唧一口:“爸爸爸爸爸爸!” 陆言修笑着揉揉他的脑袋,转头对苏棠道:“还有,叫我陆言修吧。哪儿有管丈夫叫‘陆总’的。” “咳咳,”苏棠差点被口水呛到,脸上莫名燥热起来,“陆总您太会开玩笑了,什、什么丈夫不丈夫的。” 她转向刘丽姝,颇有种讨价还价的意味:“导演,你们只说给小桃酥找个爸爸,又没说要假扮夫妻,我觉得不需要搞这些吧?况且陆总还是单身,和我假扮夫妻对他影响不好。” 刘丽姝一副“苏老师,您是不是在逗我”的神情望向苏棠。 “苏棠,”陆言修叫住她,表面波澜不惊,“为了综艺效果,你就当牺牲一下吧。” 日落时分,陆言修正式加入了节目的录制。 他比苏棠想象的融入地还要自然。他敛了往日疏离的模样,回答其他人的问题时都极有耐心,彬彬有礼,对苏棠也相敬如宾,仿佛真的是第一次见面的“假扮夫妻”,礼貌而不失温柔。 苏棠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人的演技不用来演电影真是可惜了。 结束了一天的活动,陆言修和苏棠一起回了他们的小院。 苏棠拉着小桃酥,不好意思道:“陆总,院子有些简陋,不好意思啊。” 陆言修不甚在意,目不转睛地看着门口的摄像头:“这里这么多摄像机?” “嗯……对,但是客房里没有,您放心。” 陆言修回头朝她笑道:“你每天工作都要对着这么多摄像机吗?” 苏棠歪头想了想:“也没有这么多……但差不多吧。” “挺有意思的。”陆言修点点头,依旧在研究着眼前的摄像机。 小桃酥跑了过去拉住他的衣襟:“爸爸,你也好奇这些摄像机吗?我也喜欢!你看,还能对着它做鬼脸呢!” 小桃酥把脸凑近镜头,故意用手将眼角和嘴角拉长,吐了吐舌头。 苏棠看着乐不思蜀的小桃酥无奈扶额,这小子为什么管他叫爸爸叫得这么理所当然? 要知道平时别人逗他管人家叫爸爸他都不同意的…… 苏棠正胡思乱想着,小桃酥又拉着陆言修去看他们家的羊了。 他拉着陆言修满世界乱窜,给他介绍着屋子里各种设施,还给他讲苏棠有一次被小羊吓到的糗事。 等两人回来,苏棠已经给小桃酥沏好了奶粉。小桃酥嘬着奶瓶,眼睛亮晶晶地问她:“妈妈,今天晚上我能和爸爸睡吗?” 苏棠愣了一下,望向陆言修,似乎是询问。 陆言修朝她点点头。 苏棠同意了。 晚上苏棠递给陆言修一个画本,教他给小桃酥讲故事哄他睡觉,结果小桃酥窝在陆言修怀里,眨着大眼睛问苏棠:“妈妈,我想和你一起睡。” 苏棠坐在床沿,撩了撩他额前的刘海,语气温柔:“爸爸妈妈只能选一个。” 小桃酥睁着大眼睛看看苏棠,又看看陆言修,谁都舍不得。他想了想,一本正经地朝苏棠道:“我想和爸爸妈妈一起睡。” “……” - 夜色如水,苏棠翻来覆去睡不着,便裹了件衣服准备出门透透气。 她没想到陆言修也没睡,正倚在不远处的榕树下抽着烟。 银灰色的月光洒下来铺了一地,柔和了他全部的棱角。她看着眼前的画面半晌没有缓过神来,直到陆言修抬眼看到她,笑吟吟地招了招手,她才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怎么没睡?”他把烟灭掉,侧头问她。 苏棠深呼吸了一口气:“你不也是?” 陆言修笑了笑,没说话。 此时没有摄像头,苏棠早已没了清晨拍摄时那般拘谨与不自然,卸了全部的伪装,没给他好脸色。 陆言修默默得站在一边,望着如洗的月色。 良久后,他道:“‘天容海色本澄清’,名字起得不错,不过陆澄更好听些。” 苏棠鄙夷地瞪了他一眼,啐了一口:“呸,我儿子这辈子都不会姓陆的。” 陆言修也不恼:“小酥糖,他迟早会姓陆的。” “别这么叫我。”苏棠打了个哆嗦,“陆总您还是叫我苏棠吧,我听着膈应。” “行吧。以后也别叫我什么陆总了,你再这么叫,我就当着别人叫你小酥糖。” 当着别人的面?他这不是要害死她! 苏棠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没好气地问他:“你没事来参加什么综艺?” 按理说陆家人平时作风低调,一个堂堂总裁跑来参加什么亲子综艺,怎么想都觉得荒唐。本来定好的林奕繁本身就是搞这行的,出来露露脸搞点人气苏棠还能理解,可他没事来凑什么热闹? 陆言修忽而弯下身,贴在她耳边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为什么来,你不知道?” 寒风凛冽的夜晚,他炽热的气息显得更为明显,苏棠耳尖敏感,被他的动作吓得向后踉跄了两步。 她羞红了脸瞪他:“你们陆家不是做事挺低调的吗?你刚回来就高调成这样不怕被骂?” 陆言修笑了,神色暧昧地看她:“我们陆家?你还挺了解的。” “网、网上八卦那么多……就随便看看的。”苏棠不自然地扭过头。她最近确实有意无意刷了不少北辰的新闻。 陆言修站直身子,嘴角依旧挂着浅浅笑意:“我来也不单纯为了你。北辰今年打算开拓影视市场,我不过先来考察一下。” 搞得跟微服私访似的。苏棠撇了下嘴:“陆总这么有野心?之前可真没看出来。” 还没看出来他出生豪门,苏棠真是觉得大学的自己像个傻白甜瞎了狗眼。 当初自己竟然还以为他家在偏远山区,认真考虑过要不要毕业以后和他一起回家发展当地经济…… 想到这里苏棠就觉得羞耻,不敢再细想了。 借着月光,陆言修瞟到苏棠一张纯净、不施粉黛的脸正微微低着,眼帘微垂,带着些羞恼,带着些别扭,像极了两人刚谈恋爱时那副娇羞的模样。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喉头滚动,下意识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她粉净的脸颊。 苏棠想逃离,下一秒,却被男人紧紧桎梏在怀里。 “我和家里关系一直不好,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对不起。” 苏棠推了推他,没推动:“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放开我。” “小酥糖,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他将脑袋垫在她的颈窝处,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苏棠讥笑道:“原谅你?五年你都没出现过,现在出现了有什么用?想让我原谅你可以啊,从我和小桃酥的世界消失。” “我做不到。” 炽热的吻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苏棠鼻尖是男人身上淡淡的雪松木混着烟草的味道。那种久违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她呆滞地愣在原地。 突然有眼泪流了下来。 她的理智瞬间回拢,现在已经和那时不一样了。她咬了他一口,陆言修松开她,伸手抹了抹唇,有淡淡的血迹。 苏棠朝他挑挑眉:“冷静下?” 陆言修揉揉眉心:“对不起。” “除了这个,其他任何要求都可以。”他伸手捏了捏她的掌心,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 苏棠甩掉他的手,眸中落了零星冷意:“陆言修,你还不懂?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只想要一段平淡幸福的婚姻,你能给我?” 陆言修不禁皱起眉:“你若是喜欢,我现在就可以辞去在北辰的职位。” 苏棠笑了,他现在这语气,是挺有老板气派的。 不过像是哄小情人的鬼话。 苏棠没有理他,折身回了屋子。 陆言修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心口像是堵了什么似的喘不过气来。 回想到她看向自己时原本含着爱情与星辰的双眸变得失望与麻木,他这才明白,她早已不是自己的小酥糖了。 两人不欢而散。【请收藏本站,更多更新的无防盗小说站,姐姐文学网 m.jjwxw.cc】《 》 十四块小桃酥 第二天一清早,没有人再提昨天晚上的对话,两人又极有职业素养地假扮起临时夫妻。 苏棠本身就是个演员,对于演戏手到擒来,不过是演对手戏的这个人稍稍熟了那么点,难搞了那么点。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把他当空气。 苏棠正准备着三人的早饭,见陆言修一动不动地倚在门口盯着她,礼貌地笑了起来,仿佛两人真的不过认识了一天:“你在餐桌那边等着就好了。” 陆言修走了进来,语气也是极谦和:“我给小桃酥冲奶粉吧。” 他拿起桌边的奶瓶看了半晌,又打开奶粉灌看了半晌,正准备将奶粉倒进杯子里,苏棠便跑了过来:“你这人,连奶粉都不会冲?” 说完才一愣,发现自己语气有些太冲了。 “对、对不起啊……” 陆言修也不恼,反而笑了:“没事。我不会的,你都教我吧。” 苏棠打趣他:“原来当总裁也有不会的事啊。” “嗯,还有很多要跟你学的。”他垂着眸,认真地看她将温开水倒进奶瓶里,又取了几量匙的奶粉倒进瓶中,将奶粉晃至均匀。 这话要是别的女生听了,大概会脸红心跳夸他温柔体贴有耐心,可苏棠只想翻白眼。 合着昨晚上的话人老人家压根儿没往心里去。 早饭不需要什么技巧,冰箱里有节目组准备好的奶黄包和鸡蛋,苏棠只要把它们蒸了煮了就好,她又熬了些热粥,配了榨菜。 两人尴尬地坐在饭桌前看了对方半天,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呃……小桃酥还没起?” 陆言修看看她:“好像是……” 两人又同时站起身:“我去叫他。” “你坐吧,我去叫他。”苏棠边说着边朝卧室的方向走去,“你先吃饭吧,粥趁热喝,你……凉了对胃不好。” 她原本想说的是你胃不好,别喝凉的,可转念想,自己不应该知道他胃不好才对,硬生生改了语序。 陆言修只朝她笑,没接话。 昏暗的卧室里小桃酥睡相妖娆,苏棠拉开窗帘,明媚的阳光晒在小桃酥露出来的小肚皮上:“宝贝,起床啦。” 小桃酥伸出短粗的小肉手揉揉眼,翻了个身,又露出一截白嫩嫩的后背,声音瓮瓮的:“妈妈,再睡会儿。” 苏棠走过去,把他抱起来:“你个小懒猪,都几点了还睡啊?” 小桃酥顺着她的怀抱挂在了她的身上,重新闭上了眼睛:“再睡会儿。” 他趴在苏棠怀里,声音小小的,带着点撒娇:“我梦到爸爸了,我想再见见他。” 苏棠无奈地叹了口气,软声劝道:“想爸爸了?你睁开眼就看到爸爸了。” 小桃酥将信将疑地睁开眼,果然看到陆言修站在苏棠旁边看着自己,还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颊。 “爸爸!”小桃酥喜出望外,声音都变得清亮起来。他张开两只小短手伸向陆言修,“抱抱。” 陆言修把他抱进自己怀里,苏棠有些担心,提醒他:“他挺沉的,小心点。” 可男人和女人的力气终究不同。他这点重量对于陆言修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把小桃酥稳稳地抱在怀里。 小桃酥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小声和他咬着耳朵:“爸爸,我还以为你走了呢,你不要走,多陪我几天好不好?” “好,只要你听妈妈的话乖乖去洗漱,我天天都陪着你好不好?” 小桃酥承诺般重重地点点头,陆言修将他放到地上,他呲溜一下就蹿进了卫生间,根本不需要苏棠督促。 苏棠有些疑惑,转头问陆言修:“你刚刚和他说了什么?” 陆言修看着小桃酥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良久,他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男人间的悄悄话而已。” “……” 三人一起吃了早饭。陆言修表现得很绅士也很有耐心,一直在哄小桃酥吃饭。 恍然间,苏棠好像感受到了自己渴望已久的那种平淡的婚后生活。 抬眼看到眼前走过的摄影师,苏棠在心里摇了摇头。 成天竟瞎想什么呢! - 今天的活动是模拟军事化训练,野地求生。 节目组请来了专业的训练人员,还给每个小朋友准备了一套迷彩服。 换上迷彩服,带上小帽子,小桃酥那股奶奶的劲儿收敛了几分,眉眼间的凌厉便显露了出来。苏棠拿着手机左拍拍右拍拍,看着他穿迷彩服的模样爱不释手。 “我要把照片发给姥姥看!我家桃酥太帅了!”苏棠帮他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语气里满是骄傲。 小桃酥有些不好意思,咧嘴笑了起来。他一笑,那奶萌的感觉又流露出来。 没有雨的小镇是温暖的。暖融融的太阳挂在头顶,天空湛蓝,偶有白云浮动。 对于苏棠来说,这种气温是宜人舒适的,可小桃酥穿着不透风的迷彩服,只觉得烈日炎炎,闷热难熬。 他偷偷瞟了眼在自己身旁站得笔直的aaron,不自觉绷直身子站得笔挺。 哥哥看上去太有男子气概了,他好佩服。 捱过了军姿军步的训练,下一项便是进行野地训练。 导演告诉他们,这次要用比赛的形式通过各种关卡,输的那家要准备所有人的午饭。 节目组只花费了一天的时间,便在他们拍摄地周围的空场上火速搭起了模拟军队训练时需要的器材。 只不过这些器材是给孩子们用的,比真正军营训练时需要的要小很多也容易很多。 但对于孩子们来说还是一项艰巨的挑战。 苏棠跟在小桃酥的旁边,一边给他加油打气,一边保护他不会因为意外受伤。 小桃酥虽然有些磨蹭,但是前面几个关卡过得很好,没有落其他人太远。 可进行到一半,他停住了。 这一处是个极高的攀爬网,小桃酥从一端爬上去已是勉强,再从另一端爬下来……他低头看看下面的苏棠和沙地,往后退了几步。 “妈妈……我怕。” 苏棠站在下面,朝他伸出双臂:“宝宝,妈妈在下面接着你,你慢慢往下爬好不好?” 小桃酥犹豫了一下,朝她摇摇头。 苏棠左右看看,旁边的aaron和林仔已经顺利通过。他们虽然也害怕,但很快克服了那种心理,独自爬了下去。 她心里突然感到一丝急切。她不是在意名次,对于她来说名次什么的都无所谓。让她感到着急的,是小桃酥这种毫不犹豫知难而退的性格。 之前她没有在意过,可这回,这种感觉被无限的放大,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畏惧。 她给不了小桃酥那种男孩子需要的安全感。 苏棠绝望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种安全感应如山般稳重如后盾般坚固,让他在面对畏惧的情绪时变得勇敢,面对失败时能独自站起来。 苏棠清楚自己给不了他这样的感觉,因为在这种情况下,连她都感到一丝害怕与绝望,需要这样的安全感来支撑自己。 这时,陆言修走了过来。他朝苏棠淡淡地说了一句:“让我来吧。” 他的声音平静如水,却给了苏棠振作的力量。她点点头,往旁边退了一步。 此时其他人都已经到终点了,所有人都在不远处给小桃酥加油鼓气。 小桃酥还是害怕,蹲在最顶处的缓冲区一动不动。 陆言修仰起头,刺眼的阳光下他看到小桃酥蜷成一团蹲在上面,有几滴眼泪沾在他的睫羽上闪着莹亮的光芒。他的声音里满是委:“爸爸……我怕……” “小桃酥。”他唤了他一声,“别怕。” 小桃酥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怔怔地看着他。 “爸爸在下面接着你,不要怕。” “我……我不要爬下去,我不玩了……”小桃酥撒着娇。 “好,我们不玩了。”他没有叱责他的退缩,只是极平静地和他讲着道理,“但是你不玩也要爬下来对不对?” 小桃酥歪头想了想,绝望地发现自己不管怎么样还是要爬下去。 他眼里不停地涌出泪花,陆言修站在下面朝他展开双臂,语气里满是耐心:“爸爸接着你,摔了也不怕。” 他的动作和苏棠刚刚的如出一辙,可却显得更有力量。 小桃酥犹豫了良久,终是眼睛一闭心一横,迈出了第一步。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的,陆言修并不催他,只是在下面指导他手和脚该放到哪里。 就在这时,小桃酥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一双结实的臂膀将他稳稳托在怀里。小桃酥睁开眼,发现陆言修正抱着他,眉眼间含着温柔的笑意:“爸爸没有骗你是不是?” 小桃酥伸出胖乎乎的手搂住他的脖子,朝他重重的点点头。 陆言修和他耳语几句,小桃酥点点头,从他的怀里跳了出去。 苏棠正疑惑着,就见小桃酥自己主动爬上了网子,按照刚刚的路线重新走了一遍。 她有些惊讶这一回小桃酥居然没有选择知难而退,反而主动从头来过。 她朝一边的陆言修道:“他从来没有这么勇敢过……” 陆言修笑了笑,没有说话。【请收藏本站,更多更新的无防盗小说站,姐姐文学网 m.jjwxw.cc】《 》 十五块小桃酥 虽然苏棠他们是最后一名,但她还是开心的。她觉得看到了小桃酥的成长,心里激动得不行。 然而这种情绪很快就被惩罚冲淡了。 她看着很快挤满自家小院儿的人,无奈地抚了抚额。不仅其他四组嘉宾凑在院子前的桌椅旁,拍摄人员也挤在狭小的院内。 吵闹的院子里几个孩子已经开始叽叽喳喳地报菜名了。 按照游戏规则,她要给一屋子的人做饭! 苏棠看着小桃酥,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宝贝儿,你玩游戏输了,受罚的是你妈啊。” 小桃酥将手背在身后扭捏着身子,朝她害羞地咧嘴一笑。 红烧肉、油焖大虾、糖醋排骨……每一样都是常见的菜式,可苏棠听了只觉得一阵头疼。 她会做饭,但水平实在有限。当小桃酥刚会说话时就用还没学连贯的句子吐槽她做饭毫无天赋。这让她怎么拿得出手! 她看着桌上几家凑起来的食材有些发呆。 “用我帮忙吗?”陆言修走了过来,倚在门边问她。 苏棠朝他礼貌地笑了笑:“不用,你把小桃酥带出去玩吧。” 虽然她是知道陆言修做饭水平的,但是现在她的设定是和他不熟,况且他怎么着也算邀请来的嘉宾,是客,理应在外休息, 陆言修拎着小桃酥肉乎乎的小手,没动换。让他出去和其他四个女人坐一起?聊什么?听倪瑶给他讲育儿经吗? 不过仔细想想,他确实需要些这方面的知识……他连奶粉都不会冲。 他看着苏棠硬着头皮、如临大敌似的将土豆切好便扔在了一边,不禁失笑。这么多年这丫头的厨艺还是一点进步也没有。 他松开小桃酥的手,把他交给旁边的唐佳帮忙带一阵,又上前接过苏棠手里的刀:“我来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陆言修动作利索,语气也极为平静,“不是说输的那家做饭吗?我们现在是一家人。” 他那句“一家人”听得苏棠脸上一红,站在旁边不知所措。 “别愣着,把你的围裙给我,然后把菜洗了。” “哦。” 苏棠机械地遵照着他的指令,将围裙摘下递给他。 陆言修斜眼看她,哭笑不得:“我手上不干净,帮我穿一下。” “哦。”苏棠又迷迷糊糊地替他穿围裙。她将围裙上方的带子套在他的脖子上,下意识伸手帮他去系腰间的两根绳子。 那个动作像极了拥抱,她脑袋碰到他结实的胸膛时才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暧昧,脸上莫名燥热起来。 仰起头,正好看到他一副得逞的模样眯起双眼,像只狡猾的狐狸。 苏棠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拉开两人距离。 “把剩下的菜都洗一下。” “好。” 苏棠捡了个盆,将白菜什么的都扔了进去,打开水龙头“哗哗”地洗起菜来。 她恍然想起大学快毕业的时候,两人搬出学校后租了一间一居室的小公寓。刚开始的每天都是他做饭,而自己也是像现在这样在旁边帮他打下手。 后来,他笑话她女孩子怎么样都要会做一两道菜,便手把手教她。那会儿两人在厨房嬉闹的时候要比刚刚不知道暧昧过火多少倍,可当时就像是件平常事一样,根本不会让她觉得奇怪。 再之后……她学会了做饭,他便成了甩手掌柜,每天都要吃她做的,而且每天都无脑夸她厨艺好,导致苏棠对自己的厨艺一度拥有蜜汁自信,给小桃酥做饭吃后才发现他那会儿都是诓骗自己的。 她一边洗菜一边偷瞄身后的陆言修,他正将苏棠刚切好的奇形怪状的土豆放进碗里,走到她身边接了一碗水:“土豆切好后要泡一下,把淀粉泡出来。” “做了那么久的饭,连这点常识还不记得?” 苏棠想起早上调侃他不会冲奶粉的事,脸上一阵燥热,辩驳道:“我刚刚是要泡的,还没来得及。” 陆言修轻轻笑了笑,没有回她。 - 裴歆和付雨桐算是这几个妈妈里厨艺最好的了,看苏棠进了厨房这么久都没回应,生怕她遇到问题,连忙过来看有没有能帮忙的。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唐佳站在门口拉着小桃酥,正一脸迷妹状看向厨房内。 厨房内是爆炒的声音,两人走过去一看,陆言修身板挺直,系着围裙,技术娴熟地翻炒着锅里的青菜,一阵阵菜香弥漫在整个厨房。 “陆总这手法一看就是专业的!”裴歆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从不忌讳。 陆言修微一歪头,朝她淡淡笑了下:“谢谢。” 裴歆不禁一愣。不得不说眼前这个画面诡异地温馨和谐。 陆言修神情专注认真的模样柔和了往日带给人的凌厉疏离之感。苏棠乖巧地站在旁边将他需要的食材和调料递给他。菜出锅前,他会用筷子夹起一块温柔地放在嘴边轻吹,而后亲手喂给苏棠让她尝味道。 画面实在太美了好不好! 妈的,她家那个杀千刀的老公除了会弹钢琴带着儿子偷偷打王者荣耀,还会干什么! 然而美好的画面很快被苏棠打破了。尝红烧肉的时候她被烫了一下,一边咳嗽着一边骂他:“陆言修,你不能自己尝吗?菜都没有味儿,就知道把我当实验的小白鼠!” 陆言修手疾眼快地放下筷子,帮她倒了一杯凉水,一边喂她喝一边帮她顺背:“有没有被烫到?” 苏棠灌了一大口凉水,脸上不知是不是在厨房呆久了,烧的红红的:“没、没事……” 她刚刚的语气听上去像开玩笑又像在撒娇,大家也没太当回事。 只是裴歆看着陆言修重新拿起筷子,极其自然地将苏棠咬了一口的肉放到自己嘴里尝了尝:“嗯……盐是少了点。”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其他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苏棠被烫到这件事上,根本没有在意碗里那块肉到底是不是被苏棠咬过,并没有和裴歆一样感到奇怪。 裴歆什么也没说,可她抬头再看两人时觉得两人眼里全是戏。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就要脑补出十万字霸总爱上我的小说了。 菜很快做好了。 除了孩子们点的各种肉菜,陆言修还做了四道素菜和一道汤。 裴歆和付雨桐本是想过去帮忙做饭的,结果只能帮忙打打下手,将做好的饭菜端到外面。 天气正好。即便已经入秋,这座小小的院邸依旧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湿热。湛明的阳光洒在地上,交织着绚丽的色泽,地面上树影斑驳,花影浮动。 原本已经有些安静的小院因为午饭的到来再次变得喧闹起来。不一会儿,整个院子都漂浮着饭菜的香气。 “这些都是棠棠做的?”倪瑶看着aaron已经盯着可乐鸡翅蠢蠢欲动,惊讶地问一旁递给她筷子的付雨桐。 “不是,都是陆总做的。”付雨桐把碗筷分了下去,笑盈盈地回她。 “妈妈,好次!”aaron已经趁着倪瑶不注意,用擦好的小爪子拿了一个鸡翅塞进嘴里,含糊地说道。 几个孩子早就饿了,此时凑在一起狼吞虎咽。小桃酥还特别骄傲地和aaron说这是我爸爸做的。 陆言修忍着笑意,揉了揉小桃酥的脑袋。 倪瑶尝了一口,火候刚好,不像是第一次下厨的人,不禁连连赞叹:“陆总真的是新世纪好男人啊!” 陆言修礼貌地道了谢。 夏书娜调侃道:“陆总有女朋友了吗?真不知道哪个女人会这么好福气。” 本是一句略带恭维的玩笑话,陆言修却回答得一本正经:“我现在是小桃酥的爸爸。” “那棠棠现在不就是那个有福气的?”裴歆笑着接了一句。 陆言修眨眨眼,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苏棠。 苏棠喝着陆言修给盛的排骨汤,暖乎乎的,心满意足,也心情极好地接了句玩笑话:“是啊,我可得珍惜这几天的福气。” 气氛轻松,大家一时间没了约束。小孩子凑在一起玩玩闹闹,大人偶尔帮他们加加菜,更多时候是凑在一起聊着家常。 酒足饭饱后,苏棠他们的惩罚还未结束。大人做饭,小孩子就要负责收拾洗碗。 教他们做家务,也是节目中精心设计的一个环节。 只不过这回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本来洗碗是要小桃酥来做的,苏棠手把手教会他如何洗碗后,小桃酥像个小男子汉似的让她到一边休息,要自己完成。 苏棠没想到他这么懂事,含着笑意站在一旁,看着小桃酥站在小板凳上,用胖乎乎的小手笨拙地刷着盘子。 不一会儿,aaron跑来了,问他要不要帮忙。 小桃酥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看了看他,点点头,然后教他如何洗碗。 见aaron过去了,其他孩子也跑来了,争着吵着要帮他,很快五个小孩儿便凑在一起刷碗了。 看着眼前如此和谐的画面,几位妈妈站在一旁很是欣慰。【请收藏本站,更多更新的无防盗小说站,姐姐文学网 m.jjwxw.cc】《 》 十六块小桃酥 晚上,陆言修洗完澡出来,用毛巾擦拭着未干的头发。他只着了一件简单的衬衣,因为身上还带着水汽,轻薄的衣料被浸湿,隐约显露出他健硕的身材。 苏棠和他说好等他洗完澡,她再给小桃酥洗。 可他出来了半天也没听到动静,只好去敲她的房门。 房门轻掩,苏棠没有答话,反而是小桃酥试探性地叫了一句:“爸爸?”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哭腔。 陆言修手上动作顿了顿。他觉得推门而入显得过于唐突,可小桃酥的声音又让他无法装作无事发生。 “我进来了。” 他轻轻说了一句,随后推开房门,苏棠整个人蜷在床上,脸色发白流着冷汗,小桃酥坐在她的身边正不知所措地帮她掖被子。 他快速走了过去,覆上她的额头:“怎么了?发烧了?” 温热的手掌所触之处皆是一片冰凉。陆言修知道她没发烧,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再看她痛苦的模样,多半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苏棠有些难为情,可她又疼得厉害,只得咬了咬没有血色的唇瓣,支支吾吾道:“痛、痛经了……” 她不会经常痛经,可只要痛起来就要死要活的。 陆言修坐在她旁边,帮她盖好被子,又熟稔地握住她的双手帮她取暖:“带药了没有?” 他的动作极其自然,根本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苏棠哭丧着脸朝他摇了摇头。她已经很久没痛经过了,出门的时候也没想着这茬儿带治痛经的药。大概是前两天陪小桃酥下河抓鱼的时候贪了凉,后来又有些淋雨,搞得这回痛经了。 她的双手渐渐回了温,陆言修这才松开塞进被子里。他伸手帮苏棠擦掉额角的汗,温声道:“我去帮你煮些红糖水。” 苏棠窝在被子里,虚弱地朝他点点头。她一双杏核眼里氤氲着雾气,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见陆言修走出屋子,小桃酥也趿上拖鞋跟了上去。 “爸爸,爸爸,妈妈怎么了?” 陆言修在厨房翻箱倒柜找着红糖,没有看跟过来的小桃酥:“妈妈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哦……”小桃酥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又抬头问他,“那我能为妈妈做些什么呢?” 看他一本正经的小模样陆言修被逗笑了。他蹲下身点了点小桃酥的鼻子:“你在家乖乖听话,等我回来。” 小桃酥立马坐到小板凳上,郑重地朝他点头。 陆言修套了件外套,出了门。 此时其他几家都黑了灯,只离他们不远的付雨桐家还灯火通明。陆言修过去敲敲门,付雨桐正敷着面膜,开门时差点吓到陆言修。 漆黑的四周,幽暗的灯光配上一张惨白的脸,实在有些瘆人。 “咦?陆总?”付雨桐眨眨眼,疑惑地看向来人。 陆言修缓过神来,正色道:“打扰了,家里没有红糖,我想问你借一些。” 付雨桐拍着脸上的面膜:“红糖?” 陆言修点头,又有些难为情,掩唇轻咳了两声:“苏棠她……那个了。” 付雨桐恍然大悟,想笑却因为面膜的关系而不敢做夸张的表情,样子委实有些滑稽:“例假就例假嘛,陆总你太可爱了,是不是没交过女朋友啊?” 陆言修没回她。 付雨桐不一会儿就小跑回来了。她拿着一袋子红糖还有治痛经的药,将两样东西一起递给了陆言修。 “不知道棠棠用不用得上。”她指了指陆言修手上的药。 陆言修仔细看看药名,低声说了一句:“她吃这个不管用,不过还是谢谢了。” 付雨桐迟疑地看了看他,愣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陆言修带着红糖回了家,小桃酥还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乖乖等他。他拿小锅煮沸热水,又指挥着小桃酥帮自己拿姜,很快冒着热气的红糖姜水就熬好了。 闻着甜丝丝的糖水味,小桃酥眼睛都亮了,拽着陆言修的衣角非要尝一尝。 陆言修轻轻吹了吹,确认温度不烫嘴后才递给小桃酥。小桃酥伸出粉嫩嫩的小舌尖舔了舔,一股辛辣的姜味便钻进他的口腔中,他的小脸迅速皱成一团。 “好难喝!” “不吃姜?”陆言修揉揉他毛绒绒的脑袋。 小桃酥拼命摇着头,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似的:“不吃!葱也不吃!” 也不知道随谁。 “小孩子不能挑食。”陆言修点评了一句。他拉起小桃酥的手,带他回卧室。 小桃酥乖乖地跟在他身侧,小声吐槽道:“爸爸,你和妈妈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陆言修轻笑起来。 两人回到卧室时,苏棠已经整个人蜷成一团缩进了被子里。小桃酥跑过去踢掉自己的拖鞋爬上床,掀起一点被子露出苏棠的额头,声音轻柔软糯:“妈妈,你好些了吗?” “好些了,谢谢宝贝。”苏棠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些虚弱。她的状况并没有好转,可是看儿子这么担心自己,心里十分欣慰,不想让他担心。 陆言修把苏棠抱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喂她喝红糖水。苏棠早就疼得快要昏厥,根本没用什么意识,任由他的动作。她乖乖倚着他,小口小口喝着红糖姜水。 香甜辛辣的红糖姜水下肚,苏棠感到胃里阵阵暖意,尖锐的疼痛也不那么明显了。她迷迷糊糊地往陆言修怀里钻了钻,似乎是在寻找暖源。 陆言修抱着她,将最后几口红糖水喂给她,轻声问道:“好些了么?” 苏棠拽着他的衬衣,点点头,又往他怀里蹭了几分:“谢谢你,修哥。”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似乎下一秒便会沉睡过去,可陆言修还是听得真切。她轻柔的声音如同一根轻盈的羽毛拂过他的心脏,他不由地绷直身子,任由苏棠靠着自己。 那个称呼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听过了,甚至回来以后见到苏棠,她都没再那么叫过自己。 久违又熟稔的感觉遍布全身,他低下头,轻轻抚了抚苏棠乌黑的秀发,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 苏棠一晚上睡得很沉很甜。即使大半夜的时候陆言修给小桃酥洗澡,那动静大得像打仗似的也没能吵醒她。 她到厨房的时候,陆言修已经准备好了早饭,见她醒了,还给她烧了一碗红糖姜水。 苏棠捧着碗,耳尖泛红。昨天晚上她被痛经折腾得死去活来,早已不记得到底发生什么了。看到自己这么被特殊优待,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临出门时,她还被勒令穿上了那件最厚的外套。 苏棠看着他丝毫不在意自己各种反抗以及糖衣炮弹,严肃地把自己裹成个粽子,恍然想起前些天,她也是这么对待小桃酥的。 真是风水轮流转。 “陆言修,你真像我爸爸。”看着他一丝不苟地帮她拉上外套拉链,苏棠低下头在他耳边不满地吐槽了一句。 陆言修一本正经:“叫声爸爸听。” “……” 苏棠假装无事发生。 - 今天,他们要去当地的幼儿园拜访。小镇上的许多年轻人都去大城市打工了,留在镇上的人并不多,而镇里的幼儿园也犹如摆设,只有十来个孩子。 他们带了很多零食和玩具送给孩子们,孩子们很开心。 天朗气清,阳光和煦。 幼儿园的老师带着孩子们一起做游戏,几位妈妈便闲了下来,找了一张石桌坐下来闲聊。 付雨桐带了一包瓜子过来,给几人分了,自己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嗑得津津有味。 她看了看被裹成粽子似的苏棠,笑着问道:“棠棠,好点了吗?” 苏棠正和坐在她旁边的陆言修讨价还价,想脱掉最外面的那件外套。听到付雨桐和自己说话,扭头回她:“好多了……” 倪瑶抓了一把瓜子,有些疑惑:“棠棠怎么了?” 苏棠还没张口,付雨桐抢着回她:“棠棠昨晚痛经,陆总来我这里借的红糖呢。”她将昨晚的情形学给其他人,惹得苏棠羞红了脸。 她昨天晚上痛得快要昏厥,根本没意识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陆言修去找过付雨桐。她抬眼偷偷瞟了下陆言修,他神色淡然,似乎并没有听她们到底在讨论什么,只是象征性地扬扬嘴角算是回应。 而后便是一些女人间的家长里短,陆言修兴致阑珊,只偶尔询问下苏棠冷不冷,抑或给她倒热水喝。 苏棠被他裹成个粽子,只觉得闷热,并不觉得冷。 午后的阳光容易醉人,坐在苏棠对面的裴歆托腮看着两人,感慨道:“陆总对棠棠真好。” 陆言修浅笑,并未搭话。 反倒苏棠不知因穿得太多还是裴歆这句话,脸上烧得红烫,反驳道:“哪有……” 裴歆眨眨眼,但笑不语。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有孩子啼哭的声音。几个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工作人员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对苏棠说道:“苏老师,小桃酥把幼儿园里一个小姑娘推倒了!”【请收藏本站,更多更新的无防盗小说站,姐姐文学网 m.jjwxw.cc】《 》 十七块小桃酥 苏棠和工作人员连忙跑了过去。一群孩子中间,一个穿着花格裙子的女孩儿坐在地上,双手捂在眼前嚎啕大哭,额前的刘海都被浸湿了,胡乱地黏在脸上。 幼儿园老师半跪在她的旁边软声哄着,可女孩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 苏棠简单询问了下具体情况,得知是小桃酥不小心把人家女孩子推到地上又不愿意道歉时,她拽了拽他:“小桃酥,和妹妹道歉。” 或许是慌乱之中,她的力道没有掌握好,将小桃酥的胳膊拽疼了,小桃酥哼唧两声,扭扭捏捏地往旁边一闪,语气坚决:“不要!” 她见小桃酥不愿意承担责任,想和他讲道理。 可她说得很急,语气也显得有些重了:“不管怎样,你推到了妹妹,把妹妹弄哭了就应该先道歉。” 小桃酥觉得她是在凶自己,眼泪在眼眶中转了两圈,哇哇哭了起来。 苏棠又跟他讲了两句道理,可小桃酥听不进去了,一个劲儿的哭。苏棠本身就不太舒服,因着例假的缘故脾气也急躁起来。 她看道理讲不通,有些崩溃又有些委屈,干脆把他扔在原地,自己坐到了角落里。 霎时间,整个幼儿园混乱成一团。 陆言修走到苏棠身边,帮她摘了身上的麦交给一旁的工作人员,又支走了跟随的摄影师。 他弯腰帮苏棠抹掉眼角的泪水,语气轻柔:“别哭了。” 苏棠剜了他一眼,只管哭自己的。 陆言修陪在她身边,等她哭够了,劝道:“别和儿子生气了,他还小不懂事。” “一点担当也没有,我能不生气?” “他还小,这些道理慢慢教给他就好了。” “你说得容易!”苏棠抬眼瞪他,“你一个人带孩子试试啊?” 陆言修顿了顿,垂下眼眸,认真地看着她:“对不起……我们现在不是两个人了吗。” 只有苏棠能明白他的意思。 她微一怔愣,哭得更凶了。 陆言修抬手覆在她的头顶,眉眼间含着脉脉温情:“别哭了,你看你哭得都变丑了。” 苏棠凶巴巴地抬起头:“陆言修,你嫌我丑?”可刚抬眼,就看到陆言修在朝自己笑。苏棠默了默,再一次把头埋进膝盖中。 陆言修伸手帮她将两鬓凌乱的碎发别至耳后:“我带着他向你道歉好不好?”他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再哭,我可就抱你了。” 苏棠脸颊兀自红了一片,她埋着脑袋不再理他,只能听到闷闷的抽泣声。 哄好苏棠,陆言修又去找小桃酥。 此时一群人聚在周围,拿两个孩子束手无策。陆言修就像出现的救世主一般,所有人都满是希冀地望着他。 小桃酥还在因为苏棠拽疼他的胳膊而置气,嘴嘟起来,像只气鼓鼓的小河豚。 陆言修蹲下身,和他平视,耐心地问道:“为什么把小朋友推摔倒了不道歉?” 小桃酥嘟着嘴,把头扭到一边不理他。 陆言修也不急,等着他回答。过了半晌,小桃酥不情不愿地小声嘟囔道:“我不是故意的。” “既然不是故意的,我们一起给妹妹道个歉好不好?做错事没关系,但是男子汉就要勇于承认。小桃酥是不是男子汉?” 小桃酥歪头认真地思考良久,郑重地朝他点点头:“是!” 陆言修带他去道了歉。 小姑娘眼睛里还泛着泪花。小桃酥有些想要退缩了,他望向陆言修,陆言修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 似乎是经历了一番心理斗争,小桃酥鼓起勇气走过去,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摊开掌心将手里的奶糖递到她的面前:“妹妹不哭,我不该推你,对不起。” 小女孩摸着眼泪,看了看小桃酥递来的奶糖,又哇哇哭了起来。 小桃酥用胖乎乎的小手一丝不苟地拨开糖纸,将奶糖递到小女孩的嘴边:“吃糖就不哭了。” 小女孩停了啼哭,迟疑地咬掉小桃酥剥好的奶糖。 甜丝丝的奶味顺着味蕾一路滑到她的心里,她咬着奶糖朝小桃酥咧嘴笑了起来。 道完歉,陆言修又问他:“妈妈生气了怎么办?” 小桃酥看看不远处的苏棠,又撅起嘴来。 妈妈就知道凶他!才不和她一万年好了! 小桃酥向陆言修气呼呼地控诉苏棠刚刚弄疼他的行为。 听他说完,陆言修扬起唇角,伸手轻轻揉了揉他像莲藕节似的小胳膊:“那我替妈妈向你道歉。你看妈妈都哭了。” 小桃酥哼了一声,不服气道:“爸爸不还是一样气妈妈!妈妈晚上都会因为想爸爸偷偷哭!” 周围一众人皆是一愣。 小桃酥说的肯定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可他把这个罪名冠到陆言修头上着实不妥。 可童言无忌,谁也不会去较真一个孩子说的话。 陆言修的反应却出乎意料。 他明显也知道小桃酥的意思,但并未解释,而是应了下来,伸手摸摸小桃酥的脑袋:“对不起,是爸爸不好。爸爸和你一起向妈妈道歉,好吗?” 小桃酥歪头想了想,朝陆言修点头答应了。 周围一众小姑娘给陆言修疯狂点赞。 人帅多金又温柔体贴!嫁了嫁了! 陆言修拉着小桃酥去给苏棠赔礼道歉。 小桃酥屁颠屁颠地跑到苏棠面前,用胖乎乎的小手摸摸她的脸:“妈妈不哭,哭了会变丑的!” 苏棠默了默……这话好像刚刚听过?这父子俩安慰人都是一个套路的?! 苏棠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凶他,语气却像是撒娇:“丑了你就找个漂亮妈妈去!” 小桃酥搂住她的脖子,拼命往她怀里挤:“我不我不,我就要你。妈妈是我的小公举,我和爸爸一起疼你。” 小桃酥嘴里像是掺了蜜似的,不停说着甜言蜜语哄她开心。末了苏棠被他气笑了,嗔怪地捏捏他肥嘟嘟的脸颊:“你和你爸一样,就会说甜言蜜语骗我。” 小桃酥咧嘴笑了起来,就连笑容都像块儿奶糖,甜丝丝的。 他抬头去看陆言修,陆言修也忍着笑朝他眨眨眼睛。 “妈妈亲亲,亲完就不生我的气了。”小桃酥挂在苏棠的脖子上,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地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不生气了哦!” 他又回头看陆言修:“爸爸也亲亲妈妈,妈妈就不生爸爸气了!” 陆言修身形一顿,掩唇清了清嗓子:“咳,我……” 苏棠“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满脸写的都是:闭嘴吧你。 - 陆言修并没有跟拍到结束,他只陪苏棠他们呆了五六天,还因为公司的事情需要提前离开。 他离开前,小桃酥很舍不得,一直拽着他的手和他说悄悄话。 裴歆凑到苏棠跟前,递给她半颗苹果,自己留了半颗咬得嘎嘣脆:“你干嘛不学学你家小桃酥,往上凑一凑,没准儿他就真成小桃酥的爸爸了。” 苏棠笑笑,没接茬儿。 这几天的相处,苏棠觉得就像在梦里,不管是真心的还是在镜头里装出来的恩爱,真真假假,都让她觉得不真实。 恍然间,她觉得两人似乎真的是一对儿恩爱幸福的普通夫妻。 可苏棠清楚,他一走,梦就该醒了,她也要彻底回到现实了。 她还是要做她的单亲妈妈,而他要回去做那个不该和她有交集的集团总裁。 裴歆看她不上道,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看陆总也挺喜欢你的,你撒撒娇,这事儿没准就成了。” “歆姐,你就别瞎操心啦。”苏棠啃了口苹果:“你以为豪门随便进的?我可招惹不起他。” 苏棠看时间差不多了,让小桃酥和陆言修说再见。 小桃酥还是舍不得,拉着他的手地问他:“爸爸,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陆言修没有回答他,反而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苏棠:“你问妈妈。” 小桃酥跑到苏棠身边,可怜巴巴地拽着她的衣摆:“妈妈,我什么时候还可以见到爸爸?” 苏棠把他抱了起来,语气温柔:“只要爸爸不忙,随时都可以。” 听他这么说,小桃酥笑逐颜开,挥舞着小爪子朝陆言修道别:“爸爸再见!” 苏棠想着,过两天估计他就把这茬儿忘了。【请收藏本站,更多更新的无防盗小说站,姐姐文学网 m.jjwxw.cc】《 》 十八块小桃酥 为期一个多月的综艺录制结束,苏棠只觉得身心俱疲,在家睡了两天才渐渐缓了过来。 早上程慧秋叫她吃饭,她趴在床上睡意朦胧,哼哼了半天也没坐起来。 程慧秋可没有她带小桃酥时那么温柔,“哗啦”一声掀开了窗帘,明媚的阳光旋即铺满了整间卧室,漂浮的尘埃都清晰可见。 苏棠被阳光刺得眼皮灼热,揉揉眼睛,这才勉强清醒一点。 “多大人了,还没澄澄起得早。” 程慧秋嫌弃地吐槽了一句。 洗漱过后,苏棠拖着沉重的身躯去了餐厅。 苏建平正在看报纸,单方面和程慧秋探讨着国家大事,程慧秋并不搭理他,一个劲儿给小桃酥喂早饭。苏建平叹了口气,仿佛没能有一个知音理解他忧国忧民的心情。 苏棠不知道小桃酥为什么总是用那么多的活力,回家以后一直精神饱满,乐此不疲地给程慧秋讲着这段时间的经历。 他给程慧秋讲第一次捉鱼、在田里游玩,讲他的好朋友们、可爱的妹妹还有对他超级无敌好的漂亮阿姨们……以及爸爸。 听到这个词时,程慧秋本能地翻了个白眼。 苏棠舀了一勺白粥,小口小口喝着:“那个是陆叔叔,不是爸爸。” 小桃酥眨眨眼,不满地辩驳道:“就是爸爸!” “你把他带出去几天,怎么开始瞎认爸爸了。”程慧秋严厉的眼风扫过苏棠,吓得苏棠心里一惊,连忙放下端在手中的瓷碗,认真辩解道:“我哪儿带他瞎认爸爸了,是他自己上去就管人家叫爸爸的。” “他一个小孩儿懂什么。”程慧秋瞥了苏棠一眼,转而朝小桃酥笑道,“澄澄,不能随便管人家叔叔叫爸爸啊。” “可那个就是爸爸呀。”小桃酥认真地看着程慧秋,眼神中透出一丝疑惑。 苏棠也很疑惑,每每有人逗小桃酥,他都只会叫叔叔。只有陆言修,她让叫叔叔反而上去就叫爸爸,难道是青春期叛逆,非要和她唱反调? 程慧秋摇摇头,放弃了和小桃酥近乎跨频道聊天的交流模式,转头看苏棠:“你让孩子别再瞎叫了。你们一群小年轻也是胡闹,他要爸爸就随便找个塞给他?对孩子成长不好,对人家也有影响啊。” 苏棠把头埋在碗里,小声道:“……没什么影响,他挺喜欢小桃酥的。” 小桃酥附和着点头:“我也喜欢爸爸。” 程慧秋眼珠子一转:“既然这样,你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娶你呗!” 苏棠差点把嘴里咬了一半的包子喷出来,吞了良久才缓过劲来:“妈……你这什么馊主意。” “妈妈和爸爸,我同意!”小桃酥高高举起一只手,仿佛是上课回答问题,等待老师点他的名字。 苏棠用筷子的后半段敲到小桃酥的脑袋上:“你同意什么同意,好好吃饭!” 小桃酥撅起嘴,乖乖吃饭。 吃完饭,苏棠帮程慧秋去厨房收拾。 程慧秋第一次提起那个家中的禁词,小桃酥的爸爸。 她洗着盘子,手上还沾着泡沫,侧头问苏棠:“你不会还想着那个男的吧?” 苏棠收拾灶台的动作一顿,不自然地挺直腰板:“怎么会——” 程慧秋神色照旧,语气平淡,可她每一个字钻进苏棠的耳朵都让她本能地感到畏惧:“你要真想着他,出去别说是我程慧秋的闺女,我嫌丢人。” 苏棠讪笑:“妈,我真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考虑结婚?”程慧秋洗掉手中的泡沫,转身认真地看向苏棠,“别给我整耽误人家那套,你都没问过人家的想法,怎么知道人家愿不愿意?” “你若不喜欢我给你介绍的那些,这回澄澄喜欢的那个呢?爸爸可不是叫着玩的,我看澄澄是真喜欢他。要不你哪天把人叫家里吃顿饭,让我见见先。” “……”苏棠看程慧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很想吐槽一句。 刚刚还说要想着他就和她断绝母女关系,这会儿又上赶着让她往回带?这么打自己脸会很疼的! “您还是算了吧,您天天叫我结婚,都不问下我喜不喜欢人家?” “那澄澄喜欢的那个,你喜欢吗?” 苏棠整个人僵在原地。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往下跳呢么! 可那句“不喜欢”,终究没有说出口。 “我配不上人家。”苏棠强压住内心翻腾的情绪,表面平静地回道。 程慧秋翻了个白眼,只当苏棠是不喜欢,也不再纠缠她:“又是这句。” “这回是真的。”苏棠哭笑不得,“身价千亿的集团老板,帝都经济一半靠他们家撑起来的,您让我拿什么配?” 程慧秋默了默,不得不赞同道:“那你是真的配不上人家。” “……”亲妈认定无误! 程慧秋收拾完碗筷,将手上的水渍蹭到围裙上。她看到一旁的苏棠为了赶上吃早饭连头发都没有梳利落,此时马尾已经掉到了肩头,歪歪扭扭地绑在脑后。 明明二十六七的年纪了,还有个四岁的儿子,可还像个小孩似的。 她上前帮苏棠整了整凌乱的发丝,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但是女儿终究是要嫁人的。” 苏棠看着她,扑到她的怀里和她撒娇:“妈妈,我不想凑合。” 程慧秋摸摸的脑袋,叹了口气:“棠棠那么优秀,怎么可以凑合。等有喜欢的了,带回家给妈妈看看。” “嗯。” 从厨房出来,苏棠接到薛泠泠打来的微信视频。 她先是和小桃酥隔空搂搂抱抱亲亲了一阵,小桃酥跑回客厅看动画片了,她才敛起那副笑盈盈的模样朝苏棠正色道:“怎么表扬我?” 苏棠眼珠子一转,换上一副狗腿的表情:“陪你逛街?” 薛泠泠得意洋洋地朝她一挑眉:“成交。” 她换了个惬意慵懒的姿势侧卧在沙发上,还特意切换到后置摄像头,让苏棠看她修长洁白的双腿。 趁着她看不到,苏棠夸张地做了个呕的表情,等她把摄像头切了回来,开始商业吹捧模式,把她夸成了天上的仙女。 薛泠泠很是受用,慢悠悠地和苏棠聊着天。 “昨天刚和陈导吃过饭,他听说你有意向演林曼音还多喝了好几杯。” 陈宣成导演是老一辈艺术家,对待作品极为严格,他的作品也因高质量在圈内外获得了无数好评。他今年要拍一部新电影《安鱼镇》,而苏棠则是他心目中最合适的女主角人选。 只是苏棠当时想要尝试转型,不想再接一些和自身气质过于相似的角色,所以回绝了陈宣成。这也成了他心底的遗憾。 这回听闻苏棠有意参演,陈宣成二话不说,向薛泠泠保证女主角肯定是苏棠的。 “话说回来,你怎么突然改主意答应陈导了?”薛泠泠在视频那头修起了指甲。 苏棠眨眨眼,忽而狡黠地笑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他们后来定的谁?” “谁?” “顾吟。” 听到这个名字,薛泠泠“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仿佛是被谁摁了开关似的,语气都尖锐了几分:“靠,那个靠男朋友上位的bitch?!我跟你讲,那个臭不要脸的还故意传和唐枞的绯闻蹭热度,气死我了!” 唐枞是薛泠泠男神中的男神,她会进娱乐圈也有几分他的缘故。作为一个脑残粉,她无法忍受任何小婊子勾搭她男神,毁他的清誉。 这个故事苏棠已经听得耳朵都生茧了,但她很能理解薛泠泠此时的心情,继续道:“你干儿子的事,也是她传的。” “靠,果然是个bitch!” 薛泠泠总结了一句。 顾吟和苏棠算是同期生,可除了靠颜和漫天飞的绯闻混进了二线,一直没有一部值得称道的作品。这回她靠着男友赵旭凯,千方百计搞到了《安鱼镇》的女一号,虽然拍摄时候会有她的苦头吃,但陈宣成的名气与实力只会让她今后受益无穷。 也正是因着这层关系,她很看重这次机会。 可她越是看重,苏棠便越要破坏它。 毕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顾吟怎么在她背后搞小动作,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把小桃酥推到公众面前,拿孩子当筹码,苏棠没法忍。 “我已经能想到那个bitch气急败坏的模样了!大快人心大快人心!”薛泠泠不顾形象地笑了起来,“找了个富二代就把自己当根葱了,你没见她前些天春风得意的模样,看着就恶心哦!” 苏棠跟着笑了笑。她和顾吟的帐可还没完全算清呢。 “话说回来,你和陆总撒个娇不就完了,顾吟到时候肯定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哈哈哈想想就好爽。” “……我可谢谢你。” 苏棠向来和薛泠泠无话不说,陆言修的事她也是晚会的第二天便知道了。 只是她和苏棠意见不太一样,考虑到陆家的情况,她十分支持苏棠考虑复合。 “你们前两天玩得怎么样?我可都听歆姐说了哦。我真的是忍了好久好久才帮你保守住秘密没有八卦的,你得谢谢我请我吃饭。” 苏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理直气壮因为帮别人保守了秘密而邀功的。【请收藏本站,更多更新的无防盗小说站,姐姐文学网 m.jjwxw.cc】《 》 19、十九块小桃酥 19、十九块小桃酥 “不怎么样!”苏棠快速地回了一句, “不过……” “不过什么?”见她犹疑, 薛泠泠不禁竖起耳朵,将全部思绪放到苏棠接下来要说的话上面。 苏棠沉默了半晌, 她没有把心里的想法告诉过任何人, 包括程慧秋。她不敢告诉她自己犹豫了,反悔了, 想考虑结婚的事了。 她不是想嫁人,而是觉得自己不该那么自私, 应该让小桃酥拥有父爱。 拍综艺时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苏棠无法忘掉小桃酥站在高台时眼中划过的不安与退缩,无法忘掉他在听到“爸爸”二字时满眼的期待与向往。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薛泠泠,薛泠泠也是一愣:“呃……那陆总不是正好吗?” “谁都行,就他不行。”苏棠一字一顿地说道。 薛泠泠疑惑道:“为什么?” 为什么? 苏棠闭了闭眼, 再次睁开眼时嘴挂起一丝无奈的笑意:“他要是能娶我毕业那会儿就娶了, 还用等到五年后从美国回来,看见我带了个孩子?” “……”薛泠泠明白她的意思了- 顾吟挂了电话走进卧室, 怒气冲冲地将手机摔到床上, 自己坐在了另一侧。 赵旭凯正在打游戏, 见顾吟进来了, 将手机扔到一边, 从后边搂住她:“宝贝儿,谁惹你不开心了?” 顾吟拍掉他在自己胸口处游移的爪子,语气中满是不耐:“别闹,我没心情。” “怎么了?”赵旭凯不撒手, 转而探进她的裙底。 顾吟右手紧紧攥成拳头。如果现在她面前的人是苏棠,她一定毫不犹豫地将巴掌扇到她的脸上。 她刚刚接到电话,明明只要走个试镜过场便能拿到的女一号竟然被苏棠抢走了!而且还是导演钦定,连过场都不需要走! 凭什么她可以——! 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为什么偏偏用苏棠来恶心她! 赵旭凯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顾吟闭起眼,厌恶地将他推到一边:“赵旭凯,我跟你说了现在没心情!” 赵旭凯被她推到床上,也不恼,脸上带着讨好般的笑容:“吟吟今天想玩刺激的?” 顾吟白了他一眼,起身整理被他弄凌乱的上衣。 “陈宣成的电影被人抢走了,赵旭凯你可真没用。” 赵旭凯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顾吟气在哪里。他站起身,再次从后面搂住顾吟:“那个老东西的电影有什么可稀罕的。” “那个可是陈宣成导演!”顾吟转过身,双眼噙着泪水,看上去楚楚可怜地依偎在赵旭凯的怀里,“我一直想和陈导学东西嘛~” 她的声音细软妩媚,惹得赵旭凯心都化了,对她又亲又抱:“我的乖乖,你真喜欢的话咱们演个别的好不好?女二号,行不行?” 顾吟愣了一下。她以为赵旭凯会帮自己把女主抢回来,可没想到却许了个女二给自己! 让她去给苏棠做陪衬?什么玩意! 她推开赵旭凯,眼泪瞬间淌了下来:“不要嘛,我就想演女主。” “宝贝儿,哥哥现在燥得慌,先帮哥哥解决了咱们再聊这事好不好?” 顾吟抹着眼泪,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没用的东西,想得还挺美! “不要不要,没有女主,今天我就不和你睡了!” 赵旭凯只觉得欲-火焚身,软言相劝:“宝贝儿,你也知道哥哥不混这圈儿。那老东西难伺候得很,上次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了,这回是真搞不动他。要不这样,哥哥给你换个电影玩玩好不好?” 顾吟眼珠子一转,心中计较了一番。陈宣成在圈里是有名的冥顽不化,她就算把女主抢回来了,是能恶心到苏棠,可给陈宣成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对她来说也没好处。 苦就让苏棠吃去吧,自己换个轻松又有流量的电影,也不错。 想到这里,她眼泪也不往下掉了,只楚楚可怜地望着赵旭凯,那演技收放自如:“哥哥这回没骗我?” 赵旭凯把她抱进怀里,开始剥她的上衣:“当然,我从来不骗你。” 顾吟佯装推了他一下,便妩媚地依偎进他的怀里- 星期一下午,苏棠陪薛泠泠去了市中心的星罗百货购物。 只是时间不凑巧,她正好接了小桃酥放学。薛泠泠看到苏棠拉着一只团子来购物,对他又揉又捏:“小家伙,你破坏了我和你妈妈的二人世界!” 小桃酥拽着苏棠的手,咬着烤肠,只管朝薛泠泠笑。 薛泠泠目标明确,带着苏棠和小桃酥直奔自己常逛的几个牌子,津津有味地逛了起来。 苏棠也看了看,只是没挑到自己特别喜欢的又拉着小桃酥,实在没有兴致试衣服。 薛泠泠进了更衣室,苏棠闲着无事便在店里随意乱逛,走着走着到了男装区。 她左右乱看,突然发现一件纯白色府绸衬衫,衣型挺括。 她拿着衬衫上下打量,又用手摸摸料子,爱不释手。 这时有个店员走了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嗯,帮我拿件……”话说到一半,苏棠突然顿住。她真是昏了头了,没事看男士衬衫做什么! 她讪讪地收回手,将衬衫放回原处:“不好意思,不需要了。” 店员疑惑地看看她,但依旧保持着脸上的微笑离开了。 带着小桃酥,逛街是没法尽兴的。她们只逛了四五家店,小桃酥便吵嚷着走不动了,让苏棠抱,光抱还不够,没一会儿又开始说饿。 薛泠泠哪里舍得饿着她的乖乖干儿子,虽然没逛尽兴,但衣服包包也没少买,便心满意足地带着小桃酥去吃饭了。 她们选了楼上一家日料店,环境清幽风雅。 薛泠泠特意选了这家。主要是因为价格不菲客人比较少,不会有人打扰他们。最关键的是,这顿饭说好了苏棠请。 穿着和服木屐,头发盘得一丝不苟的服务员领着两人去了包间,还未进去,隔壁包间的帘子一掀,有人走了出来。 苏棠还未反应过来,反倒是她牵着的小桃酥先反应了过来,声音朗朗:“爸爸!” 穿了一身剪裁合熨的深灰色格纹西装的男人微一偏头,看到苏棠时有些惊愕。 就在他怔愣的瞬间,一个女人随着他追了出来,挽住他的手臂:“阿修,你别生气,既然来了……” 她听到小桃酥那句脆生生的“爸爸”,也愣在了原地。 ……那个场景诡异地像是捉-奸现场。 叶思绮和苏棠在慈善晚会有一面之缘,可她不记得苏棠了。那种没有威胁性的女人,她从没放到过眼里。 可她记得小桃酥。她虽然不理解陆言修为什么会那么荒唐地去参加综艺节目,但她清楚陆言修很喜欢小桃酥。 于是看到小桃酥时,她敛起往日傲慢矜持的模样,半俯下身,朝小桃酥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你就是小桃酥吗?真可爱。” 小桃酥仰起头看叶思绮,迟疑地点点头:“漂亮姐姐你是谁?” 苏棠曾教导过小桃酥,遇到女性都要叫漂亮姐姐。 听他嘴这么甜,叶思绮咯咯直笑,亲昵地挽上陆言修的手臂:“阿修,这孩子嘴真甜。” 陆言修神色冷峻,不着痕迹地拂掉叶思绮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叶思绮也不恼,只笑眯眯地对小桃酥道:“他是你爸爸,我就是你妈妈呀。” 小桃酥正要说些什么,苏棠拽了拽他,语气冰冷冷的:“小桃酥,走了。” 小桃酥不愿意走,一张小脸皱成一团。 他已经半个多月没见过陆言修了,舍不得他。 苏棠没了耐心,厉声道:“苏澄,走了。” 她很少叫小桃酥大名,只有真的生气了才会这么叫他。 小桃酥还是有些舍不得,耷拉着表情看看陆言修,不情不愿地跟上了苏棠。 陆言修抬起头,正好对上苏棠的目光,她冷冷地剜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有了日料,薛泠泠把罪过全都赖在了叶思绮身上。 两人也没什么食欲了,在楼下随便找了个茶餐厅,薛泠泠便开始愤愤地吐槽起来:“靠,看那个bitch,化得像个鬼一样!” 苏棠乜她一眼:“小桃酥还在呢,你能不能说话干净点。” 薛泠泠有个习惯,就是看不顺眼的同性统称为bitch。 薛泠泠耸耸肩,硬生生改了口:“我看那个……她是一厢情愿往陆总身上蹭的。你看没看到刚刚陆总那表情,比我还嫌弃!” 苏棠没想到薛泠泠会胳膊肘往外拐,帮陆言修解释,撇撇嘴:“管我屁事。” “小桃酥还在呢,你说话干净点……”薛泠泠学着她的语气。 “……” 其实苏棠并没有误会陆言修什么。一是因为两人现在没有关系,轮不到她误会;二是她和陆言修在一起的两年里虽然大事小事吵过架,但永远不会因为异性。 他虽然长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看到别的女人虎视眈眈的目光时她也会吃醋,但他洁身自好地要命,从来没正眼瞧过别的女人。 他要是真喜欢叶思绮,那断然不会来招惹自己的。 只是……她最近闲来无事看了一篇微博小说,里面男主挖了女主肾抢了女主的孩子,还让他们的孩子管别的女人叫妈妈! 苏棠不敢往下想了,生怕陆言修来争抚养权,让小桃酥管刚才那个女人叫妈妈……- 看着苏棠他们离开的身影,叶思绮勾起唇角,笑容里带着冰碴儿:“他还真把你当爸爸啦?” 陆言修没有理会她,掸了掸身上的褶皱,语气淡漠:“走了。” 叶思绮回过神来,又往前追了几步,脸上挂着几分楚楚可怜:“你怎么生气了?因为我?” 陆言修本是来见几年未见的朋友的,两人刚坐下,他便告诉自己妻子在商场逛街,一会儿来和他们一起吃饭。 陆言修也没太在意,点头应了。可没过一会儿,叶思绮挽着朋友妻子的手臂款款走了进来,还看着他说“好巧”。 本来一场老朋友叙旧的聚会硬生生变成了“相亲会”。陆言修兴致阑珊,中途找了个缘由打算离开,却刚巧不巧碰到了苏棠他们进来。 见陆言修不理她,叶思绮心思转得飞快。往常他虽然不喜欢自己,但起码会在人前做个彬彬有礼,可他现在的态度却是毫不掩饰的冷漠与厌恶。 想到这里,叶思绮的声音尖锐了几分:“你……不会喜欢那女的吧?!” 一个带着孩子的单亲妈妈,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 “关你什么事?” 凌厉的眼风扫过叶思绮,叶思绮心生畏惧,立马软下态度:“阿修,我不是故意的……但我们迟早会结婚的,我害怕也是正常的嘛。” “呵呵,”陆言修轻笑起来,语气里像是裹着冰碴儿一般刺得她生疼,“叶小姐,你可想多了。”- 回到家,小桃酥一溜烟跑到了客厅,打开电视看起了《米奇妙妙屋》。苏棠回到卧室将手机充上电,这才发现多了好几个未接来电。 即使上面没有备注姓名,她也知道是谁打来的。 吃晚饭的时候她就接到了他的电话,她嫌烦直接关了手机,再后来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正怔愣着,手机再一次响了。苏棠看着来电显示犹豫了良久,将电话接了起来。 “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熟稔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 苏棠闭了闭眼:“我只是想告诉你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那端有纸张翻动的声音。隔了良久,陆言修道:“该气的也气完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陆总说笑了,我哪儿敢生您的气。”苏棠轻哂一声,凉飕飕地回了一句。 “别闹。”陆言修按着眉心,声音里有一丝疲惫,“苏棠,我认真的。我知道五年前不辞而别是我的错,也没打算你这么快原谅我。但你起码给我次机会,不为了我们,你也要为儿子考虑考虑吧?” “陆总说到点上了,这事您不用担心,我会给小桃酥找个父亲的。” 她的语调轻快,仿佛是半开玩笑说的。 “能有人比亲生父亲合适?” “为什么没有?”苏棠一挑眉,语气也重了几分,“陆言修,我和你讲,我咨询过律师了,就算你和我争抚养权,你也未必争得过我。” 陆言修被她的话逗乐,轻笑出来:“谁说我要和你争抚养权了?我想要的,一直是你。” 苏棠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握着手机站在那里怔愣了一瞬 “所以,”他顿了顿,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到底为什么不能给我次机会?” “陆言修,我一个人辛辛苦苦带了孩子四年,你都不闻不问,你觉得现在回来动动嘴皮子,我就能原谅你了是吗?” 电话那端陷入了沉默。陆言修静静地摩-挲着手中的文件纸,能感受到纸张浅浅的粗砺。 “对不起……当初我以为你是不愿再见我才离开的,如果知道你怀孕,我说什么也会从美国赶回来。我不奢求你这么快原谅我,但是起码告诉我该怎么做,给我一次机会。” 苏棠抿着唇,陷入沉思。 有那么一刻,她很想说去他妈的现实吧,她什么也不管了就这么和他在一起吧!可很快,她便被理智扯回了现实。 她握着手机,声音有些颤抖:“陆言修,如果你能娶我,早在五年前就娶了,不是吗?” 一瞬间陷入了安静。 “……总会有办法的。” 苏棠忽而笑了起来:“你自己都没法保证的事情,凭什么让我给你机会?” 她看着手机屏幕那串陌生的号码,还是摁下了挂断键。 …… 那通电话以后,苏棠有意无意地回避了任何可能和他见面的场合。 之后几天,陆言修也没再主动找过她。 北辰的新闻在帝都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北辰集团高层整顿、政府新能源产业园项目合作……一则接着一则,层出不穷,持续了小半个月。 还有一条八卦不胫而走,说是下个月他就要和叶家千金叶思绮订婚了。 看到这个八卦时,苏棠微笑着退出app,删除、关机,将手机狠狠地摔在了地毯上。 苏棠估摸着他忙得不可开交,也没空理自己,或许过两天,就把她忘了。 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陆言修没有回来过,他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到最后,她都快要相信了。 如果不是小桃酥有事没事提一提爸爸,苏棠几乎劝服自己陆言修从未回来过了。 她被小桃酥烦得不行,把他扔到了程慧秋家。让他烦姥姥去吧,等程慧秋把他“想爸爸”的病治好了,他也就不提了- 转眼,便入了冬。帝都的冬天总是显得几分寡淡与冷冽,呼啸的寒风刮在脸上剌得生疼。天空被浓重的雾霾包裹,显得灰蒙蒙的,空气中满是呛人的味道。 苏棠在玄关的等身镜前打量了下自己的妆容和衣着,确认没有问题后,带上了口罩。 今天是她们大学传媒学院的周年庆,院长早先邀请过她回校作为优秀毕业生进行演讲。 苏棠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作为优秀毕业生,站在礼堂的舞台上,向台下的莘莘学子讲自己的故事。 她有些激动,也为这次演讲精心准备了一番。 这是苏棠这么多年第一次回母校。看到熟悉的大门时她心里一阵感慨。 学校还是几年前的样子,只不过有些楼被翻新了,学生活动中心也加盖了好几层。 她把车停到活动中心的地下停车场里,又顺着电梯找到礼堂所在的楼层,门口有个女生接待她。 女生个子小小的,比苏棠还要矮一些,短发齐耳,笑起来腼腆可爱,一口一个“师姐”叫得乖巧。 她把苏棠领到休息室,告诉她学院领导现在都在礼堂,庆典已经开始了。除了她还有其他几位毕业生代表讲话,此时是另一位师兄在演讲,还需要等一段时间才到她。 苏棠问她是哪位师兄在演讲。没准是她认识的人。 女生一板一眼地翻了翻流程单,告诉她:“第一位演讲的师兄应该差不多结束了,下一位是贺祁师兄。” 听到这个名字,苏棠眼睛亮了亮:“贺祁师兄也来了?” 女生并不认识贺祁,带着疑惑朝她点点头。 苏棠好心给她解释:“你们可能不知道贺祁师兄,我刚入学那会儿,他就是咱们学院里的神话。” 女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多少听过一点这些毕业师兄师姐的传说,只不过没见过本人也对不上号。 “我可以去礼堂看一下吗?” 女生给她带路:“可以,第二排的座位是空的,可以随便坐。” 女生把她带到礼堂的侧门,就被负责人叫去做别的事了,苏棠也没留她,跟她确认了上场时间便放她走了。 此时礼堂里一片昏暗,只舞台上的白炽光明亮耀眼。 苏棠也没找地方坐,靠在侧门旁的墙壁上往舞台上望去。 台上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耀眼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隐隐仿佛镀了一层淡淡的光圈。他腰板挺直,五官坚毅俊朗,嘴角微扬的模样是说不出地从容自信,带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这就是传媒学院的神话,贺祁。 苏棠大学学的是广告专业,虽然之后没有从事相关的工作,可依旧对专业领域的大神充满了敬畏之情。尤其这位贺祁学长,当年就是她们专业的男神,她大学听了不少学长的事迹,非常敬佩。 贺祁不仅人长得帅气,性格也极好,大学四年更是获奖无数。可惜苏棠大一那年贺祁已经毕业去了美国,只有照片墙和新生大会时他回母校演讲才见过一面,当时他讲了自己获奖的创意作品,苏棠叹为观止,从此以后便将他视为前进的动力。 几年未见,男神不仅事业有成而且更加成熟老练,充满了男性致命的吸引力。 正沉浸在男神风趣幽默的演讲中无法自拔时,苏棠看到有个人影朝自己走来,她有些惊讶,缓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语气也跟着刻薄起来:“陆总,我们学院周年庆,你怎么在这里?” 陆言修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们院长邀请我的。” 苏棠凉飕飕道:“我们院长没事邀请你做什么,你之前蹭了两节课就成我们学院的人了?” “哦,你们学院不是要整修图书馆么,我赞助了点。” “……” 整修图书馆,那耗资可不是用“点”能形容的。 “陆总真是……财大气粗。”苏棠小声吐槽了一句。 陆言修懒散地站在她旁边,拿出一根烟捻在手里把玩:“台上那个,是你爸爸?” 苏棠差点被口水呛到,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陆言修你眼瞎?见过这么年轻的爸爸?!那是我师兄,贺祁!” 又老又丑的男人,哪里年轻了? 陆言修目光微沉。 他从未见过苏棠用这种崇拜的眼神看过哪个男人,即使是两人热恋的时候,她也未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 苏棠又将目光放到台上,眼神中不掩敬仰:“学长他大三那年就获得了艾菲奖,后来在美国BBDO任职,现在自己开公司,是业内最有名的一家广告公司。天啊,为什么会有这么优秀的男人!” 陆言修心里像是堵了一层棉花似的难受,手中的烟也几欲被他折成两段:“苏棠,比他优秀的男人可多多了,比如你身边这位。” 苏棠乜了他一眼:“陆言修,你要不要点脸?你那家产都是爸妈给的,人家是真正白手起家,能比?” 陆言修不屑地嗤了一声。 …… 周年庆典过后有个聚餐。 苏棠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礼堂时,遇到了当初给他们上传播学概论的老师,李济。 现在他已经是传媒学院的副院长了。 苏棠看到他正和陆言修聊天,准备转身离开,却被李济眼尖地看见了,招呼她过去。 苏棠只好硬着头皮加入了他们的谈话。 李济对他们俩谈恋爱的时候印象很深。 最开始认识陆言修是在他的课上,他把陆言修误以为是班里的学生,叫他谈谈霍夫兰的说服性研究。 陆言修自然不知道这些传播学上的名词,但他还真知道霍夫兰。他在课上侃侃而谈,给李济讲了十来分钟二战时霍夫兰做的实验以及军事教育影片对战争的影响,把李济都说懵了。 下课以后李济才反应过来,他讲了半天,压根没把实验和传播学联系起来。 后来他才知道陆言修不是他们班的,是陪女朋友来上课的。 那会儿正赶上七夕,陆言修对这些节日一窍不通,为此苏棠还和他闹过情绪。当时也是李济开玩笑似的点了他一句,两人才重归于好。 李济把两人看作自己的孩子似的,凑在一起时,只盼着两人能过得恩爱幸福。 李济拽着两人,不停讲着他们两人大学时谈恋爱的事情,苏棠站在一旁只得赔笑,根本不好意思把两人早就分手了这事告诉他- 吕志业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被视为创业典范请回母校做演讲,很是得意。昨天还特地请了一众哥们唱K,吹嘘了一晚。不过只有他心里清楚,自己那家小公司他爸投了多少钱。 庆典演讲过后,院里组织毕业代表们吃饭,他自然受邀。 他在包间里和院长口若悬河,大谈公司发展时,正巧看到苏棠和陆言修走了进来。 他大三一年苦追苏棠,后来才知道她有个在校读硕的男朋友。陆言修虽然各方面出众,可吕志业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富二代,根本看不起他这种穷学生。 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一辈子挣的钱都不够他买辆法拉利的。 那会儿吕志业没少在苏棠面前贬低过陆言修,可苏棠却不为所动,依旧和他恩爱黏腻。可此时,他一身Kiton那不勒斯式黑色西装配Stefano Ricci浅灰色褶皱领带,处处彰显着男人的地位与修养。 就连身边的院长看到他时,都满脸堆着笑前去迎接:“陆总,没想到您真的来了。院图书馆的事,太麻烦您了。” 陆言修和院长握了握手,态度礼貌谦和:“应该做的。” 吕志业刚刚侃大山时听到院长提过,北辰集团的陆总今年给院里捐了修葺图书馆的钱。 北辰集团!那是什么概念啊!那是他这辈子都攀附不上的地方! 他没想到陆言修就是北辰集团这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继承人,此时看他,竟觉得无比亲切和蔼。 吕志业连忙迎了上去,连曾为同班同学的苏棠都没看一眼,点头哈腰着和陆言修握手:“陆总,久仰大名!” 陆言修并不记得他,眼神中划过一丝疑惑,但举止依旧礼貌。 “我和棠棠是同班同学。”见他不记得自己了,吕志业那张犹如沙皮狗般的脸上立马堆上笑,转头去看旁边的苏棠,“棠棠,你当初怎么也不好好介绍介绍陆总。” 看到吕志业,苏棠难掩面上的嫌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之前就属他看不上自己的男朋友,天天在自己面前炫富嘲讽,现在知道他是北辰的继承人了,变脸竟然比翻书还快! 陆言修听他管苏棠叫得这么亲昵很不舒服。再看他望向苏棠时神色中难掩的色-欲暧昧,心里更是不爽。 他忽而想起苏棠曾经班里有个男生追了她很久,轻轻笑了出来。 “吕先生是吧?我想起来了。”他勾勾唇角,笑容中掺着一丝玩味,“当初似乎和我说过‘学一辈子也是穷鬼’这样的话?” 吕志业擦擦额角的汗,心想这会儿他怎么记忆力那么好了:“当时是我年轻不懂事,陆总见笑了!” 陆言修拍拍他的肩,语气真诚:“看来学习还是有用的,吕先生。” 他没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吕志业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他的目光穿过层层人群,放在不远处正和李济侃侃而谈的男人身上。 男人举止得体从容,侃侃而谈时总散发着一种魅力,让人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果然,李济带着他过来打招呼时,苏棠的眼睛都亮了:“师兄好,我是苏棠,没想到有机会能见到您本人!我大一的时候看过您的作品,真的创意太赞了!我大学四年一直把您视为偶像!” 那场景有些像小粉丝看到偶像,连贺祁都被她的热情惊得一愣。 但只有一瞬,他便恢复了往日从容谦和的模样,和苏棠握了握手:“师妹好,你的电影我也有看过。” 听他这么说,苏棠脸上登时红了起来,挽起一个腼腆的笑意。 陆言修轻咳两声,打断两人谈话,向贺祁伸出手去:“陆言修。” 贺祁看向他,即使他知道陆言修的身份,也没像吕志业那般谄媚,依旧从容:“贺祁。” 男人更愿和男人凑在一起,很快,贺祁和陆言修便聊起了全球降息对A股的影响。苏棠站在一侧,怨念地看着陆言修这个小贱人和自己抢男人。 她准备了满满一肚子的赞美之词,此时已没有了用武之地。 寒暄过后,院长组织大家落座。 陆言修自然被安排在上座,被一众院领导拥簇着。李济本来想让苏棠挨着他,可苏棠眼疾手快坐在了他们的对面。 李济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作罢。 可坐着坐着,贺祁坐到了苏棠旁边。 苏棠又惊又喜,她有生之年竟然可以和男神坐在一起! 这顿饭苏棠吃得无比愉悦。虽然她没有和贺祁说太多的话,他也大多时候在和同桌的男性应酬,但是苏棠还是很激动。她敬仰了整整四年的男神,此时走下神坛,就坐在她的身边! 她翻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静的大学宿舍群,把这个消息发给舍友。 没一会儿,这个半年没人说过话的群炸开了锅。 周季雅:【什么!!你竟然和我的男神坐在一起!!】 林静:【贺师兄!!我的梦中情人!!棠棠快发张照片!师兄还像以前一样帅嘛!】 苏棠:【比以前还要帅(斜眼笑.jpg)】 苏棠大学宿舍总共四个人,但群里只有三人。之前另一个舍友和她们不对付,撕逼后直接退了群,如今便只有她们三个了。 周季雅:【照片!!!】 林静:【照片+1!!!】 苏棠瞟了眼身旁的贺祁,脑中飞快思考着偷拍的实际操作性。可她没想到正好对上贺祁的视线,贺祁也愣了下,礼貌地回以微笑。 这种时候不说点什么……就显得很尴尬。 “贺师兄,我刚上大一的时候对您印象特别深。那会儿您讲了自己的作品《that moment》让我觉得特别震撼,后来也是一直把您当做学习的动力才以优秀的成绩毕业的!” 她语速飞快,脸上还带着一丝莫名的羞赧。 贺祁眨眨眼,从中提取到关键词:“《that moment》啊,很早以前的事了……不过那也是我最爱的作品。” 他斜靠在椅背上,语气中满是怀念,不像是为了敷衍苏棠说的。 两人很快就那部作品展开了话题。 贺祁发现苏棠真的很了解他当初那些获奖作品,不像是故意恭维,对她也没有了刚开始的那般疏离,渐渐熟络起来。 苏棠没想到两人会探讨起专业上的问题。她已经好久没有接触大学学习的知识了,可和贺祁聊起了却觉得一点也不陌生,反而很亲切。 她的话越来越多,到最后,她默默感慨了一番大学时的美好时光。 临走前,苏棠问贺祁能不能加他的微信。 贺祁经历过太多被搭讪索取联系方式的情况,他眯起眼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苏棠,礼貌回道:“苏小姐,不好意思,我已经结婚了。” 苏棠愣了愣,这才发现贺祁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她刚刚聊得太尽兴,以至于忘了该有的矜持。 苏棠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师兄您误会了……我只是比较敬佩您,没有别的意思。是我唐突了,对不起。” 她的语气极其诚恳,贺祁听不出多余的端倪。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误会了苏棠的意思,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向她道歉:“不好意思苏小姐,是我误会了。以后可以多交流。”《 》 20、二十块小桃酥 20、二十块小桃酥 苏棠回到家, 微信群里已经炸开锅了。 她换好家居服躺到床上, 开始翻看两人的聊天记录。 这么短短几十分钟里,她们的聊天内容远比三年的还要多。 林静:【呜呜呜, 为什么棠棠那么好命!人美心善, 男朋友又帅,现在还能和贺师兄同桌!】 周季雅:【我劝你撤回刚刚那句话……】 林静:【对不起我错了!撤回撤回!】 苏棠:【我看见了!静静, 晋楚中的签名照别想了(微笑.jpg)】 林静:【(瑟瑟发抖.jpg)】 作为一个追星……老女孩,苏棠永远能揪住林静的死穴。 不过她也不是真的生气, 她虽然这几年日子过得苦了点, 但也不像别人分手闹得要死要活的,她好像从来没真正怪过陆言修什么。 刚开始联系不上他的时候苏棠气炸了,闹了很大的脾气,可后来接受了他不见的事实, 慢慢也就习惯了。他不在的日子里, 那些不好的回忆一点点磨灭,她记住的, 竟然全部是他的好。 再往后, 所有的感情都淡了下去。如果不是他突然回来, 苏棠觉得有朝一日, 自己一定能从这段感情中走出去。 