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医》 第一章 海洲省海洲市香麓山下 九月,虽过了盛夏,却又迎来秋老虎发威,正午烈日当空,路上行人寥寥。道边树下几个人正在拉扯,争执声越来越大。 当中是个老妇人,怀里还抱着个一时哭一时笑,口水直流的七八岁小孩。 她左手边一个留着长须身穿长袍的道士侧身而立,虽然烈日炎炎,他却一丝汗迹也无,背手的姿势倒有几分仙风道骨。 右手边,则是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还穿着白大褂。这两人焦急地对老妇人道:“杨奶奶,你别糊涂啊,有病不上医院,跟他去做什么法,只会耽误孩子的病情!” 长须道士睥睨他们,“年轻人,贫道知道你们为了孩子着想,但是,这个世界上有的是你们还不了解的东西。” 穿白大褂的是个医学生,正在医院实习,也是那位老妇人的老邻居,他怒目道:“我知道你是骗钱的就行了!” 另外一个年轻人则是老妇人的侄孙,他知道姑奶一直信奉道教,不过平时去的正规道观,就在家附近香麓山上的香麓观,绝不会有这种劝病人不去医院的情况,所以并不反对她找个心灵寄托。 可是今天,姑奶奶居然被这个搭讪的骗子道士给唬住了,他可不能忍,也跟着指责起来,“姑奶,你什么时候看香麓观的道长让你只做法事不去医院?” 老妇人一脸犹豫,“但是这位道长很厉害啊,你们没听到,他一看到元元的面相,就算出来元元小时候父母车祸去世。而且你们看元元这个症状,不就是中邪么?又哭又笑,不会理人,有时候还打人,之前医院也没治好,不如去做个法事。” “杨奶奶!”实习生大声道,“这就是精神失常的表现,不是什么中邪,您上次去的那家医院医疗水平一般,这次咱们换个三甲医院!” 他想把杨奶奶带走,道士又伸手阻拦,一时吵得不可开交。 “这是干什么啊?小杨?” 正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年轻人回头看,顿时一喜,出现的是和姑奶挺熟的香麓观赵道长,他看起来刚出去了一趟,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淡青色道袍的漂亮少年,看着脸生,可能是刚来的。 “赵道长!您快看,元元前几天在学校和同学打了一架,精神就出现问题了,这个骗子非说元元是中邪,不让去医院,说要带去做什么法事,八百一场。” 看到赵道长,那个在香麓山周围截胡揽客的道士心里一虚,但还是义正言辞地辩驳了起来,“孩子忽然精神异常,呈现鬼掩天罗之象,都是因为年纪小阳气低,被阴物缠上了!他自小多灾多厄,父母早亡,这一劫不度过去,就要命赴泉台与父母团聚了!” 赵道长刚听了个大概,实习生和道士又吵了起来,都表示孩子跟自己走才是正确的。 而老妇人则求助地看向赵道长,希望这个熟悉的道长能给自己一点意见。其实她心底也挺偏向那野生道士,毕竟这位高人说得太准了。 “去医院!” “做法事!” “精神失常,赶紧送去诊治!” “阴气缠身,再不驱邪就晚了!” …… “那应该让我来啊。” 一个清澈的声音蓦然响起,不高不低,但很有存在感,争执为之一滞。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发声者——那个站在赵道长背后,疑似新来的小道士。 他五官很是出色,可看起来都不知道有没有成年,带着一点未消去的婴儿肥,眼睛乌黑湿润,有种稚嫩的美感。 不过,什么叫让他来,来什么? 这位小道长从赵道长身后走出来,在大家的注目之下从包里掏出两本证件,“周锦渊,正一派火居道士。这是我的中医医师证。” 众人:“??” 看大家表情,小道士又补了一句:“我道医。” 不知道到底是找医生还是找道士? 好巧,他既是医生又是道士,太对口了! 众人:“…………” 无论是实习生还是道士,都有种被噎到的感觉,甚至觉得有点荒谬,连赵道长也懵逼地道:“周师弟,你会医术?” 他和周锦渊也是第一次见面,只知道这娃娃脸师弟从瀛洲省来,是正一道的世家子弟,好像要在海洲省找工作。 即便这是他们香麓观的客人,但不得不说,他这个年纪,这个长相,开口就要给人治病,看起来怪不靠谱的。 在短暂的沉默后,双方各自开口。 “小道友,你知道什么啊……” 哪来的抢生意的小家伙!长须道士想。 “你才多大啊,哪来的执业医师证?” 开什么玩笑,道士加医生,还是神神叨叨的中医……听起来更不靠谱了! 再说了,执医证毕业后工作一年才有资格考,通过率还摆在那儿,看对方年纪这么小,就有证了,说不定是另一个骗子吧?实习生想。 老妇人本人,更不必说,也是一万个不相信。没别的,这少年太年轻了。 一时间,大家都忽略了少年,继续针锋相对起来。 周锦渊倒是没什么恼怒的样子,只是走近了去摸小孩的手,他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而且老妇人刚想问他干什么,又被其他人争执间关于孙儿的内容引开了心神。 周锦渊一根指头顺着小孩的大拇指下推揉,再到掌后,一直推到耳垂下和脖子后面,动作柔和而有节奏。 而随着他这轻描淡写一般轻柔的动作,原本闹腾不停的小孩竟是渐渐安静了下来! 这一变化使得现场也缓缓陷入寂静,争执的人纷纷诡异地看着他,一时只剩下凄凉的秋蝉鸣叫声。 直到老妇人磕磕巴巴地打破无声:“元……元元?你没事了吗?” 孩子眼神还是呆呆的,流着口水,对奶奶的话没有丝毫回应,就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是,比起之前已经是好了太多,至少他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这一好转的变化,很明显是因为那位叫周锦渊的小道长。 面对老妇人的激动,其他人的惊讶与困惑,周锦渊自若地解释道:“刚刚我封印了十三鬼穴中的几处,鬼信、鬼心、鬼路、鬼枕等,使得恶鬼无处猖狂。” 原来是这样,人不可貌相,这个小道长其实是玄门高人呢! 那两人争了半天,可都不如这小道士,一出手孩子就好转了,再加上他说的什么封鬼穴、恶鬼,头头是道,不像临时编的,更加让老妇人深信不疑。 至于其他人,别说实习生和年轻人了,就是长须道士也不禁暗暗抖了抖:艾玛卧槽,不会真的中邪了吧? 小道士虽然年轻,但是和赵道长认识,又有这么一手,老妇人立刻就转投了第三方,“道长你帮帮忙啊,给我们元元驱邪吧!” “您别急,”周锦渊的语气安抚了老妇人,他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针具,“没事,我再用针刺,通过经络传导阳气,驱散邪气,很快就能好了。” 年轻人和实习生虽然被刚才那一手唬了一跳,心下还是觉得不妥,想要阻止,谁知周锦渊抬手一格,在他们肩膀上捏了两下,筋一下就软了,用不上力,古怪得很。 别说再拦着周锦渊,就是想报警也握不动手机了。 赵道长本来也想上前阻止,眼见他们下场,就不大敢靠近了,只有小心翼翼地劝阻,还抬出观主来,他生怕出了什么事最后要让他们香麓观来担责任啊。 “赵道长,你就让他帮帮我孙子吧,你们不是一起的吗?”老妇人不但不领大家的情,反而拽着赵道长念叨起来,生怕赵道长不让小道长给驱邪。 赵道长汗道:“他只是我们观主的客人。” 老妇人:那不是更好jpg 和观主都认识欸,那更加靠谱了。 赵道长:“……” 周锦渊置若罔闻,扶着小孩坐平在地上,就地诊治。先摸了摸脉,然后在他身上几处地方掐按片刻,再进行消毒。 接着凝气定神,在这些穴位斜斜入针,刺进一部分后稍微提出来一点,再次向下刺,如此重复数次,整个行针过程就花费了好几分钟。 小孩呆呆的,对于针刺感也是丝毫反应也没有,周锦渊则一副感受手底下阳气的样子,一只手扎针另一只手还结印。 扎完后,周锦渊收拾好东西,吩咐道:“让针留一会儿,阳气还在运行。” 他神情轻松,好似只是举手之劳,还悠悠然讽刺道:“对了,刚才谁说孩子多灾多厄,我看他虽然幼年坎坷,但是玉梁骨发达,身体康健得很,有惊也无险,能逢凶化吉。倒是有的人嘴大如马,是贪婪之相啊。奶奶,不要哪来的野生道士都相信。” 长须道士:“……” 老妇人猛打量那“野生道士”。 呃呃,是挺像马的…… 野生道士嘴角一抽,又气又要保持高人风范,呵呵冷笑:“别耍嘴皮子,我倒要看看你这毛头小子有什么能耐。” 这么点大的小屁孩,能有多大能耐啊,他好歹混迹江湖这么多年,刚才被唬住一会儿,很快就想明白了。 这少年至多也就是用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手法而已,大家都是骗子咯,拿他垫什么脚呢。 吹那么真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长须道士叉手站在树荫下虎视眈眈,打算看看这个小同行到底能怎么驱邪。 其他人眼看着周锦渊横插一脚,心里焦急,又无法阻止,刚才周锦渊那一下挺唬人,但还没法完全说服他,很怕小孩给扎出什么好歹。 ——他一直觉得中医的治疗体系都神叨叨的,特别玄幻,针灸倒是有些效果,他在实习单位的带教老师有时会请针灸医生会诊。 但前提也得是正经医生吧,你看这小道士像是真医生吗?什么阳气驱邪,鬼穴,闻所未闻,怕是和证件一样都是假的。 可让他下巴掉地的事情发生了,大约十分钟后,元元陡然浑身哆嗦一下,眼睛一翻,眼神就瞬间变得清明,左右看了一圈后,竟张嘴奶声奶气喊道:“奶奶,我口渴。” 语气、表情正常,精神清明,全然想不到十分钟前,他还流着口水傻笑,好几天都对外界没有反应。 其他人先是惊讶,而后浑身一寒。 天啊,难道中邪确有其事,否则这情形要怎么解释? 老妇人一阵狂喜,从孙子“中邪”后,就对外界一点反应也没有,也不会喊饿,大小便都拉在裤子上。现在竟然认得出她,还知道表达自己口渴了! 这么看去,可不是恢复正常了么? 周锦渊一点也不惊讶,从容地道:“奶奶您喂水时别碰到针了,待会儿我把针取出来。” “好,好!”老妇人一边给孩子喂水,一边感谢少年,“道长,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这,这怎么说的……您真是太厉害了!” 中邪这么诡异的病,在医院也没看好,还是高人厉害,一针下去,邪气都被驱走了! 长须道士既觉得神奇,又有点悻悻然。 那实习生和年轻人,也都懵逼了,脑子一时有点转不过来。 年轻人怔怔道:“不……不是吧,元元真的中邪了?” 周锦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当然不是,不是都跟你说我拿的医师证了吗?刚还针刺治疗呢。 “从中医说这孩子是癫症,也不知在学校受什么刺激了,痰蒙心窍。我针刺内关、人中、三阴交、极泉等穴位,为他醒神开窍。心窍重开,自然立刻痊愈了。十三鬼穴嘛,虽然带有迷信色彩,但属于临症有效的经验手法。 “百邪癫狂都是病,我说驱鬼是为了安抚老太太,你怎么也信了?” 看着周锦渊那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年轻人脸都绿了,有点欲哭无泪之感。 靠,不都是因为你信誓旦旦的样子太能唬人了。还特能变脸,刚刚还鬼穴、驱鬼,现在就“百邪癫狂都是病”了。 而且他本人还真没看过中医有这么立竿见影的效果,全程才十五分钟,刚才还疯疯癫癫的病人就痊愈了! 周锦渊的话说得很清楚,虽然治疗原理不理解,但杨奶奶已经知道了刚才的说辞只是哄自己,愿意接受治疗,没有中什么邪,孩子就是生病了,真正治愈他的是小道长的医术。 再看那个野生道士,可谓压力山大,仙风道骨也维持不住了,在杨奶奶的怒视下逃之夭夭了。 老妇人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气,好在刚才还把这骗子的名字、手机号记下来了,非得曝光他不可。 赵道长很是汗颜,他刚才急得跳脚,谁知道会是这么个结局,略带羞窘地道:“那个,没想到周师弟才二十一岁,医术居然这么好。” 老妇人先是大悟,听到后半截又咦了一声,“不是吧,二十一了?我还以为才十六七岁呢!” 周锦渊的微笑停滞了一瞬,“……” 所谓老医少卜,大家都爱找年老有经验的医生,偏偏他不但年纪不大,还是张娃娃脸,别提多吃亏了。 即使是不是十六七,二十一这个年纪也很小了。实习生心里道,没想到针刺技术这么好,见效之快,他带教老师请来会诊的针灸医生都不如。 也正因为这一点,他之前一时真懵了。不是他挽尊,他是真没反应过来。 不过他也突然想起来,好像中医如果考证,不是一定要去读医学院才能考执业医师证,以师承方式学习的也可以考取医师证,那估计是学习得很早吧。 实习生长吐了一口气,今天可算是长知识了,他决心回去还要搜一搜那个什么十三鬼穴,以后说不定用得到呢。 实习生摸了摸手臂,对周锦渊道:“说真的,你演技太好了,疗效还这么快,我从没见过,几乎以为真有鬼,一阵恶寒啊。” 周锦渊看了实习生一眼,拍拍道袍说:“你还学西医的,信念坚定一点,别比我还迷信。” 实习生:“你¥…………” ……靠,算了。《 》 第二章 道家有五术,山、医、命、相、卜,也就是修行、医术、命理、相术和占卜,以术弘道。 历史上很多名医,比如陶弘景、孙思邈其实都是道士出身。 到了现代,两种职业早已没有干系,但还是存在一些特例,比如周锦渊,周家道士仍然传承着医术。 ——作为火居道士,他们和一般人概念里的道士不太一样,能够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属于在家修行。 周锦渊从小一边读经方本草,一边看周易八卦。 