苏棠扯回飘远的思绪, 群里又已经五十多条消息了。 周季雅:【棠棠你加了师兄微信?有戏啊!】 林静:【我也觉得,我们棠棠这么好看,师兄肯定被勾引了!棠棠我也不是无脑吹你,那个签名照……】 苏棠:【宝贝, 你儿子都两岁了,成天脑子里还瞎想这些有的没的呢?】 苏棠:【(拉黑吧有事漂流瓶联系.jpg)】 周季雅:【呵,苏棠同学,上回我说这话的结果你还记得吗?】 苏棠:【……】 上次,还是她们大三的时候,那会儿她还单身。 苏棠成天和陆言修绑定图书馆学习,周季雅打趣她陷入了爱情。苏棠不以为意,觉得自己根本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自己。 结果没过多久他就表白了,而自己居然连考虑都没考虑就答应了。 脸打得啪啪响。 苏棠:【师兄结婚了行不行(再见.jpg)】 周季雅:【这样啊,真没意思。不说废话了,等我去帝都出差时候记得接驾。】 苏棠:【你要来?!!】 林静:【真的假的?!!】 周季雅:【别激动别激动,春节以后的事了。】 林静:【等你来吃小龙虾!】 苏棠:【等你来吃小龙虾!】 周季雅:【行了不聊了,要给娃换尿布去了。真是烦人,现在扔垃圾桶还来得及吗?】 苏棠:【亲妈无误(再见.jpg)】 林静:【亲妈无误(再见.jpg)】 和老友聊完天,苏棠趴在床上,无聊地翻了翻贺祁的朋友圈。他的朋友圈极其简洁,除了几条和公司有关的内容以外没有其他。 正准备关上手机,苏棠接到了程慧秋打来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把小桃酥带回家,他天天哭着闹着说想她。 苏棠摁了摁眉心,每当他哭闹说想她的时候都不过打感情牌罢了。肯定是因为程慧秋管他管得太严了,不让他看动画片,他才想回来和自己住的。 毕竟她是放养制的。 苏棠翻了翻近期的行程安排,发现不是很忙。 “我明天去幼儿园接他吧。” 她也想把小桃酥扔垃圾桶,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第二天,苏棠准时去幼儿园接小桃酥回家。小桃酥在路上不停向她控诉程慧秋的“恶行”并且还给她唱了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 苏棠一手拎着他的小书包,一手拽着他肉乎乎的小胖手,听着他跑调的歌曲,哭笑不得。 走到停车的地方,她才发现她的车被一辆路虎和一辆奥迪夹在了中间,前后的距离都不够她把车开出去的。 她让小桃酥先上了车,前后看看,发现路虎前车窗摆了车主的电话号码。 这个点儿会把车停这里的基本都是来接孩子的。苏棠估摸着这个车主也是来接孩子的,应该就在附近。 她按着电话号码拨了过去,没等多久就有人接了。 “您好?”低沉悦耳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 苏棠一瞬间觉得有些熟悉,又不记得在哪里听到过:“喂,您好。您的车挡在我前面,我没法出去。能麻烦您挪下车吗?” 电话那边顿了几秒,回道:“我马上过来。” 苏棠等了没两分钟,车主就回来了。她看着那个抱着个小姑娘从远处遥遥走来的身影,颇感惊讶:“贺师兄?” 怪不得刚刚觉得声音熟悉。 贺祁看到她也愣了愣,忽而绽开笑容:“打电话的人是你啊?” 苏棠点点头。她看了看贺祁怀里的小女孩,笑着问道:“师兄的闺女吗?好可爱啊!” 小姑娘一双眼睛又黑又亮,长发披肩,带了一个小王冠式的发卡,一身米白色蓬蓬裙,像个小公主似的。 贺祁颠了颠怀里的小丫头,将她放到地上。小姑娘不肯他松手,抓着他的领子撒娇。贺祁没办法,又把她抱了起来。 “不是的。我妹妹的女儿,让我今天帮她接一下。涵涵,和阿姨问好。” 被称作涵涵的小姑娘啃着手指,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了苏棠半晌,声音清脆婉转:“阿姨好。” 苏棠乐开了花。 比起儿子,她好像更喜欢女儿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桃酥太调皮的缘故。 “你在这里做什么?”贺祁看着苏棠对涵涵的脸又捏又揉爱不释手的模样,轻轻挑起唇角。 苏棠抬起头,眼底还带着逗孩子时的盈盈笑意,泛着一丝清甜。她指了指自己的车:“哦,我来接儿子的。” 贺祁怔愣了一瞬,忽而想到昨天饭局上误会了她的举动,着实有些尴尬:“原来师妹已经结婚了。” 苏棠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单亲。” 饶是经历过诸多大场面,贺祁此时也觉得无比尴尬。先是误会人家对自己有意思,后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让他觉得自己情商高的? “抱歉……” “没事没事。”苏棠连忙摆摆手。 “附近有家咖啡店,既然遇到了,我请你喝杯咖啡吧。” 贺祁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朝苏棠笑道。 他们没去咖啡店,而是去了附近一家甜甜圈店。那家店布置得很有童心,也是家长愿意带着孩子光临的地方。 贺祁给涵涵买了一个独角兽甜甜圈,给小桃酥买了一个美队甜甜圈。他想了想,又给苏棠要了一个独角兽甜甜圈。 两人领着孩子找地方坐下。两个小孩快速吃掉了甜滋滋的甜甜圈。小桃酥扭头认真地问苏棠:“妈妈,我可以去儿童乐区玩吗?” 店里一角布置了儿童滑梯供孩子玩耍。 苏棠道:“你带着妹妹一起去玩儿,照顾好妹妹好不好?” 小桃酥看了看涵涵,郑重地点点头。 他快速地跳下椅子,跑到涵涵旁边,语气真诚:“妹妹,那边的滑梯特——别好玩!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涵涵咬着小叉子,有些心动了。她转头去看贺祁,得到他的同意后,一溜烟地和小桃酥跑开了。 贺祁一手支颐,望着两个小人儿离开的方向:“没想到师妹儿子都这么大了。” 苏棠腼腆地朝他笑了笑。 她象征性地咬了两口甜甜圈。酸酸甜甜的酸奶酱裹着面包的香甜充斥在整个口腔,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可想到为了这一个甜甜圈要付出的运动代价,苏棠还是忍痛放弃它了。 “师兄结婚以后没考虑要孩子吗?”苏棠将甜甜圈向前推了推,仿佛它离自己远了些自己便没有欲望吃了似的。 “没有,结婚以后工作都很忙,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贺祁有些难为情,他下意识摸了摸左手的无名指,上面却空无一物,只有一圈浅浅的痕迹。 “其实……我离婚了。” 苏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朝贺祁眨眨眼:“所以……师兄昨天故意和我说结婚了,是以为我喜欢你故意用结婚当借口的?” 贺祁没有看她,但他脸上的神情说明他默认了。 “实在不好意思,有些自以为是了。” 苏棠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毫不介意地朝他摆摆手:“我也经常用小桃酥当挡箭牌。那些人听到我带着个儿子,都跑了。” 她的语调轻快而真诚,贺祁不禁多打量了她几眼。 “一个人带孩子累吗?” 苏棠打趣道:“师兄,看你问这话就知道肯定没带过孩子。” 贺祁扬扬唇,没有否认。 苏棠敛了眸,似乎是想到了小桃酥,唇边忽而挽起一抹很淡很温柔的笑意:“确实辛苦,不过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就没考虑过找个可以依靠的男人?”贺祁端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懒洋洋地问道。 苏棠略微沉思:“考虑是考虑过,不过没有合适的就算了。” 贺祁垂眸,淡淡地打量苏棠一眼,唇边挽起笑意:“师妹这样的,得找很优秀的男人啊。” 没想到贺祁会突然夸奖自己,苏棠登时脸上泛红,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只想找个不介意我带着孩子的靠谱的,没有什么其他要求。”《 》 20-30 21、二十一块小桃酥 两人又随意聊了些, 直到贺祁的表妹打电话来质问他把孩子接到哪了, 两人才发现天色已经很晚了。 到家以后,苏棠收到贺祁的微信, 问她安全到家没有。 苏棠回了他的消息, 心情愉悦地去给小桃酥做饭了。 小桃酥因为下午那个甜甜圈,不是很饿, 在苏棠威逼利诱下才将碗里的饭将将吃干净,趁着苏棠收拾碗筷的时候一溜烟跑到了客厅, 熟练地打开电视机, 看起了《米奇妙妙屋》。 看了一半,苏棠收拾好厨房,出来叫他做幼儿园作业。 小桃酥沉浸在米奇妙妙屋中,根本忘了作业这茬儿, 好在作业是两天前留的, 程慧秋提前知会了苏棠,她才记得这事。 她抱着一堆画笔和纸张拿到客厅, 和小桃酥坐在地毯上一起研究他的作业。 这回的作业是让他们用A3大小的纸做一份画报, 介绍家乡的特色。 苏棠家里没有A3的纸, 天又晚了, 没有地方买。她急中生智, 将两张A4纸拼在了一起,把透明胶带放在背面,前面便是一张完好的A3大小。 拼好纸,她便将纸和画笔丢给了小桃酥, 让他自己设计。 她对小桃酥的教育一直是放养制的,不管他做成什么样她都会夸他做的好。她觉得孩子的想象力不应该被限制。 小桃酥喜滋滋地看着动画片,坐在地板上做作业。 在姥姥家就没有这种待遇,他是不能一边看电视一边做作业的。 半个小时后苏棠出来看他,小桃酥满脸欢喜地举着自己的作品给苏棠看,语气颇为骄傲:“妈妈!你看我画了一个圆!” 苏棠盯着那张宽敞的白纸上用蓝色水彩笔画了一个硕大的圆,中间还因为笔水未干,小桃酥蹭在了手上,印了一块脏脏的印记。 半个小时,他用水彩笔在一张白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圆! 苏棠扯了扯嘴角,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教育思想是失败的。 她把手头的事情都安顿好,坐下来陪小桃酥一起画。 题目是家乡的特色,小桃酥的家乡就是帝都,所以苏棠找了一堆帝都的风景和小吃,放上去就是家乡的特色了。 她信心满满地带着小桃酥着手画画。 一个小时后…… 她看着那张鬼画符一样的画报,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个人都没有画画天赋。 小桃酥倒是挺喜欢的,指着其中一个鬼画符似的图案:“妈妈,这个是山!” 那个是苏棠画的。 她声音轻柔地对小桃酥道:“宝贝,那个是盛夏宫,我们去玩过的呀,你不记得了吗?” 小桃酥一脸疑惑地看着那个图案,明明就是一座山嘛! 苏棠觉得这样不行,明天就要交上去了,这一幅乱七八糟的画报哪儿好意思拿得出手。她思虑半天,打了个电话给林静。 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敲门了。 苏棠趿着拖鞋跑去开门,林静裹挟着一身夜晚的凉气,看到苏棠看救世主一般的神情时不免愣住:“棠棠,我觉得我是真爱了!好不容易没加班,正准备和小朋友们去蹦迪,你一个电话就把我call过来了!” 客厅里远远传来小桃酥的声音:“静静姐姐,什么是蹦迪呀?” 林静脱外套的手一顿,朝苏棠比了个口型:小桃酥在家啊? 苏棠点点头,示意她进门。 她还以为是苏棠有啥烦心事,找她来喝酒谈人生谈理想的。 结果听苏棠讲完前因后果,林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好歹也是个设计总监,苏棠大老远把她叫来,就是给幼儿园小屁孩画画报的?! 林静看着小桃酥瞪着圆滚滚、雪亮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己,手里捏着两张贴好的A4纸,即将冲出口的脏话被她硬生生吞了下去,无缝衔接甜美笑容:“宝贝,我保证你的画报明天是班里最优秀的那个!” 一旁的苏棠欲言又止。 不是她不信任林静,而是小桃酥他们班上人才济济,简直可怕! 她还记得前几个月他们让以“森林”为题画一幅画,过后还要展出。 苏棠本来对她和小桃酥画的那一堆三角形长方形信心满满,结果看到展出的画作时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最让她记忆犹新的就是有个孩子画的水墨画,那线条那渲染,飘逸空灵,很有大家风范。后来听说他姥爷是国内有名的国画大家,亲自手把手带他画出来的。 还有知名服装设计师的侄女,动画导演的儿子…… 苏棠不想回想了,那个回忆很不美好。 虽然做不了最优秀的那个,但是苏棠还是非常相信林静的水平的。没过半个小时,他们的画报就有了雏形,条理清晰、画风简明生动,和刚刚的鬼画符简直云泥之别。 苏棠坐在沙发一侧托着腮,胳膊垫在腿上,自我反省:“我是不是该给小桃酥报个兴趣班什么的?” 她想了想,小桃酥唱歌跑调,画画也不行,舞蹈没兴趣……好像根本没啥特长。 林静不甚在意,低着头给小桃酥画盛夏宫:“学那些家长报课外班做什么?孩子这个年纪好好玩就行了。” “说的也是……可孩子不得有个兴趣什么的?小桃酥,你有什么喜欢的,妈妈带你学好不好呀?” 小桃酥歪头想了想:“喜欢妈妈!” “……”交流失败,苏棠放弃了。 林静咯咯笑了出来:“你着什么急,等他有喜欢的了再说呗。兴趣兴趣,就是感兴趣的东西,他都不感兴趣,你逼着他学有什么意思?玩得开心就得了。” 苏棠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她又不盼望着小桃酥以后成为什么,没必要着这个急。等他再大点,有想学的东西了再支持他也不迟。 想到这里,苏棠短暂的教育反思就已经结束了。 有林静的帮忙,画报完成地很快。小桃酥很喜欢他们的劳动成果,拿着画报在屋里飞奔了两圈,直到苏棠让他小心别把画报弄坏了,才停了下来。 苏棠给小桃酥洗了澡,又哄睡着,才回到屋里,林静已经坐在她的化妆台前涂护肤品了。 她每次来苏棠家寄宿都会试试她新买的护肤品,试完还要感慨一番,这是贵妇的生活,和他们这种天天加班改方案的设计狗根本不一样! 苏棠把晋楚中的签名照往外一拿,林静也不感慨了,抱着苏棠亲个不停。 追星女孩,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第二天林静还要去上班,苏棠也有个广告要拍。苏棠开车把小桃酥送到幼儿园,又绕道把林静送到公司,才驱车去了拍摄的影棚。 到了影棚,她便不由分说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今天要拍的是一个巧克力牌子的广告,棚子四周搭着绿布,苏棠坐在中间的秋千上拿着巧克力说台词。 这条拍了两遍就过了,而后她又换了一身衣服,拍下一条。 一直忙碌到下午,工作才接近尾声。 拍到最后一条的时候,棚子里一阵骚动。苏棠正在和导演沟通拍摄细节,有个小助理跑过来在导演身边耳语道:“贺总过来了。” 导演有些愕然,拍个广告老板也要亲自来视察工作? 在他思考的空档里,贺祁已经走了过来。导演和他打了个招呼,正好看到苏棠在一边,想向贺祁介绍她,却见贺祁已然和苏棠打起了招呼:“师妹。” 苏棠和导演一样惊讶:“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你打工都不知道老板是谁?”见到她惊讶的神色,贺祁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反而打趣道。 苏棠一拍脑袋,这才反应过来,巧克力品牌是甲方,RL广告公司是乙方,而贺祁是RL的老板。 见两人聊得火热,导演瞬间明白过来了。这哪儿是视察工作啊,是借着工作之便搞私事。他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让两人单独相处。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等导演回来后,便把注意力放在了正经事上。贺祁看了几条之前拍的素材,提了些建议,也没多说什么。 导演和贺祁沟通完,工作又回到了正轨上。贺祁站在角落里,抱着臂看苏棠拍摄。 品牌方要求广告女主要做到甜美而优雅,苏棠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笑容甜美地看着镜头,确实俏皮可爱又不失女人味。 如果不说,还以为是个刚毕业的学生,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孩子的妈。 贺祁的目光落在背景板前那抹鹅黄色的身影上,久久没有挪开视线。 收工后,苏棠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外面天冷,她穿了件奶白色的高领毛衣配牛仔裤和咖色切尔西靴,外面套了件驼色大衣,完全没有了方才甜美青涩的模样,反而显得知性成熟。 她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影棚,发现贺祁还没走。 他和旁边的助理交代了几句什么,便向苏棠的方向走过来:“师妹,晚上一起吃个饭?” “我要去幼儿园接小桃酥。”苏棠满是歉意地朝贺祁笑了一下。 “这样啊,”贺祁没多说什么,“那周末有空吗?” 苏棠不好再拒绝:“周日晚上可以吗?” “好,到时候我去接你。” 22、二十二块小桃酥 贺祁选了帝都一家名为L''oiseau的米其林三星餐厅。 店里是传统的西餐厅布置, 装潢精美典雅, 背景放着舒缓的轻音乐。 苏棠随他落座,心绪飘得很远。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这家餐厅, 上一次, 是大学时候过生日和陆言修来的。 苏棠没来过这种餐厅,偶然提起过一嘴。结果生日那天他就带她来了。 不过现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这个餐厅给苏棠的感觉就是又贵量又少, 根本吃不饱。 当时两人都是穷学生,不仅点菜时候自己显得特别没见过世面, 结账的时候她看到账单肉痛得要死, 出了门就和陆言修说这辈子都不来这种餐厅了,还是大排档最好吃。 现在想起来,那会儿菜都是他点的,结账时候他也特别风轻云淡。她原本以为是陆言修对女朋友比较大方, 现在回想起来, 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丢人,太丢人了, 合着穷学生说的只有她一个人。 苏棠沉浸在回忆里, 贺祁唤了她好几句, 她才回过神, 兴致阑珊地点了菜。 一个地方加上了回忆的属性, 就显得没那么寻常了。苏棠不停回想起那天的事情,心越来越沉,又无法抑制自己,不去想它。 “师妹在想什么?”贺祁打断她的思绪。 苏棠被他专注的神情看得有些不自在, 挺直脊背,认真地回道:“没什么。”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把注意力放在这顿饭上。 贺祁唇边挑着笑:“我猜是很不错的回忆。” 苏棠有些愕然:“师兄为什么会这么想?”对于苏棠来说,那些回忆可称不上是多么好的回忆。 “你都笑得合不拢嘴了。” 苏棠连忙捂住嘴,却发现贺祁眼底压着得逞般的笑意,这才知道自己被他逗弄了。她扯过桌上的餐巾垫在腿上:“师兄你就嘲笑我吧。” 贺祁敛了笑意,正好服务生来上头盘。他坐直身子,礼貌地道了谢,又转头和苏棠继续聊天。 这回苏棠努力集中精力,不再走神。 他们的话题主要是平时的工作和大学时候的生活,一聊到专业苏棠便来了兴致,也暂时将回忆抛诸脑后。 贺祁很擅长聊天,他见多识广,谈吐风趣,但又不会给人压迫感,觉得他高人一等。 这顿饭苏棠吃得还算愉快,只是心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空落落的。 她用餐巾轻拭嘴角,好奇地问他:“在美国工作是不是压力很大?” 贺祁其实并不太想谈在美国的经历。但是架不住苏棠对广告行业着实感兴趣,不停问他工作上面的事情。 聊到美国的工作,贺祁无法避免聊到工作上的partner。 苏棠托着腮听他讲故事,眼神里满是崇拜:“师兄的工作伙伴,应该和师兄一样优秀吧!” 贺祁怅然,下意识摩挲着无名指,发现上面已经空空如也。 “是的,她很优秀。”贺祁欲言又止,“其实,她是我前妻。” 苏棠愣了一下,原本弓着的身子调换了姿势,坐得笔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贺祁却如释重负一般,语调也轻快了许多:“没什么,不知者不罪。” “算是和平分手,性格不合,没办法再一起生活了。”他解释给苏棠听,“我们两个都算比较强势的人,凑在一起只会吵架。” 苏棠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些什么,只能扯着嘴角安慰他:“师兄你不要难过,你这么优秀,肯定会找到更合适的另一半的。” 贺祁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知道苏棠在为刚才的对话而愧疚,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没由来地又起了调戏她的心思:“师妹,有没有人说过不要用这种眼神看一个男人?” 苏棠疑惑:“什么眼神?” “崇拜的眼神。”他压低嗓音,眸中带着一丝魅惑与暧昧,“没有一个男人经得住的。” 苏棠哭笑不得,嗔怪地看着他:“师兄,求求你别逗我了!” 贺祁也笑了起来,轻轻摇了摇头。可再次抬眼看她时,神色却和往常不太一样了。 吃完晚饭,贺祁开车把苏棠送回家。 苏棠下了车,朝他道谢:“天太晚了,早点回去吧。” 贺祁朝她比了个手势:“你也早点休息。再联系。” 苏棠也没多想,和他说了句“晚安”便回家了- 临近年关,苏棠工作繁忙,奔走于各种年末红毯与颁奖典礼。她之前参演的喜剧电影《剩女为王》也要赶着贺岁档上映,这段时间一直和剧组参加大大小小的路演综艺进行宣传。 今晚有个盛繁传媒主办的晚宴。因为《剩女为王》是由盛繁传媒主要投资的,所以他们的主创人员全都被邀请出席晚宴。 苏棠今天穿了一条水红色礼服裙,怕天冷,外面搭了一条白绒毛披肩。艳丽的礼服穿在她身上并不显得艳俗,反而衬着她的皮肤愈发雪白,温婉的气质也被削弱了几分,显得张扬妩媚。 就连坐在她旁边的男伴辛博容都忍不住频频侧头,打量她一番。 辛博容是《剩女为王》里的男二号,也是苏棠演的女二号的cp,两人经常搭在一起参加影片宣传,这次晚宴自然也共同出席。 只不过辛博容比苏棠还要小几岁,在片场都管他叫弟弟。 见到苏棠正好转头看自己,辛博容收回目光,朝她笑道:“棠棠姐,冷不冷?” 苏棠裹了裹身上的披肩:“还行,我这件比你的还要暖和。” 辛博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西装,幽幽叹了口气:“哎,这天冷的要死还让我穿这玩意儿,你说在被窝里躺着打游戏不好吗?” 辛博容是典型的宅男一枚。 听他这么说,苏棠笑得更厉害了。伸手敲敲他的脑袋:“小小年纪不努力,就知道在家躺着!” 辛博容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两人正说笑着,苏棠的手机提示音响了。她抓起手机看了眼,快速地回了信息。刚转头准备继续和辛博容说些什么,提示音又响了。 苏棠比了个手势:“不好意思啊。” “没事,棠棠姐。”辛博容身子向后一仰,舒服地靠在车椅背上,打趣道:“男朋友?” 苏棠哭笑不得:“你看我这样的,像有男朋友?” 辛博容耸起肩:“棠棠姐,你没男朋友也是因为自己不想找。你要是愿意,身边男朋友排长队。” 苏棠没搭理他,把注意力放在了微信上。 这段时间她和贺祁都有联系,互相吐槽下工作上的糟心事,偶尔贺祁也会叫她出去吃饭。 他刚刚便是发了一张照片,看光线和拍摄角度,应该是他刚刚拍的。 他拍的是一家餐馆的门脸,下面配字是在公司附近发现了一家新开张的私厨,问她要不要有时间一起去。 苏棠顺手回了个好。 贺祁又问她在干嘛。 苏棠:【在去盛繁晚宴的路上QAQ】 贺祁:【加班啊,辛苦。】 苏棠觉得他这个加班的说法很有意思,回了个“哈哈大笑”的表情。 贺祁:【天气冷注意保暖。】 苏棠回了个“嗯”,正好车子到地方,也没再和他多聊,收起手机,由辛博容扶着下了车。 宴会上,苏棠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同剧组的人待在一起的。导演带着他们几个见了盛繁的几位负责人和老朋友,之后大家便散开了。 辛博容一直陪着苏棠,在外人看来他对苏棠体贴入微关心备至,但苏棠知道他是紧张还外加一些社恐,不敢和不认识的人打交道。 辛博容递给苏棠一块奶油慕斯,被苏棠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苏棠环着胸,看着他没心没肺地将慕斯塞进嘴里,忽然想到平时小桃酥吃东西的模样。 一想到小桃酥,苏棠拿出了训儿子的气势:“你就天天宅家里吧,往后越来越社恐!” 辛博容丝毫不顾形象,吃完还用手指擦了擦嘴,一点也不在意:“棠棠姐,你太自律了,我要是能像你这样就好了!” 其实她不是自律,她就是懒得运动减肥。 但是苏棠没说出来,而是翻了个白眼:“真想把你现在的样子拍下来发到微博上。” 辛博容嘿嘿一笑:“她们一定会夸我可爱的。” 苏棠的白眼翻得更厉害了。 “天啊!那个是不是裴文珺?我女神啊!” 辛博容突然惊呼了一声,朝某个方向指去。 苏棠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年近四十的裴文珺依旧保养得当,体态曼妙似少女。她曾是明艳四方的影后,几十年过去了却依旧不减当年的神采。 苏棠刚想吐槽他一句原来喜欢年纪差距这么大的女人,却看到她对面站着的两个男人,一个是林奕繁一个是陆言修。 陆言修身边的女伴不再是上回那个女人,而是一副冷艳精英打扮的赵语竹。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陆言修漫不经心地偏过头,似有若无地扬起一抹笑意。 苏棠立马转过身,假装不认识。 “棠棠姐,女神对面那个男的好像在看你哎。你们认识?”辛博容扯了扯苏棠的披肩,悄声道。 “不认识。” “可是他朝你走过来了哎,你们真的不认识?” 23、二十三块小桃酥 “不认识, 赶快走。”听说他过来了, 苏棠头也不抬地往前走了几步。结果辛博容立在原地不动,坏笑着看她。苏棠这才发现被他骗了, 陆言修压根没动, 还在和裴文珺他们说话。 她走过去毫不客气拧了把辛博容的耳朵:“逗我是吧?回去就把你丑照放网上。” 辛博容是个有偶像包袱的人,立马认怂:“姐我错了, 我真错了。” 正这时,有人撞了下苏棠的肩膀。她没站稳, 往后踉跄了两步, 好在辛博容离她近,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才没有摔倒。 阴阳怪气的女声从身侧传来,顾吟捧着高脚杯, 轻蔑地瞥她一眼:“哟, 这不是苏棠嘛。” 苏棠着实被她恶心到了,拉着付辛博, 想要离开。 顾吟挡住她的去路, 表情阴鸷:“你这贱人, 到底给陈宣成陪-睡了多少次才拿到的女一号?!” 原来是为了《安鱼镇》的女一号。 苏棠也不恼了, 反而笑了起来, 模样明艳张狂。她一笑,顾吟更是生气,伸手就要把高脚杯中的香槟泼在苏棠脸上。 辛博容手疾眼快,一把抓住顾吟的胳膊, 厉声道:“你这女人,到底要干嘛?!” 透明的液体在高脚杯中转了个圈,有几滴洒在了顾吟的手上。 顾吟怒气填胸,原本娇艳的面容扭曲成一团:“哟,不仅睡导演,还养小鲜肉?苏棠你可以啊,靠着一张脸骗了多少男人为你肝脑涂地?” 苏棠不紧不慢地拿过顾吟手中的高脚杯,朱唇轻启,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顾吟,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别整天想有的没的,好好回去磨炼演技。女一号被抢走了,你怪谁?” 顾吟冷笑,从辛博容手中抽回自己的胳膊:“不就一个破电影?你以为我稀罕?” “不稀罕,你来我面前作什么妖?” “你!”顾吟被她气得语无伦次,“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说啊——”苏棠将尾音拉长,而后又轻快地吐出两个字,“活该。” 顾吟深吸一口气,重新整理好表情:“别得意太早。今天《青春无限期》的导演亲自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出演女一号。陈宣成的电影又脏又累,吃力不讨好,也就你稀罕。” “哦,”苏棠不甚在意,“不需要演技的流量ip,确实适合你呢。” 顾吟神色一凛。这贱人在男人面前确实会装,平时见人乖巧得很,到自己面前倒能言善辩起来了? 呸!什么东西! “苏棠你装什么纯?谁知道你睡了多少个男人才一不小心睡了个野种出来?” “你再说一句小桃酥试试?!” 顾吟这回算是找准了苏棠的死穴,勾起一抹刻薄的笑容:“怎么?我就说你那个不知道爹是谁的野种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苏棠突然笑了起来,她伸手死死扣住顾吟的下巴,迫使她看自己:“把你怎么样?我告诉你,他爹可不是你惹得起的。” “那又怎么样?”顾吟伸手去掰她的胳膊,可力气却不如她,半天也没迫使她松开自己,“人家根本不认你,你瞎嘚瑟什么?” 苏棠松开她,顾吟一下没了着力点,往后踉跄了几步才扶着桌子勉强站稳。 苏棠不屑看她,拍了拍被她弄脏的手:“你说的没错,顾吟。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只可惜你装纯装不过我,勾引男人的手段,你也不行。说到底,你还是什么都不如我。” “苏棠,我男朋友是做什么的你可别忘了。”说起别的也就算了,可比男人?顾吟冷笑一声。 她能在圈子里混得顺风顺水,多是靠脚下踩的那些男人。她只要伸伸手指头,那帮男人便会服服帖帖地凑在自己身边。 “那又怎样?在场的男人哪个不比他强?” 顾吟顺着苏棠的目光环顾一圈。在场那些或西装笔挺或大腹便便的男人多是圈里赫赫有名的人物。赵旭凯虽然在他们那个圈子里玩得开,但在这个圈子,却没那么顺心意。不然也不会把《安鱼镇》那么好的资源白白便宜了苏棠。 “敢不敢跟我比一比?” 顾吟沉默了一瞬,但很快挑起眉呛了回去:“我会怕你?” “好啊,那我们找个男人要手机号,谁先要到算谁赢。” “比就比。” 苏棠目光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不远处沙发上一个身影上,倨傲地向顾吟扬扬下巴:“就那个男的吧。” 顾吟看到陆言修,怔愣了一瞬,表情也变得讥讽起来:“苏棠,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谁管我什么事?怎么,顾吟你不敢啊?” 顾吟默了默。她不是不敢,而是那人从未正眼看过自己。但自己要不到,苏棠也不可能要到。对于她来说,一点也不亏。 苏棠却显得悠然自若:“不就是个男人?你要不敢就算了。” 顾吟轻笑了一声:“你等着。” 苏棠扬起手,唇边绽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让着你,你先去。” 顾吟扭着腰肢走了过去。 看她离开,苏棠从侍者手中的托盘里拿过一杯香槟,轻抿一口,神情自若。 辛博容站在她旁边,犹豫良久,弱弱地问了一句:“棠棠姐,你们为什么不问我要手机号?我肯定给你啊。” “……”苏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踌躇良久还是不想伤他自尊,“我有你手机号,你忘了吗?” “哦……”辛博容摸摸下巴,陷入沉思。 顾吟腰肢曼妙,身段柔软,一颦一笑,风情万千。她坐到陆言修身边,紧紧地挨着他,白皙修长的小腿碰到他的裤脚,若无其事地蹭了蹭:“陆总,我是顾吟。我们之前说过话,你还记得吗?” 陆言修按着眉心,不着痕迹地和她拉开距离:“不好意思,不记得。” 顾吟没想到他根本不掩神情中的不耐,微一怔愣:“陆总,我一直仰慕您,能不能留个微信,以后经常联系?”她的声音细软娇弱,尾音上扬,带着女性特有的妩媚柔软。 可眼前的人像块石头,丝毫不为所动,随口扯着慌:“不好意思,没有微信。” 这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不用微信? 顾吟嘴角一僵,依旧不放弃:“那手机号呢?留个手机号也行呀。” “手机也不用。” “……”行吧,扯谎都不过脑子的。 顾吟也没再纠缠。再纠缠下去只会显得她不够矜持。她觉得这种事细水长流,不急于一时,让他觉得自己识时务些比较好。 她假装信了他的话,略带遗憾道:“这样啊,那希望以后有机会还能见到您。” 反正依他这种性子,她要不到,苏棠那样的也要不到。丢人一起丢,无所谓。 陆言修微一含颌,没再理她。 顾吟空手而归,也不气馁。看到苏棠递来的嘲讽笑意,她高傲地扬起下巴:“苏棠,我劝你自重,别给自己丢脸了。” “不就是个男人,”苏棠抖了抖披肩,露出她莹润白皙的肩头,又将她盘好的秀发松开,随意地散落在肩头,带着一丝妩媚性感,“小姑娘,学着点。” 她娉娉袅袅地走了过去,站在陆言修面前时,他笑着问道:“把我当赌注?好玩吗?” 他看到顾吟和苏棠站在一起时就猜到了七八分。 苏棠早已敛起刚才在顾吟面前那倨傲妩媚的模样,面无表情地朝他道:“帮个忙,把你手机号给我。” 陆言修一挑眉:“你没有?” “拉黑了。”她说得理直气壮。 陆言修兀自笑了起来。也就是她,敢在他面前张牙舞爪,还能让他心甘情愿满足她所以的要求。 “别闹了,我刚从德国出差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 苏棠愣住:“你去德国了?” “嗯,给你带了礼物回来。” “……”不是,她好像不是来要礼物的?? “我又不是来和你说这些废话的,你到底给不给?” 陆言修起了逗她的兴致:“苏棠,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他坐直身子,将手中的酒杯放到一旁,正视苏棠的眼睛:“我是个商人,一切讲求利益。我可以给你,但是我们要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你亲我一下。”他伸出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苏棠好久没见到他了,他也没主动联系过她。 苏棠原本以为他是想明白放弃她了,可没想到是一声不吭地去了国外,而且回来以后变得更不要脸了。 她视线往下移了几寸,正好看到他抿嘴的薄唇,清冽而性感。 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你别得寸进尺!” “哦,那算了。”他也不纠缠,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轻佻地朝她笑了笑。 “……” 她和顾吟打赌,就是为了气死她的。会选陆言修,也是因为笃信他肯定不会把电话号码给顾吟。其他男人她还真拿不准,毕竟顾吟那张脸也不是白长的,确实勾人。 可现在她也拿不到,不白白让那个小贱人看笑话? 苏棠气得要死,朝陆言修比了个“我超凶”的表情。 远处顾吟和辛博容站在一处,她只能看到苏棠背面,一直猫着腰和陆言修说话。她看不清两人的表情,可两人确实聊了很久。 她不屑地轻嗤一声:“她以为拖延时间就能拿到?别逗人了。” 辛博容还沉浸在为什么两人要选别的男人做赌注的悲恸中,忧伤地问顾吟:“为什么你们不要我的电话号码?我不是男人吗?” 顾吟愣了一下,环着胸打量他几眼,神情更加讥讽:“你?算男人?” “……”辛博容被她彻底打击到。他讨厌顾吟,特别特别讨厌! 不一会儿,苏棠走了回来。她故意朝顾吟撩了撩头发,表情特别欠抽。她扬了扬手中的名片,语气轻蔑:“也不怎么样嘛,很容易搞到手啊。” 看到苏棠回来,辛博容似乎比苏棠还要激动,暗地里拼命给她比大拇指。太棒了,打顾吟的脸!往死里打! 顾吟难以置信,从苏棠手中抢走名片。名片正面是他的姓名,而背后是特意手写的私人号码。 顾吟不信邪,掏出自己手机打了过去。只见不远处的陆言修站起身,摁掉了电话,而后抬头朝几人的方向笑了笑。 那个笑容是冲谁的自不必说。顾吟本就已经气炸了,更是被他递来的笑容气得外焦里嫩。 陆言修不是传闻矜持自律不近女色吗?!凭什么苏棠那个狐狸精往上一靠就把他迷得五迷三道?! 最主要的是……为什么她不行?! 苏棠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轻蔑地乜顾吟一眼。可她心里却有一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不仅得寸进尺,还让她“卖”儿子换手机号!真是气死了! 24、二十四块小桃酥 “妈妈, 爸爸什么时候来啊?” 小桃酥扒着餐桌的边沿, 眼睛亮亮地看着苏棠。 苏棠正在收拾包包,塞了一堆小桃酥出门需要的东西进去。她不耐烦地朝小桃酥挥挥手:“一会儿就到, 你急什么。” 她不明白为什么小桃酥那么喜欢陆言修, 前两天听到他要带他出去玩激动得不得了。 一大早上就像催命似的不停问她“爸爸什么时候到”。 按理说陆言修也没塞给他什么好处啊。平时那些张叔叔李叔叔给他买了不少玩具,也没看他这么期待见面。 “一会儿见到要有礼貌, 叫叔叔听到没?” 小桃酥眨着大眼睛,把奥特曼的头塞进了嘴里。苏棠连忙把玩具从他嘴里拿出来, 奥特曼的神情正义凛然, 上面沾着小桃酥的口水。 苏棠带着小桃酥去卫生间漱口:“你不乖乖听话,就不带你出去玩了。” 一听不能和陆言修出去玩了,小桃酥立马点头答应:“好。” 不一会儿有人摁门铃。 小桃酥激动地拽住苏棠的裤腿:“妈妈!爸……叔叔来了!” 苏棠对这个称呼很满意,带着他去开门, 果然陆言修站在门外。 小桃酥扒着苏棠的裤腿, 躲在她身后拼命朝陆言修笑。 苏棠低头看他:“叫人啊。” 小桃酥嘿嘿一乐,声音又软又糯:“爸爸——!” “……” 现在把这小孩儿踢出去还来得及吗?! “不是说好叫叔叔了?”苏棠怨念地瞥他一眼。 小桃酥眼睛亮晶晶的, 跑到陆言修面前朝他展开双臂。 陆言修把他抱了起来:“不就是个称呼, 他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难道他叫两句, 我就真成他爸爸了?” 苏棠一时语塞, 示意他进屋:“我怕别人误会。” 陆言修余光瞥到苏棠摊在桌上的一大堆东西:“东西都准备好了, 不用带那么多过去。” “那怎么行,你又没养过孩子,这堆东西必须带。” “……”陆言修完全无法反驳。 两人收拾好东西,带着小桃酥出门了。他今天开了一辆越野车过来, 那架势看着像要出远门。苏棠把小桃酥放到儿童座椅上,帮他系好安全带:“到底是去哪儿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还挺神秘的? 苏棠坐到副驾驶,系上安全带。 陆言修把车子一路开上高速,也不知过了多久,小桃酥坐在后面昏昏欲睡。他被安全带束缚着什么也做不了,苏棠又不允许他在车上看电子产品或者画本。 他闹了好一通脾气,可坐在前面的两个人置若罔闻,到最后便开始犯困了。 他再也不和爸爸妈妈一万年好了! 小桃酥一边打着瞌睡,一边愤恨地想着。 苏棠也想要打个盹。她早上为了收拾小桃酥的东西起得很早,此时看着眼前一成不变的高速道,有些犯困。但她不敢让陆言修一个人开车看路,只能勉强着睁大眼睛。 陆言修顺着导航拐了个弯,拐上一条小道,余光瞥到苏棠在强忍着睡意,压低声线问她:“睡会儿吧。” 苏棠摇摇头:“我不困。” 陆言修轻笑一声,压根不信她的话。她都恨不得拿竹签戳进眼眶里才能睁开眼皮了,还说自己不困。 “车后座有毯子,你盖上睡一会儿,还有一个小时车程。” 苏棠还是摇着头。陆言修没再管她,没一会儿,她靠着车窗睡着了- 苏棠再次醒来的时候车已经离开高速,驶上山路。蜿蜒的小路有些颠簸,把她颠醒了。她换了个姿势,稍稍坐直了身子,身后的小桃酥还在呼呼大睡。 四周的树木和路边还堆着未化的积雪,澄黄的阳光洒在上面折射着晶莹剔透的光芒。苏棠刚醒,还有些不能适应刺眼的光线。 “醒了?” “这是哪里啊?”稍微适应了些,苏棠转着视线看向四周。 “马上到了。”陆言修只淡淡地答了一句,便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前方。 不一会儿,他们拐进了一个小村庄,逐渐有了人烟。村中小院错落,似乎是因为常年没有翻新的缘故,色彩惨淡。 他们又开了一会儿,陆言修将车子停在最尽头一处环境清雅静谧的小院子前。 苏棠看着眼前的景象难以置信。 那是个青砖白瓦的小院,虽然这处院子和之前路过的那些相比干净崭新了不少,但依旧显得有些古朴简陋。 她以为陆言修会在深山里置办个什么别墅之类的带他们来玩——毕竟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可这个极具乡土风情的“农家乐”着实和小说里写的不太一样。 她神色怪异地看了陆言修一眼,陆言修正把睡死过去的小桃酥从车里抱出来,有些疑惑:“怎么了?不喜欢这里?” 四周风景宜人,因着昨晚那场雪,翠绿的松树尖还挂着皑皑白雪,远远望去一片雪白,美轮美奂。山里的空气也清净,裹着一丝冷风和泥土的味道,清冽纯净。 苏棠很喜欢这里,但她依旧有些无法理解陆言修作为一个集团总裁能如此的接地气。 小桃酥已经醒了,他搂着陆言修的脖子,用胖乎乎的小手揉了揉眼睛,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让陆言修把自己放下来,屁颠屁颠地推开院子的木门,伴随着阵阵“吱呀”声,消失在了苏棠的视线里。 两人随着小桃酥一起进了院子,他凑在角落里搭好的棚子前,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两头小羊,不一会儿又从旁边的地上捡来干草喂它们,欢喜地不得了。 “看来小桃酥很喜欢。”陆言修微一歪头,笑吟吟地朝苏棠道。 苏棠不得不承认小桃酥确实喜欢这里。相较于什么深山里的别墅,这种依山傍水,亲近大自然的朴素地方更讨小桃酥的欢心。 苏棠向小桃酥嘱咐了一句,让他不要出院子,在院子里可以随便玩。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正在和院子里的鸡追着玩,敷衍地“嗯”了一句。 陆言修帮苏棠将大大小小的行李搬进屋里,苏棠戳戳他又指了指院子里玩得欢腾的小桃酥:“你有没有想到一个成语?” “什么?” “……鸡飞狗跳?”话音刚落,院子里那只鸡仿佛为了配合苏棠一般,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朝小桃酥扑了过去,小桃酥一个闪躲,跑到公鸡的背后,又开始逗弄它,玩得不亦乐乎。 陆言修伸出修长的手指在苏棠脑袋上叩了一下:“哪有说自己儿子是狗的?他是你不也是?” 苏棠一脚踢了过去:“你才是狗!” 两人的心理年龄全被小桃酥拉到十岁以下了。 屋里的东西准备得特别齐全,陆言修租了这间院子后,就让助理过来收拾了一遍。除了他们需要的吃的用的,还有很多孩子需要的物件。 都是崭新的。 苏棠看着桌上准备齐全的东西,很是懊恼。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带那么多东西过来的? 时间还早,他们把东西放下后就去了附近的村子闲逛。天气虽冷,但山里的空气新鲜,苏棠深呼吸了一口,确实和城里呛人的雾霾味有所不同。 村子中央有条河,将村子分成了南北两半。河不宽,似乎走几步就能到对岸去。河边的树枯得只剩干瘪的枝桠,偶有村民在树下支起小摊,卖些瓜果蔬菜和自己做的小玩意儿。 苏棠买了几个鲜红欲滴的苹果,又给小桃酥买了个手工做的小风车。一阵冷风吹过,风车“吱呀”作响,小桃酥开心得手舞足蹈。 因着天气的原因,河已经冻上了冰,一群小孩在上面嬉戏玩闹。小桃酥一手握着风车,目不转睛地看着几个小孩儿穿着花棉袄在上面玩得不亦乐乎,拽了拽苏棠拉着他的手:“妈妈,我也想去玩。” 苏棠朝河面探了探脖子,也看不出冰到底有多厚。她有些犹豫,如果冰裂出个窟窿,掉进去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小桃酥看出来苏棠有些不同意,小心翼翼地晃了晃她的手,声音带着丝撒娇和甜甜的味道:“妈妈,想玩。” 苏棠还是有些犹豫,一旁的陆言修朝她道:“我带他去吧。” 苏棠看向他,眼神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小桃酥却早已松开了苏棠的手,屁颠屁颠地跑到陆言修身边,扬起双臂让他抱自己:“爸爸,我们去。” 陆言修俯下身,将小桃酥抱进怀里,却站在原地没动。 小桃酥有些不解,用风车软软的一角戳戳他的脸颊:“爸爸,我们走呀。” 陆言修没有生气,反而很有耐心地对他道:“妈妈还没有同意。” “可是爸爸同意了呀!” 陆言修反问他:“小桃酥听妈妈的话吗?” 小桃酥点点头,额前的小刘海都蹭到陆言修的太阳穴了:“听呀!” “那爸爸也听妈妈的。”他笑眯眯地看向苏棠,苏棠被他气笑了,伸手帮小桃酥戴严实羽绒服的帽子:“注意安全。” 陆言修带着小桃酥顺着岸上的楼梯走了下去。他把小桃酥放在冰上,自己则站在岸边看着他。 小桃酥第一次在河上滑冰,脚下是滑滑的、坚硬的触感。他像个小机器人似的动着双脚,“啪嗒”一下,摔了个屁墩儿。 他看着陆言修愣了几秒,突然傻乐起来。陆言修伸手将他扶起,他再次尝试动了动双脚,勉强站稳。 小桃酥很快得了要领,在冰上走来走去,还加入了其他小朋友的行列中,看他们用千奇百怪的方式在冰上滑行,玩得不亦乐乎。 陆言修站在一旁看着小桃酥,余光打量到岸上的苏棠正一手支颐,倚着栏杆看着他们。她唇角微扬,眸中含着无尽的温柔缱绻。 似乎是看到他抬头,苏棠微一怔愣,笑容变得更加明媚。 25、二十五块小桃酥 忽然, 有冰冰凉凉的触感落在苏棠的手上。她眨眨眼, 零零点点的雪白从天上坠落,很快便在栏杆上、车窗上覆上一层薄薄的白色。 “喂——”苏棠高声朝陆言修的方向喊了一句, “下雪了!你们赶快上来吧!” 她一边说着, 一边仰头看细小的雪花在空中飘舞,情不自禁地扬起唇角。 陆言修将小桃酥叫了回来, 帮他拍拍屁股上蹭的泥水,又抱起来, 准备上去找苏棠。 趁着他抱小桃酥的空档, 苏棠瞥见旁边停着的汽车挡风玻璃上已经覆了一层薄雪,伸手将那层雪攥进手中,揉成一个小小的雪团。 雪团握在她温暖的掌心里,外面一层开始变得湿漉漉的, 很快柔软的雪花黏在一起, 变成一层结实的冰雪包裹在雪球的最外面。 陆言修抱着小桃酥上来,俯身将他放在地上就发现苏棠凑在自己面前, 狡黠地笑着。 那个笑容贼兮兮的, 看着像只小狐狸, 陆言修还未反应过来, 就见苏棠快速地扯开他的围巾, 将小手贴在他的脖子上。冰凉的雪水灌进他的毛衣里,泛着冬天的寒意。 “苏棠——!” 苏棠一步三跳远离他,脸上还挂着胜利般的微笑。她看到陆言修抓了一把雪打算如法炮制,立马将小桃酥拉到自己面前:“宝贝, 保护妈妈!” 小桃酥嘿嘿一笑,伸开双臂,仿佛在玩老鹰捉小鸡似的将苏棠护在身后。 陆言修也不恼,一把将小桃酥抱了起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小桃酥坏笑着点点头,陆言修将手里的雪球拿给小桃酥,又让他坐在自己的肩头,朝苏棠走了过去。 “好哇,你们俩欺负我一个!”苏棠躲闪不及,小桃酥便将雪球丢到了她的颈窝处,雪水化在了她披肩的长发上。 苏棠佯装生气,小桃酥立马害怕了,伸出手要给苏棠抱抱。 苏棠将手背在后面,随手抓了一把雪,趁着小桃酥凑近,笑嘻嘻地贴在他的脸上——她不敢把冰凉凉的雪水弄到小桃酥的衣服里,怕他感冒。 小桃酥鼓鼓的小脸蛋触碰到雪水,被冰了一下,但他很开心,咯咯直笑。 雪越下越大,很快便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给三人打雪仗提供了充足的原材料。 两人带着小桃酥在村子里玩到夕阳落山才往回走。 苏棠的头发因为雪水已经黏在了一起,原本冰凉的脖颈处戴着陆言修的围巾,反而温暖炽热。 陆言修一手抱着小桃酥,另一只手牵着苏棠,将她的手揣进自己的羽绒服兜里。他的手还带着湿润的温热,那股暖意一路蔓延到心底,让苏棠觉得这个冬天一点也不寒冷。 回家的路上,苏棠能看到坐在家门口的老人朝他们笑得慈祥,嘴里念叨着什么苏棠并听不清楚。但从她温暖祥和的笑容中能看出善意,苏棠也回以微笑。 她余光瞥见陆言修扬起唇角,好奇地问道:“她说了什么呀?” 陆言修摇摇头,说没听清。可从他眼底压不住的笑意能看出,他明明就是听明白了! 苏棠示威似的朝他扬扬下巴,却也没再缠着他说清楚。 她已经很久没在外面玩的这么开心了。 工作以后,为了防备狗仔防备偷拍,她总是要带着口罩和墨镜出门,而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们,她可以无所顾忌,肆意玩闹。 回到家后,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开始准备晚饭。 小桃酥说他要吃糖醋排骨,陆言修应了,又煲了鸡汤,炒了个素菜。 陆言修和苏棠两个人在厨房忙活,小桃酥跑去院里关心小羊有没有挨冻。 这回没有摄像机对着,苏棠没有了束缚,表现起来非常的自我。 比如陆言修让她把菜洗了,路过时发现她弄得哪儿都是水,笑了她一句邋遢,苏棠直接一个眼刀甩了过去,把盆往池子里一撂,谁爱来谁来。陆言修哄了好半天才给哄好。 再比如她捡了一朵准备放鸡汤里的洗干净的香菇,凑在他嘴边非要让他尝尝生香菇什么味道。陆言修和她说生的不能吃,她不听,就是要让他尝,陆言修没办法抱着必死的心态张了嘴,结果苏棠把手一撤,笑眯眯地嫌弃他:生的你都吃?傻不傻啊你!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 没得可玩了,苏棠就坐在旁边的小椅子上,两腿一伸,单手托腮,样子像胡同里的大爷似的,看着陆言修做饭。 “我刚刚买水果的时候听当地人说往山上走几步路,日出特别好看,明天要不要早起去看日出?”趁着陆言修煲汤的功夫,苏棠有一搭无一搭地问道。 陆言修盛了一勺煲好的鸡汤,放在嘴边吹了吹,示意苏棠来尝。他一手握着勺柄,另一只手护在下面,将鸡汤喂给苏棠:“我都可以,起得来吗?” 温暖鲜美的鸡汤入口,苏棠觉得整个身子都跟着暖和起来。她的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子,伸手指了指锅里的鸡肉:“再尝块儿肉。” 陆言修用勺子挑起块没有骨头的鸡肉,就着汤吹了吹,喂给苏棠。 苏棠将肉吞下肚,心满意足地抹抹嘴巴:“当然起得来,到时候你可别赖床。” 两人把菜端上桌,苏棠去院子里将玩得不亦乐乎的小桃酥逮了回来。 他一双小爪子已经脏脏的了,裤腿还蹭着泥巴,可依旧咧嘴笑得开心,像个快乐的小傻子。 苏棠带他从浴室洗手出来,回屋换了一身睡衣。睡衣是只绿色的小恐龙,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她怕小桃酥着凉,给他套上羽绒服,只露一条长长的尾巴在外面。 陆言修看着小桃酥拖着一条绿油油的尾巴,左摇右摆地晃了出来,逗他:“小桃酥长尾巴了?” 小桃酥往板凳上一坐,尾巴搁在屁股下面也不觉得难受,自豪地朝陆言修扬扬下巴:“超酷的!” 陆言修抿嘴轻笑,伸手揉揉他的脑袋。 屋里洒满了橙黄色的暖光,照出窗棂上摇摆的树影,光影掩映。 一顿饭吃得暖融融的。小桃酥就连平时不爱吃的青菜都多吃了好几口,米饭也吃得一粒不剩。 苏棠夸他听话,小桃酥摸着油嘟嘟的嘴巴,话都说不利落了:“爸爸做的好吃!特别好吃!比妈妈做的好吃多了!比姥姥做的也好吃~” 苏棠翻了个白眼。有饭吃就不错了,这小孩儿怎么要求那么高。 苏棠伸手帮他抹掉嘴角的饭粒,有些好奇道:“你为什么就管他叫爸爸呀?” 听她这么问,小桃酥嘿嘿笑了起来。他转头盯着陆言修,笑容越发腼腆害羞。他把脑袋往桌沿一靠,目不转睛地看着陆言修,声音奶里奶气的:“就是爸爸呀~” 苏棠好笑地问他:“你知道‘爸爸’是什么意思吗?” 小桃酥小嘴一嘟,像只小河豚:“我知道!” “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大家都有一个爸爸和一个妈妈!姥姥是妈妈的妈妈,姥爷是妈妈的爸爸,你是我的妈妈,他是我的爸爸!”小桃酥像是在说绕口令似的,差点把自己绕糊涂了。 苏棠被他一本正经的小模样逗得笑到岔气,伏在桌子上半天没缓过来。 没有外人,苏棠说话也不再藏着掖着,她问陆言修:“这孩子的智商是不是遗传你的?” 陆言修也在看小桃酥,慢条斯理地答道:“傻乎乎的,一看就随你。” 苏棠急了,伸腿踹了他一脚:“你说谁傻呢。” 小桃酥也很生气,一本正经地朝陆言修道:“爸爸,我不傻!” 俩人瞪圆眼睛的模样如出一辙。 陆言修笑了,把剥好的橘子分成两半,两人一人一半递了过去,转而低头和小桃酥说:“小桃酥不傻,妈妈傻。” 小桃酥接过橘子,转头看向苏棠,而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妈妈傻。” “……”苏棠气结。 晚上吃完饭,苏棠想出去消食。结果一出门,冷风吹过,连院子门还没到她就打退堂鼓了。 小桃酥牵着苏棠的手,激动地指着天空:“妈妈!你看!” 天上星光萤萤,满天繁星。 他们也不出去了,就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看星星。 秋千宽敞,刚好够两个人坐。苏棠把小桃酥抱在怀里,三个人挤在一起,还挺暖和的。 苏棠转头看陆言修:“我觉得咱们仨都傻,大冬天坐外面吹冷风。” 陆言修抿起笑意,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更暖和了些。 苏棠也没躲,顺势将头搭在他的肩上,扬着脑袋看天上的星星。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一帧一帧跳得很慢。秋千在寒风里轻微摇晃,吱呀作响。 不同于都市里的夜晚,夜色浓稠苍穹高阔;山里的夜晚浸着清冷的寒意,天空中却布满星辰。像是有人将一把碎钻洒在了夜幕上似的,萤萤点点,璀璨无垠。 陆言修在给小桃酥讲天文知识,还给他指天上的星座,这儿是猎户座,那儿是大犬座,小桃酥听得痴迷。 苏棠倒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一堆星子密密麻麻地叠在一起,哪儿分得清谁是谁。 26、二十六块小桃酥 早上六点, 陆言修叫苏棠和小桃酥起床。苏棠痛不欲生, 在这个寒冷的早晨,躺在暖融融的被窝里才是最幸福的事情。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提议去看日出的! 哦, 是她。 她哭丧着脸坐起身, 陆言修已经穿戴整齐,帮他们拉开窗帘。 窗外还是一片昏暗, 偶能听到点点虫鸣。 苏棠脑袋混沌,揉揉眼睛, 看到陆言修把小桃酥抱了起来, 迷迷糊糊地伸出胳膊让他抱自己起床。 陆言修顿了一下,压低声线:“睡糊涂了?” 苏棠这才清醒一些,尴尬地收回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苏棠起身洗漱,穿戴整齐后出了门。她把小桃酥裹成了个小粽子, 小桃酥还没睡醒, 表情恹恹的,趴在陆言修怀里双手抓着他的肩膀, 又补了一觉。 两人沿着蜿蜒的、混着雪水的泥泞小路往上走了二十多分钟, 才到了那处当地人说的观景台。 这里本就不是旅游胜地, 所谓的观景台也不过是个宽敞的泥土地, 简单地用栏杆挡在外围, 防止行人从崖边跌落下去。天气又冷,除了他们三个,根本没有游客到这里来。 但正因为这样,这片观景台倒像是他们专属的了似的。 小桃酥已经清醒, 冷风将他白嫩的脸蛋吹成了酡红色。苏棠让陆言修把他放到地上,饶是他体力好,背着小桃酥爬了二十多分钟崎岖坎坷的山路,也有些吃力了。 小桃酥攀在栏杆上,苏棠在后面护着他,帮他揉着脸颊回暖。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太阳从云雾缭绕的远方探出一角,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托举着它,一点一点向上升起。渐渐的,太阳的整张脸探了出来,像个红彤彤的鸭蛋黄,向四周扩散着光亮,给天空上的云朵和远方的山峰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边。 冬天的日出总让人觉得太阳是挂着一层淡薄的冰霜的,饱和度并不高。随着天空微亮,耳边逐渐响起了鸟儿的啁啾。原本火辣辣的阳光此时也并不刺眼,反而亲切温暖。 这是小桃酥第一次看日出。看到太阳从云雾中升起的那一刻,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认真地盯着那个红彤彤的圆球。 “妈妈!你快看!它变成圆的了!” 小桃酥从仅有的词库中搜索着词汇形容眼前的壮观景象,可不管怎样,词汇都显得不够似的。于是他开始手舞足蹈,用这种方式表达心中的喜悦与激动。 苏棠也很开心,伸手刮了刮小桃酥的脸蛋儿。 等到太阳挂到正中间,两人还是没看够似的,恋恋不舍地望着它。苏棠问陆言修接下来什么安排,陆言修告诉她差不多该收拾收拾,中午往回走了。 听到回去,苏棠本能地怔了一下。 她从来没想过要回去这件事。他的话就像把她从梦境生硬地拽回到现实一样,让她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失落。 “那再看会儿吧。”苏棠单手支在栏杆上托着脑袋,出神地看着远方的景色。 她喜欢这片景象,喜欢这里无拘无束的生活。对于她来说,这里不仅仅是个游玩的地方,更像是逃避世俗的世外桃源。 不知过了多久,小桃酥突然感觉到有什么液体滴到他软软的头发上。他疑惑地抬起头,声音轻轻的还带着化不开的奶味:“妈妈,你哭了?” 苏棠咬了咬唇,伸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没有,妈妈没有。” 小桃酥眨眨眼,明明就有的啊。 陆言修有一瞬的慌乱。明明刚刚还笑得那么开心,怎么突然哭了?他帮苏棠擦掉眼泪,低声询问:“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苏棠再也绷不住了。她扑进他的怀里,肆意攫取着他怀里的温度,仿佛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似的。 她的声音隔着厚重的衣料,显得闷闷的。 她说,这样就好,就这样就好。 陆言修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心脏就像被什么紧紧地攥住一般,窒息地疼- 回到住宿的院子后,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提及刚刚发生的事情,好像只要不说,就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吃过午饭,苏棠将带来的东西打包收拾好。出门时,她回头看了眼小院,还是那样的古朴甚至有些简陋,可她真的很喜欢这里,舍不得走。 小桃酥似乎也不舍得,扒着羊圈的门看了半天,还悄咪咪地和小羊说了声:“我还会再回来的!” ——大概是他看《喜羊羊与灰太狼》时学到的台词。 回去的路上,小桃酥死活不要一个人坐在后面,让苏棠抱着自己坐前面。 苏棠不同意,最后答应坐在后面陪他,他才爬上车。 等他们下了山,苏棠把关了一天的手机重新启动。山里没信号,不仅不能上网,就连打电话都打不出去,她所幸关了机,省电。 刚连上4G流量,微信的提示音便接踵而至。苏棠大致扫了一眼,就看到林曼像是催命一样发来了几十条微信,质问她为什么联系不上。 啊,真不想回到现实啊。 陆言修听到身后此起彼伏的提示音,调侃她一句:“业务挺繁忙。” 苏棠正一本正经地给林曼回了一条【艺术需要时间和安静的空间沉淀。】 听他这么说,她不屑地怼了回去:“哪像你们当老板的,天天那么清闲。” 陆言修笑道:“你似乎对我的工作有很深的误解。” 苏棠当然知道他平时工作繁忙,只是单纯想怼他而已。林曼很快便回了个翻白眼的表情给苏棠,并且威胁她如果再敢玩消失,就给她行程里每天安排两个小时的健身房私教课。 苏棠最讨厌运动了,忙不迭地给林曼回了个自制的“曼姐V5”的表情包,并且复述了一遍林曼交代给她的事情,这才逃过一劫。 退了和林曼的聊天界面,苏棠翻了翻其他人发来的消息,就在这时,贺祁的名字跳到了最上面,头像框处标了一个红色的小圆圈,里面是个数字1。 是条新的微信消息。 苏棠点了进去。 贺祁:【在忙吗?晚上请你去上次说的那家私厨吃饭。】 苏棠想了想,快速回道:【不了学长,改天约吧。】 看到苏棠一直拿着手机,小桃酥不乐意了:“妈妈!坐车不要看手机!” 凭什么她不允许他在车上看动画片,自己却抱着手机玩个不停! “好好好,妈妈不看。”苏棠给贺祁回完微信,乖乖地将手机收了起来。以至于贺祁后一条微信她并没有看到—— 【我已经快到你家楼下了,一会儿见。】 一路上苏棠没再看手机。她和小桃酥驴唇不对马嘴地聊了起来,偶尔陆言修也会插上几句,场面十分地和谐。 道路通畅,一个半小时后就到了苏棠他们家小区楼下。 陆言修将车停到苏棠家楼下,苏棠一边帮小桃酥解开安全带,一边和陆言修开玩笑:“谢谢师傅。” 陆言修透过后视镜瞄了她一眼,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夹在两指间:“不客气,打表100块,现金还是扫码?” 苏棠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手上却迟迟打不开小桃酥安全座椅的带子:“你这个怎么弄?我打不开。” “别动,我来。”陆言修将烟扔到仪表板上方,下车去帮小桃酥解安全带。他从车后方绕道另一侧的车门处,余光打量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待看清后,他眯了眯眼,随即冷冷地扬起唇。 苏棠还是没打开安全带,有些着急地催他:“你干嘛呢?快来帮我一下。” 陆言修打开车门,低头帮小桃酥弄带子。 “有人来找你。” 苏棠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语调凉飕飕的。 苏棠疑惑:“谁?” “自己下车看。” 苏棠茫然不解,拽着包包下了车,很快便看到不远处立着的贺祁。 “……” 贺祁显然也看到了两人,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半晌,慢悠悠地踱了过来。 “陆总,好巧。” 陆言修冷着一张脸,微微含颌,算是打过招呼了。 他帮小桃酥解开安全带,小桃酥从束缚中解脱出来,愉快地跳下车。看到贺祁后,他困惑地眨眨眼:“咦?贺叔叔,你怎么来啦?” 贺祁俯下身与他平视,语气温柔耐心:“我来带你和妈妈去吃饭,好不好啊?” 小桃酥歪着头思考了许久,没有回他而是抬头去看一旁的苏棠。 苏棠此时无比尴尬,这场景微妙地如同大型出轨现场。 不对,眼前这两个男人严格来讲一个是她前男友,一个是她学长,和出轨有半毛线的关系啊。 可她看着陆言修满脸的不悦,总觉得莫名心虚。 见她迟迟不说话,陆言修凉薄地问了一句:“你要和他吃饭?” “呃……”苏棠说去也不是,说不去也不是。 贺祁站起身,眼睛弯了起来,但他的表情里却看不出半点笑意:“你们两个在交往?” 陆言修沉着脸,警惕地盯着他,半晌后冷漠地说道:“没有。” “既然这样,”贺祁笑容深了几分,懒散从容,“我们公平竞争。” 27、二十七块小桃酥 自从那天的不欢而散, 苏棠几次婉拒了贺祁的邀请。 不过她一半是有意为之, 另一半也是因为年底太忙,实在没有私人时间。 企鹅卫视的元旦晚会, 《剩女为王》的主创团队被邀请演出, 四个人合唱了电影中的主题曲,也算是为即将上映的新电影做宣传。下台后, 工作人员将他们带到一间休息室进行采访。 休息室的另一边也有个采访,是杂志《YOUNG CELEBRITY》的专访。这期的采访嘉宾是年底评选出的年度杰出青年企业家, 贺祁。 苏棠看到贺祁时, 下意识转开视线,却发现他似乎也在打量她们这边,看到她后挽起一个礼貌的微笑,微微含颌。 苏棠也朝他扬了下嘴角, 算是打了招呼, 便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采访上。 采访结束,苏棠和其他几位主演一起回化妆间, 碰巧也赶上杂志那边的采访结束, 贺祁在过道里追上苏棠:“师妹。” 看到苏棠被人叫住, 和她正在聊天的女主演姜映之打趣了她一句, 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先走了, 留下苏棠一个人。 苏棠朝贺祁扬起笑容,将心中的那份不知所措掩盖得很好:“师兄,好巧啊。” 贺祁依旧笑容优雅从容:“一点也不巧,我知道你来参加晚会。”他打量了一下苏棠, 她今天的演出服是一身烈火红色抹胸长裙,头发做了造型,被烫成大卷披在肩上,口红是迪奥999的正红色。 这身装备很符合晚会的喜庆气氛,也符合她在电影中强势女二的形象。 贺祁的目光适可而止,不会让人觉得过于冒犯。他见过苏棠的清纯可爱,成熟知性,性感妩媚,每一种风格都被她演绎地淋漓尽致,着实有趣。 “在躲我?”见苏棠没有回答,他愉悦地眯起眼睛,像一头捕获猎物的狐狸。 他的问题毫不避忌,苏棠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讪笑:“没有……” “既然没有,”他的话就像是层层陷阱,蛊诱着她一步步踏入,“明天晚上请你吃顿饭,可以吧?” 话已说到如此,苏棠再拒绝就不合适了。她让贺祁将时间地点微信给自己,又有些不确定地问他:“师兄,你之前和陆总说的话……是玩笑吧?” 贺祁正在低头用手机编辑短信,抬眼意味深长地朝她笑了一下:“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 “呃……师兄你是不是误会了?我……” 苏棠还没说完,贺祁已经编辑完短信发送了出去。他将手机收回裤兜,认真地看向苏棠:“师妹,我没误会。现在是我在单方面追你。” 他终于收起了笑容,严肃地看向苏棠:“我是认真的,明天我们好好聊一聊。”- 刚过完元旦的帝都,迎来了新一年的第一次降温。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寒风如同一把利剑,割得人脸疼。光秃秃的枝丫上早已没了翠绿的叶子,反而覆上一层薄薄的冰霜,显得单调枯寂。就连空气都仿佛要被冻僵了一样。 苏棠穿上了她最厚的一件羽绒服,戴了一顶毛线帽,脚上穿了一双毛绒绒的雪地靴,看上去好像是全副武装了似的。但她其实一双细直的腿只裹了一层单薄的黑色牛仔裤,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不穿秋裤,是她最后的倔强。 她下楼的时候贺祁已经在单元门口等她了。看到她的模样贺祁怔了半天,愣是没认出来。 不管怎样这也算是一次约会,贺祁还是第一次见女生打扮成这样和他约会的。 看着苏棠像只黑胖的兔子朝自己蹦跶过来时,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准备好的花束递给她。 苏棠蹦跶到一半愣住了,连连向贺祁摆手:“师兄,搞这些干嘛?” 一阵寒风吹过,苏棠立马将手又收回到袖子里。太特么冷了。 看到她抗拒的模样,贺祁也没多说什么,将花束扔到后座上:“你不喜欢这些就算了。” 苏棠其实挺喜欢红玫瑰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捧着花的模样总觉得哪里不太适应,干脆就默认了自己不喜欢,省得他还会费尽心思准备这些。 贺祁帮她打开副驾驶的门,让苏棠上车。 贺祁没有选太远的餐厅,离苏棠家只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自从经历了那次米其林餐厅,他多半掌握了苏棠的饮食爱好,所以这回特意挑了一家环境清幽的小馆,既有独立安静的空间,又是常见的家常菜式,十分讨喜。 苏棠能看出贺祁的用心,一路上的紧张随之消散了不少。 正值元旦小长假,餐厅里人满为患。好在贺祁提前订了包间,他们才不用排队等号,由服务员领着走到最里面。苏棠的打扮又厚重又普通,根本没人认出她来。 在包间里坐下,苏棠脱掉羽绒服,又摘下口罩,整个人清爽了不少。 贺祁将菜单递给她,让她点菜。苏棠随意翻看两眼,又推还给贺祁,让他随意。 “我就喜欢师妹这样的,好养活。”贺祁开了句玩笑。 苏棠讪笑:“师兄之前说要和我聊的是什么?” “我们先吃饭,其他的晚些再说。”他翻动着菜单,和进来的服务生报了几个菜名。刚刚苏棠瞄菜单的时候有看到,大部分是一些推荐的特色菜。 菜很快上了桌,都是些江南常见的私家菜,摆盘精致,令人垂涎欲滴。贺祁帮苏棠布菜,询问了些她近期工作上的事。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两人的聊天内容几乎都和工作有关,贺祁懂的如何引导话题,不会逾越,聊一些苏棠不喜欢的话题。 可即便这样,苏棠心里还是揣着事似的,吃得不踏实。 苏棠放下筷子,不自觉挺直腰板,她犹豫了下措辞,最后还是以比较轻松的口吻问道:“师兄,之前你是在开玩笑的吧?” 她觉得这样既能给贺祁一个台阶下,又能委婉地告诉她自己的想法。贺祁八面玲珑,肯定能听明白。 她很崇拜贺祁,和他相处也觉得轻松愉快,但这也仅仅限于对一个成功者的崇拜,根本没往其他方面考虑过,她也不希望这份景仰之情被其他情绪所玷污。 然而贺祁似乎和她的想法并不同。他看见苏棠手足无措地坐在对面紧张地盯着他,忽而笑了起来。这师妹平时相处起来能和别人侃侃而谈落落大方,此时却傻乎乎的。 还蛮可爱的。 他放下茶杯,一手支颐,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苏棠,眼底划过浅浅的暧昧:“师妹,我是认真的。” 苏棠心中带着的那一点点侥幸荡然无存。 没有了温软的笑意,苏棠紧锁眉头,正了神色:“师兄,抱歉。” “师妹,你先别急着拒绝,听我说完。”似乎是预料到苏棠的反应似的,贺祁依旧带着从容自信的笑意,他漫不经心地靠在木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 “我这个年纪和那些大谈爱情的小年轻不一样,考虑的都是最实际的东西。我喜欢你带孩子时候的温柔耐心,并且认为你会是个很好的妻子和母亲。综合考虑各个因素,我认为我们是最合适的。我相信你需要考虑的,应该和我一样吧?” “我……” “你如果结婚,一定是要找个能够照顾你和孩子的男人,我自认为足以符合你的条件。我现在事业稳定,家庭条件和自身条件都配得上你,最主要的是,我完全不介意和你一起照顾孩子。” 苏棠沉默了。 她不得不承认贺祁说的有道理。对于她来说,如果结婚,一定会找个不嫌弃她带着孩子,对小桃酥真心好的人。贺祁无疑是不错的人选。他优秀英俊,温柔体贴,又能给人安全感。 可是……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苏棠苦笑了一下,她想要的又能怎样?还不是要面对现实。 见苏棠不说话,贺祁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似乎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你不需要现在回复我,可以慢慢考虑,但是给我次机会,好吗?” 和贺祁一起出了餐厅,苏棠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她坐在副驾驶上,窗外闪过的是帝都的灯红酒绿。在静谧的黑暗中,那些明亮的光影显得如此刺眼又似乎离她很远很远。 到家以后,苏棠给程慧秋打了个电话,程慧秋告诉她小桃酥已经睡着了。 “澄澄昨天看元旦晚会,一直指着你喊妈妈,吵得我耳朵疼。”说到小桃酥,程慧秋的话便会多起来,一直喋喋不休的,“你也是的,大冬天的穿那么少衣服,肩都露在外面,冷不冷?” 苏棠被她念得脑壳疼,敷衍地答了两句,想挂电话。 程慧秋却不同意,非要跟她再多聊两句。 程慧秋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过了好几分钟,她顿了一下:“你哭了?” 苏棠没开客厅的灯,屋里一团黑,只有楼下的路灯溢进屋里。她蹲在餐厅的椅子上,胡乱地擦了把脸:“没有。” “棠棠,发生什么事了?” “您别瞎担心了,真没事。”苏棠从桌上抽了张纸,随意擦了两下。她重新调整呼吸,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和往常一样,“我明天还要进组,先不跟你聊了。” 程慧秋听不出异样,只得叹气:“一个人注意安全。” “嗯嗯,一群人呢,有什么不安全的。” 互道了晚安,苏棠挂上电话。她蜷成一团,失神地望着窗外洒进来的点点灯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站起身,将桌上的纸团扔进垃圾桶里,回了自己的房间。 28、二十八块小桃酥 第二天早上, 苏棠的助理钟山来接她进组。苏棠倚着座椅闭目养神, 钟山把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瞟了眼苏棠。 “姐,昨晚没睡好?” 苏棠眼底一圈淡青色, 脸色也不好:“还行, 怎么了?” “没什么。”钟山跟了苏棠两年,早就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默默转移了话题,“您说这元旦小长假还得早起进组, 剧组也太没人性了!” 苏棠被他的语气逗笑了, 揉着眉心直摇头:“等跟完这两个月,给你放假。” 钟山立马眉开眼笑:“谢谢姐!不过今年春节要在剧组过了吧?” “嗯,我听说赵导要赶进度,估计就初一休一天。” 钟山原本扬起的八字眉立马皱作一团, 表情变化之迅速:“简直比小长假早起上班还要痛苦。” 正赶上小长假, 出帝都的车堵成一条长龙,导航中的细线全部标成了红色。苏棠仰靠在座位上, 听着轻柔的女声播报着路况, 昏昏欲睡。原本一个半小时的路程, 硬生生开成了三个小时。 苏棠这回进的剧组在帝都近郊的沧泉影视城取景。 《锦绣异闻》改编自同名古代架空小说, 讲的是锦朝大理寺卿的小女儿姜怜溪从小古灵精怪, 喜欢奇闻异事。在她十六岁时,因不想嫁给七殿下而女扮男装离家出走,一路南下。在旅途中她阴差阳错认识了前来调查悬案的温言并依靠自己的聪颖才智帮助他破获了一起又一起奇案,并渐渐互生情愫。回到京城后, 姜怜溪得知温言实际上就是自己要嫁的七殿下,历经磨难后,和他终成眷属。 这场戏拍的是姜怜溪得知自己有婚约,发脾气的一场戏。苏棠着了一身藕粉色罗裙,袖口缕金勾勒出几朵牡丹,乌黑色的秀发间点缀着几支镶嵌珍珠的碧玉簪子。一颦一笑间,尽显少女的灵动娇俏。 姜怜溪将亭中石桌上的茶杯糕点盘一气之下全部拂到地上,而后柳叶眉紧锁,怒气冲冲地坐到石椅上,长姊姜怜清柔声安抚。 “卡!” 导演怒不可遏地叫停她们。 这是他们开工后拍的第三场戏,已经NG三十几回了。明明很简单的一幕,姜怜清的饰演者叶今歌却频频出错,害得全体工作人员都要站在冷风之中,陪她试错。 可人家带资进组,得当娘娘一样供着,他们能说什么呢? “今歌,”赵顺忍了忍心中翻腾的怒火,耐心讲解道,“你现在还没有展露出对妹妹的嫉妒,还是个温柔可亲的形象,你安慰她的时候眼神不要显得那么幸灾乐祸。” 叶今歌敷衍地点点头,似乎根本没把NG当成自己的问题,不耐烦地应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 导演给她讲戏的功夫,道具组的人已经上来更换了道具,苏棠也补了个妆。别看她长衣长裙的,可裙子却单薄地很,衣服里贴了好几片暖宝宝才将将感到温暖。再加上她今天来着例假,在河边吹了半天的冷风着实难受。 她知道叶今歌刚毕业没多久,还没有什么经验,便显得很有耐心。等导演给她讲完戏,苏棠又将自己的见解讲给她听,并安慰她不要紧张。 结果叶今歌一挑眉,不屑地乜了她一眼:“什么时候轮到你说教了?” “……”苏棠被她顶了一嘴,无奈地瘪瘪嘴,不再说话。行吧,就当她多管闲事。 这条又拍了四五次,赵顺才勉强给过。下一场是苏棠一个人戏,叶今歌被一群人拥簇着离开场景。下台阶的时候,叶今歌被曳地长裙绊了一跤,险些从台阶上摔下去。一群人伸手扶她,她才将将站稳。 她提着裙摆,抬眼看到周围一众工作人员都在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自己,以为自己出糗让人看去了笑话,不禁有些羞恼,伸手推了下旁边扶着她引路的小助理:“脑子里想什么呢!连路都不看,养你有什么用!” 小助理一手托着她的裙摆,正在小心翼翼地往下迈台阶。她没想到会有一股外力推自己,中心不稳,跌到了台阶下面。 好在台阶不高,她半跪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没有受太大的伤。一瞬间的疼痛让她眼眶泛红,险些哭了出来。 有工作人员跑去扶她,叶今歌面子上挂不住,居高临下地睨她,半天哼出一句:“哪儿那么娇气。”说罢,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提着裙摆娉娉袅袅地走远了。 苏棠的独角戏,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冷了激发潜能,她演的时候状态特别到位,一条就过了。 导演一喊卡,助理晓希就跑来帮她裹上了军大衣,厚重的面料让她感受到无比的温暖。走到休息的地方,苏棠发现自己的休息椅被叶今歌占着,微阖眼睛望着她。 叶今歌慵懒地躺在休息椅上,见到苏棠,微微拉下墨镜,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倨傲地看向她。 晓希有些不乐意了,男女主用来休息的座椅都是专属的,即使空着也不能随意乱坐。叶今歌的行为显然极不礼貌也不尊重,可她仗着自己有靠山胡作非为,别说苏棠了,连导演她都不放在眼里。 “今歌姐,你是第一次进组可能不知道,这里不能随便坐的。”晓希的语气看似尊敬,可言语中却显得十分刻薄。 “怎么不能坐了?”叶今歌乜了她一眼,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那里不是有把椅子?坐那儿去啊。”她懒洋洋地抬起手指向不远处,是剧组替她准备的椅子。 要说两把椅子长得有什么不一样,还真没有。就一把破木头椅子,谁能比谁坐着舒服? 但打上标签,就不一样了。 叶今歌不喜欢被踩着一头的感觉。现在把苏棠踩下去,即使名义上演的不是女主,但以后她在剧组也会女主的待遇。所有人都必须捧着她。 苏棠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了望,唇边依旧挂着笑意。 “说实在的,我要不是尊重你,你只有给我搭戏的份儿。”叶今歌重新戴好墨镜,惬意地靠在椅子上,语气中没有半分尊重的意思。 晓希想怼回去什么,苏棠却拦住她,带着她去找地儿坐下。 “棠棠姐,你干嘛让着她啊!”见苏棠坐在了叶今歌那把椅子上,晓希只觉得憋屈。一边将保温杯递给苏棠,一边抱怨道。 她转眼看不远处的叶今歌满脸写着小人得志,气就不打一处来:“有钱了不起啊!” 苏棠打开保温杯,里面装的是红糖水。温热浓郁的糖水下肚,苏棠觉得胃里暖和了不少。 “一把椅子而已,跟她计较做什么。”苏棠惬意地仰靠在座位上,伸手让晓希将台词本递给自己。 “你这样子,她只会觉得你好欺负!”晓希替她打抱不平。 苏棠看着晓希满脸愤恨的表情,突然笑了起来:“晓希,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晓希的小眉头一皱。 苏棠带孩子带惯了,特别喜欢用小动物形容人。她喜欢把小桃酥形容成一只好玩贪睡的小懒猫,晓希是灵巧的小兔子,钟山是勤恳的老牛……还有其他一众工作人员都被她用动物形容过。而林曼,是动物之王,会吃人的大老虎。 晓希还以为她要说自己现在像只生气的兔子,却听苏棠语气轻快道:“你特别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娘娘妃子身边的小丫鬟,一关门就碎碎念碎碎念。你说你这不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嘛!” “我……”晓希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小声嗫嚅道,“姐,你就是性格太软了才这样被她欺负。你看她进组以后多张扬跋扈?刚刚明明是自己的问题还把气撒到慧慧头上!慧慧手都蹭破皮了,刚刚我在卫生间看到她一个人躲在角落哭,太可怜了。” 苏棠垂眸翻看着剧本:“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在剧组少说多做?” 晓希抿着嘴,沮丧地点点头。 “既然这样,就不要背地里议论别人,不管那个人是不是叶今歌,知道吗?” 晓希又点了点头。 苏棠转过身,发现小姑娘也快被她说哭了,好笑地看她:“小丫头,这么快就哭啦?” “才没哭呢!”晓希嘴犟,不肯承认。 苏棠捏了捏她的脸颊:“好啦好啦,知道你是在心疼我,别想那么多了,我没事的。你兜里有没有创可贴?记得给慧慧送一个过去。” 晓希对上苏棠笑吟吟的模样根本气不起来,破涕为笑,朝她点点头。 在剧组忙碌到夜晚,还剩最后一场室内的戏,所有人便能收工了。 这场戏还是苏棠和叶今歌的对手戏,讲的是姜怜溪南下回京后得知了姜怜清对自己的算计,和她撕逼决裂。 开拍前,赵顺给两人讲戏,等他走后,苏棠笑吟吟地对叶今歌道:“今歌,这场戏希望我们能一条过。” 叶今歌不屑地乜她一眼,觉得她是在故意刻薄自己,根本没往心里去:“管好你自己吧!” 导演在监视器后喊了Action,姜怜清便开始背自己的台词。 这场戏她发挥地很好,虽然依旧显得有些僵硬但因为是本性出演,那个嚣张刻薄的劲儿一下就上来了。 赵顺看着监视器很是满意,终于不用因为这位姑奶奶让所有人熬夜赶工了。 突然,“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29、二十九块小桃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中午十二点还有一更~明天(7.11)的更新稍微晚一些(鞠躬 赵顺看着监视器里苏棠嗔怒的表情以及叶今歌满脸的错愕, 极其满意地喊了一声“卡”。 这记耳光是剧情里的一部分, 但赵顺没想到苏棠会真打,更没想到她会下手地毫不留情, 打得叶今歌眼泪都快出来了。 但正因为真实, 这一段拍得效果极佳! 叶今歌捂着火辣辣疼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棠。苏棠表情很平静, 既没有感到意外也没有因为打了她一巴掌而洋洋得意。 她这才明白开拍前苏棠对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如果她拍不好,那就不是一巴掌的事了。 “不好意思, 就当是为艺术献身吧。”苏棠甩了甩打得有些疼的手, 语气寡淡。 “哪有这么献身的!”叶今歌疼得眼泪飙了出来,朝苏棠大喊大叫,“打得又不是你!你当然觉得没什么!” “如果有这种剧情,我也会要求真打的。”苏棠微微一笑。她之前拍过一部戏, 也是要挨打, 那会儿她就是要求演对手戏的演员真打的。那个演员心疼她,下手轻了点, 苏棠还觉得效果不够满意, 重拍了好几条。 叶今歌当然不会信她的话。这巴掌又不是挨在她的脸上, 她怎么可能知道有多疼!她从头到尾就不喜欢苏棠, 不是科班出身年纪又大, 凭什么让她演女主,还是演自己的妹妹! 叶今歌伸手要还苏棠一巴掌,苏棠眼疾手快,捉住她的胳膊, 语气依旧云淡风轻的:“我说的是剧情里。如果戏里没有,我不会白白挨你这一巴掌。” 说罢,她将叶今歌的胳膊放下,转身离开了场景。 叶今歌气急败坏,对着苏棠的背影大吵大嚷,可身旁一众工作人员除了安慰她,大气也不敢多出一下。 苏棠说得没错,这是戏里的剧情。虽说可以用替身或者借位假打,但谁也不能因为她真的打了这一巴掌而怪她。况且这巴掌的效果确实好,如果假打,叶今歌说不准还真演不出那种需要的震惊与愤怒来。 再说苏棠事后的表现也挑不出毛病来,顶多说她是太拍戏太较真,难道真的因为戏里打了叶今歌一巴掌,就说她仗势欺人吗? 见苏棠马上要从屋子里出去了,晓希立马跟了上去,帮她披上军大衣。趁着所有人都聚在叶今歌身边,晓希掩不住眼角的笑意,压低声音和苏棠道:“棠棠姐,你那巴掌打得太畅快了!我收回之前的话!” 苏棠面无表情地斜睨她一眼,晓希立马捂住嘴,心中默念:少说多做,少说多做…… 叶今歌到底是刚毕业没多久,心思不够深沉,被苏棠这一巴掌打得再也不敢在她面前蹦跶了。再加上她本身也是个恃强凌弱的性格,知道苏棠不好招惹,能不和她打照面,就不打照面。 为了赶进度,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忙得脚不沾地。叶今歌依旧在剧组作妖,每场NG的次数只增不减,带着所有人一起浪费时间。但只要她不招惹自己,苏棠也图个清闲,不会去管她的闲事。 转眼,便到了除夕夜。 除夕当天,叶今歌的戏份全都排到了其他时候,美滋滋地回家和金主爸爸团圆过年去了。没了她,其他人的进度快了一大截,到晚上时,已经比预期多拍了好几场戏。 苏棠裹着军大衣坐在椅子上休憩,托着腮观摩男主和男配的对手戏。 她其实挺羡慕叶今歌的,不仅有嚣张跋扈的资本,最重要的是过年能回家和家里人团圆!她可没有这个资本,除了服从安排,就是服从安排。 这两年的春节她好像都是在剧组度过的,根本无法陪在父母和孩子身边。程慧秋虽然不开心,但也能理解,可小桃酥就不同了。 自他懂事起就没和苏棠一起过过年,对传统节日、阖家团圆根本没有什么概念。对于他来说,春节似乎和平时放假没什么区别,在姥姥家吃好吃的,看一群哥哥姐姐在电视里唱歌跳舞。不同的只有姥姥对他的态度会比往常和蔼可亲许多,他可以收到压岁钱,还可以在晚上看到屋外漂亮的烟花。 但这些没有妈妈分享,小桃酥也没有觉得很开心。 耳边隐约能听到远处的炮竹声声,眼前工作人员忙得热火朝天。为了迎接新年,布景以外的地方添加了不少充满年味的元素,许多人也换上了颜色喜庆的装扮。赵顺早上还和他们说,晚上大伙一起吃饭,一起跨年。 他想让全部人在这里感受到家的温暖,苏棠也不否认此时洋溢的气氛以及赵顺刻意和蔼的态度让人觉得整个剧组其乐融融地像是一家人。 可即便气氛再热闹,大家再相爱,所有人都清楚心里有一块地方是空落落的。 “棠棠姐?”晓希叫了苏棠好几句,才将她的思绪唤回。 苏棠有些怔愣:“怎么了?” “到你的戏了。” 苏棠重新调整情绪,投入到工作中。 这场戏拍的是她已经嫁给七殿下后的故事。她袭了一身月白色锦缎曳地长裙,袖口是滚边金线,绣着大朵繁复艳丽的牡丹花纹,外面披了一件狐裘披肩。此时她已经褪去了少女时期的纯真灵动,眸中闪烁的是阅历万千后的沉稳端庄。 停靠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宾利里,男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身影,即使距离尚远,他依旧能想象到她的一颦一笑,以及和导演商讨剧情一遍遍重来时轻皱眉头的模样。 苏棠最后一场戏拍摄结束,所有人的今天的工作也落下帷幕。虽然天气寒冷,但大家还是乐此不疲地收拾了道具,在布景的场地里架起圆桌,准备一起吃火锅和饺子跨年。 场地里一片热闹,比往日还要忙碌。苏棠去化妆间换下繁复的衣饰,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发给几个陪她工作,没法回家过年的助理。 几个人和她腻味了好半天,直到有人敲门,他们才停下来。 晓希跑去开门,一个挂着工作证却眼生的工作人员站在门口,不好意思道:“有人找苏老师。” 晓希疑惑地让开门,苏棠探过头看他:“谁找我?” 他往旁边让了让,就看到一个穿得圆鼓鼓的、戴了个球球毛线帽子的小团子蹦跶着跑进屋里,朝苏棠扑了过去:“妈妈!” 苏棠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桃酥,把他抱进怀里:“你怎么来了?” 小桃酥嘻嘻一笑,声音甜甜的:“陪你过年呀!” “姥姥姥爷呢?” “在家呢!” “那你怎么过来的?”苏棠还是不敢相信除夕夜的晚上会在剧组里看见小桃酥,对他又捏又抱了好一阵才相信这不是做梦。可她又觉得疑惑,大老远的影视城,他是怎么过来的? 小桃酥搂着她的脖子,一个劲儿地往她脖子里埋脑袋,毛绒绒的发丝蹭在苏棠的耳尖,痒痒的。他凑在苏棠耳边,声音小小的,仿佛这个秘密不想和其他人分享:“爸爸带我来的。” 苏棠又愣住了,隔了好久,她才回过神来,小声问他:“那他人呢?” 小桃酥从她怀里跳出来,蹦跶到地上,拽住她的衣袖:“我带你去见他。” 小桃酥拉着苏棠一路小跑到停车场。光线暧昧的停车场里苏棠能看到阴影处立着个身影。那人看到两人过来,捻灭手中的烟,朝他们走了过来。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仿若织起一圈短而细的光边,他身材颀长,只穿了一件毛呢大衣,竟显得有些单薄落寞。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棠,她脸上的浓妆还没卸掉,有些花了,但依旧显得艳丽深邃。 不过还是不化妆时候更好看。 不知过了多久,陆言修收回目光,摁下车钥匙。车锁打开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停车场里显得格外突兀,苏棠被这声巨响扯回思绪,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他道:“见到了?见到我就走了,明天来接他。” “等等!”苏棠脱口而出。 陆言修脚下一顿,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怎么了?” “你……把他带过来干嘛?” 听她这么问,陆言修转过身,笑着问她:“没和儿子一起过过年吧?” 得知苏棠春节会在剧组度过后,陆言修便想到她一个人一定会觉得失落孤单。她看上去坚强又独立,可却是个很在意陪伴、喜欢圆满的人。所以他找人查到苏棠父母家的地址,想接他们——至少接到小桃酥,去陪她过个团圆年。 苏棠脸上浮起些许羞愧,不自然地点点头。 “你爸妈不愿意来,我就只把他带来了。”陆言修解释了一句。 “你特意去我家接的他们?那你……” 似乎是知道她要说些什么,陆言修笑道:“放心,我只说了是你的同事。和他们解释了一下,他们就同意我把小桃酥带过来了。 “孩子还小,不要总让他一个人过年。” 苏棠点点头,心里涌上莫名的温暖:“谢谢你。” “嗯,”陆言修应了一句,“那我先回去了。” 听他说要回去,苏棠下意识看了眼时间,还差半个小时到十二点,他从这边赶回市里,也得起码两个小时。 苏棠的开心与激动一下子变成了愧疚,他为了她能和小桃酥一起守岁,都没陪自己的家人过年。 “你不回家过年吗?” “习惯了。”陆言修的语气很淡,似乎毫不在意。 苏棠微一怔愣,心里突然有些难过。 她想起来大学那会儿他也是这样,她曾问他过年回不回家,他说不回。可两人当时也只是刚刚交往,苏棠除夕要和父母过,没法陪他。他过年好像从来都是一个人过的。 和小桃酥一样,对“过年”没有什么概念和感情。 “马上十二点了,要不然……一起跨年吧?” 30、三十块小桃酥 有陆言修在, 苏棠不便和剧组大家一起吃饭等跨年。她和赵顺请完假后, 和几位主创人员互敬酒后,道了一句新年快乐, 便让助理帮忙打包两盒饺子, 回了宾馆。 苏棠的住处有一台小电视,还是十几年前的那种老式电视机, 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放出来的画面鲜艳度极低, 不时还带着闪过的雪花屏。 但她依旧很开心, 看着春晚里的小品,还没抖包袱,就能笑个不停。 饺子依旧温热,陆言修将筷子劈开, 细心地磨掉上面细小的倒刺, 将筷子递给苏棠。 苏棠道了句谢,囫囵地吃起饺子来。 在剧组大家都等着晚上那顿火锅, 午饭准备地很简单。戏又拍到晚上十一点, 苏棠饿的已经前胸贴后背了。 饺子是鸡蛋韭菜馅的, 赵顺找厨师专门帮忙包的纯手工水饺, 皮薄馅大, 味道鲜美。苏棠嘴里的饺子还没吃完,就用筷子指着饭盒里还冒着热气的饺子,含糊地朝两人说道:“快吃呀。” 陆言修和小桃酥都吃过晚饭了,并不饿。苏棠却拧着眉, 勒令两人必须要吃饺子:“饺子寓意‘交子’,除夕夜的十二点必须要吃,新的一年才能喜庆团圆吉祥如意~” 她说得一板一眼,陆言修拗不过她,拿了双新的筷子将碗里的饺子夹成两半,捡起一半在唇边吹了吹,喂给小桃酥。 小桃酥小嘴长得老大,一口吞掉了饺子,得意洋洋地朝两人笑。 苏棠伸手帮他擦掉嘴边溅上的汤汁,无奈道:“你这孩子,也不怕烫着。” 小桃酥抿起一个腼腆的微笑,小嘴巴鼓鼓的,卖力地嚼动着嘴里的食物。吃完后他又张大嘴巴:“好吃,还要!” 陆言修将剩下半个喂给了他。 见他吃完饺子,苏棠很满意,又转向陆言修,监督他吃饺子。 在她目不转睛的凝视下,陆言修随意夹了个饺子放进嘴里。 看到两人都吃了饺子,苏棠心满意足地继续吃饭。 电视里几位主持人已经聚集在台上,插科打诨地聊着天,等待十二点的倒计时钟声响起。苏棠高兴起来时话就会变得很多,一会儿给陆言修讲最左边那个女主持人她认识关系很好,过一会儿又给他讲红裙子那个女主持人刚生完孩子回来,身材保持得好好。 台上那几个主持人陆言修都不认识,但苏棠说话时他听得很认真,他细细打量一番苏棠感慨长得漂亮又有才华的那个女主持人。 明明还没有她好看。 小桃酥也看了会儿电视,很快就觉得没劲了。小小的方盒子里不时发出嘈杂的噪音,他又听不懂电视里那些哥哥姐姐讲的吉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脱掉小鞋子,爬到沙发上坐到苏棠旁边,把脑袋靠在苏棠身上。 苏棠将他捞进怀里,给他讲春节的来历以及文化故事。 这是她极难得的一次能够在除夕夜陪在小桃酥身边一起跨年的机会,她要好好珍惜,把自己知道的全都交给他,把自己感受到的让他也感受到。 小桃酥脑袋枕在她的腿上,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她,很认真地思考着她所说的一切。 新年的钟声响起,伴随倒计时归零,电视中的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互相道着“新年好”。苏棠低头吻了吻小桃酥的额头:“宝宝,新年快乐。妈妈爱你。” 柔软温柔的触感贴在额头上,小桃酥咧嘴笑了起来。他拽着苏棠的衣领不让她离开,噘着嘴亲了亲她的脸颊,在她耳边悄声道:“妈妈,我也爱你。” 苏棠笑了起来,又亲了他一口。 她抬起头,看向一旁的陆言修,陆言修在看她和小桃酥,唇边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看到苏棠看他,他笑意渐深:“新年快乐。” 苏棠也朝他扬起笑容,唇边携着两朵绽开的梨涡,甜丝丝的:“新年快乐。” 她恍然忆起,好几年前的愿望是能和他一起除夕守岁,此时竟阴差阳错地得以实现。 苏棠手一伸,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陆言修出门根本没想到这些,顿了顿,问道,“明天补,行不行?” “那怎么行,必须现在。”苏棠眼珠子一转,从包包里掏出两个空的红包递给他,“喏,包都给你准备好了。” 陆言修瞟了眼苏棠手指间夹着的两个长方形的红色卡纸片,上面还嵌着鎏金的“新年快乐”四个大字,抿着笑意无奈地摇摇头,接到手中。 他将钱夹中厚厚一沓纸钞拿了出来,随意分成两半,准备一个包放一半。苏棠制止他:“哎!你这人怎么那么傻?拿两张意思意思得了。” “放都放进去了,压岁钱还能拿出来?”陆言修自顾自地将红包封好,递给小桃酥一个,“新年快乐。” 小桃酥一瞬不瞬地看着陆言修递过来的红色小包,爸爸刚刚往里面放了好多粉红色纸票票啊!虽然他还不认识纸币面值,但他知道那是很多很多钱,够他买很多很多的棒棒糖吃。 他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极其虔诚地接过红包,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了:“爸爸新年快乐!”说罢,他跑过去在陆言修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苏棠看着小桃酥狗腿的笑容直翻白眼,这小孩儿越养越精,现在都学会拿了红包就讨好拍马屁了。 她细白的手指一捏,将红包从小桃酥的小爪子里拎了出来,脸上还挂着笑眯眯的表情:“宝宝乖,妈妈先帮你收着。” 小桃酥的小眉头一皱,感觉飞走的不是红包,而是无数的棒棒糖。 苏棠从包中又翻出一个空的红包,将自己钱包里所有的粉红毛爷爷塞了进去,递给陆言修:“陆总,同乐呀。” 陆言修微蹙着眉头,不想接她递来的红包。苏棠依旧笑着:“听说不接红包,新年会倒大霉哦。” 这都哪儿学来的封-建-迷-信思想。 陆言修没说什么,伸手接过她的红包。 过了零点,窗外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烟花声。小桃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蔫蔫地趴在苏棠怀里。他很少这么晚睡觉,虽然刚刚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可十二点的钟声敲完,他就好像被触了什么开关似的,没有了精神。 往常在姥姥家,程慧秋不会带着他守岁,都是十点来钟就上了床,催他睡觉,平时他也没有什么熬夜的机会。这次是他第一次十二点以后睡觉,他觉得很新奇很有趣,但过了十二点,所有的能量都释放完了,他开始犯困了。 苏棠把他哄睡着,发现时间也不早了,便陪陆言修下楼去办入住手续。 大年初一,宾馆里并没有什么游客入住,只有几个剧组的工作人员住在这里,空房剩得很多。前台的小妹正抱着手机看春节联欢晚会,她喜欢的哥哥刚出场,看得正津津有味。 没想到有人要办入住,她放下手机,满脸不耐烦地要登记用的身份证。 接过身份证后小妹瞟了两眼,倏地抬头仔仔细细打量陆言修半天:“你也是明星吗?拍过什么戏?可以和我合张影吗?” 苏棠用余光瞟他,强忍着笑意:“他过两天出道,一会儿可以给你先签个名。” 小妹眼睛亮了亮:“真的?” 苏棠点头:“你先帮他办下入住手续。” 原本神情还恹恹的前台小妹立马来了精神,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亲切和蔼地帮他办好入住手续,将房卡递给他:“可以帮我签名吗?话说……再合个影可不可以?” 陆言修面无表情,旁边的苏棠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她伸手指了指办理手续时填的个人信息:“这不已经签完了吗?” 说罢,还不等小妹反应,拽着陆言修上了楼- 第二天的大年初一,剧组放假一天。 苏棠早上起来后和程慧秋通了视频电话。她拜完年,将镜头翻转直后置摄像头,给程慧秋看小桃酥趴在床上的妖娆睡姿。 程慧秋笑得合不拢嘴,让她赶快出屋,别吵到小桃酥睡觉。 等苏棠换了地方,程慧秋问了她昨天晚上陆言修去家里接小桃酥的事情。不过她把陆言修误会成了苏棠的老板,不停念叨她:“就算人家喜欢澄澄,你也不能麻烦人家亲自来接啊。你是和澄澄过年开心了,人家还有自己的家人呢。可别给人家添麻烦了。一定要记得好好感谢人家。” 程慧秋最怕给人添麻烦,而且总觉得苏棠还小不懂事,总是给领导添麻烦照顾她,所以对她的领导态度都亲和得近乎于毕恭毕敬。有的时候薛泠泠去她家做客,程慧秋热情得过分的态度都不像是对苏棠的朋友,而是把她当成了照顾不懂事女儿的老板。 苏棠向她再三保证后,程慧秋才停止唠叨,转而问她:“今天你奶奶家的家庭聚会回来吗?” 苏棠眼珠子一转,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今天不休息,没法回去了。” 春节在剧组过对苏棠来说唯一让她高兴的事就是能逃脱每年初一的家庭聚会。从小到大,这个聚会就是个“比谁过得好”大会。小的时候,她的几位婶婶就要凑在一起比谁家小孩学习最好,谁家老公挣的钱最多。长大以后就是她的几位堂哥堂姐,比谁工作好,婚姻好。 尤其她的小堂妹,在世界500强的外企工作,老公是某公司高管,每次聚会时趾高气昂的模样,鼻孔都要朝天了。 苏棠未婚先孕的事没少被他们拿出来指指点点,一会儿说她不清白没人要,一会儿说她是个戏子上不得台面。苏棠只想翻白眼。 自己过得好不好自己心里清楚就行,这帮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还嫌她不够体面? 她不去不怼,那些人也不太会想起她,程慧秋受到的语言伤害也会少很多。 “那澄澄什么时候回来?” 苏棠想了想:“让他再多陪我会儿吧,我让助理带着他。” 程慧秋没有计较。她自然知道家里那帮亲戚的德行,多半也猜到苏棠是不想回去的。家庭聚餐她是必须去的,苏棠不在,她也不是特想带小桃酥去。 挂掉电话后,小桃酥已经迷迷糊糊地醒了。他在床上伸着懒腰,用短粗的小手指揉揉眼睛,声音因为刚起显得软软奶奶的:“妈妈。” 苏棠将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挠他,温热绵软的触感抵在小桃酥的腰间的肉肉上,弄得他咯咯直笑,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儿。 闹够了,苏棠把他抱起来,去卫生间洗漱。 苏棠将牙膏挤在牙刷上,沾好清水,教小桃酥如何刷牙。她翻动着牙刷,教小桃酥刷牙步骤,小桃酥不好好听,跟着苏棠的韵律晃动脑袋,嘴里吐出一些牙膏沫来。 苏棠用毛巾帮他擦掉留下来的牙膏,嗔怪地瞪他一眼。小桃酥嘿嘿一笑,露出一排沾着牙膏泡沫的小白牙。 “桃酥,平常过年姥姥都带你做些什么啊?” 小桃酥眼珠子一转,嘴里含着泡沫,咬字不清:“过年似森么啊?” “就是……姥姥会给你压岁钱,买新衣服,做好吃的,带你出去玩的时候。” 小桃酥歪头认真想了想:“想起乃呢,去赵挠挠家次好次的,打麻将。” “……”苏棠觉得小桃酥对过年没有概念,程慧秋也要负很大的责任。 她想起附近有个公园在办庙会,问小桃酥:“今天妈妈带你去逛庙会,好不好啊?” 小桃酥咕噜着漱口水,朝苏棠点点头。 庙会是什么?他也不清楚哇。《 》 30-40 31、三十一块小桃酥 苏棠带着穿戴整齐的小桃酥去敲了陆言修的门。 陆言修正在听赵语竹汇报工作安排, 听到敲门声, 他声音寡淡地对赵语竹说了句“等一下”。 赵语竹停止说话声,安静地等待他下一步的指示。 陆言修打开门, 看到苏棠正站在门口仰头看她, 旁边的小桃酥被她裹成一只臃肿的小企鹅,头上戴了一顶毛球球的线帽把他的小刘海压在了眉毛下面。小桃酥正以同样的姿势望着他。 苏棠盯着他打得有些歪的领带看了半晌, 忍住了上手帮他调整的冲动,问道:“呃……你在忙吗?” 苏棠指了指他举着的手机。 陆言修以为是来接他的助理, 开门前并没有将电话挂掉, 还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见是苏棠,他放下手机,下意识整理领带的位置:“没有,怎么了?” “我要带小桃酥去附近逛逛, 你要一起吗?” 陆言修不假思索:“好, 稍等我一下。” 苏棠点头,陆言修让开门, 示意苏棠进屋, 苏棠摆手拒绝了。 陆言修也没纠结, 微阖大门, 回屋捡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电话那边还通着, 赵语竹正在等他回复。他将静音键关掉,和赵语竹道:“其他都没问题,把今天的视频会议改个时间。” “啊?”赵语竹趁着陆言修看不到自己又没回消息,正在用电脑翻娱乐八卦摸鱼, 听到他冷不丁的一句话从听筒中传来,下意识“啊”了一声,“可您不是说过要Jason尽快汇报哈德逊1号二期工程进度的?” 陆言修将呢子大衣搭在手臂上,语气波澜不惊:“推到明天。” “好,”赵语竹不再多说什么,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打着字,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邮件发完,赵语竹呼了一口气,有些打趣地问道:“陆总,我能好奇下为什么改时间吗?” 在她的意识里,陆言修是个工作极其严苛的人,不允许有一丝一毫误差的人。也正是因为这样,二十几岁毫无经验的情况下到美国的子公司统揽大局,迅速获得众人的信任与支持。毕竟在那里,所有人关注的是能力。 “Kelly,”陆言修叫了她一句,揉揉眉心,“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赵语竹愣了愣,下意识望向电脑右下角的日期:“2月5号?J.P.摩根并购钢铁公司的日子?还是国内第一座核电站投入商业运行的周年庆?” “……今天大年初一,法定休息日。” “……”赵语竹默了默。一个对节假日从没有概念的人说出这种话,还真是令人信服啊- 从宾馆出来,开车二十分钟有个沧泉公园,是附近居民平时休闲娱乐常去的地方。 公园门口已然人声鼎沸,大门口处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和福字,长长的一排在空中飘舞。前来逛庙会的游人大多也穿着喜庆的红色衣服言笑晏晏,无处不洋溢着过年的热闹喧腾。 人流涌了上来,陆言修怕小桃酥走丢,干脆将他抱在了怀里。小桃酥挂在他身上,视野变得开阔起来,能看多很远处依旧攒动的人群和游乐设施,心中十分激动。 他第一次来这种场合,所有人好像都很开心的样子,他也由衷地感到开心。他还能看到从公园里出来的孩子,有的抱着超大号的玩具熊,有的揪着一个喜羊羊的气球,还有的拿着一排风车在奔跑嬉戏,一阵风吹过,红色的小圆轮儿随风发出“卡啦卡啦”的声音。 那些他都想要! 他迫不及待地想进入公园,成为那些孩子中的一份子。他搂着陆言修的脖子不停撒娇,奶声奶气地叫着爸爸,让他们走得再快一点。 可是门口的人太多了,他们只能顺着人流慢慢挪动。 苏棠出门没有刻意打扮,这种人多的地方带太多东西反而显得招摇,和大家穿着打扮一样才能融入人群中不被注意。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中,由衷地喜悦,没有人会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 小桃酥很高兴,他第一次逛这种集会似的地方,每一个摊位都要逗留很久,认真地观察那些摆放地琳琅满目的商品。有剪纸、小泥人、糖瓜、上面画着大花猪的摆件、做工精致的布娃娃……每走到一处,店家都会满脸笑容热情洋溢地问他,小朋友,喜欢吗?要不要把它带回家呀? 看到他们笑,小桃酥也咯咯笑个不停。他也不知道那些东西都是干什么的,但依旧点头如捣蒜。 苏棠带他看了做糖人的全过程,小桃酥看着双鬓斑白的老师傅用糖稀很快勾勒出一副画在铁板上,又用一根竹签子一粘,那幅画便跑到签子上去了,特别神奇。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觉得十分有趣。 他和苏棠说想要,苏棠让老师傅帮忙做了个他最喜欢的奥特曼,小桃酥开心极了。 他捧着心爱的奥特曼糖人,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舔了下,奥特曼是甜的! 苏棠还给他买了个拨浪鼓,他一手举着糖人,一手捧着拨浪鼓。拨浪鼓在他的手里摆动着两条小辫子,上面的小圆球敲在鼓面上,“咚咚”作响。 没一会儿,他们转到了卖食物的摊位,长长的一条街上飘着食物的香气,苏棠和小桃酥双双流了口水。 陆言修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他一直不太理解苏棠为什么总是对小摊上的食物情有独钟。 上大学的时候她喜欢学校门口的烤冷面铁板烧,恨不得每天下课都要去门口转一圈,买一堆吃的。一边吃还要一边和他抱怨自己最近胖了两斤。 苏棠早已抵挡不住诱惑,让陆言修把小桃酥放下来,拉着他的小手,愉快地跑去买小吃了。 说是给小桃酥买吃的,其实苏棠就是按照自己喜好买的食物,爆肚、烤鱿鱼、烤冷面、灌肠、小笼包……全是她喜欢吃的东西。 陆言修找了一圈没有座位,想让苏棠少买些东西,可再看她时她手里已经拿满了吃的,乐呵呵地往回走。陆言修揉了揉眉心,管不了。 没有地方坐,苏棠也不介意,她觉得这些食物站着吃才更有感觉。她将手里还未开包装的食物塞到陆言修手里,把他当成拎包的,自己捧着最爱的爆肚吃了起来。 她吃一口,喂小桃酥吃一口,两人吃得不亦乐乎。 苏棠问陆言修:“你吃不吃?” 陆言修摇头。 她也不纠结,继续喂小桃酥吃。 陆言修从不吃这种路边摊,她纠正了一年他这臭毛病,也没给改过来。 就连吃烧烤他都会选正儿八经的烧烤店,而不是学校门口的路边摊大排档。 有什么区别吗,真是的。 之后她就不再纠结了,反正他也管不了自己,她一个人吃也开心。 更何况此时还有个有眼光、会捧场的小家伙,她更开心了。 “你不要总给他吃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哪里不干净了!”苏棠嗔怪地瞪他一眼,用筷子挑开小笼包,把里面滚烫的汤汁放出来后又吹了吹,喂给小桃酥,“况且一年就逛一次庙会,我平时也不能吃这些东西,就吃这一次不碍事的。” 小笼包还是有些烫,小桃酥张大嘴巴吸了两口凉气,才敢咬包子。一个小包子下肚,小桃酥又张大嘴巴让苏棠喂他。 又喂了小桃酥一个包子,苏棠问陆言修:“你真的不吃?中午会饿的。” 陆言修依旧不为所动,摇了摇头。苏棠坏笑两下,用筷子挑开包子放掉汤汁,又吹了两下,而后将小笼包抵在他的唇边,硬塞进他的嘴里:“真的会饿的,吃了吧。” 陆言修被强迫着吃了个包子,不禁蹙起眉。可包子已经进了嘴巴,吐也不是,只能勉强咽下肚。 看着他满脸的懊恼与纠结,苏棠强忍着笑意,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问他好不好吃。 陆言修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眉头皱得更紧了,半天憋出个“嗯”。 “好吃的话,再来一个呗。”苏棠一挑眉,作势要再夹一个包子给他。陆言修下意识向后撤了一步,强装冷静:“不用了。” 苏棠见自己得逞,笑得前仰后合。 她把包子塞进自己的嘴里,包子皮软糯,肉馅儿鲜美,味道出乎意料得好。 “这个包子好好吃啊!”她又夹了一个,这回她没有把汤汁放掉,而是先咬了一口将里面的汤汁吸干净再将包子塞进嘴里,“感觉和御锦轩的小笼包好像啊,可惜还是御锦轩的好吃……” “你还记不记得御锦轩?就学校边上那个,我好想吃他们家的小笼包和鼓汁凤爪啊,真的好好吃。”她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幻想着御锦轩家的招牌菜,仿佛能从这屉小笼包中吃出同样的味道,“可惜他家过年不开张,不然我今天晚上赶夜路也要回城吃一趟。” 陆言修用纸巾帮她擦掉嘴角溅上的汤汁,十分无奈。她都吃这么多东西了,心里想到的居然还是吃…… 吃完东西,苏棠又买了一根糖葫芦,还煞有介事地辩驳是用来消食的。 鲜红色的山楂外面裹了一层糖衣,一口下去,酸甜的味道在味蕾中回旋,心情也变得甜甜的。 32、三十二块小桃酥 吃饱喝足, 苏棠领着小桃酥又逛了一阵。她给小桃酥买了一顶红色的小猪帽子, 帽子形状挺括,边沿一圈白色的毛边用来保暖, 帽子上是用布料剪裁出的小猪鼻子和眼睛形状, 看着既喜庆又蠢萌。 小桃酥显然也很喜欢这顶帽子,戴在头上蹦蹦跳跳的, 还让苏棠给自己拍照。 庙会环湖举行,他们绕着摊位转了一圈, 期间还发现了一个临时圈起的表演场地, 里面正在进行舞狮表演。看过表演,他们转到了游乐场地。 小桃酥想起在门口看到的小朋友抱了一只超大的玩具熊回家,他也想要。他拽了拽苏棠的手,指着远处摊位上挂起的等身高的泰迪熊, 一脸向往:“妈妈, 想要那个。” 那是个类似套圈的娱乐活动,但是和传统的那种不太一样。 苏棠扯了扯陆言修的衣袖, 学着小桃酥的语气:“小桃酥想要那个。” 陆言修抬眼看了两秒, 从大衣兜里翻出钱包, 递了五百块钱给她:“去吧。” “……”怕不是个死直男。 “我玩不好那个。”苏棠暗示他自己话里的意思, 可陆言修却不为所动, 反而回道:“我也不会,要不走吧。” “……”死直男坚定完毕!! 苏棠气结,瞪了他一眼,拽着小桃酥玩去了。 陆言修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倚在一旁的栏杆处,点上一根烟。 没过多久,苏棠带着小桃酥回来了。她的表情有些懊恼,两手空空如也。身上的现金所剩无几,等身高的玩具熊也没拿到,只有个安慰奖,是个小狗毛绒玩具的挂件。 那只狗的做工还极其粗糙,两只眼睛都不对称,像是在做鬼脸似的。 虽然没有玩具熊,小桃酥玩得还是挺高兴的。对自己的劳动所得也喜欢的不行,不停拿在手上把玩,还学着它的模样歪头做鬼脸。 陆言修没想到他们回来得这么快,手上还夹着根烟。 “什么时候学的臭毛病。”苏棠走近,见他在抽烟,不禁吐槽了他一句。 “你离开以后。坏毛病学了一堆。”他吸了一口,而后将烟头碾在一旁的垃圾桶上。 苏棠瞪他一眼,他却轻笑,随她离开:“不喜欢就戒。” “管不了您。”苏棠轻飘飘地回道。 他们出公园的时候已经将近六点,天都黑了。 坐上车,小桃酥发现车玻璃前的反光镜上垂着一条长长的挂件,上面挂着一个小牌子,一点也不漂亮。他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小狗,依旧做着鬼脸望着他。 “爸爸,可以把它挂在那里吗?”小桃酥从前排两个位子间探过头,朝陆言修摇了摇手中的小狗挂件,又指向那块小牌子。 陆言修点着车子,抬眼瞥了下反光镜上挂着的小牌子,向小桃酥微微点头。 小桃酥欢天喜地地将挂件递给副驾上的苏棠,让她帮自己挂上。 苏棠颠了颠手上的小玩偶,觉得它长得真的是丑极了。她把它系在垂着的带子上。它就瞪着两只芝麻大的眼睛看着他们,廉价的质感和整辆车给人的感觉格格不入。 “是不是有些奇怪?要不还是算了……”苏棠有些不确定地望向陆言修。 陆言修瞥了一眼:“挺好看的。” “我也觉得好看!”小桃酥把头夹在两个椅子之间,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向苏棠,咧嘴笑着,“以后爸爸看到它就能想起我了!” 陆言修下意识又看了眼那个小狗玩偶,轻弯起唇角。 苏棠伸出手指戳了戳小桃酥的脑袋,把他顶了回去:“回去坐好!” 小桃酥撅着嘴巴,在座椅上坐得端正- 回到宾馆时天已经黑了。 出了电梯,苏棠看到她的房间门口站了一个西装款款的年轻男人。他站得笔直,正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抬眼瞥到他们,又将手机放回西裤兜里,向两人走了过来。 “陆总,您要的晚餐。” 陆言修微一含颌,朝他示意门口:“帮忙放到屋里。” “好的。”男人应了一句,跟在苏棠身后等她开门。苏棠有些疑惑,抬眼打量那个男人。约莫二十七八的模样,一身笔挺的西服,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怎么看都像是社会精英。 可他拎着两袋外卖用的保温盒,就像个打扮另类的外卖小哥。 苏棠刷开房门后用身体抵住房门,示意他进去。男人礼貌而冷淡地道了一声“谢谢”,便走进房内。他将两袋食物放置在餐桌上,没有多留一刻,转身出了房间。 陆言修又和他交谈了两句,他向两人道别后很快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苏棠从一开始看到他到他离开,总共也没花两分钟。 大老远跑到这荒郊野岭,就为送两袋食物,也挺莫名其妙的。 “这是什么啊?”苏棠没有动桌上的食物,而是先帮小桃酥脱掉身上的厚羽绒服还有围巾。小桃酥玩得开心,蹦蹦跳跳地早已全身发热。脱掉羽绒服后他觉得整个人都凉快了,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晚饭。”陆言修答得很简单。 苏棠翻了个白眼,她难道看不出来是晚饭?不过一顿晚饭罢了,叫个外卖就好,他居然大年初一的晚上找人特地送一趟,简直就是剥削劳动人民的万恶资本家好不好! 听到有晚饭,小桃酥眼睛都亮了,一本正经地和苏棠道:“妈妈,饿了。” 苏棠把他往卫生间推了推:“先去洗手。” 小桃酥毫不犹豫地“哒哒哒”跑去卫生间洗手了。 趁着小桃酥在卫生间洗手,苏棠从塑料袋中拿出饭盒,一个个摆在桌子上。饭盒上有店家的小标,很秀气精致,上面写着“御锦轩”。苏棠眼睛亮了亮,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加快,将盒盖拆开—— 小笼包、虾饺皇、鼓汁凤爪、糖醋小排、糯米鸡……全是苏棠喜欢的他家招牌菜。 苏棠惊讶地问陆言修:“他们家不是过年不营业吗?” 陆言修耸肩,语调波澜不惊:“可能今天运气好,正好开门了。” 苏棠有些不相信。可他不愿多说,她也就不问了:“谢谢。” 一兜子的食物被满满当当铺了一桌,苏棠看了看另一包还没打开的食物盒:“买的是不是太多了?” “那袋是给你的助理的。” 听到他这么说,苏棠心里一暖。他竟然比自己还要心细。 她不过是随口和他提起了想吃御锦轩的小笼包,他就给她买来了。不仅如此,还想着她的助理们。 她给晓希发了消息,让她过来取吃的。没两分钟,门口响起敲门声,苏棠跑去开门,将一大兜子递给晓希。 “哇!这么多!谢谢棠棠姐!”晓希双手拎着兜子,脸往里面探了探,能闻到食物的香气。 “还是热的,拿回去你们几个趁热吃。”苏棠嘱咐道。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能不能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便利店,帮我带两罐啤酒回来。” 晓希点点头,临走前余光瞥到不远处的沙发上搭了一件男士外套,脸上浮起八卦的神情:“哎——?棠棠姐,屋子里有别人啊?” “没有!”苏棠脱口而出。陆言修正带着小桃酥擦干手,从卫生间出来,苏棠眼疾手快地将晓希往门外一推,扬高声调,“赶快回去吃饭吧!”说罢,将门“哐”的一声撞上。 陆言修拉着小桃酥出来,小桃酥松开他的手,一溜烟跑到餐桌前,用刚洗干净的小手抓了一个虾饺塞进嘴里。他的小腮帮子立马变得鼓鼓的,一边嚼食物,一边朝苏棠竖起大拇指:“妈妈,好次的!” 陆言修看着满脸通红的苏棠,有些疑惑道:“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吃饭吧。” 没一会儿,又有人来敲门。 苏棠跑去开门,只见钟山抱了一箱啤酒,大汗淋漓地站在门外。 还没等苏棠说话,他把啤酒扔到地上,气喘吁吁地解释道:“姐,我跑了好几家店都关门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只按箱卖。” “那我拿两瓶,剩下你们拿去喝吧。” “不用不用,我们不喝,都是您的。”钟山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拎起啤酒箱的两侧,“我帮您搬进去吧?” “不用,你放边上就好,赶快回去吃饭吧。” “哦。”钟山站直身子,胡乱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他下意识往屋里瞟了眼,只能隐约看到有个身影,却看不真切。刚刚晓希叫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说苏棠屋里有其他人,还是个男人。所有人都极其八卦,胡乱猜了一通,被他制止了。 可真过来了,他发现自己也有些好奇…… 钟山很快收回思绪,强迫自己不再瞎想:“姐,那我先回去了哈。” “好。”苏棠合上门。 等她走回来,陆言修问她:“你要酒做什么?” 苏棠酒量不好,喝一点就会醉,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陆言修几乎不让她碰酒。 苏棠艰难地将一箱啤酒踢到餐桌旁,满不在乎道:“我现在酒量可好了,开心嘛,想喝。” 陆言修没再多说什么。他喂小桃酥吃皮蛋瘦肉粥,粥烫蹭在他小嘴唇上,莹亮亮的。小桃酥砸吧砸吧嘴,和他道:“还要!” 苏棠扯了一张餐巾纸帮他擦掉嘴边的食物渣:“让他自己吃。” 小桃酥的脸立马耷拉下来,小眉毛一皱,小嘴一撅,怨念地看着苏棠。可苏棠不为所动,拿过陆言修手里的勺子,塞进小桃酥手里。 小桃酥见自己抗议无效,只好捏着勺子把儿的边缘,磨磨蹭蹭地开始吃东西。 33、三十三块小桃酥 苏棠开了一听啤酒给陆言修, 自己也拿了一听。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酒量比以前好, 她一口气喝完了所有,而后还不顾形象地打了个酒嗝。 “……明天不用工作?”陆言修看着她豪迈的举止, 欲言又止。 苏棠一边思考, 一边又打开一听啤酒:“六点钟就要起床去剧组,太惨了。” 陆言修递去一个“那你还敢这么喝酒”的眼神, 苏棠显然没有接收到,疑惑地眨眨眼, 又灌了一大口。 好在这回她没有一口干掉。 “你不喝吗?”苏棠用易拉罐碰了碰桌上留给他的那瓶, 示意他喝酒。 陆言修微眯双眼,打量她半晌后轻飘飘地问了一句:“苏棠,你就不怕喝醉后我们做些什么?” 苏棠手上动作一顿,刚刚灌进去的那口酒含在嘴里, 吐也不是, 咽下去也显得有些尴尬。她勉强将酒咽进肚里:“两瓶啤酒你就能醉?太弱了吧。” 陆言修不置可否。能不能醉和想不想醉是两码事。 苏棠将啤酒瓶放在桌上,一手支颐, 思考了许久:“其实我真的……很久没这么开心地过年了, 所以才想喝酒的。你能把小桃酥带来陪我……真的很感谢。” 她的脸上已经染上一抹可以的绯红了, 可她不愿意承认自己醉了, 陆言修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他把注意力放在给小桃酥夹菜上面, 轻轻地“嗯”了一声。 小桃酥左看看右看看,小脑袋晃得跟个拨浪鼓似的看着两人。他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安静了。他看到苏棠又举起一个银色的小罐子放在嘴边,仰头喝了一口, 看上去好像很好喝的样子! 他眼睛亮了亮,指着苏棠手里的啤酒罐:“妈妈,我也要喝!我也开心!” “这个你不能喝。” 小桃酥小嘴一撅:“为什么我不能喝?” “这个大人才能喝。” “为什么呢?” 苏棠被他的十万个为什么搞得头疼,用筷子沾了一点啤酒,伸到小桃酥的嘴里。小桃酥用粉嫩的舌尖舔-了-舔,辛辣苦涩的味道滑进味蕾,他立马皱起眉:“难喝!” 苏棠看着他的小模样咯咯直笑:“知道为什么不能喝了吧?” 小桃酥的脸皱成了一团,拼命点头。 这顿饭他们吃了很久,苏棠一不小心就喝多了。她一喝多话就跟着多了,她给陆言修讲这两年的工作,讲小桃酥小时候的故事,讲了很多很多。 陆言修一直蹙着眉,想劝她少喝点,可苏棠根本不听,觉得自己没醉,可地上的空易拉罐却已经七零八散地扔了好几个。 苏棠没怎么吃东西,一直在灌自己酒。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开心才想喝酒,还是为了喝酒而喝酒。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脸染上一层酡红,头疼欲裂,可她却依旧不肯承认自己喝多了。 小桃酥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明明脸上挂着笑容,可看上去并没有多开心似的,一句话可以说七八遍。他躲进陆言修的怀里,攥住他的衣襟,怯生生地看着苏棠,好像不认识她了似的。 他把所有原因都归结于她喝的那个苦苦的饮料上,并且暗自发誓以后绝对不碰这种奇怪的饮料。 苏棠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将剩下的半杯酒丢在桌上,慌忙跑到卫生间。陆言修见她神色难看,将小桃酥抱到沙发上,嘱咐他在沙发上乖乖坐好,陪苏棠一起去了卫生间。 苏棠扒着马桶边缘,想吐又吐不出来,最后干脆放弃,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任凭陆言修怎么拽她她都不起来,就靠着身后的浴缸半阖着眼,神色迷茫。 陆言修接了一杯清水给她漱口,苏棠就着他的手吞了一口水,“咕噜咕噜”地漱了两下,吐了出来。她再次靠在瓷白色的浴缸壁上,仰着头看他,忽而挽起一个无奈的笑容:“陆言修。” 她唤了他一句。 “嗯?” “你为什么不能离我远一点。” 陆言修有些疑惑,还未反应过来,苏棠伸手推了他一把。但她的力道很轻很轻,就像是一片羽毛拂了他一下似的。 “你真的很讨厌。”她扯起嘴角,“我都快把你忘了,你为什么还要突然出现?出现就出现吧,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动摇我?一次次做让我感动的事情,我哪里恨的起来你?” 她笑着笑着就开始哭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没法忘掉你,你还这么对我,你好过分啊!为什么要动摇我啊,我们根本没法在一起,我到最后还不是要一个人面对现实?我真的好难受,我不想面对现实。” “别哭了,我陪你一起面对。”陆言修扯来纸巾,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水。 苏棠拂掉他的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似乎是不想承认自己哭了:“你怎么陪我?你能娶我吗?你爸妈会同意吗?你又没法娶我,难道要我等你一辈子?就算我愿意等,小桃酥呢?要被人说成私生子吗?还有我父母,要一辈子被别人说三道四吗?我终究是要嫁人的,小桃酥也要有个能教育他的父亲,可这些最简单的事,你都做不到。陆言修,这就是现实,你根本没法改变的现实。” 陆言修心里一窒,仿佛有无数根细线缠绕着心脏紧紧勒住,窒息得疼。 他突然感到自己的无力,五年的时间,别人都说他变得愈发沉稳,手段狠辣,足以有能力统揽北辰全局。可他却连给自己爱的人安全感都做不到。 更何况,他现在连坐稳北辰掌权人的位子都没有十足把握。陆业承身体情况越来越差,他的二叔陆业鹏一直在趁势作乱,想要独揽大权,搞得整个公司乌烟瘴气。对付一个陆业鹏他已耗费心力,更何况还要应付自己专政的妈。 覃郁榕那大小姐脾气他再了解不过了。她认定的事认定的人谁也没法改变。她既然喜欢叶思绮,就决不会同意他娶别的女人。他当然大可不必理会她的决定,自己做主。可那样又有什么好处?那样只会让覃郁榕去伤害苏棠。他不想让苏棠因为自己去面对那些没有必要的纠葛。 说到底,还是他没能力保护好她。 陆言修敛眸,苏棠还趴在他的怀里小声呜咽。她喝多了话也变得多了起来,嘴里不停地说些什么,断断续续的:“为什么不能回到大学的时候?我们虽然没钱,可是在一起很开心不是吗?我们可以一起努力挣钱呀,为什么……为什么……” 再之后,她说了什么,他便听不真切了。他抚着她背的手渐渐缓下速度,变得有些迟疑。 他的家里乱得一团糟,他根本没有底气去给她承诺。可总是要出手的,先解决公司的事情,再去考虑如何应对覃郁榕。他必须要解决掉这些事情,给她和孩子安全感。 陆言修目光微沉,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 “小酥糖,给我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后我们就考虑结婚的事情,好不好?” 回答他的,是均匀的呼吸声。 陆言修无奈地勾起唇角,将苏棠抱回她的卧室- 凌晨四点,苏棠被闹钟吵醒。她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头疼得几乎快要炸裂。 就几罐啤酒而已……她居然喝醉了,真是一言难尽。 暖黄色的路灯洒进屋里,光线昏暗,整个房间显得寂静冷清。陆言修不在,小桃酥也不在。就连一片狼藉的餐桌也洁净如新,仿佛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个梦,醒了,就没了。 …… 大年初二,依旧是忙碌开工的一天。苏棠他们换了另一处布景,重新投入到拍摄中。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迎来了杀青。 全部工作结束,苏棠连杀青宴都没来得及参加,就被薛泠泠一个电话叫了回去,马不停蹄地赶回城里。 薛泠泠在电话里声泪俱下,也没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甩给她一个地址,苏棠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等赶到了,她才发现是一家私立的妇产医院。 看到苏棠,薛泠泠“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将楚楚可怜演绎得淋漓尽致:“darling,你才是我的真爱!那个杀千刀的连产检都不陪我做!这小东西我看他是不想要了,明天我就打掉去!” 她话音刚落,周围陷入诡异的安静中。几个同样等着做产检的准妈妈不时递来惊恐的眼神。 薛泠泠瘪瘪嘴,没再瞎说话。 苏棠坐到她旁边帮她顺毛:“叶老板工作忙嘛,你体谅体谅他,我陪你也是一样的。” 薛泠泠冷哼一声:“哼,还是你最好了!等这小东西出来以后,我就让他姓苏不姓叶。”她摸了摸自己还未显怀的肚子,目光突然变得柔和了许多,“你说这小家伙什么时候出来啊?会不会和他爸一样丑?要是太丑我可要扔掉的。” 苏棠不禁失笑,薛泠泠扑进她的怀里:“棠棠,我好害怕啊。我本来不想要他的,可是医生告诉我怀孕的时候,我又突然改变主意了,我不想失去他。” 苏棠恍然想起自己怀小桃酥的时候。她轻轻环住薛泠泠,目光柔和:“别怕,我都懂的。” 正巧有个小护士出来叫薛泠泠的名字。苏棠拍拍她的背,示意她进去做检查。 34、三十四块小桃酥 虽然做产检之前薛泠泠哭天喊地要把孩子打掉, 但做完各类常规检查后, 薛泠泠就已经欢天喜地拉着苏棠去商场给孩子挑用的穿的了。 人能打脸成这样也不容易。 “我比较想要女孩,又可爱又听话, 等长大了我就给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薛泠泠在童装区已经停了半个多小时, 每件小衣服都要拿起来看一看,摸一摸, 爱不释手。 她拿一件,苏棠就给她放回去一件。 薛泠泠也不恼, 继续往前走, 从几个月大孩子穿的衣服逛到3到4岁孩子穿的。 “不过男孩也不错,像你家小桃酥一样招人喜欢,长大后肯定是个万人迷大帅哥。” “生一对儿龙凤胎不就好了。”苏棠笑她。 薛泠泠一撇嘴:“老叶才没那本事。”她拎起眼前挂在橱窗里的小裙子,白色的纱裙, 裙摆上点缀了白色的玫瑰花, 又仙又漂亮,“哎!你看这条裙子怎么样?我家娃娃穿肯定好看!” 苏棠将她拿起的衣架挂回橱窗里, 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刚怀孕三个月就买三岁孩子穿的衣服?” 薛泠泠一手抚上肚子, 小声嘟囔:“怎么了嘛, 我家宝宝肯定能穿的。” 两人在童装区又逛了几个小时, 薛泠泠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苏棠陪她买了些孕妇需要的用品, 薛泠泠心情极好,非要请苏棠吃饭庆祝,两人又顺着电梯上了顶层,找到一家苏棠喜欢的苏杭菜。 上菜还需要一些功夫, 薛泠泠有一搭无一搭地和苏棠聊天:“你和你那个男神学长处得怎么样了?” 苏棠正在倒茶,手一抖,有两滴琥珀色的茶水落在了茶杯外。她慌忙捡来纸巾擦拭桌上的水渍,:“能怎么样,就那样呗……” 苏棠和薛泠泠无话不说。自从上次和贺祁见过面后,她就把贺祁的提议告诉了薛泠泠,想让她帮自己参谋参谋。 但薛泠泠当时的关注点完全放在了苏棠居然有生之年能勾搭上大学时期敬仰多年的男神学长,并且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根本没有给出任何建设性的意见。 苏棠和贺祁之后一起吃过一两顿饭,只不过那感觉像是完成任务,而不像约会。倒不是贺祁不够温柔体贴,只是苏棠心里有个坎,自己一直过不去。 或许时间可以帮她过去。 “你真打算答应他?” “考虑中,不过我觉得他提议挺好的。” 苏棠摩挲着手中瓷白色的茶杯,思绪有些放空。她不清楚贺祁为什么选择自己,但起码她心里明白,两人就算结婚,也不是因为爱情。 可到了这个年纪,她这个条件,再谈爱情只会被人觉得矫情。 贺祁各方面都出众,甚至是超乎想象的出众,她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人家不挑剔她就不错了。况且他之前那番话,就像是将她从自我封闭的茧房中拽出,让她不得不面对刺眼的阳光,面对真实的世界。 不是她想面对的,但是是她必须要面对的。 苏棠是想要答应他的。 “说实话吧,我还是支持陆总。”薛泠泠抿了一口茶。 苏棠轻哂:“我看你是谁有钱支持谁吧!” 薛泠泠之前知道陆言修回来后就出过馊主意让苏棠和他多保持联系,毕竟北辰的人不是谁都能轻易勾搭上的,说白了就是看他有钱。 薛泠泠将茶杯掷在桌上,佯装嗔怒:“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你当初看上叶老板还不是因为人家有钱?”苏棠一手支颐,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薛泠泠脸上一红:“你可别告诉他,到现在他都以为我当初是被他的个人魅力吸引的,真是给他脸了!” 苏棠笑着摇了摇头。叶嘉彦好歹也是一表人才,无数女人追捧的对象,被薛泠泠贬的一文不值也是惨。 正巧服务员进包间上菜,薛泠泠闭上嘴,假装无事发生。等菜都上齐了,她朝服务员礼貌道谢,门一关,又变回往日张牙舞爪的模样。 “说真的,我觉得陆总是真的喜欢你向着你。贺祁吧,好是好,但太会算计,不适合你。” 苏棠帮她将茶杯续满,翻了个白眼:“陆言修不算计?我倒觉得他更会算计些。” 苏棠想起之前在晚宴上他游刃有余地与各种人周旋的模样,和她曾经认识的那个沉默寡言的他完全不像一个人。那个时候她才明白陆言修到底有多厉害,是她无法企及的高度。 薛泠泠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的意思是,贺祁步步为营,对你也是事事算计,可陆总不一样,他的精明只对别人,不会对你。” 这层苏棠倒是没想到。她托着腮帮子思考了一阵,觉得确实有些道理。 和贺祁呆在一起的时候她会觉得很辛苦,很多事情他虽然说尊重她的想法,可又会给她压力,想方设法让她屈服于自己的主张。她每次都需要转个弯去思考,才能跟上他的思路。 可陆言修却不会,他从不会逼迫她做不喜欢的事,处处随她心意,她不需要去考虑哪些有的没的,相处起来很舒服。他们两人间的压力是身份悬殊造成的,而不是他。 见苏棠的表情豁然开朗,薛泠泠得意洋洋地晃晃脑袋:“所以说啊,还是旁观者清。” “况且,你还喜欢他对吧?” 薛泠泠这句话说进了苏棠心里,她抿抿嘴,没有说话。 她不得不承认,虽然陆言修走了五年,可她恨不起来他。 她甚至坚信,如果当初他真的知道自己怀孕的事,绝不会离开的。 这就是他的为人,她一直相信的。 看到苏棠不说话,薛泠泠扬起嘴角,抬手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我一直搞不懂,你明明还喜欢他,为什么不能接受他呢?就算生他的气,让他以后还回来也不迟。小桃酥需要个爸爸,哪有比亲生爸爸更好的?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啊?” 苏棠用筷子点着盘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怎么娶我?结婚又不是两个人的事,他父母能同意他娶我吗?到最后我不就成那些人说的,为了嫁入豪门不择手段生孩子的女人了?” 薛泠泠愣了一下,一时也不知道拿什么话安慰她。 “我听人说,陆总他母亲是覃氏集团的大小姐,当初就是看他父亲最有希望继承北辰才联姻的,为人强势独断。她一直撮合陆总和叶氏的联姻,说实话,就算你嫁进去了,他妈妈也不好对付,只会给自己找罪受。 “不过你又不是什么软柿子,还能怕她捏?谁玩谁还不一定呢。” “你是不是家庭伦理剧看多了?”苏棠白她一眼。薛泠泠双眼炯炯地看着她,看上去很亢奋,似乎已经沉浸在婆媳战争中出不来了。可现实又不是电视剧,哪儿来那么多斗来斗去的剧情。 “我就算要死要活嫁他又能怎样?他妈妈不喜欢我也就算了,小桃酥呢?我可不想因为这些糟心事对孩子有什么影响。说实话我也有自知之明,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没什么好结果。” 薛泠泠略一沉思:“小桃酥好歹是她大孙子,不至于吧?” “这种事谁说得准呢。他如果能娶我早就娶了,也不至于等到现在。”苏棠轻轻蹙眉,心底突然有些难过。 “话说回来,他之前说过结婚的事吗?” 苏棠歪着头想了想:“好像说过。他说要带我回家见他爸妈的,可惜后来怀了小桃酥发生了那些事,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跟你讲,那会儿我还以为他家太偏远不方便回家,他才研究生三年都没回去的。现在才明白,原来是和家里关系真的不好。他那会儿说带我回家,估计也没有十分的把握他妈妈会同意我俩结婚吧。 “不过就算那会儿我俩结婚了,我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以我那时候的脾气,可不得三天两头和他妈妈吵架?没准现在已经准备办离婚手续了。” 苏棠嗤笑一声,可她的表情里却看不出来半点笑意。 薛泠泠默了默,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苏棠。她看得明白,苏棠虽然天天张口闭口说这辈子都不原谅他,可心里还是喜欢他的。 那种喜欢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而是成年累月相处后发自真心的喜欢,没有人能代替的喜欢。 正是这样,她才更痛苦,放不下又得不到。她是个渴望追求爱情的理想主义者,可她此时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好了,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了。你大后天生日怎么过?老叶在东麟路那边和朋友新开了一家轻bar,到时候包场给你开个生日party呀?” 苏棠愣了一下,反应好久才想起自己马上到生日了。可她这岁数,长大一岁就是老一岁,谁要过生日啊! 她白了薛泠泠一眼:“多大人了,还开生日party!况且你这怀孕三个月,还闹呢?” 薛泠泠朝她打了个手势:“等小家伙出生了我就没法玩了,趁着现在赶快热闹一下。” “算了吧,我这几年都和我父母过你又不是不知道。” 听说party泡汤了,薛泠泠神色恹恹的,朝苏棠摆摆手:“多大人了,还和父母过!苏棠,我看不起你!” 苏棠朝她笑笑,她倒没觉得和父母一起过生日有什么不好的。 两人吃完饭,苏棠把薛泠泠送回家。到她家别墅门口,正巧碰到叶嘉彦从公司回来,车刚停稳,就跑来向薛泠泠赔罪,还帮她拎购物袋。薛泠泠又是撒娇又是装委屈,两人黏腻了好一阵。 苏棠站在一旁,面露微笑:) 和两人道别,苏棠又开车去了程慧秋家,接小桃酥回家。 刚把车停好,手机响了。 她拿起随手扔在副驾驶上的手机,望着上面那串数字看了会儿,最后摁了接听键。 虽然没有保存联系人,可号码她早就烂熟于心。 35、三十五块小桃酥 苏棠接起电话, 声音中带着一丝懒洋洋的不耐:“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对面轻笑一声, 似乎对她的不耐并不感到气愤,慢悠悠地问道:“大后天有空吗?” 苏棠眼珠子一转, 认真想了想:“大后天?好像没什么事, 但我也不想见你。” 陆言修顿了几秒,犹疑地问道:“苏棠, 你不会又把自己生日忘了吧?” 苏棠一拍脑袋,自己都觉得有些无语。明明薛泠泠刚和自己提起过这茬儿, 结果一转眼的功夫, 又把它给忘了。 “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想给你过生日。” 苏棠顿了顿,仰靠在车椅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笑道:“我生日和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陆言修轻笑, 随手翻动着手里的书页,视线却落在一旁包装精致的绒面盒子上, “你的生日不一直都是我帮你记着的?” “……不要脸。”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儿, 终究是被苏棠吞了回去, 只吐出这三个字。 陆言修依旧含着笑意, 回道:“年纪大了, 越来越发现脸这东西没用处了。怎么,你是和别人有约?” “……”苏棠默了默,不想搭理他却又莫名其妙地不想让他误会,凉飕飕地解释了一句, “我妈给我订了包间,谢谢您的好意了。” “这样啊,”听到苏棠搬出了她父母,陆言修也不好争什么,只得有些遗憾道,“那算了。” 挂了电话,赵语竹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陆总,场地那边谈好了,确定可以租用。” 陆言修淡笑,语气波澜不惊:“不需要了,退掉吧。” 赵语竹惊讶地瞪大双眼,满脸写着:哥,你闹呢? 几天前,陆言修突发奇想要包下帝都最大的那家游乐园,人家不愿意整天出租,他们一群人据理力争并用高价租用以示诚意,对方才勉为其难答应下来。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赵语竹感到欲哭无泪。 这不是玩他们呢吗! 算了,谁让他是老板呢,有钱的就是爸爸,偶尔满足下爸爸任性的行为,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赵语竹的惊讶只有一瞬,她很快整理好表情,依旧是往日雷厉风行的模样,身子挺得笔直,语气平淡:“好的,我知道了。”- 苏棠把小桃酥接回家,小桃酥欢天喜地地给她展示自己手工制作的贺卡。 贺卡封面用红色和绿色的水彩笔乱糟糟画了一堆曲线,是一朵很抽象的花。贺卡里面,画了两个小人儿,一个穿着红裙子留着黑色长发,另一个留着西瓜头。从身高差距来看,能辨别出一个是她,一个是小桃酥。两人的嘴都咧得大大的,恨不得要被他画到耳朵根上了。 贺卡另一面,是用黑色水彩笔写的“妈妈生日快乐”。这几个字看似简单,却不是小桃酥能力所及的字。他现在连自己的名字还写不利落,最多写一写“一”“大”“小”这类简单的汉字。 可这几个字看上去像是画出来的,歪歪扭扭的,却很用心很努力。 “妈妈,生日礼物。”小桃酥指着贺卡,颇有些邀功的意味。 苏棠又开心又感动,抱起小桃酥亲了亲他的脑门:“谢谢宝宝,你就是妈妈最好的生日礼物。” 小桃酥想象了下自己裹上礼品带的模样,嘿嘿笑了起来。他伸手搂住苏棠的脖子,在她脸上也吧唧一口。 生日当天,苏棠的手机被各种生日祝福塞满。最先收到的一条是一串没有备注的手机号码发来的祝福短信,这年头用短信发生日祝福的除了电商也没什么其他人了。苏棠看了看那条短信,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删除。 大早上,小桃酥奇迹般地不需要苏棠叫他起床。见到苏棠进来拉窗帘,小桃酥伸出一双圆嘟嘟的小爪子朝苏棠张开:“妈妈,抱抱。” 苏棠抱住他,想把他抱起来时发现这小家伙又沉了些。再过段时间,她就抱不起来他了。 小桃酥勾着苏棠的脖子,整个人黏在她的身上,死活不放手。他趴在苏棠耳边,声音小小的,奶奶的,热气呼进苏棠的耳朵里:“妈妈,生日快乐。” 苏棠眼眶有些泛红,她吸吸鼻子,将小桃酥放到地上:“小肥猫,妈妈老啦,抱不动你啦!” 小桃酥嘿嘿一乐:“妈妈不老,妈妈永远是小公举!等我长大了,我来抱妈妈!” 小家伙嘴越来越甜,苏棠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她伸手推了推小家伙的背,示意他去卫生间洗漱。等他洗漱完,吃过早饭,苏棠帮他换好衣服,出了门。 天气还有些凉意,苏棠给他穿了件冲锋外套。外套当时买错了号,小桃酥穿着有些肥大,两条袖子长长的,被他甩来甩去。 他一边甩着袖子一边蹦跶着下楼梯,苏棠让他慢一些,他回头朝苏棠坏笑一下,跳下去两节楼梯。 苏棠无奈地摇摇头,小家伙真是长大了,越来越淘气了,有望朝熊孩子方向发展。 出了单元门,苏棠发现不远处站了个颀长的身影,正举着手机打电话。那身影有些熟悉,苏棠反应了几秒,手机便响了。 她疑惑地朝那个身影走了几步,那人正好回头,看到苏棠时粲然一笑:“师妹,好巧。我刚给你打电话你就下楼了。” 苏棠愣了愣:“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贺祁收起手机,唇边的笑意沾染着一丝暧昧:“这两天刚从美国出差回来,想见见你。” 苏棠被他的话搞得有些无措,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贺祁问道:“你这是要出门吗?” 苏棠还未回答,小桃酥抢着答道:“贺叔叔!今天是妈妈的生日!” 小桃酥最喜欢的日子就是生日那天,所以在他的认知里,妈妈最喜欢的日子也应该是她的生日。他替妈妈感到开心,他要告诉所有人妈妈今天过生日啦! 贺祁显然没想到今天是苏棠的生日,愣了一下:“今天是你生日?” 苏棠将碎发别在耳后,不自然地笑道:“对,但是都多大人了,也不是特在意这些……” 贺祁很快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浅笑道:“生日快乐。” “谢谢师兄。” “我没提前准备,今天请你吃顿饭庆生吧。”贺祁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车门,邀请苏棠上车。 苏棠讪笑,连连摆手:“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得带小桃酥回他姥姥家,不好意思。” “这样啊,”贺祁也没纠缠,却也没关上车门,笑道,“那好带让我做回司机,把你送过去吧。” 话已至此,苏棠也不好拒绝,带着小桃酥上了车。 苏棠帮小桃酥系好安全带,又将自己的安全带系好:“师兄刚从美国回来?” “对,和TimeWarner有个合作项目落地。” “这么辛苦,那你回来应该好好休息。” 贺祁透过后视镜看苏棠,唇边挂着浅浅笑意,却未答话。 两人随意聊了两句,小桃酥被窗外一座新修的建筑所吸引,问苏棠那是什么,苏棠的注意力便全放在小桃酥身上,带他看窗外的建筑。 突然,苏棠手机响了。 苏棠接起手机,程慧秋火急火燎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棠棠啊!你舅舅他住院了,我和你爸在赶回去的路上!” 程慧秋是雨城人,一家人都生活在离帝都不远的雨城。程慧冬是她的亲哥哥,两人关系很亲近。 苏棠愣了一下,皱起眉:“怎么回事?严不严重?你们在哪儿,我陪你们一起回去!” 听筒那端苏建平朝程慧秋说了些什么,程慧秋骂了他一句,语气却平静了许多:“没什么大事,我和你爸已经上高速了,小程也在赶回家的路上。你别担心!我打电话过来就是想和你说一声不好意思啊,今天没法给你过生日了。” 苏棠有些急了:“过什么生日啊!你们赶快回去看舅舅是主要的,你们路上也要小心点。” “好的,宝贝生日快乐。” 苏棠被程慧秋气笑了:“谢谢妈,要是有什么事告诉我。” 程慧秋连连应下,才挂掉电话。 收起手机,苏棠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驾驶座上的贺祁道:“师兄,不好意思哈,你可能得把我送回去了。” “家里出事了?需要帮忙吗?” 苏棠摆手:“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我爸妈出城了,没法一起吃饭了。” “既然这样,”贺祁勾起唇角,“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一起吃顿午饭就当庆生了吧。”- 叶家小馆。 餐馆坐落在金融街,周围均是高楼林立,只它一座二层小楼古香古色,隐于之间,颇有种大隐隐于市的意味。进入门内,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山石,能听到细细的流水声仿若溪流倾下,配着背景乐中的《塞上曲》,独具韵味。 小桃酥对那座假山很是喜欢,进去前非要伸手捞一把里面的锦鲤,平静的水面被他搅动,池子里的鱼四散奔逃,小桃酥咯咯直笑。 真的是越来越熊了。 苏棠把他抱起来,跟着贺祁一起进了餐馆。 包间已经订满,服务员领着他们去了一间隔断,虽然没有包间独立,但环境也清幽雅致。 苏棠环顾四周,因着地理位置的缘故,来就餐的人大多是金融街精英的打扮,来这边谈生意的。 小桃酥跪在长椅上爬来爬去,很是兴奋。苏棠让他别闹腾,他不听,就冲苏棠笑。贺祁抱住他,让他认菜单,他才听话地跪在贺祁旁边,胳膊支在桌子上看菜单。 没一会儿,他的注意力又被别的吸引了。他环顾四周半天,朝一群朝这边走来的精英打扮的男人兴奋挥手:“爸爸!” 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听到这脆生生的一声都惊了。那小孩儿直勾勾地看着为首的陆言修,嘴角咧着大大的笑容。他们不着痕迹地打量下陆言修,果然面无表情,神色冰冷。 二十□□的年纪,未婚未娶,被莫名其妙地叫爸爸,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想到这里,几个男人也不敢出声了,小心翼翼地跟在陆言修身后,和他一起停下脚步。陆言修微微侧头,和身旁的男人说了些什么。那人转身和其他人说了几句话,其他人也不敢吱声,沉默着和他离开。 所有人上楼后,陆言修朝苏棠他们走了过去。他乜了一眼贺祁,贺祁也看着他,唇角带着笑意,那抹笑有些嘲讽有些胜利的味道。 他转头看向苏棠,声音平静如水,却透着股冰冷:“苏棠,和父母过生日?” “不是,你听我解释……” 还未等她说完,陆言修问道:“现在,为了别的男人,都可以说谎了?”他的手轻轻叩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像是敲在她的心上。 他们互相从没有说过谎。 可这一次,他满心期待地为她准备好生日礼物,她却用父母来搪塞他,和别的男人约会。 “算了,我有什么资格管你。”见她没有回答,他轻嗤一声,扬起一个淡淡的、无奈的笑容。 看到陆言修转身离开,苏棠的视线迟迟无法从他的背影挪开。 挣扎半晌,她“腾”地一下站起身:“不好意思师兄,能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小桃酥吗?” 贺祁微笑:“没关系。快点去吧,有些事情早点说清楚比较好。”- 苏棠在餐馆外追上陆言修。他手里还夹着烟,狠狠地吸了一口,随手捻在一旁的垃圾桶上。见到苏棠出来,他将烟丢掉,准备离开。 苏棠追了上去,陆言修口吻淡漠地问她:“你还追过来做什么?” “我父母出城了,正好遇到的师兄。” “哦,还挺赶巧。” 见他语气刻薄,苏棠也皱起眉,有些生气:“陆言修,我没必要和你解释这些。” “是啊,没必要。”陆言修又掏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却没点火,“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愿给我次机会,却和那个男人过生日。你就这么喜欢他?” “给你机会?你能娶我还是怎么着?” 陆言修沉吟半晌:“你给我些时间,我们一起解决这个问题……” 苏棠笑了,那个笑很轻,却像有千斤压在陆言修的心上,让他不由地蹙起眉来。 “你连娶我这么简单的事都保证不了?还想让我给你机会?” “苏棠,你知道的。除了你我不会和别人结婚。” 陆言修拉住苏棠,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一字一顿说得很慢很认真。 苏棠无奈地扯扯嘴角:“你不娶,难道就要要求我一辈子不嫁人吗?你是想让我当你一辈子见不得光的情妇,让小桃酥当你的私生子? “更何况我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你也明白,小桃酥需要个爸爸教导,我父母也不能一直被别人说三道四,我终归要嫁人的。师兄……师兄他就很好,他不会因为我带着孩子就看不起我,而且……而且我也很崇拜他……” 苏棠用的是“崇拜”而不是“喜欢”。她说到一半,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了,就好像嗓子里哽着什么,让她透不过气来。 良久后,她垂下眼眸,自嘲般扯起唇角:“陆言修,面对现实吧。” 陆言修眉头紧锁,可他却没法反驳。 他低声问苏棠:“苏棠,你决定了?要和他在一起?” 苏棠低着头,手指不自觉地绞住衣角。良久,一个很轻的“嗯”从她嗓中溢出。 声音虽然很轻,但陆言修听得很清楚。 “那你……喜欢他么?” 这回,苏棠沉默地更久了。 她发现自己没法骗自己,她很崇拜贺祁,很多年以来都把他当做神一般的存在景仰,但也仅限于此。当他从神坛走下来,以一个普通男人的身份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时,那种崇拜与尊敬也无法转化成男女间的感情。 但她还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陆言修笑了。 他把攥在手里,早已被掰成两端的烟随手扔进垃圾桶里,声音淡薄如水:“是我自作多情了,祝福你们。”- 贺祁看着苏棠追出去的方向,神色微沉,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菜已经上齐了,但搁置了太久,有些凉了。 小桃酥的筷子用得还不是太好,夹了好几次盘子里的软炸里脊,都没夹起来。贺祁拾起筷子,帮他将肉夹进碗里。小桃酥朝他粲然一笑:“谢谢叔叔。” 贺祁也朝他扬了扬唇角。 他问道:“刚刚那个人是你的爸爸?” 小桃酥咬了一口软炸里脊,细细地咀嚼起来。他歪头想了想,朝贺祁点头。 见到小桃酥点头,贺祁心中了然。如果仔细看小家伙,眉眼确实有些像陆言修。 他伸手揉了揉小桃酥的脑袋,又给他夹了一块肉放进碗里,眉眼含笑:“多吃些。” …… 苏棠回来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对。她看到贺祁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下意识扬了扬唇角,可那个笑容看着比哭还难看:“不好意思师兄,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她弯下身准备收拾东西,贺祁却抬手止住她:“你还没吃东西,吃过再走吧。” 说罢,他也不等苏棠回答,便叫来服务员将已经凉了的菜拿去加热。等服务生回来后,他又麻烦她陪小桃酥到门口的山石旁玩一会儿。 小桃酥听到能去玩水池子里的小鱼,欢快极了。苏棠在他身后嘱咐了半天不要乱跑,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苏棠知道,贺祁有话和她说,而且还是小桃酥最好不要听到的内容。 可他打算说什么,也不难想象。 贺祁帮苏棠布菜,笑道:“师妹,陆总是小桃酥的亲生父亲?” 苏棠犹豫了半晌,轻轻点头。 贺祁的笑意更深了,继续道:“恕我直言,像陆总那种出身背景,年轻时候爱玩一点都能理解。只是出了事,你真的觉得他会负责?单不论他怎么想的,他的家庭也不会同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知道为什么,苏棠对贺祁的说法本能的感到排斥。她觉得贺祁大概是误会了,觉得她和陆言修当初搞在一起是贪图他家的钱,想嫁进豪门才生小桃酥的。 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告诉他两个人当初是自由恋爱,自己不知道他的身份?鬼才信她。 想到这里,她也懒得解释了,神色恹恹地听着贺祁说话。 “可能你不太了解陆总的真实情况,我多少了解到一点。北辰的家族问题根深蒂固,虽然现在他坐在这个位子上,但觊觎的人太多,并不稳妥。他的叔叔陆业鹏在国内的势力盘根错节,他刚从国外回来,稍有不慎就能被人从高处拽下去,他连自身都难保,哪有时间来管你?现在对于他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合叶氏整合资源,永绝后患。你要想清楚,不论他和你保证了什么,为了权利,他最终还是会和叶氏千金结婚的。” 苏棠不清楚贺祁为什么和自己说这些,但到现在,她才明白陆言修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所以他才说让她给自己些时间吗? 苏棠单手托着腮,垂眸看着桌上那滴不慎低落的褐色茶水,有些出神:“师兄你想多了……我和他,不可能的。” 见苏棠这样说,贺祁知道苏棠听进去自己说的话了。他唇角的笑意不由加深:“师妹,我很喜欢你。虽然我条件不比陆总,但自认为不算差。况且,他给不了你和孩子的,我都可以。” 苏棠用指腹擦掉桌上那抹茶水,指腹变得湿润润的,一道深色的印记随着她的动作印到了木头桌上。她用餐巾擦掉手上的水渍,抬眸看贺祁,眸光盈盈:“师兄,你真的喜欢我吗?” 没想到苏棠会这么问,贺祁愣了愣。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往日从容的模样,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师妹是个聪明人。在我看来,婚姻应该是两个合适的人的结合,我认真考虑过,认为不管是对你我,都是最好的选择。至于感情……我们可以慢慢培养。” 苏棠牵起唇角,却根本没力气笑:“师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合适?我觉得以你的条件,能找到更好的。” 贺祁哈哈笑道:“师妹,我一个离过婚的人有什么资格要求你?我说过,我喜欢你的温柔善良,和对孩子的耐心,是我心里最完美的妻子模样。”