在旁人眼里,说他是道士吧,他活在世俗里,说他是中医呢,又显得比牛皮癣广告上的“老中医”还要神叨叨的。 尤其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海洲省,刚才想给小孩治病,还得连哄带骗的! 不过嘛,他还是顽强地做到了以术弘道——百邪癫狂都是病要科普,但他也邀请了两个年轻人下次和老太太一起来道观听听道课,感受一下。他们俩都答应了。 周锦渊是瀛洲省人,不过两省相邻,历史上曾互有大型迁徙,口音也相近,所以之前都没人听出来他不是本地人。 都是宗教界人士,这香麓观的秦观主和周父是旧相识,现在周锦渊来了海洲省,当然上山拜访。 出了杨奶奶那么个小插曲,也不过是耽误了半个小时,在赵道长的引领下,二人继续上山。 “周师弟啊,听观主说你是来海洲工作?怎么会想背井离乡呢?”有了刚才那一出,赵道长现在觉得周锦渊怎么看怎么神秘,难免对他的来意更加好奇几分。 周家一直在瀛洲省,故土难离,在别处游历、问道是一回事,长住又是另一回事了,周锦渊这个行动着实让人有点困惑。 “也就是这两个月才决定来的……”周锦渊无奈地道。 话音刚落,他手机响了,赵道长看他接起来,听了一会儿就放缓语气对那头道:“小雪,我已经到了,正在香麓山。你在学校和新同学好好相处,过几天咱们再见。” 他叮嘱了几句生活,和之前展现出来的戏谑调侃截然不同。 赵道长也听不清那头声音,等他挂了,失笑道:“师弟,这‘小雪’是你女朋友吗?你不会是为了‘小雪’来海洲的吧?” 如果是这样,那师弟年纪小小,也够多情的了。 结果周锦渊也哈哈大笑起来,“什么啊,‘小雪’是男孩子,我拿他当亲弟弟。不过,要说是为了小雪来的,也差不多,他今年考上了海州的大学,正在军训,我晚到一步。” 赵道长闹了个乌龙,讪讪一笑,“师弟啊,你这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了,很少见大学生还要陪读的。” 不远千里来海洲,竟然是为了给一个半大孩子陪读? 周锦渊简单地道:“我和小雪的哥哥是至交,他哥离开后,一直替他哥照顾他。小雪……考了个好大学,但不大愿意离家。” ……可怜! 赵道长还听出了一点端倪,周锦渊没说,但是小雪的父母还有其他亲戚去哪儿了?哥哥出事后。反而让一个外人来照顾,看来这是个身世可怜的孩子啊。 这样,也难怪孩子依赖周师弟,也更显得周师弟有情有义了。赵道长钦佩地道:“师弟这么不计回报,照料好友的弟弟,真是高义啊。” 周锦渊“嗨”了一声,“受之有愧啊,他哥每个月还要给我打钱呢,我有偿劳动,有偿劳动。” 赵道长:“蛤??他哥不是……” “哦,”周锦渊也发现他误会了,“他爸妈在地球另一边赚钱,他哥看破红尘,出家当和尚了。” 赵道长:“…………” 赵道长心情复杂,“误会了,你那么说我还以为……而且……真是有点那什么……” 都那么没有责任心的吗? “是吧,我也觉得那什么!”周锦渊啧了一声,“大家这么熟了,出家为什么不来我们道门?嫌我们不如和尚吃香吗?” 赵道长:“……” …… 周锦渊到了香麓观,就受到秦观主的热情接待——秦观主和周父不止是道友的好交情,以前周父给他治过顽疾。 “这就是三山兄的独子锦渊,三山兄可不止一次同我夸耀了,通晓经典,聪明着呢!”秦观主给香麓观的其他道长做介绍。 一位头发花白的道长呵呵道:“锦渊嘛,你肯定不记得我了,但十六年前我可是抱过你的!你模样没变啊,就是长开了,更秀气了,我一眼就认得出来。” “是谢中裕道长吧,您和十六年前也长得也一模一样啊,”周锦渊细看了看他,说道,“十六年前您和秦师伯一起来过瀛洲,还给我念过一段《抱朴子》。” 这位道长看向秦观主,他以为自己没察觉时,秦观主其实提前介绍过。十六年前,周锦渊才五岁,他认得出周锦渊不奇怪,但周锦渊能记得他,就出乎他意料了。 秦观主却摇头,“我可半个字也没说。” “记事比较早,记性也还行。”周锦渊点了点自己的头。 秦观主心里暗暗点头,三山兄没吹牛,听说锦渊几年前就出师,在摸索自己的路子,原来这么早慧,难怪了。只是不知道和其父比起来,还相差几分。 介绍过后,秦观主又单独和周锦渊聊了聊。 “真的不打算住在山上吗?”秦观主问道。 周锦渊来拜访他,不止是因为两家的情分,作为长辈,秦观主也义不容辞要为周锦渊张罗一下。如果周锦渊愿意,其实香麓观就能提供住处。 “谢谢师伯,不过一来,我弟弟来这边上学了,我打算住的离学校近一些,他也会申请外宿。”周锦渊答道,“二来之后还要去上班——我还没谢谢师伯呢。” “没什么,只是临聘人员,你都考好证了,本来也不难找工作。”秦观主笑呵呵的,并不居功。 秦观主和海洲市三医院的副院长都是书法爱好者,交情甚笃。 他和副院长提起有个子侄要找工作时,对方就表示,三医院也有中医科,暂时没有空缺,但要是不介意可以走临聘先进去工作着,也就是做临时工,程序也简单。 周锦渊学医也不少年,以前跟着周父出诊,后来单独出诊,从来没在医院上过班,来海洲人生地不熟,倒只能先找个单位。 其实证件拿到手后,就具备了资质,他考虑过自己开个中医诊所。当然,暂时没开成,因为他家里缺矿,且攒着钱呢。 希望有朝一日存够了钱,能够实现目标。 说起来……这单位的绩效水平也不知道怎么样? 海洲市三医院家属区 秦观主带着周锦渊一起来拜访三医院的萧副院长,过几天周锦渊就入职了,好歹也当面道个谢。 萧副院长年近五十,气质儒雅,家里就他一人,他也刚从上级单位开会回来,外套都没脱掉。把两人迎进来后,萧副院长和秦观主寒暄几句,就忍不住去打量周锦渊了。 周锦渊今天没穿道袍,而是一身t恤和牛仔裤,看着更有少年气了。 “不是说小周二十一了么?怎么看着怪小的。”萧副院长也不是第一个发出这种疑问的人了,周锦渊都习惯了。 “要不是我看着长大了,别说你,我都要以为谎报年龄了。”秦观主也打趣道。 “来,吃水果吧。”萧副院长和周锦渊聊了几句,他本人学的西医,现在又做管理工作,对中医多少也得了解一点,所以还是周锦渊另外那个道士的身份让他比较感兴趣。 “我们医院中医科同事也有不少,但好像都没有信仰。”萧副院长饶有兴味地道,“你又修道又从医啊,到底哪一个是你的真爱?” 周锦渊很快说道:“得道之前,先修长生。要修长生,先祛其病。” 萧副院长哈哈大笑,他和秦观主这么熟,其实所谓道家的山医命相卜,他也略有耳闻,出身为道士的药王孙思邈是华夏古代名人,他就算是西医也不可能没听过。 但是没想到,他逗小孩一般的一问,周锦渊却用寥寥几句话,从另一个角度解释了这个问题,挺有意思的。 “那你可得好好学习,提高医术了!”萧副院长挺喜欢这小孩的,当下勉励道。 “都这个点了,我老婆她们怎么还没回来。”萧副院长看了眼时间,又有些担忧。 不过萧夫人也不经念,正说着,大门就响动了。 “老萧,你快看怎么办吧,妈还没好!”萧夫人一进门就愁容满面地道。 周锦渊闻声转头,一打量,萧夫人还搀着一名老妇人,老妇人脸色黯淡发白,神情发苦,一手摸着腹部,不停地打嗝,身体随之颤动,发出呃呃的声音。 “阿姨这是怎么了?”秦观主吃惊地道。 他不是第一次来萧副院长家,也见过萧母,但气色从未像现在这样差。 萧副院长沉闷地说了两个字:“打嗝。” 秦观主更加疑惑了,他从来没有见过,打嗝能把人折磨成这样啊。 这个,不就是小毛病么,谁吃饱了还不打两个嗝。 萧副院长上前扶着母亲另一边手,在沙发上坐下,“张主任怎么说的?” “和咱们院的诊断差不多啊,还开了药,果然半点用也没有。”萧夫人泄气地道,“妈妈又闻不得那味道,我就带她回来了。” 夫妻俩草草给秦观主说了一下,萧母的确是因为打嗝才病怏怏的,但不是普通的打嗝,准确的说,是打嗝不止,是昼夜不停地频繁打嗝! 大概半个月前,萧母就忽然打嗝不止,几乎一刻不停,最开始都没当回事,也到儿子单位去诊治了。消化道未见异常,其他各项检查也正常,最终诊断为神经性呃逆。 呃逆和打嗝是同一个意思,属于膈肌痉挛引起的,所以当时就用了几种治疗肌阵挛的药,但是全都一点效果也没有。 而且,萧母在呃逆不止之余,又出现了腹胀气闷的症状,导致吃不好睡不好,倍受折磨,渐渐的整个人精神一落千丈。 “打嗝听上去不严重,但是你想啊,我妈这半个月,白天晚上都在打嗝啊,一天都睡不了几个小时,能不难受么!”萧副院长叹气,因为在自己单位没看好,他就托请了外院的专家会诊,本以为这回稳了,谁知道连专家也没办法。 疑难杂症不挑人,别看萧副院长自己就是医院工作的,但病落在他母亲身上,没治好就是没治好。 秦观主这才了解情况,这么说来,确实挺难受的,萧母年纪也大了,这么白天晚上的打嗝,谁受得了啊。难怪人一下虚了,这可真是个要命的小毛病。 “我再想想,找找其他专家。”萧副院长开始琢磨起来海洲市这方面的权威。 “萧院长,试过看中医吗?”周锦渊问道。 “怎么没看过,”一说起这个,萧夫人倒有话要说了,埋怨地道,“之前一直治不好,也让老周单位中医科的一个医生一起会诊,他牛皮哄哄开了个什么代赭的汤,结果妈妈喝了病情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本来我就说,妈妈这情况一天比一天急,还喝什么中药啊!” “啧,别说了。”萧副院长瞪她一眼,但心底其实也有些赞同。 母亲的情况,每天都多一分折磨,这种时候当然是能迅速缓解情况为好,哪来的功夫慢慢吃中药,更何况还没治好。 “是旋覆代赭汤吧?这是《伤寒论》中的经方,久经验证,有益气和胃的效果,能治疗呃逆、反胃。如果症状反而加重,多半是没辨证清楚……”周锦渊沉思道,“我能给萧奶奶把把脉吗?” 萧副院长夫妇对视一眼,萧夫人这才知道丈夫刚才为什么让她别说了,听上去这少年学的也是中医,她刚才言语间可是大有贬低。 萧副院长知道这小周估计是想显示一下对未来领导家属的关心,但是这个病,不管他们医院经验丰富的中、西医,还是外院专家都束手无策,年仅二十一岁的周锦渊能看出什么来,手头不过有张医师证而已。 难不成,你能比那些老专家还强? “不麻烦了。”萧副院长心里想的都是该继续找谁,应付地道。 “让我试试看吧,也许我能治。”周锦渊没放弃。 萧副院长有点恼了,我妈正难受着,你这毛头小子还一而再献殷勤,难道不知道看情形?不知道察言观色么? 也就是因为秦观主在旁边,又看周锦渊年纪小,不然他肯定发火了。 秦观主甚至半带犹豫地道:“锦渊家学渊源,他父亲是杏林高手,不如就让他试试吧。” 秦观主本来也没把握,但是他想起赵道长和自己说起上山时遇到的事,就觉得锦渊应该不会太堕其父之风吧。再说了,把把脉,要是说得不对,不吃就是。 毕竟周锦渊一副坚持的样子,他就是打个圆场也好。 “那好吧。”萧副院长眉头微皱,心里显然也有相同的想法,就让他把把脉算了,也不必让他治。 萧夫人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到底也没说出来,只是盯着周锦渊的动作。 萧母此时靠在沙发上,眼睛半闭着,仍在一抖一抖地打嗝,不时捂着腹部发出难受的声音。 周锦渊握着萧母的脉,两只手都把了一分多钟,这才松开,又看了看舌苔,本来还想问几个问题,见萧副院长夫妇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索性环视屋内一周,问道:“请问,萧奶奶生病前,是不是曾经因为吹冷空调,略感风寒,但不严重。” 萧副院长事务繁忙,一时还真记不太清,倒是萧夫人立刻道:“你怎么知道的?” 现在外头秋老虎肆虐,他家开的却是风扇,毕竟病人身体弱。但是,在萧母生病之前,的确因为天气愈发炎热,享受了两天冷空调。 不过当时有点感冒的症状,萧夫人很快也不让婆婆吹了。作为医生家属,保健意识挺强的,早期立刻吃了药,所以感冒也没怎么发作。倒是后来过了几天,便出现了打嗝不止的症状。 这都是半个多月之前的事了,那时候周锦渊人都还没来海洲呢。 萧副院长也很惊讶,说中了?这小周怎么知道的,就算是蒙,他家现在没开空调,一般人也不会往这上头去蒙啊。如果不是蒙的,那吹空调和母亲的病又有什么关系? “孩子,你说,我这是怎么回事?”萧母断断续续、虚弱地问道。 其他人也紧张的看着他,不知不觉中,态度都因为周锦渊的脉诊功夫发生转变了,都知道中医有望闻问切四诊,周锦渊都没了解完,却张口把萧副院长都不知道的事情也说中了。 现在,所有人都不再觉得他的意见可有可无了。 “您那时感冒很快痊愈,但寒气其实已经入体——我也是由此逆推出来,这么热的天气,要么您去了趟北方,要么就是吹冷风了。 “这直接导致胃中阴阳有失和降,胃气逆上,从喉咙出来,也就打嗝了。西医从神经治无效,是因为病根在其中的寒气,脾胃不调理好,呃逆就不止。 “至于旋复代赭汤无效,是先前那位医者判断错了病机,不知道萧奶奶体内已经被寒气影响。而代赭石能镇逆,但性苦寒,普通人呃逆不止用它都不能多放,何况是萧奶奶。不该用旋复代赭汤,尤其是代赭石,应多用干姜,再加白术、党参等药。温暖脾胃为主,镇逆为辅,这样就能药到病除。” 周锦渊知道在场的人都不懂中医,尽量解释得简单一些。 经过他这么一说,这个顽固性的呃逆好像被剖析得明明白白,在场人即便是之前对中医大不信任的萧夫人,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寒热阴阳都是中医的说法,如果接受中医理论,那么改旋复代赭石汤为干姜白术的方子,去治疗萧母虚寒的脾胃,降下胃气,从而平复打嗝,好像的确逻辑通顺? 其实主要也是周锦渊一开始就说中了萧母的情况,叫他们对周锦渊产生信任,愿意听进去他的理论。 萧母浑浊的眼中冒出了希望,这困扰她多日的病症,在周锦渊口里好像大有可能治好,她被折磨得很久没睡好啊,听他说的干姜、党参等药,都是耳熟能详的,也不像会吃坏人,当即看向儿子道:“让我试试吧。” 萧副院长心里还剩下一些犹豫,他问周锦渊:“多少天能见效?” 如果可以,他还想找找别的专家,如果切中了病症,能够迅速缓解母亲的不适,那才最好。 周锦渊略一思考,肯定地道:“呃逆的症状,吃一剂就能止住。后续可以多吃些健脾胃的食物。” 萧副院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剂就能止住?” 要是吃一剂就能止住,那他还着什么急,可这不是疑难病症吗?平时他看中医科的同僚,给感冒的患者还有开个三四天药的呢。 “一剂?”萧夫人也很是怀疑,这见效岂不是堪比西医了,之前开旋复代赭汤的家伙,还说六剂见效——当然萧母没吃完病情就加重了。 周锦渊很淡定,中医治病都慢腾腾,那只是不了解的人的想法:“药对证,一口汤;不对证,用船装。呃逆而已,只要辨证正确,用对了药,一剂,足够了!” “那小周把药方写下来,我让人抓药!”萧副院长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魄力。 周锦渊当即拿了纸笔,把用药、剂量、煎药方法都写清楚。 不过到底是亲娘,萧副院长也展示了细致的一面,他打电话让人抓药时,先让中医科的人确认了这几种药都是什么药性,配伍、剂量有没有危险。 确认无误后,就在三医院的中药房抓药,煎了送过来。 萧家在医院家属区,毗邻着医院,不过一个多小时,药已经摆在桌子上了。 萧夫人扶着萧母,把那一碗中药汤分作几次,慢慢喝了下去。 萧母只觉得随着药汤下肚,好像有一股暖流在温柔地抚慰着自己,连日来的腹胀感大为轻松,她说出了感受。 萧副院长听罢露出微笑,看来药确实没用错,有这个效果已经让他比较满意了,小周还是有点本事的。 “谢谢你啊,小周。”萧副院长开始反省自己之前态度不太好了,虽然是因为担忧病情,但幸好小周也不在意,令他更为欣赏了。 “您客气了,还没好呢。”周锦渊并不在意,这时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他让萧母吃点东西。 因为打嗝与腹胀,萧母一直胃口也不好,现在肚子舒服一些了,倒是能进食了。 结果半碗热饭吃下去,萧母就发现,这困扰她多日的打嗝已经是逐渐止住,不知不觉,饭吃完,打嗝的情况也完全没了! 萧夫人有点不敢相信地道:“停了,真停了。” 小周说一剂见效,辗转那么久没看好的病,还真就一剂痊愈了? 秦观主欣慰地点头,本以为一剂见效的说法只是用来增强患者的信心,吃完病情能够好转一些就不错了,相信萧家也会十分感激,谁知还真药到病除。 萧母辗转多处看病也不见好转,倒是在周锦渊手底下一剂而愈。 秦观主本来还在猜想周锦渊有几分父亲的本事,现在看来,他年纪虽小,但辨证施治的果断,堪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 第三章 “谢谢你,小朋友,太谢谢你了!”萧母年纪大了,多愁善感,眼泪都快掉下来。一个小小的打嗝,让她痛苦不已,甚至长时间没有好转,心理上的压力也十分之大。 “您客气了,您脾胃不好,以后生活中也要多加小心,不要再贪凉。”周锦渊叮嘱道。人上了年纪,就容易脾胃虚弱,有些以前没注意的事,现在也得注意起来了。 萧副院长和萧夫人之前有那么片刻对他还有些不满,现在已经是尽数消散了,全都化为了感激,还有那么点不可思议。 药是萧副院长决定用的,但真看到这个二十岁出头,一团稚气的年轻人真的把母亲的病治好了,还是用中医,他仍是很震惊。 这个年纪的人,正常来说还在医学院就读。周锦渊能考完医师证,具备从业资格已经算是很优秀了。 而能把这种相关专家都治不好的疑难病症治好,还是一剂见效?这才是令他最惊叹的地方。 看来果然有家学渊源啊,刚才不该把小周当作一般年轻中医看。 本以为是老友的子侄,又在同龄人中算得上优秀,便随手一帮,没想到最后受益的是自己。 周锦渊和秦观主在萧家又坐了半个多小时,才在他们全家的感谢声中离开。 入职前的这两天周锦渊还是会住在香麓观,其实住处周锦渊已经找好了,签完合同钥匙都拿了,是介于三医院和海洲大学中间位置的两居室,地铁站附近,去哪儿都很方便。 但是香麓观的道士们知道周锦渊会医术,又听赵道长吹了他的事迹后,都找他诊脉,他也就顺势多待两天,给大家开开方子,做个针灸。 …… 这天早上,周锦渊就和两个道士坐在树荫下,他们俩讨论功课,周锦渊就铺着黄纸画符。 “不对不对,这里往下应该是履天英兮归天任。” “是吗?我看看。” 两人背到科文,有了疑问,开始翻打印出来的文字,哗啦啦的一时没找到段落。 倒是周锦渊一心二用,一边画符一边道:“也不对,倚天辅兮望天冲,入天芮兮出天蓬。九天通兮风云际,九霄开兮神合气……” 他顺口就背了一大段,一个磕巴也没打。 那俩道士晚一步才找到段落,还真是,一点没错。 “师兄,你背得太流利了吧,平时经常做法事吗?”其中一个道士惊奇地道。虽然他年纪比周锦渊还大上七八岁,但资历没有周锦渊深,还得叫师兄。 “我没做过法事。”周锦渊简单地道,“只是记住了。” 只是记住了?这是没有特意背的意思吗?那么大段的文言,脱口背出来,记性也太好了点吧。 两个道士流露出羡慕的神情,别以为出家就轻松了,不提别的,单说这些科文,都是做法事科仪上要用到的,类似拗口的科文还有很多,他们都得背啊! 道士也得吃饭,要是不背,谁找你做法事? 他们要是有周锦渊这个记忆力,岂不是美滋滋。 这时有快门声传来,三人抬头一看,是两个游客,一男一女。 香麓观有一百多年历史,香麓山风景又不错,平时除了信众其实游客更多,估计是看到他们念经、画符,就拍照了,不奇怪。 那两个游客见他们看过来,还举着相机嘿嘿笑了一下示意。 三人也不在意,继续做自己的事。 不久,两名游客转悠了一下,也走到树荫下来了,不过看起来不像是乘凉,女游客一手扶着头一手按着腹部,一副难受的模样。 男游客搀着她坐下来,立刻拿了止痛药出来,但是身上水喝完了,只能问他们:“请问能借点水吗?我太太不舒服,需要吃药。” 道士们都注意到了,其中一人立刻站起来,“你稍等。” 取了水,女游客送服止痛药,但一时半会儿没起效,所以眉头还是皱着。 男游客低声安慰她。 “吉龙,我有点头晕。”女游客靠着他,感觉到身下血液狂涌,极为不适。 “这时候不能太累,待会儿好一些了,您还是早些带太太坐缆车下山吧。”周锦渊冷不丁插了一句。 俩游客听他的意思,估计认为女游客生理期,有点窘。但人家也是关心,所以只是点点头。 “这是病啊,得治。”周锦渊端详着女游客的脸色,又补了一句。 听了这句话,二人继续无语,当然是病,当然得治。 “你们在看医生了没?”周锦渊看女游客实在难受的样子,又说道,“这病我能治,我有个家传秘方,你吃了就好。” 两个游客:“……” 他俩都醉了,他们不是信众,上山游览来的,本来对这几个道士映像挺好,尤其是这娃娃脸的漂亮少年,谁都喜欢颜值高的嘛。 谁知道,这少年一开口就是江湖骗子的口气。 而且说辞太没新意了,“家传秘方”这几个字一般出现在电线杆子上,地位和“老中医包治百病”应该是平起平坐的吧。 女游客都没力气说话,男游客呵呵一笑道:“我们已经约好医生了。” 语气倒是不错,略敷衍却不恶劣,毕竟有句话叫宁打和尚不骂道士。 周锦渊又看了他们两眼,治病也有忌讳,同时看几个医生不能持续治疗反倒不好,既然人家有主意,且不是危急症,也就算了。 不过嘛…… 周锦渊:“哦,那你们算不算命?这位男士脸上好像有黑气啊。” 游客:“…………” ……果然是神棍! 海洲三医院中医科作为综合医院里的中医科室,名气不高,规模也并不大,不设病床,在周锦渊入职前一共也就九名医师职称以上的医生。 主任医师两名,副主任医师三名,主治医师三名,还有个和周锦渊一样的一般医师,另外还有几名实习生、规培生。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几天,中医科的同僚就基本都知道了,有个关系户新医师要空降了,以临聘人员的身份。中医科根本不缺人,这时候招个合同工,想也知道是关系户。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走的哪位领导的关系,领导们还挺谨慎的。 不过,也不知道是哪个源头传出来的小道消息,据说那个关系户以前是道士,相当荒谬,好多人不敢相信。 “道士?什么鬼,道士下山?” “还俗了做医生吗?真的假的?我怎么听着那么玄幻啊。” “谢主任,有没有消息啊,真是道士么……” “到底谁安排进来的?” 周锦渊就是在各种猜想中,被带到中医科来报道的。 科室主任谢敏是个五十来岁的女大夫,一头乌黑的卷发,保养得相当不错。 周锦渊来之前,谢敏正在研究萧副院长母亲的医案,这是萧副院长提供的。医案,就是中医治病时对疾病辨证、治疗方法的记录。 萧副院长的母亲呃逆不止,半个月多了,在消化内科看来看去也没治好。 中间他们科室的毛医生参加会诊,去开了副旋覆代赭汤,可惜反而被萧副院长给埋怨了一顿,因为加重了萧母的病情。 不过前两天,忽然听说萧母已经痊愈,而且正是中医治好的,药就是在医院抓的,因此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向萧副院长把病案要来看了。 那位毛医生看完医案后,对里面草草带过的“前医不察”非常难堪,不肯一起讨论,谢敏却是仔仔细细研究了。 谢敏没淌之前的浑水,但萧母的情况医院很多人都知道,医案记录得也很详细。此时看着医案,心里不由得佩服这位前辈——她觉得应该是位前辈。 有些话,说来容易做起来难。中医经常比喻见效快,是说“一剂知,二剂已”,也就是一剂有效果,两剂痊愈。 而这份医案中,患者身上的疑难病症是一剂痊愈! 将医案通篇读下来,仔细琢磨,能感受到医者辩证精确,用药得当,难怪一剂见效。 这理、法、方、药,丝丝入扣,前后贯通,极为严谨,的确是很有学习的价值啊。 可惜医案没有署名,也不知道是海洲市哪位前辈的方子,中医院的名老中医黄大夫?还是一医院中医科的刘老? 谢敏正在沉思之际,就见人事科的同事带了个少年人来。 “谢主任,你们科室的新医生来报道啦。”人事科的给谢敏作了一番介绍。 谢敏将医案收好,起身打量周锦渊,吃惊到脱口而出:“这就是周医生?这么可爱啊。” 周锦渊:“……” 人事科干事:“噗,谢主任……” 谢敏:“咳咳,不好意思,周医生多大了?” “虚岁二十三了,我走的师承。”周锦渊解释了一句,而且悄悄给自己虚了两岁。 不过没用,谢敏看了一眼资料,“二十一啊才!” 真年轻,这小可爱……啊不,小年轻,据说已经考下医师证了。虽说对医生,尤其中医来说,还嫩,还需要多加积累,但说明他已经能独立治病了,至少运用经方应该不是问题。 谢敏其实不太喜欢被塞关系户,之前有种捏着鼻子的感觉,但看到周锦渊本人,她不说喜欢,反正生不起讨厌的情绪。 周锦渊遇到过太多对自己年龄的质疑,谢敏表现得都算不错,他也没办法说什么了,只是笑笑,“以后请谢主任多指导了。” “嗯,不客气。”谢敏也不多说什么了,带周锦渊和科室其他人认识了一圈。 周锦渊的年纪和这张娃娃脸当然又引起一片异样的目光,他的年纪,比科室的实习生们还小呢! 当然,比起这些实习生,至少他已经有独立从业诊治的资格了。 外表太没威胁了,而且周锦渊看起来也挺好相处,有个嘴快的实习生忍不住问:“周医生,听说你转行还俗做医生以前是道士,真的吗?那你经历也太丰富了吧!” 本以为新医生怎么也二十七八了,要这样的话,算上学习的年纪,他到底多大当的道士? 周锦渊诧异地道:“不是啊……” “我就说这传言怪里怪气的,果然不是!” 众人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下一秒,周锦渊一本正经地道:“我现在也是道士啊。” 众人:……?? 周锦渊纳闷,“不过你们怎么都知道了?我一直都是火居道士,同时学了中医,不存在转行的说法。” 众人:…………真的是道士!! 谢敏也有种哑口无言的感觉,这身份够不真实的,而且,道士? 她突然觉得有点虚,这年轻人不是拿了医师证么,应该不会用什么迷信手段治病吧?她们中医在有些人眼里,可就够迷信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想法,此时,周锦渊一掏兜,“要平安符吗?” 都是同事,就当见面礼了,一人送一张。 谢敏嘴角一抽,说道:“周医生,这个符……这次就算了,以后诊疗的时候,注意不要推荐给患者。” 别说,周锦渊有时候把病人治好,要是病人感兴趣,还真会送张平安符,也当祝福了。谢敏这么一说,他情不自禁流露出一点悻悻的神色。 “……”谢敏一看,在心底说了声幸好,看来以后得看紧点! …… 其实谢敏暂时不必特别担心周锦渊,要是连病人都没有,又何谈发符…… 周锦渊被安排和科室另外一名男医生共用一个诊室,顺便带一带他这个新同事。 那男医生也是医师,看外表估计就二十七八岁,叫刘淇,帮着周锦渊一起收拾好了座位,还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可算有人陪我一起磨了。” “磨?”周锦渊从没在医院上过班或者实习,对这种“黑话”不太了解。 “磨板凳啊!”刘淇指了指诊室门,“少年中医冷板凳,接诊量屈指可数,病人都上老医生那儿看咯,咱们只能在这儿磨凳子。” 在这种情况上,中医比西医更严重,很多患者找医生,第一就看医生头发有多白。 像他们这种年轻人,隔壁老医生一天下来可能看四五十个病人,忙得饭都顾不上吃,他们却一个病人都捞不到。 周锦渊和刘淇被安排共用一个诊室,其实也是这种现象的表现,反正你们也接不了多少病人,没多大影响。 周锦渊点点头,病人的想法其实也可以理解,现在大环境就是如此,西医稍微好一点,但如果有选择,病人同样会选择年纪更大,职称更高的医生。 