他看向苏棠时目光灼-热,语气诚挚,不像在骗她。 “虽然我不想催你,但是师妹,尽快给我一个答复好吗?”- 是夜,苏棠给小桃酥沏好奶粉,正要关客厅的灯。她听到楼下有引擎发动的声音和突然闪过的车灯,鬼使神差地,她走到阳台,往下看了看。 昏暗的夜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万物被黑暗笼罩的影子,静阒神秘。 她耸耸肩,回了卧室。 苏棠将奶瓶递给小桃酥,自己爬到被窝里,拿起枕头旁边的故事书,给小桃酥讲故事。 小桃酥就乖乖地窝在她的怀里,嘬着奶瓶。 讲完故事也到了该睡觉的时候,苏棠伸手关掉床头灯。小桃酥侧着身子,将一条短短的小粗腿搭在苏棠的腰上,啃着手指,在黑暗中用乌亮乌亮的大眼睛看着她。 苏棠也在看他,小家伙太可爱了,怎么看都看不够。她伸手刮了刮小桃酥的小鼻梁,他咯咯直笑。 “小桃酥,问你个问题。” “好呀。” 苏棠单手托着腮,歪着脑袋思考了半天,问道:“如果妈妈以后和贺叔叔结婚,你会同意吗?” 小桃酥啃着大拇指,苏棠从他嘴里将大拇指拿了出来。上面还沾着他的口水,他坏兮兮地全都抹到了苏棠的手上:“结婚是什么意思呀?” “就是……我们以后和贺叔叔一起生活,一起吃饭一起出去玩,他以后就是你的爸爸了,好不好呀?” “可是我有爸爸呀。”小桃酥不理解,眨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着苏棠。 苏棠一下子被他的问题问懵了,隔了良久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比较好。 “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的才是你的爸爸。那个不是你爸爸。” “可我只想和爸爸生活在一起,他为什么不和我们生活呢?” 苏棠想了想,她没法给小桃酥解释这么复杂的问题,只得随意搪塞道:“他没法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以后不要叫他爸爸了,知道吗?” 小桃酥似乎是在很努力地思考苏棠说的话,到底明没明白苏棠也不清楚。但很快,小桃酥用力地摇了摇头:“我只有一个爸爸,我才不会管别人叫爸爸!” 说罢,他赌气似的转过身,不再去看苏棠。苏棠看着蜷在被子里的小桃酥的背影有些愣神。 她不由地苦笑,帮小桃酥掖好被子。小桃酥扭了扭,似乎是不想让她碰自己。苏棠收回手垫到脑袋下面,淡淡地看着他- 华灯初上,城郊的陆家别墅此时灯火通明,一家人聚在一起准备吃晚餐。陆业承刚出院没多久,为了给他接风洗尘,覃郁榕特意安排了这场家宴。 只是陆家的家宴和寻常人家的不太一样,没有团圆的祥和喜庆,反而氛围显得异常胶着。 覃郁榕倒是不在意这些。 陆业承身体状况难得好转,可以在家休养,她忙前忙后为他准备调养身子的食材,甚至亲自下厨,为他煲了鸡汤。她坐在他身边只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聊些家长里短。 聊的多半是她和一群贵妇喝下午茶打麻将的无聊日常,可她却说不厌似的,一直喋喋不休。陆业承本身身体不好就显得虚弱,见到妻子时也没了往日叱咤风雨的雷霆模样,只浅笑着听她说话。 乍一看确是一对儿恩爱夫妻。 可另一边却不太一样了。 陆言修一脸淡漠地吃饭,仿佛桌上一圈人都和他无关,就连覃郁榕和陆业承,都好像是陌生人而不是他的父母。另一边的陆业鹏一家,原本想和陆业承嘘寒问暖,却发现自己根本插不进话,只得恹恹作罢。 陆业鹏将目光转向陆言修,一双眼如鹰隼般锐利,直勾勾地盯着他,可陆言修似乎毫无察觉似的,连头也不抬一下。 坐在陆业鹏边上的陆谨言看到自己父亲在看陆言修,伸手抬了抬眼镜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阿修,回国以后还适应吗?” 陆言修回国好几个月了,现在才来关心未免显得过于虚假。 陆言修抬眼望他,连假笑都懒得挂在脸上,从喉咙中溢出一个漫不经心的“嗯”。 陆谨言不恼,脸上依旧带着温和谦逊的笑意,说出的话却句句带刺:“我听说修业地产这几天股票跌了六个百分点,你刚回来就接手,是不是不太适应国内的情况啊?” “有么,”陆言修用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抬眸望向陆谨言。他的眼神很淡,却带着一股压迫性,让陆谨言不由心头一颤,“但我看这个季度的业绩倒是已经超过去年一整年了。堂哥,过去几年你到底是怎么带公司的?” 陆谨言被噎住,一旁的陆业鹏见他嘴上不讨好,用眼神示意他闭嘴。陆谨言抿了抿嘴,尴尬地收回目光,低头吃饭。 气氛变得更加凝固。偌大的餐厅中只能偶尔听到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和覃郁榕低声与陆业承谈笑的声音。 坐在陆言修旁边的陆熹见状,主动给陆言修盛了一碗汤:“最近工作上很辛苦吧?” 陆熹是陆业承和陆业鹏的亲妹妹,也是陆言修的小姑。 陆言修朝她道谢,陆熹笑道:“你爸爸身体不好,难为你替他多分担一些。” 陆言修难得笑了一下:“嗯,知道。” 之后两人聊得都是些工作上的话题。陆熹自己开了一家轻奢品牌“L&L”,在国内多以知名服装设计师Lucie的身份出现在公众眼中,鲜有人知道她和北辰集团的关系。她一个人活得自由开心,也不愿参与家里这些破事。 她算是看着陆言修长大,也心疼他。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长大,本身就没什么自由可言,小时候他的父母一心扑在公司上,他就没感受过什么是父爱母爱,长大后又被强势的母亲安排好未来的一切,搁在谁身上都想要反抗。 他反抗过,高考那年拒绝了覃郁榕的安排,去了国内的大学,覃郁榕气得断绝了他所有经济来源,甚至不承认他,和所有人说自己儿子去了美国念书。他也不在意,和家里所有人断了联系,自己一个人死扛了大学四年和研究生三年。 陆熹和陆业承偷偷去看过他一回,那种感觉就像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下,可他根本不在意似的,甚至回绝了他们给的生活费。 只是所有的反抗在他研究生毕业那年全都结束了。陆业承被下病危通知书,覃郁榕连央求带逼迫让他帮忙分担压力,他念及陆业承在他最艰难的时期的那些帮助,去了美国。 现在,他还是走上了覃郁榕替他安排好的道路上。 逃不掉。 陆熹怔怔地看着陆言修,直到陆言修察觉异样,疑惑地问了一句“怎么了”,陆熹才收回目光,朝他摇头:“没事。” 他从小就不是个爱笑的人,可陆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不笑了。就算笑,也是那种逢场作戏的假笑。 一顿饭进行到后半段,覃郁榕终于是和陆业承没什么可说的了,开始假惺惺关心起陆业鹏一家。先是问问陆谨言在公司工作的情况,而后又聊起陆业鹏和他妻子前段时间的马尔代夫之旅。 寒暄过后,陆业鹏关心了一番陆业承的身体,顿几秒,又谈论起工作上的话题。 陆业承的身子刚有好转,覃郁榕不想让他操心公司的事情,朝陆业鹏递了个眼神。陆业鹏却仿若没有看到似的,继续汇报公司近况。 他的三言两语间看似中肯,可汇报完情况后,他装作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道:“阿修刚从国外回来,不太适应国内的环境。回来就搞什么整顿,把公司里弄得人心惶惶的,哥,你可得好好管管他啊。就比如说常商,对咱们陆家忠心耿耿,阿修二话不说把他辞退了。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听他说完,陆业承敛了对妻子的温和笑意,微皱眉头,严厉地看向陆言修。 陆言修放下筷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陆业鹏,笑容温和,可字字却扎在他的心上:“二叔这话真是说笑了。常商是对陆家忠心耿耿还是对您忠心耿耿?” 陆业鹏被他噎住,目光变得有些游移。 “您可真是老糊涂了。常商私下收购北辰股票,如果不是我发现得及时,这北辰以后是不是姓陆都不一定。”他神态从容,笑容散漫,可看在陆业鹏的眼里却是能将他生吞活剥,“这也不怪您,毕竟您年纪也大了,对部下难免有仁慈之心。不过二叔的年纪,是不是也该考虑退休了……” 听他说完,陆业鹏心里一惊。 陆业鹏本意是想要动摇陆业承,让他重新考虑把北辰到底交给谁。虽说陆言修是陆业承的长子,可他还是陆业承的弟弟呢!他儿子陆谨言还是父亲的长孙呢!他们两个谁都不比陆言修的地位差! 他还没对陆言修赶尽杀绝,可陆言修竟敢三言两语间让他退休?! 陆谨言一拍桌子,“腾”地站起身:“陆言修!你怎么和我父亲说话呢?!” 陆言修抬起头,懒洋洋地看向他。他的神情不再像往日般温和,一双眼如同鹰隼般锐利狠绝。 陆谨言不禁怔愣了一下,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他这个堂哥,一腔热血,脑子却不太好使。 陆业鹏朝陆谨言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坐下,自己脸上却挂着笑意:“原来是这样,二叔真是老糊涂了,根本不知道他竟然起了这种心思。不过阿修啊,虽然产业园的合作拿下来了,可你也不能居功自傲。北辰可比你在美国那些小打小闹严肃得多,你可不能任性妄为。北辰是你爷爷的心血,这天下是老一辈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可不要毁在你的手里啊。” 陆言修也笑了:“二叔,您这话说的。正因为是爷爷的心血,我才不能让它毁在别人手上啊。”他将“别人”二字咬得很重,意有所指,都能明白。 陆业鹏没想到几年不见,陆言修变得伶牙利嘴,不禁在心中冷哼一声。 他才不会在意年轻人这些口舌之快。他在国内的人际要比陆言修的复杂得多,北辰的老股东们也多不看好他这个天降,想要搞他的方法多得是,绝不急于这一时- 晚饭过后,陆业承叫陆言修和陆谨言到书房和他汇报公司的事宜,又教导他们兄弟之间要相亲相爱。两人都应了,可二十几年都没相亲相爱过,哪儿是他一句话能解决的。放走俩人,他又把陆业鹏叫去下棋叙旧。 见陆言修下楼,覃郁榕叫住他:“你爸都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工作上的事。”陆言修被这顿饭搞得心烦意乱,回答覃郁榕问题时语气也颇为不耐。 覃郁榕叹了口气,怨念道:“你要是早点和叶家订婚,还能怕你二叔?” “我还需要靠着别人不成?”提到叶家,陆言修更加烦躁,冷冷地剜了她一眼。 “阿修——” 陆言修似笑非笑,冷漠地看向覃郁榕:“你既然不信我,大可不必让我接手北辰。”他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和烟盒,“我回去了,你们聊。” “陆言修!你——!” 气氛一瞬间凝固住了。 一旁正捧着平板戴着耳机的陆熹抬眼,正巧看到陆言修转身离开,覃郁榕两气急败坏地站在他身后说着什么。她连忙摘下耳机,上前解围:“大嫂,我最近发现一个挺不错的综艺,你要不要一起看啊?” 覃郁榕很少看电视,看的话也多是新闻。但她此刻着实不想搭理陆言修,见陆熹来解围,便顺着她的台阶下了:“什么综艺?” 《妈妈幼儿园》第二季已正式开播,每星期放一期,此时正好是第三期。覃郁榕望向屏幕时正好是一群小孩儿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场景,她冷哼一声:“一群小屁孩儿,有什么可看的!” “很好看的!搞得我都想结婚生孩子了!”陆熹一边笑嘻嘻地说着,一边递给覃郁榕一只耳机。 覃郁榕虽然这么说,但她注意到一群聒噪的小屁孩中,有一个正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用彩纸剪好的花朵编花环的小男孩儿。他留着西瓜头,皮肤白嫩,两颊肉嘟嘟的。他的五官极其精致漂亮,却又难掩少年的英气俊朗,低头专注的模样可爱又帅气。 他一抬头,正好对着摄像机,绽放出一个明亮璀璨的笑容。 覃郁榕一瞬间想起来陆言修小时候,还需要人抱的时候。也是这么可爱又英气,但不像他这么爱笑,陆言修小时候好像就不喜欢笑。 电视里的小娃娃一张口,奶声奶气的,他跑进一个长相清纯漂亮的女人怀里,撒娇道:“妈妈,这是我给你做的花环,喜欢吗?” 那个用纸片做的花环不够精致,歪歪扭扭地戴在女人头上也显得有些滑稽。可她的笑容和小男孩的笑容一样璀璨明亮,她亲了亲男孩鼓鼓的脸颊,语气热烈而真挚:“嗯,妈妈很喜欢!” 覃郁榕盯着两人的互动看了半晌,转头问陆熹:“这个叫什么名字?” 36、三十六块小桃酥 陆言修心烦意乱, 他回城以后没有回家, 而是在空旷的长安街上车速飙到150迈。也不知道漫无目的地开了多久,他停下来看窗外的建筑时才发现竟然无意中开到了苏棠家的小区门口。 小区里只有每家每户亮起的点点灯光, 四周黑暗静谧, 偶尔有孩子高声嬉笑的声音从远处隐隐传来。 他把车停到苏棠家楼下,没有联系她, 也没下车,只放下窗户, 神色淡然地看着苏棠家所在的楼层。 他点燃一根烟, 心里不由苦笑。 他这辈子算是栽在苏棠手上了。就算她不要他,他也出不来了。 他看着楼上那点点灯光湮灭,烦躁的内心也一点点变得平静起来。 没一会儿,车载烟灰缸已经被烟蒂堆满。 手机响起一声提示音, 陆言修捡起扔在副驾驶上的手机, 看了半晌,唇边不自觉地划起一抹笑容。 …… “星海”酒吧坐落在帝都最繁华的闹市区, 所有帝都人都知道夜幕降临时, 那条街上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可鲜有人知道“星海”背对的那片区域是处杂草重生的颓垣废址。在黑暗的笼罩下, 破败的旧厂房就像一头头蛰伏的野兽, 沉默而危险。 其中一间厂房亮起了灯,昏暗的光线透着破碎的窗户摇曳,如果不仔细辨别,连那抹光线都难以注意。那抹光线来自于一盏老式吊灯, 那盏灯在空中轻轻地打着旋,“吱呀”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厂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破旧的铁门划过地面的声音打断厂房内的静谧,原本有些恹恹欲睡的男人睁开一双桃花眼,瞟了眼门口,语调被他故意拖长:“阿修,你来得也太晚了吧——” 站在一旁的简辰珩敲了下林奕繁的脑袋:“你这个凑热闹的,废话还那么多。” 林奕繁抬手拍掉简辰珩的手,胡乱揉了揉头发,语气慵懒:“什么凑热闹的,我这是关心。” 虽然两人的语气分外轻松,可幽暗暧昧的光线下,可以看到一个男人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双手绑在椅背后,脸上蹭着污血,一双深陷的眼混沌不堪。他抬眼看了看来人,心中一惊,语气中带着讨饶的意味:“陆总……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陆言修只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不似往常的温和如玉,他的眼神变得冰冷凌厉。他没有理会那人,只是朝林奕繁和简辰珩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小子得了不少好处,我找到人的时候正在‘金朝’酒池肉林呢。”简辰珩冷笑一声,递给陆言修一根烟。 陆言修点燃烟轻轻吐出一口,昏暗的灯光下顿时变得烟雾缭绕。他眯起眼,笑着朝那男人道:“孟二,你跟了我二叔那么多年,什么也不知道?” 他虽然在笑着,可那个被称作孟二的男人却只觉得心惊胆寒。 “我我我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陆总,我对天发誓!”他急的想伸手比划,却发现自己被绑着,根本伸不出手来。 “是吗,”陆言修幽幽地笑了起来,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冷,“那我们陪你等到想起来点什么。” 空旷的旧厂房中,只有陆言修手中的打火机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孟二瞪大眼睛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多出一下。 陆言修朝他旁边的黑衣保镖微一含颌,人高马大的保镖从一旁的桌子上捡起一根铁棍,在手中掂量几下。 孟二看着那根又粗又重的铁棍,身上那些开始麻木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这一棍子下来,他小命怕是要没。 孟二嘴角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陆、陆总……我帮二爷做的事太多了……您、您说的是哪件啊?您给点提示,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见他一副谄媚的嘴脸,林奕繁小声和简辰珩吐槽道:“陆业鹏手底下都是些什么人,招得也太快了吧!” 简辰珩剜他一眼,示意他闭嘴。林奕繁撇了下嘴角,余光注意到陆言修也在瞥他,慌忙转移视线,乖乖闭上嘴。 陆言修掸了掸烟灰,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孟二身上:“那我给你些提示,谭文耀。” 缓缓吐出的三个字似是有千斤重,直直地砸向孟二。孟二猛然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陆言修。 十几年前的旧人,他几乎要忘了他的存在,如今却被人突然提起。他的脑袋嗡嗡作响,隐隐约约像是在破旧的仓库里看到了旧人的孤魂。 “啊啊啊!离我远一点!离我远一点!不是我做的!真不是我做的!”孟二像是鬼附身似的突然挣扎起来,想要挣脱绳子的束缚,可他挣脱不掉,只能急得大吼大叫。 简辰珩向带来的保镖扬扬下巴,保镖抬腿踢到椅子板上,孟二整个人连带着椅子被强大的作用力掀翻,摔到坚硬的水泥地上。他“啊”的一声尖叫出来。 “清醒了?”陆言修将手里的烟扔在地上,用鞋尖捻灭,慢悠悠地走到孟二面前。 孟二疼得龇牙咧嘴,这才清醒了一点:“醒了醒了!” 黑衣保镖将孟二重新扶起,孟二觉得自己肩胛骨都被磕碎了:“陆总,我不知道,真不知道!我只知道当年谭文耀帮二爷拿了宁内区风光发电站项目资料,之后就出车祸死了!二爷没给我提过车祸的事,我不知道是不是二爷做的!” 听到“宁内风光发电站”几个字时,陆言修的动作一滞:“当年被窃取卖给竞争对手的宁内项目是陆业鹏偷的?” “对,当年二爷牌桌上被吴准坑了一大笔钱,二爷怕被老爷子知道,吴准就让他用风光发电厂的项目资料抵债。” 十几年前,宁内地区电力供源问题一直是个难题,陆老爷子当年提出利用宁内的地理特征,采用风光发电站的方式进行互补发电,并将全部心力都放到这个项目上。结果竞标前,项目方案被盗,对家沈氏靠风光互补发电的构想得到这次项目,并在几年间依靠这个项目一跃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能源公司。 这件事对北辰影响很大,最重要的是,陆老爷子倾注了一辈子心血的项目被盗后,老爷子一蹶不振,不到一年就与世长辞。 如果当年的资料真的是陆业鹏偷的,那他就是间接害死陆老爷子的罪魁祸首! 想到陆老爷子生前笑容和蔼,陆言修目光微沉,紧紧攥住拳头:“陆业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 孟二神色大变:“陆总息怒啊!除了这些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陆言修微俯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眸中带着不威自怒的慑人寒意:“孟二,以后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用我教你吧?” 孟二咽了咽吐沫:“知、知道……陆总您……您放了我吧,二爷那儿我还说得上话,有、有用得上的地方……” 陆言修满意地勾起唇角,示意站在一旁的保镖给他松绑。 他和孟二交代了几句,孟二灰溜溜地逃走了。 人没影了,林奕繁整张脸垮下脸:“不是吧!你就这么放走了?” 陆言修管简辰珩要火,点了一根烟,一点红光在昏暗衰破的房间中显得格外突兀:“不然呢?” 林奕繁瞪起眼,表情扭曲,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给作了啊!” 陆言修被他夸张的神情逗笑了,无奈摇头:“你电影看多了吧?还给作了?” “当然啊!不然他回去给陆业鹏通风报信怎么办?” “你蠢,他又不蠢。他要敢和陆业鹏提这件事,自己也是死路一条。留着还有点用。”陆言修幽幽地解释道。他看着孟二离开的背影,神色淡然,“况且,如果我手上沾血,和陆业鹏又有什么两样?” 听他如此说道,林奕繁闭上嘴巴,和他一起若有所思地看向孟二离开的方向。 陆言修抽完烟,将烟头捻灭,扭头朝简辰珩道:“找人把他看紧些。” 简辰珩点头。隔了良久,他有些犹豫地开口道:“陆哥,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陆业鹏该清的证据都被他清理干净了,现在再来查,是不是太晚了?” “既然能知道这件事,就有办法找到证据。” 他的声音很淡,让其他人都以为是错觉。 能解决陆业鹏的方法有很多,但他来不及了。如果能查清谭文耀的案子,那对陆业鹏来说是个重创。更何况这个案子还连着老爷子的心血。 陆言修依旧能回忆起少年时期,老爷子总喜欢给他讲那些他听不懂的专业知识。他总是笑容和蔼慈祥地点着他的鼻子说,阿修啊,祖国的未来就靠你们这代啦。可他连自己长大都没等到,就离开了,更不要说什么未来了。 他下意识攥紧拳头,目光阴沉。 简辰珩见他这般,笑盈盈地勾住他的肩膀:“走走走,‘星海’请你们喝酒去。” 陆言修回过神来,朝他扬起一抹淡笑,算是应了。 一行人走出旧厂房。厂房里那盏昏暗的吊灯还闪烁着幽幽的光芒,在满是斑驳铁锈,散发着霉味的屋内显得格外阴森冷寂。 37、三十七块小桃酥 程慧秋和苏建平从雨城回来, 苏棠带着小桃酥回了一趟家。 程慧秋见到外孙, 高兴地不得了。几天的疲惫一扫而空,一刻也不闲着, 张罗给他做午饭。 小桃酥好几天没吃到姥姥做的饭了, 也欢喜地不得了,毫不犹豫地开始报菜名。苏棠将洗好的草莓塞进小桃酥的嘴里, 把他的小嘴巴堵上。 “妈,你回来好好休息下行不行?午饭我点个外卖不就得了, 干嘛还亲自做饭。” 小桃酥捧着草莓, 吃得满嘴都是汁水,苏棠扯了张餐巾纸给他擦嘴。 程慧秋收拾着买菜的兜子:“外卖多不健康,又没让你做,哪儿那么多事。” 苏棠撇了下嘴。 没有做菜天赋又不是她的错。 她塞了一颗草莓进嘴里, 还挺甜的。 “舅舅身体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做完手术恢复得还不错, 小程陪着他呢。” 见程慧秋神色如常,苏棠知道她没有骗自己, 这才放心了些。 苏棠陪程慧秋去了趟超市, 程慧秋挑的都是些小桃酥喜欢吃的东西。 苏棠看着满购物车的膨化食品, 皱眉:“你还嫌外卖不健康, 买这么多薯片给他就健康了?” 程慧秋瞟了眼塞了一车的零食, 心虚道:“你平常又不给他买,吃一次不要紧的。” 她伸手从货架上取了两包巧克力:“我想吃这个。” 程慧秋皱起眉,把巧克力放回货架上:“多大人了还吃这个呢?” 苏棠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动作。自己才是亲生的吧?为什么程慧秋那么宠小桃酥,一点也不宠自己!她吃醋了! 苏棠有些不满:“小桃酥想吃就买, 我想吃就不买哦?” 程慧秋推着购物车离开货架,满不在乎:“你不是要保持身材吗,吃这些不好。” “从小到大你都没像疼小桃酥这样疼过我!”苏棠控诉道。 “忘恩负义的小丫头,你小时候想吃什么我不都买给你了?” 苏棠也不是真的想吃巧克力,朝程慧秋扬扬手:“得了吧,我还记得小时候想吃五毛钱的冰棍,你都不给我买呢!” 程慧秋脸上一红:“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 两人有说有笑地转到日用品区,程慧秋又买了些家里的必需品。两人慢慢悠悠买完全部东西,到结账处时,已经排起了乌泱泱的长队。 “怎么这么多人。”苏棠抱怨了一句。 可也没办法,两人只能慢慢排队。 等得有些无聊,程慧秋朝苏棠道:“早上我听澄澄说,你要和什么人结婚?” 苏棠愣了愣。 这小家伙,打小报告的本事不小。 见苏棠不说话,程慧秋语气中带着些埋怨:“你要结婚也先带回家让我见见,别又瞒着我们做决定。” 这个“又”用得真是好…… “你别听他瞎说,我没有打算结婚。”苏棠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告诉程慧秋。 她其实自己也没有想清楚该如何选择,贺祁的一番话无疑使她动摇了,但她想起那晚和小桃酥的谈话,又想起陆言修转身时决绝的背影…… 她想不清楚。 程慧秋审视地打量她一番,苏棠不想说,她便不再逼迫她。 正巧轮到她们结账,程慧秋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棠棠,人就一辈子,不后悔就好。” 说罢,她将购物车里的商品捡出来,依次堆到收银台上,笑容和善地和收银员打起招呼,不再搭理苏棠。 苏棠怔了一下,不着痕迹地弯起唇角。 苏棠和小桃酥在程慧秋家吃完午饭,苏棠第二天还有工作,没有呆得太晚,早早地收拾东西带小桃酥回家了。 每次从程慧秋家里回来,苏棠都能大包小包带一堆吃的,够她和小桃酥生存一个星期。 她非常满意。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这段时间她的工作行程安排得很满,《幼儿园》已经在电视台和网上播出,之前拍的电视剧也在做宣传,她忙得不可开交。 她私下和贺祁见过几次面,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及那个“答复”。 可苏棠清楚,她迟早要做出决定,而这个“迟早”不会来得太慢。 周五,苏棠从幼儿园把小桃酥接回家,收到贺祁的微信,问她愿不愿意周末陪他一起参加朋友的订婚派对。 苏棠:好。 贺祁将见面时间发给苏棠,隔了半晌,又发了一条消息:师妹,到时候给我个答复,好吗? 苏棠握着手机出神了半晌,犹豫片刻,她回道:嗯- 周日。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派对开在一处私人别墅中,寂静浓稠的夜色中,只有那一幢别墅伫立,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苏棠和贺祁下了车。天气转暖,苏棠只穿了一件抹胸的小礼裙,在寂冷的夜晚还是显得有些单薄。 看到苏棠拂着胳膊,贺祁脱下西装外套搭在她肩头,微笑道:“进去就好了,稍微忍一下。” 苏棠浅笑着点点头。 派对开始了有些时候,屋内早已热闹非凡。 准新郎裴怀正搂着未婚妻站在别墅的玄关处与人交谈,看到贺祁,热情地迎了过来。 这次的订婚派对裴怀只请了些熟人过来,他和贺祁是大学室友,关系一直很好。 裴怀打量了一眼挽着贺祁手臂的苏棠,打趣道:“祁哥从来没带女伴参加过聚会,妹子你很有戏啊。” 苏棠唯一怔愣,朝贺祁看去,贺祁云淡风轻地笑道:“你别听他胡说。裴怀,这是咱们师妹,苏棠。” 裴怀笑嘻嘻地和苏棠打了招呼:“你是那个女明星吧,我在电视上见过你。我祁哥眼光不错,你们俩很般配。” 几人寒暄一阵,裴怀带小妻子离开,贺祁带着苏棠进到里面。 来参加聚会的人多是裴怀和贺祁的朋友,苏棠一个也不认识。 贺祁将她介绍给所有人,虽然说的是“师妹”,但是能带来参加这种私人聚会还愿意带她认识人的,是什么关系不言而喻。 苏棠乖巧地站在贺祁身边,浅笑地听着一群男人闲聊。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摆在贺祁旁边的花瓶,让一群人审视,说不上来的难受。 似乎是注意到苏棠的拘谨,贺祁微一欠身,附在苏棠耳边轻声问道:“怎么了,不适应?” 苏棠调整好表情,撒谎道:“没有。” 她抬起头,正巧看到不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禁身子一僵。 贺祁揽在苏棠腰上的手感受到她不自然的动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他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解释:“他和裴怀有生意往来,关系不错。你没事吧?” 苏棠机械地点点头,收回目光。 贺祁望着那抹身影沉吟良久,他手上动作收紧,压低声线道:“师妹,之前说的事今天给我个答复,好吗?” 苏棠心里一窒,踌躇片刻,点头道:“我们私下好好聊一下,可以吗?” 贺祁愉悦地眯起眼:“嗯。” 贺祁的几个朋友将两人间亲昵的动作看在眼里,调侃道:“你和师妹说什么悄悄话呢?还不让我们听见?” 贺祁微笑:“有些私事,一会儿再聊?” 友人递给他一个暧昧的神色,朝他摆摆手,搂着女伴的腰肢走开了。 别墅后带着一处小花园,参加聚会的人大多聚集在屋内,空旷宁静的小花园正好适合他们私谈。 贺祁引着苏棠向花园的方向走去,路上却正好遇到一个笑容和悦的中年男子,举着酒杯朝两人方向走来:“贺总,好久不见。” 看到来人,贺祁露出谈生意时才会有的那种笑容,优雅谦逊,又不显得谄媚卑亢:“刘总。” 他小声朝苏棠道:“不好意思,我们晚些再谈。” 苏棠点头,却也不想再在他身边做个陪衬,听两个男人谈生意上的事情。 她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我去趟洗手间。” 贺祁应了一声,没再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朝那位刘总迎了上去。 苏棠去卫生间补了个口红,明亮的橘红色调让她整个人显得有起色了不少。她撑着水池的边沿望了望镜子里的自己,无奈划起一丝笑容。 她的笑容总是很有欺骗性,即使是职业假笑,都能让人觉得温柔甜美,根本看不出她的疲倦与无奈。 隔壁的浴室传来一阵动静,窸窣的声响伴随着女人浅笑低喘的声音。 “……” 苏棠觉得自己一不小心闯进了个不得了的地方,幸好隔了一层门,她的动作又很轻,不然被里面的人发现怪尴尬的。 她不敢在卫生间久留,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 酒过三巡,所有人兴致高昂,别墅内已经挤满了人。苏棠提着裙摆在人与人的缝隙间艰难行走,打算回到和贺祁分开的地方去找他。 不知道是谁,踩了一脚她的裙摆,苏棠踩着高跟鞋没有站稳,整个人向前倾去。 前面正好有人走过,顺手扶了她一把,她才不至于摔个狗啃泥,在其他人面前出丑。 苏棠站稳身子,抬头朝那人礼貌地笑道:“不好意思,谢……” “谢谢”两字还未说完,她就发现扶她的那个人是陆言修。 陆言修面无表情地乜她一眼,微一含颌,算是应了她的道谢。 他快速将手抽回,放回裤兜里,扭头继续和旁边的人浅笑闲谈,仿佛刚刚不过是顺手帮助了一个陌生人,根本没有往心里去。 苏棠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出神。 苏棠回到贺祁身边时他还没有和那位老总谈完生意,两人兴致高昂,苏棠也不敢打扰,只能向贺祁打了个手势,朝吧台的方向走去。 她不太能喝酒,就要了杯苏打水,靠在吧台边沿发呆。 她的目光在明亮的大厅中漫无目的地游走,过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自嘲地牵起嘴角。 她到底在找什么呢。 灯光骤然暗了下来。 裴怀的声音从大厅中央传来:“咳,大家注意下,我有几句话想说……” 他的语调轻快从容,引经据典,发言引得台下一片细细的笑声。感谢完到场的亲朋好友后,他准备了一段感人肺腑的深情告白给他即将过门的妻子。 苏棠一手支颐,静静地听着裴怀的告白,鼻尖有些许酸涩。 她总是能轻易被这种场景打动。 整个大厅都很安静,裴怀的未婚妻扑在他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裴怀打趣了一句什么,引来阵阵笑意,原本静谧地有些沉重的氛围再次轻松起来。 无数人上前敬酒,一半是诚心祝福,而另一半单纯为了闹裴怀。 裴怀不胜酒力,大剌剌地叫了几位好友的名字过去拯救他。 贺祁是裴怀婚礼时候的伴郎,这种时候自然要去救场。 大家都熟识,很快便闹开了。派对的气氛再次变得活跃起来。 苏棠立在角落里,神色恹恹地看着他们一群人插科打诨。 在场的大部分人她都不认识,即使听到裴怀对未婚妻那段感人肺腑的告白时她感动地几乎流下眼泪,但他们一群人的玩乐她无法参与进去,渐渐感到一丝困意。 她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掩唇打了个哈欠。 再次抬头,她发现身边的人都在打量自己,窃窃私语着什么。她有些疑惑又有些窘迫,难道刚刚打哈欠的样子太过不雅? 正思考着,她便感到异样。 注意她的人越来越多,眼前的人像是在让路一般在她面前留出一条通道。她看见贺祁捧着一束白玫瑰向她走来。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贺祁停到苏棠面前,一双深邃的眸中氤氲着缱绻的笑意。 能看出他有些醉了。 他的神情难得显得有些局促,耳根泛着一层薄薄的绯红色。 苏棠刚刚光顾着思考自己那股倦意,根本没注意到贺祁的那一众狐朋狗友撺掇他表白。 虽然苏棠选的那个角落偏僻,可此时两人还是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苏棠能听到他那群朋友吹口哨怂恿他的声音。贺祁浅笑地和他们说了一句“别闹”。 而后他转过身,手里捧着那束花,安静而深情地凝视着她。 “师妹……”贺祁顿了顿,发现自己竟然有一丝的紧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无法否认,他选择苏棠是一件很理智的决定,可他却真的动心了。 他想拥有她,不择手段地拥有她。 隔了良久,他重新调整好呼吸,笑意温柔。 “我喜欢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嘛?” 整个大厅都陷入安静,所有人似乎心照不宣地期待着苏棠的回答。 苏棠讪笑,向贺祁靠近,小声朝贺祁道:“师兄,你喝多了……别这样……” 她想让贺祁明白,当着这么多的人做这样的事情是冲动的。贺祁那么聪明,肯定能明白她的意思,顺着她给的台阶下。 可贺祁依旧抱着花束站在那里,唇边挂着从容的笑意:“我没有喝醉,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你愿不愿意给我这次机会?” 苏棠犹豫了。 周围全是起哄的声音,苏棠却觉得那些噪音离她很远。 她想起那个夜晚,小桃酥倔强的话语。 她一直觉得小桃酥需要个爸爸,可从那天晚上,她才明白这些都是“她觉得”。 她从未问过他的意见便固执地认为他需要。 可小桃酥,似乎并不想。 平心而论,她真的想要结婚吗? 似乎也不想。 “我……”苏棠抬起头,正对上贺祁真挚而又殷切的目光,那句“对不起”哽在嗓中,怎样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贺祁将手中的花束递给她,殷切地期盼着她的回答。 周围起哄的声音更大了,所有人都叫嚷着“答应他”。 苏棠感到左右为难。 正这时,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她看到立在不远处的陆言修。他也在看她,只是那神情冰冷、没有温度。 仿佛两人不曾认识。 她的心里倏地一紧。 就好像用一把刀刺进了他的心里,而自己的也跟着鲜血粼粼。 那一瞬间,所有的情绪豁然开朗。 她恍然想起程慧秋和自己说的那句话—— 人就这一辈子,不后悔就行了。 苏棠兀自笑了起来。 男神一样的学长向她表白她都不接受,这可够她后悔一辈子的了。 她将贺祁递来的花束推还给他,快速地说了一句:“师兄,对不起。”便拎着裙摆挤出拥挤的人群,逃也似的离开了别墅。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可这一切都不再与她有关。 陆言修看着苏棠离开的背影,冰冷的眸中渐渐有了点点温度。 38、三十八块小桃酥 夜晚寂静, 天空中不见一颗星辰。别墅内依旧灯火通明, 可这一切已经与贺祁无关了。 他找了处安静昏暗的地方,点燃一根烟。 不远处有个身影慢悠悠地向他靠近, 他愣了一下, 忽而扬起一个无奈的笑容。 他递了一根烟给来人,语调轻快:“你是来嘲笑我的?” 陆言修没有回复他, 贺祁也不介意。 他背靠着湿冷的砖瓦墙壁,两指夹着烟, 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双眼眯起:“我不明白自己输在了哪里。” 苏棠对他无疑是有好感的,即使他能看出她更喜欢陆言修一些,但这些他都不在意。她说过她和陆言修没有可能,从各个意义上来讲, 两人都是最合得来的。不论是处境、家庭、学历、成就, 贺祁觉得她就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想想也好笑,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最理性的抉择之上, 可他竟然真的对她动心了。 他喜欢她的温柔乖巧, 灵动开朗。他们明明才是最配的那一对儿。 陆言修接过烟, 点燃。 他抬起头, 神色淡然地看着黝黑的天幕。 “因为你不了解她。” “我不了解?” 陆言修微微眯起眼, 心中涌上一丝愉悦。他清楚苏棠不喜欢贺祁,起码不是男女的那种喜欢。即使她将他看作最崇拜的那个人,但她看贺祁的眼神里没有爱情。他知道苏棠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他好心指点道:“她有自己的想法,不是你的附属品。” 贺祁愣了愣, 眼神中带着疑惑。 “你想找个听话懂事,不会和你对着干的老婆,不是吗?” “这有什么不对吗?” 陆言修抿起嘴角:“苏棠乖巧懂事,但绝不是听话的那一个。她有自己想做的事,从不会被男人禁锢住。贺祁,你想要的不过是个顺你心意服侍你的女人,可苏棠永远不会做那样的人。” 贺祁听明白了。他沉默着,吸了口烟。 他对妻子的定义全都源于他的前妻。因为和前妻性格和他太像,两人总是争执不休,让他倍感疲惫。他想找个与她完全不同的类型,想要有个乖巧听他话,贤妻良母性的妻子。 他觉得苏棠就是最符合他对“妻子”定义的人。 良久后,他道:“陆总,那你呢?坐在这个位置上,也会想要这样的女人吧?” 臣服于他,迷恋于他,满足他的占有欲、控制欲的女人。 陆言修也笑了起来,一双散漫疏离的眸中渐渐有了光亮:“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想要苏棠。” 贺祁怔愣良久,最终脸上浮上一抹自嘲般的笑容- 《妈妈幼儿园》在企鹅台热播,本周六就要播第四期了。原本对第二季换人非常不看好的观众经过前三期的洗礼,彻底被第二季征服,每天敲碗等更新,并直言这个综艺绝壁是在骗他们生小孩。 苏棠隐瞒单亲母亲身份的话题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但这次只要有人骂她,就有一众路人转粉党帮她骂回去。 这几天,她的微博下面画风都是这样的—— 【单方面宣布我就是小桃酥他爸,不服憋着!】 【谁敢说我丈母娘不好?找打!】 【呜呜呜我儿子太可爱了吧!让妈妈亲一个!】 【不吹不黑,棠棠教育儿子方式太赞了!我要向你学习!】 【附议!这么乖的小可爱肯定是妈妈教育的好!】 林曼让苏棠认真考虑要不要给小桃酥开个微博,发发日常。苏棠回绝了,但她还是拍了张和小桃酥的合影发到微博上—— 小桃酥说谢谢各位漂亮姐姐的喜欢[可爱] 照片上小桃酥正捧着奶瓶喝奶,明显看到苏棠在偷拍自己,不但不生气,反而咧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又甜又萌。 照片刚发出去没几秒,微博下面变得热闹非凡。 【啊啊啊这个笑容也太撩了吧!我已经露出老母亲的微笑!】 【小桃酥是旺仔牛奶做的吧?!又奶又甜!】 【TUT终于不被小孩儿叫阿姨了!小桃酥么么么!】 【我和男朋友说好了,生不出和小桃酥一样可爱的儿子就分手(手动再见)】 苏棠随意翻看着底下的评论,被粉丝的语气逗得咯咯直笑。不得不说网友一个个都是人才,评论下面好不欢乐,是苏棠近期工作繁忙时的快乐源泉。 除此之外,最近还多了一些身为人母的粉丝和她探讨养娃经验,苏棠如果看见了,都会互动一下。 小桃酥捧着奶瓶,满脸疑惑地看着苏棠。他总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大人能捧着手机傻乐半天。可他现在很紧张,除了乖乖坐在苏棠身边,不敢乱动。 企鹅台周五黄金段的访谈娱乐类综艺邀请五位妈妈带着萌娃参加这期的录制,休息室里无数的工作人员来来回回走动,小桃酥性格腼腆,看到眼前那么多的陌生人,心里感到害怕,缩在苏棠旁边不知所措。 苏棠和裴歆分到同一间休息室,此时裴歆正在给小桑格梳辫子。小桑格旁边站了个十几岁的少年,一身宝石蓝燕尾服,腰杆挺得笔直,清秀俊逸,眉目如画。他伸出一只手摊在小桑格面前,掌心向上,上面摆着三四个色彩缤纷的发绳。 少年眉眼含笑,声音温软:“音音,你喜欢哪个?” 小桃酥嘬着奶瓶,好奇地朝那个方向望了望。少年注意到他的目光,转头看他,目光不似刚才那般柔和反而带着警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顾倾城,发什么呆呢!你妹妹要粉色的那个!”裴歆火急火燎的声音抽回少年的思绪。他回过神,将粉色发绳递给裴歆,“妈妈,再给音音带个小皇冠的发卡吧,好看。” 小桃酥被顾倾城的眼神吓得一激灵,怯生生地往苏棠怀里缩了缩。 苏棠注意到小桃酥的动作,有些疑惑地低头,发现他正在看着裴歆的方向,笑道:“怎么了?想和小桑格一起玩?” 小桃酥摇摇头,顿了顿,又点点头。 苏棠两眼弯起,牵着小桃酥的手去找裴歆。 见两人走过来,裴歆收起教育儿子时严厉的模样,笑盈盈道:“小桃酥来找小桑格玩呀?” 小桃酥乖巧点头。 “等裴妈妈给她梳好头哈!” 《妈妈幼儿园》录制结束后,苏棠和裴歆私下聚过几回,两人早已熟络,小桃酥和小桑格关系也很好。裴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两人订好了娃娃亲并以“裴妈妈”自称。 她加快手上的动作,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朝立在一旁的大儿子道:“顾倾城,跟阿姨问好啊。” 顾倾城笑容温雅,乖乖问好。 这是苏棠第一次见裴歆的大儿子,顾倾城。 传闻中十几岁就在维也纳□□演奏过的少年,果然丰神俊朗气质非凡。 她对顾倾城喜欢非常,拉着小桃酥让他好好向哥哥学习。 趁着苏棠和裴歆都没注意的时候,顾倾城又冷冰冰剜了小桃酥一眼。 就是这个小猪蹄子要骗走他妹妹?不行!他不允许! 小桃酥啃着手指,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而后莞尔一笑。 顾倾城:“……” 呃……他刚刚在想什么来着? 裴歆给小桑格梳完头,小桑格对着镜子左右晃晃头,妈妈的手艺配上哥哥的审美,perfect!她欢快地从小板凳上蹦跶下来,找小桃酥玩耍。 没多久,有个工作人员过来:“裴老师,钢琴到后台了,导演问倾城要不要试一下。” 综艺开场,是顾倾城的独奏表演。裴歆对弹钢琴什么的完全不在行,虽然老公是钢琴家儿子也遗传了他的傲人基因,可她尝试过,连do在哪儿现在都记不大清了。 她转头去询问顾倾城的意见,他扬着小脸认真地看着裴歆,点头。 节目组准备的钢琴是电视台里的,没有多高级但音色正常。 苏棠和裴歆说没见过顾倾城演奏,裴歆便邀请她和小桃酥一起去后台看顾倾城试音。 坐到钢琴椅上的那一刻,顾倾城骨子里那股钢琴家的范儿便显现出来。他的腰板挺得笔直,细白的手指温柔地拂上黑白琴键,珑璁悦耳的琴声便从他的指尖缓缓流淌出来。 他选的是莫扎特的《小星星变奏曲》,音调轻快又温柔,从他的指尖溢出的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拥有生命,灵动轻盈。 一曲终了,周围一圈人都不自觉地为他响起掌声。顾倾城从钢琴椅上下来,朝其他人优雅地鞠躬致谢。 顾倾城转身和工作人员确认细节上的问题。这些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根本不需要裴歆操心。裴歆在心里感慨了一番儿子真的是长大了,转头发现小桃酥正直勾勾的盯着钢琴上的键盘。 她蹲下身,笑着问他:“小桃酥想弹钢琴吗?” 小桃酥盯着她,犹豫地点点头。 “让哥哥教你好不好呀?” 顾倾城回来时正好听到裴歆这句,脱口而出:“我不要!” 小桃酥怯生生地看着他,嘴角还上扬着。 顾倾城:“……”笑什么笑!真是气死他了! 他扭捏地回到钢琴前坐正身子,没好气道:“过来。” 小桃酥蹦蹦跶跶地跑了过去,爬上钢琴椅,乖乖在顾倾城旁边坐好。 “我教你弹《小星星》,你可看好了,我只弹一遍。” 小桃酥本想认真点头,可顾倾城也不等他,修长的手指便在琴键间跳跃起来。曲子不难,但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直接学一整首曲子有些强人所难。 但顾倾城也不顾忌这些,不教他手势、认键,甚至连分段教他的耐心都没有。要知道他教妹妹弹钢琴的时候都是一小段一小段教的,还会亲自帮她配和弦,极尽耐心。 一曲终了,小桃酥纤长的睫毛微垂,认真打量着黑白相间的琴键。 “到你了,喏。”顾倾城往旁边挪了挪,给小桃酥让开位置,坏笑地看着他。他刚刚弹得很快没有停顿,小屁孩根本学不会。天天就知道傻乐,他就想看看他出糗。 小桃酥没有动,依旧认真地看着琴键,表情中带着一丝苦恼。 裴歆把顾倾城的小花招看在眼里,有些急了:“顾大壮!你弹那么快做什么!弟弟第一次学,你慢慢教!” 顾倾城很讨厌裴歆给自己起的这个小名,一张脸憋得通红,觉得面子挂不住。 他们明明说好了在外人面前不提这个名字的! 就在这时,小桃酥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将肥嘟嘟的小手放在键盘上。他照猫画虎学着顾倾城的模样摆好姿势——煞有介事的模样还真像那么回事。 第一个清脆的“do”从他指尖溢出,小桃酥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咯咯笑了起来。随后,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在没有其他人提醒的情况下,将顾倾城交给他的一整首曲子弹了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就连苏棠都惊讶得不行。曲子虽然简单,但说实话,最后那一段她也没跟上,但是小桃酥把一整首曲子完整地弹了出来。 对,只能用“完整”形容,因为他这曲下来,压根没有节奏一说,整首曲子像是没有灵魂的噪音,叮咚作响,只能说每个键弹得都很“准确”。 但苏棠还是真诚地夸奖了他,问他喜不喜欢弹钢琴。 她一直觉得小桃酥没什么爱好,这回终于找到一个他有兴趣的事物,并且有一定天赋的特长了……虽然那个天赋是在记乐谱上面而不是真正的弹钢琴。 小桃酥歪头想了想,轻轻点头。 “难听死了!你一点音乐天赋都没有!”顾倾城在一旁不满地泼冷水。他觉得好像自己使的那点点小手段对敌人丝毫没有攻击性一般感到羞愧,但他死鸭子嘴硬,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被震惊到了。 看着小桃酥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了,裴歆吼了他一句:“顾大壮!有没有礼貌?!赶快和弟弟道歉!” 顾倾城看着小桃酥眼眶微红的模样,抿住嘴。天啊,他一个男孩子为什么要哭?丢不丢人! “对……对不起,你好好学,以后就好了。” 小桃酥的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听顾倾城这么说,很快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给他。 顾倾城心里咯噔一下,笑笑笑就知道笑! 回到休息室的路上,苏棠已经制定好了给小桃酥报兴趣班的计划,还让裴歆给她介绍靠谱的钢琴老师。 一切准备就绪,综艺录制正式开始。 小桃酥第一次上这种综艺,一群人站在聚光灯下聊天、才艺展示。和其他小朋友的热情开朗、落落大方相比,小桃酥显得过于腼腆拘谨了。 他就乖乖躲在苏棠身后,看其他小朋友蹦蹦跳跳。 虽然小桃酥在《妈妈幼儿园》里被封为“情话小王子”,撩各位妈妈的情话一套一套的,可此时,主持人问他话,他没了节目里那些妙语连珠,只会朝主持人眨着大眼睛笑。 他实在是太腼腆了! 但好在他笑得好看。女主持人对他的笑容喜欢得不行,非但没因为他不说话而冷落他,反而还常常cue他回答问题,就为了看他的笑。 小桃酥被cue的次数多了,也没那么害怕了,渐渐融入了大家活跃的气氛。 综艺录制的过程还算平稳,结束后,钟山开车送苏棠和小桃酥回家。 华灯初上,刚下完一场小雨的帝都处处氤氲着一层水雾,泛着凉意。小桃酥趴在苏棠怀里打着哈欠。 苏棠托腮靠在冰凉的车玻璃上,问他:“今天玩得开心吗?” 小桃酥往她怀里钻了钻,似乎是在寻找暖源。他认真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 今天再次见到他关系很好的小伙伴们,他还是很开心的,可是站在一个大台子上对着一群人和镜头,他还是觉得抵触。 苏棠抚着他软软的头发,见他坚定无比地点着头,好笑道:“小家伙,你这么怕生,到底随谁?” 小桃酥哪里都好,就是性格太腼腆害羞了。 这也是苏棠为什么带他参加综艺的原因,她想让他多见见人,或许以后会大方勇敢一些。 小桃酥把脑袋埋进苏棠怀里,奶音被他捂得闷闷的:“随妈妈。” “哪里随我了,小骗子。”苏棠笑他。 小桃酥咯咯直笑,撒娇道:“以后不参加了,可不可以?” 苏棠认真想了想:“那你以后会不会乖乖听妈妈和姥姥的话,乖乖吃饭不挑食?” 小桃酥歪头想了想,接受苏棠的提议:“嗯!” “拉钩,说话算数哦。” 小桃酥伸出短短的小拇指,和苏棠的手指勾住。 “妈妈说话也要算数哦。” 39、三十九块小桃酥 苏棠回家就速战速决给小桃酥报了钢琴课, 还专门去钢琴城挑选了一架不错的钢琴摆在家中。 难得小桃酥有感兴趣的事物, 她想全力支持他的爱好。 小桃酥的钢琴老师是裴歆介绍给苏棠的,小老师虽然年纪不大, 但教学经验丰富, 对孩子也有耐心。尤其是说话时唇边总是镌着两个小酒窝,看着特别可爱易亲近。 她很喜欢小桃酥, 小桃酥也很喜欢她……每次带来的小饼干小蛋糕…… 周季雅从江城出差到帝都,苏棠和她还有林静三个大学舍友约好一起聚一次。 三人约好在苏棠家集合, 聊聊天。 周季雅和林静到的时候小桃酥还没下钢琴课, 有幸听到了小桃酥最近的练习成果。 林静欲言又止:“嗯……好好练挺不错的。” 周季雅简明扼要:“……就当个爱好吧。” 钢琴声叮咚作响,却丝毫没有节奏可言,周季雅听了三遍才听出他弹的是什么曲子。 是真的没天赋。 苏棠也不是特别在意,她觉得小桃酥学得开心就好, 调子虽然奇怪, 但她听这么久都习惯了,进步已经很大了! 小桃酥下了课, 三人带着孩子就近找了一家不错的餐馆。 周季雅想吃烤鸭, 她每次来帝都出差必和苏棠她们来这家吃饭。 菜上齐后, 苏棠帮小桃酥用面饼将裹了一层甜面酱的鸭肉、鸭皮、黄瓜条卷在一起, 喂给他吃。小桃酥吃得一嘴油亮。 苏棠又给他递了一张面饼, 让他自己卷。 小桃酥不爱吃鸭肉,卷了一堆黄瓜条蘸甜面酱,吃得不亦乐乎。 苏棠和周季雅、林静聊天,也没管他, 转头问他烤鸭好吃吗,小桃酥点点头,嘴里鼓鼓囊囊的:“好吃!” 苏棠看看盘里,鸭肉一片未动,黄瓜条倒是吃没了。 她哭笑不得,这哪儿是吃烤鸭啊,这是吃面饼卷黄瓜条。 周季雅被他的吃法逗得不行,她平时一副雷厉风行的模样,有事没事就说要扔了自家那个淘气的小兔崽子,可每每看到孩子时,目光都会不自然地温和。 她悉心地挑开一块水煮鱼片的鱼刺,将鱼肉夹给小桃酥。 小桃酥乖乖道谢,用使着还不利落的筷子夹起鱼片送进嘴里,麻辣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味蕾,使他不得不把小脸皱成一团,咂着嘴:“妈妈,好辣!” 苏棠一边递给小桃酥凉白开,一边转头剜了周季雅一眼,语气怨念:“你别逗他!” 周季雅笑得前仰后合。她重新给小桃酥夹了他爱吃的焦溜丸子,有些讨好的意味。 小桃酥撅起嘴,气呼呼地不想理她。 周季雅也不逗他了,问苏棠:“你和男神学长发展怎么样了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见苏棠沉默,周季雅得意洋洋道:“我就说你俩得有点什么吧,你还不信。” “……我拒绝了。”苏棠语调轻快,似乎不在意似的,专心喂小桃酥吃饭。 周季雅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苏棠,那个可是曾经的学院男神,多少女生的梦中情人!你说拒绝就拒绝?!” “不然呢?我又不打算结婚……一个人带孩子习惯了。”苏棠神色揶揄。 “苏棠同学,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你这是打算傻一辈子?那么好的学长你不要?” 苏棠瘪瘪嘴,假装没听见。 周季雅摆好了数落她的架势,林静却把她拉住了:“算了算了,小雅。棠棠有自己的想法你就别说她啦。” 周季雅无奈地叹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瞥了瞥苏棠。 “谁能想到宿舍最有可能毕业结婚的人是最后结婚的。”林静感慨了一句。 苏棠琢磨了半天,回过味儿来:“你要结婚了——?!” 林静脸上泛起一层薄红,羞涩地点点头:“我同事的朋友,是个互联网公司的程序员,人挺好的,我们打算下个月结婚。” 周季雅激动地拧了林静一把:“小丫头,可以呀!” 林静嘿嘿一乐,娇羞地底下头。 曾经的大学舍友,一个接着一个步入婚姻殿堂,苏棠真心替她们感到高兴。三个人凑在一起聊得兴起,一顿饭的时间,周季雅恨不得将她全部的婚后经验传授给林静,听得她脸上爆红。 饭吃得差不多了,林静提议晚上找个地方玩一玩。 周季雅想起前段时间看微博上的攻略,提议道:“帝都那家‘星海’你们去过吗?我前两天翻微博看到那家店,咱们去那儿玩吧。” 听到“星海”,林静和苏棠了然。 只是那个地方肯定不能带小孩儿去,苏棠有些纠结:“别了吧,小桃酥还在呢……” “你把他扔回家,让保姆过来带不行吗?我难得来一次,陪我去好好玩一下嘛。”周季雅不以为意道,“我在家看孩子都疯了,好不容易逃出来,可得好好玩一玩。” “对啊棠棠,我也想去星海玩儿,就当我结婚前的单身派对吧!”林静附和。 某不知道自己马上要被遗弃的小团子睁着大眼睛问道:“雅雅姐姐,‘星海’是哪里呀?那里是有好多好多星星吗?” 周季雅没想到三个人的悄悄话被他听了去,伸手捏捏他软嘟嘟的脸颊:“是个你不能去的地方!” 小桃酥歪头想了想,想不明白。 苏棠拗不过两人,只好答应。 苏棠把小桃酥送回家,等保姆到后已经十点多了。三个人稍微收拾了一番,打车去了星海。 星海位于帝都最繁华的商业街上。夜幕降临,整条街沐浴在绚烂的霓虹灯下,灯红酒绿,热闹非凡。 这是苏棠生下小桃酥以后第一次来夜店。大学谈恋爱那会儿她就从良了,几乎没往这类场所跑过,之后怀孕的前几个月放飞自我了一阵,和朋友几乎去遍了帝都所有的夜店潇洒,之后有了小桃酥,她彻底踏下心来带孩子,更没有机会来玩了。 三人在一层包了个卡座,林静请客。她把这当做结婚前最后的疯狂,非要请两人参加自己的“单身party”。 他们本来是想去二层的,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二层不让上,说是人满了。 周季雅瞥了眼安静空旷的二层,不满地嘟囔道:“连个人影都没有,全是鬼话!” 但她们是来找乐子的,又不是来受气的。苏棠和林静将她哄好,三人在沙发坐下。 周季雅和林静点了不少酒。酒精配上热辣的音乐,使她们兴奋异常。 “等我有了孩子,你们俩可得帮我带!”林静举着酒杯,大声地和两人说话。 她们谁也没想到,曾经念叨着誓死不结婚的林静会闪婚,甚至还没结婚就做好了生孩子的打算。 她和周季雅喝得都有些醉了,两人抱在一起说悄悄话,不一会儿又跑去舞池,玩得特别开心。 苏棠好久没来这种场合,心里也很开心,和她们一起喝了些酒。可她大概是真的年纪大了,很快便觉得累了,看着舞池的热浪和炫彩的灯光,有些疲惫。 林静和周季雅拉着苏棠一起跳舞,苏棠踉跄两步,将自己的胳膊从两人的魔爪中抽了出来:“我先去趟卫生间。” 俩人笑她扫兴,却也没有阻拦,放她走了。 一层的洗手间人满为患,苏棠排了几分钟,没有了耐性。她记得二层也有个洗手间,估计没什么人,转身去了二层。 果然二层没什么人,不需要排队。 她从洗手间出来,在洗手池边碰到两个小女生。两人穿着热辣,花枝招展,正在洗手台前补妆。看到苏棠,她们轻蔑地瞥了一眼,随后扭着腰肢给她让了个地方。 苏棠面不改色地走到两人中间洗手,挤洗手液时不由自主地瞥了眼镜子。镜子里的自己妆容清淡,穿着中规中矩,因为熬夜的关系脸色还有些苍白。对比旁边两个小姑娘精致妖艳的妆容,着实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出洗手间时,其中一个姑娘对另一个说:“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想往简少身上贴了。” “就是,穿成那样也好意思上来,以为自己与众不同就能上位啊?笑死我了。” 她们声音很小,可能是以为苏棠听不到,说得肆无忌惮。 苏棠也不知道她们嘴里这位简少是谁,还真是给他长脸了。 她装模做样地清咳一声,两个女生吓得一激灵,赶紧闭了嘴。 她随着两个姑娘走出卫生间,准备下楼时,迎面撞上一群人往上走。那两个女生显然也看到了上来的人,立马一左一右拥住为首的男人,娇嗔道:“简少,怎么来这么晚?” 男人面色从容:“等很久了?” “哪有,我们也才来。” 两个女生莺莺细语,笑得花枝乱颤。 苏棠好奇地打量了一眼那位“简少”,昏暗的灯光下,俊朗的男人脸上挂笑,倜傥风流。 这一眼不看不要紧,苏棠正打算收回视线时,余光打量到最后面跟着的男人,正漫不经心地捻着烟在手里把玩。 “……” 苏棠心里一窒,快速地低下头。 为什么哪里都能见到他啊! 虽然她拒绝了贺祁,但她此时也不太想撞见陆言修。她依旧记得他望向自己时眼中的冰冷与决绝,仿佛是在看陌生人。 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慌忙低头,心中祈祷着他没看到自己。 果然,一群人和她擦身而过,他并没有看向自己。 苏棠舒了口气,准备快速逃离二楼,可还没下台阶就被人捉住胳膊:“没看到我?” 低沉熟稔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苏棠心里咯噔一下,转身调整好表情,讪笑:“陆总?好巧啊!您也来这里玩啊?” 陆言修微愣,她这又是敬语又是谄媚的模样,就差毕恭毕敬给他弯腰行礼了。 隔了良久,他轻笑出声:“你怎么在这里?” 在他印象里,苏棠不是个爱泡夜店的性格。会在这里遇到,他也颇感意外。 苏棠看着他眉眼间含着的笑意,有些怔愣。 她有种莫名的感觉,眼前这个陆言修还是原来的他,不是那个会用冰冷眼神看自己的陆言修。 “我陪朋友过来的……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 陆言修还没说完,有人过来喊他,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陆言修朝那人微微含颌,语气冷淡:“遇到个熟人,你们先走。” 那男人立马懂了他的意思,挤眉弄眼了半天,跑回去找简辰珩他们。 走廊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陆言修眯着眼看她,解释:“我朋友是这里的老板,偶尔会过来。” “哦……”苏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们好好玩,我先回去了。” “等等。”陆言修执住她的胳膊,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你那天……为什么拒绝贺祁?” “……”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一个两个提起这件事。 苏棠默了默:“……我不太想和你说这个。” “哦——”陆言修将尾音拉长,好整以暇地看着苏棠,“那你知不知道那样做,有什么后果?” 苏棠后背贴在墙根没敢动,良久后:“知道。” 不仅是放弃了一个看上去优秀、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最重要的是,当天在场的人里不乏媒体界的人。苏棠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当众拒绝表白这种新闻,足够他们添油加醋写个头条了! 如果不是陆言修事后打点,苏棠第二天就能在热搜看到自己。 可即使知道这样的后果,她还是选择了拒绝。 陆言修伸出手,轻轻抚上苏棠的脸颊。男人粗砺的手指摩挲着她细嫩的皮肤,似是裹着一股微弱的电流,苏棠心跳莫名加速。她晃了晃脑袋,想摆脱他,他却变本加厉。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这样做?” 陆言修心里多半想得出苏棠为什么拒绝,可他还是想听她亲口告诉自己。他眯起眼,嘴角不由上翘。虽然那天苏棠和他说了那些很伤人的话,但他清楚,苏棠还是喜欢他的。 就算她的喜欢只剩下一点点,他也不介意。只要还有那么一点点,他就还有希望,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把她追回来。 “和你没关系吧。”苏棠撇过头,喃喃道。 她没法否认自己就是喜欢他。 她只和他在一起过,见过他全部的好,再也没法喜欢上别人了。 但她不想告诉他这些。 “怎么和我没关系。”陆言修懒洋洋地笑道。耳边依旧是节奏劲爆的乐曲,混着变幻的灯光,徒增一丝暧昧。 他夹着烟的手抵在墙壁上,微俯-下-身,笑容中添着一丝魅惑风流,和往日给人的温和形象完全不同:“你都拒绝他了,是不是该给我次追你的机会了?” “……陆言修,你当我之前的话是放屁?” “怎么会,你说的我都记得。”他的笑容更加张扬,伸手帮她将额前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不过我不太苟同你的想法。对于我来说,现实是我这辈子都只会喜欢你一个人,而你,似乎刚巧也喜欢我。既然这样,其他问题都是可以克服的问题。” “小酥糖,给我次机会,让我把其他问题都解决掉,好吗?” 苏棠抿着嘴,脸上火辣辣的烫,也不知道是不是店里的冷气开得不够足的原因。她伸手推了推他,故作嫌弃道:“谁稀罕你啊。追我的人多了去了,你也就是排队尾那个。” “无所谓。”他捉住她推自己的那只手,声音低沉暧昧,“只是……能不能考虑让我插个队?” 炽热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耳畔,苏棠能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令人上瘾的烟草味。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随着背景震耳的音乐快要一起炸裂了:“……凭什么?” 陆言修故意拉近两人的距离,仿佛再往前一寸便能吻上她的唇。他的视线不停向下游移:“凭你……还喜欢我?” “胡说八道!”苏棠脱口而出。虽然这样说着,可她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微抿的唇上,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哦。”陆言修轻笑,笑声中带着一丝玩味。他拉开两人的距离,手指上移,轻轻摩挲了下她的唇瓣,神情中带着一丝得逞的意味,“那就不要露出一副想接吻的样子。” “……” ……她才没有啊! 苏棠愤恨地瞪他一眼,把他从自己眼前推开:“我要回去了,我朋友在等我。”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陆言修神色愉悦,依旧拦着她不给走。 苏棠调整好呼吸,剜他一眼:“我说话有用?我说不同意,你就会离我远一点?” 陆言修想了想,认真回道:“不会。” ……是真的臭不要脸。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不要脸(划掉)的追妻路要开始了! 40、四十块小桃酥 “既然这样, 可以放我走了吗?”苏棠怨念地望着他。 陆言修却依旧不放她走, 笑道:“你和你朋友是不是都喝酒了?我没喝酒,一会儿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 我们打车回去就行。” “同行有男性?” “没有, 我们三个女生……” “那更不行,三个女生晚上打车不安全。我开车送你们回去。”这回他没再用商量的语气。 苏棠无语, 白他一眼:“你安全?” 陆言修笑得更加肆意,随着苏棠一起下楼:“对于她们两个来说, 我很安全。” “……” 苏棠懒得和他贫嘴, 闷头往前走。 回到卡座时林静和周季雅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有个陌生男人凑在两人旁边举着酒杯,想要挨着周季雅坐下。 周季雅将他推开,极不耐烦:“滚远点。” 那男人看着斯文却笑容猥-琐,伸手想要占周季雅便宜:“美女, 你们两个人玩多没意思, 我们人多,和我们一起玩呗。” 他还未碰到周季雅, 就感觉到一股力量桎梏住他的胳膊。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你谁啊?” 陆言修神色从容:“没听到人家说什么?滚远点。” “关你屁事!”男人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气。 陆言修微一用力, 那男人向后踉跄几步, 几乎摔到地上, 手中的Martini有一半泼到了他的衬衫上。 “你他妈——”男人看着身上价格不菲的衬衫衣领被全数浸湿,怒目圆睁地瞪着陆言修,“操-你妈,老子衣服你赔得起吗!” “不就一件衬衫, 能值几个钱。” “靠,老子这件是意大利纯手工定制,你赔得起吗!” 陆言修慢条斯理地翻出钱包,将里面的钞票全数抽出,手一扬,一叠厚厚的钞票四散开来,纷纷扬扬地散落在男人身上。 陆言修依旧眉眼含笑,却透着阵瘆人的寒意:“拿钱滚。” 男人看着眼前飘落下来的钞票怔愣许久,心头浮上浓浓的耻辱感。 周围渐渐聚起了人,他见围观的人多了,开始耍泼赖皮起来。动静越来越大,把保安都招来了。 男人看有保安赶来,恶人先告状:“你们店里有人动手打人!赶快把他赶出去!” 保安看向一旁气定神闲的陆言修,气势汹汹的模样一下变得恭敬起来:“陆先生。” 陆言修微微含颌,笑眯眯道:“这位先生似乎醉了,让他到外面清醒一下。” 两个保安立马制住那男人,任凭他大喊大叫,将他拖了出去。 人群散去,陆言修朝苏棠摊手,满脸写的都是:你看,我就说你们三个女生不安全吧。 周季雅和林静醉成这样,在酒吧继续待下去也没有意义。苏棠一个人没办法抬动两个人,只能厚着脸皮麻烦陆言修帮忙。 陆言修自然乐意帮忙,帮着苏棠将两人扶到车上。 夜晚的帝都是寂静的。天高云淡,只有点点灯光勾勒出城市轮廓。 苏棠坐在副驾驶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后视镜上悬挂的那个毛绒钥匙扣,是之前她和小桃酥在庙会上拿到的安慰奖。 昏暗的光线下,那只毛绒狗依旧瞪着一双丑不拉几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苏棠伸手戳了戳它的小爪子:“看什么看!” 陆言修抽出空闲瞟她一眼,她正凶巴巴地瞪着那个挂件,他不禁无奈地摇摇头。 多大人了,还那么幼稚。 苏棠玩够了,转头问陆言修:“你怎么还挂着它啊?丑死了。” “我觉得挺好的。” 苏棠往椅背上靠了靠,啧啧道:“没审美。” 陆言修乜她一眼,笑道:“我觉得你很好看。” “……”苏棠默了默,“看来审美还有救。” 陆言修轻笑摇头。 后座上的周季雅和林静一直在唱歌,从流行歌曲唱到儿歌,觉得没意思了,开始自创词曲。 两人声音聒噪,苏棠都不得不捂住耳朵让两人小点声。周季雅笑嘻嘻地朝她吐吐舌头,加大音量。 苏棠怕两人的噪音吵到陆言修,和他道歉。陆言修却不太在意,反而问她:“今天玩得开心吗?” 苏棠仰靠在副驾驶上,认真地想了想:“挺开心的,毕业以后我们难得见面,小雅好不容易过来一趟。” 陆言修偏头,能看到苏棠一双眸中映着窗外的灯光,波光熠熠。他眼睛弯起,唇边镌着笑意:“开心就好。” 凌晨的帝都交通顺畅,半个多小时车子就拐进了苏棠家小区。 周季雅和林静有一段时间没有唱歌了。 苏棠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时才发现周季雅不是睡着了而是脸色难看地靠在车玻璃上,蹙眉半阖着眼。 “小雅,你还好吗?”苏棠轻轻唤了她一句。 周季雅迷茫地摇摇头:“我有点想吐。” 苏棠慌忙下车,帮她开车门:“你再忍忍,马上到家……”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哇”的一声,周季雅吐在了后车座上。 苏棠明显地看到陆言修的笑容僵在了唇角。 她手忙脚乱地打开后车门,将周季雅扶出车,胡乱地从包里翻找着餐巾纸:“对、对不起……我帮你清理干净!” 她动作匆忙,餐巾纸被她带到了地上。陆言修从后面走过来,弯腰拾起纸巾递给她,语气温和:“没事的。” 林静也被车里难闻的味道激醒,快速打开车门逃离出来。她一只手捏着鼻子:“好恶心……” 林静跌跌撞撞地走到苏棠身边,差点撞到陆言修的身上。她抬起头认真打量了他半晌,自以为很小声道:“棠棠,你叫的这车司机有点帅啊,就是长得像你前男友。” “……” 苏棠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对不起……她、她俩喝多了……” 陆言修挑挑眉。 苏棠将纸巾拆开,弯身要帮他擦掉车里的呕吐物:“我帮你把车清理干净。” 陆言修执住她的胳膊:“算了,不用管它。” “可是……” 苏棠犹疑。她知道陆言修有轻微洁癖,车脏成这样,怎么让他开回去啊…… “先把她们送回去吧。”陆言修关上后车门,将他们与那个难闻的气味隔绝开。 清新的空气涌来,他觉得好受了些。 两人把周季雅和林静搀扶上楼,苏棠用钥匙旋开防盗门:“小桃酥在睡觉,轻一点声。” 陆言修点点头,他只想快点把手中扶着的这个酩酊大醉的女人松开。 苏棠蹑手蹑脚地打开大门。宽敞静谧的客厅中只有一泻月光,晶莹地洒在地板上。 苏棠打开灯,橙黄色的光线瞬时盈满了整间屋子。 他们将醉的不省人事的两人扶到苏棠的卧室,对面的门打开,一个小团子赤着脚走出来。他的小手团成一团,不停地揉着眼睛:“妈妈,你回来了。” 苏棠转身,有些惊讶:“宝宝,你怎么还没睡?” 小桃酥抱着他的恐龙玩偶,伸出小手指指了指外面的光:“我看到门口有灯光。” “对不起,妈妈把你吵醒了。但是你不能光着脚踩地板。” 小桃酥摇摇头,发现苏棠旁边还站着另一个人,愣了两秒,惊喜地睁大眼睛:“爸爸!”他也不顾自己穿没穿鞋了,啪塔啪塔跑过去,伸手要抱抱。 陆言修将他抱起来,小桃酥心满意足地挂在他的脖子上闭上眼睛。 “我带他回去睡觉,你照看好你朋友。” 苏棠点点头。 陆言修抱着小桃酥离开后,苏棠带着周季雅去了浴室清理身上的脏污。林静还算清醒,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周季雅是真的断片了,管苏棠一口一个“老公”叫得亲昵。 都收拾完,苏棠阖上门,陆言修已经将小桃酥哄睡着了。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门口那一团橙黄色的光洒在地板上,映出苏棠的影子。陆言修将小桃酥抱在怀里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抽出,又将他的恐龙玩偶放进他的怀里。他站起身,和苏棠一起出了屋子。 “咔嚓”一声,苏棠将房门关上。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苏棠和陆言修回到客厅,送他到玄关处:“谢谢你。” “应该做的。”陆言修浅笑。 两人就这么在玄关处站了好半天,互相看着对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隔了良久,苏棠最先打破沉默:“那个……我把你送下楼吧。” “不用,外面冷,你赶快休息吧。” 他这么说,苏棠也没推托,和他道了声晚安。 陆言修到了楼下,清冷的空气让他清醒了不少。小区里一片静阒,偶有野猫的叫声在远处响起。 陆言修捏了捏眉心,用遥控钥匙打开车门。他恍然想起车上那摊呕吐物,把在车门上的手悬空滞住。 踌躇良久,他最终还是选择拨了通电话,让家里的司机开车来接他。 虽然和苏棠说没关系,但他……还是无法忍受那摊脏污- 周季雅第二天有个会议,好在会议是在下午,她在苏棠家睡到九点多才浑浑噩噩地清醒过来,觉得脑袋都要炸裂了。 苏棠给她备好了醒酒汤放在床头柜上,她撑着疼得要命的脑袋坐起身,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下。 出了卧室,她发现苏棠正在厨房忙碌,小桃酥坐在餐桌前摆弄着自己的恐龙模型。 “静静呢?” “她一会儿还要去上班,刚才她男朋友把她接走啦。” 周季雅拉开小桃酥对面那把椅子坐下,笑嘻嘻地八卦道:“怎么样啊?她男朋友?” 苏棠将烤好的面包片和果酱递给她,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我觉得人看着很好。” “那就行。” 两人聊了会儿关于林静婚礼的话题,门铃正好响起。 苏棠正在厨房给小桃酥沏奶粉,让周季雅去开门。 周季雅叼着一片面包,椅子被她“刺啦”一声向后顶开,她趿拉着拖鞋跑去开门。 苏棠见她开门半天没动静,从厨房探出脑袋:“小雅,谁啊?” 周季雅嘴里还叼着半片面包,手里捧着一束红玫瑰走回来,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 她把花束递给苏棠,把嘴里那片面包囫囵吃掉,含糊道:“你说这送花的也够傻的啊,连个卡片也不写,谁知道是谁送的。” 苏棠抱着那束玫瑰,摆弄了一下上面的空白贺卡。 知道她喜欢roseonly的红玫瑰,还不爱填卡片的人,她只认识一个。 “真是没诚意。”苏棠小声吐槽了一句,将花扔到餐桌上,回到厨房继续泡奶粉。 …… 一连五天,苏棠早上都能准时收到一束带着空白卡片的红玫瑰。 负责她们这片快递的小哥只有一个早上当班,每次快递都是他来送,苏棠和他早就认识了。 每次小哥捧着花来,都会笑眯眯地看着她,和她说:苏小姐,您太幸福了。 苏棠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了。 收束花就幸福了?她一周连个人影都没见过,就知道送束花来,一点都没诚意。况且她收了一周的玫瑰,花多得在家摆不下,她只能把花瓣揪下来泡澡用了,简直浪费。 周六早上,快递小哥没有准时到,苏棠以为他今天不会来了。十一点多的时候,门口响起门铃声。 小桃酥正在上钢琴课,钢琴的声音叮咚作响,苏棠辨别了好几次才确定是有人在敲门。 她也没约什么朋友,估摸着是小哥早上偷了个闲,来晚了。 她趿着拖鞋去给他开门。 她一边打开门,一边吐槽道:“以后这花你帮我拒收了吧,那么多家里又没地方摆。你说这送花的有没有诚意啊?送个花还靠快递,不会自己来送啊?” 熟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谁说没诚意了?”《 》 40-50 41、四十一块小桃酥 苏棠抬眼, 男人正敛眸, 眉眼含笑地望着她。他捧着花束,娇艳的玫瑰花瓣衬着他精致锋利的眉眼竟一点也不违和, 反而显得气质雍容。 她正准备说些什么, 屋里传来一阵悦耳的钢琴声打断他的思绪。 陆言修微一怔愣,那段旋律是《梦中的婚礼》的一小段节选, 不像是播放的,而是谁现场弹奏。 陆言修想起那天晚上在小桃酥屋子里看到的钢琴, 虽然当时他只看到了个轮廓并不确定是不是一架钢琴, 但此时他可以确定了:“小桃酥在学钢琴?” 苏棠点头。 陆言修听了一会儿,评价道:“弹得不错。” 听到他如是评价,苏棠抿抿嘴,有些纠结要不要跟他说实话。正在她犹豫的期间, 屋里传来一阵毫无节奏感可言的琴声, 虽然和刚刚的曲调一模一样,可就是说不上来的奇怪。 “……” “……” 两人双双沉默。 苏棠示意陆言修进来, 陆言修将玫瑰花束递给苏棠, 随她一起进了屋子。 小桃酥在屋里上课, 两人不敢打搅, 苏棠便带着陆言修去了客厅。 苏棠捧着花束走到客厅, 正巧几天前她插进花瓶中的那一捧玫瑰已经有些枯萎,她把旧的花束从花瓶中取出,又打理起陆言修新带来的花束。陆言修就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她摆弄那束玫瑰。 “你为什么给他报钢琴班?”陆言修突然问道。 苏棠手上动作一顿, 险些用剪刀剪到自己的手指:“怎么了?” 陆言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苏棠不满道:“我儿子弹得挺好啊。” 老师都和她说过,孩子有灵气,谱子认得特别好,假以时日,虽然成不了钢琴大家,但考个级什么的应该没问题。虽然他现在还掌握不好节奏,可进步空间很大啊! 陆言修顿了顿,无奈地轻笑一声:“你告诉我,他哪里能遗传音乐天赋?” 他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比较清晰的。小时候覃郁榕也给他请过各种教钢琴、小提琴的老师,就连古琴他都尝试过。但他是真的一点天赋都没有,折腾了大半年,覃郁榕也就放弃了。本来就是用来陶冶情操的,换成其他的也一样。 至于苏棠,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唱歌不跑调。小桃酥她也不是不清楚,唱歌跑调得要命,好像对音乐不怎么敏感。 “爱好而已,他喜欢就好。” 又是一段聒噪的钢琴声从房里传来,和刚刚那段曲调一样,节奏却变得更快,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你确定……他喜欢?” 见他质疑自己,苏棠生气地瞪起眼睛:“当然!我为什么要逼他学不喜欢的东西?” 苏棠没想到自己这么快会和陆言修就教育儿子的问题产生严重分歧。 她气鼓鼓地将花束插进花瓶中,有几滴清水溅了出来。