只是以中医现在的萧条,这样无疑更加打击年轻人的热情了。 刘淇看了周锦渊的娃娃脸一眼,心道,自己熬了这么久,好歹还争取到了少许病人,周锦渊嘛……他可真不太看好。 果然,头一天坐诊,周锦渊就一个病人也没有,刘淇倒是靠着几年下来的人脉积累,接诊了两三个病人。 纵然如此,其他时间也闲得慌,只能拿着医书看,还经常主动去给别的老大夫帮忙,顺便观摩学习。 “要不要我借你本书看啊?你这么坐着不难受吗?不用找点事做?”刘淇忍不住问道。 他本来想劝周锦渊也嘴甜一点,去给老大夫帮手,顺便蹭点经验。 “不用了……”周锦渊犹豫了一下,问道,“只能看医书吗?我能不能打坐?” 刘淇:“…………???” …… …… “听说了吗?中医科新入职了个合同工道士。” “当然听说了,走后门进来的吧,以前是道士,现在转行从医。” “你们消息也太不灵通了,转行?我听哥们儿说那新医生就没打算放弃修真,他没病人时在诊室里筑基!”《 》 第四章 周锦渊站在海洲中医药大学门口,今天军训正式结束了,他来接小雪。 他站在树荫下,脸上落着几点光斑,长长的睫毛半掩住眼,细碎的阳光带来了几分璀璨,路过的人难免多看他几眼,秀挺又带着点稚气的模样让人以为他是今年的新生。 “嗨,你好,你是哪个学院的学弟?”站了一会儿,还有女学生来跟周锦渊搭讪了。 周锦渊已经麻木了,反正就是天天被当成个弟弟,“我不是海大的,来等人。” “能不能和你加个微信呀。” “谢谢,但是不好意思了。”周锦渊看了眼手机,小雪发了微信来,问他在哪儿,自己要出来了,他回复了一下,“小雪,我就在门口的树下面,出来就能看到。” 小雪?看来等的是女生啊。 女学生悻悻的,又存在一丝希望,问道:“你等的是女朋友还是姐姐?” 周锦渊:“……” 还是有点气,就不能是妹妹吗? 周锦渊刚想说话,一道身影已经带着风卷到面前,直接把那女学生挤开了,正是他在等的人。 容细雪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别人是冲着周锦渊来的,一把抱住周锦渊:“哥哥,等了很久吗?我们走吧。” 他好像很急似的,说着已经迈开了步,拽着周锦渊的手往地铁站走,他至少比周锦渊高出大半个头,皮肤被军训时的烈日晒成了麦色。 “小雪?”周锦渊都没来得及回头看搭讪者一眼,光要跟上容细雪的步伐已经让他有点吃力了。 剩下那女生在原地一脸崩溃,这小帅哥刚才差点把她扛飞! 还有,肩宽腰细腿长,帅是帅,但是……你就是“小雪”?有毒吧! …… “怎么军训了半个月,反而变急躁了?”待到走出去好一段路,容细雪才注意到哥哥跟得有点费劲一般,放慢了速度,周锦渊好笑地打量了一番容细雪,“我看看,唔,黑了啊。” 前两年容细雪身高猛蹿,就已经比他还高了。军训完黑了些也瘦了些,俊秀的眉眼显得锐利不少,时隔半月乍然一看,倒像是陡然间有了成人的气息。 周锦渊有点刮目相看的感觉,抬手撸了一把容细雪的脑袋。 好在容细雪还是和记忆里一样,乖顺地半低着头方便他的动作,周锦渊感动地想,虽然弟弟长得比我还高了,但还是那么可爱。 下一秒,容细雪又顺着这个姿势往前一扑,直接挂在了周锦渊身上,“所以我们快回家吧,外面好热。” 周锦渊只觉得身上一沉,像是泰山压顶,这个重量就一点也不可爱了。 周锦渊:“……你给我下去,你不知道自己现在多大一只吗!” 容细雪继续挂着:“哥哥,我黑了很多吗?难看吗?” 周锦渊:“少自说自话了,你想累死谁啊!” 容细雪:“我们新家在几楼?采光好吗?” 周锦渊:“……”难怪大家都说打孩子要趁早。 …… 容细雪在他们海洲市的新住处转了一圈,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又坐回沙发上周锦渊旁边,身处这里了,他仍然有点不真实感。 他两条长腿分开,明明坐得大大咧咧,手里却要像离不开玩具的小孩一样,捏着周锦渊的手指摆弄,“……你真的陪我来海洲了。谢谢。” 容细雪读的是中药学专业,这点倒和周锦渊无关。容家幼承家学,他父母没有从事这个行业,但再往上几代,都是做中药材的,在中药炮制方面有独到之处。 而此前,去哪个学校,一直是他和周锦渊间存在争议的问题。但周锦渊也没想到他那么固执,宁愿选择次一等的学校,也不想离开瀛洲,不想和周锦渊分开。 想到这件事,容细雪到现在心里还一片柔软,周锦渊真的为他来海洲了,他难以想象因为择校和周锦渊有裂痕,或是在一个没有对方的城市…… “我还能怎样,家里有个没断奶的孩子啊。”周锦渊调侃道。 容细雪腼腆地笑了笑,把头埋在他肩膀上,鼻间能闻到熟悉的淡香,是中草药熏出来的,明明一样的香囊他房间也有,可他却觉得哥哥身上的不一样,大抵是和每个人的味道混合,会有细微的差别。 “哥哥,你在医院工作得还顺利吗?”容细雪想起这件事,关心了一下,在他的想法里,周锦渊那么厉害,工作上怎么会有困难。 “还行,每天尽打坐了,没病人。”周锦渊懒洋洋地道,“我准备想办法多拉些病人了。” “那我也在学校给哥哥打广告。”容细雪继续捏着他的手指头道,周锦渊的手很细嫩,在行针时能感受到手下最微妙的针感,也让容细雪爱不释手。 今日午餐时,三医院中医科开了个科室会议。 科室主任谢敏讲得差不多后,按惯例关心了一下新来的周锦渊,“小周,这几天适应得怎么样?” 周锦渊把饭咽了下去,说道:“挺好的,刘医生一直带我,给我介绍咱们医院呢。” 谢敏沉吟一会儿,又道:“那就好,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另外,如果方药上有什么拿不准的,也可以向咱们科室的老中医请教,以老带新,一直是咱们科室的好传统啊。” 连病人都没有,哪用得着开药方啊,谢敏这么说,也是知道周锦渊的名声了。 ——能不知道么,现在全医院都听说,中医科新进的关系户是“道士下山”,小神棍一个,每天在办公室修真,还送同事自己画的符。在这个基础上,都越传越夸张了。 就昨天,康复科的同事还笑着问谢敏,你们科那个道士会不会看风水,她家新居正想找人指点一下呢。 谢敏哭笑不得,正常年轻人比如刘淇吧,病人也不算很多,但他很有上进心,经常请教各位前辈,主动帮忙,没事自己看书,看医案学习。 而周锦渊呢,就闷在诊室里打坐。就算是关系户,谢敏本来因为周锦渊长得可爱,几天下来还算喜欢他,发现他这么不求上进后,也怪看不过去的,忍不住提点他一下。 周锦渊却好像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说道:“好的,谢谢主任,不过我最近没什么病人,等我有病人了吧,要是拿不准一定向各位前辈请教。” 他已经想好了,要主动打开局面,海洲省不比瀛洲老家,在老家这张脸都吃亏了,有时候还要他爸来担保,何况是这里。 应该主动招揽病人,比如请秦观主在信众里宣传一下,那天他治好的小孩的奶奶也是信众,还能帮他说说好话呢。 只要先治好了几个,疗效好,病人自然会主动为他向亲友介绍,口口相传,打破眼下的僵局。 包括小雪,也会在同学之间为他宣传,当然了,中医药大学,他们有病估计更乐意去自己学校的附属医院,但也保不齐嘛。 谢敏听到周锦渊的话,却皱了皱眉,低头不说话了,只当周锦渊在敷衍。唉,劝不动啊。可人家不止是合同工,还是关系户,才几天而已,没有犯大错她也不好说什么。 午休时间,周锦渊正和同事们聊天,容细雪又打电话来了,说自己下午下课早,要回去给他炖汤,问他想喝什么。 “哎,小雪,你没事就和同学出去玩儿,好好的大学生,下了课在家给我煲汤干什么。”周锦渊劝了两句。 等周锦渊挂了后,就看到大家诡异地看着自己,“?” 刘淇挤眉弄眼的,“小雪,还大学生,哇,小周,你们道士还能泡妞的?” 周锦渊好笑地道:“小雪是我弟弟,再说了,道士要不能泡妞,我爸怎么有的我。我们家是火居道士,可以成家的。” “厉害啊,你这是修仙泡妞两不耽误!”一个规培生也顺口调笑了两句,“昨天别的科室还有人问我,你筑基成功了没,我笑死。” 虽说周锦渊是走后门进来的,上班还摸鱼打坐,但他看着稚气又漂亮,所以道理大家都懂,却挺难生出恶感。 而且他们觉得周锦渊特别奇葩,独树一帜,你想,平时哪看得到这号人啊,这几天大家的谈资可都是他。 也有人猜测,他到底走谁的路子进来的,怎么这么嚣张。 “所以你真的在诊室打坐啊?”还有人不信这个传闻,和本人证实一下。 周锦渊知道肯定是刘淇八卦的,解释道:“我没打坐多久,就走了几个大周天。” 众人噗一声笑了出来。 刘淇拍拍周锦渊的肩膀,当场给他起了个新外号:“我看,以后应该叫你‘大神’。” 这个外号在很短时间内,就传遍了三医院各个科室。 在这个时候,“大神”这两个字还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 …… 刘吉龙扶着柳美兰,在中医科挂了个号。 事实上他们刚在妇科那边复诊完,柳美兰这几个月以来,一直在倒血神。 这是海洲的土话,就是她月经断断续续,基本没停过,不在月经期内,也不停流血,时不时还会头晕头痛腹痛不适。 前些天以为好转了,刘吉龙还带柳美兰到香麓山去游玩,谁知道当天又复发了。 医生说是异常子宫出血,但看了几次,查病因就查了许久,又开药,注射的,口服的,然而时好时坏,始终不见痊愈。 今天复诊时遇到一个病人,和他们聊了几句,建议他们去找中医试试。 奈何刘吉龙夫妇都对中医不感冒,那人十分热情,还和他们领路领到了中医科,他们也就不抱希望地过来拿了个号。 本来想拿主任医师的号,但今天人有点多,号已经没了,那病人叫他们改天来,就走了。 不过刘吉龙想,来都来了,他还真想听听中医对这个病怎么说,不如随便挂个不用排队的号试试看。 “这病太难受了,说真的,我现在路过电线杆,都忍不住看看上面有没有治月经不调的小广告。”柳美兰说道。 “那应该去香麓山,还记得那个小神棍吗?”刘吉龙也道。 当时有个年轻人,跟他们说有什么家传秘方,当时他们就翻白眼了。 江湖骗子,神棍道士,笃信科学的他们是坚决不会信的,这会儿说出来也就是打趣。 道士想给他们治病? 傻子才治呢。 “好了,6号诊室,就是这里了。”刘吉龙看了看门牌,把半掩的门推开了。 里头十分冷清,只有一个背对他们而坐、穿着白大褂的人。 唉,头发全黑的啊。 刘吉龙在手机上挂的号,这个医生头像都是空白的,没想到这么年轻。 ……算了算了,反正也是试试看。 “医生您好?”刘吉龙招呼了一声。 白大褂闻声立刻站了起来,转过身来,“看病啊?这边坐。” 只见这人一张白白嫩嫩的娃娃脸,长得倒是好看,也正因为好看,叫人记忆深刻,刘吉龙和柳美兰不停思索,等等,这个人好眼熟,但是……不会吧…… 周锦渊定睛一看,喜气洋洋地道:“咦,好巧啊,是你们!” 刘吉龙、柳美兰:“………………” ……真的是他!那个小道士! hello?为什么道观有你,医院也有你??《 》 第五章 “不好意思打扰了。” 现在走还来不来得及啊,刘吉龙和柳美兰当时就想调头了。 老听说有的医院把科室给承包出去,也没听说过三医院有啊,还有,医院原来还能承包给道观的吗……? “等等,别走啊,干什么呢。”周锦渊几步冲上去把他们拦住了,“来都来了,你们是来治崩漏的吧?” 他也是老看不到病人,有点闲得慌,而且这都第二次相遇了,说明这病人和他还是有点缘分的,可能注定就要他来治呢。 周锦渊热情地把人让到了桌前,把他们手里的病历本也扯过来了。 柳美兰犹犹豫豫地坐下,刘吉龙还有点想拉她走,觉得怪诡异的。柳美兰想着,这青天白日的,总不能逼她治病吧。 她也确实有点好奇,“……那你到底是道士还是实习生啊。” 以她的想法,周锦渊这嫩模样,只能是实习生了。 事实上,周锦渊来海洲三医院后,也没少人把他认成实习生,从病人到其他科室的同事。 “都不算正确,我是在家修行的道士,也是这里的医生,你们挂的就是我的号,我可不是实习生。”周锦渊强调,他是有独立诊治权的医生啊。 柳美兰:“……” 她又想走了。 刘吉龙:“呃,你那天还看了我老婆一眼,就说她有病,有家传秘方能治……不是,你真的是医生吗?” 要不是周锦渊看起来不怎么能打的样子,他估计都不会放心坐下来,总觉得刚才像是一步走进了异时空的什么骗子窝点。 要是周锦渊在说什么奇怪的话,他估计要举报了。 周锦渊索性把自己新办的工作证给翻出来了,觉得挺冤的,“眼力好我也有错吗?你老婆这个病,我们家的秘方不知道治过多少了,我当然一眼就看得出来。” 虽说中医是望闻问切结合,四诊合参,但有些病他确实从外表就能一眼确诊啊,水平高也是他的错吗? 面对这两人怀疑的目光,周锦渊只得看了一眼病历本上的名字,又道:“柳美兰是吧?你所患的病在中医属于‘崩漏’范畴,具体到你本人,应该至少有四个月都月经淋漓不尽,时常大量出血,甚至导致贫血,经血颜色比较淡。并有头痛、头晕、无力、腹部胀痛等情况,食欲也大受影响。” 柳美兰和刘吉龙对视一眼,他们没给周锦渊看检查结果,病历本周锦渊也没翻开,今天还是临时起意过来的,要说做局,那绝对不可能。 这么大的海洲市,他们还能重逢,就够不可思议的了。 周锦渊说的内容也完全符合柳美兰的状况,要说其他的是蒙的,那总不可能连她经血颜色都能蒙中吧。 单从这一手看,柳美兰有种感觉:这个脸嫩的医生好像还是有点水平的。 柳美兰原本随时要走的动作,一下成了稳稳坐在凳子上,试探地问道:“医生,那你看该怎么治啊?能治吗?” “别急,我先给你把个脉,然后斟酌一下如何治疗。”周锦渊这一手足以取信病人的本事,总算取得了信任,他安抚地道,“我家秘方很灵验的!” 这一回,面对周锦渊骗子一般的话,柳美兰和刘吉龙没那么抵触了,反而安心了一点。 求医多日不见效,谁也不敢和他们保证能好。现在总算有个人告诉他们,能治,真是让他们大感宽慰。 