她用手胡乱地摸了把桌子上的水渍,抱着那束枯萎的花束去了厨房,将它们用力扔到垃圾桶里。 好像那些花就是陆言修一样,让她好好蹂-躏一番。 看到苏棠生气,陆言修抿着嘴靠在沙发上,不再多说什么。 小桃酥还没下课,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谁也不理谁,耳边只有时而悦耳时而混乱的钢琴声。良久后,陆言修最先打破沉默:“中午打算吃什么?” 小桃酥下课正好十一点半,是饭点。 苏棠不想理他,把头撇到一边,装作没听见。 陆言修惬意地靠在沙发上,十指相抵搭在交叠的腿上:“我来猜猜,你从你妈妈那里带回来的饺子?” 苏棠脸色一变,揶揄道,“怎么可能!……带的馅饼回来……” 陆言修轻哂一声,站起身,整了整衣摆处压出的褶皱:“别生气了,我道歉,我做午饭可以吗?” “不接受,谁吃你做的饭。” 陆言修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地挽起衬衫袖子,走到厨房翻看冰箱里的食材:“炒两个菜做个汤,可以吗?” “……” 苏棠不知道陆言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了,但他非要来她家当保姆,她没理由拦着。 况且他做饭确实比自己做的好吃。 距离小桃酥下课还有些时候,苏棠就坐在厨房前的吧台旁,对着陆言修颐指气使。 …… 陆言修动作利落,很快做好两道素菜一道汤。 小桃酥正好下课,蹦蹦跳跳地从他的屋子里出来,就看到了厨房里的惊喜。他飞也似的朝陆言修奔去:“爸爸!” 他个子不够高,只能抱住陆言修的腿,陆言修俯身托住他的腋窝,将他抱进自己的怀里:“钢琴课好玩吗?” 小桃酥吐吐舌头,双手捂住脸埋进他的怀里。 苏棠送走钢琴老师,回到厨房时正巧看到小桃酥正搂着陆言修的脖子和他说悄悄话。 她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小叛徒!把他养这么大,竟然这么快就被臭男人拐跑了! 苏棠把他从陆言修身上扒拉下来:“去洗手,吃饭!” 小桃酥朝她比了个鬼脸,蹦跶着跑去卫生间洗手了。 从卫生间出来,苏棠带着小桃酥到餐厅坐好。 趁着陆言修正在厨房盛饭,苏棠犹豫了半晌,小声问小桃酥:“宝贝,你喜欢弹钢琴吗?” 小桃酥已经饿得不行了,伸着小手去够盘子里的番茄炒蛋。苏棠拍了下他的小爪子,小桃酥“咻”的一下撤回手,朝苏棠傻乐。 苏棠又问他了一遍,他不说话,就将下巴垫在餐桌上,直勾勾地盯着盘子里的菜。过了很久,他轻轻点了下头。 苏棠看出些不对劲儿来,语气赫然严肃了几分:“你真的喜欢?和妈妈说实话。” 小桃酥沉默了许久,小声道:“老师很好……钢琴也好玩……” 但是他不太喜欢。 “你不喜欢就直说,为什么还要学下去?” 小桃酥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什么似的格外紧张,小手不停绞着衣角:“妈妈喜欢,妈妈给买了钢琴,不想让妈妈不开心。” 苏棠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愣了愣,伸手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傻孩子,你开心妈妈才开心。以后不要为了我做不喜欢的事了,知道吗?” 小桃酥认真思考了良久她的意思,点点头。 “你看吧,我就说他不喜欢。”陆言修正好盛完饭回到餐厅,坐到小桃酥旁边,语调中还带着一丝洋洋得意。 苏棠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对他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很是不满:“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嘛?你就在这儿一副就你什么都知道的态度?” “我当然知道。你和儿子喜欢什么,我都清楚。” 苏棠不屑地冷哼一声:“你和他才相处几天,你知道什么!” 陆言修将盛好的汤递到小桃酥面前,悉心地帮他将舀起的汤水吹凉,喂进他的嘴里:“一会儿带你去自然博物馆玩,好不好?” 小桃酥就着勺子将排骨汤咽进肚里,大眼睛滴溜一转:“那里有翼龙化石吗?” “当然。” 小桃酥眉开眼笑,重重地点了下头,眸子亮盈盈、满是欣喜地望向陆言修。 陆言修抿着笑意,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可是妈妈不让去,怎么办?” 小桃酥一双淡薄的小眉毛立马拧成“八”字,翘着嘴,可怜巴巴地望向苏棠。 苏棠瘪瘪嘴,怨念地瞪了陆言修一眼,转头问小桃酥:“你喜欢自然博物馆吗?” 小桃酥咧着笑,手舞足蹈地向苏棠比划:“喜欢!喜欢!还有天文馆、科技馆!都想去!” 苏棠微一错愕。她确实没想到小桃酥这么喜欢博物馆。 “那我们吃完饭就去自然博物馆好不好?” “嗯!”小桃酥重重地点点头,问了一句,“那爸爸和我们一起去吗?” 苏棠望了陆言修一眼,浅笑:“他很忙,不能一起去了呢。” 小桃酥失落地撅起嘴。 陆言修不满地眯起眼:“苏棠,你这是过河拆桥。自然博物馆是我提的,你竟然不带我?” 苏棠给他夹了一块排骨,似是安抚,语气却得意洋洋:“陆先生,您这么忙,我们自己去就可以了。” 陆言修也不恼,笑道:“今天博物馆布展,不对游客开放。” “……那你说什么劲儿?” 陆言修食指轻轻叩着桌面,姿态从容:“我可以带你们进去。” “……”苏棠觉得陆言修是来算计她的,气呼呼地瞪他一眼,转头对小桃酥柔声道,“宝贝,妈妈过两天带你去好不好?” 听到苏棠说今天不能去了,小桃酥眼泪便开始在眼眶中打转儿,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可怜巴巴地看向苏棠:“刚刚说好吃完饭去的。我有乖乖吃饭。” “……”这父子俩是上天派来欺负她的吧?! 苏棠给他夹了一筷子菠菜,用勺子将菜和米饭拌在一起,递到他的嘴边:“那你乖乖把菜菜吃掉,今天就带你去。” 小桃酥两眼弯成月牙儿,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水。他接过苏棠的勺子,乖乖将他最不爱吃的菠菜吃进了嘴里- 帝都有一条博物馆路。各大博物馆均分布在这条道上。 与其他博物馆门前的人头攒动相比,自然博物馆外显得格外冷清。偶有游客走到门口,看到门口处立着的牌子后,失望地离开。 陆言修没有骗苏棠,博物馆外的牌子上确实写着“博物馆今日布展,暂停营业,敬请谅解”的字样。 苏棠拉着小桃酥的手,疑惑地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布什么展啊?” 陆言修随手从旁边抽出一本小册子,递给苏棠:“最近要办个关于陨石的特展,正好今天布展。” 苏棠瞟了眼那本小册子,“灿烂星空——陨石展”的字样在扉页显得尤为突兀,文字下方,是一张浩瀚星河的图片。 她将小册子扔给小桃酥,小桃酥不认识几个字,但津津有味地翻看着上面的插图。 “特展应该只是在特定的区域布展吧?为什么整个博物馆都要关闭?”苏棠有些疑惑地问道。 陆言修微笑着看她,仿佛在说:你说呢? 42、四十二块小桃酥 苏棠狐疑地看向他:“你搞的鬼?” “怎么会, 馆长帮我了一个小忙而已。” “……” 没见过有人帮“小忙”是关闭整个博物馆的。 博物馆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 厚重的金属摩擦地面,发出“刺啦”的声响, 打断两人的对话。 一个两鬓斑白、笑容和煦的老头带着三四个年轻人从博物馆内走了出来。几个人均带着挂牌, 大概是博物馆的员工。 那老头看到陆言修,带着几人向他们走过来, 向陆言修热情地伸出手:“您好,我是博物馆馆长陶柏志。感谢您捐的那块石铁陨石, 对这次的展览意义重大。” 陆言修收起逗弄苏棠时唇边镌着的笑意, 换上往日那副彬彬有礼又有些疏离感的模样,和陶馆长握手:“不客气,我儿子很喜欢自然博物馆,这回给您添麻烦了, 不好意思。” “不麻烦不麻烦, 孩子喜欢自然科学是好事,要从小培养。”陶馆长笑容和蔼, 双眼弯起, 眼角多出几条皱纹, “这位是我们馆的讲解员小吴, 让她带着孩子参观吧。” 陆言修瞟了眼站在陶柏志身侧的女生, 女生正低着头偷摸摸地打量他。他微一含颌:“麻烦了。” 几人稍作寒暄,陶馆长带他们最先去了特展区。 去特展区的路上,苏棠问陆言修:“你到底捐了什么啊?馆长居然愿意闭馆带我们参观?” 陆言修单手插兜,懒洋洋地走在她身边, 笑得云淡风轻:“一块儿小行星碎片罢了,馆长人太热情,听说我要带孩子来,立马清空馆内游客。” 苏棠不太懂这些,只觉得为了带小桃酥逛博物馆就麻烦这么多人不太好:“以后不要麻烦人家了,我都不好意思再带小桃酥来了。” 陆言修浅笑:“好,听你的。” 特展区离着不远,他们转了几个弯便走到了。那里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许多工作人员在做收尾工作。 展厅的大门口写了一段文字,引用的是康德的话—— 世界上有两件东西能够深深地震撼人们的心灵,一件是我们心中崇高的道德标准,另一件是我们头顶上灿烂的星空。 顺着那句话往前看去,便能看到展厅的天花板上悬挂的各个星球的模型,配着深蓝色的灯光,如梦如幻,仿若宇宙。 展厅内的展览柜里摆放着各类陨石,有大有小。这些陨石就不像那些模型抑或图片那般梦幻美丽了,形状迥异,酷似岩石,反正苏棠看着没什么兴趣。 唯一能吸引她的大概就是展厅中央那块被围起来的大陨石了。那款陨石的大小类似公园里的石碑,表面呈光滑的黑色,凹凸不平。会吸引苏棠,也只是因为它是展厅中体积最大、最显眼的一块罢了。 她走过去看了看旁边的简介,最下面有一行字—— 北辰集团捐赠。 陶柏志看到苏棠在观察那块陨石,走到她身边给她讲解,语气激动:“这块石铁陨石商用价值和研究价值都非常高,陆先生愿意无偿捐献给我们做展览研究,实在是感激不尽。” 苏棠睁大眼睛,不由自主地再次打量了下那块陨石……刚刚某人,好像是用“碎片”来形容的吧?这片“碎片”……也太大了点?? 在她的印象里,所谓“碎片”就应该跟展厅旁边那一圈摆在展示柜中的陨石展品差不多大小才对啊! 陆言修也走了过来,他将苏棠的震惊尽收眼底,笑意浅浅:“蠢糖,小行星的体积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小”。” 这就超出苏棠的认知范围了。这种超出她认知范围的东西,她坚决不会深入讨论。 虽然她不喜欢这些,但小桃酥却听得津津有味。带着他的小讲解员长得又甜,讲得又有趣,小桃酥听得都入迷了。 看到小桃酥痴迷的模样,苏棠开始反思自己。 他学钢琴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兴奋过。虽然一开始觉得有趣,可很快那点热情都被消磨没了。 她从没想过小桃酥会对自然科学这一类的感兴趣。她虽然知道小桃酥喜欢侏罗纪喜欢看恐龙,可只当那是男孩子都热爱的东西。 她没想到他竟然可以和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侃侃而谈,说出很多她都不知道的知识。 她一直以为小桃酥没什么感兴趣的事物,原来只是因为她不了解这方面,才没发现。 要不是今天陆言修告诉她,或许她就错过让小桃酥去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的机会。 她有点感谢他。 陆言修立在她旁边,也在看小桃酥,眼底含着无限的温柔。余光打量到苏棠在看他:“我就说他会喜欢吧。” “……” 苏棠发誓,那一丁点感激此时已经消失殆尽了。 “我刚刚看博物馆有举办针对3-4岁儿童的夏令营活动,我想给他报一个。”虽然不打算和陆言修道谢,但苏棠还是想和他商量下自己的决定。 这回她不敢自己擅作主张了,陆言修在这方面似乎比她看得更清楚一些。 听她这么说,陆言修微扬起唇角,伸手抚了抚她略微翘起的凌乱发丝:“嗯,他会喜欢的。” 出了特展区,陶馆长带着他们一路参观各个展馆。苏棠对这些都没有太大兴趣,顶多看到小兔子小狐狸标本时会指着那些毛茸茸的小动物,兴奋地和陆言修说想要摸一摸。 其他的,她都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他们一路走到史前动物展馆。陆言修能看出苏棠神色恹恹。 博物馆的小姐姐正极为生动地给小桃酥讲解剑齿虎捕食大唇犀的经过,他拍了拍苏棠的肩膀,轻声道:“我们去别的地方转转?” “小桃酥在那儿呢,去别的地方做什么?” 陆言修伸手掩唇,表情有些游移:“这里人太多,我们两个找个清静的地方透透气。” 宽阔的史前动物展馆里只有他们几个人,展馆内的空调开得很足,仔细辨认,还能听到空调机“呼呼”的声音。苏棠不知道他这个“清净”和“透气”是怎么定义的。 “不去,小桃酥找不到我会哭的。” “怎么会,这么多人陪着他,哪儿想得起来你。” “……”苏棠看着小桃酥和讲解的小姐姐聊得热火朝天,根本不往她的方向看一眼,沉默了。 “走吧,我知道个地方,我们去逛一逛,很快回来。” 苏棠狐疑地看了看他。她一直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觉得他不是单纯为了带小桃酥逛博物馆,此时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一个堆满了动物标本和骨架的博物馆被陆言修硬生生变成了约会场所,苏棠敬佩他。 他们一路穿过各个展馆,陆言修似乎目的性很明确,每一个分叉口都能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 苏棠认识这条路,这是他们来时走过的那条路线。 但是这条路并不通着出口,唯一通到的地方是陨石展所在的展厅。 “你要去哪里?” “马上到了。”陆言修双手抄兜,慢悠悠地走在前面,只留给苏棠一个背影。但他的步子不大,似乎是在迁就苏棠的步伐,走得很慢。 很快,他们再次走进了特展区。只是这回陆言修顺着通道往更里面走了些:“看他们布展的时候发现了这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撩开一旁的黑色绒布帘子,示意苏棠先进去。 那是一个并不宽阔的小展厅,展厅四周呈球形,摆了寥寥几只椅子。走进展厅视线非常昏暗,只有人造的星星闪烁着细碎的光芒,镶嵌在深黑色的穹顶之上,一条淡淡发光的白色长河横跨而过。天花板上的小亮点缓慢变化,有如流水般清澈的女声从头顶的音响传来,慢慢讲解着参宿四、北斗、织女…… 苏棠眨眨眼,恍然想起某个夜晚,星辰也是像这般闪耀。 和外面那些原始又有些骇人的展览相比,这个展厅确实显得神秘又梦幻。 陆言修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苏棠托着腮看屋顶的星宿迁移,时间都仿佛慢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能在这里坐一整天。 “你就是为了带我来看这个的?” “不然?你不喜欢吗?”陆言修长腿交叠,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他很珍惜这样安静又惬意的时光,即使它很短暂。 陆言修总是喜欢抛给她这种问题。苏棠撇撇嘴,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浩瀚星辰。这么漂亮又安静的环境,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苏棠,你说宇宙这么广袤,能遇到一个真正喜欢的人不容易,遇到了就该抓住是不是?”背后是音响中缓缓轻柔的讲解员的声音,陆言修低沉清朗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苏棠突然想,让他做背景的配音或许效果会更好吧,还助眠。 但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不想搭理。 见苏棠装作没听见的模样,陆言修也不恼,眼神淡然地望着天花板上变幻的星河。 隔了良久,苏棠突然问道:“陆言修,哪个是织女星?” 陆言修指给她看。 苏棠看着那个织女星沉吟良久,缓缓开口:“你听没听说过牛郎织女的故事?我觉得你就是那个织女,我是牛郎,你迟早有一天会被天帝抓回去,故事很美好,结局很凄惨。” 陆言修被她的诡异理论气笑了,他牵起她的手,给她指牛郎星在哪里:“你看到那颗星了吗,还有那两个,那两个是天鹰座β、γ星,他们连成的线指着的就是织女星。苏棠,牛郎织女的故事你是不是没听过后半段?就我所知,他们的爱情感动了喜鹊,每年七夕都会为他们搭建一道鹊桥,让他们相见。” 苏棠嗤笑一声:“怎么着,你还打算一年见我一次?” 陆言修笑着摇头,却和她十指相握,握得更紧了些:“我想说的是,不论什么困难,我们都可以一起克服的。” 苏棠低着头,微敛着眸。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被他动摇了。 沉吟良久,苏棠转头看他,昏暗的光线下她的一双眸子亮盈盈的,深褐色的瞳仁中是他的倒影:“陆言修,我给你两个月,如果你能处理好家里的事情,我就重新考虑,可不可以。” 陆言修兀自扬起唇角,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好。”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两人不知道在小展厅里坐了多久。 苏棠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有些担心小桃酥看不见她会着急:“我们回去吧?” 陆言修很失落,但那抹失落从他眼底一闪而过。他知道两人独处的时光会很短暂,虽然结束得很快,但他很珍惜。 他握着苏棠的手轻轻收紧,隔了几秒,舍不得地松开。 “好,我们回去吧。” 他们站起身,往门口走。 苏棠忘了进门时门口有个小台阶,展厅又黑,出门时她一脚踩空,差点摔倒。 “站稳些。”陆言修下意识将她拉住,力道没控制好,苏棠跌跌撞撞地进了他的怀里。 苏棠被他搂在怀里,昏暗的视线和背后星星点点的银河更是给整个气氛平添一丝暧昧。 “咳,我站稳了,你可以松手了……” 陆言修轻扬唇角,似乎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只微垂着眸,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苏棠觉得自己心脏跳得厉害,此时此景,如果再不推开他,不发生点什么她都觉得不合适。 她推了推,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什么劲,有些慌了:“陆言修,你别乱来!咱俩现在什么关系也不是,你不许动手动脚!” 他的视线向下游移,落在她微启的唇瓣上,嘴角依旧挂着笑意:“那我不动手动脚,动别的可以吗?” “不……”话还没说完,他便微俯下身,吻住她的唇。苏棠大脑“轰”的一声,直接进入短路状态。要是他的态度强硬一点,她或许还能留存一丝理智进行反抗,可他的动作温柔而深情,毫无攻击性,一瞬间瓦解了她全部的理智,她情不自禁,一点一点地回应他。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苏棠被他抵在墙角,呼吸变得细碎而粗重。她隐隐约约能听到一群人走进展厅的声响,慌乱地推了推他,紧张地像个做坏事被抓的孩子:“有人来了。” 陆言修不悦地皱起眉,轻轻“嗯”了一声。但他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反而伸手将小展厅的门关上,反锁起来。 “不会有人打扰了。”他的声音低沉暧昧,似乎刚才的一切还不够餍-足。 有脚步声越来越近,苏棠听到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隔着墙,有人说了一句“门锁了。” 她觉得自己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可陆言修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外面传来乱糟糟的说话声,没一会儿,脚步声变远了。苏棠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等人走后,她使出全身力气推开陆言修,拧着眉问道:“好玩吗?” 陆言修松开搂着她的手,抬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衬衫,无辜又无赖地笑道:“刚刚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 “你!”苏棠被他搞得又气又羞,不想理他,“陆言修,请明确自己追求者的身份,注意言行!” “那你什么时候答应我?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 “想的美!这辈子你都别想了!”苏棠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个人真的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两人回到小桃酥身边,小桃酥看展览看得痴迷,根本没发现两个人之前“失踪”了。 正巧讲解员带他看到一处原始社会人们生活的场景模拟,他看到一个衣-不-蔽-体的女性抱着怀中的孩子,眼底满是温柔,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他一颠一颠地跑去找苏棠,想拉着她一起听讲解。 他拉着苏棠的手,满脸疑惑地看着她还未消却温度的脸颊:“妈妈,你怎么脸红了?” 苏棠脸更红了,目光变得游移:“这里太热了……” 小桃酥更加疑惑了。这里冷气开得那么足,她刚刚特意帮自己拉上了外衣拉链,让他不要着凉的呀! 他又望向陆言修,想问他妈妈怎么了,他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望着陆言修看了半天,指了指自己的下巴:“爸爸,你这里有脏东西。” 陆言修用指腹抹了下,抬手一看,是一道浅浅的红印,和苏棠今天抹的口红色号一模一样。他掩住唇,装模作样地清咳了一声。 小桃酥眨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两人。 今天爸爸妈妈好奇怪哦? 43、四十三块小桃酥 《妈妈幼儿园》在企鹅台热播, 这星期已经播到第五期了。苏棠只要在家, 都会带着小桃酥一起看更新。每次看到自己在电视里,小桃酥都害羞得不行, 使劲儿往苏棠怀里钻, 一双小手捂住耳朵,死也不看。 苏棠觉得小桃酥不管是电视上还是看电视时候的模样, 都好可爱哦。 这期的结尾处正好卡在了导演问小桃酥要什么生日礼物的情节,并且留出了让人无限遐想的空间。 苏棠翻出手机, 打算看看微博上网友都是什么态度。没想到#小桃酥生日礼物#竟然上了热搜。 她随手翻了翻网友的评论, 底下骂声一片—— 【什么玩意?孩子童言无忌就算了,节目组做决定的时候能不能有点脑子?】 【对不起,没人配当我家小桃酥的爸爸(再见.jpg)】 【孩子还小,有没有考虑过孩子的感受??】 【不好意思弃了, 节目组这波操作看不明白。】 【跪求不要!不要给我家糖糖乱组cp好吗QAQ】 【盲猜是盛繁传媒那个CEO, 长得还阔以,但是我不接受做我家小桃酥的“爸爸”(doge.jpg)】 苏棠看得异常痛快! 她希望下一期开播以后网友也可以像这样骂死那个不要脸的臭男人! 看网友评论, 她还觉得不够爽, 甚至亲自下阵, 换上自己的小号在下面跟风评论—— 同意!这种臭男人他不配! 很快, 她这层下面也跟了回复—— 【看来层主知道些不得了的事情, 求剧透!】 【层主快说出你的故事!】 【到底是谁!求剧透+1】 【求剧透+2】 …… 估计把她当成现场的工作人员了。 苏棠立马怂了,默默换回自己的大号刷了半天美食博主压惊,假装无事发生。 苏棠开始对第六期的内容有了隐隐的期待,她想等着第六期内容出了, 看网友骂陆言修,那感觉一定很爽。 周六综艺播出结束后,她无比快乐地拿出手机翻微博,果然#小桃酥爸爸#的话题又上了热搜。 可她没想到的是,微博画风竟然突变了! 【woc真香(doge.jpg)从今以后我是只颜狗!】 【哇!!!这个爸爸我同意了!!!】 【刚去科普了下北辰,woc太牛逼了吧!现实中的霸总啊啊啊!!!我可以!】 【他对小桃酥好好啊,我觉得能接受。】 【你们没觉得他和小桃酥长得有点像?】 【坐等下期节目!网上照片好少哦,根本不够看的!】 【莫名觉得他和糖糖好有cp感!粉了粉了!我去开超话有小可爱来吗!】 【举手!】 【举手+1】 【举手+2】 …… 这画风……和苏棠想象中不一样啊?! 苏棠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这节目组肯定找水军了! 不,陆言修找的水军也有可能! “苏棠小桃酥”“陆言修北辰”“妈妈幼儿园”等字样在微博热搜上轮番挂了两三天,一群网友抱怨综艺不够看,陆总照片太少都不够舔,北辰集团干脆趁势开了个官方微博,刚开博那天,粉丝就涨了几十万。 趁着热度,“北辰集团”的官博发了第一条微博—— 北辰集团正式收购华扬影视,进军影视行业! 这一条微博让吃瓜群众再次炸锅,“北辰华扬”又在热搜上挂了两天。 微博这两天热闹得像是在过春节。 这几波操作下来,苏棠才彻底明白。陆言修果然是个商人,他上节目这件事,绝对稳赚不赔- 正是开春的季节,万物复苏,帝都一场小雨后天空变得澄静如洗,白云漂浮,偶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的杏花香。 苏棠下车时正好赶上雨停,那把还有些湿漉漉的雨伞被她扔在车上,她的高跟鞋的细跟踩进一处浅浅的水洼,溅起几滴到脚踝上。 她低头看了眼小腿上的脏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重新坐在驾驶座上,从包包里翻出餐巾纸,擦掉皮肤上的水渍。 她很少来工作室,年初的时候刚开过一次会,布置新的一轮工作安排,她不知道为什么,这刚三月份又把她叫过来重新开会。 还未进写字楼,她便遇到薛泠泠家的车。叶嘉彦亲自来送她上班。 叶嘉彦看到苏棠,摇下车窗,将她叫住:“苏小姐,你能陪泠泠一起上去吗?我就不送她上楼了。” 苏棠浅笑,跑到副驾的位置帮薛泠泠打开车门,故作恭敬道:“老板娘,请下车。” 薛泠泠已经显怀,挺着个大肚子,嗔怪地瞪了苏棠一眼,装模做样地伸出一只手搭在苏棠的手上,让她扶自己下车。 两人玩得愉快,叶嘉彦便也安心了,等薛泠泠和苏棠进了写字楼后扬长而去。 苏棠挽着薛泠泠坐上电梯,问她:“今天怎么突然开会?” 薛泠泠幽幽地叹了口气:“东家换主,工作室今年的工作安排要重新调整。” 苏棠微一怔愣:“东家换人了?什么情况?” 薛泠泠有些惊讶地看苏棠:“苏棠,你在工作室呆了这么久,不会不知道工作室挂靠在华扬影视吧?” “华扬影视?”苏棠拧起秀气的眉,这名字有点耳熟? 华扬影视曾经在电影行业也是叱咤风云的存在,电影业上中下游产业链均有涉及。上有优秀的内容出品和制作团队,下有自己的院线影院。薛泠泠的工作室就是依托华扬影视旗下的华扬文化经济公司而成立的。 只是苏棠平时在工作室就知道埋头工作,从来不问这些,久而久之已经忘了工作室和华扬影视的关系。 见苏棠满脸的疑惑不像装出来的,薛泠泠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苏棠,你这么傻,会被陆总吃得死死的。” 听到这个名字,苏棠一瞬间回忆起来,华扬影视不是被北辰收购了吗! 这回苏棠算是理清了,合着现在陆言修成她老板了,自己要给他打工了! 见她恍然大悟的模样,薛泠泠笑得花枝招展:“我听说最近一群人分析北辰收购华扬的原因,我猜他们这辈子都分析不出来那个原因现在和我在一个电梯里。千金为搏美人笑哦!” “……”苏棠白了她一眼,“和我有什么关系,他那种资本家是无往不利。” 薛泠泠朝她摆了摆食指,一副“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的模样:“我听说陆总让了华老头不少好处,华老头这次绝不是亏本买卖。华扬名声都被华老头搞成这样了,陆总明明有更好的选择,非选华扬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要知道,我就当北辰的总裁了。”苏棠吐槽了一句。陆言修费了半天劲就为了给她当老板压榨她劳动力?有毒吧! “哎!”薛泠泠叹了口气,把脑袋靠在苏棠肩膀上,“棠棠,以后工作室就靠你了。虽然我很讨厌圈内潜-规-则,但是为了你我的幸福,如果陆总需要,我愿意献上我手下的艺人为他暖床。” 正好电梯开门,苏棠嫌恶地推开薛泠泠的脑袋,抬腿迈出电梯。 这次开会,主要是工作室内部的几位高管、经纪人和经纪人手下比较重要的几位艺人。 苏棠到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几个人,她和几人打了招呼,坐到林曼身边。 林曼朝她打了个手势,压低声音和她道:“听说没有,这次华扬总部洗牌,咱们工作室也跟着遭殃。上头把莫远换走了,换了个新的副总来。” 莫远是工作室的第二大boss,只不过他一直和薛泠泠面和心不和,把他换走,估计薛泠泠也挺高兴。 换来再烂的人也烂不过莫远了。 苏棠通过和薛泠泠在电梯里的那段对话,也知道这回开会的来龙去脉了,便接了林曼的话:“那新换来的副总呢?” 林曼抬手指了指薛泠泠的办公室的方向:“在薛姐办公室呢。听说这回华扬重整下了狠心,咱们工作也要重新调整。” “调整很大嘛?”苏棠问她。 林曼看了看她,欲言又止地点点头:“我听在北辰的朋友说那位陆总出了名的冷血无情,他要把这工作作风带到华扬来,咱们这圈人可不好受哦。” 听到她们的谈话,坐在苏棠一旁的姚芙娜凑过来:“曼姐,您说的那位陆总今天会来吗?” 姚芙娜是工作室里新带起来的艺人,凭借甜美可爱的人设和一部清纯偶像剧一炮走后,进圈没几个月就挤进了三线,还被人戏称“小苏棠”。 林曼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就知道她那点小心思,语气有些讥嘲:“咱们就一小破工作室,开个会人家来做什么?” 姚芙娜敛了敛眸,似是没听出林曼的讥讽,只朝她甜又无害地笑着。 林曼看着她的笑,都开始疑惑自己刚刚的语气是不是有些过了。她不再和苏棠闲扯,低头整理电脑上的资料。 苏棠靠到椅背上,旋着手中的签字笔,看林曼整理资料。她平时来开会都像个大爷似的,除了人,连脑子都不带往会议室里带的,全靠林曼。林曼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她手里那根笔,都是从林曼那儿抢过来的。 姚芙娜顿了几秒,又鼓足勇气找苏棠聊天:“棠棠姐,你之前拍综艺是不是见过陆总本人啊?” 她的语气像极了女生间的闲扯,可三句不离那位“陆总”,她表现得再无害,苏棠也觉出了不对劲。 “嗯。”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姚芙娜不知道苏棠和陆言修的关系,眼睛亮了亮:“那他本人和照片上一样帅吗?我有一直在追《幼儿园》,他对小桃酥好好哦,人应该很温柔吧?” 手中的签字笔被苏棠转到了桌子上。她从桌子上捡起笔重新拿在手里,浅浅笑道:“就那样吧,综艺效果,你也信?” 44、四十四块小桃酥 听她这么说, 姚芙娜失落地敛起眸:“真想见见本人, 也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来……” 苏棠哭笑不得。她不知道姚芙娜哪里来的自信会觉得一个集团总裁会来开她们这个小工作室的会议。 但她又不想打击到小姑娘,伸手帮她将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以后他就是华扬的老板了, 总会有机会见到的。” 姚芙娜一双漂亮的杏核眼望着苏棠盯了半晌, 漾起一抹甜甜的笑容:“棠棠姐,你也好温柔呀。” 说话间, 薛泠泠已经和一个男人走进了办公室。 那男人当然不会是陆言修,姚芙娜脸上明显有失望的神色, 但她很快便调整过来, 一脸乖巧地和薛泠泠问好。 那男人虽然不是陆言修,可苏棠看着依旧眼熟。笔挺的黑色西装,斯文的金丝边眼镜,明明只二十七八的年纪, 不苟言笑的模样却像个老干部。 哦, 她想起来了,是春节那会儿, 那位“另类”的外卖小哥。 他们公司的副总给她送过外卖, 这事她能拿出来和薛泠泠吹牛B吗? 薛泠泠将秦睿介绍给众人, 说话时不住地向苏棠挤眉弄眼, 搞得苏棠都以为自己和这位秦副总有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似的。 秦睿态度冷清不易亲近, 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和众人打完招呼。 虽然薛泠泠平时和苏棠说话都嬉皮笑脸的,可真正开会的时候,她被员工亲切地称为冷面女王。即使怀了孕,她的女王气场也不减分毫, 白色的西装外套披在肩头,一双细白的长腿交叠,双手环胸,懒洋洋地靠在老板椅上听手下的人汇报近期工作和之后的工作调整。 会议全过程,秦睿基本没说过几句话,全权由薛泠泠负责。 苏棠能看出薛泠泠挺喜欢这位新来的副总,她说话时整个人的动作是舒展的,毫无咄咄逼人的气势。 不像莫远还在的时候,他总能见缝插针对薛泠泠明嘲暗讽几句,会议室的气压总是很低。 林曼汇报完手头的工作后,薛泠泠叫住她:“苏棠今年的工作计划稍作调整。” 她虽然是在和林曼说话,眼睛却不住地瞟苏棠,唇角勾着的笑意总让苏棠觉得不寒而栗。 感觉没有什么好事情…… 林曼眉头紧蹙:“哪里需要调整?” 薛泠泠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棠一眼,缓缓开口。 有几档央视的综艺邀请苏棠做嘉宾。 有几个国外知名奢侈品牌和工作室建立长期合作,点名苏棠做代言人。 华扬今年着重电影制作产业,正在筹办的大型历史电影《长孙皇后》建立主创团队,希望工作室能推荐主演人选。 虽然最后这一项看上去给他们留了选择的余地,但薛泠泠冰雪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上面的意思? 苏棠看着在座几位艺人递来的满是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着实汗颜。 她觉得陆言修就是个万恶的资本家在剥削她的剩余劳动力。 散会后,姚芙娜找到苏棠:“棠棠姐,你好棒啊,我要向你学习。” 苏棠着急走,只浅笑应了一句,并不想听她的阿谀奉承。 姚芙娜却依旧热情地拉住她:“我和珺珺要去吃午饭,棠棠姐也一起来吧?” 苏棠正想拒绝,就见秦睿朝两人走了过来,打断她们的对话。他依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苏小姐,我可以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苏棠朝姚芙娜比了个手势:“不好意思。” 姚芙娜笑容甜美:“没事的棠棠姐,我们等你。” 看到苏棠和秦睿去了空无一人的茶水间,孟子珺朝姚芙娜问道:“她和那位秦副总什么关系?” 姚芙娜敛了那抹甜美的笑意,歪头打量了下远处两个人的侧影半晌,勾勾唇角:“你还看不出来吗?为什么那么好的资源都给苏棠?她早和人家秦副总勾搭上了啊——” 孟子珺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姚芙娜。她从没想过这么多,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是娜娜你看得明白啊,我一直以为她不是这样的人呢。” 姚芙娜狡黠地眯起眼,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怎么可能不是这样的人?她们可是同一种人啊。 另一边,苏棠和秦睿去了茶水间,苏棠淡笑:“秦副总,您找我什么事?” 秦睿扬起一个公式化的笑容:“苏小姐,我找您没事,是陆总找您。他中午会过来找您一起吃饭。” 苏棠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摆放着咖啡机的大理石桌面,一声一声,不大,但在静谧的空间内显得格外突兀。 苏棠打趣他:“秦副总,好歹您也是这儿的老板了,怎么搞的像陆言修的狗腿子似的。” 即使苏棠这么说他,秦睿的反应依旧很冷淡:“苏小姐,我过来是陆总派遣的,本职工作还是在北辰。话我已经传到了,希望您不要为难我,尽量赴约。” 说罢,他转身离开茶水间,不给苏棠留一丝拒绝的机会。 苏棠出来后,姚芙娜见她出来立马堵住她,又是那副甜美的模样:“棠棠姐,秦副总跟你聊什么啦?” “没什么,一点私事。”苏棠浅笑回复,随手摁了电梯。 “那一起去吃饭吧?” “不了,我有约了不好意思。” 姚芙娜神色复杂地望了她一眼:“哦,这样的话,那就算了……” 苏棠走进电梯间,朝她比了个手势,微笑:“有时间再约。” “嗯,有时间约哦!”姚芙娜眼睛一弯,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苏棠出了写字楼,打算直接去停车场取车离开,没想到陆言修的车子就明晃晃地停在门口正对面。 之所以她知道那是陆言修的车子,是因为秦睿就站在车前,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苏棠发誓,秦睿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微笑方式,她这辈子都不想见第二次。 见到苏棠出来,秦睿帮她打开车门。 苏棠走过去:“秦副总,刚上任第一天就学别人送手下艺人潜-规-则真的好吗?” 听到苏棠这么调侃他,秦睿依旧从容:“苏小姐,我们陆总是正人君子,只是吃个饭而已。” 苏棠一撇嘴,正个屁个正。 陆言修正坐在车里看文件,一身笔挺的条纹西装不带一丝褶皱,他的手腕处配了一枚做工精美考究的腕表,勾勒出他手腕骨及手指精致的轮廓,腕表随着他的手部动作起伏,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见到苏棠,他抬手摘下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将它与文件一起收好,朝她浅笑:“你不要逗他了,上车。” 车子缓缓开动,狭小封闭的空间里苏棠紧紧地靠着车门坐下,像个小学生一样将双手搭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副驾驶的座椅背。 陆言修笑她:“苏棠,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好像我真的要潜-规-则你一样。” 苏棠瘪着嘴瞪了他一眼。 他朝她勾勾手指:“坐过来点。” 苏棠不想搭理他,转头看向窗外。 陆言修主动向她挪动了几分,西装裤脚蹭上她纤细的脚踝。 陆言修紧挨着她坐下,微微俯身,潮热的气息钻进苏棠的耳朵里:“说真的,要不要考虑被我潜?华扬的好资源全给你。” 他的声线低哑暧昧,苏棠的耳根不由泛起一丝薄红。她一手支颐,装作满不在乎地骂了一句:“滚。” 听到苏棠骂他,他也不恼,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调戏够了,他不多纠缠,识时务地离她远了几分。 陆言修下午还有个会议,需要早些回公司,他便挑了家离工作室比较近的餐馆吃午饭。餐馆不大,以家常菜为主,他也不是特意挑家有格调的餐厅约会,就是单纯想和苏棠吃顿午饭。 苏棠有选择恐惧症,不爱点餐,每次和陆言修吃饭都是他来点。两人坐下后没有过多言语,苏棠将菜单推给陆言修,陆言修翻看几页,便叫服务员来点餐。 菜上得很快。陆言修点菜时苏棠没怎么注意,菜上来以后,她才发现都是些她喜欢的、清淡的菜色。 “你为什么收购华扬?”菜上齐后,苏棠问他。 陆言修轻笑:“我不是和你说过,挣钱的事情我都做。你不会……以为是因为你吧?” 苏棠低头吃菜,假装没听见。 “我只是好奇,华扬落魄,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你为什么还要选它……” “华扬虽然不及以前,但各部门基础牢固、资源丰富,对于我这种初来乍到的新人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 苏棠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陆言修一手支颐,正专注地望着她,一双深邃的眸子中映出她的身影:“所以你也不要想太多,我收购华扬啊——” “?” 他的尾音拖得长长的,苏棠疑惑地看向他。 陆言修抿着笑意,轻轻摇了摇头。 他夹起一只开边虾,慢条斯理地剥了起来。剥好后,他将虾肉放到苏棠的盘里:“好了我编不下去了。我收购华扬,就是因为你在而已。” “……” 苏棠含着温热的虾肉,吐也不是,吃也不是。 她想起早晨薛泠泠调侃她的那句“千金为搏美人笑”,脸上一通燥热。 45、四十五块小桃酥 “当然, 钱还是要挣的。你要好好工作, 不然公司倒闭了你也要失业。”陆言修帮她剥着虾,笑盈盈地说道。 苏棠微笑:“您这样压榨员工真的好吗?” “能者多劳。我看过你的资料, 公司就需要你这样的员工, 好好干,我捧你。”他说得一本正经, 末了还不忘加一句,“不过你也不要有心里压力, 我捧你完全没有私人原因。” “……” 这话总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陆言修剥完虾, 也不再逗她了,用一旁的湿巾擦掉手上的汁水。 苏棠看着自己盘子里堆成小山高似的虾肉,嘴角不禁微微翘起。她用筷子夹起一块剥好的虾沾了沾酱汁,放到陆言修的盘子里。 “你快点吃东西吧, 不是赶着回去开会?” “嗯, ”陆言修挽起一个浅浅的笑,将苏棠夹给他的菜吃掉。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陆言修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问道:“前两天有个人联系我, 问我要不要和你一起去参加一档综艺, 我不太懂, 你要去吗?” “什么综……”话刚说到一半, 苏棠猛然想起来,之前确实有个综艺导演联系过她,问她愿不愿意参加他们的综艺。 她还没说完,陆言修继续说道:“love……love hunter吧?是做什么的?这个名字好搞笑, 为什么要喜欢猎人?现在还有打猎的综艺?” 看他摸着下巴一脸正经地思考着,苏棠实在不想告诉他这是一个最近很火的恋爱网综。 《love hunter》每期会请几位艺人和素人假扮情侣,一起生活一个月,直播他们的生活日常。 虽然节目都有台本,但听说节目结束后还成了不少对儿。 苏棠接到那通电话时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让他俩假扮情侣……?某人岂不是要乐坏了。 不过苏棠是真的没想到,拍个亲子类节目,网友居然还能从里面磕出cp来,并且声称这是苏棠合作过的男性中和她最有cp感的一位。 莫名其妙的。 吃完饭,陆言修还要回公司开会。两人没在餐馆多耽搁。陆言修去前台刷卡的时候,苏棠去了趟卫生间。 餐馆的pos机出了些故障,陆言修斜倚在台前,一手支颐,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卡片,排在他前面的两个顾客的对话钻进他的耳朵里。 “徐哥,刚刚那个是不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女明星啊?” 被称作“徐哥”的男人向大厅的方向抻了抻脖子:“我没看清啊。” 听到“女明星”三个字,陆言修眯起眼,懒散地打量了下眼前这个男人。 男人不高,看着有些瘦弱,戴了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挺斯文的。 徐放旁边的男人吼了服务员一句,让她快点,转头递给他一只烟:“话说回来,你还真打算当接盘侠?冲你这条件多少小姑娘倒贴你?你干嘛找个带拖油瓶的啊?” 徐放接过烟,原本斯文的脸上闪过一丝猥-琐的笑意:“好歹是个明星,说出去也有面儿。咱这样的哪儿好运气找个女明星玩玩?要不是有个拖油瓶,人家能看上我?” 他旁边的男人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嘻嘻笑道:“也是,那女明星身材长相真的不错。” “你没见过本人,啧啧,真想把她上了。” 听到这里,陆言修不禁蹙起眉,心头涌出一丝恶心感。 正巧苏棠回来,见到陆言修还立在柜台前,疑惑地问他:“结完账了吗?”再转眼,看到前面的徐放,“咦,徐先生?” 看到苏棠,徐放微一怔愣,很快掩饰好表情,仿佛刚刚无事发生过一般,向苏棠伸出手:“好久不见啊,棠棠。” 站在徐放身后的男人直勾勾地望向苏棠,丝毫不掩神情中的那抹欲望。 苏棠低头看了看徐放伸出的手,正在犹豫要不要握上去,就听到“啪”的一声,陆言修面无表情地将他的手打掉:“棠棠?你们很熟吗?” 徐放惊讶地看向他,恍然记起他似乎一直站在他们的身后,那……他们刚刚的对话他一字不落地都听到了?徐放脸上有些羞窘,突然没了底气。 “关、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陆言修冷笑一声,刚刚听到他们谈话还以为说的是别人,他已经感到了恶心,可现在想到苏棠被这种男人惦记上,陆言修不仅觉得恶心,还觉得异常愤怒。 他抬手揽上苏棠的盈盈细腰:“这位先生,觊觎别人女朋友之前,先看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苏棠没想到陆言修突然动作亲昵,有些不适应,扭了扭,却发现他手收紧了些,仿佛在示意她不要乱动。 徐放被陆言修的话刺到:“你什么意思啊?是她非要和我相亲的,谁知道她为什么有男朋友还勾引我?” 徐放的话说得难听,苏棠也不禁皱起眉:“徐先生,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和你相过亲?是你没事就往我妈妈家跑,你不会自以为是地以为是在相亲吧?” “况且,我男朋友这条件,我至于和你相亲?” 苏棠一字一句狠狠地扎在徐放膨胀的自尊心上。徐放面子上挂不住,不悦地扬高声音:“操,傍个男人了不起了?不就是个小白脸,以为自己是谁啊?” 陆言修面色冷若冰霜,沉声道:“徐先生又以为自己是谁?” “我?”徐放默了默,冷哼一声,“我可不是什么你能得罪得起的人!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一个走进来的中年男人打断。那男人穿了一身有些泛旧的西装,西装紧紧贴着他的身型,勾勒出微微凸起的肚子,扣子几乎要崩开了。看到徐放,他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还没结完账?在这儿磨蹭什么呢?!会还开不开了!” 徐放见到来人,立马露出谄媚的笑意:“赵总,他们这儿pos机坏了,耽误了些时间,又碰上个熟人,就……” “就你熟人多!”男人白了他一眼,抬头看到陆言修时颇为惊讶,“陆总?好巧啊!您和徐放认识啊?!” 陆言修又换回往日那副温润的模样:“赵总,好久不见。我和这位先生不认识,是我女朋友和他认识。” 赵良愣了愣,陆言修哪儿来的女朋友?但他看到他怀里面容姣好的女人,好像还在电视上见过,心下了然,笑道:“这样啊!那真是太……” “好”字还没有说出口,陆言修便笑着打断他:“下午的会我希望可以快些结束,我还约了金海的魏总。” 赵良彻底怔在原地。 金海的魏总? 那不是他们对家吗!陆言修那么着急见他们做什么! 陆言修离开后,赵良和徐放依旧愣在原地。 徐放最先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问道:“那位……就是北辰的陆总?” 他知道北辰的那位陆总很年轻,可他没想到……这么年轻啊! 赵良没有理他,而是愣愣地望着陆言修离开的方向。 站在徐放旁边的那个男人弱弱地提醒赵良道:“赵总,再不走的话,开会就迟到了……” 赵良终于回过神来。开会?去不去又有什么区别?! 赵良恶狠狠地瞪了徐放一眼:“瞧你做的好事!”- 从饭店出来,苏棠推开陆言修。她已经被徐放的不要脸气死了,阵阵反胃。 陆言修脸色也不好。徐放最开始说的那些话一直在他脑海里回放,每想一遍他都觉得心里膈应应的,就算把他生吞活剥,也不够解气! 他是不打算把徐放说的那些话告诉苏棠的。那些话在他听来都低俗不堪,难以忍受,更何况她一个女孩子。但是一想到她竟然被这样的男人觊觎,他就怒火中烧。 “那人叫徐放?在浩宇传媒上班?”陆言修突然问道。 苏棠思考了一下,有些犹疑地回道:“嗯……好像是……他是我妈朋友的儿子,我也不太清楚。” 陆言修眯起眼,嘴角划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徐放是吧,他记住了。 苏棠一直以为徐放好歹是个正人君子,真心实意喜欢小桃酥的。可她没想到,徐放撕下那层彬彬有礼的外皮,竟然可以做到睁眼说瞎话,说是她要和他相亲的? 她是多没人要啊还上赶着贴他?! 想到之前她还因为徐放的一些行为感到感动过,她就觉得恶心。 “你们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陆言修回过神来,看向苏棠,苦笑道,“你骂他,为什么带上我?” “你难道是什么好人?”苏棠乜他一眼。 “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陆言修摸摸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下,“但是你的众多追求者中,我可能是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对你和小桃酥好的人了。” “……”亏他这话也说得出口,那是他亲儿子,他不对他好,还要对谁的儿子好?! “我现在想到徐放的脸就觉得恶心,操!”苏棠没忍住,一不小心爆了粗口。 见她这么生气,陆言修反而平静下来了。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似是安抚:“苏棠,虽然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但是女孩子家家不要随便说脏话。” “不行,我真的被他恶心死了,我一定要骂人!” “骂人有什么用?”陆言修浅笑,“还是杀人吧。” 46、四十六块小桃酥 华扬资源重组, 高层洗牌, 这几天,关于华扬影视的新闻层出不穷, 华扬成了各家媒体津津乐道的头版头条。 除了华扬影视的各种新闻, 最让记者开心的,是它的新东家愿意出面接受采访了! 那可是一向低调行事的北辰集团的总裁啊! 新闻发布会上, 记者简直如同派对狂欢。有神秘感、话题性,最重要的是, 要颜有颜要钱有钱, 性格又温和可亲,对谁都笑眯眯的,有问必答,采访时简直不要太爽好吗! 就算头版只贴一张他的照片, 不配任何文字, 都能卖爆啊! 华扬风头正盛,苏棠却觉得十分苦逼。 陆言修接手以后重新调整公司战略方针, 将重心完全放在了影视制作的产业上, 要求十分严苛。 苏棠他们的工作室也跟着忙碌起来, 她的通告比之前翻了一倍, 每天都忙得要死。 就这样, 他竟然还好意思打电话来问她,为什么总拒绝他,不能陪他一起吃个晚饭。 语气委屈巴巴的,好像她是那个负心汉。 服气, 她忙得连轴转,到底赖谁啊? 不过陆言修给她的资源确实好。央视要拍一套历史片,她有幸参演,和许多老一辈的艺术家同台搭戏。 这可是无数人的梦想啊!苏棠怎样也没想到自己能有这样的机会。 进组前,苏棠回了趟程慧秋家,顺便把小桃酥领回去,让他在姥姥家住一段时间。 小桃酥很舍不得她,住姥姥家就意味着不能想看什么动画片就看,不能睡懒觉,不能和小伙伴们一起在泥地里打滚儿,必须按时写作业,必须吃青菜…… 还没和苏棠分开,小桃酥就已经想念她了,泪眼汪汪地拽着苏棠的衣摆不撒手。 程慧秋不解:“你老拽着你妈衣服做什么?” 小桃酥可怜巴巴地眨着大眼睛,往苏棠怀里钻了钻:“想妈妈。” 程慧秋瘪瘪嘴:“你妈不还没走呢嘛?” 苏棠抱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这哪儿是想她啊,是想没人管他的日子。 程慧秋很讨厌苏棠进组拍戏,但这回,却没太管她。原因很简单,她听说资源是陆言修找的,便十分安心,觉得这回对于苏棠来说,一定是次好机会。 自从新年那次陆言修来接小桃酥陪她过年,程慧秋对陆言修的态度就十分欣赏,后来发现他是苏棠的顶头上司,更是对他赞不绝口。 就连一开始十分反对综艺上给小桃酥找爸爸这件事,看到那个“爸爸”是陆言修,她竟然都能接受了。她觉得陆言修对小桃酥是真的好,不然小桃酥也不会一口一个“爸爸”叫得欢。 他是真的喜欢这个“爸爸”。 只不过这回,程慧秋不再和苏棠提什么“考虑考虑人家”这种不正经的言论了。她是真的尊敬陆言修,觉得他年轻有为,温文尔雅,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领导。 程慧秋坐到苏棠旁边,和她扯家常:“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工作缺人?” “怎么了?”苏棠正在给小桃酥削苹果,疑惑问道。 程慧秋叹口气:“前两天我碰到你赵姨,她都快急死了。徐放不知道得罪了哪个大人物,被公司辞了不说,连工作都找不到了。现在在家天天酗酒,真是太可怕了。” 听到这个名字,苏棠本能地感到一阵反胃。她很快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不以为意:“太惨了。我这儿工作,人家也看不上吧。” “谁知道呢!我跟你赵姨一样操心,帮他找了好几家单位,可他高不成低不就的,哪儿好找工作。当初你幸好没和他在一起。” “和他?”苏棠一挑眉,冷笑道,“那种人,还是算了吧。” “是啊,不遇事都好好的,遇了事才能看清一个人。以后你结婚的事我可不瞎张罗了,想想都后怕。” 苏棠笑了笑,没接茬儿- 四月初,苏棠正式进组。这套历史片采取全封闭式拍摄,不许探班不许采访,就连手机都不允许带入片场。 拍摄现场十分辛苦,所有人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虽然又累又严,苏棠过得却十分开心充实。 她不是主角,在组里也只用呆一个月,但和她搭戏的都是老戏骨。在组的每个人都极其认真,有的时候一个镜头,一群人就能较真一下午。 她很喜欢这种氛围。虽然没法和外界联络,又苦又累,但她每天都能和老前辈学到不少新的东西。 忙碌了大半个月,剧组要换景拍摄,给他们放了一天假。 上午钟山开车送苏棠回家,苏棠趁着在车上没事,给陆言修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被挂掉了。?? 苏棠握着手机怔愣半晌。 臭男人挂她电话——?! 半个月基本没有联系,她好不容易空闲了主动联系他,他居然挂她电话! 行吧,没脾气。 苏棠估计他在忙,也没太在意,把手机扔到一边。 苏棠回了程慧秋家。她一开门,小桃酥就蹿了出来,依依不舍地抱住她不放手。 他的声音奶奶的,又故意发嗲,一直叫着“妈妈”,一声一声像是有无数只小爪子,轻轻挠在她的心窝上,痒痒的。 苏棠也想他想得不行,抱着他又搂又亲,小桃酥搂着她的脖子咯咯直笑。 大半个月不见,小桃酥的脸似乎圆了一圈,整个人也胖了不少,估计是在家吃得不错。他白净的脸颊变得鼓鼓囊囊的,苏棠伸手一捏,好软。 程慧秋做好饭,叫他们吃饭。 生活还是照旧进行,苏建平下棋回来,没有洗手便要尝一口程慧秋炒的菜,程慧秋敲了下他的手背,让他先去洗手。 很平淡,甚至每天都在重复一样的事情,可是却很让人觉得幸福满足。 苏棠给小桃酥盛饭,小桃酥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望向她。苏棠心领神会,朝他wink一下,偷偷少盛了一点。 吃饭时候,苏建平和程慧秋像往常一样聊起了“国家大事”。 “最近新闻看了吗?那个工厂裁员,员工跳楼的事情。” 程慧秋不以为意,给小桃酥夹着菜:“裁员?现在有事没事就裁员,还给不给老百姓个活路?连人命都闹出来了,这老板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苏建平执着筷子,摇摇头:“人家是为了提高工厂效率,裁掉偷闲耍懒的员工。怎么到你嘴里这么难听了?你没了解事情经过,不要瞎说话。” 程慧秋讥笑他:“你就了解事情经过了?说什么提高效率,不就是为了自己挣钱!谁家没有个一儿半女的要养活?净挣些黑心钱,根本不替员工着想。上新闻也好,活该!” 苏建平见和她说不明白,叹了口气:“你不懂,我不和你说这件事了。” “好好好,就你懂!”程慧秋也有些急了,语气不耐。 小桃酥像是观看乒乓球比赛似的,小脑袋摇成拨浪鼓,瞪着大眼睛看苏建平和程慧秋一来一回。 苏棠坐在一边,无奈地笑道:“人家上新闻,你俩怎么吵上了?行了,都别生气了,咱们聊点别的。”苏棠一边说着,一边扯开话题。 程慧秋装腔拿事地白了苏建平一眼,和苏棠聊起最近热播的电视剧。 吃完午饭,苏棠帮程慧秋洗完碗,又跑到阳台给陆言修打了一通电话。 这回电话没被挂掉,却也没人接。苏棠不禁皱起眉。 呵!男人! “妈妈,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小桃酥趿着拖鞋,“哒哒”地向她跑来,捏住她的衣摆左右晃了晃。 苏棠收起手机,弯腰把他抱起来:“我来看看姥姥养的花,开没开。” 小桃酥歪头眨了眨眼睛,认真说道:“开啦开啦,你看这盆杜鹃花,粉粉的,好好看。”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揪杜鹃花柔嫩的花瓣。 苏棠腾出一只手,握住他的小爪子,佯装生气:“不许揪!我要告诉姥姥你把她最喜欢的花揪光啦。” 小桃酥嘿嘿笑起来,奶声奶气地撒娇道:“我没有揪,我就是想摸一摸。” 苏棠把他抱到客厅的沙发上。 沙发和茶几上散落了许多彩色笔,还有一本大画册平摊在沙发上——是小桃酥吃饭前正在涂画的册子,中午着急吃饭,他就没收拾。 这本恐龙画册是陆言修在自然博物馆买给他的,可以涂颜色,旁边也有文字对每种恐龙做简单的科普,小桃酥很喜欢这本画册。 都说睹物思人,苏棠看着一本儿童画册都能想到陆言修,她觉得自己是真的魔障了。 但是不得不承认,半个多月没见,好像是有点想他。 苏棠试图将注意力放在画册上而不是买它的那个人身上。她托着腮看小桃酥涂鸦:“宝宝,你的恐龙为什么是红色的呀?” 小桃酥握着彩笔,非常写意地在画册上涂涂画画:“这是我创造的恐龙,我管他叫火焰霸王龙!” 苏棠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了:“你这么厉害呀!” 小桃酥扬起小脸,得意洋洋地向她点点头。 苏棠陪他玩了一会儿,程慧秋催小桃酥去睡午觉。把小桃酥哄睡着后,苏棠翻下床,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她又给陆言修打了个电话。 还是没人接。 苏棠看着屏幕上无人接听的提示语,心里突然涌上莫名的紧张。 她总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电话打不通,他又没微信,总不能让她跑去公司找他吧?苏棠蹙起眉,盯着手机看了半晌,恍然想到什么似的点开微信。 她找到秦睿的微信:你能联系上陆言修吗? 隔了没多久,秦睿回道:陆总在开会,有事? 苏棠:开了一天会? 秦睿很久没有回复她。 苏棠等了一会儿。 秦睿:你没看新闻? 秦睿的消息下面,附了一个微博链接。 苏棠点开,是北辰集团的官方微博—— 【针对西山风光发电厂裁员及员工跳楼事件作出以下声明】 47、四十七块小桃酥 声明大致内容是解释了下电厂裁员的原因, 以及对员工跳楼这件事的正面回应和解决方法。 苏棠了解过危机公关的知识, 她能看出这则声明确实正视问题、言辞恳切,并没有因为负-面-新-闻的影响而避重就轻, 闪烁其词。 她搜了下相关报道, 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没想到自己和外界失联的这几天, 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西山风光发电站是陆言修的爷爷一手创办的,历史悠久, 是北辰集团最具意义的核心产业之一。前段时间, 发电厂曝出裁员消息,搞得人心惶惶,甚至闹出罢工事件。后来总部解释清楚裁员原因是为了提高效率,裁减闲散人员, 留下业务素质过关的员工, 情况才有些好转。结果前两天,有员工因为被裁跳楼自-杀, 发电厂裁员的事件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陆言修也被推上风口浪尖。 苏棠看了看那些水军, 心下了然。 许多的发言并未将问题放在员工跳楼的事件上, 而是在讨论新上任的集团总裁年纪轻轻, 到底有没有能力撑起整个北辰。北辰历任管理者作风低调, 而如今这位这么高调,不顾陪老一辈打下江山的老员工,执意裁员,是否违背了老一辈的期望…… 苏棠眯起眼, 这些言论指向性太明显了,许多人纷纷被带了节奏,讨论的话题一下变成了这位年轻的集团总裁。 苏建平与程慧秋在饭桌上的那段对话,就像网上站成两派的网友的简单翻版。谁也不信谁,谁也说服不了谁。 苏棠翻了翻网上那些群情激昂的讨论,心里涌出无数的烦躁。 她知道要一个人顶住舆论压力的时候是什么滋味。 遇到这种事,他这几天很难捱吧。 想到这里,她切出微博,转到微信页面。 苏棠:你有陆言修家的地址吗?发我一个。 秦睿:苏小姐,这样不太好吧。 苏棠:秦副总,反正都是潜,谁主动点不都一样:)? 秦睿:……- 晚上开完会,司机送陆言修回家。 这几天因为发电厂的事情,他都要会开到很晚才回家。他不仅要解决这次事件,还要与对他不满、质疑的董事会周旋。 想到那群老头会议上的群情激昂,对他指指点点,他兀自扬起一抹冷笑。 他揉了揉有些酸涨的眉心,懒洋洋地靠在车背上。 自从他回国接手北辰重整高层,清理那些盘踞在高层盘根错节的势力时,那几个和陆业鹏沆瀣一气的老头就看他不爽了。 这回裁员的事情,陆业鹏的人从中捣鬼,在最后决策还没下来前向厂里的员工传递错误的讯息,诱导工人罢工闹事,事情好不容易解决了,居然又闹出了人命。 员工跳楼的事在网上被曝,北辰瞬间陷入舆论危机,而他也成了众矢之的。那群看他不顺眼的老头儿跳得更欢了,一个个出来指责他。 今天早上看到陆业鹏不自觉上扬的嘴角时,陆言修就知道,他巴不得出个人命,把事情闹大。 赵语竹坐在副驾上,无意中从后视镜看到陆言修按着眉心满脸疲惫。 她不禁蹙起眉。 他从回国以后要面对的东西太多了,有些他们做下属的能分担,有些只能他自己一人扛。 赵语竹默了默,低声道:“陆总,你不要担心。网上那些舆论我们会处理好,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陆言修微一怔愣,扬了扬唇,终究没有多说什么:“那麻烦你们了。” 车子停在陆言修的公寓前,赵语竹想送他上楼,陆言修却止住她:“让小刘把你送回去吧,太晚了。” “可是……” 她还未说完,陆言修笑道:“谁才是老板?” 赵语竹抿抿嘴,将安全带重新系上。 下了车,陆言修看到公寓门前缩着的一团身影。夜里太黑,他看不清,但那么一小只缩在那里,怪可怜的。 估计是哪个住户忘了带钥匙,保安又不让进去。 陆言修笑了笑,没有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那抹身影上,朝大门走去。 果然,那抹身影看到他走到大门时动了动,朝他的方向走来。 估计是想让他把自己带进去。 陆言修突然起了兴致,认真考虑了一番要不要义正言辞地拒绝,逗一逗这个没带钥匙的迷糊的小家伙。 这样好像会很有趣。 结果就在他愣神的期间,他看清了小家伙的长相,微一怔愣,钥匙从他的手中滑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从未想过在这个时候,能看到苏棠。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心中最后那一根绷紧的弦,断了。 陆言修不由分说地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你怎么来了?” 苏棠愣了愣,伸手环住他的背:“我看了新闻……想来看看你。” 她所有的事情都是靠微博了解的,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并不知道。 可是无论什么时候都那样从容不迫掌控全局的他,在这一刻竟然愿意把脆弱示给她看。 不知过了多久,苏棠悻悻笑道:“我们先进去吧,我在外面站得有点冷。” 陆言修勾起唇角,低声答道:“好。” 似乎是不愿意撒手,放开她之前又紧紧地抱了她一下。 自从接手了整个北辰,事情便接踵而来。应对高层的质疑和内部整顿并不轻松,可他依旧坚持下来了,这次的事件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突然感到疲惫不堪。 只是没想到,他在临近崩溃的边缘时,能见到她。 他的生活就像在黑暗中踽踽独行,而她就像从罅隙中照下来的一道光,让他重新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大学的时候便是,现在也是。 只是她不知道,她之于他有多么重要。 这是苏棠第一次进他的公寓。比他们大学时候一起租的一居室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可他居住的习惯似乎一直没变,还是她曾经熟悉的感觉。 苏棠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便没话找话:“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做清汤面吃好不好?” “好。” 他的回答极简单,但苏棠并不在意。这个时候,他肯定很疲惫。 苏棠主动帮他脱掉西装外套,松开领带。陆言修趁她不注意,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苏棠手里握着领带,吓得向后退了两步,耳根一下子红了:“你……” 陆言修抿起唇角,一边将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起,一边笑吟吟地看着她:“我一直幻想我们结婚以后的生活就是这样。” 苏棠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谁要和你结婚。你家有挂面吗?我去做饭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陆言修笑着摇摇头,将苏棠胡乱扔在一边的西装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那边是卧室,厨房在另一个方向。你先回来换上拖鞋。” “……” 苏棠默默折了回来。 陆言修不再逗她,递给她一双毛绒绒的猫咪图案女士拖鞋,是他小姑来家里做客时顺带买的。 等她乖乖换好拖鞋,他带着她去了餐厅:“晚饭就麻烦你了,可以吗?” “嗯。”苏棠点头。 他家厨房看着很新,苏棠从几乎空空如也的冰箱里找到几个西红柿和鸡蛋,没找到青菜。 她拿着西红柿去客厅找陆言修:“给你做西红柿鸡蛋面可以……” 话还没说完,她的声音便突兀地在空旷偌大的客厅中戛然而止。 陆言修正靠着沙发,闭目养神。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坐到他的边上。 他好像真的睡着了。 苏棠歪着头,细细地打量着他的侧颜。他睡着以后显得很乖,鼻梁英挺,薄唇轻抿,和小桃酥睡觉时一模一样。只是他的睡颜看上去更严肃一些,不像小桃酥,软软的,可萌了。 苏棠伸出手,轻轻抚平他紧蹙的眉头。 睡觉时候竟然都皱着眉。 她的指腹停在他的眉心顿了顿,似乎是舍不得离开,一点一点顺着眉骨滑到鼻梁,最后停在他微抿的唇上。 苏棠盯着他的唇瓣看了半晌,脸上变得火辣辣的热。她像个做了坏事的孩子一样,快速地抽回手,起身逃回厨房。 陆言修醒的时候苏棠已经把面煮好了。 她一边解下围裙,一边朝他道:“你家冰箱里只有西红柿了,我就做了个西红柿鸡蛋面,你赶快趁热吃。” 仿佛刚刚无事发生。 把厨房的烂摊子收拾好,苏棠坐到陆言修对面,问他:“好吃吗?” “嗯,好吃。”陆言修吃饭时候不爱说话,但还是回应了她。 苏棠托着腮看他,男人深邃的眉眼隐没在水汽之间:“你家没有青菜,不然做清汤面的话更好吃。” 清汤面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 陆言修浅笑:“你做的都好吃。” 苏棠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不管她做什么,陆言修总是说好吃,后来有一次得空给小桃酥做饭,小家伙脸皱成一团,用还没学得连贯的句子吐槽她毫无做饭天赋,她才发现自己做的菜有多难以下咽。 只有他每次都无脑吹自己。 吃完饭,苏棠去厨房洗碗。 陆言修立在一侧,问她:“你今天不应该在片场?怎么过来了。” “今天放假。新闻上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提到新闻,陆言修又皱起眉:“没事。” “……每次有事你都不告诉我。”苏棠瘪着嘴,埋怨了一句。她将手上的泡沫洗掉,走过去轻轻抚上他的眉心,“你不要太往心里去呀。为了大部分人的利益的时候总会伤害到另一些人的利益。即使是圣人也做不到十全十美,更何况我们只是普通人。” 陆言修敛眸看着她,良久后,他不着痕迹地勾起唇角,将她搂进怀里。 所有人都以为他担心的是舆论是股价是自己的位置,可只有她能明白到底是什么击垮了他。 “小酥糖,你真是我的宝藏。” 48、四十八块小桃酥 苏棠的脑袋枕在他宽阔的胸膛, 声音温软:“你可是无所不能的陆总啊, 我相信你。” 他抬手抚了抚她柔软的头发:“放心,我会处理好的。不过事关人命, 我不能不往心里去。” “嗯, 但是不要太自责,我会心疼的……”她仰起头, 一双杏核眼认真地望着他。 说罢,她踮起脚尖, 轻轻吻了下他的唇角。 陆言修扬起唇, 低头加深了这个吻:“听你的。”- 熹微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清晰可见。 陆言修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下意识抬起胳膊,却触到一片柔软。 他愣了愣, 睁眼发现苏棠正乖巧地窝在自己怀里, 似乎是意识到有动静,她皱皱清秀的眉, 在他怀里蹭了蹭, 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意识逐渐回拢, 他想起昨晚苏棠来了他家, 给他做了饭吃, 他亲了她,还坏心眼地把她留在了家里住。 他反应过来刚刚隔着轻薄的衣料触碰到的是哪里后,心里有一方兀自燥热起来。 正胡思乱想着,苏棠转了个身, 抬手揉了揉眼睛,望向窗外的阳光。她语气中满是慵懒闲适:“嗯?早上了?” 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轻薄宽大的睡衣早已滑至肩头,露出一片莹白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沟壑线条,是多么勾人。 陆言修喉头滚动,重新将她捞回怀里:“嗯,再睡会儿。” 苏棠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原本零星的睡意全然消失。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木的味道,她的头埋在他的胸膛,隔着轻薄的睡衣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炽热。她这才发现两人现在并非恋人关系,可此时却睡在一张床上,动作亲密。她脸上迅速升了温,心里像是住了一头小鹿般不停乱撞。 可很快她便释然了。 她回手环住他的背,往他怀里蹭了两下,闭上眼:“好。” 经历了昨天晚上的那些事,苏棠觉得有些事早已心照不宣。 不需要再向对方确认了。 早上吃过饭,陆言修亲自送苏棠回片场。 停好车子,陆言修问她:“在这儿拍戏开心吗?” 苏棠正在补口红,她抿了抿嘴,将嫣红色的口红抿开:“嗯。能学到好多东西。不过就是挺累的。” 陆言修浅笑:“开心就好。” 补完妆,苏棠问陆言修:“我口红涂匀了吗?” 陆言修打量她一眼,朝她招了招手:“过来,有个地方没涂匀。我帮你。” 苏棠眨眨眼,犹疑地朝他凑近了一点。陆言修露出得逞般的笑容,原本伸过去想帮她抹口红的手转而托住她的脸颊,低头亲了上去。 一吻过后,陆言修放开她,笑眯眯道:“这回匀了。” 苏棠红着脸,瞪了他一眼。这回她又要重涂了! 重新涂好口红,苏棠对他道:“我要走啦。这几天可能没法联系上,等这个月过了,我才能回家。” 陆言修牵起她的手,用力握住:“好,等你忙完回来。” 苏棠用指腹摩挲着他宽厚的手掌,沉吟片刻:“你公司上的事也不要总一个人扛。不管出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他答应得很快,但苏棠知道,他总是不想让她担心,什么也不和她说。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和他拥抱了一下:“好了,我真的要走啦。你回去路上小心。” 陆言修应了一声,不舍得放开她。 苏棠下了车,准备往片场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陆言修摇下车窗叫住她:“小酥糖。” 苏棠回过头:“干嘛?” 陆言修只朝她笑,不说话。 良久后,他说:“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苏棠回到片场,又开始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生活。她白天拍戏辛苦,晚上回去也没有网络和外界联系,只能靠打电话。 她没法通过网络得知事情的最新进展,所以打电话成了她每天唯一期待的事情。 但她第一通电话一定是打给小桃酥,关心关心他最近的生活和学习,每次都要打好几个小时,把他哄睡着了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之后便是给陆言修打电话。只是那会儿离她睡觉也不远了,陆言修怕她太累,总是聊不了两句便匆匆挂了电话。 他最近一直在解决之前□□带来的影响,苏棠与世隔绝,并不知道处理结果到底怎么样了,他似乎也不愿用这件事打扰她,每次都寥寥几句解释下最新进展,报喜不报忧。 苏棠也没办法,她现在的状况,根本帮不上任何忙,只能让他注意身体,不要太累。 好在最近事情有了反转。 一名自称是发电厂员工的网友在网上爆料,说之前的罢工是和上级沟通不当造成的,这次的裁员对于业务水平优秀的员工来说是一件非常公正的举措,况且北辰对被裁员工的补偿非常可观。而那位吵嚷着要跳楼的员工在厂里是有名的破皮无赖,对补偿不满,扬言跳楼,结果那天一失足…… 同一时间,有人找到了当天露台的视频,印证了那位网友所说的事情…… 一石激起千层浪。 虽然舆论并没有完全向北辰倾斜,但情况有所好转,舆论造成的负面影响被降到最低,陆言修也拿出百分百的诚意处理事故。 只是董事会那边,就没这么好处理了。 那群和陆业鹏勾结在一起的老家伙们开始处处找事,把他当软柿子捏,甚至提出开临时股东大会,重新考虑他是否有能力任职。 帝都金融街,北辰集团大厦顶层。 陆言修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长腿交叠,手指有一搭无一搭地叩着桌面。他手边上,放着一份文件。 林奕繁就坐在他边上,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玩弄着手里的棒球。 “鹏叔什么时候来?”他将手里的棒球抛到空中,球快要抵到天花板时突然停止,往下坠去,重新落在他的手里。他一直在百无聊赖地重复这个动作。 陆言修看了眼表:“快了。” “我猜他来的时候肯定是眉飞色舞的。”林奕繁笑眯眯的模样像只狐狸,语气中满是讥讽,“真希望他能笑着回去啊。” “让他威风这么久,是时候做个了断了。”陆言修浅笑。 林奕繁嘻嘻笑道:“他做了那么多垃圾事,到时候你可千万别手软啊。” “不会,”陆言修敛眸,神色淡淡地看着落地窗外车水马龙的都市盛景,“这个位置,我必须坐稳。” 他现在,有了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意义。 他要在这个位置上,护她一世安稳。 “我赌五十,他走的时候笑的比哭还难看。” “好,如果你赢了,我送你Babe Ruth的本垒打球。” 林奕繁眼睛亮了亮:“卧槽,真是我的好兄弟!”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敲门声打断。赵语竹带着陆业鹏走了进来。 陆业鹏果然笑眯眯的,一身修身的西装,脸上蓄起的胡须和他的发型都做了精致的保养,整个人容光焕发。 “阿修,”他亲切地唤了陆言修一声,“今天找我来什么事?” 他说完,就看到林奕繁坐在陆言修身边,敛了敛神色:“阿繁怎么也在啊?” “鹏叔。”林奕繁敛了之前幸灾乐祸的神情,热情乖巧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他正好来看我,二叔有意见?” “怎么会,只不过我们今天要说的事,还是私下聊比较好。”陆业鹏一副亲切和蔼的长辈模样,可他却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将那点小心思暴露无遗。 陆言修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而后浅笑:“也是。”他叫了赵语竹一声,“Kelly,带林总去休息室喝杯咖啡吧。” 赵语竹和林奕繁走后,陆业鹏坐到陆言修对面,脸上依旧是那副身为长辈该有的和蔼模样:“阿修,你是叫二叔来说股东大会的事的吧?你放心,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大家都不会为难你的。” “不过……”陆业鹏话锋一转,“你年纪还小,确实需要历练。集团还是先交给有经验的长辈来管理比较好。你也不想让你爷爷和父亲打下来的江山毁在自己手里,对不对?” “二叔说的是,”陆言修态度恭谦,“我还有很多要向您学习的。不过这次股东大会以后,您能不能帮我安排个好的职位?” 陆业鹏没想到这次陆言修这么好说话,顿时喜上眉梢。他只当这次的事件对陆言修打击不小,才变成这样,并没有多往心里去。 他突然感到十分得意。当时叫发电厂的副厂长散布谣言的做法果然没错。 西山风光发电厂是他爷爷的心血,陆言修一直很上心。这回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想到这里,陆业鹏的神色也柔和了一点:“你想去哪里?等股东大会结束后,二叔肯定帮你。” 陆言修似乎是认真思考了一番,露出一抹笑意,那笑容看着和蔼温润,可陆业鹏莫名感到一丝畏惧:“把北辰能源给我,怎么样?” 陆业鹏神色大变:“陆言修!你不知好歹!” 北辰能源是北辰集团众多产业中核心的核心,把北辰能源给他,和北辰集团攥在他的手里有什么区别! 陆言修依旧笑得从容不迫:“二叔,您别生气啊,我和您开玩笑的。不过我确实有个问题想问您。” 陆业鹏再也不信他说的话,冷冷地眯起眼:“陆言修,你玩的什么把戏?” “我怎么敢。”陆言修浅笑,将茶几上那份文件推给陆业鹏,“我只想问,到底是谁,会把爷爷和我父亲打下来的江山毁在手里。” 陆业鹏垂眸瞥了一眼桌上那个封皮漆黑的文件夹:“什么东西?” “您先看看。这份文件目前只有你我知道,我认为您并不想把它公布于众。” 陆业鹏狐疑地拿起一页一页将文件看完,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文件上面清清楚楚记录了他当时窃取宁内风光发电站项目提案并将其送给对家沈氏集团的起因经过,当初他签字按手印的借据也展现在那份文件里。 看到他神色变化,陆言修笑容惬意:“二叔,看完这个,有什么想说的吗?” 陆业鹏放下文件,神色冰冷:“你这是打算威胁我?” 陆言修歪头想了想,笑容无害:“是啊。” 他微微向前倾身,原本含着笑意的一双眸变得犹如鹰隼般犀利,透着股瘆人的寒意:“谭文耀的死我没找到和你有关的直接证据,但是宁内发电厂的事,这份文件里写得清清楚楚。二叔,大家都知道爷爷去世和宁内有关,如果我把这份文件公布出去,害爷爷去世的罪名,你担待得起吗? “况且,谭文耀车祸的事我不过是一时没找到证据,如果我深究下去……二叔,到时候牢狱官司你也逃不了。” 陆业鹏感到心虚,慌张回道:“谭文耀死和我没有关系!” “哦——”陆言修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惬意地靠在沙发上,“二叔,我们都是生意人,你应该能明白我只想达到自己的目的。谭文耀的死我可以不去调查,但您要表现出诚意才行。” 陆业鹏默了默,沉声问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主动退休,退出董事会。北辰的事永远不要掺和。” 陆业鹏咬牙切齿地攥紧拳头:“陆言修,做人要留一线。” 陆言修笑得更加肆意。他摸出一根烟懒洋洋地点上:“您在西山发电厂散布谣言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句话?二叔,都是爷爷的心血,你怎么狠心毁掉它?” 空气一瞬间陷入凝滞。 陆言修摆弄着手中的打火机,偌大静谧的空间中,只有“咔嚓咔嚓”的声音。 良久后,陆业鹏一双充血浑浊的眼直勾勾地盯向陆言修,冷漠回道:“好,我答应你。但是你不准对谨言做什么,不管怎样他是你哥。” “咔嚓咔嚓”的声音在空气中戛然而止,陆言修浅声轻笑:“二叔,您觉得现在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陆业鹏默了默,终究没多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 他要出门的时候,陆言修再次叫住他。 陆言修眯了眯眼,冷漠地问道:“陆业鹏,两条人命,你怎么睡得着觉?” 陆业鹏背影一僵,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林奕繁回到总裁办公室的时候正好陆业鹏从里面出来。明明刚遇见不久,可他觉得陆业鹏好像瞬间苍老了十岁。他笑眯眯地陆业鹏道别。 等陆业鹏进了电梯,林奕繁不由自主地翘起嘴角。 梦寐以求的Babe Ruth全明星赛本垒打球到手了!!! 49、四十九块小桃酥 从北辰集团出来, 林奕繁非要拉陆言修去星海庆祝。说是已经组好了局, 给他庆祝这一役的胜利。 陆言修本不想去,可林奕繁死缠烂打, 说他能找到关键性证据全靠他和简辰珩两人, 非要他和自己一起去。 陆言修拗不过他,只好和他一起去了星海。 他们到星海比较早, 人还不齐,只有几个熟人。陆言修和那几个人打了招呼, 便坐到沙发的一侧, 百无聊赖地玩着打火机。 他气场清冷,仿佛与整间屋子的气氛格格不入。 这局是林奕繁组的,非常有他的个人风格。包间的另一边,已经坐了好几个小明星, 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 陆言修向来对这些女人不感兴趣, 有几个想来搭讪的,都被他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吓跑了。 林奕繁倒是不在意, 乐此不疲地凑到那堆小明星的中央和她们聊天搭讪。 姚芙娜坐在一众莺莺燕燕中间, 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打量着坐在包间另一侧, 隐没在阴影中的男人。刚刚他进来的时候, 姚芙娜觉得自己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她听说今天的局陆言修也会来, 硬是厚着脸皮让朋友把自己带来,本是抱着侥幸心理,没想到真的见到了本人! 他进来的时候姚芙娜就最先注意到了他。 一身挺括的高定西装,眉眼精致深邃, 下颌线条干净利落,浅浅笑着的模样温润隽雅。 比她想象中还要俊朗温柔! 她又偷偷向那个方向瞟了一眼。 虽然他坐在那里一股清冷淡漠的气场,可他在综艺里、在现场发布会时总是笑容晏晏,如果交往的话,应该是个很疼女朋友很深情的人吧? 她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冲动,想要征服一个男人的冲动。 “你是薛泠泠工作室的啊?” 林奕繁清朗的声音唤回姚芙娜的思绪,他一双桃花眼灼灼地望向自己。 姚芙娜微一怔愣,恢复往日甜美清纯的模样:“是的,林总。” 林奕繁细细打量她一番:“那你知道工作室挂靠在华扬旗下吗?那边那位陆总,算下来是你的顶头上司。” 姚芙娜顺着林奕繁指给她的方向望去,故作惊讶道:“啊?那位就是陆总吗?我不知道呢……” 林奕繁朝她扬了扬酒杯:“我带你见见你们老板去吧?” “啊……这样会不会打扰到陆总……?” 林奕繁一脸无所谓,朝姚芙娜wink一下:“他现在正好没事,你多刷刷脸,没准以后有好的资源给你呢?” 姚芙娜羞涩地低下头,将碎发别至而后:“好,谢谢林总。” 在一片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姚芙娜乖巧地跟在林奕繁的身后,朝陆言修走去。 “她是薛泠泠工作室的人,算下来也是你的人。”林奕繁笑嘻嘻地和陆言修介绍道。 陆言修乜了姚芙娜一眼,不似平日的温润谦和,语气淡漠:“哦。” 姚芙娜没想到他的态度会是这样的,微一怔愣。但她很快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上去乖巧又无害:“陆总好。” 林奕繁嘴角噙着笑意,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两人的态度,起了逗弄陆言修的心思:“她还有个称呼,别人都叫她‘小苏棠’呢。” 林奕繁这句话说得刻意,但姚芙娜却觉得有些多余。她很讨厌别人管她叫“小苏棠”,这说明苏棠永远压在她的上面,是她无法超越的存在。 可就是这样一句话,反而让陆言修有了反应。他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逐渐变得专注,细细打量着她。 姚芙娜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甜美可人,羞涩地朝他笑着。 他……应该会喜欢自己这种纯情甜美的类型吧? 只要他能注意到自己,她就有机会!努努力,只要和他在一起了,还愁那些资源是苏棠的吗?工作室里的所有人不都要捧着她?就连薛泠泠,都要看几分她的脸色吧! 陆言修打量她半晌,轻轻笑道:“小酥糖?这个名字太甜了,不适合你。” 他唤苏棠的昵称,只属于他们两个,怎么可以让别人叫? 姚芙娜怔愣住。从来都是被人称赞甜美,可到他的眼里,自己不够甜吗? 姚芙娜有些委屈地朝陆言修眨眨眼,声音发嗲:“那陆总觉得我应该叫什么?” 陆言修又换回往常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甚至毫不掩饰脸上不耐的神情:“你没有自己的名字吗?干嘛和别人名字一样?” 姚芙娜默了默,努力使自己眼眶泛红又不至于落泪:“那……我叫姚芙娜,陆总可以记住我的名字吗?” 陆言修笑了,反问她:“我记你的名字做什么?” “……” 姚芙娜失落地走掉后,林奕繁再也憋不住幸灾乐祸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 陆言修冷冷地乜他一眼:“拿人家小姑娘开玩笑,有意思吗?” “拒绝她的是你又不是我,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林奕繁笑得止不住,“我这不是怕苏棠不待见你,帮你寻找第二春呢吗?都说她像苏棠,你觉得怎么样?” 自从陆言修代替他去上综艺,林奕繁就知道了他和苏棠的过往。 陆言修表情严肃:“不怎么样,我不明白你们眼睛怎么长得,哪里像?无论长相还是气质,哪一点都不及苏棠万分之一。” 他顿了顿,继续道:“还有,我有女朋友了,不需要第二春,谢谢。” 林奕繁愣了愣,惊讶道:“卧槽,苏棠答应你了?” 陆言修抑制不住上扬的唇角,笑容缱绻:“是啊,现在只有你没有女朋友了。” “……”为什么他有个女朋友就进行人身攻击?! “我只是不想找女朋友,谢谢。” “别找借口,”陆言修打断他,却依旧笑得春风得意,看得林奕繁想揍人,“你那些女朋友加起来都比不上苏棠万分之一,我女朋友全世界第一。” “靠,”林奕繁低声咒骂了一句,他周身散发的恋爱酸腐味让人觉得恶心,“陆言修,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个人!竟然给女朋友当舔狗!我看不起你!” 陆言修并不介意,笑得从容:“我也看不起你没有女朋友。” “……”靠,明明前些天他和自己一样是条单身狗啊!凭什么看不起自己! 正这时,陆言修的手机铃声响了,打断两人对话。陆言修看眼手机,朝林奕繁比了个手势,出包间接起电话。 林奕繁坐在包间里等他回来。他端着酒杯,认真地思考着一会儿要如何反击陆言修嘲讽他没有女朋友这件事。 等他想到第25种反击方式时,陆言修从外面回来:“不好意思,我得走了。” 林奕繁第一反应:“公司出事了?” 陆言修微笑:“不是,我要去接我女朋友。”他故意加重“我女朋友”几个字,仿佛是在说给林奕繁听。 林奕繁咬咬牙,忍住揍他一顿的冲动:“她不是明天才结束?怎么今天去接?” 陆言修拾起扔在沙发上的西服外套:“提前了,我正好没喝酒,说了去接她。” “可是阿珩他们还没到……今天说好特意帮你庆祝的啊?!” “帮我和他们说声不好意思。” 林奕繁气急败坏道:“陆言修,我提醒你,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到底谁更重要你自己拎清楚!” 陆言修不带一丝留恋,挑眉道:“兄弟可以换,女朋友只有这一个,还是女朋友比较重要。” 看着陆言修浑身上下散发着小人得志的恋爱酸腐气,林奕繁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字:靠!- 参加完杀青宴,苏棠出门有些晚了。 原本和陆言修约好了半点见面,但主演的老师一直拉着她聊天,和其他人说她多么多么懂事多么多么优秀,像自己家孩子。苏棠陪着他们喝了点酒,好不容易结束出来后,脸颊已经染上酡红色。 手机里有几通未接电话,在里面她不敢掏手机,只能偷偷挂掉陆言修的电话。她一路小跑到停车场,果然远远地看到一抹身影立在不远处,正用打火机点烟。 苏棠跑过去,双手合十,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刚刚陪主演老师喝了点酒,耽误了。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陆言修收起打火机,借着停车场暖黄色的路灯,能看到苏棠白皙的脸颊上泛着一抹嫣红色,眸子中反着光亮,水灵灵的。她穿了一件水蓝色的连衣裙,两条白皙的胳膊就那么露在外面。 五月初的帝都,夜晚还是浸着一丝凉意。 他将西装外套脱下,悉心地披在她的肩上,语气温和:“没有等很久,只是打不通你电话,有些担心。” “抱歉!”苏棠又道了一声歉,脸颊上的嫣红色深了几分,“在里面不敢看手机。” 陆言修牵着她的手,走到副驾驶的一侧,帮她打开门:“没关系,要去你妈妈家接孩子?” 苏棠点头,随着他的动作坐进副驾驶座上:“麻烦你了……你今天是不是很忙?还把你叫来接我真的很不好意思,我没想到拍摄会提前结束,钟山今天又请假了,实在没办法……” “没事,”陆言修打断她,眉眼间满含温柔,“你不要老和我说‘不好意思’。我今天一点也不忙,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接你的。” 苏棠握着他西装外套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脸上变得火辣辣地烫。她觉得就像个刚陷入恋爱中的小丫头,总能被他轻易一两句话撩拨到。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你要真是过意不去,可以补偿我一下。” 苏棠仰头看他,一双明亮的杏核眼若含秋波:“怎么补偿?” 陆言修一只胳膊支撑着门框,俯下身,快速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亲完后,似乎还有些不舍,喃喃一句:“真的就一下。” 苏棠:“……” 50、五十块小桃酥 陆言修将车拐进程慧秋家的小区里, 苏棠靠着副驾驶的椅背上, 脑袋枕着冰凉的车窗,双眼半阖。 到了单元楼下, 陆言修把车停稳, 轻声唤了她一句。 苏棠皱皱眉,换了个姿势, 没醒。 陆言修看着她满脸疲态,脸颊染着红晕, 身上还披着他上车前给她的西装外套。 他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 微微泛热,却不至于生病。 还好。 他不再叫她,反而向她靠近了些,转手将她的脑袋轻轻扶到自己肩上。苏棠枕着他的肩, 感觉好像比车窗要舒服很多, 朝他蹭了蹭。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棠猛然睁开眼, 发现眼前是熟悉的景象。一盏昏暗的路灯立在单元楼门口, 暖黄色的灯光映在微微发旧的楼体上, 路边的草丛像是两团暗影, 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苏棠揉揉眼睛, 惊讶地坐直身子:“哎?已经到了?!你怎么不叫我?” 陆言修没有回答,反而关心地问道:“酒醒了?” 苏棠顿了顿,点头:“我要赶快去接小桃酥了,他看不到我可能会闹。你……” 似乎知道她在犹豫什么, 陆言修没有为难她,浅笑道:“我在这里等你就好了。” 苏棠朝他扬起笑容,快速解开安全带。她正要推门下车,陆言修突然叫住她:“对了,明天……明天下午有事吗?” 苏棠转头去看他,眨眨眼,似乎是在思考。她乱成一团浆糊的意识逐渐回拢,认真思考了一番:“明天休息,怎么了?” 陆言修胳膊搭在车门上,即使车窗全开,也吹不散他脸上微微泛起的热意。他伸手掩住唇,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咳,约会。” 这两个字被他这么一本正经地提出来,苏棠脸上也变得燥热起来:“嗯,好……” 见她答应,陆言修因为紧张而皱起的眉峰逐渐舒缓下来:“嗯,快上去吧。” 苏棠带着小桃酥下楼的时候小桃酥果然噘着嘴,不满地控诉她的迟到。结果看到立在车旁的陆言修时,也忘了生气,眉开眼笑地朝他跑去。 他穿了一双会发光的运动鞋,随着他的动作起伏,鞋子闪烁着蓝色的光芒,发出“啪叽啪叽”的声响,在漆黑的环境中显得十分突兀。 陆言修蹲下身,小桃酥一把扑进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就是“吧唧”一口:“爸爸,我好想你!” 看到跟上来的苏棠,小桃酥扬了扬小下巴,嘟着嘴:“哼!” 苏棠哭笑不得:“小叛徒!” 陆言修把他抱进后车座上,帮他系上安全带,问:“怎么了?” 苏棠摇着头,怨念道:“嫌我来接他晚了,被我妈强迫着吃晚饭,他不乐意了。” 小桃酥把嘴嘟成了一只小河豚,扭过头不看苏棠。 陆言修也被他气呼呼的小模样搞得哭笑不得:“不和妈妈生气,我明天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桃酥明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不掩语气中的兴奋:“真的?” 他好久没见到爸爸了,特别想他!不仅想他,还想和他一起出去玩! 陆言修点头:“真的,但是你不能生妈妈的气了。” 小桃酥歪头想了想,向陆言修身后的苏棠粲然一笑。 苏棠朝小桃酥吐吐舌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小叛徒!白养活他了! 等陆言修关上后车门,苏棠双手环胸站在他的身后,不满地抱怨道:“呵,约会?谁约会带个小拖油瓶去。” 陆言修愣了愣,抬手揉揉苏棠的脑袋,声线中带着一丝故意的暧昧:“怎么,想只我们两个?” 苏棠冷哼一声,打掉他的手:“谁稀罕你。”- 第二天休息,苏棠在家睡到中午才起,起床的时候保姆正在给小桃酥喂午饭,小桃酥看到苏棠出来,扬着小脸得意洋洋地嘲笑她:“懒猪妈妈!” 估计还因为昨天接他晚了的事置气呢。 苏棠故意凶了他一下,小桃酥朝她吐吐舌头,继续吃饭。 下午,陆言修下班,来接他们出门。 他选的是市中心一家购物中心,不对外开放,只有会员才能入内,来这里逛街的人大多非富即贵。 苏棠好久没逛街了,趁着陆言修抱着小桃酥和他说话时,眼睛偷偷向观光电梯外瞄了瞄。 陆言修瞥到苏棠的小动作,浅浅笑了一下,没多说什么。 他们坐着电梯直达顶层。顶层是儿童乐园,针对各个年龄段孩子设置的娱乐设施琳琅满目。 小桃酥很快被这些娱乐设施攫取了注意力,走走停停,玩得不亦乐乎。 很快,他们停在一家店门口。 陆言修在前台办完手续,有一位专门的负责人领着他们进到后面的游戏场地。 看到那些游戏设施时,苏棠眼前一亮。 场地布局极为宽敞,灯光明亮,几百平方米的游乐场地填满了无数的海洋球,上面耸立着各种游乐设施。有极高的滑梯、索道、攀岩墙…… 负责人很有耐心地给小桃酥讲解着各个游乐设施的玩法。讲解完,她语调温柔地问小桃酥:“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呀?” 小桃酥啃着手指,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高高的滑梯顶端,看了半晌,咧嘴一笑,把头缩进陆言修的怀里,摇摇头。 负责人极有耐心,见他不愿意也不气馁,继续说道:“不想和爸爸妈妈分开呀?他们就在这里等你,那边有好多小朋友,大家一起玩好不好呀?” 小桃酥不说话,还是有些犹豫。 陆言修将他放到地上,蹲下身与他平视,语调满是温柔:“爸爸妈妈就在这里看着你,你去和小朋友们玩一会儿。” 他伸手揉揉小桃酥的脑袋:“你看那些弟弟妹妹好像很害怕,你是哥哥,去保护他们好不好?” 小桃酥啃着手指,歪头看向滑梯顶端几个小孩儿。似乎是认真地思考了一番,他朝陆言修努力地点点头。 负责人把他带走后,陆言修和苏棠在休息区找了一处能看到他的地方坐下。 陆言修对苏棠道:“你不是总说觉得他不够勇敢吗?我朋友前段时间推荐这里给我,这边的儿童项目都有一定的挑战性,以后可以带他常来。” 苏棠没想到她很早前和他说的话他还记得,心下一暖,轻轻点了点头。 场馆配备了专门的教练带小朋友们玩各个项目,小桃酥和几个小朋友一起跟在教练身后,上了滑梯。 滑梯在下面和上面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刚上去的时候小桃酥极为拘谨害怕。 但教练很有耐心也很有趣,带着他们做了很多小游戏放松,小桃酥渐渐也没那么害怕了。当他第一次从高高的滑梯滑到海洋球中,他觉得又紧张又有趣! 渐渐地,他便不再害怕了,和小朋友们玩成一团。 看到小桃酥和几个小朋友还有教练玩得不亦乐乎,陆言修问苏棠:“要不要出去逛逛?” 这个场景苏棠总觉得莫名地熟悉,想了想,回道:“别了吧,小桃酥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不会的,你看他玩得挺开心。活动还有一个小时才结束,我们结束前赶回来就好。”陆言修指了指小桃酥的方向,循循善诱,“你不想逛逛街吗?外面很多家店我看着都不错……” 苏棠抿着嘴,有些心动了。她刚刚上楼的时候看到好几家店,确实挺想逛逛的。 况且,所谓的约会,不就应该两个人吗…… 确认小桃酥一时半会儿不会找自己,苏棠答应了。 从顶层的儿童乐园出来,他们顺着扶梯下到女装层。陆言修自然而然地牵起苏棠的手,带着她慢慢逛。 正好是换季上新的时候,琳琅满目的夏季新款看得苏棠眼花缭乱。 她选了其中一家最喜欢的轻奢牌子“L&L”进去。 看到店名时陆言修本能地一愣,而后不自觉地扬起唇角。 这家店的主设计师是他小姑,陆熹。小丫头还挺有眼光的。 商场是会员制的,来这里逛街的人非富即贵,店员都十分热情周到。苏棠在衣架旁转了一圈,店员便已经给她推荐了好几条符合她审美的裙子。 苏棠经不住店员的软磨硬泡,决定试一试,让陆言修在外面等她。 陆言修虽然是提出逛街的那个人,但他着实对逛街没有什么兴趣,百无聊赖地坐在店里准备的休息沙发上等苏棠。 苏棠换好裙子,从试衣间出来,满是欢喜地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她选了一条黑色蕾丝连衣裙,纤细的丝带从脖颈处绕过,挂在月牙链的心形扣上,勾勒出她一对儿漂亮的锁骨。她乌黑微卷的秀发披在身后,遮挡住裙子的露背设计,却隐约可见她背部完美的线条与细嫩雪白的肌肤,更显诱人。裙子剪裁别致,描绘出她别致的身型以及双腿修长纤细的线条。 店员将她夸得天花乱坠,苏棠脸上微红。 “我觉得腰身这里不太好看。”她有些遗憾道。 店员脸上依旧是甜美的微笑,笑盈盈道:“不会啊,我觉得您的身材气质都非常适合这身,您要不要给您先生看一看?” 苏棠被她这个称呼搞得老脸一红,但还是去了休息间,让陆言修帮她看。 陆言修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上,看到她时喉头不自然地滚动。但他却伪装地很好,气定神闲地回了两个字:“好看。” “……” 可以说是非常典型的直男式敷衍了。 但终究是夸她的,苏棠也没在意,又换了另一条。 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苏棠把喜欢的裙子都试了一遍,统统得到某人同一的不走心答复:好看。 试完全部衣服,苏棠心里十分愉悦。她不好意思让店员陪她那么久,便挑了一条最喜欢最满意的裙子,准备付款。 结果一直坐在沙发上充当雕像,除了“好看”不会说别的的某人气定神闲地走过来,慢条斯理地翻出钱夹,将一张卡拍在店员面前:“她刚刚试的,全都要了。” 苏棠格外震惊。她根本没想过让陆言修给自己买裙子,更别说出手这么阔绰了。她刚刚没有心理负担,就是觉得试试又不花钱,一口气试了十几条裙子,每条裙子价格起码都四位数往上。 苏棠皱起眉,伸手制止他:“买那么多裙子做什么?” 陆言修浅笑:“刚刚说了,你穿着好看。” “……” 所以说……他刚刚说好看并不是在敷衍她?《 》 50-60 51、五十一块小桃酥 陆言修显然不想和苏棠讨价还价, 利索地刷完卡, 联系助理来取衣服。 出了“L&L”,苏棠不敢轻易进任何一家店了。 她怕陆言修再像刚才那样消费, 都说女孩子花起钱来大手大脚, 他怎么比自己花钱还要不过脑子! 她看着橱窗里各式各样的新款,只能Window shopping的感觉真的是太痛苦了。 不仅如此, 陆言修还要牵着她的手像个老妈子一样碎碎念—— 你看这条裙子,我觉得你穿会很好看。 这个包很适合你, 要不要进去看看? 她哪儿还敢进去啊!生怕他心情一好, 把整家店包下来送给她。 两人把女装区逛了一溜够,一家店都没进去。 陆言修看出苏棠心情有些低落,还忍不住往两边瞅的模样,好笑地捏捏她的掌心:“想进去就去。” 苏棠摇头:“没什么想看的。” 陆言修疑惑地问她:“到底怎么了?”她明明刚开始还兴致勃勃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苏棠顿了顿, 叹口气:“我不想你这样乱花钱买东西给我。” 陆言修微愣:“我没有觉得是在乱花钱。你不喜欢那些裙子吗?” 女孩子不都喜欢购物吗?他只是想给她买她喜欢的裙子包包化妆品,讨她欢心。 “喜欢……但是不是这样的。”苏棠觉得自己和他说不明白, 有些着急, 拽着他的手不由加重几分力道, “我明白你的心意就够了, 你不需要把每一件我喜欢的东西都买给我。” 陆言修专注地看着他, 隔了半晌,轻轻笑了一声。 “我只是觉得,之前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好好给你买过礼物。”陆言修牵着苏棠的手,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他垂着眸, 认真地看着她白皙柔软的掌心和上面清晰可辨的纹路,拇指在上面轻轻摩挲着。 大学的时候,他的钱只够日常开支,买的礼物也多半是些小玩意,根本没法给她买她喜欢的那些名牌包包。 她是个懂事的姑娘,知道他的经济状况,从不会要求他去给自己买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即使她真的喜欢。 陆言修一直觉得遗憾,没法把最好的给她。 听到他这么说,苏棠也有些怔忪。良久后,她将头撇到一边,耳根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小声嗫嚅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个愿意把自己的全部给她的人。 陆言修俯身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唇角,语调中含着缱绻的笑意:“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苏棠脸上更红了,推了推他,却没使多大的力气:“全是人看着呢。” 陆言修放开她:“好了,进去逛逛。你已经看橱窗里那双高跟鞋好几眼了。”他牵起苏棠的手,带她往店里走,这回苏棠没有拒绝。 橱窗摆的那双高跟鞋,是店里当季新款。13cm的细跟高跟鞋,尖头设计,鞋面镶着碎钻,犹如璀璨星河,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陆言修将鞋号报给店员,让他们找一双新的给苏棠试。 店员捧着鞋盒过来,苏棠踢掉自己脚上的鞋子,正准备接过鞋盒自己试,就见陆言修已然接过高跟鞋,单膝跪下,要帮她试鞋。 苏棠整个人僵在原地,根本没反应过来,任由他轻轻握住她纤细的脚踝。她一双纤足匀称秀气,被高跟鞋衬得更显肌肤雪白。 陆言修敛着眸,专心而又温柔地帮她穿着高跟鞋:“你听没听说过一个童话故事,讲的是灰姑娘……” 苏棠抬起脚,佯装要踢他,打断他的话:“陆言修,在你心里我就是灰姑娘?” 陆言修愣了愣,也笑了:“那我换个白雪公主的故事?” 听他这么说,苏棠哭笑不得,调侃道:“就算我是灰姑娘,你还真把自己当王子了?你也就是个帮我穿鞋的侍卫。” 陆言修帮她把鞋穿好,不大不小,正合适:“好的,公主殿下。” 被他一本正经地这么叫着,苏棠脸上登时红了一片,扭过头,不敢看他。 陆言修站起身,向她伸出手:“站起来走两步看看。” 苏棠扶着他的手,随他站起来。她今天穿了一双平底鞋出门,而这双高跟鞋的细跟却足足有13cm,高度上的落差让苏棠一下子没法掌握平衡,向前倾去。 陆言修眼疾手快,拦住她的盈盈细腰,苏棠直直扑进了他的怀里。 炽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尖,她能听到陆言修低低笑了一声,在她耳畔问道:“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苏棠红着脸推开他,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陆言修笑吟吟地松开她,而后还不忘得意地朝她挑挑眉。 苏棠瘪着嘴,不想理他。 陆言修没有多纠缠,转头对店员道:“这双跟太高了。” “我们有双5cm的跟和这款款式相同,苏小姐可以试一下。” “不用试了,找双同样尺码的包起来。” “好的。”见陆言修如此爽利,店员笑盈盈地应了一声,跑回去找鞋了。 苏棠看着他,眼神中有几分怨念:“说好不乱花钱了呢?” “只一双而已。”陆言修不甚在意,唇角始终带着弯弯的弧度,他看向苏棠时的目光十分真诚,“水晶鞋怎么能不要?” 苏棠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借着他的力量重新坐回到软椅上。 把高跟鞋脱掉,她瞬间觉得世界都美好了。 …… 他们逛了许久才回到顶层。期间陆言修还给她买了包包香水护肤品……每样都不多,但样式十分齐全。 他居然还心血来潮,就因为店员是她的粉丝,特意在HW订制了一对儿情侣对戒。 谁特么爱和他戴谁戴,她才不和他戴。 她觉得自己之前和他说的话,就像在放屁。 他们回到游戏场馆时,小桃酥还在教练的陪同下和小朋友们玩得开心。 苏棠突然升起一丝罪恶感,觉得有些对不起儿子。 不过看他玩得那么开心,应该也没注意他们走了吧。 活动结束,苏棠去接已经玩得大汗淋漓的小桃酥。她用纸巾帮他擦拭额角的汗水,一层薄薄的刘海已经黏在了他的额头上:“玩得开心吗?” 小桃酥撅起嘴,不理她。 苏棠愣了愣:“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小桃酥嗫嚅一声,缓缓吐出一个字:“你!” 苏棠好笑地看他:“我怎么你了,小家伙?” 小桃酥眼眶瞬时泛红,可怜巴巴地仰起头看她:“你们去哪里玩了,我刚刚找不见你们,你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苏棠嘴角抽搐了两下。 原来被发现了啊…… 她抬手捏了捏小桃酥软糯的脸颊,痛心撒谎道:“我们给你买托马斯小火车去了,一会儿到家了陪你一起拼好不好呀?” 她觉得自己遇到陆言修以后都学坏了,她之前从没有骗过小桃酥! 小桃酥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脸上还因为运动泛着两坨红色。他十分惊喜:“真的?” “真的,是超大的那一款哦。不信你问爸爸。”苏棠微一侧身,和小桃酥一起看向陆言修。 陆言修一脸淡定,撒起谎来比苏棠还要手到擒来:“真的。” 得到俩人肯定的答复,小桃酥也不准备哭了,咧嘴乐了起来,拉着苏棠的手蹦蹦跳跳:“妈妈,我爱你们!我饿了,可不可以去吃晚饭呀?” 等苏棠拉着小桃酥出了店门以后,陆言修微一侧身,悄声和一旁跟随着的助理说道:“把他说的那个玩具买回来。”- 苏棠休息没两天,又重新陷入繁忙的工作中。 年前她接了个工作,是给设计师Lucie做作品展的模特。这活儿是Lucie亲自找到她的,苏棠也非常乐意给她做模特。 Lucie是轻奢品牌“L&L”的创始人,也是时下国内的知名服装设计师。这回作品展以“一个人的婚礼”为主题,Lucie觉得苏棠不论是形象气质,还是单身母亲独自奋斗的经历都是最符合模特人选的。 “L&L”是苏棠最喜欢的服装品牌之一,Lucie则是她最喜欢的服装设计师,接下这份工作,苏棠也十分激动。 Lucie今年三十六岁,至今未婚。可年近四十的她却依旧拥有少女般玲珑的身材和深邃妩媚的长相。她一个人活得肆意潇洒,大学毕业时就独自创办了“L&L”,并将其打造成国内一流的轻奢服装品牌,苏棠由衷地敬佩她。 苏棠换第一套婚纱时,Lucie亲自帮她换的。 那套婚纱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婚纱设计,原本拖尾的长裙只被设计师保留了一半,婚纱外配了一件修身的白色小西装外套,没有裙撑,裙摆呈现出随意的弧度,并不像传统婚纱那样冗长、影响行动,反而显得干练潇洒。 苏棠之前加了Lucie微信,但除了工作上的事,并没有和她有过过多的交流。此时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人,两人闲聊几句,一见如故。 Lucie帮她穿好婚纱,做一些细微的调整:“小桃酥最近怎么样?是不是该上大班了?” “嗯,九月份就上大班啦。” “真快。我之前看综艺,可喜欢他啦,可惜后来工作太忙,一直没看后面的。” 苏棠浅笑,仔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低头忙碌着的Lucie:“有时间带他一起出来玩吧?看综艺多没意思。” Lucie也跟着笑了:“你可别诓我,我当真了啊!我和我大嫂都特喜欢他,要是她知道我见到本人了,得嫉妒死我。” 做完最后的调整,Lucie注意到苏棠脖子上挂着的K金项链,上面坠着的是一枚做工精致的戒指,看着像情侣戒。 Lucie打趣道:“哟,男朋友送的?” 苏棠脸颊一下红了,轻轻点点头。 Lucie看她害羞的模样,笑容变得更加明亮妩媚:“有时间带给我看看啊,我虽然没结过婚,但是眼光可好了,帮你参谋参谋。”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捧起戒指,细细打量。 明明看着像私定版的,可她怎么觉得这枚戒指……这么眼熟? 52、五十二块小桃酥 拍摄开始后, Lucie也没有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苏棠的戒指上。 她这回准备了六套婚纱拍摄, 五套是极具现代感的干练极简设计,还有一套则是传统意义上的婚纱。她前期和苏棠交流过这次主题的理念, 苏棠理解得很好, 他们拍完前五套时比预期进度快了不少。 苏棠很快就换到第五套婚纱。 与之前几套简洁轻便的设计不同,这一套抹胸收腰长款婚纱显得比较传统。但繁复的白纱堆叠在一起, 上面绣着金箔,似是点点星光。 苏棠提着裙摆, 后面的拖尾足足有三米长, 需要两个助理帮忙提着。 她墨色的长发被绾成髻,上面点缀精致的宝石发饰。她的五官深邃精致,脖颈的线条完美地恰到好处。她的笑容明艳而高傲,回眸一瞥, 像极了中世纪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公主殿下。 就连Lucie都看得出神了。 她走上前, 帮她整理耳边的碎发,感慨道:“太美了。” 苏棠浅笑, 那抹高傲的神色转而染上几分羞涩:“是婚纱好看。” “等你结婚的时候, 我给你设计婚纱。” “真的吗?”苏棠眼睛亮了亮, Lucie亲自设计的婚纱!简直是每个女生的梦想啊! “当然, 不过说好了, 小桃酥的小礼服也要我来设计!” “当然当然!”苏棠连连点头。 Lucie帮她整理好发饰,细细打量一番,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隔了半晌,她一拍脑袋:“糟了, 项链忘了。” 昨天她找朋友借了项链来做拍摄道具,结果吃饭吃到太晚,让陆言修接的自己。她当时有些醉了,以为是自己的车,直接将借来的红宝石项链塞进了副驾驶的手套箱里。 她给陆言修打了个电话,陆言修正好刚开完会:“阿修,我昨天把拍摄道具落在你车上了,你有没有空?帮我送一趟可以吗?” 陆言修揉着眉心:“拍摄道具?你再买个新的不就完了。” “乖乖,梵克雅宝私订的红宝石项链!我哪儿搞个新的去啊!” 陆言修嗤笑一声:“那么贵重的东西你都能忘?” “人老了记忆不行了,你不忙的话就给我送一趟呗。” “行吧,我让助理给你送一趟。” 陆言修朝门口的赵语竹招招手,正要说些什么,就听陆熹大声叫道:“我的乖乖,梵克雅宝的私订啊!你敢随便找个人给我送来?!” “……”陆言修默了默,“你还让我给你亲自送过去?” “当然,爱你!我们今天模特特漂亮,你不来看看会后悔的。” 陆言修轻哂:“你找的模特能好看?” 陆熹被他怼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但他保证亲自送过来,她有求于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讪笑着挂了电话。 助理在边上,听她一口一个“阿修”叫得亲切,等她挂了电话打趣道:“Lucie姐,是不是男朋友啊?” 陆熹抬手打了下她的脑袋,嗔怪道:“想什么呢!我哪儿来的男朋友!是我侄子。” “哇!单身不?你也不介绍给我们!” 陆熹好笑道:“你家娃都能打酱油了,还觊觎我侄子?” “咱不是姐妹多吗?总有一款适合你~” 陆熹扶额,无奈摇头:“一会儿人来了,你们可别跟没见过世面似的把视线往人家身上黏,太给我丢脸了。” 她指着周围几个小工作人员训话。 正是休息时间,几个人也没了忌讳,笑嘻嘻朝陆熹道:“姐,我们也是见过世面的啊!咱家那么多男模特,早对帅哥免疫了!” 陆熹轻哂,看向向她打保证的那个小助理:“记住你说的,到时候可别丢人了!” 苏棠不知道她和陆言修的关系,听她这么说,笑道:“Lucie姐这么美,家里基因肯定好。” 陆熹立马眉开眼笑:“还是棠棠嘴甜会说话!”她拉着苏棠左右看看,“腰身的线条还可以再改一改,我们去后面改一下细节。” 苏棠和陆熹去更衣室改了婚纱,再回来时,摄影棚里一片安静,与之前的喧闹完全不同。 陆熹悄悄朝苏棠打了个手势,压低声音调侃道:“估计是我侄子来了,这帮小丫头平时闹死,一看到异性就假装乖巧。” 苏棠被她说的话逗笑了:“那我得看看是什么神仙。” 两人笑作一团,走到摄影棚,确实发现角落的阴影里多了一抹笔挺颀长的身影。 站在一旁的小工作人员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不停将视线落在那抹身影上。 他看到陆熹走过来,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苏棠有些好奇地看着那抹身影,莫名的,心跳开始加速。 陆言修也没想到苏棠是陆熹的模特,而且这期主题刚巧是婚纱。陆熹将苏棠介绍给他时,他几乎无法挪开自己的视线,喉头滚动,险些将手中的礼盒掉到地上。 她穿着婚纱绝世倾城的模样,和自己想象中如出一辙。 是他的公主,他一个人的公主。 陆熹看到陆言修怔愣的模样时十分得意。 让他刚刚怼自己!呵,打脸了吧! 她这个侄子眼比天高,能让他折服的事物可不多。 她走上去,想拿走他手上的礼盒,却见他低下头,声音嘶哑低沉地朝她道了一句:“我来吧。” 陆熹也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她的余光打量到陆言修手上的戒指,突然想到,和今天早上看到苏棠戴的那个是同款式!!!!!!! 陆言修并未注意到陆熹惊愕的神情。他打开黑丝绒礼盒,盒中摆着一条高定版梵克雅宝红宝石项链。整颗的红宝石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显得高贵美艳,配她,刚刚好。 因着拖尾的关系,他没法到她身后戴项链,只得站在她面前。苏棠脸上浮着一层潮红,微微向前倾脖子,让他帮自己戴。 冰凉而沉重的触感贴在她的脖颈处,她能感受到他侧头时,滚烫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尖。 “这身很适合你。”戴好项链,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和她说道。 苏棠脸上的红晕更明显了:“谢谢。” 他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别至耳后,眉眼间含着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陆熹看着两人,眼底压不住笑意。她拿出手机偷摸摸拍了张两人的照片发给陆言修。 婚纱配西装,仿佛真的是两人的婚礼现场- 苏棠拍完最后一套片子将近下午四点。 她早上怕拍摄拖太久,联系过程慧秋接小桃酥放幼儿园,这会儿应该已经接回家了。她打算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时间允许的话,她可以过去把小桃酥接回家。 手机被她放在休息室了,她让跟着自己的两个助理去更衣室等她,她打完电话就去换衣服。 到了休息室,她才发现门被反锁了。 明明大家都在外面,门怎么会被反锁? 她疑惑地敲了敲门。 没一会儿,门被打开。苏棠惊讶道:“你怎么还没走?” 陆言修把着门把手,细细打量了一眼她:“我姑让我在这儿等她一起走。” “哦。”苏棠点点头,伸手指了指休息室里面,示意他让自己进去。 陆言修这才发现自己在门口怔愣太久,将门打开,让她进来。 “Lucie姐居然是你姑姑,真的太巧了。”苏棠走进去,和他闲聊。 她走进屋子,陆言修才彻底看清她这身礼服。不似上一套典雅端庄,却简单干练。穿在苏棠身上,透着一股高傲的女王气场。 他眸色微沉,心里有什么在灼灼燃烧。 他小姑设计的衣服,确实有点东西。 他伸手扼住苏棠的手腕,苏棠正准备去找自己的包,被他拉住,有些疑惑地回头:“怎么……”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他抵在了门上。“咔嚓”一声,房门被他再次反锁。 陆言修一手护在苏棠脑后,视线开始在她白皙的脖颈和低胸设计的裙线上逡巡。他唇边挂上一抹玩味的笑意,声音暗哑:“现在,新郎新娘是不是该接吻了?” “……” 滚烫的吻落在苏棠的唇上。苏棠搂住他的脖子,浅浅回应。 似乎还不够餍-足,陆言修干脆将她打横抱起,朝化妆台的方向走去:“不对,应该入洞房了。” …… 听到敲门声时苏棠彻底清醒过来。她被陆言修抱到化妆台上,婚纱的拉链已经被他拉到最下方,鞋子有一只在她脚上,另一只已经滚到了很远的地板上。他一手托着她的脑袋,另一只手覆在她的腿上。 他也好不到哪儿去,西装外套随意丢在一旁,衬衫凌乱,衬衫上的纽扣几乎要被她全数解开。他的下巴上还蹭着她的口红。 “咳!”苏棠把他推开,反手将婚纱拉链重新拉起。 陆言修不悦地皱起眉,问了一句:“今晚儿子回家吗?” 他这话里包含的意思不言而喻,苏棠想骂他一句,可出口的话却变成:“在他姥姥家。” 听到这话,陆言修才舒缓紧蹙的眉,开始慢条斯理地系衬衫纽扣:“那一会儿去我家吧。” 53、五十三块小桃酥 敲门的是助理, 过来问苏棠什么时候去换衣服的。 苏棠似乎想着别的事, 浮躁地回了句:“好了,走吧。” 助理眨眨眼, 发现苏棠的发型有些凌乱, 似乎是很随意地重新挽上的,白皙的手腕上也有一圈淡淡的红印。而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正一脸冷漠地看着她们,那目光冷森森的, 让人后脊发凉。 两人……吵架了? 不不不, 看上去像是打架了啊! 总设计师这侄子看着一表人才,不会是个暴-力-狂吧?! 她要不要告诉Lucie姐??? 苏棠看着助理在自己面前发呆,有些疑惑道:“怎么了?走不走呀?” 助理这才回过神,脸上勉强挤出一抹微笑:“走、走……” 苏棠和助理去更衣室换衣服, 陆言修收拾好东西也跟了过去, 等苏棠换完衣服一起回家。 正好遇到陆熹和工作人员整理完衣服回来,陆熹朝她们挥挥手, 让她们回办公室等自己, 几个小姑娘走之前低着头, 偷偷瞟了眼陆言修, 才舍不得地离开。就连带着她们的总监小哥, 离开前都朝他抛了个眉眼…… 陆言修:“……” 什么鬼地方。 陆熹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在更衣室前,笑得春风得意:“今天我要加班,你别等我了,先回去吧。” 陆言修想也不想地应了一声。 陆熹拧他一把:“你是我亲侄子?大晚上的就不能等我一起回去?” 陆言修认真地想了想:“不太方便。” 陆熹哭笑不得:“你敷衍一下都不行!”她知道陆言修晚上要和苏棠一起走, 自己也不愿意当电灯泡,就是想逗他。 陆熹陪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陆言修不是那种爱说话的人,空气一时显得有些沉闷。陆熹等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了,便没话找话:“苏棠是个好孩子,你好好对她。” “嗯,肯定的。”陆言修应了一句。 他这话一点也不给她往下接的余地,陆熹抿起红唇,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她儿子也聪明可爱,你也要好好对他。” 陆言修望了她一眼,突然笑了:“当然,主要随他爸。” 陆熹愣了好半晌,终于回过味来,大惊道:“原来是你?!……我就说为什么总觉得小桃酥那双大眼睛和我的一模一样!” 陆言修没说话,转头盯着更衣室的门。 为什么换了那么久?用不用他帮忙? 陆熹丝毫不在意陆言修不搭理自己,独自一个人乐呵了半天,恍然想起什么似的,敛了神色。认真道:“你和榕姐说这事了吗?” “……”一提到覃郁榕,陆言修立马沉下脸来。 见他不说话,陆熹便知道他还没有和覃郁榕说这件事。她清楚覃郁榕的性格,自己认定的事谁也改不了。 她一心想要陆言修娶叶家千金,根本不顾他到底喜不喜欢,这么多年,这事就被他搁浅着,按理说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该放就放下了。就连叶思绮的母亲,都和她提过,要不然算了。 可覃郁榕就是喜欢叶思绮,就是执意让陆言修娶她。 “用不用我帮你和榕姐说说?”她和覃郁榕关系不错,她说话总比陆言修说话有用一点,能让覃郁榕听进去。更何况她能看出来覃郁榕是真喜欢小桃酥,原本从不看综艺的人能把综艺一期不落来回看三遍,甚至注册了个微博号专门看关于小桃酥的消息。 万一因着小桃酥这层关系,覃郁榕改变想法了呢…… 陆言修沉吟片刻,觉得还是应该由自己来说。 他朝陆熹摆摆手:“算了,这事还是我亲自和她说比较好。” “可是……”陆熹还想劝他,更衣室的门打开了。陆言修朝她比了个手势:“下次回家我就和她说。”- 陆言修带着苏棠从车库取完车,直接导航了他家的地址。 苏棠坐在副驾驶座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如果说刚才她被心底压抑的那股冲动冲昏了头脑,此刻,她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一想到之后要发生的事情,她脸上火辣辣的烫,有些坐立不安。 车子马上要开到陆言修家了,苏棠伸手一指旁边的建筑物:“那个是超市吗?我饿了,我们去买点吃的吧。” 陆言修微一皱眉,他现在哪有心情吃东西?他只想把她吃了。 “家里有吃的。” 苏棠眼珠子一转:“家里有菠萝吗?我想吃海鲜菠萝饭。” 她想着,逛逛超市,可能他就和她一样冷静了,那种事情,以后再说。 “……” 他家冰箱里能有食物都不错了,哪儿给她整菠萝去。 可既然女朋友要求了,陆言修也不能不答应。 陆言修把车停到超市门口的停车场,带着苏棠进了超市。 超市坐落在高档公寓附近,卖的也都是进口产品。苏棠看了看菠萝的价钱……难道是因为这玩意的机票钱比较贵,所以才卖这么贵的吗?! 她把这话和陆言修说了,并且表示不太想吃这玩意了,陆言修只是好笑地揉揉她的脑袋。 他的小丫头,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陆言修牵着苏棠,慢悠悠地逛了一圈超市,买了不少她喜欢吃的东西,还给她买了一束明亮鲜艳的向日葵。 苏棠捧着那束向日葵爱不释手,似乎比平时收到玫瑰花还要开心。 她觉得两人手牵着手逛超市的场景平淡而温馨,就好像曾经她期待过的那种婚后幸福生活。 然而结账时,陆言修随手从旁边的货架拿了两盒…… 苏棠:“……” 去他大爷的温馨幸福生活:) 回到家,陆言修把买回来的东西整理好,到厨房给苏棠做她点名要的海鲜菠萝饭。他把菠萝切好,转头和一旁双手撑着下巴在吧台旁看他做饭的苏棠道:“你去酒柜里挑瓶喜欢的酒醒一醒。” 苏棠一惊:“啊?还要喝酒吗?” 陆言修也没想那么多,转头继续切菜:“我家没有饮料,只有酒。少喝一点没关系的。” “我喝白开水就行,不需要酒!”苏棠有些抗拒。 陆言修听出苏棠有些不对劲,放下手中的刀,侧身问她:“你怎么了?” 苏棠顿了顿,讪笑道:“没怎么。” 陆言修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苏棠低着头,羞红了脸。她觉得自己就像个逃课被抓的学生,在接受班主任审视般的目光。 犹豫良久,苏棠开口道:“我不想……” “不想什么?”陆言修皱起眉。 “……你说呢?” 陆言修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好半天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无奈地笑了一下:“为什么?” 苏棠敛眸,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我觉得吧,咱俩刚在一起没多久,发-生-关-系不太合适吧?” 陆言修微一怔愣,良久后,掩唇轻声笑了出来:“苏棠,咱俩总共在一起了三年五个月零九天,还有个四岁大的儿子,你告诉我是刚交往?” 苏棠也愣住了,一双明亮的眸子怔怔地望着他,脸上的红晕渐浓。 陆言修也没心思做饭了,用纸巾擦干手上的水渍,转身朝苏棠逼近:“你确定你不想?” “当然……你得尊重我的想法吧?” “我当然尊重你。”陆言修慢条斯理地回道。 他虽然这么说,却一直朝她逼近,苏棠背抵在冰箱门上,眼前的灯光被他高大的身影遮挡住。苏棠讪笑道:“你……你别乱来。” 陆言修轻笑。 他微扬的唇角带着一丝狡黠,语气轻佻:“我不乱来,我只有一个问题。” “什么?” 陆言修一只手抵在冰箱门上,另一只手帮她将额前的一律碎发别至耳后。不知是有意无意,他滚烫的指尖触到苏棠柔软的耳垂上,又轻又痒。 他低头吻了吻苏棠的耳尖,潮-热的气息钻进她的耳窝里:“你……多久没做过了?” 这个问题让苏棠一下子寒毛耸了起来,心里像是炸了一串鞭炮,噼里啪啦,让她又急躁又羞窘。 她伸手推了推陆言修,脸上又气又羞:“你……你说呢?” 苏棠没有推动他,反而像是双手抵在了他胸前一般。陆言修扬起眉:“哦?那你……真的不想吗?” “……”苏棠抿起嘴,这回没有说话。 陆言修将苏棠抱起,抱到厨房与餐厅相隔的吧台桌上,让她和自己平视。他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可看在苏棠眼里,却像只狡猾的狐狸,随时吃掉眼前的猎物。 他一手抵在大理石台面上,一手搂住她的腰。 “我还没有试过厨房,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他的声音低沉而魅惑,循循善诱。 如果说刚刚不想,现在被他惹得,心猿意马。 苏棠搂住他的脖子,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就那么静静地望着他。陆言修再也经不住诱惑,低头吻住她的唇。 …… 那一瞬间的感觉让苏棠有种久违感。她眼眶微红,紧紧搂住陆言修的脖子。 “修哥。”她窝在他的怀里,迷糊地喃喃了一句。 陆言修很久没听到她这么叫自己了,她的声音软绵绵的,还带着点奶奶的鼻音,就像从前那样,一遍遍在他怀里向他求饶。 他眸色微沉,声音沙哑地厉害:“再叫一遍。”- 苏棠醒的时候卧室里只剩她一个人,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间的罅隙直直照了进来,洒在她的身上。她身上是睡觉前随意裹的一件男士衬衫,和一层薄薄的被子。四周凌乱,还残留着昨晚的旖-旎。 她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想到昨晚的情形……苏棠脸上红了一片。她在床上蜷成一团,拼命摒除脑海里的杂念。 她只有一个感想。 嗯,他家挺大的…… 陆言修进屋时已经穿戴整齐,白衬衫被他一丝不苟地束进黑色西裤,袖子被他挽起,露出小臂优美的线条。他把面包和牛奶放到床头柜,看到苏棠蜷成一团,不禁皱起眉,担忧道:“怎么了?不舒服?” 苏棠快速坐起身,团着被子捂在胸前,“没有!特舒服!” 陆言修挑挑眉。 “……”她能撤回上条消息吗?! 陆言修不再逗她,指了指旁边一套崭新的衣服:“早上让助理送来的,你换好把饭吃了,我送你回去。” 苏棠点头如捣蒜,就是不敢看他。 等陆言修出了屋子,苏棠去看他拿进来的那套连衣裙。 她没想到他心这么细,会帮她准备好干净的衣服。 苏棠把连衣裙拿起来,下面一套崭新的VS内-衣-裤露了出来。 “……”她心里有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54、五十四块小桃酥 苏棠这段时间只要小桃酥住程慧秋家, 就会去陆言修家。至于去他家做什么……反正不是去睡觉。 夜晚, 银灰色的月光透过窗帘间的罅隙洒进屋子里,映出一片凌乱。苏棠搂着他的脖子, 软着嗓子讨饶:“你别……我明天还有个试镜……这里不行……” 男人炽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脖颈, 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为什么?” “导、导演可不会像小桃酥一样问我为什么现在就有蚊子。”苏棠额角泛着细密的汗珠,脸上浮着潮红, 不满地嘟囔一句。 陆言修低低笑出声,声线慵懒暗哑:“那就换看不到的地方。” “……” 睡前, 陆言修把苏棠捞进怀里, 问:“什么时候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苏棠懒洋洋地把头靠在他的胸前,打了个哈欠:“我不要搬,搞得跟被你包养了似的。” 陆言修被她逗笑了:“我可不想包养你,我想让你做我的合法妻子。” 苏棠顿了顿, 扬起脸认真地看他:“你……想结婚吗?” 陆言修一手撑着脑袋, 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缕她的秀发,认真望着她:“嗯, 你呢?” 苏棠犹豫了一下, 但还是轻轻点头。 她当然想结婚, 想有那种平淡幸福的婚后生活, 一直都想。 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 她觉得这些是遥不可及的幻想。 “既然这样,和我回家见见父母,好不好?” “不行!”苏棠想也没想地拒绝了。 “怎么了?”陆言修微愣。 苏棠顿了顿,问道:“你妈妈会同意吗?” 一提到他的妈妈, 苏棠就万分抗拒。她知道他妈绝对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她不想考虑这些事,她现在只想活在当下。她喜欢他,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她不想这些又像之前那样,像泡沫,消失得那么快。 见她这么抗拒,陆言修松开她,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顶,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总要面对她啊。”陆言修安慰道,“她很喜欢小桃酥,我相信她也会喜欢你的。我这周回家就和他们说这件事,之后和我回家吃顿饭,见一面,好不好?” 苏棠还是有些不愿意:“那如果她不喜欢我怎么办?” “怎么会。”陆言修伸手捏她的脸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我的小酥糖。” 他的语调轻快,带着笃定,仿佛是真的坚信全世界的人都会喜欢她。 苏棠哭笑不得,把他凑近的脸推开:“你就骗我吧!”话虽这么说,可她的态度却轻松了不少,勉强算是应了。 她重新窝进陆言修的怀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要是早点遇见你就好了。要是我家和你家条件一样,你妈妈或许就会喜欢我,同意我们结婚了。不像现在,我连面都不敢去见。” 陆言修认真地望着她,良久后轻轻说道:“现在的你就是最好的你,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第二天早晨,苏棠拖着疲惫的身子爬起来去洗漱收拾。 她今天要试镜一个偶像剧的女主角,特地准备了一身清纯的打扮。 她刚涂完防晒霜准备化妆,就见陆言修走进来。 看到他,苏棠也没多想,问道:“我昨天看日历,发现你生日在周末,打算怎么过?” 陆言修走过来,将她从后抱住,一瞬不瞬地盯着镜子里的她。她只涂了一层防晒霜,一张脸还是素净的,皮肤白皙无瑕,一双眸子水灵灵的,说不出的清澈纯净。 “我生日?”他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两人总是很奇怪,能记住对方的生日,却永远记不住自己的。 苏棠点头。 陆言修想了想,认真道:“想和你过。” “当然和我过啊,我问你想怎么过。” “和你一起,怎么过都行。”他把下巴抵在苏棠的肩上,手上开始有不安分的小动作。苏棠握住他的手,气呼呼地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乱动。 “我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带小桃酥去上次那个民俗?他很喜欢那里,我也想去郊区看星星。” 陆言修浅笑,眨眨眼,表情显得有些委屈:“不能……就我们两个吗?” 苏棠愣了一下,哭笑不得:“陆言修,那个是你亲儿子。” “我知道,”他微阖双眼,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脖颈,痒痒的,“就因为是亲生的,才应该让他爸生日过得开心点。” “……” 神特么理论。 陆言修有些心不在焉,并不想和苏棠讨论太多这个话题。他抬起头望着镜子里的她,浅笑着问道:“你高中时候,是不是这样的?” 苏棠随着他的目光望向镜子里的自己。 荷叶袖的白衬衫,领口处的黑色丝带被她系成蝴蝶结向下垂着,下身配了一条浅色格子百褶裙。再加上她本身长相干净温柔,看上去果然有一种女学生的清纯感。 想起高中时光,苏棠不禁一阵感慨,有些嗔怪道:“谁高中时候校服长这样?不都长袖长裤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受到陆言修的双手不安分起来。他伸手解开她胸前的衬衫扣,纯白色蕾丝边的内-衣若隐若现。 苏棠本身发育就很好,此时更显丰-满。 “你别……” “这位同学,你的扣子好像很不结实啊。” 潮热的呼吸钻进她的耳朵里,苏棠本能地僵直身体,抵在冰凉的洗手池上。 “别闹,我一会儿还要去试镜,来不及了……” “哦……”他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句,手上却更不安分,“那我尽量速战速决,好不好?” …… 苏棠的试镜在下午,她坐在保姆车上双眼微阖,伸手揉着眉心。 去他大爷的速战速决。 晓希坐在她旁边,以为她是因为试镜而紧张,安慰道:“姐,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就一部偶像剧,导演就是想看下感觉,你不用这么焦虑。” 苏棠乜她一眼,动了动唇,却也没多说什么。 苏棠的试镜进行地很快。 这部剧是华扬投资的,苏棠是投资方推的女一号。这次试镜差不多算是走个过场,只要没有大的错,基本已经内定。 导演看到苏棠以后,原本心里那点对内定的不情不愿消失殆尽,激动地拍板定案:“棠棠,你那个少女怀春的感觉表现得太好了!” 苏棠面带微笑,向导演礼貌道谢。 然而她内心只想呵呵。 什么少女怀春……她明明被某人早上做的事搞得心猿意马,一直没找到状态。 她是不是还得感谢他了?! 出了试镜的地方,苏棠和晓希一起坐电梯去地下停车库。 电梯下到12层时,进来两个优雅漂亮的女人,不知道谈论到什么,两人凑在一起笑得花枝招展。 晓希瞥了两人一眼,她看人喜欢先从他们背的包看起,所以她最先被她们的包包吸引。一个背的是Gucci蓝丝绒酒神,另一个是CHANEL2.55。 全是她梦寐以求了好久又买不起的包包。 晓希在心底一阵唏嘘,又多瞟了几眼那两个包包,才十分不舍地转移视线,和苏棠道:“姐,你刚在里面的时候陆总打了个电话过来,他问你几点结束,太晚了他可以去接小桃酥放学。” “哦。”苏棠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你怎么回的。” “我……”想到刚才接电话时的窘迫,晓希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知道苏棠和陆言修在一起,但苏棠很少和他们聊这些事,她了解并不太多,再加上工作室里总有些闲言碎语,她一直把陆言修当成金主而已。 她尊重苏棠的选择,也不乱作评论,可直到刚刚接起电话她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他说话时那种温柔又带着些担忧的语气,还要亲自去接小桃酥……简直太宠了好不好! 谁说两人是金主爸爸和被包养的关系! 明明是甜甜的恋爱关系!! 以后再有人瞎jr乱说,她晓希第一个站出来表示不服! 这以至于她接电话的时候,惊讶到结巴,一句话说了十遍才勉强表达清楚意思。 可陆言修依旧特别有耐心,跟她说,没事,让苏棠结束后给他回电话就行。 呜呜呜,什么时候她男朋友也能这么温柔就好了。 哦,她还没有男朋友。 她告诉苏棠让她回电话。苏棠应了,准备等坐上车再给陆言修打电话。 “姐,陆总对你真好,以后我就是盐糖cp粉头,帮你们刷榜!”晓希感慨了一句。 苏棠好久没听到“盐糖cp”这个词了,愣了愣,好笑地扶额:“这个话题还存在啊?” “存在啊!而且挺火的,网友真的厉害,能从各种地方抠糖吃。姐,你不考虑和陆总公开发下糖吗?真的,他们能炸,第二天绝对热搜!” 苏棠敲了下她的脑袋,哭笑不得:“你天天想什么呢!” 晓希吐吐舌头。 似乎是晓希说话声音太大,前面两个女人停下交流,用余光打量了她们几眼。 看到苏棠,那个背着CHANEL的女人身子一僵。很快,她又恢复往日的从容,摘下遮了大半张脸的墨镜,转身朝苏棠妩媚一笑:“苏小姐?好久不见啊。” 55、五十五块小桃酥 苏棠这才看清前面那个女人的长相, 心里一哂。 这不是陆言修那个“未婚妻”, 叶思绮嘛。 叶思绮看到苏棠也是格外得不适。但她伪装得很好,笑意盈盈地与苏棠寒暄:“真巧, 来这里做什么?” 苏棠淡笑:“和叶小姐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吧?” 叶思绮笑容一僵。 要搁往常, 苏棠这样的她瞧都不瞧一眼,可现在不同了, 她是陆言修的女朋友,她不能不往心里去。 她不明白陆言修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好看?好看的女人多了去, 不缺苏棠这一个。 性格好?一个拍戏的, 玩的都是人设,哪儿有真的纯情小白花? 陆言修也不至于傻到被一个女人骗了。 更何况,她还带了个拖油瓶,别人玩剩下的, 到底怎么勾-引的他? 想到这里, 叶思绮不免多打量苏棠几眼,可还是没想明白她到底哪里好。 只能说她的手段太高明, 连陆言修都能骗到。 叶思绮整理好表情, 笑容看似亲切, 却带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既然遇到了, 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 苏棠脸上依旧挂着那种浅浅的笑, 一字一句并不给叶思绮留情面:“我和叶小姐,还没熟到一起喝杯咖啡的程度吧?” 叶思绮不自觉地握起拳头,拧眉看着苏棠。往日都是别人上赶着攀附她,哪有被这么拒绝过?况且自己又不是真的想和她喝咖啡, 和她多呆一秒她都觉得恶心!可现在被她这么一拒绝,倒显得自己倒贴她似的! 她不着痕迹地望了眼晓希,又看向苏棠:“苏小姐,有些难听的话,我觉得我们还是私下说比较好。还是说……苏小姐比较心虚?” 苏棠笑了:“我有什么可心虚的?好啊,叶小姐这么想请我喝咖啡,我就陪你喝一杯。” “……” 瞧瞧!市井小民!连杯咖啡的小便宜都要占! 电梯正好到一层,苏棠朝晓希比了个手势:“你和钟山先回去,不用等我了。” 晓希一愣:“那姐你怎么回去啊?” 苏棠瞥了眼叶思绮,幸灾乐祸又做作地笑道:“不用管我,我男人一会儿来接我。” 叶思绮:“……” 她是淑女,她要忍住,她不能打人! 苏棠和叶思绮去了一层的咖啡厅,叶思绮让朋友在另一桌等她,和苏棠去了角落里的座位。 苏棠专心致志地翻着菜单,根本不看叶思绮一眼:“叶小姐,听说他们家的欧培拉很有名,要不要尝一尝?” 叶思绮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微垂,环胸看着对面苏棠,语气冷淡:“你随意。” 苏棠朝她浅浅一笑,叫来服务员:“一杯意式特浓,一份欧培拉,一份香草泡芙,一份黑森林蛋糕。” 服务员还以为是两人吃的,刚记下菜单,就听苏棠问道:“叶小姐有什么想吃的甜品吗?” 叶思绮忍她很久了,冷冷地盯着她:“不需要,我要一杯意式特浓。” 苏棠合上菜单,脸上依旧是从容的浅笑:“很可惜呢,他们家甜品听说很好吃。” 苏棠也不是真的想吃甜品,她就是想膈应膈应叶思绮,反正她埋单,自己又不亏。 甜品上来后,苏棠每个都尝了一小口,就把盘子推到一边,满脸遗憾地对叶思绮道:“不能吃太多,太可惜了呢。” 叶思绮睨了眼仿佛没动过的甜点,面色更沉。苏棠满脸写的都是小人得志,嘴脸着实难看。 但她还能蹦跶多久?叶思绮冷笑一声,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她修长的手指勾着瓷白的咖啡杯,红唇轻抿一口咖啡,语调是懒洋洋的漫不经心:“苏棠,我真是小看你了,没我想象中那么傻白甜嘛。” 苏棠一手支颐,朝叶思绮眨眨眼,仿佛在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可实际上,她看着叶思绮满脑子想的都是:妈呀这孩子是不是晨间剧看多了,搞得跟正妻出来抓小三似的? 是谁给她的勇气觉得自己是那个正妻?梁静茹吗? 见她笑容甜美无瑕,叶思绮冷哼:“苏棠,你说你在家好好带孩子不好吗?学别人找男人包养有什么意思?作为一个女人,要点自尊吧。” 她话说得直白难听,苏棠不禁皱起眉,但很快又舒展开,慵懒地笑道:“陆总能是别的男人吗?人帅又多金,半个圈的女人都想嫁给他,我能攀上,还要那点自尊做什么?” 听她这话,叶思绮哈哈大笑出声:“苏棠苏棠,看来你有的也就是点小聪明。你真当阿修看得上你?他不过觉得你新鲜,玩几天罢了,真以为他要娶你?恕我直言,你这种条件的,真的太不自量力。” 她这番话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来以“阿修”相称,告诉苏棠她和陆言修关系匪浅;二来则是想告诉苏棠,她这种单亲妈妈就不要动歪心思了。 苏棠也不恼,不紧不慢地搅动着眼前的那杯咖啡:“哦?看来陆总愿意和我玩,也不愿意和叶小姐玩啊。” “你!”叶思绮被她堵了一句,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说到不自量力,这话我觉得还是共勉吧。”苏棠浅笑,一瞬不瞬地盯着叶思绮,“我啊,听说陆总有个念念不忘的前女友,爱得死去活来的。那个前女友……好像不是叶小姐吧?” 这话苏棠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恶心,更不用提叶思绮了。叶思绮脸色青得厉害,怒目圆睁地盯着苏棠,憋不出一句话来。 平日里她都是趾高气昂嘲讽别的那一个,哪儿被这么回怼过。 隔了半晌,她恢复往日的镇定,嘴角依旧挂着那抹轻蔑的笑意:“我和阿修从小就有婚约,那种女人不过也是玩玩罢了,到最后他还是要和我结婚的。苏小姐也好自为之吧,不要给自己找难堪。你不过是想嫁进豪门,干嘛不找个合适的?我看嘉华的李总挺喜欢你的,他离异带俩孩子,也不会嫌弃你带个拖油瓶,你觉得怎么样?” 苏棠心里一沉,脸上却毫无波澜,还是那副清纯无辜的模样:“是么,那要麻烦叶小姐给我引荐引荐了。” 从咖啡厅出来,苏棠恨不得把手里的包当成叶思绮,往地上甩一甩再踩一踩。 小丫头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嘴毒得太厉害,要不是她功力也不浅,能被她毒死。 虽然她和叶思绮满脸高傲地说陆言修会来接她,可她不过是为了气叶思绮,其实压根就没联系过他。 她现在不想看到这个臭男人的嘴脸,红颜祸水!气死她了! 苏棠怒气冲冲地挂上墨镜,准备给钟山打个电话让他回来接自己一趟。 正这时,熟悉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里。 “小酥糖,谁惹你生气了?” 苏棠一手握着手机,惊讶地抬起头,就发现陆言修正好整以暇地斜倚在车子上,一手抄兜,一手捏着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见她抬头,陆言修两眼弯出好看的弧度,将手里的烟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朝她走过来:“结束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苏棠惊讶地合不上嘴,看了他半天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助理联系我,说你被欺负了。谁敢欺负你?说给我听听。”陆言修接过苏棠拎着的包,揽着她往车的方向走,语调漫不经心。 苏棠冷笑一声,瘪着嘴道:“哪儿有人敢欺负我?不过和您未婚妻聊了两句。” 她故意加重“未婚妻”三个字,说给他听的。 陆言修眉头轻皱:“未婚妻?我什么时候有个未婚妻了?” “别装蒜,我说的是谁你心里清楚。” 陆言修还没说什么,就听到身后有个甜腻腻的声音唤道:“阿修。” 叶思绮没想到陆言修真的来接苏棠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了这么个女人,他能做到这么尽心尽力。 从小到大,她似乎从未见过他对什么事如此上心。 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陆言修回过身,看到叶思绮,原本笑盈盈还带着点耍无赖的神情一瞬间冷了下来,口吻淡漠:“叶小姐,好久不见。” 叶思绮用手抠着包包的金属链,嗔怪道:“你叫那么生疏干嘛,我和朋友一起呢。” 她本意是想让陆言修给自己点面子,朋友还在边上。可陆言修似乎并不打算给她这个台阶,瞟了眼她旁边的女生:“蒋小姐也在,好久不见。” 挽着叶思绮胳膊的蒋楚莉有些尴尬,和陆言修打了个招呼。 叶思绮有些不满,语气也不似先前那般高傲,反而故意放软,嗲声嗲气的:“阿修,不管怎样,我都是你以后要过门的妻子,我哪里做得不对告诉我,你不要和我置气嘛!” “哪里做得不对?”陆言修嗤笑一声,“白天做梦算不算?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你?自重,叶小姐。” 叶思绮一张美艳的脸憋得通红,眼眶也跟着泛红了。她双手紧紧攥住包包的链条,隔了半晌,满是委屈道:“阿修,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要告诉覃姨,你欺负我,你被这个女人下蛊了。” 听到她把覃郁榕搬出来,陆言修眸色更沉。他浅浅笑着,可那笑容里却像是含着冰刀子一般,冷得让人害怕:“你既然那么喜欢我妈,不如嫁给她算了。” 56、五十六块小桃酥 坐上车后一片静默。 正好赶上红灯, 陆言修停下车, 望向苏棠。苏棠正单手支着下巴盯着窗外的风景,神色淡淡的。 “小酥糖。” 陆言修唤了她一句。 “嗯?”苏棠转过头, 有些疑惑地朝他眨眨眼睛。 陆言修侧过身, 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头顶,声音清润温柔:“对不起,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苏棠仰起头看他,忽而扬起一个狡黠的笑容:“怎么会, 我不需要你保护, 我自己能保护好自己。” “我才没你想象中那么好欺负。”她朝陆言修耸耸肩,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你还记得我那个不联系的舍友吗?还没遇到你那会儿,她诬陷我勾引她男朋友, 在卫生间泼了我一身水。” “然后?你回敬她一盆水?” “怎么会, 我可是个文明人。”苏棠抬眸看他,明亮的眸子中带了几分狡猾, 像是只小狐狸似的, “我也就送了她二百来张她男朋友在外面和不同女生约-炮的照片。” 陆言修握着方向盘, 低低笑出声。 “所以啊, 我才不会让叶思绮随便欺负我。我不过是……”话说到一半, 苏棠顿住,不自然地将视线转移到窗外。 “嗯?不过是什么?” “没……没什么。”苏棠揶揄了一句。 陆言修狐疑地望她一眼,正好赶上绿灯,他便没再纠结, 启动了车子。 苏棠撑着下巴,看向窗外。 她只是有些吃醋,叶思绮可以那么亲昵地叫他,还可以那么明目张胆地以他的未婚妻自居- 周末,薛泠泠约苏棠一起逛街。 她在家呆的无聊,挺着个大肚子,非要出来逛街透透气。 叶嘉彦拦不住她,苏棠也拦不住她,只好陪她逛。 自从得知肚子里是对儿龙凤胎以后,薛泠泠便热衷于给孩子挑衣服。两人带着小桃酥在母婴专区和儿童区逛了几乎快一个下午,薛泠泠已经把孩子几个月大到3-4岁的衣服全都一式两份挑了一溜够。 消费完,薛泠泠心满意足地躺在儿童乐园里给家长准备的休息椅上,懒散地看着不远处小桃酥和一群小朋友铲着沙子堆城堡。 看了一会儿,苏棠觉得有些无聊了,儿童乐园里又有工作人员在看,苏棠便问薛泠泠:“要不要和我下楼逛一逛?” 薛泠泠朝她摆摆手:“不了不了,我累了,就坐这儿看小桃酥玩会儿吧。你下楼要看什么?” 苏棠指了指小桃酥:“他爸要过生日了,我想看看买什么给他。” “哎哟,还给人家买生日礼物呐?”薛泠泠朝她挤眉弄眼,满脸写着幸灾乐祸。 苏棠白了她一眼,薛泠泠立马笑嘻嘻地朝她比了个手势:“你去吧,我看着孩子,一会儿下去找你。” 苏棠其实也不知道要给陆言修买些什么。之前在一起的时候,她不知道他家情况,买东西从来没有负担,都是些廉价但他用得上的东西。可现在,那些东西都拿不出手了。 她漫无目的地逛了半天,也没想好买些什么。最后她鬼使神差地拐进一家珠宝店,一眼发现了玻璃柜里的一对儿白金袖扣,是陆言修喜欢的款式。 “你好,我能看下那对儿袖扣吗?”苏棠向店员指了指玻璃柜里那对儿精致的袖扣。 店员脸上扬着标准的笑容:“小姐您真有眼光,这是我们今年限量新品,这是最后一对儿了呢。”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玻璃柜,准备帮苏棠将袖扣取出来。 正这时,一位打扮优雅精致的贵妇停在她旁边,也朝店员说道:“您好,麻烦帮我拿下那对儿白金袖扣。” 她手指的,正好是苏棠看上的那对儿。 “这……”店员有些为难了,看了看苏棠,似乎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苏棠浅笑:“先拿出来给我们看一下吧。” 听她这么说,那位贵妇有些惊讶地看看她:“不好意思,你也要看这对儿袖扣?” 苏棠朝她点点头:“您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看吧。” 妇人也朝她扬起微笑:“我就不看了,麻烦帮我拿一对儿吧。我儿子生日马上到了,他很喜欢这种款式。” 听她这么说,店员更加为难,尴尬地朝她解释道:“女士,这是店里最后一对儿……” 覃郁榕愣了一下,失落地喃喃了一句:“这样啊……” 苏棠看她神色满是遗憾,本着尊老爱幼的原则,决定把这对儿袖扣让给她。 她朝店员摆摆手:“既然这样,我不要了,你帮这位阿姨包起来吧。” 见苏棠愿意退步,店员暗自松了口气,将那对儿白金袖扣递给覃郁榕。 覃郁榕欢喜地捧着那对儿精致的袖扣爱不释手,看了半天,才不舍地让店员帮忙包装起来。 “小姑娘,谢谢你啊。” 苏棠无所谓地朝她摆摆手,笑道:“没事的。您对儿子真好。他肯定会喜欢的。” 覃郁榕无奈地笑了下,却也没多说什么:“希望吧。” 苏棠八面玲珑,自然知道她话里有别的意味,但既然她不愿意说,她也不会勉强。只是想到给陆言修的生日礼物泡汤了,心里有些惆怅。 她正准备离开,薛泠泠给她打了个电话,说下来找她。苏棠干脆报了店名,打算在店里再看看,顺便等她。 覃郁榕等着结账期间,看到苏棠还在店里,便和她随便聊了几句。听说苏棠是给男友挑的礼物,她更加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抢了你的礼物。” 苏棠连连朝她摆手:“没事的,我再给他挑别的就好啦。” 覃郁榕笑道:“你对你男朋友真好,有结婚的打算吗?” 一提到结婚,苏棠不好意思了,害羞地将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有考虑过……只是……” 她顿了顿,笑容有些无奈:“他家里人可能不太喜欢我……” 覃郁榕笑着拍拍她的肩:“怎么会,你性格这么好,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苏棠朝她腼腆地笑了笑。 薛泠泠带着小桃酥从儿童乐园下来找苏棠:“礼物选好了吗?你家桃酥看上了一款霸王龙说要送给爸爸当礼物。” 小桃酥朝苏棠嘿嘿一笑,一手举着恐龙玩具,“啪嗒啪嗒”跑到苏棠面前。 苏棠哭笑不得,把小桃酥抱起来,揉揉他的脑袋:“小家伙,你是觉得你爸像霸王还是像恐龙?” 小桃酥拿着自己挑的礼物欢喜得不得了,在苏棠面前臭显摆:“超酷的!爸爸肯定喜欢我选的礼物!妈妈,你给爸爸选好礼物了吗?” 苏棠抱着他,故作遗憾道:“还没有。妈妈没你厉害,你帮妈妈给爸爸选一个礼物好不好?” 小桃酥转着大眼睛瞅了一眼玻璃柜重排列整齐的袖扣,一个个又小又不好看,他都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根本没有他手里的霸王龙酷! 他一本正经地朝苏棠道:“妈妈,这些不好看,没我准备的礼物好!” 苏棠苦笑不得:“小家伙,你知道这些是干什么的吗?” 小桃酥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犹豫道:“嗯……是姥姥戴耳朵上的那个吗?爸爸戴不好看,不要不要!” 苏棠和薛泠泠哈哈大笑。 一旁的覃郁榕结完账,看到小桃酥时眼睛亮了亮。 苏棠带着口罩,她没认出来,但是小桃酥她一眼就认了出来。她看综艺的时候就喜欢小桃酥,长得可爱声音软,家教好性格也讨喜,是她心中最完美的大孙子形象。 