周锦渊为保险,仔细诊了柳美兰的脉后还问了问详细情况,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崩漏属于妇科常见病了,血暴下是崩,淋漓不断为漏。证型有好几种,比如肾虚、脾虚、血热等等,以虚证居多。 而柳美兰,则属于严重血崩,虚中夹实。 “好了,我先给你扎一针,把腹痛止住,然后按方抓药,吃两剂,月经会止住,再连吃半月,把经期调整正常,去除病根。”周锦渊知道,对于病人来说,头晕腹胀肯定特别难受,所以当务之急,其实是止痛,治标然后治本。 他有个家传秘方,治这病是很对症的,用大黄为君药,配以阿胶、茯神木、当归、黄芪等药材,止血补虚。 在瀛洲老家,这方子就治好过很多女病人的严重崩漏,比柳美兰情况严重的都大有人在。 柳美兰本来以为自己都病了几个月,得喝上至少几十碗中药调养吧,听他说两剂就能止血,半个月去病根,简直喜出望外。 尤其是,身上那些不适现在就可以扎针缓解,她这些天老吃止痛药,效果都没一开始那么好,那么持久了,现在可不就还痛着。 “大神,你去不去……啊,你有病人啊。”刘淇兴高采烈地推门进来,看有人在,收了声。 他心道真是不巧了,大神在这里坐了好几天的冷板凳,偏偏有好事的时候,居然来病人了。 “什么事啊?”周锦渊一边开处方一边问。 “我想叫你去看毛医生施针来着,他要用烧山火针法了!”刘淇说着还有点急,能来通知一点,他已经是很讲义气了,“你有空快点来吧,我先过去了!” 不等周锦渊回答,刘淇急冲冲地跑到毛医生诊室去了。 …… 毛医生就是一副旋复代赭汤把萧副院长母亲吃得病情加重那位,虽说方药没见效,但他本人还是有点本事的,否则也不会有勇气毛遂自荐了。 刘淇进了诊室,好几个规培生也在这儿,要抓紧难得的机会观摩“烧山火针法”。 针灸治疗有补泄的手法,病人是虚,就补,病人实证,就泄。 而烧山火,则是专门针对虚寒病症的补法。与之相对的,还有个叫“透天凉”的泄法,效果也相反,是泻热用的。 简单地说,一个除寒,一个除热,操作难度都非常大。据说,这两种针法能够改变患者的体温,产生热感或者冷感! 也因为难度大,临床上这两种手法一直有应用,却很少能见到病人真的感觉到冷热,甚至有的中医都没信心真能产生这种针感了。 通常,医生们只是按法行针,能达到补泄的治疗效果就行,或是配合艾条来灸。 而毛医生,就是极少的,能够让病人真的感觉到烧山火那把“火”的针刺高手。 这也是刘淇为什么赶着来围观,他从大学到现在,遇到过的老师、前辈里,也只有毛医生这两年经过在明师那里进修后,据说能操作出效果了。 针灸最难,就难在手法了,认症找穴得往后排! 刘淇进来的时候,毛医生已经快开始了,正在给病人说明:“这是一种特别的针刺手法,叫烧山火,我会沿着你手上这条经络施针,然后你会有针感,感受到一股热流,顺着经络传导,这样就能温补你的经脉,疏散邪气了!” 病人被这玄之又玄的理论说得迷糊点头,“噢噢!好!” 毛医生满意地点头,语言辅导,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步呀,首先要让病人有信心,会热,会有效果,这样才更容易成功。 毛医生开始在病人手臂上施针,病人和规培生们都紧紧盯着他的手法,毛医生每下一针,还问病人,“有没有一点点暖流开始从这个位置产生……” 病人抬头,见七八张脸都瞪大眼睛盯着自己,仔细感受后,“呃,嗯,好像,是有一点点!” 本来没什么感觉,但医生一问,他又觉得好像是有那么点若有似无的热感呢! “而且,我觉得肩上的痛感也减轻了一些!” 啊,奏效了。 规培生、实习生们虽然不便出声打扰,但是都对毛医生投以佩服的目光,不愧是毛医生啊。 “嗯,越热越好,痛感也会随之越轻。”前段时间因为治错了萧副院长而感觉有点丢脸的毛医生,也再次恢复了信心。 再给他时间,一定能把烧山火应用得更加炉火纯青,成为中医科的一块金字招牌。 …… 另一边。 “就扎两针,不用怕,我用细的针,不痛的。”周锦渊安抚了一下柳美兰,刘吉龙去交钱了,他就在这里给柳美兰扎针。 柳美兰从未做过针刺治疗,难免心里有些忐忑,别过头不敢看周锦渊的动作。 取穴三阴交和水道,周锦渊先按揉片刻,宣散气血,消毒后用毫针针刺,分作三部进针,也就是天地人三部。 先进针天部,稍等一会儿后,慢提紧按九次,然后顺时针捻转。再进到人部、地部,同样操作后,一下退回天部,如此反复三次,针尖始终朝向经气走向之处。 柳美兰只觉得痛倒是不痛,但被扎的地方酸酸胀胀的,感觉非常强烈。 周锦渊说这是正常的,说明扎对了,她从没做过针刺治疗,因为用时好像有点长,忍不住转头去看,才发现周锦渊还捻了好半天,分几次进针,耗时颇长,最后才把针取出来。 一点也不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扎进去就完了。 本以为这就是结束,可柳美兰却觉得从针刺的地方开始,有点热热暖暖的……这感觉越来越清晰,绝不是幻觉。 “怎、怎么好像开始发热了?”柳美兰懵了,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从没听说谁扎针还能发热气,这针细细一根,什么花巧也没有。 周锦渊安抚道:“这是正常现象。” 他用的是烧山火针法,用来补柳美兰的虚证。 哪里正常啊,柳美兰不信这叫正常,她想起周锦渊另一个身份,怯怯道:“……周医生,这就是你的真气吗?” 曾经她也不迷信,直到她遇到了周锦渊! “??”周锦渊一边给她另一个穴位消毒,一边道,“美女,你少看点玄幻小说吧。” 柳美兰:“……” 惊喜的还在后头,这一针所扎的水道穴就在她腹部,随着热感逐渐扩散开,原本腹部那从内而外的发寒、胀痛也被驱除了,如同一道阳光将密布数月的阴霾猛然消融。 “好……好舒服啊!”柳美兰一时也顾不上纠结“真气”不“真气”的,“真不痛了,肚子暖暖的,都热起来了。” 因为数月以来的崩漏,即使是大夏天,柳美兰也总是觉得身体虚弱,手脚腹部发凉。现在忽然症状缓解,别提多舒服了。 “嗯,还有一针,扎完更舒服,对这种情况效果很好,这些天小心休息,就不会再痛。药喝完了,以后经期也不会再痛了。”三阴交穴在人小腿上,周锦渊再次施针。 这第二针下去,柳美兰竟然汗都下来了,夏天的单薄衣物都被汗珠沁湿了几分,真正是病发后从未有过的轻松。 ——既然叫烧山火,当然是烧得越旺越好。 柳美兰已然折服,握周锦渊的手,颇有点语无伦次的意思,“那个,大神,谢谢你!你太神了!难怪叫你大神!” 周锦渊:“……” 虽然……但是……叫他大神是因为(别人认为)他在办公室修仙啊!《 》 第六章 柳美兰在医院抓了药,回去连吃两剂之后,果然如周锦渊所说,淋漓不尽的经血止住了,一点都不差! 腹痛和头晕的症状,那天针刺过后也好转了很多,基本不困扰她了。 只是还在吃药期间,柳美兰没注意周锦渊的医嘱,吹了冷风,又有些腹痛了。 柳美兰赶紧上医院去了,想让周锦渊再给扎两针。结果到了才发现,周锦渊人都没有,正想离开,却看到另一个办公室刘淇在。 那天她和刘淇打过照面,于是探头去问:“医生你好,我来找周医生,他不在吗?” 刘淇看她一眼,“周医生今天休息啊,你明天来吧。” 他正在毛医生办公室请教呢,那天毛医生演示、讲解了一下烧山火的操作后,他还是有点不明白的地方。 柳美兰一脸失望,又想起什么,“那医生你会不会扎针啊,我痛经。” “当然会啊。”刘淇说,“那你等等,我跟他说一声。” 毛医生欣赏刘淇好学,说道:“刚好,你待会儿就在这位病人身上用一下针法吧,不要上电针了。我看看你做得怎么样。” 电针就是在针刺后,接上电针机的电极,用微量电流波刺激穴位,属于现代中医常用的疗法了。而现在,毛医生要看刘淇学的复式手法,当然不能上电针。 刘淇一喜,“好的,好的,谢谢毛老师。我……我先给小周说一声!” 医院讲究首诊负责制,谁第一个接诊了,之后的诊断治疗就都由谁负责,除非后期转诊了。像柳美兰这种情况,倒没什么可计较,但刘淇还是和周锦渊说一声。 刘淇带柳美兰到走廊,打了个电话给周锦渊。 周锦渊听完,让柳美兰接电话,说道:“那天我还和你说别再着凉了,包括病好了以后也要多注意,贪凉得适度。虽然吃完药痛经就不会复发,但那也是建立在爱惜自己身体的情况下。你现在不舒服的话,让刘医生给你针刺一下吧。” 柳美兰连连应声,“对了,周医生啊,我想起那天在山上,您说我丈夫脸上有黑气?” 之前他们是当周锦渊神棍的,现在证明周锦渊医术很神,连带着相面也被他们想起来了,并放在心上。 黑气就是一个形容,在相术里各种色彩与部位都有讲究,周锦渊习道时也略有研究。 “唔,是啊,我觉得你丈夫近一个月内职场上,尤其是涉及到钱财方面要小心,尤其是做抉择的时候,事先三思,与人为善。”周锦渊也没仔细给刘吉龙看过,凭印象这么说。 周锦渊是道医,即使算命,也会参考身体情况,甚至是脉象,相互参详印证。 刘吉龙一看就气机不合,有点焦虑,最近肯定是遇事不决,再加上三阳部和天明部看起来发黑,因此有这样的提醒。 “好好,谢谢您。”柳美兰想到丈夫最近工作上好像的确有点事,今天都没陪着来,对周锦渊又多了几分信任。 挂了电话,刘淇又带柳美兰进了毛医生的办公室。 因为是周锦渊的病人,刘淇也没有自己取穴,按照周锦渊的方案,针刺水道穴和三阴交穴。 只不过,刘淇心底难免嘀咕一下,这是上回疗效一般,所以来复诊了么,大神果然年纪小,还嫩啊……虽然这两个穴位用对了,但手法估计不太行。针灸主要还是讲究手法的。 刘淇按照毛医生所教的扎好针,毛医生在旁边连连点头,虽不够老练,但掌握得还可以。 柳美兰感觉差不多十分钟后,痛感就渐渐止住了,这是她第二次进行针刺治疗而已,她觉得有点奇怪。 这次扎针,只在入针时有酸胀感。这叫得气,也就是针感,是针刺穴位后的正常反应,一般都说针感越强,效果越好。 ——不难理解,“烧山火”“透天凉”的热寒之感,其实也属于针感的一种。 但是和周锦渊的针刺比起来,这次酸胀感没那么强不说,也没有热热的感觉了,更是用了十分钟才渐渐感觉不到痛。 柳美兰也不懂那么多,就在刘淇取针后顺嘴问了一句:“这次没有热热的感觉了呢,不影响后续效果吧?” 她怕现在止痛了,会不会保不了多久。 “什么热感?”刘淇一时有点懵,他知道自己还没练习出热感,但什么叫“这次没有”啊? 连着毛医生也顿住了,看向柳美兰。 “就是热热的感觉啊,上回周大神给我扎针,这两个地方就有热感,我整个人都暖和了。”柳美兰也懵呢,发现刘淇怎么不懂的样子。 要不是刘淇也给她止住了痛,她要怀疑这才是个实习生了。 还是说周医生在骗她? 上回还让她少看点玄幻小说,可其他医生都扎不出热流,那东西其实根本还是真气吧! 刘淇结结巴巴地道:“你是说,大神给你扎完,你就,就暖和了?是不是顺着这两条经脉热的?热得很明显吗?” 柳美兰猛点头,“就是这儿,我那天汗都下来了。” 汗都下来了,开什么玩笑? ……但这患者的样子可不像在开玩笑。 刘淇和毛医生对视一眼,无限怀疑自己的耳朵。 有没有搞错,天天就知道修仙的小周,居然能用烧山火把人扎出汗来?! “很香啊,这是炖的淮山排骨汤吗?”周锦渊一回家,就闻到了香味。搬进这个不大的两居室没多少天,这里已经满是生活气息,新家居慢慢填充,阳台上摆着金银花和紫苏。 容细雪端着汤罐从厨房出来,“哥哥回来得正好,已经可以喝了。” 他又拿了汤勺和碗,给周锦渊盛汤。以前周锦渊有时候忙着诊治病人,顾不上吃饭,都是容细雪盯着他,那时候容细雪自己都还是个小不点。 周锦渊看了一眼,“咦,你在家制药?” 容细雪点头,“练习一下炮制海芋。” 他虽然刚入学,但是早就从祖父那里学过很多药材炮制技巧,其中不乏密不外传的绝技。 中药炮制是门学问,众所周知中药材需要炮制才能入药,尤其是一些药材具有毒性,除了利用药材配伍,更重要的就是炮制处理,去除毒性,保留疗效。 容细雪家传的基本都是传统的炮制手法,现在他也在学习现代工艺。传统工艺一般相较繁琐一些,比如他家炮制胆南星,用的是九转南星的手法,需要历时整整九年才能制成。 现代工艺,早就简化了。但是有些药材用传统手法炮制药效会更好,所以容细雪的祖父在世时一把年纪了还在制药,也有人争相购买。 “哎哟,海芋,你做完洗手了没,没放进汤里吧?”周锦渊笑打趣地问。 别看海芋听上去和什么香芋、洋芋之类的类似,其实是有大毒的植物。海芋的汁液有刺激性和腐蚀性,误食后最严重可能会导致窒息、心脏麻痹等致命症状。 “要毒也是先毒我,我试过味道的。”容细雪一手托着下巴端详坐在对面的周锦渊吃东西,这时候周锦渊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一亮,有人发来视频通话邀请。 周锦渊正端着汤碗,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小雪给自己接了。 容细雪看清楚了名字,不情不愿地接通,然后迅速切换成语音通话。 周锦渊也没注意,倒是对面的人“咦”了一声,“怎么切成语音了,老周你在洗澡吗?” “秃啊,我吃饭呢,什么事。”周锦渊问道,对面就是容细雪出家的哥哥,俗家姓名叫容瘦云,现在多了个法号叫照空。 容瘦云幽幽道:“就是问问你看到我给你发的微信文章没?那篇‘溺爱孩子造成的巨大危害’和‘数万家长陪读大学,八成以上竟将孩子害成这样!’。” 容细雪:“…………” 周锦渊差点把汤喷出来,他当然看到了,没回而已。 因为他来陪读的事情,容家兄弟起了点争执,现在都在闹别扭。容瘦云听说周锦渊要陪读是不赞同的,说怎么能这么惯着容细雪。 但他作为一个抛家弃弟去出家的人,来教育容细雪,容细雪肯定格外不乐意。 “哥哥,我来。”桌面洒了几滴汤,容细雪拿纸巾擦了,表情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 听到容细雪的声音,容瘦云沉默了两秒,然后如常地道:“哈哈,小雪在旁边啊。” 