她走上前,忍不住摸了摸小桃酥的脑袋:“你是叫小桃酥吗?” 小桃酥垂眸,睫毛纤长,像一把扑闪着的小扇子。他睁着一双大眼睛疑惑地看向覃郁榕。 苏棠道:“小桃酥,叫奶奶。” 小桃酥眨眨眼,随后两眼一弯,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句:“奶奶好。” 覃郁榕笑得乐不可支:“你好,你好,你太可爱了。” 小桃酥被夸得有些害羞,嘻嘻笑了出来。 “这孩子真懂事。”覃郁榕眼睛钉在小桃酥身上,半天没挪开,“哎,可惜我儿子不争气,快三十的人了也不结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我抱上孙子。”一想到陆言修天天和自己对着干,覃郁榕就心里气得慌。 苏棠笑道:“还在忙事业吧?您的儿子一定很优秀。” 苏棠说得很真诚,覃郁榕都不禁愣了一下。虽然她和陆言修天天吵架,但终归是自己最爱的那个人。她脸上浮上一丝自豪的笑容:“是的,他很优秀。” 苏棠想了想,将小桃酥放到地上,朝覃郁榕道:“您不介意的话,可以抱抱小桃酥。” 覃郁榕眼睛又亮了,她做梦都想抱抱亲亲小桃酥。 “真的可以吗?” “不过他很沉,您小心点。” “没事没事。”覃郁榕将将抱起小桃酥,心里却欢喜得不得了,恨不得一天都不撒手。 小桃酥很少被不认识的人抱,一时不知所措,挂在覃郁榕身上不敢动。他看到覃郁榕眼里泛起的泪花,伸出小手抹了抹:“奶奶不哭,要乖乖的。” 覃郁榕将他放下来,伸手抹了抹眼角:“小姑娘,谢谢你,还抢了你要买的礼物,不好意思啊。” 苏棠摆了摆手:“没事的没事的,我再挑别的礼物就好啦。” “我刚听小桃酥说给他爸爸买生日礼物……?是亲爸爸……?” 覃郁榕刚问完,就后悔了。她看到小桃酥太过高兴,以至于不过脑子竟然问出这么无礼的问题。她关注了不少小桃酥和苏棠的新闻,真的假的一大堆,但传得最广的,就是苏棠□□富二代搞大了肚子。 新闻不怎么好,但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她无权过问。 可苏棠似乎并不介意她的质疑,大大方方承认了:“是的。” 覃郁榕心里满是愧疚,伸手拍拍她的肩:“那就好,那就好,你们现在可要好好的,让孩子快快乐乐长大。” 苏棠朝她浅浅地笑道:“嗯嗯,您说的是。” 57、五十七块小桃酥 周五晚上, 城郊的陆家别墅灯火通明。 浓稠的夜色犹如一头蛰伏的野兽, 一寸寸地吞噬掉镌刻着复古花纹的铁艺大门、花园中的雕像喷泉,慢慢地抵临别墅, 仿佛随时都能将一切吞入腹中。 一辆黑色的宾利穿过花园, 车前的大灯打破这份幽深的宁静,但很快, 车灯熄灭,一切又重新沐浴在黑暗之中。 小刘把车停好, 转头和陆言修说到了。 后车窗半敞, 陆言修仰头靠在座椅上,一手撑着眉骨,另一只手夹着烟靠在车窗上。一点若隐若现的红光露在车窗外面,袅袅的青烟顺着窗外的风, 飘得很远。 车里车外均是一片寂静, 只有引擎发出的微弱轰鸣声。 直到那一抹微弱的红光在黑暗中湮灭,陆言修将烟蒂捻在车座间放置的烟灰缸里, 朝小刘道了一句:“走吧。” 小刘应了一声, 将车子熄火, 下车帮陆言修打开门。 陆言修进屋时, 是家里的阿姨帮忙开的门。她帮陆言修将外套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 满是激动地和他道:“少爷,你可算回来一趟啦。夫人总念叨你,还说你生日要到了,给你过生日呢。” 陆言修微微蹙起眉, 问:“她人呢?” 云姨指了指客厅:“叶小姐也来了,两人在客厅呢。” 陆言修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本以为只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却没想到还有外人。 陆言修进客厅时,覃郁榕正和叶思绮聊得热火朝天,根本没注意到他进来。 茶几上摊了一大堆东西,大多是女士用的化妆品,还有些吃的。 “妈。”陆言修叫了她一声。 覃郁榕这才注意到他,忙向他招了招手,毫不掩饰脸上的笑意:“阿修回来了,快来,绮绮从日本给你带了生日礼物回来,这孩子太有心了。” 看到陆言修,叶思绮挽着覃郁榕的胳膊,朝他腼腆一笑。 陆言修乜她一眼,微一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覃郁榕也不在意他,拉着叶思绮的手和她聊天,一张保养精致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看得出她是由衷感到欢喜。 三言两语间,陆言修算是听明白了。 说是叶思绮刚从日本出差回来,特意给覃郁榕带了礼物。 都是些知名的日本药妆品牌护肤品,覃郁榕很是喜欢,一边夸叶思绮有心,一边张罗陆言修来看。 陆言修对这些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更何况前两天刚遇到她,现在却趁着他难得回来一趟的时候跑到他家,时间点掐得太好。 叶思绮见陆言修上了楼,也没有特别失落,依旧笑意盈盈地给覃郁榕介绍新种草的护肤品。她心里明白,陆言修不喜欢自己没关系,反正他结婚又不是他一个人说得算的,只要哄好了覃郁榕,两家联姻的机会还很大。 她从十几岁的时候就认定了要做他的新娘,她认定的东西,无论如何,都必须得到。 晚饭准备好后,云姨叫陆言修下来吃饭。 覃郁榕和叶思绮就像对儿姐妹似的,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到了餐厅,依旧聊得兴起。陆言修坐到覃郁榕对面时,便听到覃郁榕正在给她讲自己最近看的综艺,小桃酥有多么多么可爱。 听她这么说,叶思绮笑得更加明艳:“是呀,特别可爱!之前我和阿修在外面吃饭的时候碰到过他,比电视上还要可爱。” 她其实不喜欢那个小桃酥,笑起来和苏棠一个样,看着就让人烦。但是覃郁榕喜欢,她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覃郁榕兴奋地连忙点头:“对对对,本人更可爱懂事。绮绮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大孙子抱一抱,肯定一样可爱。” 坐在对面陆言修突然嗤笑一声,打断两人对话:“儿子随妈,叶小姐这样的可生不出来。” 叶思绮的笑容凝固在唇角,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覃郁榕嗔怪地瞪了陆言修一眼:“阿修,怎么说话呢!” 陆言修无所谓地耸耸肩,低头继续默默吃饭。 覃郁榕给叶思绮夹着菜,安慰她道:“这小子越大越没礼貌,绮绮不要往心里去啊。” 叶思绮很快又恢复了往日乖巧懂事的模样:“没事的覃姨,阿修和我开玩笑呢。” 覃郁榕见这么知书达理,越看越是喜欢,伸手抚了抚她披在身后的秀发:“真乖。等阿修过完生日,咱们两家见见面,把你们俩的终身大事订了。” “嗯。”叶思绮抿起樱唇,露出一抹娇羞的笑容。 “啪”的一声打断两人的对话。陆言修坐在覃郁榕对面,紧紧蹙着眉头,冷声道:“我的‘终身大事’,你们两个人订?” 陆言修横,覃郁榕更横。她朝陆言修一挑眉:“怎么?你还有意见了?马上三十的人了,还不结婚?别拿公司当借口,你回来这么久,公司也稳定了,是时候结婚了。” “我没说不结婚。”陆言修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听他松口,覃郁榕舒了一口气,语气也温柔了几分:“这才像话,那你和……” 她话还没说完,便听陆言修继续说道:“我有女朋友了。有时间我想把她带回来一起吃顿饭。” “你有女朋友了——?!”覃郁榕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又哪里找的不三不四的女人?!” 覃郁榕的话说得难听,陆言修脸色一沉。但他依旧耐着性子道:“妈,你说话能不能尊重一点?她人很好,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 覃郁榕冷笑:“哦,那是哪家千金啊?” “……”陆言修默了默,语气沾染上一丝不耐烦,“在你眼里家里有钱的就不是不三不四了?” “陆言修。”覃郁榕看着他,唇边镌着一抹高傲的笑容,“出去了几年连自己什么身份都记不住了?你既然生在陆家,就应该清楚自己该娶什么样的女人,你如果真想娶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就不要说你是陆家的人!” 陆言修冷笑一声:“巴不得。” “你——!”覃郁榕被他气得够呛,一团气堵在胸口差点没缓过来。 叶思绮坐在一旁,贴心地抚着覃郁榕的背帮她顺气,覃郁榕缓了好久才将将好些。 叶思绮嗔怪地朝陆言修道:“阿修,覃姨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那女人未婚先孕带着孩子,可不就是不三不四的吗?” 叶思绮语调轻快,乍听上去仿佛是无心之说。可若仔细分辨,她每一字每一句都透着刻意的挑拨,简直火上浇油。 果然听到这话,覃郁榕怒不可遏,语调骤然尖锐了几分:“什么?!连孩子都有了?!这种女人你也要?!陆言修你诚心气我呢?!” “不是,她……” 陆言修正要解释,叶思绮却放下手中的筷子,笑盈盈地打断道:“覃姨,我见过阿修的女朋友。虽然带个孩子,但是人真的漂亮,媚得不行,是个大明星呢!可惜没有家教,嚣张跋扈的,那天我遇到她就打了个招呼,她就对我阴阳怪气的,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陆言修皱起眉:“叶思绮,你这么说话很有家教?” 叶思绮一愣,眼泪立马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儿:“阿修!你到底被那个女人下什么迷魂药了,竟然为了那种女人凶我,惹覃姨生气?” 覃郁榕最看不得叶思绮受半点委屈,她现在已经不想听陆言修解释什么了,对他这个女朋友更是只剩下厌恶。带个孩子还有脸来攀他,不就是想嫁进豪门,做富太太? 覃郁榕将筷子掷在桌上,讥笑道:“陆言修,这种女人都能把你骗得团团转,我真替你丢人。我告诉你,她永远别想过我们陆家的门!” 椅子腿划过地面发出尖锐的“刺啦”声,陆言修站起身,沉着脸看着覃郁榕。他的目光冰冷沉郁,一旁的叶思绮被他吓得心里一惊,甚至有些犹疑自己刚刚是不是说得太过火了。 陆言修冷冷地睥睨她一眼,转而盯着覃郁榕,冷笑道:“我想和谁结婚,你管得住?” 覃郁榕心里也咯噔一下,但她调整地很快,嘴角挂起一抹轻蔑的笑容:“呵,那你去娶她啊。我和你爸这辈子都不会认她,到时候她名不正言不顺,丢的是她的脸!” “……”陆言修一下子沉默了,藏在桌下的右手不自觉地攥紧拳头。 他不怕和覃郁榕对着干,但他怕苏棠受委屈。他想娶她,但不是这样对抗着所有人把她取回来。他要给她最完美的婚礼,最幸福的生活,而不是一桩连他的父母都不承认的婚姻。 他原本以为覃郁榕那么喜欢小桃酥,和她解释清楚了,或许她愿意给自己和苏棠一次机会,他相信以苏棠的性格,覃郁榕会喜欢上她的。 可现在,多亏了叶思绮在旁边扇风点火,覃郁榕一句关于她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和覃郁榕说不明白,陆言修也懒得解释,懒得和她对峙了。他把椅子推回原位,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吃完了”,头也不回地出了餐厅。 没过多久,玄关处传来大门撞上的声音。 58、五十八块小桃酥 帝都车水马龙的景色从窗外掠过, 覃郁榕坐在车里翻出包里的化妆镜, 整了整已经梳地一丝不苟的发型。 虽然她年近六十,但皮肤保养地很好, 没有一条皱纹, 再加上今天特地画了精致的妆容,涂了个正红色的口红, 整个人看上去高贵雍容。 “老刘,还多久到。”确认自己的妆容和发型都没有问题后覃郁榕收起镜子, 端坐在后车座上。 老刘确认了下导航:“快了, 夫人。” 覃郁榕微微含颌,问道:“确定那女的在吗?” 老刘从后视镜中瞥了眼覃郁榕,一本正经地回道:“凯峰说在的。少爷他……” 刘凯峰是老刘的儿子,也是陆言修的司机。 老刘顿了顿, 还是将后半段话憋了回去。 他原本想说陆言修亲自去幼儿园接孩子了, 但他怕说出来覃郁榕会生气,没必要做个挑拨离间的人。 “他怎么了?” “没什么。” 老刘闭上嘴, 专心开车。 他不愿意说, 覃郁榕也不打算逼迫他。她淡然地瞥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心底盘算着一会儿到了地方见到那女人该说些什么。 她想起前天晚上叶思绮在她家哭得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和她那番话, 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为什么陆言修永远不听她的!几年前找了个不三不四的女朋友就算了, 现在竟然还学别包养女明星?! 覃郁榕冷着脸,已经想好了之后要如何应对。 她到是要看看,哪个狐狸精把她儿子迷得鬼迷心窍的。 车子到了地方,老刘将刘凯峰转交给他的备用钥匙拿给覃郁榕:“夫人, 您确定要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覃郁榕接过钥匙,冷声道:“有什么不太好?他是我儿子。” 老刘张了张嘴,也没再多说什么,把陆言修家门牌号报给覃郁榕。 她和陆言修关系一直僵硬,他借口离公司近搬出去一个人住以后她也不多过问,但是这回她不能不来看看。 钥匙连着公寓大门的门卡,覃郁榕进了公寓,顺着门牌号找了过去,正准备用钥匙开房门时,她动作一顿。 思考片刻,她将钥匙收进包里,在门前整了整衣服的褶皱,按下门铃。 门铃响了几声,很快,清脆的女声从门后响起:“来啦,谁呀?” 覃郁榕昂着脖子,冷笑一声。 苏棠趿着拖鞋,身上只随意套了一件陆言修的白色衬衫,宽大的男士衬衫笼罩着她的身型,只露出一双洁白纤细的腿。 她昨天忙完工作直接住的他家,今天又休息,睡到很晚才起。陆言修去接小桃酥放学,等他回来一起去吃晚饭。 门铃响的时候她正在浴室化妆,连衣服都没换。 她打开门,不禁愣了下。眼前打扮精致优雅的贵妇很是眼熟,她回忆了半天,突然想起是那天在商场遇到的妇人:“咦?阿姨您怎么来了?” 覃郁榕看到苏棠也愣了愣,原本摆好的严肃神情消失殆尽,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你住这里?” “嗯……”苏棠犹疑地点点头,“您怎么知道我和小桃酥在……”她话说了一半,心里腾起一丝异样的情绪。看她惊愕的神情也不像来找小桃酥的,况且这里是陆言修家,又不是她家,会找到这里只有可能是…… 覃郁榕到底是经历过风霜的人,她挺了挺身子,已经恢复往日端庄优雅的模样:“我是来看我儿子的。” “……” 苏棠把着门把手,整个人显得拘谨起来。她侧过身示意覃郁榕进来:“您先坐,我给您倒杯水。修……陆言修他在回来的路上。” 覃郁榕微微含颌,神情带着高傲。 她走到客厅,看到地上搭了一半的托马斯小火车的轨道,另一半随意地散乱在旁边,不禁皱起眉头。 她现在的心情很微妙。 明明是来示威的,可没想到看到的那个人是苏棠。 她想起那天在商场里和她的对话,陆言修是小桃酥的亲爸爸?小桃酥是她的亲孙子?? 她端坐在沙发上,双腿并拢,双手优雅地搭在膝头,漫不经心地问道:“做过亲子鉴定了么?” 覃郁榕的第一句话就让苏棠手上一顿,险些将刚沏好的红茶洒在桌子上。 她知道迟早要面对他的家人,可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陆言修从未提过亲子鉴定的事,他相信她。但她不能奢望其他人也能相信她,这点她能理解。 “没有……如果需要的话……” 覃郁榕不等她说完,面无表情地打断她:“尽快做了去,如果是的话这几年的抚养费我们都会给你,虽然你费尽心思把孩子生下来,但是一个人带孩子这么多年也不容易,我能理解。” 她一字一句扎在苏棠的心上,苏棠咬咬牙,暗自攥紧拳头。 眼前的是他妈,她忍了。 见苏棠不说话,覃郁榕冷笑一声,继续道:“你不会想凭着孩子嫁进来吧?你是个聪明姑娘,应该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吧。” 苏棠抬起头,再也忍不住了:“阿姨,小桃酥是我儿子,不是筹码也不是物品。我生他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您家是什么情况,对您家的钱也没兴趣。” 覃郁榕似笑非笑:“他是你儿子也是我的孙子。苏棠你不能只想着自己,你觉得你提供给他的能有我们家给他的好?阿修只可能娶绮绮,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们结婚的。” 苏棠沉默了。她不得不承认,覃郁榕说的有道理。 她清楚陆家能提供什么样的生活给小桃酥,是她永远无法企及的。 如果她孑然一身,大可为了一身骨气和覃郁榕作对,指着她的鼻子告诉她自己不稀罕她家那点破钱。 可现在有了小桃酥,对她莱索,最重要的是他的未来而不是自己的。 可那是她的骨肉啊!她怎么可能让别人带走……甚至……管别人叫妈?! 太荒唐了! 开门声打断两人的对话。 小桃酥充满活力的声音从玄关处传来:“妈妈!爸爸答应我去吃披萨啦!你收拾好了吗,我们要出发啦啦啦!” 他踩着拖鞋啪叽啪叽跑进客厅,手里还举着一个飞机模型,在模仿飞机在空中滑行的场景,嘴里不时发出“促促”的声响。 看到家里有客人,他不禁愣住,怯生生地躲到苏棠身后。 他拽着苏棠的衣摆,一双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覃郁榕,并不记得她是谁。 看到小桃酥,覃郁榕脸上难得浮上一丝温柔的笑意,声音也软了几分:“小家伙,来奶奶这里。” 小桃酥没有动,紧紧地攥着苏棠的衣摆。 苏棠把他拉到面前,勉强笑道:“小桃酥,这个是奶奶,你不记得了吗?快给奶奶问好。” 小桃酥两眼一弯,脆生生地叫道:“奶奶好。” 陆言修跟了进来。他从公司顺路去幼儿园接的小桃酥,还穿着一身工作时的西装。他手里拎着小桃酥的书包,天蓝色的,上面画着卡通人物,和他一身的打扮看着十分不搭调。 看到覃郁榕,他微一怔愣,瞬间冷沉了脸:“你来这里做什么?” 覃郁榕站起身,抚了抚衣襟处的褶皱,抬头冷笑道:“我来做什么?我来看看我的大孙子。” 她故意加重最后三个字,似乎是在埋怨他从未和自己提起过这件事。 陆言修不悦地蹙起眉。 覃郁榕不想和他多说话,看向苏棠:“苏小姐,该说的我也说完了。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苏棠抿着嘴,将头撇向一边,没有回答她- 披萨店里。小桃酥两只小爪子分别捏着披萨的两个角,手上油乎乎的。 他偷偷瞄一眼苏棠,似乎很不开心的样子。 小桃酥嘿嘿一乐,故意吃得满嘴都是油和红酱,抬头朝苏棠傻乐,等着她发脾气念叨自己。 可苏棠却托着腮帮子看他,朝他也傻乐了一下,和他想象中一点也不一样。 小桃酥皱起眉头,用油乎乎的小手遮在嘴巴旁,悄声问旁边的陆言修:“爸爸,妈妈怎么了?” 陆言修瞟了眼对面的苏棠,用湿巾帮小桃酥把嘴角的酱汁擦干净:“妈妈在生气。” 小桃酥一歪头,一副明白了的样子,得意洋洋地朝陆言修道:“你惹妈妈生气了!” 陆言修浅笑,朝他失落地点点头:“是啊,我惹妈妈不高兴了。” “你是坏蛋!”小桃酥把披萨全数塞进嘴里,鼓着嘴叫了一声,说罢还朝陆言修比了个鬼脸。 陆言修无奈地笑着,耐心地帮他把手和嘴巴擦干净:“你去那边玩会儿,让爸爸和妈妈说两句话可以吗?” “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嘛!”小桃酥不满地撅起嘴,而后像个小大人似的说道,“算了算了,你们大人就是麻烦!” 他半跪在沙发椅上,朝陆言修挪近了些,在他耳边偷偷传授经验:“你亲妈妈一下,她就不生气了!我每次试,都很灵的!” 陆言修哭笑不得,揉揉他的脑袋:“快去吧,除了那边的滑梯,不许去其他地方。” 小桃酥从沙发上蹦到地上,朝他比了个鬼脸,跑开了。 确认他去了店里的儿童区,没有跑到其他地方,陆言修收回目光,一手支颐,看向苏棠:“我妈和你说什么了?” 苏棠一张脸垮了下来,恹恹地回道:“我不说你也能猜到吧?” 陆言修默了默:“不要听她的。” “修哥,小桃酥是我儿子,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他离开我。” 陆言修皱起眉,起身坐到她旁边:“那种事情我也不会同意的。你放心,不会发生的。” 他把苏棠搂进怀里,苏棠脑袋抵在他的胸口,一阵沉默。 良久后,苏棠最先打破沉默:“修哥,如果……如果你妈妈一直不同意,怎么办?你会不会像之前那样离开我?” 想到之前种种误会,陆言修觉得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闷得喘不过气来。他将苏棠搂得更紧了些:“不会,小酥糖,这辈子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苏棠浅浅地笑了一声:“骗子,就会说些好听的。如果你妈妈一直不同意呢?” “她不同意……我们就私奔。”他的语调故作轻松,似乎是为了逗她开心,“你想去哪里?你最喜欢的意大利好不好?北欧也行,我们晚上一起看极光。” 苏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顺着他的话茬儿接道:“意大利吧,我想去罗马。” “嗯,那我们就去罗马。” 苏棠环着他的背,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故意不让他看到自己。她眼角有些湿润,很快,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沾染在他的衬衫上。 陆言修拍着她的背,动作很缓,很缓。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可他能感受到胸前隐约的湿润,知道她哭了。 他的心一瞬间就像是被无数根细线紧紧勒住,窒息得疼。 他低头吻了吻苏棠的头顶,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仿佛不仅是在安慰她,也是在说给自己听:“放心,都会好起来的。” 59、五十九块小桃酥 五月的帝都, 空气变得湿热起来。刚下过一场大雨, 碧空如洗,明晃晃的阳光刺眼灼热, 如果不是路边的花丛还沾染着水汽, 显得湿漉漉的,根本没有人会相信刚刚下过一场大雨。 苏棠脚边的雨伞还在滴着水, 雨滴顺着伞骨的纹路掉到地上,渐渐汇成一滩。她托着腮, 无所事事地观察着水滴的走势。 坐在她对面的覃郁榕捧着茶杯, 轻酌一口,而后将一张银行卡拍到桌上。 苏棠眼皮一抬,哟呵,电视剧里的情节啊! 覃郁榕打电话给她, 要私下见一面时她就隐隐知道她想要做些什么。 “阿姨, 您这是做什么?”她浅浅一笑,只用眼睛扫了一眼覃郁榕递来的卡, 装作不明就里。 覃郁榕抬眼打量了一下她:“苏小姐装糊涂?” 苏棠笑了起来, 挺直身子, 一本正经地看向覃郁榕:“这卡里的钱是您儿子的价钱还是我儿子的价钱啊?” 她话里满是讥讽, 覃郁榕却不太在意, 优雅地用茶盏盖轻轻拂着茶水:“五千万。这几年的养育费,和让你离开的钱。” 苏棠用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捏起银行卡的一角,在桌上把玩着:“不是吧, 我前两天看新闻,陆言修身价可不止几千万啊,起码得上亿吧?还加个我儿子,这价不止。” “啪”的一声,覃郁榕将茶杯掷在桌上,温热的茶水洒在木质桌上,浸湿了一片:“苏棠,你不要贪得无厌!” 苏棠冷笑一下,把卡扔还给覃郁榕:“我就是贪得无厌,你这点钱算什么?我要的是人,不是钱。” “挺聪明的小姑娘,知道嫁进我们家不止这点钱。可是苏棠,你这点小聪明是没有用的。你不可能嫁进来,到最后连这点钱也拿不到,何必呢?” 苏棠在心底翻了个白眼。钱钱钱,三句话不离它。 不管她说什么覃郁榕都能联想到钱,苏棠也懒得和她解释什么了。 她站起身,拿过放在一旁的包包。 “阿姨,小桃酥是我儿子,不论怎样,他都是第一位的。您也是做妈妈的,我的心情您应该能懂吧?可能在您心里孩子可以用钱衡量,但是在我心里他不可以。不论您家多有钱,我都不会撒手的。”苏棠漠然地说道,“希望您能明白,不要再纠缠了。” 覃郁榕也跟着站起身,直勾勾地看着她:“苏棠,他是你儿子,也是我们陆家的孩子。我把他当做亲孙子,只会给他提供最好的。你应该学会感恩。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会让他乖乖和我回陆家,我向你保证。” 苏棠看着她强势决绝的模样,突然轻笑一声:“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修哥和您关系不好了。我不会让我儿子变成第二个他,我也没必要听您说教。我先走了,再见。” “你——!”覃郁榕没想到苏棠看着挺温和一姑娘,说话会那么冲,声音不自觉尖锐了几分。 苏棠微笑,不再与她纠缠,转身离开。 见苏棠真的打算走了,覃郁榕拎起自己的包和旁边的一盒玩具套装,快步追上苏棠,拽住她的胳膊:“你要去哪儿!” 苏棠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按理说覃郁榕就算生气,也不会这么没有气度地拽着她不放。她那么火急火燎地跟过来,肯定不是为了和她争个明白的。 她目光落在覃郁榕手上的玩具套装上,是一整套托马斯小火车的轨道,超豪华版,之前小桃酥叫嚷了半天想要,她没给买的那款。刚刚被桌子挡着,她没注意到。 覃郁榕特意挑了间离小桃酥幼儿园近的茶室,想做什么,不难想到。 苏棠了然,笑道:“您是不是想和我一起去幼儿园接小桃酥放学啊?” 覃郁榕顿了顿,微一敛眸,做作地回道:“怎么可能。” 她一边说着,一边心不在焉地往外瞟了瞟,好像幼儿园放学了。 “您想一起去就直说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苏棠玩味地朝覃郁榕笑了笑,故意说道,“您要一起吗?” 覃郁榕犹豫了一番,清清嗓子:“咳,你什么时候去接他?” 苏棠唇边的笑意更深,慢条斯理地答道:“哦,我和我妈说今天有事,这个点,她应该已经把小桃酥接走了。” “苏棠!你!”- 苏棠没有把覃郁榕找她的事情告诉陆言修。 他每天工作都忙得要死,她不想让他分心想这些。 覃郁榕虽然强势,可她也不是个软柿子,随便给她捏的。覃郁榕来找过她几次,软硬兼施,但都没成功,这两天也就消停了。 她不知道覃郁榕还会使出什么花样,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转眼到了陆言修的生日。 清晨苏棠洗漱完,迷迷糊糊走到客厅时,小桃酥正元气满满地给陆言修唱生日歌。唱完中文版还要跟着英文版的,“happy birthday”的发音都拐到姥姥家去了。 陆言修坐在他旁边给他喂饭,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听得认真。 苏棠发誓,如果坐在小桃酥旁边的那个人是她,她绝对会无情地嘲笑他不利落的发音。 毕竟亲妈。 见到苏棠出来,陆言修起身帮她准备早饭,苏棠磨蹭地走到他旁边,踮起脚亲了下他的唇角:“生日快乐。” 陆言修搂过她的腰,将她抵在吧台的边沿,加深这个吻:“谢谢。” 苏棠原本还有些朦胧的睡意一下被激醒,推了推他:“儿子还在呢。” 然而坐在餐厅的小桃酥并没有注意到两人,满心欢喜地玩着手边那个霸王龙的模型,是给陆言修的生日礼物。 亲够了,陆言修放开她。苏棠倚在旁边端着热好的牛奶看他忙碌会儿,又看看不远处的餐厅里正玩着玩具模型的小桃酥:“那个是小桃酥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陆言修回头看了一眼,笑容浅浅:“嗯,我很喜欢。” 苏棠深深地打量他一会儿,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一个恐龙模型!他竟然都能满足成这样! 她有些不服道:“我的晚点给你,你必须更喜欢我送的!” 陆言修疑惑地看她:“昨晚不是给过了?” “……” 想起昨天晚上的情形,苏棠羞红脸,用拖鞋尖狠狠地踢了下他的裤脚,转身去客厅找小桃酥了。 他们今天要去市郊的游乐园,苏棠不知道为什么陆言修会这么少女心,选择在游乐园过生日。 本来还以为他是为了带小桃酥去玩,可他竟然很认真地问苏棠,能不能只两个人一起。 苏棠当时理直气壮地拒绝了。她想不通为什么他要选择游乐园还不带孩子,这要是让小桃酥知道,大概会哭死。 看着坐在自己旁边傻乐的小桃酥,苏棠痛心地摸摸他的脑袋。 她家娃太可怜了,从小爸就不爱。 到了游乐园,她才知道他把整个游乐园包下来了,偌大的游乐园,只有他们。 小桃酥欢喜极了,拉着两人满园子乱窜,把想玩的项目都玩了一遍。 之前苏棠带他来,游乐园里全是人!好几个项目他想玩,可看到乌央乌央的大长队他就放弃了。今天他不知道为什么人这么少,但是玩得好爽啊! 走到过山车的时候,小桃酥拉着苏棠的手,朝她指了指:“妈妈,我想玩这个。” 苏棠抬眼看了看天蓝色的陡峭的轨道,望而却步:“别了吧,看着挺危险的。你平时不是不敢玩的吗?” 小桃酥有些扭捏,小声道:“可是我想试试。” 他确实害怕,可是一直跃跃欲试。平时苏棠带他来,她看上去更害怕,所以他就没和她提起过。 苏棠还是有些犹豫,陆言修把小桃酥抱起来:“我带他去,你在下面等我们。” 苏棠看他就像看见救星:“那你们小心点。” 她把两人送到入场门口,过山车限制身高,工作人员给小桃酥量了下,将将合格。小桃酥异常开心,拉着陆言修的手蹦蹦跳跳进去了。 等两人出来,小桃酥异常兴奋:“妈妈!好好玩!太刺激了!” 苏棠揉揉他的脑袋,表扬道:“我家宝宝真勇敢!” 小桃酥嘿嘿一笑,原地转了个圈儿。 自从玩过过山车以后,小桃酥仿佛开启了新世纪大门,把所有他能玩的刺激项目都玩了一遍,越玩越激动。 临近黄昏,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原本湛蓝的天空染上一抹嫣红,瑰丽的颜色随即晕染开,染红了整座城市。 苏棠葛优瘫在园内的长椅上,朝小桃酥连连摆手:“不行了,我好累,你们玩吧。” 小桃酥撅起嘴,死死拽住苏棠的胳膊:“不嘛,妈妈快点起来!” 苏棠瘫在椅子上,死也不起来。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陆言修朝小桃酥道:“我找个阿姨带你把剩下的都玩了,好不好?” 小桃酥眼角噙着泪花,不满地嘟起嘴:“你们不能陪我玩吗?” 陆言修想了想,耐心道:“妈妈身体不舒服,我们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对不对?” 小桃酥歪着头认真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犹豫地点点头。 陆言修很是满意,找了个工作人员带着小桃酥继续去玩。 小桃酥拉着漂亮姐姐的手,蹦蹦跳跳走远了,压根没想到,他俩把自己一个人丢给别人了啊!!! 等小桃酥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陆言修坐到苏棠旁边,把她搂进怀里,心满意足地看着远处地平线上那抹瑰丽的颜色。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 过了很久,他叹口气,感慨道:“现在才是我想要的生日。” 60、六十块小桃酥 苏棠窝在他怀里, 咯咯笑道:“你干嘛非挑游乐园过生日?” 陆言修歪过头, 认真看了她一会儿。良久后,轻描淡写地说道:“本来想你生日时候那天来的, 结果你有事, 就放弃了。” 苏棠微一怔愣。她没想到陆言修当时为自己准备了这么多,而那天, 她还和他说了很伤人的话。 她心里愧疚地要命,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对不起。” 陆言修不以为意, 亲了亲他的额头:“都过去了。” 苏棠却搂着他不撒手, 嘻嘻笑道:“我突然发现,你从没有认真表过白。” “嗯?”陆言修微微皱起眉。 苏棠想到当初是他先表白,说的却不是“我喜欢你”,她还傻乎乎答应了, 就觉得自己亏得慌。后来两人复合也是心照不宣的事, 他也没多说过什么。现在想来,他似乎从没有认真地和她说一句“我喜欢你”。 虽然她能感受到, 但和说出来的感觉却不一样。 听苏棠说完, 陆言修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不是那种擅长把喜欢挂在嘴边的人。 苏棠起了逗他的心思, 硬是不撒手:“你不说, 我就……”她“我就”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红着脸道,“你要是不说,我今晚就和小桃酥睡。” 嗯。这个惩罚是有点狠。 陆言修动摇了。话在嘴边转了个圈儿,他硬生生吞了回去, 朝她挑眉:“你也没说过吧?” “……”苏棠默了默,理直气壮道,“我有啊!” “什么时候?” 苏棠脸颊滚烫,明明每次引-诱他做羞羞的事情的时候,都会用“我好喜欢你啊”这句话。苏棠顿了顿,为了骗他说这句话,低头轻轻啄了下他的唇,满脸真诚地对上他的视线:“我喜欢你。” 看着她盈盈的眸子,陆言修扬起唇角。他低下头吻住苏棠的唇,声音很轻,但苏棠听得清楚—— “嗯,我爱你。” 夜幕降临,游乐园里星星点点亮起灯光,亦梦亦幻。 苏棠睁大眼睛,心跳倏地加快。“扑通扑通”的声音,仿佛在这个静谧空旷的环境里十分突兀。 这人……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脆生生的“妈妈”打断两人。 陆言修不舍地松开她,苏棠似乎也没有亲够似的,一双动人的眸中带着满满的懊恼。 陆言修嗓子低哑地问她:“晚上回家继续?” “……”苏棠抿抿唇,偷偷点了下头。 她绝对是被带坏了! 小桃酥今天玩得极其开心,朝两人跑过来时满头大汗,刘海黏糊糊地贴在额头上。苏棠掏出纸巾,帮他擦汗:“玩得开心吗?” 小桃酥点头:“开心!漂亮姐姐还给我买了棉花糖吃!” 苏棠朝带着他玩的小工作人员道了谢,小姑娘脸上泛着红,不停用眼睛偷偷瞟小桃酥。 呜呜呜好可爱,搞得她好想生孩子哦! 苏棠也很高兴,小桃酥开心,她在长椅上休息得也很开心,今天过得很完美。 工作人员和三人道别,正准备走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陆先生,园长让我和您说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陆言修向她点点头,道了谢。 苏棠正帮浑身是汗的小桃酥穿外套,一边拉拉链,一边疑惑地问道:“准备什么?” 陆言修浅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 游乐园最中央是一座欧式城堡,城堡通体粉红色,特别讨女孩子的欢心。黝黑的夜幕中,粉红色的墙体已经看不清,取而代之的是暖色的灯光点亮城堡的轮廓,却显得更为梦幻。 他们一路上到城堡的花园露台,中央是一座小型的美人鱼雕像喷泉,四周种满了玫瑰,轻风拂过,阵阵浓郁的玫瑰芬芳随着晚风浮动。 这是苏棠第一次上来。 这座城堡建的好看,可平时根本不向游客开放。只因为他们这回包了整座乐园,才开放给他们的。 此时天空已经完全黑了。夜幕上镶着繁星,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咻”的一声,一束金色的光芒升上天空,在广袤的空中炸成绚烂的烟花。 与此同时,陆言修的声音混在巨大的声响中从旁边传来:“你不是说,想在城堡上看烟花?” 苏棠一双眸子被烟花映得亮晶晶的,她歪过头,看着陆言修有些出神。 她恍然记起很多很多年前,两人第一次约会来得就是这里。那天特别凄惨,晚上赶上一场大雨,淋了个落汤鸡不说,园内的烟花秀也被取消了。 当时她特别懊恼,随口和他说了一句:好想看烟花啊,要是这辈子能在城堡上看一次简直人生圆满。 她知道城堡上不去,话也是随口一说,早就忘得干净。 却没想到他记到了现在。 烟花炸裂的声音轰鸣,苏棠觉得无数的烟花仿佛在她的心脏里炸开,惹得她心脏狂跳。 “小桃酥,好好看烟花。”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小桃酥回过头,疑惑看她:“妈妈!好美!我有在好好看!” “不要回头,专心看。” “哦……”小桃酥应了一句,乖乖扶着露台的大理石栏杆,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漫天绚烂的烟花。 苏棠伸手勾住陆言修的脖子,踮起脚,难得主动而热烈地吻上他的唇。她小巧的舌尖撬开他的唇瓣,探进他的口中。 一吻终了,她松开捏着他衣领的手,一双眸子湿漉漉的,沾染着情-欲。她的声音有些哑,却极其魅惑:“那我当时有没有说过,要和爱的人在城堡上面接吻,才算圆满?”- 他们一直看到很晚,临近结束的时候陆言修的电话响了。 烟花声音有些响,他朝苏棠比了个手势,去角落里接了电话。 他的电话打了挺久,直到烟花全部放完,也没有回来。苏棠领着小桃酥去找他,安静地站在一旁等他。 苏棠零星听到一些对话片段,等陆言修挂掉电话,苏棠问道:“你妈妈说什么了?” “不是我妈,是医院。”陆言修紧紧蹙起眉,“我妈住院了,我要过去一趟。” …… 覃郁榕躺在病床上,淡定地翻着云姨给她带过来的报纸。 病房的门被打开,陆家的私人医师秦佑走了进来。 覃郁榕抖了抖报纸,淡然地问道:“他说什么?” 秦佑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叹口气:“陆夫人,您这样骗阿修是不是不太好?” 覃郁榕不以为意:“我心脏本来就不好。不过让你说重点儿罢了。他……怎么说?” “他正赶过来。听电话时候,挺担心的。您还是不要骗他比较好。” 听说陆言修担心她,覃郁榕安下心来,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弧度,喃喃一句:“担心就好。” 她抬起头,满不在乎地继续看报纸:“我有分寸,只这一次,不会再骗他了。” 她的家事,秦佑也不好多问,只帮她做了些常规的检查,出去了。 没过多会儿,秦佑带着陆言修进来,给他简单讲了下覃郁榕的病情。覃郁榕立马皱起眉,病恹恹地靠在病床上。 “没有什么大碍,留院观察一晚明天就能出院了。不过陆夫人心脏一直不太好,应当避免情绪激动。最近最好顺着她的心思,保持一个愉快的心情。” 秦佑把覃郁榕教给他的话一一说给陆言修听,陆言修点头应了。 陆言修走到她身边,没有了往日的戾气,担忧地问她:“怎么回事?” 覃郁榕颦蹙,脸色苍白:“小秦太大惊小怪了,没什么大事。还是老毛病,你知道的。” “你身体不好,多注意休息。” 覃郁榕用一只手撑着额头,叹了口气:“我最近老心慌。我就是想见见孙子,都不行。哎。” 陆言修盯着她半晌,没说话。覃郁榕不敢看他,揶揄地转开视线,望着一旁的医院仪器,语气失落:“算了,当我没说。” 陆言修没多说什么,直径走出病房,没一会儿,覃郁榕看到站在他旁边的苏棠,颇为惊讶:“你竟然和她——”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小桃酥躲在苏棠身后,一双大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心化了。 她怕自己发怒的表情吓到孩子,立马换上一副和蔼的笑容,半坐起身子朝他招招手:“小家伙,快来奶奶这里。” 小桃酥盯着她,不动换,却咧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苏棠把他抱起来,走到病床旁:“小桃酥,叫奶奶好。” 小桃酥啃着手指,叫了她一声。 覃郁榕想抱他,可又想到病房不干净,心痛地说道:“真乖,奶奶就不抱你了,这里不干净。” 小桃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没太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朝她笑。 不知道是不是穿着病服的原因,覃郁榕整个人都显得很憔悴,完全没有了往日咄咄逼人的气场,再加上看到小桃酥时眉眼的柔和,显得更加和蔼。 苏棠虽然不喜欢她,可此时也不太想和她作对。 覃郁榕和小桃酥聊了一会儿,问他今天去哪儿玩了,开不开心,小桃酥乖乖答了。 不知聊了多久,覃郁榕笑容满面地问陆言修:“这孩子太可爱了,能不能让他陪我几天解解闷?”《 》 60-70 61、六十一块小桃酥 陆言修不自觉地皱起眉:“秦叔说了你要静养, 把孩子带回去怎么静养。” 听他这么说, 覃郁榕拉下脸来:“可我只有看着他才高兴,小秦不是说我得保持个愉悦的心情啊?” 陆言修默了默, 冷淡回道:“这我说了不算, 你问苏棠。” “……”覃郁榕下意识撇了下嘴。她就是想动摇陆言修,让他想办法把孩子给她带回家。可也不知道苏棠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 竟然一点不为所动,什么都听她的。 他怎么就没这么听过自己的话? “你还做不了主了?” 陆言修笑了:“孩子是她生的, 当然听她的。” 覃郁榕:“……” 她转头去看苏棠, 努力摆出一副生病时憔悴的模样:“苏棠,你看阿姨这么可怜,让这孩子陪我待几天可以吗?” 苏棠浅笑:“阿姨,您说呢?” 覃郁榕被她这句噎住。同为女人, 她那点心思早被窥探无疑, 似乎也没必要再装模做样。 “就一星期,一星期就把他送回去行不行?” 苏棠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没说话。 覃郁榕顿了顿, 继续道:“三天……三天行不行?” 苏棠哭笑不得:“阿姨, 您这是菜市场买菜呢?还带讨价还价的?” 覃郁榕敛眸看着牵着苏棠手的小桃酥, 小家伙正嘬着手指疑惑地望着她, 模样可爱极了。 覃郁榕细细打量着他,虽然一张脸软嘟嘟的,但是眉眼和陆言修的如出一辙,眼尾微挑, 盛气凌人。他又极爱笑,笑起来眼角一弯,那股气势便消失了,和苏棠笑起来一模一样,又甜又美。他结合了爸妈两人的优点,长大以后,绝对比他爸爸还要俊俏几分。 越看越喜欢。 “就一天。”覃郁榕声音柔了几分,不再像往常那样端着架子,“我是真喜欢这孩子,让我带他出去玩一天,行不行?” 不知道是不是穿着病服的原因,覃郁榕整个人都没了往日那股高高在上的气势。苏棠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松口:“好吧,但是我要跟着。” 覃郁榕立马眉开眼笑,心底都已经开始盘算那一天该怎样度过了。她怕苏棠反悔,连忙道:“太好了!就明天吧!” 苏棠微笑地看着她:“阿姨,您明天才出院,先好好养养身体吧。” 她把重音放在“出院”二字上,覃郁榕愣了愣,恍然想起自己还在医院,讪讪道:“哎哟,我高兴过头了,都忘了生病这事了。阿修你看看,我就说让孩子陪陪我我这病就好了,你看要不让他多陪我……” 陆言修凌厉的眼风扫过来,覃郁榕将后半段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陆言修把小刘叫来,送苏棠和小桃酥回家。都安顿好以后,他回到病房陪覃郁榕。 覃郁榕还以为他走了,正捧着电话和姐妹约明天的下午茶。见到陆言修进来,表情一怔,快速地挂掉电话。 陆言修拧起眉:“你不好好休息,出去乱跑什么?” 覃郁榕讪讪地收起电话,心虚地辩驳道:“没有……你张姨非叫我去,我不好拒绝……” “明天出院,在家好好休息。”陆言修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在下命令似的。 他似乎没察觉到覃郁榕是在装病,是真的担心她。 覃郁榕神色稍缓,不易察觉地翘起唇角:“我知道了,你赶快回去吧。” 陆言修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坐到病房里的沙发上:“秦叔说今晚最好有个人陪着,怕病情反复。” 覃郁榕也皱起眉:“让小云陪我不就好了?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 陆言修没说话,捡起茶几上云姨带来的报纸,随意翻看着。 两人很久都没共处一室过了,甚至都没给对方过好脸色。一时间,病房里除了弥漫的消毒水的味道,就只有微妙的静谧。 覃郁榕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良久后,她打破尴尬的气氛:“对不起啊,今天也没让你好好过个生日。” 原来她还记得自己生日。 陆言修冷冷地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翻着报纸:“无所谓,反正你也没给我好好过次生日。” 从他有记忆开始,覃郁榕要不就是忙着公司的事情忘了他的生日,要不就是生日派对上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他大吵一架。至此以后,他对过生日也没什么想法了。 “……”他的语气满是讥讽,如果搁在平时,覃郁榕必要和他争吵起来。可是现在,她突然觉得很累,很难过。 陆言修也没什么心情看报纸,白纸铅字,没一个看进去的。他把报纸扔回桌上,和覃郁榕道:“苏棠把孩子带大不容易,你不要和她争了。” 覃郁榕听他怎么说先是一愣,而后梗着脖子道:“我哪儿跟她争了?我是真喜欢那孩子,就是想让他陪我几天。” “然后呢?先是几天,然后想办法变成几个月,几年?” 那点小心思被他无情戳破,覃郁榕不自然地晃了晃身子,嗫嚅一句:“怎么可能。” 沉吟几秒,覃郁榕抬起头满是欣喜地对陆言修道,“哎,你说有没有可能,那孩子愿意跟我呢?刚才他一直盯着我笑,小模样太可爱了!我是真喜欢他啊!” 陆言修看着覃郁榕唇角止不住地上翘,无奈地叹口气:“妈,别闹了。”- 覃郁榕在家休养这几天,也不叫姐妹来家里喝下午茶也不打麻将了,全身心地投入到见大孙子的准备当中。 她事无巨细地安排好了一切,就连礼物买哪个款式的乐高,开哪辆车去接他,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虽然说好了苏棠要跟着,但是覃郁榕想得很清楚——到时候把她当空气就行了。 约好的那天,苏棠因为临时加了个通告,没法跟来,可把覃郁榕乐坏了。 虽然对着陆言修那张臭脸也很不爽,但是看到小桃酥的开心早已让她忘乎所以,对着小家伙又亲又抱,高兴地不行。 小桃酥被她抱得都不好意思了,只能腼腆地笑着。 覃郁榕选了家附近的一处儿童乐园,整个乐园以侏罗纪世界为主题,各处都有恐龙的元素。她听陆言修说小桃酥喜欢这些,觉得这里再适合不过了。 果然到了地方,小桃酥兴奋地不得了,早已忘了认生时的腼腆,高兴地手舞足蹈。 覃郁榕带着他,也乐不可支。 苏棠怕小桃酥晚上回家时着凉,特意给他穿了一件防风外套。中午气温高,小桃酥汗流了一脑门。 覃郁榕蹲下身,亲自帮他把外套脱下来:“你妈妈真是的,给你穿这么多做什么。” 小桃酥乖乖地让她帮自己脱外套,不敢胡乱动,嘿嘿一笑。 脱掉外套,他穿在里面那件小白T恤露了出来,上面画了一个蜘蛛侠的图案。 覃郁榕笑道:“你喜欢蜘蛛侠啊?” 小桃酥重重地点点头,满是欣喜地问道:“奶奶也喜欢吗?” 覃郁榕当然不喜欢这种卡通人物,但还是极为耐心地笑道:“奶奶最喜欢的就是蜘蛛侠了。” 小桃酥如获知音一般,拉着覃郁榕的手不撒开了:“我也超喜欢蜘蛛侠的!爸爸说他最喜欢钢铁侠,哼!没有我的蜘蛛侠好!” 覃郁榕一手拉着小桃酥,另一只手挂着小桃酥的外套——这种事情平时她从不会亲力亲为。她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一旁跟着的陆言修,附和道:“对,他太没眼光了!” …… 一天时光过得飞快,覃郁榕陪着小桃酥把所有他想玩的项目都玩了一遍,有些刺激性的,陆言修不让她去,她也不介意,乐呵呵地陪着小桃酥上去了。 好在这里是个儿童乐园,就算刺激也不会像游乐园里的过山车那样,不然陆言修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她跟着。 覃郁榕一整天眼睛就没离开过小桃酥—— 小家伙笑起来好甜好可爱! 小家伙玩恐龙化石时给她头头是道讲恐龙相关的知识,那些她听都没听说过的内容他记得清清楚楚,真的好聪明! 小家伙排队时候还会给比自己小的孩子让位子,好懂事! 小家伙每玩完一个项目都会很认真地跟工作人员说再见,好乖哦! …… 玩了一整天,覃郁榕再高兴,心力也不足了。陆言修看出来她累了,和正兴奋着的小桃酥道:“奶奶累了,我们休息会儿好不好?” 小桃酥显然还没玩够。可他一双大眼睛认真看了看覃郁榕,乖乖朝陆言修点头,奶声奶气道:“好。” 他们找了一处凉亭休息。小桃酥拿着刚刚在知识竞猜游戏里赢来的恐龙模型玩具,玩得不亦乐乎。 覃郁榕盯着他,越看越喜欢。 “小桃酥,喜欢这里吗?” 小桃酥正在用两个恐龙模型,模拟恐龙捕食的场景,没顾得上抬头:“喜欢!” 覃郁榕极为高兴:“那奶奶把这里买下来送给你好不好啊?” “妈!”一旁的陆言修拧起眉,呵了覃郁榕一声。 她简直是高兴过头了,说话都不经脑子。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喜欢了,简直是溺爱。 覃郁榕不满地瞥他一眼,嗫嚅一句:“我给我孙子买东西,关你什么事!” “……”陆言修无语,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小桃酥坐在一旁,手里的两只恐龙也不打架了。他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眸子盯着覃郁榕看了好半晌,声音奶奶地开口道:“不可以哦。” 62、六十二块小桃酥 覃郁榕一愣:“为什么?你不喜欢这里吗?” 小桃酥歪头想了想:“喜欢呀。” “那你为什么不要呢?” 小桃酥又低下头, 不看她, 专心地玩起手里的恐龙模型。 良久后,他一字一顿说道:“买这里要花很多钱吧?妈妈说不可以乱花奶奶的钱哦。奶奶应该把钱留给自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说罢, 他羞涩地朝覃郁榕一笑, “奶奶开心,我才开心呀。” 覃郁榕心中一动, 缓了好久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的眼睛突然变得湿润起来,小桃酥看着她, 惊讶地叫了一声, 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慌张,抬手去帮覃郁榕擦眼角的泪水:“奶奶,你怎么哭了呀?我惹你不开心了吗?” 覃郁榕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小桃酥的脸皱成一团, 忙从石凳子上跳下去, 跑到覃郁榕旁边:“奶奶不要哭了。” “奶奶没有哭。”覃郁榕嘴硬。 陆言修在旁边给她递了纸巾,覃郁榕转过身, 不愿意让他们看到自己流眼泪。 隔了一阵, 她终于缓过来, 朝一旁的陆言修笑着说道:“你小时候, 我也带你来过这里呢。” 陆言修手里捻着烟, 漫不经心地调侃道:“我小时候,你怎么没说过把这里买下来给我?” 他在戒烟,只是有些困难,平时还是喜欢把烟拿在手里玩, 但不点火。 覃郁榕笑了起来,那种笑不带任何伪装,而是真正欢快爽朗的笑容:“怎么没说过。” 陆言修敛眸看着手里的烟蒂,浅浅笑道:“那我怎么说的?” 想到陆言修的回答,覃郁榕笑意更浓。 她好像很久,没有回忆过他小时候的模样了。那个时候的他比现在要听话多了,有时候很乖,有时候又特别调皮。 陆言修很久没看到覃郁榕笑得这般温和,是那种母亲慈祥温柔的模样:“你哦,和我说不要。说等你长大了有能力挣钱了,把这里买给我。” 她伸手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低喃一句:“真是的,我要个儿童乐园做什么。” 听她说完,陆言修也跟着笑了起来。 聊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陆言修把手里的烟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站起身理了理衣服的褶皱:“时间不早了,我该把他送回去了。” 覃郁榕微一怔愣,出神地望着坐在她对面的小桃酥。小桃酥正捧着一盒旺仔牛奶,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不远处的恐龙骨架,两条悬空的小腿儿不停晃悠着。 她觉得才和他呆了没几个小时,怎么就要走了! “不能再多待会儿?” 陆言修皱起眉:“我答应苏棠把他送回家,太晚回去她会担心。” 覃郁榕失落地敛眸,而后满是希冀地看向小桃酥:“小家伙,陪奶奶住几天好不好?” 小桃酥咬着吸管看她,良久后,朝她摇了摇头:“不行,我想妈妈。” “……” 小桃酥不同意,覃郁榕也彻底没有办法了,只能满脸忧愁地让陆言修将他带走- 自从把小桃酥送回去以后,覃郁榕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对小桃酥朝思暮想。 她想再带小桃酥出去玩,可正好赶上苏棠进剧组,对她提防心很重,生怕她别有所图。 覃郁榕这回还真只是单纯想见孩子,可惜狼来了的故事太深入人心,苏棠根本不相信她。 陆熹出差回来,跑了一趟陆家别墅。吃饭的时候,她看出覃郁榕心不在焉,疑惑地问她:“大嫂,你怎么了?” 覃郁榕盯着云姨做的糖醋小排半晌,满心想的都是这菜小桃酥会不会喜欢吃,愣了愣,回过神来:“没事,你刚刚讲到哪儿了?” 陆熹嗔怪地瞟了她一眼:“我说我遇到了Vor的总设计师,约了改天一起吃饭,你要不要一起啊?” Vor是覃郁榕非常喜欢的箱包品牌,搁在往常,她必定雷厉风行地约好见面的时间地点。 然而这回,她顿了好几秒,才缓缓地“哦”了一声。 陆熹觉得她今天非常不对劲。 “大嫂,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啊?” 覃郁榕以为陆熹不知道小桃酥的事,坐直身子,得意洋洋地朝她道:“你肯定想不到,电视里那个小桃酥,是我的乖乖大孙子。” 覃郁榕做好了被陆熹嘲笑异想天开的准备,正要解释给她听,就听到陆熹说:“阿修都告诉你了啊?你什么态度啊?” 覃郁榕微一怔愣:“你早知道了?” 陆熹点头:“是啊,怎么样,他们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覃郁榕心里气得慌,合着都知道这件事了,就她是最晚知道的。如果不是那天去陆言修家撞到苏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件事! 她瞪了她一眼:“结什么婚!我怎么可能同意他们结婚?” “可是……” “我就是喜欢那孩子,想让他多陪我呆几天。可苏棠觉得我要和她抢孩子,不同意。” 陆熹执着筷子思考了会儿:“这好办啊,你让他俩结婚不就得了。” 覃郁榕一拍桌子:“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同意他们两个结婚!” “……”陆熹被她吓了一跳,朝她比了个手势,“好吧好吧,那你让苏棠和孩子一块儿住过来不就得了?” 覃郁榕默了默,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这什么馊主意?我都说了不会同意她进我们家门的!” “只是让她陪孩子住进来,又不是让她嫁进来。你不就想让孩子陪你几天吗?她住不住进来不都是无所谓的事。” 覃郁榕犹疑。 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苏棠进他们家的门。可是她真喜欢那孩子啊……那孩子又离不开苏棠…… “只住进来?” “你不同意,她能做出什么来啊?让她一起过来,不过多双筷子的事,你也不至于跟犯了‘相思病’似的。”陆熹笑她。 覃郁榕动摇了。 现在她想见小桃酥,苏棠又不同意她单独见小桃酥,如果让她和小桃酥一起过来……这方法看上去似乎可行。 “就算让她来,我也得和她说清楚,”覃郁榕又端起往日那副架子来,“我可不是同意她嫁进我们陆家来了。” 陆熹好笑地摇了摇头,给她舀了一碗汤:“行了行了大嫂,全世界都知道你不同意啦。” “不过话说回来,我倒觉得她挺好的。” 覃郁榕乜她一眼,似乎不愿意听她说下去。可陆熹不以为意,继续道:“阿修大学那会儿你又不是没偷偷去看过,哪儿像有钱人家的孩子……” 覃郁榕冷着脸打断她:“别瞎说,我没去看过他。” 想到陆言修大学时的叛逆,覃郁榕心里一沉。 那个时候,他恨不得和家里断绝关系,一个人咬牙上国内的大学也不愿意听她的话去美国念书,那时候她也气得不行,不认他,和别人说她儿子在美国。后来他好不容易听话去了美国,可走之前,他看她的眼神都是冰冷怨恨的,就连表面的温和都不愿和她假装。 陆熹笑着叹口气。虽然覃郁榕和陆言修关系不好,可两人性格倒是如出一辙,都是那种死鸭子嘴硬不服输的模样。 “好好好,你没去过。他最苦的那段时间,不是人家苏棠陪过来的?人家小姑娘长得又漂亮性格又好,哪儿缺人追?不还是和阿修在一起了那么多年。” 覃郁榕不满地撇撇嘴:“我家阿修哪里就配不上她了?她愿意和阿修在一起是因为他好!” “是啊,人家俩孩子好着呢,你瞎在这儿操什么心?你想想,当初你和我哥在一起时候我妈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说到陆业承,覃郁榕难道露出娇羞局促的神色:“这怎么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倒觉得苏棠看阿修的眼神和你那会儿看我哥时候一模一样。”陆熹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人家苏棠哪里不好?虽然不是出身名门,可家里父母也是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你到底介意人家哪里啊?” “我——”覃郁榕话刚脱口,后半段就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突然发现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介意哪里。她只是觉得她给陆言修规划好了最完美的人生,他就应该按照这条路走,而半路跳出来的这个苏棠,是打乱了她全部计划的罪魁祸首。 况且,那些骗婚上位的故事听多了,她下意识觉得苏棠是为了钱。 见她半天不说话,陆熹笑盈盈地帮她做决定:“就这么定了,你让苏棠带着孩子过来住几天,既能解你相思之苦,又不至于让人家苏棠乱想觉得你是要抢人。” 覃郁榕正犹豫着要不要松口,就听陆熹话锋一转:“哎,不过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带着孩子来住几天哟。这么凶个婆婆,谁愿意要!” 听她这么说,覃郁榕心里那股傲劲被激了出来:“我愿意让她住进来是她天大的福分,她还敢不愿意?!——哎等等,谁是她婆婆?!” 陆熹朝她嘻嘻一笑,赶紧转移了话题:“那Vor的总设计师,到底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啊?” “去,”似是一件心事了却,覃郁榕又恢复了往日雷厉风行的模样,”你和他约好时间,明晚八点Azure见。” 63、六十三块小桃酥 “卡。” 导演的声音从监视器后方传来, 正和一旁扎着两个马尾辫的女生有说有笑的苏棠瞬间呼出一口气, 那副天真烂漫的表情消失殆尽。 扎着两个马尾辫的管梦寒还没反应过来,看到苏棠表情转换地如此娴熟, 嘻嘻笑了起来:“棠棠姐, 刚刚谢谢你啊。” 刚才那条,管梦寒有点紧张, 有一处词忘了,全靠苏棠临场发挥把她救了回来。 一条过, 还没被导演批评。管梦寒非常开心。 她刚毕业没多久, 之前演的都是些打酱油练手的角色。这回是她第一次演女二,虽然不是女主,可她依旧很激动紧张。 接下来几场戏都是男主男二的对手戏,和苏棠没什么关系, 她就回了休息室。 进组快两个月, 已然进入夏天。虽然身上的衣服都是短袖短裙,可厚重的妆容和室外闷热的空气依旧让苏棠汗流浃背。 她只想赶快回休息室吹冷风。 管梦寒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苏棠回了休息室, 殷勤地给她递去助理带来的冰镇绿豆汤, 两眼弯弯的笑道:“棠棠姐, 给你的。” 苏棠也没和她客气, 道了谢便接过水杯, 灌了一大口绿豆汤。冰凉清甜的口感让她登时清爽了不少。 一旁的辛芮看到管梦寒傻乎乎笑得跟个小狗腿子似的,冷笑一声:“梦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她的小跟班呢。” 管梦寒也不介意,笑嘻嘻地回她:“无所谓呀, 我愿意当棠棠姐的小跟班。” 管梦寒是苏棠的粉丝。 严格意义讲,她是一名cp粉。 开机第一天,她见到苏棠激动地不行,拉着她看了半天……她和陆言修同屏的照片? 照片大多数都是综艺里的截图,还有个视频,把各种场景剪辑拼接在一起。 别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看了部偶像剧的花絮。 熟了以后,管梦寒每天都要给苏棠安利,问她陆总到底是哪里不好,为什么两人还不在一起。 苏棠被她念得实在有些烦了,就跟她说,这俩人看着是挺甜的,叫什么名字?你这安利我吃了:) 管梦寒气得锤她,不过终于消停了一会儿,不再撮合他俩了。 休息了一会儿,管梦寒又掏出手机开始刷微博。她在超话刷到一个同好写的长篇博文,从各个角度分析陆言修收购华扬的真正原因……当然,这篇博文压根没提什么金融股市方面相关专业知识,围绕的点……只有苏棠。 博主长篇大论分析了一遍苏棠近期资源和之前资源的对比还交叉分析了两人近期活动重合的场次,管梦寒看得津津有味,觉得他说的还挺有道理。 她把手机递给苏棠看,挤眉弄眼:“棠棠姐,你看这篇,分析地还挺有道理的。” 苏棠潦草看完,中间还穿插了不少分析图。 其中有一张是某次颁奖典礼,陆言修扶着她的腰,旁边配字:盐糖夫妇共同出席庆典。 如果不是看到照片,苏棠还真忘了那天都发生了什么事。她努力回想半天,才想起来那天她不小心绊了一跤,正好陆言修在她旁边,伸手扶了她一把。 那种扶就像扶老奶奶过马路一样完全出于好心,他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 苏棠:??? CP粉太可怕了。 两人针对资源的问题聊了几句。 苏棠虽然心里一直觉得陆言修就是个压榨她剩余劳动力的万恶资本家,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不能说老板的不是,只能讪笑着说是自己赶上好时候,华扬整改,老板比较看好她。 结果一旁一直听两人聊天的辛芮冷不防地轻哼一声:“包养就包养,还说得那么清新脱俗,真是够可以的。” 苏棠本想回怼一句,就听到一旁管梦寒抢先她一步:“辛芮你脑子不好使吧?虽然我们cp粉希望他们在一起,但是这些都是大家幻想出来娱乐自己的,又不是真的。你天天把包养包养的挂嘴边,怎么着?自己没人要,嫉妒了?” 辛芮被她怼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她是顾吟的好闺蜜,苏棠的事她从顾吟那里听来了不少。顾吟的男朋友是那个圈的人,带她出去玩偶尔也能碰上苏棠陪着陆言修。人家有个正儿八经名门出身的未婚妻,连情侣戒指都戴在手上,想来想去,苏棠只能是被包养那个,还是个不要脸的三儿。 但是把这些说出来等于卖了顾吟,她又没法把这些说给管梦寒听。 辛芮怨怼地睨了管梦寒一眼,不再理她。 虽然管梦寒比她出道晚还压在她头上占了个女二,但是听说她是制片人的侄女,惹不起。 苏棠抿着笑摇摇头。管梦寒这也就是刚毕业初生牛犊不怕虎,说话才敢这么不忌讳。 管梦寒见辛芮说不过自己,得意洋洋地朝她挑挑眉。 中午吃过饭,演男主的季梓熙过来敲门。 他和管梦寒同院校毕业,比她大两级,两人关系还不错。 管梦寒笑嘻嘻问他:“师兄,你来干嘛?来和我们一起聊八卦啊?” 季梓熙188的个子,不说话时候看着还挺高冷,结果听到管梦寒调侃他,脸上不由自主浮上腼腆的笑意,揪了揪后脑勺的头发:“我来找苏老师。” 苏棠看着他,每次害羞起来和小桃酥一模一样,就连摸后脑勺的动作都如出一辙。虽然两人在剧里演一对儿情侣,可她没好意思告诉季梓熙,她把他当儿子一样喜欢。 “说吧,什么事?” “就……”季梓熙的脸更红了,“就下午的戏,想和您商量一下……” 听说是下午的戏,苏棠和管梦寒两人了然。 下午是他们第一场吻戏,这是季梓熙人生第一次拍吻戏,特别紧张。他本来考虑用替身的,可苏棠没提出来,他更不敢提。 苏棠之前拍戏都没怎么用过替身,这回也没想着要用替身。她只当成工作,根本没有多余的想法。 看到季梓熙像火烧似的脸颊,管梦寒调侃道:“师兄,怎么着?打算先来试个戏?” 季梓熙怨念地瞪了她一眼,脸上更红了:“我就是来请教下经验,没别的意思……” 看他腼腆的模样,管梦寒笑得更欢快了。 苏棠伸手敲了下管梦寒的脑袋:“你不要逗他了。”她站起身,朝季梓熙走过去,非常认真地给他讲解拍摄时需要注意的事项和诀窍。 看到季梓熙一脸思索,又扭捏地像个小姑娘,苏棠都忍不住逗他一句:“你不会……连接吻都是第一次吧?” 苏棠只不过开个玩笑,没想到季梓熙真的轻轻点了下头。 呃…… 虽然是工作,但是把人家小孩儿的初吻骗走,是不是不太好? 季梓熙走后,管梦寒一只手支在桌子上撑着下巴看着季梓熙离开的方向,轻喃了一声:“我也没亲过呢。” 苏棠好笑地看她:“怎么着,把你俩凑一凑互相交换下初吻?” 管梦寒脸上一下子红了:“棠棠姐!你在瞎说什么呢!” 顿了几秒,她犹疑地问苏棠:“棠棠姐,你说和季师兄kiss……会是什么感觉啊?” 苏棠不以为意,捡起桌上的剧本打算再过两遍:“没感觉。” 听她这么说,管梦寒愣了愣:“怎、怎么会没感觉呢?师兄长那么帅,我想了一下都觉得心脏砰砰直跳呢。”这话她也就敢和苏棠说一说,要是在季梓熙面前,她怼他还来不及,才不会这样调侃他。 苏棠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嘴角抿起一丝戏谑的笑意:“小丫头,和喜欢的人接吻才会觉得心脏砰砰直跳。” “什么鬼!”管梦寒脸上火辣辣地烫,“明明只是因为长得帅!你想想陆总那张脸,不会心脏砰砰直跳吗?” 话说到这里,管梦寒突然就在心底拿季梓熙和陆言修比了一番。 唔……如果可以,她好像更想和师兄试一试耶…… 苏棠脑海里下意识浮现某人的脸,脸颊登时滚烫起来。她不由自主舔-了-舔有些干的唇,心脏开始砰砰狂跳。 看吧,还是她说的没错。 两人各怀心事,谁也没再好意思拿这事开玩笑。 …… 下午拍摄是在学校操场上,苏棠被季梓熙圈在怀里,抵在操场一隅的防护网上。 两人动作准备就绪,刚刚也试好了苏棠要踮多高,季梓熙要弯多少的腰两人才能有一幕唯美的接吻画面。 季梓熙身高将近一米九,比陆言修还要高几厘米,苏棠又穿的平底鞋,踮起脚来别提多费事了。她看着眼前的季梓熙,突然觉得还是陆言修比较好,身高差接起吻来都十分舒服。 导演还在调整现场机器的摆放位置。季梓熙微敛着眸,表面冷酷地看着苏棠。 可实际上,心里咚咚敲着小鼓,眸中闪过一丝促狭。 只有苏棠能看出他多紧张。她轻轻笑了一下,试图安慰他:“你不要紧张。” 季梓熙郁闷地皱了下眉:“苏老师,真的不好意思啊……”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比我小3岁,怎么看都是我占你便宜啊。”苏棠语调轻快,转移着季梓熙的注意力,“一会儿争取一条过哈,我可不想多占你便宜。” 听到她的话,季梓熙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不少。 导演喊完“action”以后,两人便按照剧本对话。 苏棠非常投入,以至于布景外的动静全然没有注意到。 直到季梓熙偏过头,做出那个要亲她的信号后,苏棠闭上眼,按照拍摄前说好的踮起脚尖,正要伸手去搂他的腰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熟稔而冰冷的声音。 “停一下。” 64、六十四块小桃酥 听到有人喊“停”, 季梓熙如释重负一般松开苏棠, 呼出一口气,他有些茫然地看向导演, 想问怎么回事, 可他却发现导演也在茫然地看着自己,变得更加茫然了。 苏棠倒是先看到了导演旁边的那个人, 脸色一变,满脸写的都是“死定了”。 那人双手环在胸前, 嘴角绷紧, 一双眸子一动不动冰冷冷地望着他们的方向。他似乎是刚工作完过来,一身考究精致的西装,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边眼镜。 原本应该显得温润柔和的五官,此时却像是蒙了层冰霜, 透着说不上的寒意。 苏棠觉得自己背脊发凉。 陆言修早不来晚不来, 偏偏赶着她第一场吻戏的时候来。 她头皮发麻,朝不远处的那个人讪讪地扬起唇角, 颇有种讨好的意味。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 陆言修没搭理她, 朝一旁的导演淡漠道:“大家都辛苦了, 休息一下吧。” 华扬是这部戏最大投资方, 导演哪儿敢违背他的意思, 立马点头哈腰答应了,拿着喇叭让所有人休息一下。 他本来是来找苏棠的,可此时,满脑子都是她要搂着别的男人亲的画面。虽然没亲到, 可是如果他不喊停,她就要亲上去了! 他快被气死了,现在恨不得把站在苏棠旁边愣头愣脑的傻小子大卸八块。 苏棠走过去,可怜巴巴地望了他一眼,结果他压根没有看她,和一旁的秦睿说了什么便转身离开。 苏棠觉得他是真生气了。特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秦睿和导演耳语几句,便随着陆言修离开了。苏棠凑到导演旁边,悄咪咪问他怎么回事。 导演擦了擦汗涔涔的额角:“没什么大事,说是剧本有问题,要开个会讨论下剧本。”- 会议室里。 陆言修惬意地坐在最前面,十指相抵搭在交叠的双腿上,听着导演给他介绍剧情。 一旦听到男女主有吻戏感情戏时,他便不悦地皱一皱眉头。 等导演说完,笑容谄媚地问他哪里需要改进的时候,他敛眸瞟了眼桌上的剧本,语气冷漠:“把所有吻戏都删了。” 这一句命令似的陈述句让在场所有人都一愣。 导演抹了抹额角的汗。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屋子里的空调开得那么足,自己却会出汗,颤巍巍道:“陆总,这是个青春偶像剧……” 陆言修漫不经心地乜他一眼:“所以?” 所以?偶像剧没有吻戏是在逗他吗? 陆言修随手翻了翻剧本,继续说道:“还有,25页的感情戏也要改一改,搂搂抱抱什么样子,两人面对面不能好好说话?还有34页的……” 偌大的会议室中除了他的声音,只剩下众人“刷刷”翻纸张的声音。主创团队听他报了好几个页码,手上动作不停。 乖乖,全是感情高-潮戏,照他这么说,他们直接改成柏拉图式恋爱好了…… 等他说完,会议室里悄无声息。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隔了半晌,有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编剧一拍桌子,对他这些无礼的要求很是不满:“照你这一丝,要不改成gay片得了!让男主和男二谈恋爱去!” 陆言修摘下眼镜,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那小编剧瞬间感觉背脊发凉,大脑“轰”的一下陷入空白,也忘了自己到底想说什么了。 谁知陆言修突然笑了起来,满眼都是赞许:“你这个提议很不错,大家可以考虑一下。” “……” 开门声打断了会议室里的微妙的气氛。刚刚出去接电话回来的秦睿回来,走到陆言修身边,和他耳语几句。 陆言修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还未合上的大门,顿了几秒,站起身,理理衣摆处的褶皱:“你们继续。” 大门一关上,会议室里像是炸了一般。 陆言修出了门,便看到躲在一边的苏棠,看到他时满脸写着委屈可怜。 陆言修低低地笑了一声,一点儿气也生不起来了。 可他还是板起面孔,严肃地看着苏棠。 苏棠怕有人出来,迅速将他拉到一旁没有人的楼梯间里,将门反锁,问他:“你做什么呀?” 她刚刚从秦睿那里了解了个大概,知道他要乱改剧本,简直气得要命。 陆言修捏起苏棠的两颊,迫使她的嘴嘟成个小河豚:“苏棠,长成那样的,你也下得去嘴?” 苏棠有些不服,她儿子……不对,人家季梓熙好歹也是近期新晋的奶油小生,什么叫“那样的”?!她觉得陆言修就是看人家比他年轻比他嫩,嫉妒的。 “这不是工作嘛,你不要生气……”苏棠有些心虚,故意软着嗓子撒娇道。 “不生气?”他轻笑一声,“我亲别的女人,你怎么想?” 苏棠愣了一下,揪着他衣服的手不由攥紧,语气里带着丝哭腔:“什么?!你和别的女人亲过?你……!” 看她着急的模样,陆言修心里的火又降了几分,微一挑眉:“你说呢?” 苏棠这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更心虚了。她两条细眉轻皱,可怜巴巴的。 陆言修又故意捏捏她的双颊,才解气似的松开手:“现在能理解我的心情了?” 苏棠被他捏的脸颊有些酸,鼓了鼓,不服气地解释道:“我是艺术工作者,都是为艺术献身而已。真的,我和他们亲都没什么感觉的。” 她这话里带着点讨好的意味,那意思是说她对别的男人没感觉,只对他有感觉。 结果陆言修越听越觉得不对味儿,眉毛拧得更紧了:“他们——?!你到底和多少男人亲过?” “咳咳!”苏棠心下一惊,默默腹诽一句不好,立马捂住脸,仿佛无颜面对他似的。 她合作过的男艺人不少,现在也基本没什么借位一说了,所以…… “也、也就七八个吧……” 看到陆言修脸色越来越沉,苏棠讨好似的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角,语气又软了几分:“那会儿我还是单身嘛……谁知道你跑哪里去了……要不是为了工作,谁会跟他们亲的嘛……” 陆言修按着眉心,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吧,都是他的错。 见他神色稍缓,苏棠立马道:“人家导演编剧也不容易,你不要耍性子让人家改剧本。我之后感情戏都找替身行不行?” “行是行,不过……” 听他松了口,苏棠立马一副讨好的表情:“您说您说,我全听您的。” 陆言修微微一笑,眸底透着无限的潋滟缠绵。他伸手缓缓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一字一句说得很慢:“那些男人亲过的次数,十倍还给我。” ——那、那不是七八十次? 苏棠此时有种把他杀-死-弃-尸在这里的冲动。 她讨好似的搂住他的脖子,撒娇似的说了句“别闹”,便主动亲上他的唇。这回他不似往常那般温柔,似乎心里堵着一团气似的,动作颇具侵略性。苏棠心怀愧疚,乖乖迁就着他。 等他亲够了,看着她被自己欺负地眸底潋滟的水光,委屈巴巴的模样,气才消了大半。 他又忍不住,低头亲了她一下。 苏棠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故意推了推他:“你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陆言修脸上还挂着一抹得逞般的笑意,轻飘飘地吐出一句:“怎么,没事不能过来看你?怕拍吻戏被我发现?” 苏棠气得踩了他一脚:“这事你能不能别再提了!” 陆言修无奈地笑着,躲开她的攻击。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才缓过神想起自己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和她道:“还真有个事。” “什么事?” “你要不要来我家住几天?” 苏棠轻笑:“我进组前不都是住你那里的?” “不是那里……是远水别墅。” 苏棠微一怔愣,缓了好久才明白他说的是哪里,不禁蹙起眉:“去那里做什么?我不去。” “我妈想让孩子陪陪她。她特别希望你可以一起过去。” 苏棠眉头皱得更深,覃郁榕嘴里蹦出来的词,可不会像陆言修说得这样。 覃郁榕能希望她去?别搞笑了。 见她犹疑,陆言修抱住她,语气里柔和几分:“她是真的喜欢孩子,就去陪陪她好不好?况且,你总不见她,她哪里能知道我的小酥糖有多好。” 苏棠嫌恶地推推他,嗔怪道:“就你会说话。” 陆言修浅笑:“你如果呆着不开心,随时可以回来。这一次,答应她好不好?” 苏棠敛着眸,有些犹豫。她能看出来覃郁榕是真心的喜欢小桃酥,不只因为他是陆言修的儿子。她也相信覃郁榕是真心想对小桃酥好的。只是,那是她儿子,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开他。她不清楚接下来自己做出的选择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但是最坏的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她伸手环住陆言修,把头靠在他的怀里。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和那股总能让人莫名安心的淡淡的雪松木的味道。 这回,不论她做什么样的决定,都不用再是一个人踽踽独行了。 “好,我答应你。” 65、六十五块小桃酥 苏棠同意后, 覃郁榕便满心欢喜地准备起来, 数着日子盼望小桃酥来家里住。 当天,她特意早早起来, 亲自去苏棠家接孩子。 覃郁榕看到小桃酥, 欢喜得不得了,一双眼睛紧紧地黏在他的身上, 又抱又亲,就是不愿撒手。 她好像和小桃酥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先是问他最近过得好不好, 又问他幼儿园好不好玩,即使小桃酥莫名其妙开始给她讲自己胡编乱造的天马行空的故事,她也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苏棠手肘撑在车窗旁, 漫不经心地看着小桃酥, 和他旁边笑得合不拢嘴的覃郁榕。 上车以后,覃郁榕就压根没看过对面的苏棠一眼, 仿佛她像空气一样, 不存在。 苏棠也不介意, 反而有些庆幸。 总比和她见面吵架来得强。 小桃酥故事讲到一半, 肚子开始咕噜噜叫。他掏出早上苏棠塞给他的一包小饼干, 满脸认真地问覃郁榕:“奶奶,我饿了,可以在车上吃东西吗?” 覃郁榕掩不住眉眼间的笑意:“小乖乖,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得了她的允许, 小桃酥垂着长长的睫毛,从包装袋里掏出一块小饼干,塞进自己嘴里。他吃东西的时候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小嘴唇抿在一起,吃得含蓄又认真。 将一块饼干吞下肚,他看到旁边的覃郁榕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脸上一红,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掏出另一块饼干递到覃郁榕面前:“奶奶要吃吗?” 