他在心底骂了一声死孩子,跟这俩人的亲密一比,他哪里是亲哥哥,他就是个邻居。 容细雪:“呵呵。” 周锦渊看着他的表情,憋了会儿笑,又咳嗽两声,“你搞什么,这么闲吗,每天看微信软文还发给我。” 现在可说木已成舟,而且周锦渊自认是深思熟虑过的,再看什么育儿文章有什么用。 “哎,反正你有空看看呗,我哪里闲了……不说了不说了,方丈来了!”也不知容瘦云是不是摸鱼拨的语音,看到方丈就急吼吼挂了。 容细雪的脸色还不是很好看。 周锦渊见状,放下碗筷,站起来一边往旁边走一边说:“别理你哥……” 他也没注意脚下,绊住了桌脚,身形不稳,往前一栽。 容细雪一伸手,就接住了周锦渊,搂着他往后倒进沙发里。 周锦渊趴在容细雪身上,刚才那一下,容细雪的反应极快,稳稳用自己的怀抱把他接住,手臂扶着他。这让他再次想感慨,小雪真是长大了。 他抬头看去,容细雪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好像还在为了刚才的事情生气。 这么看去,从小看到大的少年露出了极为成人的一面,无论是幽深的眼眸还是抿起的嘴角,甚至有些逼人的气息。 看来真的很不爽啊。周锦渊爬起来一点,坐在容细雪身上捏他的脸:“好了,我不看,我删掉,我就溺爱了。” 容细雪很快笑了起来,抱住周锦渊的腰,“哥哥……” 周锦渊看他瞬间转喜,暗想:哈,哈,哈,我弟弟还是很好哄的。 三医院某办公室 萧副院长推开门,大步走进来,扫了一眼所有人,面无表情地道:“情况怎么样了?” 这里正在进行疑难病例会诊,两个科室共同诊疗一起急性心梗的并发症,而且并不是针对这一患者的第一次了。 患者是三天前送来的,早期就并发了心律失常,在及时治疗后已经无碍。可没多久,又出现另一个萧副院长很熟悉的病症:呃逆,也就是打嗝。 而且同样是非常严重的呃逆,频繁程度几乎不间断,有时还反胃,患者倍受折磨,毫无食欲,勉强进食呃逆还会更严重,且入睡困难,短短几天消瘦不少,对恢复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心梗伴发胃肠道症状的不少,当时就把消化科的医生请来会诊了,用药后一度症状稍微减轻,但也仅限如此,仍然没能止住。后又复发。 像萧母那样平时身体还不错的老人,长期呃逆都身体虚弱了,这个患者年纪可也不小,还心梗。 这种情况下的并发呃逆,听上去不如心力衰竭、心脏破裂之类的并发症可怕,却也具有很大的危害性啊。 于是,他们在这里进行第二次讨论,如何改进治疗方案。 主治医生汇报了一下现在的情况,针对患者的顽固性呃逆,胃部检查多次,已经用过胃复安、多虑平等多种药了,口服、静脉用、从足三里穴位注射……可惜都没能完全遏止。 萧副院长听到患者并发的也是呃逆时,就挑了挑眉。 消化内科的医生埋头半捂脸,觉得有点郁闷。作为医生来说,不敢说每个病人都治好,疑难杂症是避免不了的。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先是治不好萧副院长母亲的神经性呃逆,现在又来了一例并发顽固性呃逆的…… 再说了,这个病人的身份也不简单啊。病人的儿子是本市一位企业家,每年都给三医院捐赠,作为给困难患者的补助,还赞助他们的学术活动。 这也是为什么连萧副院长在内的院领导都对此十分关心,频频过问。 其实他们也心急,尽力救治,可实在止不住,估计只能从其他医院请权威来看看,又或者通过网络和外地专家会诊。 “什么叫试试?到底有没有把握?病人正是重症,需要绝对的休息,却一直呃逆,吃不下睡不好,必须尽快消除患者的痛苦!”萧副院长说这话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简直感同身受。 “要不然,咱们邀请xx院的赵海屏老师来看看?”有人提议道。 萧副院长沉默了。不是他不愿意请外院专家来会诊,而是忽然想到之前他也带母亲去赵海屏那里看过,可惜没治好。 要这么说来,虽然病因不尽相同,但同样是顽固性的呃逆不止…… 萧副院长不说话,其他人也静静地看着他。 忽然,萧副院长开口道:“请中医科的医生来会诊吧。”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意外。 萧副院长不是第一个提出的,但是他会提确实有些奇怪。 在场好些人都知道萧副院长的母亲之前呃逆不止,最后是中医的方子治好的,可那位治好萧母的医生并不在他们医院吧?把人治得更严重的倒有一个……《 》 第七章 今天才到医院,谢敏就收到了会诊邀请,去看一个心梗患者,该患者并发了呃逆不止,治疗效果不佳,请她去试试中医的法子。 另一个医生看了谢敏的会诊邀请,“咦,这是黄总的父亲吧,之前心梗被送来的。我记得刚来的时候,好多人都猜是什么豪门恩怨,老爷子被气到心梗,还有记者来打听。” 他一回想,忍不住笑出来,“结果只是老头儿便秘,排便时太用力导致发病的。” “年纪大了,难免。”谢敏简短地道。 “是啊。” 老年人便秘是常事,而便秘时用力屏气的确能引发心肌梗死。主要是那些人听到这个原因时的表情,太好笑了。 大概和他们心中的豪门风云,完全不一样吧。 谢敏到心内科的病房外时,萧副院长和患者家属正在说话。 “谢主任。”萧副院长打了声招呼,淡淡道,“病人现在非常痛苦,频频呃逆,难以进食。”他说着,又想到什么,“像这样的疑难病症,也是以老带新的好机会。” 他说着又问谢敏叫得比较急,她把检查结果看完没。中医当然也会看数据,同样能辅助诊疗,现在很多中医看病也得开检查,而非单纯的诊脉,走单纯古典路子的不多了。 “看得差不多。”谢敏答道,却在心里琢磨萧副院长刚才那句好像随口说出来的话。 不对,萧副院长什么时候关心过中医科带教的问题,他们现在这两批实习生和规培生来了也有段时间了。 谢敏心里忽然有个猜测,立刻打电话到办公室,“我在心内科会诊一起疑难病例,让周锦渊医生和刘淇医生立刻过来。” 萧副院长若有似无看了谢敏一眼,让谢敏更加肯定内心的想法了。看来,周锦渊的后门就是萧副院长给开的啊,萧副院长还真是用心。 可惜,萧副院长还创造机会让周锦渊学习,也不知他知不知道小周在诊室打坐…… 谢敏估计萧副院长既然不想张扬,就把刘淇也叫来打掩护了。 …… “大神,昨天那个患者跟我说,你给她扎针的时候,她居然觉得热热的?”一早上班了,刘淇先到,周锦渊后到,他诡异地看着周锦渊擦桌子,开口问道。 这事儿在他心里盘桓一天了,但昨天周锦渊休息,他想了半天,决定等今天当面问。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太敢相信,在他心里,周锦渊就是个小弟弟一样的关系户同事,还是上班打坐的话题人物。 “热热的?”周锦渊诧异地看着他,“你执医证怎么考下来的,烧山火都认不出来。” 刘淇:“……” 靠,他那是认不出吗?他是不敢认啊! 刘淇深感窒息,“所以你还真的会烧山火?!” 周锦渊反问:“你不会?” 刘淇:“……我会啊,但是我烧不起来!” 他要是能制造出热感,还去和毛医生学什么,他就是那许多单纯按方法行针,不去强求也求不到发热针感的医生之一。 说到毛医生,他一想起毛老师那天的脸色,就有点尴尬,柳美兰走后俩人都尬笑来着,互相解围:哎呀据说小周是家传医术嘛,可能从小就练习烧山火呵呵呵。 “哦。”周锦渊点了点头。 周锦渊平淡的反应让刘淇一阵无语,“等等,你不说什么了吗?你真的会?是不是家传的?”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像中医这样的学科,门就比较特殊了,有的东西没人手把手教,你连门都摸不到。就算手把手教了,还得看努力程度与领悟力。 就在这时候,谢主任的通知来了,叫他们一起去看疑难病例。刘淇没想那么多,赶紧起身,能跟谢主任学习可是一件好事,周锦渊的事还是先放放。 据说那边就要开始了,刘淇带着路还不是很熟的周锦渊狂奔,赶到了心内科的病房。 这时候谢敏正在就检查结果和其他西医讨论,看他们来了只是点点头。 刘淇喘着气,偷偷看谢主任,心里不停地想,估计谢主任也不知道周锦渊有这能耐啊,天啊,这小子怎么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我去把把脉。”谢敏说罢,领着两个年轻人进了病房,其他医生也跟着进去,好在病房十分宽敞。 谢敏注意到,周锦渊看到萧副院长后脸色就有点变化,还点了点头示意。她心里更加肯定了。 谢敏看了病人的舌苔,把脉足足三分钟后,才放开,心中暗道,要单是顽固性呃逆,她能想起好几个对症的经方。但病人心梗,那这个方子不但要全面,还得精细、速效! 这个时候,她开始回想萧副院长母亲的医案,那位前辈的风格,倒是极为适合眼下的症状呢。可惜,她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谢敏的心思只是一闪而过,旋即对周锦渊和刘淇道:“你们也来摸摸脉。” 所谓望闻问切,病人现在虚弱不已,问诊想必是没力气回答了,听说昨天还在吸氧。好在谢敏看过了西医的病历,还有家属能辅助答出一二。 周锦渊和刘淇一左一右把脉,然后交换。 “你们看出什么了吗?”谢敏问道。 病房内的家属,也就是长期给三医院捐款的黄总,脸色有点微妙。 虽然知道医生带教也是为了培养新血液,但是这个医生看完不说自己看出什么,反倒不急地先考较两个年轻人,让他觉得不太乐意。 其他人也注意到,刚想说不妙,家属不会发脾气吧。但只见萧副院长侧头在黄总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的脸色立刻舒缓开了。 咦?黄总平时脾气也不是顶好吧,萧副院长这是跟他说什么了,让他立刻阴转晴? “呃,脉象沉弱,舌苔白黏,气滞——”刘淇说着,就开始挠头了,他觉得自己琢磨的时间还不够,索性道,“是不是用丁香柿蒂散加减试试?” 刘淇话一出口,谢敏和周锦渊都轻轻点了点头。 看得刘淇诊断功夫在年轻人里也不差了,但辩证还是有点差距,用药也不够妥当。 刘淇说完,就该周锦渊了,这个眼生、面嫩的漂亮少年,其他医生本以为他也组织不了几句话,没想到一开口便滔滔不绝:“病人正值心梗重症,身体虚弱,便秘不止导致心梗,而且肠气不降,这才影响胃气逆上造成呃逆不止,反胃,进食困难。同时,大便仍然干燥难下,如果还不行气,情况会更差,比如持续发热!” “……”谢敏惊奇地看着周锦渊,还有些微困惑,不对,发热的预判且不提,周锦渊怎么知道是发病前就便秘了? 她全然没预料到周锦渊能说出这些,天知道,她只是看在萧副院长的暗示,让他们把脉,还考较了一下。但是因为他们来得晚,根本没有看到病历。 就算从医院的八卦中知道病人是便秘引发的心梗,怎么会知道现在病人的大便情况? 难不成是萧副院长偷偷透露给他的,或者自己猜测? 谢敏自己也诊出来这些症状了,但她如果不是先看了病历,绝不会特别笃定地表示,病人是便秘导致的心梗——毕竟,便秘等胃肠道症状也完全可能是发病后伴发的啊,尤其在呃逆正是发病后发作的情况下。 反倒是其他人很快回神了,毕竟他们也没注意谢主任的学生看没看病历之类的,对中医理论了解也不深。只是觉得小伙子看着不大,倒是很从容,心理素质不错,是干这一行的好料子啊。 年轻人说的他们也认同,不赶紧缓解症状,的确不妙。发热嘛,也是有可能的,这也是常见的并发症。 谢敏反应过来,也点了点头,“很好。”按理说,她该说自己的思路了,但鬼使神差的,她问了一句:“你如何辨证?” 辨证,就是通过望闻问切所得到的信息,经过分析辨认,概括、判断它的性质,属于什么证。 而且证不是单纯的疾病,比如感冒是疾病,但它有不同的证型,比如风寒感冒、风热感冒,不一样的证型治疗方法也是不一样的。 周锦渊几乎没有停顿,说道:“气虚血瘀,冲逆不降!” 虽然都是呃逆不止,但萧母和这位黄老先生的病因是完全不同的,加上黄老先生正值心梗,治疗方法也不一样。唯一相同之处大概在于,都应该尽快止住呃逆的症状。 其他人不懂中医,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唯独谢敏和刘淇听完有种清爽的感觉。 气虚血瘀,冲逆不降。对应病情,八个字总结得清清楚楚。 刘淇更是恍然大悟,深觉准确,人体如此复杂,中医辨证难,要辨证精准更难,尤其是在没有仪器辅助的情况下。 也就因为极其正确,谢敏更惊奇了。刘淇和毛医生好歹还知道周锦渊会烧山火针法了,谢敏可糊涂着呢,前头那些可以说是萧副院长透露的,这辨证总不可能是吧。 结合之前周锦渊所推测出来的病情,谢敏突然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小可爱……不,小年轻了! 她有种预感,这些天大家对周锦渊的看法,怕是流于表面了。 “那应该怎么治?”黄总迫不及待地问道。 辨证之后,就该论治了吧。 周锦渊毫无压力地道:“当然是补气活血,平冲将逆。而且因为病人的心梗,必须在速效治标的同时,兼顾治本。丁香柿蒂散加减剂量只能应对呃逆,反胃,还需考虑到病人的心梗。我开个方子,吃一剂能速效止住呃逆,一日内便秘、难眠等症状也会完全平复,同时补气活血。” 一剂见效么,和萧副院长刚才说的事迹是一样的!黄总一喜,连忙道:“赶紧开方子!” 其他医生:“???” 到这一步他们才突然感觉奇怪,什么鬼,刚刚不是考较学生么,为什么突然就让学生给治疗方案了啊! 家属也很奇怪,明明平时很谨慎的样子,他们用什么药,还要问清楚,现在居然让对方开药? 这学生口气更是见鬼的大,说一剂所有症状都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实习生,也没别证明实习身份的卡片,但这个年纪不是实习生还能是什么。 “等等,是不是应该再讨论一下?”有人差点没控制住音量,看了一眼病人,又把声音放低了。 大家都是这么个意思。 “咳咳。”萧副院长咳嗽了两声,医生们看着他,心说萧副院长估计也有意见了。 也有几个人想到萧副院长之前对黄总的耳语,内心觉得不大妙。 萧副院长:“谢主任,你觉得这个治疗思路正确吗?” 谢敏这才猛然回神,她还沉浸在刚才周锦渊所说治疗思路中的“一剂”,嘴唇动了动,神思恍惚地道:“是正确的。” 想想萧母的医案,小周进医院的关系与门路,和萧副院长方才的奇怪表现。 不会吧。她都有点震惊自己的猜想,甚至觉得心跳加速了。 难道小周就是…… “那待会儿你来审一审方子,斟酌用药!”萧副院长没注意谢敏的状态,只叮嘱道。 其实,至少在这个病上,他和黄总已经很信任周锦渊了。 刚才,周锦渊再次展现了他在诊治自己母亲时表现过的洞察力,没看过病历却把病情捋得极顺。但是,他还是很谨慎地要让谢敏审一遍药方,确保完全无误。 但其他医生却觉得怪了,他们明明是找的谢主任会诊,怎么疑似实习生打头阵了。 “萧副院长,这实习生还是规培生,还没有处方权的吧?” “他说能一剂平呃逆,哪来的依据?” “要不,还是直接让谢主任来开比较稳妥,开了又审岂不是浪费时间。” 大家七嘴八舌提起意见。 周锦渊很冤,“我不是实习生,我是咱们医院中医科新来的医师,有独立诊治权的!” 咦,是新来的医师?中医科可没多少新人。 有个年轻医生脱口而出:“你就是中医科那个金丹道士!” 黄总:??? 周锦渊:修为什么时候涨的??!《 》 第八章 周锦渊待过最大的集体就是道观,他都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单位都像三医院一样,弥漫着奇怪的八卦风气,而且具有浓烈的时代气息,肯定是年轻人在传。 再这么传谣下去,他恐怕要原地飞升了。 他看了刘淇一眼,刘淇默默看向天花板,作为八卦源头,他表示自己也没想到会传成这样…… 患者家属就比较懵逼了,之前萧副院长就在黄总耳边说了几句话,主要是介绍他母亲被周锦渊治愈的事,可完全没提到什么“修仙”。 那个医生一说出来,其他人也都想起来了,没错,最近中医科应该就进了一个新医师,事迹在院内传得沸沸扬扬。 “就是他啊,基本没什么病人,在诊室里打坐?” “画符的是不是他?” “是他吧,全院找不出第二个道士了……” 不是他们不尊敬领导和家属的想法哈,但这样拿病人的病情当儿戏,不太好吧。 黄总本来还对萧副院长很信任,一听大家窃窃私语夹杂着的语句,立刻犹豫起来了。 他这个人,向来是不讲究迷信的,中医,他还可以相信,但道士?他就得掂量了一下了! 一个在办公室修仙的医生,可是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周锦渊也很无奈自己在新单位已经这么出名了,当然,好像不是什么好名声,他连连喊冤:“谢主任,我就没事打坐了两个周天,后来就没了,也没有上班时间画符,我的符都是私人时间画的。” 众人:……所以还是有画符! “萧院长,你,你们医院是怎么回事?”黄总的脸绿了。 “小周是道士没错,但他的医术是家传的,这二者并不冲突啊!”萧副院长可不想背什么黑锅,立刻申明了起来。 “我能说两句吗?”此时谢敏忽然说道。 她在医院超过三十年了,平时各科会诊,与其他科室的同事合作不少,对她的人品和医术,大家还是信任的。 看大家都安静下来,包括黄总也盯着自己,谢敏说道:“我们把周医生的个人情况放到一边,无论是他的辨证还是治疗思路,我认为没有任何问题,甚至称得上恰到好处!而且他具备资质,由他来拟个药方,我觉得没有问题,我也会审慎药方!” 刚才她一直在想,如果彻底刨除偏见,小周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她暗中揣摩许久的“前辈”医者,至少有八成把握。 谢敏甚至有点期待,她考量过小周的辩证论治,实在无可挑剔。但要让她来拟方子,她只敢说三剂能看到效果,缓解病情,不敢说一剂而愈。 所以,如果小周真的是那位“前辈”,这次又能不能重现此前一剂平呃逆的绝妙用药呢? 用药如用兵,方药变宜间有无限可能! 病房内一时无人说话了。 谢敏都这么说了,众人都沉默下来。 一个道士来做医生的确会让人不安,但是人家真不是实习生,谢敏都作保水平,萧副院长和家属也同意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即使他真年轻得过分,但无论中西医史上,都不乏年少成名的天赋者。 “方子写好了吗?”半晌,谢敏打破了寂静。 “写好了。”周锦渊把方子递给了谢敏。 谢敏看过一遍,确认配伍和剂量上没有问题,就让刘淇跑一趟,盯着煎药。回过头来,再回味这用药与论治之间的丝丝关联。 黄芪,丹参,补血活气,陈皮,清半夏,温胃…… 此方不可谓不严谨了,风格与谢敏看到的萧母医案中的制方风格一致。八成把握现在已经变作十成了,谢敏犹为感慨。 谁能想到,她幻想中稳重老成的医者,会是这样一个年轻人。还是那句话,少年成名的中医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可周锦渊的另一个身份太迷惑人了。 但仔细想周锦渊是家传医术,又觉得这样才符合世家子弟、自小学医的身份啊,只不过之前大家误会他罢了。 在药煎好前,有的医生还被叫走先行忙碌了,三医院作为一个三甲医院,病人还是很多的。 周锦渊就没什么可忙的了,中医科人气不高,他自己也没什么病人。 黄总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你真的是道士?怎么年纪小小,就做了道士……” “我爸是道士,我爷爷是道士,我家几代都是道士。”周锦渊听他说的自己仿佛误入歧途,或者年纪小小万念俱灰一般,立刻说,“孙思邈,陶弘景不也是道士,京城中医界四大女科流派之一,还是从一个道观传承下来的呢!” 黄总还真不知道这个,听他这么一说,立刻用手机查了一下,居然确有其事,内心顿时放心了许多。 …… 待到药煎好了,送到病房来,老人家便被扶起来,慢慢把药汤喝了下去。因为这些天一直反胃、呃逆,因此花了十分钟左右,才分几次缓慢喝完。 喝完后黄老爷子继续卧床休息,再过了会儿,到了他吃饭的时间,心梗病发后几天内都是要持续心电监护,少量多餐的。 因为呃逆、反胃、食欲不振等毛病,黄老爷子一直吃不下多少东西,这次饭才端到床边,他就脸色一变,喉咙发出声响。 护士一看反胃了,立刻把痰盂拿来。 谁知黄老爷子歪着头,一张嘴,打了个长长的嗝,“呃——” 一秒,两秒,三秒。 大家瞪着他看。 无事发生,不但没有吐,那持续不断的呃逆声也没有再次响起了! 黄老爷子脸上常伴痛苦之色更是无影无踪,砸吧了几下嘴,声音细弱地道:“……饿了。” 黄总激动地原地蹦起来了,一击掌。 好啊,好啊,真的不再打嗝了,连胃口都有了! “呃逆停止,食欲恢复。”主治医生脸上一喜,欣喜完后又生出感慨,竟真让这个小医师一碗药治好了。 不过想到自己刚才也参与了嘀咕他画符的事,他可是尴尬得很。 “咳咳,多亏了周医生,真是用药精妙啊。”主治医生这回改了称呼,不叫道士了,他和周锦渊握了握手。 周锦渊伸出手去,顺口道:“不客气,主要也是刚才我一直在念经祈祷。” 主治医生:“???” 众人:“???” 周锦渊被他们认真的样子吓到了,“干什么?我开玩笑的。” 众人一擦汗,就他那个身份,开这样的玩笑,能不吓人么…… “小伙子,谢谢你了。”这时候黄总的父亲,也低声说了一句。 “您别客气,应该的。”周锦渊点了点头,“没事我们就不打扰老人家休息了。” “嗯嗯,多谢多谢。”黄总和他也握了握手,又拜托、感谢了一番主治医生,接下来可也不能就此放松呢。 众人走出病房。 萧副院长因为母亲的事,也对中医多了些了解,此时现学现卖起来:“中医常见一个词叫效如桴鼓,意思就是形容治疗效果像拿起鼓槌打鼓,一敲就响,疗效神速。” “贴切!可不就是效如桴鼓!”黄总赞道。 谢敏也印证了心中所想,长舒一口气。一剂而愈,又是一剂而愈。 如果说用药如用兵,那么周锦渊无疑是位名将,调度有方,破病情如斩关夺隘,势不可挡。 …… 回科室的路上,刘淇一直想说话,但因为谢主任还在,人家都没发问,他也不好意思。 反正刘淇觉得现在自己完全相信周锦渊会烧山火针法了,刚才辨证之快准狠,简直让他大开眼界。自己诊治时还比较含糊,听完周锦渊的思路,简直如同拨云见日! “周医生,今天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巧用干姜平呃逆。”直到快到科室了,谢敏才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刘淇却是有点迷糊,不对啊,刚才方子过了他的手,主药什么时候是干姜了?整个方子里没有干姜吧,谢主任是不是说错了。 周锦渊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谢敏说的可能是萧母的医案中他所用的主药,他知道萧副院长把医案匿名拿去中医科了,但不知道哪些人看过罢了。 他无所谓地承认了:“谈不上巧,对症下药。” 谢敏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 她是一个很实在的人,之前她惋惜周锦渊小小年纪不学好,现在看法被颠覆了,立刻转为了惊叹和欣赏。如果他们科室能多几个这样的医生,何愁接诊量上不不去啊! ——虽然她好像没想起来,周锦渊的接诊量暂时也是个位数。 回到科室时,已经是午休时间了,好些人都已经去食堂了。 刘淇有点失望,他刚刚在一线目睹了一场精妙绝伦的反转,要把大神的事迹说出来,肯定会把各位当周锦渊是个弟弟的同事给吓懵吧,就跟之前的他一样。 唉,他好想八卦啊。 “大神,一起去食堂呗。”刘淇喊大神的口气已经多了几分尊重。 周锦渊把饭盒拿出来,“不了,我弟弟今天给我做了饭。” “行吧。”刘淇依依不舍,“那个……大神啊,就是,下回你再用烧山火,我能观摩吗?” 周锦渊:“观摩干什么啊。” 刘淇内心一黯,唉,这个毕竟是绝技,不随便传人也能理解。 周锦渊话还没说完,接着道:“反正现在没什么病人,你要学抽空教你不就行了。” 刘淇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结结巴巴地道:“真,真的吗……那个……不是……你真愿意教我??” “为什么不愿意,不过不包学会,得看你自己的悟性和练习。”周锦渊轻描淡写地道。对他来说,医术是弘道的方式,道家思想也建立了他在学医过程中,乃至人生中的态度。 在无论是道家还是中医都萧条的今日,敝帚自珍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刘淇愿意学,他就愿意教。 这一点上,那位毛医生可能技术不是特别好,但态度其实也是一样的,所以才允许学生讨教。 “那,那也太不好意思了吧……”刘淇还是震惊了,不太敢相信,听说之前毛医生上外地进修,报一个老中医的传承班学烧山火针法,七七八八的可是花了三万多块…… 他本来只想能蹭到一点内容再自己练习就不错了,但周锦渊这个态度怎么像是要倾囊相授啊? “嗯,不过,你要真的不好意思……”周锦渊摸了摸下巴。 来了来了。刘淇反倒松了口气,心想,只要不是太贵,他就咬咬牙认了,这个程度的烧山火,属于可遇不可求,你挥舞着钞票人家也不一定教。 周锦渊对刘淇招了招手,待他靠过来后,一手搭着他的肩膀道:“刘哥,你了解道教吗?你听过《清净经》吗?” 刘淇:“…………” 不能就许你们传谣啊,周锦渊笑容可掬地说:“你想三天筑基十天金丹吗?” 刘淇:“…………………………”《 》 第九章 刘淇连连告饶,他错了还不行吗?他重申一万遍,真的不是他把谣言扩大成这样的! “再传谣你跟我一起飞升了。”周锦渊似笑非笑地搭着刘淇说。 “…………”刘淇用力点头,“不传谣可以,但是我得最后八卦一次,不对,应该说澄清,不然我会憋死的!” 看完那么精彩的反转能忍住不说,还是人吗? ——有赖于刘淇在现场,加上另外两个科室的医护人员也在场不少,一餐饭的功夫,中医科连着其他科室好些人都知道了小道士会诊时一剂平呃逆的事。 这完全颠覆了大家对周锦渊的印象! 换做其他同事,也许还没这么吃惊,但他,说好的上班修仙的关系户呢…… 所以之前根本不是不求上进,而是明珠暗投? 也许有对中医不了解的一开始会猜测,不会是撞运气吧。但只要略懂,再了解了周锦渊的辩证思路,绝不会这么想。 而从刘淇口中流传出来,他曾用烧山火针法扎到病人流汗,那就更是真功夫了。 退一步说,知道谢敏主任认可了他,也足够了。 再提起“大神”这两个字,同事们的语气就不太一样了。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那么多人都作证是周锦渊治好的,那肯定假不了。 也叫人更好奇了,怎么跟着一起去会诊的不是他们啊,就能亲眼看一下刘医生口中一剂平呃逆,大显身手的桥段。 尤其是年轻的实习生,对他们来说,“一剂知,二剂已”都还属于要仰望的水平,遇到了绝对是津津乐道一番,何况还出自那位“大神”之手。 午休期间他们都兴奋得睡不着,想去找周锦渊膜拜膜拜。 结果一开门,就看到周锦渊在打坐:“…………” 周锦渊的午休方式和大家不一样,向来是在诊室铺块垫子,就地打坐。 他这仙气十足的样子,把大家的八卦欲都浇灭不少,不敢打扰人家修行,退了出去把门关上,然后面面相觑,“呃……” 毕竟这个形象不像神医,还是比较像神仙。 