覃郁榕想也不想地点点头,小桃酥把手伸到她的嘴边:“很好吃的。” 覃郁榕就着小桃酥软糯的小手将饼干吃进嘴里。 饼干奶香浓郁,口感松软。覃郁榕觉得那块饼干上似乎还带着点小桃酥的甜甜的味道。 “好吃吗?”小桃酥望着她,满脸认真地问道。 “好吃,特别好吃。” 听到她毫无保留的夸奖,小桃酥扬起一个璀璨明亮的笑容:“是妈妈做的!我特别喜欢!” “……”覃郁榕此时有点想把那块饼干吐出去,她难得抬起头觑了一眼对面的苏棠,似笑非笑地吐出一句,“会的还真不少。” 小桃酥听不出覃郁榕语气中的冷嘲热讽,心满意足地吃着饼干,腮帮子鼓成一只小松鼠:“当然!我妈妈是超级无敌宇宙第一妈妈!妈妈做的小蛋糕我也爱吃!有机会奶奶也要尝尝!” 覃郁榕才不想吃苏棠做的东西,但她还是笑着揉揉小桃酥的脑袋:“好,奶奶和你一起吃。” …… 车子驶入城郊的远水别墅区,穿过林林总总的别墅区,一直开到最里面。 陆家就在远水别墅区的尽头。与之前风格类似、设计精巧的独栋别墅相比,陆家显得更为大气宽敞,也是这里唯一一栋依山傍水,带着偌大花园的别墅。 毕竟听说整个远水别墅都属于北辰旗下的修业地产。 镌着繁复镀金花纹的大门打开后,车子一路穿过花园,停到别墅前。 别墅是仿新文艺复兴建筑风格,壮观地犹如欧式城堡。 小桃酥被覃郁榕抱下车后,瞪着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建筑,朝覃郁榕夸张地叫了一声:“奶奶,这里超酷的!” 覃郁榕被他的小模样惹得咯咯直笑,牵着他的手:“喜欢这里吗?” 小桃酥好奇地盯着屋檐处那个小天使的雕塑看了许久,朝覃郁榕点点头。 覃郁榕笑得更开心了:“喜欢就好,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为了迎接小桃酥,覃郁榕早早让人重新装修布置了别墅。宽敞的客厅里特意为他准备了一处游乐区,建成了小型游乐园的模样,而家里许多棱角分明的家具,也被精心包裹了一层防磕碰的材料。 苏棠虽然不喜欢覃郁榕,但是看到客厅的场景时,不得不感叹覃郁榕为了小桃酥是真的尽心尽力。 小桃酥看到眼花缭乱的玩具时便走不动道了,覃郁榕想带他去参观其他地方,他也不愿意去,就坐在小赛车里不出来。 覃郁榕也没办法,但是想到他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又抑制不住唇角上扬。 反正来日方长。 她遣人将苏棠他们的行李放到楼上,又带着苏棠上二楼看了房间。 那间客房能看出来为了小桃酥特意重新装饰了一番。四周墙壁贴上了深蓝色的壁纸,吊顶是星月灯,显得十分童趣。 苏棠看着一群人忙碌帮她收拾行李,有点站不住了,想和云姨一起收拾带过来的衣物。 覃郁榕站在一旁抱着臂,冷冷叫住她:“苏棠,你和我出来。” 苏棠伸了一半的手顿在空中,回头看了看覃郁榕,收回胳膊,和她一起出了房间。 楼道上灯火明亮,墙壁是洛可可风格的绘画装饰,繁复华丽,却不显得媚俗。 覃郁榕抱着臂打量她半晌,冷着声道:“苏棠,有些话我需要和你事先说清楚。让你来不是同意你进我们陆家的门,希望这几天你能摆正自己的身份,不要以为自己能当陆家的女主人。” 苏棠笑了:“阿姨,您这话说的。我可对什么陆家女主人没有一点兴趣。况且,这里的女主人不是您吗?和我有什么关系?” 覃郁榕轻哂:“算你还懂点事。不过我也要和你说清楚,既然你来了,我们陆家就把你当客人一样尊重。像刚刚收拾东西这种事,让该做的人去做,不需要你亲力亲为。不该做的事你就不要乱做,省得别人以为我们陆家不懂待客之道。” 这一点苏棠倒是没想到,她还以为来了这里以后覃郁榕会把她往死里使唤。她怔愣半秒,解释道:“我在家里做惯了……” 刚生完小桃酥那会儿,孩子只有她和程慧秋两人带,上手做事做惯了。后来家里虽然请了保姆,但是她能做的事情还是习惯自己做。 又不是哪家的少奶奶,哪里那么矜贵。 覃郁榕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不掩神色中的轻蔑:“那就把习惯改掉。” 苏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还有。”覃郁榕顿了一下,下意识瞥了眼走廊另一边那个房间,不易察觉地翘起唇角。 那间是陆言修的房间,听说苏棠要带着孩子过来住以后,他便也搬了回来。虽然覃郁榕不大高兴他是因为苏棠才回来,但还是老早便张罗人把他的房间重新打扫了一番。 “虽然阿修要回来住,但你也不要高兴太早。既然是客,就老老实实当个客,别把自己真当成他女朋友。” 苏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我就是他女朋友啊。” 覃郁榕被她这句话堵得够呛,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缓过来:“就算是,也不要在我面前表现出来。” 苏棠浅笑,点点头:“行了阿姨,我懂您的意思。” “还有。” “?”苏棠眨眨眼,“阿姨,您家家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覃郁榕撇着嘴,狠狠瞪了她一眼:“过两天家里要开宴会,我不想让来的客人看到你,懂我的意思吗?” 苏棠自然懂。覃郁榕虽然认小桃酥,但不代表她认自己。让别人看到她出现在这里,就等于默认陆家承认她了,覃郁榕会觉得很丢人。 苏棠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答应了。 下楼以后,覃郁榕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早已消失殆尽,又换回那副和蔼可亲满面笑容的模样去找小桃酥。 自从到了以后,苏棠一下子就闲了下来。只要和小桃酥有关的事情,覃郁榕都会亲力亲为。陪他玩玩具、喂他吃饭、甚至哄他睡午觉…… 平时苏棠能被小桃酥折腾的要死,可此时只能坐在旁边单手撑着下巴看覃郁榕照顾小桃酥,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人类的本质大概就是犯贱,之前恨不得把臭小子扔进垃圾桶里,现在却有点怀念平时被他吵得想要抓狂的状态。 为了让小桃酥多陪自己呆几天,覃郁榕叫苏棠给幼儿园请了假,并且找了专业的家教来家里给他上课。 覃郁榕陪小桃酥上课,他每做对一道题,她就要在旁边夸他一遍,夸得小桃酥都不好意思了,做题做得更加认真。 陆言修到家的时候小桃酥还有最后十分钟的课。他到客厅看到苏棠正支着下巴昏昏欲睡,覃郁榕陪着小桃酥听课。 他好像第一次,这么期盼着回到这里。 他走到苏棠旁边,极自然地抱了她一下,亲了亲她的头顶:“怎么在这睡觉?冷不冷?” 苏棠被他吓了一跳,睡意全无,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陆言修不以为意,低头又亲了她一下。 覃郁榕也听到动静,回头看两人时便看到这副黏腻的场景。她心里极其郁闷,却也不好说什么,便笑道:“阿修,你回来了?” 陆言修松开苏棠,朝她走过去:“嗯,妈。你们在上课?” 覃郁榕还沉浸在喜悦中,语气有些激动:“是啊。郑老师在教他算数。这孩子真聪明,和你小时候一样聪明。” 陆言修走过去看了看小桃酥的作业簿,浅笑:“当然,随我。” 覃郁榕微一晃神,觉得哪里不太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往日陆言修回来,从第一眼见她便是满满的不耐烦,让她看了也觉得厌烦。可今天好像不太一样,两人的对话虽然平淡却让人莫名感到愉悦。 看到陆言修过来,一旁的家教也夸赞道:“这孩子是真的聪明,这个年纪能会五十以内的加减法就不错了,他现在连简单的乘除也可以做了。” 被这么夸赞,小桃酥更害羞了,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他抿着一丝坏笑,用双手捂住脸,只留一只眼睛偷偷打量陆言修,仿佛是在等他夸奖。 陆言修揉揉他的脑袋,笑意浅浅:“真棒。” 听到陆言修夸他,他的笑容更明亮了。 等小桃酥上完课,天色已经不早了。因着陆言修回来的缘故,覃郁榕叫人早早便开始准备晚饭。 家里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覃郁榕还有些不习惯。 她坐在主座的位置,特意让云姨将小桃酥专用的儿童椅搬到自己旁边,让他陪着自己一起吃饭。 午饭的时候小桃酥要在客厅里吃,覃郁榕宠着,就把儿童椅搬到了客厅。 云姨跑到客厅把椅子搬回餐厅,正好路过玄关时听到门铃响了。 她放下椅子,跑去开门。借着门口的灯光看清来人时,她吃惊地睁大眼睛: “叶小姐,您怎么来了?” 66、六十六块小桃酥 叶思绮疑惑地看了云姨一眼, 却也没往心里去, 笑容甜美道:“云姨,我怎么不能来啦?” 她从小到大, 经常来陆家做客, 时间久了,覃郁榕把她当亲闺女看待, 让她随时过来,不需要提前通知。陆言修不在家的时候, 都靠叶思绮有事没事过来看看她, 覃郁榕才不觉得那么寂寞。 云姨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吞吞吐吐地答道:“没、没什么……” 叶思绮想进去,云姨下意识往中间一挡。叶思绮哭笑不得:“云姨,到底怎么了?” “没……真没……” 犹豫间, 叶思绮已经绕过她, 往亮着灯的餐厅走去:“今天这么早吃饭呀?” 她知道覃郁榕要把小桃酥接家里住。她不喜欢那个孩子,但无奈覃郁榕喜欢得不得了。为了讨覃郁榕欢心, 她说服自己要表现得喜欢他一点, 把他当成自己孩子那样喜欢。 只是她没想到, 苏棠也来了。 看到端坐在餐厅中的苏棠, 叶思绮难以置信地盯着苏棠:“你为什么在这里?” 苏棠正在给覃郁榕说小桃酥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抬头看到叶思绮,浅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叶思绮皱起眉,冷冷道:“陆家不欢迎你。” 苏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漫不经心地回道:“你是这家女主人吗?还能管我来不来这里?”她故意加重“女主人”那三个字, 是早上覃郁榕说给她听的。 叶思绮被她一噎,半天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覃郁榕很重视身份地位,她不能让覃郁榕觉得自己太得意忘形,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果然一旁的覃郁榕听不下去了,拧着眉道:“绮绮,苏棠是家里的客人。晚饭是不是还没吃?过来一起吃饭吧。” 覃郁榕这么说了,叶思绮也不好多说什么。她还不至于蠢到当着覃郁榕和陆言修的面和苏棠互讽,那样只会让她显得没有教养。 本来四个人坐刚刚好,覃郁榕在主座,小桃酥坐她旁边,陆言修和苏棠对着坐。结果叶思绮来了以后,正好补在了陆言修旁边那个空位置上。 苏棠看着他们俩,觉得有点扎眼。 叶思绮坐下后,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便变得更加微妙了。 陆言修吃饭时候不爱说话,苏棠也没什么话可说。覃郁榕忙着给小桃酥夹菜喂饭,倒是挺开心的。 叶思绮虽然坐在陆言修旁边,可看着对面的苏棠,怎么看怎么觉得憋屈。覃郁榕和她说过,苏棠永远进不了他们陆家的门,可这会儿,她竟然借着孩子的缘故住了进来。 真是够心机的!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朝覃郁榕甜腻腻地笑道:“覃姨,他和阿修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太可爱了。” 覃郁榕心情极好:“是啊,和他爸长得一模一样。” 叶思绮朝小桃酥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小桃酥眨眨眼,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覃郁榕很快便和叶思绮其乐融融地聊了起来。两人甚至聊到了前不久叶思绮去圣托里尼游玩的种种,还说以后一定要和陆言修一起再去一次。 小桃酥脑袋摇成小拨浪鼓似的看着覃郁榕和叶思绮聊天,也听不懂她们在聊什么,满心想的都是他想吃远处那盘肉肉,奶奶不给自己夹了! 苏棠见小桃酥可怜巴巴地望着远处那盘红烧肉,帮他盛了几块。 她实在不想理叶思绮。圣托里尼是情侣度假胜地,她的意思不言而喻,就是故意气她的。 小桃酥有肉吃就很开心了,他的两颊被撑得鼓鼓的,嘴上油汪汪的,朝苏棠眨眨眼。 那意思是他还想吃。 苏棠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顺手夹了些青菜放到他的碗里。 看到青菜,小桃酥眉毛塌了下来,忧愁地望着那一片绿油油。 覃郁榕注意到小桃酥不开心,朝叶思绮比了个手势,转头去看小桃酥:“乖乖,怎么了?” 小桃酥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青菜,小嘴嘟成一只小河豚:“妈妈给夹青菜,不要吃!” 苏棠气得想笑。好小子,现在都学会告状了! 她以为覃郁榕会无脑护着他,刚想解释,便听到覃郁榕语气温柔道:“肉肉和青菜都要吃,以后才能长高高。” 苏棠微一晃神,突然觉得她不再像往常那样咄咄逼人,反而充满了母亲的慈祥和蔼。如果不是她对小桃酥这样好,苏棠都快忘了其实覃郁榕和自己一样身为人母。 听她也不向着自己,小桃酥嘴撅得更高了。但是反抗无效,他只能乖乖把菜全部吃掉。 陆言修见苏棠一直看着小桃酥吃饭,帮她盛了碗汤:“云姨煲的汤很好喝,你多喝一点。” 苏棠看着碗里奶白色的汤水和鲜嫩的鱼肉,吞吞口水。 看上去确实不错。 她乖乖接过碗,用瓷勺舀了一小勺。温热细腻的口感在味蕾中蔓延,苏棠不禁又多喝了两口。 “比你做的好喝。”她朝陆言修笑道。 陆言修浅浅一笑,目光也柔和了几分:“当然,我只能学到神似学不到精髓。” 叶思绮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眉目传情,气得够呛。一旁覃郁榕看出来了,也有些不高兴:“阿修,也给绮绮盛一碗啊。” 陆言修眼睛都不往那边瞟一下,面无表情地回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自己盛?” “……” 叶思绮表情一僵,尴尬地和覃郁榕道:“覃姨,没事的,我自己来就好。” 小桃酥看着他们,大眼睛扑簌扑簌得眨着:“奶奶,我是小孩子,我也可以自己吃饭。”说罢,为了有说服力,还特意给她表演了个“用筷子吃饭”。 覃郁榕被他郑重的模样逗得不行,笑得合不拢嘴:“没错,小桃酥最棒了!要多吃点,长高高。” 小桃酥认真地朝她点点头。 叶思绮看着覃郁榕对小桃酥的态度,觉得心里被刺得不行。她感觉苏棠好像把所有属于她的都夺走了,而自己反而变成了那个外人。 吃过饭后,覃郁榕陪着小桃酥到客厅看动画片,陆言修有个视频会议去了书房。 苏棠无所事事,就跟着云姨跑去厨房看她煮咖啡。 云姨帮她做了一杯拿铁,上面还拉了个漂亮的花。苏棠看着有趣,求她教自己。 云姨是个性子温软的,受不住苏棠嘴甜,笑着答应了。 叶思绮走过来时正好看到苏棠在做咖啡,趾高气扬地朝她道:“哟,给我也做一杯。” 那语气仿佛是在指使丫鬟。苏棠捧着咖啡杯,虽然那个拉花做得不太好看,但是她还挺喜欢的。她轻轻抿了一口,朝叶思绮眨眨眼:“想喝?自己来啊。” 叶思绮轻哼一声,不屑道:“我才不做佣人干的事。” 她那意思是想嘲讽苏棠上不得台面,结果看到站在一旁的云姨神色有些尴尬,愣了愣,连忙解释道:“云姨,我不是那意思——” 云雅兰跟了覃郁榕几十年,即使做的是佣人的活,但是覃郁榕待她却像姐妹。 云姨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意温柔:“没事的叶小姐,我本来就是家里的佣人,有什么不得说的。” 她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对味,有些失落地走开了。 叶思绮又是愧疚又是生气。云姨性格温柔善良,看着她长大,和她感情也很深。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说这样的话惹她伤心。她把所有怒火都转到苏棠身上,气得要死:“苏棠,覃姨同意你来,你就真把自己当回事啦?在这儿嘚瑟什么?把自己当成女主人了?” “女主人?”苏棠靠着大理石台沿,慢悠悠地喝着咖啡,“那是你想当的,可不是我。” 叶思绮冷笑道:“是又怎样?我迟早是这里的女主人,你现在伺候好我了,没准我还能好好待你和你儿子。”她顿了顿,笑眯眯说道,“就来我家做咖啡怎么样啊?” 苏棠“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朝她无辜地眨眨眼:“你人真好,特地把你先生婚-外-情对象养家里,我好感动哦。” 叶思绮这才回过味来,气得发抖:“苏棠你——你不要脸!” 苏棠只朝她笑。论起说垃圾话的功力,叶思绮可比不过她。 叶思绮缓了好久,才平静下来,觉得自己不应该和这个乡野丫头斤斤计较:“你别以为自己住进来就万事大吉了。现在不好好表现下多做点事,覃姨不是得更讨厌你?” 苏棠咖啡喝完,本来还想去洗个杯子。结果听她这么说,反而将杯子丢到一旁:“还真不好意思,你覃姨说了我是客,不用做这些。你要是想喝咖啡,叫别人给你做,我可没这义务。” “你!还舔着脸说自己是客?好吃懒做成这样,怪不得讨人嫌!” ——好吃懒做? 苏棠怀疑她在说自己? 苏棠正要说什么,就听门口有个冰冷冷的女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覃郁榕本来陪着小桃酥在看电视,他说想喝果汁,她便亲自跑一趟来帮他倒果汁。结果还没进来,就听到苏棠和叶思绮的对话。 叶思绮一看覃郁榕来了,也不似刚才那般冷嘲热讽,一张小脸立马委屈下来,过去挽住覃郁榕的手,撒娇道:“覃姨,你看她,住进来什么都不知道做,一点也不懂事。” 覃郁榕冷着脸:“绮绮,哪儿有让客人做事的道理。” 叶思绮被她一噎,蔫了下去,看上去楚楚可怜的。 看到她这副模样,覃郁榕叹口气,她最看不得叶思绮受委屈:“你跟我出来一下。”- 和覃郁榕出去,叶思绮哭唧唧:“覃姨,你看她,真把自己当回事似的。” 覃郁榕帮她揩掉眼角的泪水,叹了口气:“你和她生什么气?你不去招她,她能来找你?” 叶思绮撅起嘴:“我看不惯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嘛!” “行了行了,她就陪孩子在这里住几天而已,别和她较劲儿了。” 叶思绮声音发嗲,撒娇道:“覃姨,她那种人,来的时候说得好听,就住几天,之后死皮赖脸不走了怎么办?” “绮绮,虽然我不喜欢苏棠,但她不是那种人。是我让她来陪孩子的。又不是让她嫁进来,该有的气度还是要有的。” 叶思绮大小姐脾气一上来就收不住了。再加上覃郁榕平常宠她,此时更是娇纵:“她怎么不是?您看她仗着阿修喜欢她,洋洋得意那劲儿!您为什么同意她住进来?她就不应该来的!” 覃郁榕固然喜欢叶思绮,但她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别人质疑她的决定。况且在她心里苏棠就只是个客人,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理应好好招待。 所以即使是叶思绮,听到她这样说,覃郁榕也显得有些不耐烦了:“绮绮,陆家只认你这个媳妇儿,既然以后是陆家的女主人,就拿出点该有的气度来,不要再招惹她了。” 67、六十七块小桃酥 第二天早上, 陆言修下楼的时候苏棠和覃郁榕、小桃酥都已经在餐厅吃早饭。 餐厅里安静异常, 气氛十分微妙,直到小桃酥看到他, 嘴上还沾着一圈白色的奶粉, 两眼一弯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爸爸,早呀!” 就连声音都甜甜地带着奶味。 陆言修摸了摸他脑袋, 走到苏棠身边时,极自然地俯下身亲了她一下:“早。” 苏棠有些不知所措, 下意识去看对面的覃郁榕, 果然黑着一张脸盯着两人。她冷冷地咳了一声,陆言修却不在意,坐到苏棠旁边。 “……” 苏棠觉得这个时候不说话比较好。 好在小桃酥很快转移了覃郁榕的注意力。他坐在儿童椅里长长地伸着手去够远处蒸笼里的小笼包,可儿童椅有栏杆挡着, 他够不到。 看他着急的模样覃郁榕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起身将蒸笼挪到他面前。 “喜欢吃?”覃郁榕笑着问他。 小桃酥大大地张开嘴,把整个小包子塞进去, 把他的腮帮子填得鼓鼓的。他朝覃郁榕不停点头, 话都说不利落了:“好次, 云奶奶做的好次。” 看着他大眼睛亮晶晶的小模样, 覃郁榕笑得合不拢嘴, 用餐巾帮他擦掉嘴角的汤汁:“乖乖,吃慢点,还多着呢。” 小桃酥抿起一个坏兮兮的笑容,趁她不注意, 又塞了一个小包子到嘴里。 早饭吃了一半,覃郁榕问小桃酥:“小乖乖,吃完饭奶奶带你去外面逛逛好不好?后面有一个特别漂亮的湖,好多小朋友都在那里玩。” 一听到有其他小朋友,小桃酥眼睛亮了亮:“好呀好呀!”他把最后一口包子吞下肚,激动地朝苏棠道,“妈妈,一会儿我们出去玩!” 苏棠嘴角一僵,抬头去看覃郁榕。 覃郁榕也在看她,顿了顿,朝小桃酥笑道:“乖乖,你妈妈有事情,不能和我们一起去了。” 小桃酥嘴角一耷,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妈妈,你什么事呀?为什么不陪我出去玩?” 苏棠一瞬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她清楚覃郁榕肯定不想她一起出去的,怕被别人看见。 陆言修在一旁听不下去了,他明白覃郁榕的意思,不悦地皱起眉:“不就附近逛逛?有什么不能一起的。” 覃郁榕不甚在意:“又不是我不让她去,苏棠,你自己说是不是有事。” 苏棠还没说话,陆言修冷着脸:“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她是我女朋友,你能不能尊重些?” 见他面色不善,覃郁榕也没给好脸子:“我怎么没尊重她?再说我同意你们俩了吗?” “没有人需要你的同意。” 覃郁榕不疾不徐地笑了起来,一字一顿扎在陆言修的心上:“好啊,我不同意,整个陆家都不会同意,你看看到最后丢的谁的脸。” “哐啷”一声,水杯砸在桌面上。陆言修一双眸子狠戾地盯着覃郁榕良久,正准备和她理论,苏棠却不动声色地握着他的手,叫了他一声:“修哥!” “可……”陆言修拧着眉看她,却发现苏棠朝自己眨眨眼,一双深褐色的瞳仁中含着浅浅的笑意,仿佛一根羽毛轻柔地抚平了他心中的怒火。 苏棠浅笑道:“好啦,我要在家给小桃酥搭乐高,没法出去。” 他抿了抿唇,没再多说什么。 小桃酥上一秒还沉浸在苏棠不能陪他一起出去玩的难过之中,下一秒看到三个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又听苏棠要帮他把那个蜘蛛侠的乐高搭好,立马眼睛弯起来,打破了空气中残存的那抹尴尬:“真的吗?” 苏棠朝他笑:“当然,等你回来就搭好啦。” 小桃酥高兴地手舞足蹈:“太好啦太好啦!”他转头看到一旁的陆言修嘴角紧绷,脸色不好,默了默,用还使不利落的筷子夹起自己碗里的一只小包子给陆言修。 他很喜欢吃这个小包子,爸爸应该也会很喜欢吧! “爸爸,这个给你,很好吃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想要将包子夹到陆言修的碗里,结果手一滑,小包子掉到了桌上。 小桃酥瞪大眼睛看了那个包子半晌,“哇”的一声,眼泪掉了下来。 这一系列发生得太快,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覃郁榕最先反应过来。 覃郁榕打心底喜欢小桃酥,每次看到他心里都会化成一滩水儿。见他难过地哭了出来,她更是生不起气来,早已将陆言修那茬儿抛诸脑后,连忙哄道:“乖乖不哭,掉桌上而已,让你爸爸把它吃掉。” 小桃酥听她这么说,止住哭声。他歪头眨眨眼,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迟疑地点点头,朝覃郁榕咧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 陆言修垂眸看了看桌上那个小包子,欲言又止。 还生什么气,他现在特别没脾气。 苏棠看着陆言修黑着的脸,想笑又不敢笑。她问小桃酥:“那个掉桌子上了,我们不要了好不好?你再给爸爸夹个新的。” 小桃酥看看她,又低头看看桌上那只小包子,噘着嘴,眼泪又要出来了。 还没等他哭出来,陆言修眼疾手快将包子夹了起来:“别哭了,好好吃饭。”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地将包子吃掉。 这儿子绝对是来坑爹的,有一天迟早扔掉! 看他把自己喜爱得不行的小包子吃掉,小桃酥心满意足地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帮小桃酥盛好粥端过来的云姨笑着点点他的小鼻子:“你呀,就知道欺负你爸爸。” 小桃酥朝她吐着舌头坏笑一下,模样狡黠。 云姨刚刚在厨房打扫,听到餐厅有争吵声,便知道覃郁榕又和陆言修吵架了。 两人每次吃饭都像打仗,要不就是吵架,要不就是互相嘲讽,谁也不让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互相有多大仇似的。 平时陆业承不在,都靠她调解,这回却没想到,被这个小机灵鬼的一顿哭闹轻松化解了。 她本来就喜欢孩子,小桃酥模样长得又讨喜,笑起来又甜,此时朝她坏兮兮笑着的模样更是让她喜欢得不得了。 小桃酥喝着粥,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朝云姨竖起大拇指:“云奶奶,超好喝的!” 云姨弯起眼睛:“喜欢就多喝点。” 两人一唱一和,气氛倒没那么尴尬了。 吃过早饭,覃郁榕带着小桃酥整装待发。临出门前,苏棠对小桃酥嘱咐了半天,才舍不得地让他和覃郁榕离开。 苏棠回到客厅,正巧碰到陆言修换好衣服下楼,正在系领带。苏棠朝他勾勾手指,主动帮他系领带:“手真笨。” 陆言修轻笑:“还是你比较厉害,可不可以申请以后都让你来?” 苏棠白他一眼:“把我当使唤的丫鬟了哦?” 陆言修笑意更浓,认真思索一番,道:“怎么会。是把你当温柔可爱善解人意贤良淑德温婉动人的贤妻良母。” 他把各种形容词堆在一起煞有介事的模样有点可爱。苏棠哭笑不得:“行了,就会说好听的话骗我。” 他垂下眸,一瞬不瞬地看着苏棠认真地帮他打领带的模样。 那一瞬间,他想,要是每天早上都这样就好了。 “小酥糖。”他唤了她一句。 苏棠疑惑地抬起头看他。 “要是住得不开心,就不要在这里住了。”他顿了顿,有些后悔之前问她要不要来家里住的决定。他以为让覃郁榕多和苏棠接触下就能发现她的好,可他忘了覃郁榕有多固执,只认定自己认定的,“不管我妈跟你说了什么,都不要管她。” 苏棠歪头想了想:“我还好啊。只不过是不一起出去而已,我真没觉得有什么,你太小题大做了。”她帮陆言修抚平衬衫上的褶皱,“倒是你啊,不要有事没事就和你妈吵架行不行?你是她儿子,她没法拿你怎么样,到时候怒火全转我身上来了,以后更得讨厌我。” “我……”陆言修被她一噎,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不起,我只不过不想让你被欺负。” “不至于,该忍的时候忍一忍没什么,不该忍的时候我能让她欺负到我?你也太小看我了吧。”苏棠朝他俏皮一笑,伸手抚了抚他的唇角,“倒是你,能不能不要露出刚刚那副表情了?你知不知道你嘴角一耷下来多可怕?” 在她印象里,陆言修是个挺爱笑的人。可和覃郁榕处在一起时,他却能做到完全的冷漠。 那种冷漠苏棠感受过一次,对于她来说,那一次都让她痛苦不堪。 “说实话,如果我没有小桃酥,我肯定会说你妈妈不好。她太强势独断了,我不喜欢,我也忍不了。但是推心置腹,如果小桃酥和我关系不好,我会难过死的。哪有妈妈不爱儿子的?修哥,你不要这样了好不好?我都不想再见第二次,更何况你妈妈?” 陆言修垂下眸,认真思考了许久:“那我……该怎么做?” 他确实……不太知道该怎么和覃郁榕相处。 苏棠伸手戳戳他的嘴角,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多笑笑呀,你笑起来那么好看,不要浪费嘛。” 听她这么说,陆言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苏棠也笑了:“你多笑一笑,我日子也好过点。” 听她这么说陆言修轻轻笑了出来,而后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似乎是为了故意逗苏棠开心:“这样笑吗?” 苏棠哭笑不得,伸手捏住他的脸颊:“丑死了,可惜了这张脸了。” 两人玩得开心,也没注意到旁边有人。云姨抱着两套西服默默站在旁边看了半晌,眉眼愈发柔和。 还是苏棠先注意到她,愣了一下,有些心虚:“云姨,怎么了?” 覃郁榕不想看到她和陆言修亲近,也不知道云姨会不会去打小报告。 云姨唇角还挂着笑意,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将两套西服往陆言修面前一摆:“阿修,你要穿哪件啊?” 陆言修和苏棠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左手那件。” 两人说完,自己都愣住了。 云姨站在一旁,“噗嗤”笑了出来。 苏棠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脸上染上一丝绯红,手上的动作也迟疑几分:“您笑什么呀?” “没什么。”云姨温柔的脸上染着笑意,将左手那件西装外套递给陆言修。 陆言修将外套穿好。 苏棠帮他全部整理好后,他趁她不注意,低头亲了她一下:“我走了。” 苏棠嗔怪地瞪他一眼:“快走吧快走吧,谁想看见你。” 陆言修轻笑,模样像个偷吃到糖的小孩。 “今天晚点回来,不要等太晚。” “没人等你,快走吧!”苏棠嫌弃似的朝他挥挥手。 等陆言修走后,云姨朝苏棠道:“我刚刚想起夫人刚结婚那会儿,也是这么送陆先生上班去的。那会儿两人和你们一样恩爱,可让人羡慕了。” 苏棠被她说的脸上火辣辣得烫:“我才不会和他结婚。” 云姨浅浅地笑着,她五官柔和,笑起来眼角隐约能看到几条皱褶:“夫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看到你们两个这么好,迟早会同意的。” “但愿吧。”苏棠也朝她笑了笑,没将这些话放到心上。 云姨陪她堆了会儿乐高,小桃酥回来时,他的蜘蛛侠已经初具雏形。他很开心,跑去和苏棠一起堆。 他给苏棠讲自己在附近逛的时候都看到了什么,心情好时还能创造出一堆天马行空的事物,湖里会飞的大鱼,坐在车里的蝙蝠侠……他讲得津津有味,苏棠听得也有耐心。 覃郁榕站在一旁,看着苏棠陪着小桃酥玩耍。她不像在自己面前那么无所畏惧,反而笑容温婉恬淡,一双眸里只有孩子。 她看了半晌,有些怔然。 云姨看她站在旁边,走到她身旁,陪她一起看着。 她把早上的事和覃郁榕说了,笑着调侃仿佛看到二十多年前的她和陆业承。 覃郁榕瘪着嘴:“她?算了吧!” “榕姐,苏小姐人不错,你别较这劲儿了,阿修喜欢,同意他们就是了。” “小云,她刚住进来没两天,你怎么就向着她说话了?” “没两天怎么了?我看人准着呢。”云姨得意洋洋地朝覃郁榕笑了笑,“苏小姐对阿修和孩子都是全心全意的好,我倒觉得家里不能缺她。” 覃郁榕不屑地哼了一声:“不能缺她?我看她倒是可有可无。” 云姨不恼,依旧笑眯眯的模样:“你这话说的,就拿早上给孩子冲奶粉这事,家里一直没个孩子,我还真不知道冲个奶粉也这么多门道,要不是苏小姐在,小少爷非得闹起来。” 覃郁榕嗤之以鼻:“冲个奶粉谁还不会了?” “你会?你给阿修都没冲过奶粉!” 覃郁榕被她噎住,都不知道该反驳些什么。 云姨浅笑:“我还不了解你?你就是跟阿修置气。当初你让他选的他不选,这回他要选的你也不同意。你呀,就是被陆先生宠坏了,还这么小孩脾气。” 覃郁榕嗔怪地望她一眼。两人平时像姐妹,无话不说,她倒也不介意。 云姨笑眯眯的,打趣她:“不管你了,你就做恶婆婆拆散小情侣吧!”- 晚上陆言修有应酬,没有回来吃饭。 小桃酥没看到爸爸,特别不开心,哭着闹着不睡觉,苏棠哄了好久才将将睡着。 她把小桃酥放到床上,掖好被子,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屋里拉着窗帘,她并不知道时间,到了楼下看到落地窗外漆黑的一片,她才知道时间不早了。 厨房里亮着微弱的灯光,她裹了裹身上的外套,走过去,发现云姨还没睡。 听到脚步声,云姨回过头,看到是苏棠。 “苏小姐还没睡?” 苏棠迟疑地点点头,问她:“陆言修还没回来吗?” 云姨一边打开灶台,准备热晚上给陆言修留出来的鸡汤,一边回她:“刚刚阿修打电话回来,说快要结束了。我估计他又没吃什么东西,准备热点鸡汤给他。” 苏棠笑道:“他晚上不喜欢吃口咸的食物,煮个清粥就好了。” 云姨愣了愣,怪不得以前晚上给他做的汤都只象征性地喝两口? 她在围裙上蹭了蹭水渍,把位置让给苏棠。 苏棠手脚麻利地煮了个粥,又准备了两样他喜欢的清淡小菜,看到云姨还站在旁边,朝她道:“我等他回来就好了,您去休息吧。” 云姨帮她洗好碗筷,搁到大理石台面上,专注地看着苏棠忙碌:“您真的很了解他。我只知道他口味偏清淡,却一直没注意到他晚上不喜欢喝汤。” 苏棠唇边镌着两朵梨涡,浅浅笑的:“他这个人啊,喜不喜欢都放在心里,永远不会辜负别人的好意。” “是啊,阿修性格一直很温和。”云姨眉眼间的笑意愈发温柔,“他能遇到您,真的很幸运。” 苏棠微愣,而后朝云姨扬起一个腼腆的笑容。 一切准备就绪,陆言修还未回来,屋外反而下起了暴雨。云姨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上,看着屋外瓢泼的大雨,不禁皱起眉:“不知道市区那边有没有下雨。要是下得早,他可能不回来了。” 她的语气有些遗憾,又有些小心翼翼。 苏棠望着桌上的碗筷发了会儿呆,起身走到云姨旁边,屋外的大雨模糊了视线,就连不远处的灯光都变得影影绰绰,难以辨别。 这么大雨……估计是在市区的公寓住了吧……? 她失落地敛起眸,叹了口气:“应该是不回来了,您早点休息去吧。” 云姨点点头,准备走的时候看到苏棠站在窗户前没有动。窗帘已经被悉数拉上,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缝。透过那条缝除了窗户上密密麻麻的雨点和浓稠的夜色,望不到其他。 她停下脚步,问苏棠:“苏小姐还要等吗?” 苏棠朝她摇摇头:“我就看一看。我把东西收拾了就去睡,您快睡觉吧。” 云姨应了,嘱咐苏棠早点休息,便回了房间。 …… 陆言修到家以后已经凌晨。外面的雨还在下,风声呼啸,将湿气卷进屋内。他将雨伞合上,放到门边的伞桶中,又将沾染了雨水的西装外套脱下,挂在玄关旁边。 时间太晚,屋里静悄悄的。 他心中隐隐有些期待,可这种期待却不切实际。 他兀自扬了扬唇角,大概是酒喝太多了吧,总想些有的没的。 他揉了揉额角,准备上楼。 路过客厅时,他被屋中暖橘色的灯光吸引。四周皆是昏暗,只有一捧橘色灯光轻柔地洒在正中央的沙发上。 云姨晚上偶尔会忘记关那盏沙发旁的落地灯,有时他看到了,会顺手关上。 他走过去,正准备关灯,却看到沙发上蜷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似乎是听到动静,她“唔”了一声,慢悠悠地动了动。 苏棠还未彻底清醒过来,身上披着从楼上带下来的外套,沙发都被她捂得有些发热了。她睡眼惺忪,正准备看眼时间,却发现一道身影挡住暖橙色的灯光。下一秒,她被人整个抱了起来。 她吓得一激灵,连忙搂住那人的脖子,才将将稳住身子。雪松木混着酒精的香气在鼻尖弥漫,苏棠呼了口气,在他怀里蹭了蹭脑袋,声音因为还没睡醒而显得瓮瓮的:“怎么才回来?陆言修,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有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让我操心。” 陆言修听着她小声的呢喃,轻笑起来。他一手托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托在她膝盖窝的地方,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苏棠搂着他的脖子,一双眸子在黑暗中显得亮晶晶的。她低低笑出声:“有好好吃啊。你吃晚饭没有?我煮了粥。” “吃过了,早点休息吧。” 苏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手指触碰到他衬衫肩部的湿润:“外面还在下雨吗?” “嗯,还在下。” 苏棠伸手蹭了蹭那块水渍:“那你赶快去洗个热水澡,不要感冒。” “嗯。”陆言修淡淡的应了一句,转而低下头,和苏棠悄声说了些什么。苏棠脸上泛起一抹殷红,即使在漆黑的环境中,都能感受到她脸上的变化。 她一拳捶到陆言修的肩上,不痛不痒,软绵绵的。她的声音也软绵绵的:“……谁要和你一起洗。” 陆言修低声笑了起来,抱着她往楼上走去- 覃郁榕是被雨声吵醒的。醒了以后她觉得口干,准备下楼倒些水喝。可楼梯还没往下走几节,就看到客厅里有一抹暖黄色的灯光,映出女孩单薄的身影。 她不禁皱起眉,想要下去把她叫起来,赶快回屋睡觉,却迟迟没有动作。 正怔愣着,大门被人打开,颀长的身影借着屋外的灯光映在地板上。 她今天身体不舒服,睡得比较早,没有想到陆言修竟然刚回来。 她站在一个两人都注意不到她的地方,看着陆言修走到客厅,把苏棠打横抱了起来,两人似乎低语了些什么,隐约能听到低低的笑声。 覃郁榕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私心是不喜欢看到两人亲昵的。可此时,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堵着的那股恼火全然发作不起来,只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两人。 那一幕,像极了夫妻间平淡而又幸福的日常。 她恍然想起二十多岁时候的自己,似乎也大晚上这么傻乎乎地坐在沙发上等陆业承回来过。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在这样复杂的大环境里找到一个和她门当户对又两情相悦的男人。 她看了两人许久,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趁他们还未上楼前,转身回了房间。 68、六十八块小桃酥 覃郁榕一晚上睡得都不太好, 一个是因为雨声太吵, 另一个心里搁着事。 早上雨停了,天空放晴。湛蓝的天空和透明的阳光衬得窗外的景色更加郁郁葱葱, 偶尔还能听到小鸟啁啾的声音。 她到餐厅的时候其他人已经落座, 都在等她。 仿佛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见覃郁榕下楼,云姨笑盈盈地迎了上去:“榕姐, 阿修特意请了淮宁轩的厨子来,做的都是你喜欢的菜式。” 覃郁榕敛眸瞟了眼摆上桌的早茶, 淮宁轩的鱼汤面、蟹黄汤包、虾仁蒸饺、煮干丝……再配一盏西湖龙井, 都是她喜欢的样式。 她没想到陆言修还记得自己喜欢的店和菜式。 她不着痕迹地扬了扬唇,落座后又却换回往日那副模样,嘴角绷紧:“那么麻烦把人家厨子请家里做什么?以后不要这样了。” 陆言修用湿巾擦着手,不甚在意:“你前两天不是说想吃淮宁轩的早茶。”他的余光瞥到一旁的苏棠, 正认真地看着他, 食指在唇边偷偷比了个弯弯的弧度。 陆言修顿了顿,勉强着自己撑起嘴角。 覃郁榕看到一桌子菜时, 心里是极开心的, 再加上陆言修和她说话的语气是难有的平和, 她更加开心。 可她却不善于将这种心情表现出来, 反而尖酸的语气脱口而出:“不要天天弄这些有的没的, 我不喜欢这些。” “你……”陆言修紧抿着唇,不耐烦地蹙起眉。如果不是苏棠坐在对面一直看着自己,他断然会离席而去,可看到苏棠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模样, 他心里堵着的那团火瞬间灭了一大半,心平气和地和覃郁榕道,“不喜欢就先凑合吧,以后换喜欢的。” 覃郁榕已经很是懊恼,听陆言修这么说,连忙顺着他给的台阶下,小声嘟囔了一句:“也没有那么不喜欢,他们家的鱼汤面做得还是可以的。” 陆言修挑起眉看她。他自然知道覃郁榕是喜欢淮宁轩的早茶才请厨子来家里的,可她嘴硬不承认,他也没耐心和她争论。此时看着她犹豫不决的模样,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他终于明白苏棠之前和自己说的,女人说不要的时候就是要,说不喜欢的时候就是喜欢。 用来说他妈,似乎正合适。 想到这里,他也不恼了,反而心情平静了不少。 “昨天晚上,我碰到路涿先生了。” 覃郁榕筷子一顿,眼睛亮了亮:“《商州往事》的剧组来帝都了?” 覃郁榕平时爱好看戏曲,《商州往事》则是她极喜爱的一部黄梅戏,由路涿创作并主演。 陆言修点点头:“她听说你喜欢她的作品很高兴,说有机会来家里拜访,还给了我两张明晚国家剧院的演出票,你要不要去?” “当然要去。”覃郁榕点头,转念想到他说有两张票,更是欣喜,“你陪我去吗?” 陆言修浅笑:“明天有应酬,让苏棠陪你去吧。” “……”覃郁榕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见她沉默,陆言修慢悠悠道:“苏棠对这方面很有研究,比我陪你去强。我不懂这些,陪你去了也是睡觉。” 覃郁榕怨念地瞪他一眼。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戏曲如此痴狂,陆言修却一点艺术细胞都没继承。 他十几岁的时候覃郁榕满心欢喜带他去看了一场《牡丹亭》。 那会儿他睡得心安理得,她却觉得丢人丢到家了,之后再也没带他去看过这些。 苏棠也没想到陆言修会让自己陪覃郁榕去看戏剧,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覃郁榕不屑地乜了苏棠一眼:“就她?有研究?” 陆言修一板一眼道:“当然,她大二时候专门选了中国戏曲的选修,很喜欢这些。” 苏棠看着陆言修许久,半天没缓过神来。 选修这种事……明明是大二时候的事了,他竟然都一清二楚?! 覃郁榕翻了个白眼,不耐地问苏棠:“你喜欢这些?” 苏棠回过神,朝她点点头:“之前路涿老师来我们学校演讲过,我很喜欢她对戏曲发展的理论。一直想去现场看看她的作品,可惜没有机会。” 听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覃郁榕也不知道真假。 她讥笑道:“这些你能听得懂?别过去给我丢人才好。” 苏棠有些不高兴了,不悦地拧起眉:“阿姨您怎么说话的?只许你喜欢,不许我喜欢了?” 覃郁榕转头看陆言修:“你看,还没去就和我吵,我可不想和她一起去。” 陆言修这回将覃郁榕的心思捏准,慢条斯理道:“你要不愿意去就算了,票的事就忘了吧。” 覃郁榕默了默,心底做了一番思想斗争。 最后还是妥协了:“路涿先生亲自送的票怎么能浪费。不就是带上她去?没问题。”- 周五晚,苏棠陪覃郁榕去了国家剧院。 她特意选了一身精致的小礼服,外面搭了一件白色毛绒披肩。 覃郁榕斜斜打量苏棠一眼,对她这身打扮还算满意。 得体大方,以示尊重。 小桃酥也被苏棠套了一身小西装。小家伙这一年又长高了些,眉眼也长开了。宝石蓝色的西装外套配上黑色领结敛了他气质里的那股奶劲儿,反而显得阳光俊朗。 苏棠戳戳他的脸颊,有点不想让他再长大。 小桃酥不知道戏曲是什么,一路上很带劲儿,说话声音都大了几分。 苏棠告诉他一会儿进了剧院就不许这样说话,要好好欣赏,吓得小桃酥连忙捂上嘴,一路上连话也不敢说了,就抿着小嘴朝苏棠笑,搞得苏棠哭笑不得。 陆言修给她们的票是二楼包厢的,苏棠陪着覃郁榕走vip通道,在衣帽间存外套时遇到了叶思绮母女。 叶思绮看到苏棠陪着覃郁榕,惊讶得不得了,和覃郁榕打完招呼后便亲昵地挽上她的胳膊,和她撒娇:“覃姨,您怎么带着她出来了呀?” 覃郁榕还沉浸在看戏的兴奋劲儿中,也没多想,挽着叶思绮道:“绮绮,我都不知道你也喜欢路涿先生的作品。” 叶思绮微一怔愣,不过是她妈妈喜欢,她陪来一起听的,说不上喜欢。 但她还是点点头:“是啊,我特别喜欢路涿先生。” 叶思绮他们是一层的票,票太抢手,她们位置很一般。 覃郁榕邀请他们一起去二楼的包厢一起看。蒋母自然乐意换一个好的位置,欣然同意。 包厢不大,但是坐四个人绰绰有余。小桃酥坐在覃郁榕怀里对什么都好奇,扒着栏杆朝下看,覃郁榕抱着他,耐心地给他讲解。 蒋母坐在后面,看到覃郁榕对小桃酥的态度,眼底愈发阴沉。 她知道陆言修在外面有个孩子以后就不看好他和叶思绮的婚事。可叶思绮就是喜欢他,再加上陆家在帝都的势力,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睁一只闭一只眼。 可看覃郁榕对这孩子的喜欢程度,这是打算让绮绮当后妈?她家女儿清清白白,结个婚成了后妈,怎么可能! 更何况,现在都堂而皇之地带着陆言修在外面的女人出来听戏了,再往后,可怎么了得? 叶思绮想不到这些,她现在眼里只有苏棠,越看越觉得厌恶非常。 苏棠注意到她的目光,却也没搭理她,只将注意力放在小桃酥身上,听着他各种稀奇古怪的言论,笑得合不拢嘴。 开场后,灯光渐暗。 小桃酥记得苏棠对他的嘱咐,乖乖闭上嘴巴。似乎是怕自己忘记,还郑重地用手捂住嘴巴。 他瞪大眼睛看着漆黑的舞台上出现一个女人,唱了一段他听不懂的内容。 他悄悄地左看看右看看,苏棠和覃郁榕看得都很认真。他没有办法,只得乖乖地坐在覃郁榕怀里,瞪大眼睛仔细看。 十多分钟后…… 覃郁榕低头,小桃酥两只手揪着她的衣领,已经睡得香甜,嘴角还挂着一道透明液体。她哭笑不得,换了个姿势抱着小桃酥,好让他睡得舒服一点。 又看了一会儿,她的手被压得有些麻了,只能再换个姿势抱她。 苏棠瞥到她的小动作,倾过身悄声道:“我来抱吧。” 覃郁榕逞强道:“没事。” 苏棠只管笑,伸手去抱孩子。 覃郁榕的胳膊发麻,只得红着脸,把孩子换给苏棠抱。 苏棠抱着小桃酥,轻轻拍着他的背。小桃酥睡得香甜,往苏棠怀里窝了窝,美滋滋地翘着唇角。 覃郁榕有些不好意思,朝苏棠讪讪笑道:“这孩子睡觉姿势,和他爸当年都一模一样。” 苏棠想象了一下,轻轻笑出声。 叶思绮坐在两人旁边,看到两人低声谈笑的模样着实扎眼。尤其是覃郁榕那句话,更是扎进她的心里。 她死死盯着苏棠,目光恨不得在她脸上戳出两个洞来。 覃郁榕似乎是感受到了叶思绮的心不在焉,淡淡地说了一句:“绮绮,好好看吧。” 叶思绮一愣,朝覃郁榕甜甜道:“覃姨,我有好好看呀。” 苏棠在一旁漫不经心道:“戏可不在我脸上。” 叶思绮被她这句话激到,拧着眉道:“苏棠你在这儿装什么装?说得跟你看得懂似的。” “哦?”苏棠冷笑,“叶小姐怕不是连哪位是路涿老师都不知道吧?” 听她这么说,叶思绮瞬间炸毛:“不就台上正中央那位吗!” 此时台上正中央站着的是男主角。 苏棠抿着笑,一字一顿地朝叶思绮道:“叶小姐,路涿先生,是女主角啊。” 苏棠这句话犹如五雷轰顶,叶思绮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茬。 她的余光瞟到一旁的覃郁榕,借着微弱的光线能看出她的脸色有些难看。 蒋母轻轻叹了口气,替叶思绮解围道:“都好好听戏吧,正旦要出场了。” 一出戏结束,小桃酥才将将醒来。他用胖乎乎的小手揉了揉眼睛,死不承认自己睡着了,朝一旁的覃郁榕和苏棠道:“好看,真好看!” 两人哭笑不得,只得揉揉他的小脑袋。 覃郁榕还沉浸在结局的悲恸中,和苏棠简单点评了几句。 她本没想有回应,可苏棠就着她的想法说了说自己的想法,倒是让覃郁榕眼前一亮,发现两人观点竟不谋而合。 她正准备进一步讨论,就被蒋母拉着胳膊:“覃姐,旁边有个咖啡馆,我们去喝杯咖啡吧。” 覃郁榕轻轻皱起眉:“太晚了,还是改天约吧。” 蒋母却不松手,笑容娴雅端庄:“就今天吧,我们好久没聊聊天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朝旁边的叶思绮道,“绮绮,你去看下李叔把车停哪儿了。” 那意思,是想支开叶思绮。 覃郁榕心领神会,也朝苏棠道:“孩子困了,你带着他在车上等我吧。” 等年轻人走后,蒋母亲昵地挽着覃郁榕的胳膊,朝咖啡馆的方向走去。 咖啡馆中,光线昏暗暧昧,临近打烊,人并不多。 蒋母轻握咖啡杯,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她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缓缓开口:“覃姐,我就是想和你聊一下绮绮和阿修的婚事。” 覃郁榕手上动作一顿,浅浅笑道:“不是之前说好了,等过完年,两人就订婚。” 蒋母也笑了,依旧是往日娴雅温和的模样:“你每年都这么和我说,哪里是个盼头。我想和你商量,要不算了。” 覃郁榕也皱起眉,没有回她。 蒋母笑容优雅,继续道:“你看阿修心里有别的人了,现在又在你们家住着,以后我家绮绮嫁进去,说出去也不好听是不是?况且方家那小子对绮绮喜欢得很,女孩子还是要嫁个喜欢自己的人不是?” 她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告诉覃郁榕家里呆了个不三不四的女人不够体面,尽快赶出去才好;二是叶思绮并不是只你家不嫁,追求的人多得是,可不缺你们家这一个。 她虽然说的是“算了”,可实际却是想逼着覃郁榕答应赶快促成两人的婚事。 毕竟方家和陆家相比,也能算是地下天上之分。 要搁在往日,覃郁榕必定着急安抚她,先把叶思绮夸得天花乱坠,然后答应她回去就劝陆言修结婚。 可这回,覃郁榕却淡定非常。 她敛眸盯着手中的茶杯,深褐色的茶水表面波澜不惊。 思吟良久,她突然朝蒋母笑道:“那就算了吧。我一直喜欢绮绮,她这孩子怎么看怎么讨我喜欢。可惜我家阿修愚笨,不懂珍惜,还是不要让他辜负绮绮比较好。” “覃姐——你——”蒋母听到她的话,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覃郁榕朝她浅笑:“我心意已决,不能耽误了绮绮。这婚,还是退了吧。” 69、六十九块小桃酥 蒋母被她气得发抖, 盯着她半晌, ,脸上也挂不住那抹温婉的笑意了:“覃姐, 你这!那女人到底给你和阿修灌了什么迷-魂-药, 怎么现在连你也向着她了!” 覃郁榕慢条斯理地将茶盏中的茶水饮进,掀了掀眼皮:“这和苏棠有什么关系?是我家阿修配不上绮绮, 不能耽误绮绮的终身大事。” 蒋母被她怼住,许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覃郁榕穿好外套, 从容地理了理衣襟处的褶皱, 神色淡然地和蒋母道:“还有,我不喜欢别人威胁我。”- 苏棠领着小桃酥,给陆言修打了电话。 他虽然不能陪着一起看戏剧,但说好晚上来接他们。她按着陆言修发给她的定位, 找到车子。 陆言修正倚着车子看手机, 看到苏棠后,他帮她打开车门:“我妈呢?” “遇到熟人被叫去喝咖啡了。” 苏棠简单解释了一句。 陆言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没多想。覃郁榕在这里遇到熟人是常有的事。 小桃酥还有些困, 上车以后就窝在苏棠怀里打盹。陆言修找来毯子给他盖上。 回到驾驶座, 他问苏棠:“今天看得怎么样?” 苏棠歪头想了想, 认真答道:“还不错, 路涿老师的功底真的是厉害!她……” 陆言修嗤笑出声:“我没问这个。” 苏棠愣了愣,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顿了顿:“就、就还好吧。” “她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吧?” “没有,聊得还不错。” 陆言修摸摸下巴:“看来我以后可以多找路老师求几次票。” 苏棠微愣:“你特地求的票?” 陆言修抬眼, 透过后视镜细细打量着她,没有说话。 苏棠腾出一只手,从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间的缝隙伸过去,拉住陆言修的手:“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的?” 陆言修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你毕业那会儿不是有一次特地回校听路涿先生的讲座?” 苏棠反应了好半晌,她都不记得有这回事了。她握着他的手,十指相扣,轻轻笑了起来。 等了一会儿,覃郁榕还没回来,苏棠问陆言修:“车上有吃的吗?我好饿。” 晚上听了几个小时的黄梅戏,没吃一丁点东西,苏棠肚子开始叫了。 陆言修想了想,从储物盒里翻出两块花生酥糖来:“只有这个。” 苏棠特别喜欢这个牌子的花生酥,不禁眨眨眼:“你在车上放糖?” “嗯,想抽烟时候就吃这个。” 戒烟的人喜欢用其他东西代替抽烟转移注意力,苏棠倒是没想到陆言修会用糖代替。 她接过花生酥,拆了一个塞进嘴里。她的腮帮子被糖块塞得鼓鼓的,说话声音也变得含糊了:“你不是不喜欢吃糖吗?” “嗯……”陆言修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踌躇着回道,“我每次都把它当成你……就……” “……” 她怀疑他在开车,但她找不到证据。 她的脸正火辣辣的烫,车门便被打开。覃郁榕阴着一张脸打开车门,苏棠觉得自己像是被发现做了坏事的小孩一样,迅速将握着陆言修的手抽回。 覃郁榕嘴角紧绷,望了两人一眼,没多说什么。 打着车子,陆言修打着方向盘将车子汇入到夜晚的车流中。 他有一搭无一搭地和覃郁榕聊着天:“今天看得怎么样?” 一提到今天听的戏,覃郁榕心情才好受了些,只是语气不太好:“还行吧,路涿先生的演出没话说。” 她想起临走前和苏棠没说完的话,斜睨了她一眼:“你最喜欢哪一幕戏。” 苏棠思索了一番:“最后一幕吧,路涿老师的感情渲染很到位,丈夫死后她去严家那里的细节处理得很好。” 覃郁榕眼睛微亮,那里也是她最喜欢的情节之一。 两人就着戏曲的话题聊了几句,车上的氛围也没有之前那么安静烦闷了- 自从剧院回来以后的几天,苏棠和覃郁榕相处得还算融洽。 虽然覃郁榕还是往日那副高高在上俾睨众生的模样,但平时吃饭见面都算和谐,偶尔心情好,还会叫苏棠陆言修一起坐花园里喝下午茶,或者一起陪着小桃酥堆堆积木。 一起吃饭的时候,氛围也没那么尴尬微妙了。 只是覃郁榕还是不愿意承认苏棠。带小桃酥出去玩依旧不会同意她跟着,也不松口同意她和陆言修的事。 她对苏棠有意见,但好像也没那么大的意见。 就是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 临近宴会,云姨带着家里的佣人都开始忙碌起来,采买各种需要的物品。 覃郁榕也变得忙碌起来,从宴会布置到食材选择,都要亲自把关。 苏棠偶尔也会帮帮忙,只是参与感不强。覃郁榕并没有松口让她参加这次宴会,她倒是没什么想法,只是陆言修知道以后又和覃郁榕大吵了一架。 陆言修气得要死,却又赶上去外地工厂考察的时候,忙得抽不开身。苏棠劝他以工作为重,好说歹说,才让他放下心去出差。 陆言修走后,覃郁榕冷着的那张脸才缓和些,带着苏棠和小桃酥逛街吃下午茶,但就是不松口说宴会的事。她本来是有些犹豫的,可现在拉不下脸来退让,只能端着架子死也不松口。 …… 宴会前一天,云姨带着人出去买食材了,覃郁榕陪着小桃酥在客厅玩游戏。 薛泠泠给苏棠打了个电话,苏棠上楼接了一趟。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薛泠泠脾气越来越暴躁,听闻覃郁榕还不肯承认苏棠,气得爆粗口:“靠,给她脸了!姐妹,听我的,不要那臭男人了,我给你介绍个好的!” 苏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当初劝我来的也是你,现在才知道给我介绍好的?” 薛泠泠揶揄:“咳,怀孕了脑子不清楚,我当初劝你去了?不可能,肯定不是我。” “行吧,是薛猪猪不是你。” “话说回来,他妈一直不同意怎么办?你打算在他家没名没分住一辈子啊?” 苏棠翻了个白眼:“谁在他家住一辈子?说好月中走的,这不没几天了吗。等到了时间我就带小桃酥回家啦。” 薛泠泠还是替她感到气愤。 苏棠倒是真的不在意:“你怎么和他一样生气啊?我是真没当回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不喜欢那种场合,去不去都无所谓啊。” “什么无所谓!就算你不喜欢,这也是立场问题!” 苏棠正要说什么,就听到门口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她让薛泠泠等一下,跑去开门,小桃酥站在门口,一只脚上踩着拖鞋,另一只脚光溜溜地踩在地面上,惊慌失措地朝苏棠道:“奶奶、奶奶她好奇怪。” 苏棠挂了电话,把小桃酥抱了起来,往楼下走:“奶奶她怎么奇怪了?” 小桃酥一着急,话都说不利落了。他胡乱地抹了把眼角挂着的泪珠,支支吾吾道:“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听他这么说,苏棠不由加快步伐,跑到楼下。 覃郁榕卧在客厅的角落里,面色十分痛苦,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捂着心口,大口喘着气。苏棠连忙跑过去:“阿姨,你怎么了?!” 覃郁榕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茶几,说话都十分困难:“药、药……” 苏棠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覃郁榕心脏一直不好,连忙跑去桌上去找药。她找药的时候手都是抖的,辨认了好久,才找到一瓶硝酸甘油,从中取出一片让覃郁榕含在口中。 苏棠看着她,大脑有一瞬的空白。但是家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小桃酥比她还要害怕,她只能不停劝说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 覃郁榕的病状并没有好转,表情变得更加痛苦狰狞。苏棠不知所措,心跳也跟着加速起来,但她强装着镇定,安慰覃郁榕:“阿姨,您别着急。救护车在路上,很快就到了。” 覃郁榕点点头,大口喘着气。 时间一分一秒都变得十分漫长,直到屋外响起救护车的声音,一群人涌进屋内,苏棠呆滞地盯着混乱的场景许久,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来- 她陪着覃郁榕在医院呆了整整一晚上。 陆言修在偏远的山区考察,一直联系不上,好不容易联系上的时候已经凌晨。得知消息后,他连夜往回赶。 覃郁榕的手术还算成功,休息了一宿,清晨时迷迷糊糊醒来,便看到坐在床边的苏棠恹恹欲睡,满脸疲惫。 昨天她都被吓了一跳,更不要说小姑娘了,被吓得不轻。 她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和蔼的笑容,伸手帮苏棠将额前凌乱的发丝抚到耳后。 苏棠被她的动作惊醒,看到覃郁榕醒了,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阿姨,您醒了。”她朝覃郁榕扬起一个浅浅的笑,笑容中却透着一丝憔悴,“昨天您突发心梗,不过您放心,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再在医院疗养几天就好了。” 覃郁榕朝她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经历了一次鬼门关,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苏棠也不太懂医学上的这些,便叫了医生过来帮覃郁榕检查,等一切检查正常,她又重新坐回覃郁榕的身边。 覃郁榕也显得十分憔悴,静卧在病床上看着苏棠:“谢谢。” 苏棠微愣,羞涩地笑道:“应该做的。” “孩子呢?没被吓到吧?” “还好,昨天云姨带他回家了。等晚点再过来看您。” 覃郁榕点点头。 苏棠想了想,继续说道:“陆言修在赶来的路上,您不要着急。” 覃郁榕怔愣一下,语气有些不悦:“他不是在外地?过来做什么。” 苏棠轻笑,帮覃郁榕倒了一杯水:“他很担心您。” 覃郁榕盯着杯子里的水有些发呆,良久后,轻轻叹了口气:“给我讲讲他上大学时候的事吧,尤其是你们谈恋爱的时候。” …… 陆言修赶到医院后先去找了医生。 和医生确认过覃郁榕的病情后才去到vip病房。覃郁榕正坐直身子,小桃酥在旁边的苏棠怀里使劲伸着小胳膊,非要和覃郁榕抱抱。 覃郁榕不同意,苏棠也不同意,他就眉头一皱,几欲大哭出来。 苏棠抱着他,语气里满满的无奈:“你这孩子,不要和奶奶捣乱,奶奶要休息了。” 小桃酥不依不饶,陆言修走过去像是拎小鸡一样把他拎了起来,抱在怀里:“乖,让奶奶好好休息。” 小桃酥撅起嘴,委屈巴巴地趴到他的怀里。 覃郁榕看到陆言修,掩不住眉眼间的笑意:“阿修,你来了。” 陆言修点点头:“我刚刚问了医生情况,后续治疗你积极配合,身子很快就能养好。” 覃郁榕难得乖乖听话地点点头。她恍然想到什么,朝陆言修道:“阿修,我这回走了一遭鬼门关,想明白了很多事。你赶快把婚结了吧,要不哪天我走了也不安心。” 没想到这个时候了覃郁榕还想着结婚的事,陆言修心里就是一万分的反感,语气也重了许多:“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想着结婚?能不能先把身子养好?” “修哥!”苏棠喊了他一句,让他不要继续说了。 覃郁榕朝苏棠扬了扬手,示意她没事。她嗔怪地瞪了陆言修一眼,慢条斯理道:“你确定不想结婚?那就让苏棠等你一辈子吧。” 陆言修身形一顿,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苏棠也有些惊讶。 覃郁榕抿着嘴笑了起来:“我说,你赶快和苏棠把婚结了,不然我这心里也不踏实。”《 》 [正文完结] 70、七十块小桃酥 几个月后。 《安鱼镇》上映, 电影仅用三天赶超同期热映、由知名IP改变的青春电影《曾经喜欢的你》。陈宣成导演的作品再次受到广泛关注与一致好评。而这两部电影的女主又被网友津津乐道地拿来比较。 《安鱼镇》的女主苏棠, 《曾经》的女主顾吟,两位同期出道、同种类型, 可演技却天壤之别。本来顾吟在《曾经》中的发挥也算稳定, 电影播出后不算出彩,但也没得挑, 但是一比较,苏棠在《安鱼镇》中的表现将她碾压成渣渣。 顾吟恨得牙痒痒。她暗搓搓地曝出苏棠被包养的黑料, 原本就热闹的微博变得更热闹了。 然而, 某被包养对象对此毫不知情,此时正与“金主爸爸”位于一间规模极小的电影院之中,决定一起看正在热映的《安鱼镇》。 覃郁榕住院期间基本是苏棠陪伴,自打心结打开以后, 覃郁榕看苏棠倒是越看越喜欢, 态度也转变了不少。虽然平时两人也会因为琐事吵架,但大体上覃郁榕还是打心眼里认可了苏棠。 等覃郁榕出院没多久, 两家敲定了婚礼日期。 再过几天, 两人就要去领证了。 而此时, 两人所处的这家电影院坐落于帝大附近。 电影院虽小, 却是当年学校附近唯一一家电影院, 是他们大学时候常来约会的一家。 电影院前段时间被华扬收购,保留了原有的规模,但设施装潢全部焕然一新。 苏棠拉着陆言修的手,棒球帽墨镜口罩全副武装, 进了电影院,她才发现影院里除了工作人员和他们两人外,空无一人。 刚刚还和她据理力争的陆言修饶有兴致地问她:“热不热?” 苏棠摘下墨镜,怨念地瞪他一眼。看到门口“华扬影城”四个大字时,她就明白陆言修绝对会问她这句话。 但是她此时心情不错,懒得和他计较。 陆言修特意买下两人曾经常去的影院,又在领证前夕带她过来,为什么? 她思前想后,只有一个原因—— 他要在这里求婚! 苏棠将他这点小心思摸得透透的,她发誓,以她现在的演技,就算猜到了他会在这里求婚,也能保证到时候表现得又惊讶又欣喜,感动得一塌糊涂。 ——当然,她相信到时候也不全是因为演技。 两人进了放映厅。 空无一人的放映厅里,他们选了一个中间偏右的位置,是他们上学时候常选的固定位置。 放映厅黑下来的那一瞬间,无数回忆涌进苏棠的脑海里。 这里对他们来说,太有意义了。 第一次约会是在这里,第一次接吻也是在这里……零零散散的片段像是像是一罐罐蜜糖洒在她的心间,渗入丝丝甜蜜。 她挽着陆言修的胳膊,又将脑袋往他肩上靠了靠。陆言修揽着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屏幕。 借着屏幕微弱的灯光,苏棠能看到他的侧脸。 他的神情极为专注,鼻梁处架了一架金丝边眼镜,鼻梁英挺,五官立体,似乎是看到屏幕中苏棠饰演的那个角色,正露出一抹纯粹天真的笑容,他唇角微微弯起一个缱绻的弧度。 虽然那么多年过去了,可苏棠坐在这里,觉得好像什么也没有变。 她仰起头,快速地啄了一下他的脸颊。 陆言修歪头望她,即使影院昏暗,他也能看到苏棠脸颊上那两抹绯红,她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似的在朝他俏皮地笑。 苏棠红着脸:“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接吻也是在这里吗?还是我先亲的你!” “嗯?”陆言修认真地想了想,“有这种事?” 苏棠急了:“当然有啊!你想赖账?” 陆言修煞有介事地思考许久,尾音被他拖得很慢,语调懒洋洋的:“啊——你那个也叫接吻?” 苏棠脸更红了,那是她第一次接吻,一点经验也没有,他还嫌弃? 再说了,嘴对嘴亲了一下就不叫亲了?? 陆言修故意凑近她,将她抵在座椅靠背上,微垂着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棠柔软饱满的唇瓣:“让我教教你什么叫做接吻。” 说罢,他一手扣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护在她的脑后,吻了下去。 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辗转厮磨间是化不开的深情。苏棠情不自禁地环住他的脖子。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呼吸变得粗重破碎,苏棠松开他,脸上还挂着浓浓的嫣红。 昏暗的放映厅中,苏棠一双眸亮盈盈的,氤氲着水雾。 她的声音很弱,却透着娇媚。 “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砰,砰。 电影里也陷入一片沉默。静阒的空气中只有她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时间一秒、两秒过去了。 陆言修捧着苏棠的脸颊,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摩挲。 他拧起眉…… 现在接完吻还要发表下感言??? 他非常非常非常认真地思考良久,小心翼翼地说道:“你……演的不错?” “……………………” 半天酝酿出来的气氛被他全然毁掉。 苏棠怨念地推开他。 此时她不太想理他。 陆言修也不清楚苏棠到底为什么突然生气了,牵起她的手,声音温柔:“怎么了?” 苏棠见他一脸诚恳,想了想。 算了,他就是个榆木脑袋,就好心提醒他一下吧。 “话说……你是不是都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嫁给你?” 听她这么说,陆言修第一反应是过两天都要去领证了,她这是打算临时反悔不成??? 想到这里,他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不愿意?” 苏棠没想到他会反问自己,也愣了一下:“没……没……就是……” 她“就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求婚这种事,她提出来就没有惊喜感了啊! 苏棠幽幽地叹了口气,假装无事发生- 周二下午,薛泠泠陪苏棠去L&L总店试婚纱。 陆熹为两人的婚礼亲自设计了婚纱,除此之外,每个环节不同的装扮也是她亲自操刀,设计了不同款式。苏棠在vip休息室中试礼服试到昏厥。 薛泠泠倒是看得挺开心,慵懒地靠在柔软的沙发中,朝苏棠道:“我一直以为我那场婚礼就够牛批的了,现在一比,是在下输了。” 苏棠正在试一套中式旗袍式的礼服,漫不经心地答道:“没办法啊,他妈妈说要办就办最好的……她同意我俩结婚就不错了,婚礼想怎么办……就听她的吧。” 薛泠泠托着腮:“挺好啊,婚礼可是女孩子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天啊。” 苏棠瞥了她一眼,语气虽然很平淡,却掩不住不由上翘的嘴角:“真的吗?” 她没再理薛泠泠,转头问旁边的助理:“我对Lucie的设计都很满意,可不可以不试了?” 助理有些为难:“不行啊,Lucie姐说她虽然来不了,但是每件都要照上身图给她看。” 苏棠幽幽地叹了口气,只能和她继续试礼服。 苏棠本来有些累了,可试到最后一件婚纱,她盯着镜子许久,迟迟无法移开视线。 婚纱是简约的抹胸设计,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的腰线,但裙摆处却是复古华丽的设计,上面用繁复的蕾丝与细钻点缀,拖尾足有七八米长,覆着一层薄薄的细纱,华美却不显得累赘。 原本有些恹恹欲睡的薛泠泠也被她这身婚纱所惊艳,惊讶地合不拢嘴。 一旁的助理看到两人的模样很是得意:“这件婚纱是Lucie姐亲手缝制的,陆先生之前见过,很满意。” 薛泠泠如狼似虎地盯着助理:“Lucie姐还设计婚纱不?” 助理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呃……这个……” 苏棠扶额:“薛小姐,你已经结过婚了,自重。” 薛泠泠无所谓地耸耸肩:“为了Lucie姐的婚纱,再结一次我也可以。” “……” 全部试完,苏棠如释重负般坐到薛泠泠身边。 两人随便聊了会儿,苏棠朝薛泠泠道:“不好意思啊,这会儿了还把你拽出来陪我试婚纱。” 薛泠泠轻抚着隆起的肚子,满脸无所谓:“没事啊,我在家都要闲出病了,正好出来透透气。你不叫我,我也要约你呢。” 薛泠泠这话说得没错,她其实陪苏棠出来一个是因为自己在家憋得难受想出来解闷儿,另一个则是有任务在身。 上周五,陆言修特地开了个视频会议,她以为公司出了什么大事,结果人老人家是因为求婚的事,才叫了一群人帮他出谋划策。 最后薛泠泠被分配了任务,要套苏棠的话,问她想要个什么样的求婚。 还不能被她发觉出来。 薛泠泠头大得要命,这种话题女孩子都好敏感,怎么可能不被发觉?? 然而他是老板,他说的算。 薛泠泠正在犹豫怎么开头,就听苏棠朝她抱怨道:“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去看电影的事吗?” “怎么了?” 苏棠怨念地叹了口气:“我太天真了,我还以为他会在那里求婚!那里对我来说很有意义哎,我都问他有没有要说的了!他居然说了一句‘你演的还不错?’??气死我了!!” 薛泠泠默了默。 她记得看电影是周末的事,而周末之前,陆言修还在为求婚的事急得焦头烂额。 这男人怕不是个智障??就没考虑过电影院?? 她觉得她可以回去交差了。 告诉他他错过了最完美的求婚场合。 薛泠泠给苏棠顺了顺毛,顺便陪她骂了会儿这该死的死直男。骂完她也觉得挺解气,毕竟之前工作上被他折磨得不行。 “哎算了,”苏棠叹了口气,“我估摸着他也不打算求婚了吧……你说我俩在一起这么久,孩子都四岁了……领证时间也订好了,他妈妈把婚礼也准备差不多了……根本不需要什么求婚吧?算了算了……婚都要结了,我纠结个求婚什么劲儿啊。” 抱怨完,苏棠也想开了。 重要的又不是什么求婚,是结婚的那个人嘛。 薛泠泠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那你想要什么样的求婚啊?” 她的语气像极了闺蜜间的闲聊,苏棠根本没注意到她这话里还带着明确的目的性。 虽说不抱有希望了,但是想象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苏棠认真思考了良久,两条柳叶细眉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说实在的,如果搁在大学刚毕业那会儿,她能想到九九八十一种不同求婚场景,可现在,她好像也没那么多幻想了。 “如果非要说的话……你知道京郊那处玫瑰园吗?我想在那里被求婚哎。你幻想下,在夜里头顶是星空,置身于玫瑰花海,身边是最爱的人和朋友,你不觉得贼浪漫吗?” 薛泠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调侃道:“就玫瑰园?你要求也太低了吧?况且京郊那处玫瑰园的玫瑰也不多,能有玫瑰花花海的感觉?” 苏棠哭笑不得,用手推了推她:“那你说,哪里能有玫瑰花海的感觉?不要要求太高好不好!” 薛泠泠摸摸下巴。帝都附近,好像也只有那一处玫瑰园能勉强给人玫瑰花海的感觉。 “可我还是觉得就这点要求便宜陆总了。” 她感慨一句。 正好助理回来,苏棠站起身,笑着朝薛泠泠道,准备结束这个话题:“算了吧,我连求婚都没有,这些都算奢侈了。” …… 转眼到了周五晚上,苏棠忙完工作和陆言修通了个电话,确定好第二天去民政局的时间。 准备挂电话时,苏棠笑着问他:“你那边怎么那么吵?” 陆言修默了默:“我和朋友在星海,你要过来见见吗?” 苏棠今天结束得早,没什么事做。小桃酥也被覃郁榕一早接回了家,便道:“好啊。” 陆言修轻轻笑了一声,转而问她:“你在哪里,用不用我去接你?” “不用,我让钟山送我过去就好。” “这样?那我在星海等你。”听她这么说,陆言修从善如流,“我朋友在叫我,先挂了。”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 苏棠:“……” 搁在往日,他一定会执意去接她的。可今天他的语气里似乎充满了焦急与不耐? 这男人,不会结婚前就对她厌烦了吧??? 苏棠虽然有一瞬的慌乱,但还是如约去了“星海”。 她不是第一次去“星海”,但好像这还是第一次因为陆言修的关系来这里。他之前和她说过认识这里的老板,估计是带她见见面。 不同于以往的热闹,今天的“星海”安静得可怕。整条灯红酒绿的街上,只这一家门前冷清,害得苏棠确认了好几遍门口的名字,才敢推门进去。 她也没多想,只当是被陆言修他们包场了。 可进到里面,她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鼻尖是浓郁的玫瑰花香,昏暗的大厅里空无一人。 她的心跳倏地加快,有些害怕,又有些隐隐的期待。 她顺着门边试图寻找顶灯的开关,所触之处皆是一片柔软,似是花瓣。正疑惑着,她摸索到开关,“啪”的一声,灯亮了。 这处开关控制的并非星海往日闪烁的灯光。细碎的银色亮光在天花板上亮起,星星点点、璀璨无垠,仿若浩瀚银河悬挂在空中。 苏棠震惊地捂住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借着微弱的光芒,她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大片娇艳欲滴的玫瑰。四周墙壁、地板上全部铺满了火红的玫瑰花朵,犹如一片浩瀚的玫瑰花海。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去触碰墙壁上的花朵,花瓣柔嫩,散发着暗香,全部都是颜色艳丽的卡罗拉玫瑰。 昏暗的灯光下,陆言修一身熨帖精致的黑色西装站在不远处,手里捧着一束朱丽叶玫瑰。他身边其他人也在望她,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薛泠泠也在旁边,朝她wink了一下。 苏棠看到她,哭笑不得,深呼吸了好几下,也抑制不住心脏狂跳。 小桃酥站在陆言修身边,也穿了一身黑色小西装配白衬衣,领口有模有样的打了一个红色的蝴蝶结。陆言修蹲下身,和小桃酥说了些什么,小桃酥接过他手里的玫瑰,一蹦一跳地朝苏棠跑了过来。 “妈妈,你今天真美!”他将玫瑰花束递给苏棠,“这是我和爸爸送给你的!” 苏棠偷偷抹了抹泛红的眼眶,弯下腰接过小桃酥递来的玫瑰:“嘴这么甜,是不是你爸教你的?” “嘿嘿!”小桃酥把手背在身后,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爸爸说,你拿了花,一会儿不管他问什么都要说‘愿意’。” 苏棠哭笑不得,捏了捏小桃酥软糯糯的小脸蛋。 小桃酥拽住她的手臂,蹦蹦跳跳地把她带到陆言修跟前。 苏棠抱着玫瑰,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这是做什么。” 他唇角抿着笑意:“还差一次正式的求婚。” 说罢,他单膝跪在地上,将一枚精致的钻戒递到苏棠面前:“小酥糖,你愿意嫁给我吗?” 苏棠抿着嘴,再也抑制不住眼眶中的泪水。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将他扶起,拼命地点着头。 他帮她戴好戒指,将她揽进怀里。周围是掌声和起哄的声音,可苏棠听得不真切,她把头埋进陆言修的怀里,只觉得天旋地转,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鼻尖馥郁的玫瑰花香。 他紧紧地搂着她,低头覆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小酥糖,我爱你。” 苏棠伸手环住他的背,声音有些颤抖:“我也爱你。” “妈妈,那我呢!”稚嫩又奶凶的声音打断这份浪漫的氛围。周围人看着小桃酥气鼓鼓地站在一旁拽苏棠的衣袖,笑倒了一片。 陆言修蹲下身,将小桃酥一把捞了起来,比他还要高了一头的小桃酥立刻眉开眼笑,伸手环住苏棠的脖子,声音软软的:“妈妈,我也爱你!” 苏棠亲了亲他肉嘟嘟的小脸颊:“宝贝,我也爱你。” 她觉得此刻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拥有全世界最好的两个男人。 陆言修笑着问她:“我们两个,你更爱哪个?” 苏棠哭笑不得:“陆言修,儿子的醋你也要吃?” 很久很久以前,陆言修问她,如果两人生的是儿子,她会更爱哪一个。苏棠笑着告诉他,等你娶我的时候再告诉你答案。 这回,终于能听到她的答案了。 他但笑不语,一双明亮深邃的眸专注地望着她,仿佛全世界除了她,再无其他。 苏棠歪头想了想,突然害羞地笑了起来:“不是两个,是三个。”- Fin-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 今天是一位关系很好很好的朋友的生日,两个月前答应她完结这篇当做她的生日礼物,今天实现啦嘿嘿!祝我美丽的xx生日快乐!! 下章开始更新大学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