一边走一边讨论。 “没想到‘大神’这么神,一剂痊愈啊,什么时候我能有这个水平?”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医案,很好奇啊。” “大神才二十一岁吧?到底学多少年医了,听说是家传医术,可能在娘胎里就学了,所以怎么牛?” “那也只能算学了十年,另外一半时间在修仙吧。” “噗,你说得有道理。” “刘医生不是说,他还会烧山火吗?真的有热感那种。” “嘘,毛老师来了……” 看到毛医生从值班室走出来,实习生们作鸟兽散了。 咳,之前只有毛医生能“烧火”,现在周大神也会,当然不能在毛医生面前聊,要是毛医生尴尬甚至不爽怎么办。 毛医生翻了翻白眼,他能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吗? 呵呵,小周是家传的医术,那无非从小就练习烧山火,可能,还比较擅长消化系统疾病,因为之前的表现,叫大家刮目相看,具有故事性。 但是,他毛正义能因此就和一个小年轻别苗头?那小子还嫩得很! 自己可是稳扎稳打,擅长妇科、小儿科和疑难杂症,就算不提近年大有长进的烧山火,他对经方灵活熟稔的运用,连中医院的名老中医黄大夫也称赞过! 这一点上,小周还有得学呢。 再说了,毛医生摸了摸自己稀疏的头顶,他还有年轻人最比不上的,那就是这花白的头发,嘿嘿嘿。 …… 周锦渊一剂治好了病人,同事们知道,但前来求医的患者可不知道,所以他的诊室还是空空落落,没事教教刘淇学“烧山火”。 黄总的父亲在平复呃逆后,没有再出现其他并发症,逐渐也可以起床活动,恢复得不错,就准备办理出院,回家去休养。 出院之前,黄总又把周锦渊请到了病房内,他现在对周锦渊相当看好,想让周锦渊再把个脉,以求安心。 黄父上次比较虚弱,又处在痛苦中,只对周锦渊说了声谢谢,今天再见,状态好了太多,自己把袖子挽上去,笑着道:“周医生,麻烦你了。” “没事,您恢复得不错啊。”周锦渊看了一眼黄父的气色,握着他的手腕切脉,两分钟后,说道,“挺好的,出院后注意饮食就行,最好循序渐进地增加运动量,以后也可以考虑长期打打太极拳。” “太极拳有很多版本,您有没有推荐?”黄父还挺严谨,问道。 “其实我们市的香麓观太极拳就很出名,空气也好,您可以在那边学一下。”周锦渊立刻说道。 “香麓观太极拳有名吗?我好像没听过啊。”黄总念叨了一句。 周锦渊可不是为了卖安利胡说的,他立刻道:“您可能平时没有太注意这方面的消息,但是香麓观太极,在我们整个道教界来说都是很有名的!” 黄总父子:“……” 我们道教界……? 要不是已经知道周锦渊的身份和水平,黄总都不敢相信这是个医生。 黄父还挺稀奇的,“周医生啊,我听说你就是修道的,那你会算命吗?能不能给我们算算?” “当然会,而且我们有句话,叫学《易》而后学医。”周锦渊道,“不过……不能算。” 医易同理,对道家医者来说,更是要既通经方本草,又要能解阴阳禄命。 而周锦渊还有自己的风格,比如有时候他会用道士身份做心理疗法,有时候也要用医术辅佐推断易理,甚至是破除一些外道迷信,例如在香麓山下遇到的祖孙。 周锦渊自觉还不到了然世事的境界,但也算是初窥门径了! 黄父一听不能算,表情慎重道:“这样啊……是不是,天机不可泄露?” 周锦渊:“不是,我们主任不让我在单位搞这些。” 黄父:“……” 虽说周锦渊是临时工,但还是入境随俗,听谢主任的,上班时间不给病人画符算命。 不过他有时候也会有点纳闷,大家对他的信仰加以调侃也就算了,但某些科室的同事拜夜班大神的时候明明比他还迷信吧?? 黄父无语道:“……是吗?其实我也是随口一问,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抱孙子。” 周锦渊立刻看向黄总,咦,黄总也快四十了,还没儿子吗,看这脸好像不太像肾虚啊…… 黄总被他那眼神一看,立刻急了,“……我没有!” 黄总有点狼狈地解释,他可没肾虚,就是和老婆以前因为打拼事业,一直没要孩子,后来想起这回事了,刻意求子,反而几年都没要上。 黄父嘛,本来也是赞同他们慢慢调养,现在刚发作了一次心梗,就有点急了,遇到个道士都忍不住问问。 周锦渊仔细看了看黄总的面相和气色,精神和身体状况都是很不错的,子女缘有些晚,但应该快了,不过他口中只是道:“我相信好事将近了。” 黄总笑了笑,不太放在心上,他周医生医术是高的,算命嘛,他这个人不迷信,而且早就决定佛系求子了,顺其自然,“那就借周医生吉言。” 周锦渊出了病房,就被黄总叫住,塞给他一个信封,“周医生,之前都没来得及认真谢你,这个是一点小意思。” “不用了,黄先生,正常会诊,都是我应该做的。”周锦渊立刻推辞道。 “你就别客气了!”黄总把信封往他怀里一塞,态度坚定。 谁知道周锦渊态度比他还坚定,也不知往他手上什么地方敲了一下,一下都没力气了,这个拒绝的态度简直和打架一样了。 黄总特别诧异,“嘶,小周医生,你用得着这么认真吗?你不怕我被你拒绝得恼羞成怒?” 周锦渊不在乎地道:“我本来也没什么病人了,而且我更希望您因为没给成红包,迫切地想帮我介绍病人。” 黄总哈哈大笑起来,“行,可以,我会记得帮你打广告的!” 周锦渊才刚回科室,就看到自己的诊室门打开,里面好像怪热闹的,挤着好些同事。 有个规培生看到他了,还喊呢:“周医生你回来了,正找你呢!” 人人都喜气洋洋的,门口有病人探头探脑,好奇这是干什么,甚至有抱着相机的宣传干事。 周锦渊在人群中看到了柳美兰夫妇,他们怀里还抱着一个卷起来的东西。 “周医生,周医生,我们来给你送锦旗的!”柳美兰看到他一脸激动。 啊,原来是送锦旗,难怪连宣传科的也来了——有病人送锦旗,肯定是值得在本院的宣传平台发条简讯的。 “跟你们说,这是大神入职后接诊的第一个病人!”刘淇还在给周锦渊宣传,“患的什么?崩漏啊,这不,好全了,来送锦旗。” 谢敏也出来了,笑容可掬,她知道,以小周的医术,这样的情况肯定会越来越多的。 “周医生,感谢你,用你的家传秘方治好了我。现在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那个……完全正常,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了。”柳美兰和周锦渊握手。 宣传干事用相机狂拍,记录下这一幕。 周锦渊看她面色红润,说道:“看得出来。” “我之前还不相信您,还有啊,”柳美兰又道,“也得谢谢您的指点,我老公前几天工作时去合作公司催尾款,对方说暂时拿不出钱,他同事本来不想宽限的,我老公想到您的话,就说大家都不容易,再给他几天时间。结果后来才知道,他们公司内部其实出了问题,那人都准备好要是那天过不去,就拉大家一起死的,到时候就人财全失了。就因为多了几天,居然时来运转,拿到了一笔款子,又活转过来了,把钱都还清了!” 随着柳美兰的倾诉,围在旁边的同事们都觉得有点微妙,咦,什么,好像不大对啊…… 柳美兰说到动情处,一下把锦旗给打开了。对她来说,周锦渊不止帮她治好了病,所以她现在情绪特别激动。 一知道丈夫的事,她可就立刻在朋友那里做好锦旗拿过来了,心潮澎湃地当面感谢周锦渊。 红底黄边的锦旗展开,抬头是医院名和医生名,落款是柳美兰夫妇,正中八个大字:“医术精湛;铁口直断!” 众人:“…………” 周锦渊:“…………” 宣传干事神情复杂,靠,这简讯还怎么发。 周锦渊这才知道柳美兰情绪为什么这么亢奋,而且显然她还亢奋过头,忘记她的主治大夫已经够像骗子了…… “主任,这真不是我上班时算的!”《 》 第十章 最终周锦渊在三医院收到的第一面锦旗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还是没有挂出来。 而且拉上柳美兰佐证,才让主任相信他上班时间真的没搞迷信活动…… 柳美兰也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赶紧赌咒发誓虽然周医生真的好灵,但他上班时间真的没有给我算命,我们以前在道观遇到过所以…… 谢敏:“……” 谢敏觉得自己心情大起大落,要被周锦渊吓死了。 然后接下来的一整天,谢敏每隔两个小时就到周锦渊办公室来转一圈,确保他没有偷偷画符算命之类的,还要他给自己保证。 周锦渊:“……谢主任,我真的不会给病人喝符水!我能是那种不正经道士吗?” 谢敏:“……” 周锦渊改口:“我能是那种医生吗?” 谢敏:“……” 刘淇也在旁边说:“对啊主任,再说了都没有病人来挂大神的号。” 又惨又正确的一句话。 谢敏:“好吧,那小刘你多提醒他。” 周锦渊收到的这面锦旗,虽然没有公之于众,但很快在内部流传开,伴随着他诊室筑基结丹的传说,在星空下一同闪烁着不灭的光芒。 假日的香麓山下 “年轻人,就是要多运动。”周锦渊说。 “好的哥哥。”容细雪拽着他的手就往上跑。 …… 半个小时后 “别跑了……呼,年轻人不能跑太快!”周锦渊喊。 好家伙,这哪里是爬山,容细雪拉着他就跑,他身体素质还算好了,都累得像狗,现在不得不挂在容细雪身上。 容细雪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扶着他的腰,无辜地说:“是你说多运动的。” “我现在开始想,我到底喂你吃了些什么,你怎么……体力还挺好……”周锦渊汗流浃背,借着容细雪的力慢慢走。 容细雪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道:“我们在观景道走一走,再去道观参拜吧。” 香麓山全部区域其实很大的,香麓观只是在主峰上,每到节假日,来爬山的市民络绎不绝。加上最近天气开始凉爽起来,这里也就更热闹了。 周锦渊休息了一会儿才好点儿,但也没力气走太快了,他松开放在容细雪肩上的手,才刚滑下来,就被容细雪牵住了。 “我拉着你走。”容细雪对他一笑。 到了一个观景平台上,就更加热闹了,还有摊贩售卖东西,有纪念品,也有吃喝的,他们甚至看到了卖药材的——香麓山以前就产优质药材,毕竟是道士修仙的洞天福地。 现在野生的肯定找不到了,但附近还有个种植基地。当然,这些不见得是基地出来的,沾沾光罢了。 “麝香,优质麝香,精品包装!” “天麻——” “滋补佳品了啊,人参,老人、病人买了大补元气,气虚不用急!” 周锦渊看了一眼,有只用塑料袋装的,也有商品包装的,他自己的专业就需要学中药,小雪更不用说了,一眼看过去,质量明明白白。 商贩还以为他们有意购买,不知道两人只是职业病发作来看看,还打开一个盒子:“小伙子,三十厘米长的人参娃娃,买回去给家人老人补补身体啊!” 那人参都快怼到周锦渊面前了,容细雪劈手就将盒子拨开,一手攥住。 的确形状像个娃娃一般,他看了两眼,面无表情地道:“这不是人参。” 容细雪也没有特意放低声音,周围游客本来就多,纷纷侧目。 商贩沉下脸:“说的这叫什么话,这不是人参是什么?” 容细雪打量他几眼,“您是特意进的这药,还是被骗了?这是商陆的根,功效和人参不但不同,还有毒性。” 这下可有热闹看了,游客们盯着猛看,还小声议论,商陆又是什么,和人参长得一样吗?居然还有毒? 商贩急了,想把盒子抢回来,但容细雪把着盒子,他根本动摇不得。 容细雪熟视无睹,继续道:“人参是灰黄色,商陆是土黄色;人参纹理明显,商陆只有凸起的皮孔;人参的横切面是菊花心纹,商陆横切面是环纹……还要继续说吗?” 这个时候周锦渊还要添把火,把工作证给拿出来了,表示自己就是中医科大夫。 现场就有人搜索,果然查到商陆和人参的区别,那盒子里的根本就是冒充人参的商陆,二者的价格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更别提商陆是有毒性的。 “太缺德了吧,居然卖假药,不知道刚才有没有人买了!” “别让他走了,我打电话举报,是不是要打给食药监局?” “等等,我也是被药材商骗了啊!”商贩已经被淹没在群众的海洋里了。 连着最先揭露的容细雪和周锦渊都被挤到了边缘…… 容细雪手里还拿着那盒商陆根呢,他好笑地道:“就算当做本体入药,这炮制得质量也不合格啊,只能销毁吧。” “虽然作为药材已经失格了,不过你知道吗?吕祖曾经传下秘法,长成人形的商陆根,在七七四十九天的炼制作法之后,可以制成耳报神,为主人预报祸福。”周锦渊把里面的商陆根拿起来,捏在手中端详,“但是,人形商陆根可遇而不可求?” 容细雪:“!!” 周锦渊语气缥缈,“其实,这种人形的商陆根,最容易招来游魂。说是神,其实是鬼……” 容细雪怕打扰了这种气氛般,屏息道:“哥哥,那你知道这种秘法吗?” 周锦渊把商陆根一下砸在他头顶,“你有没有事啊,这玩意儿能说话你都信!” 容细雪:“……” 周锦渊叉腰道:“哥哥和你爷爷怎么教你的?《中药学》学到哪儿去了?” 容细雪把打了自己的商陆根抢走了,一弯腰,脑袋埋在周锦渊肩膀上,眼中闪着一点笑意,口中却道:“你骗我。” “病人的针感循经传到其他部位时,你的手底也能感觉到沉、紧……”周锦渊正细细给刘淇讲解烧山火针法,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刘淇大有长进,并不是入针后立刻产生热感,但针感强烈,过上十几分钟,针感传导,也会有热气涌动。 不过,这种现象暂时还不稳定,需要更长期的练习、感悟。 饶是如此,刘淇也已经很满足了,短短时间就能有这样的效果,除却自己的勤奋,还有很大原因是周锦渊的倾囊相授,把每一步都讲得极为细致,还配合上许多案例。 “大神,我一直都觉得奇怪,你这既然是家传的医术,我们怎么没听过你家里人的大名?”刘淇有点好奇地道。 周锦渊:“你要是道士,肯定如雷贯耳。” 刘淇:“……” “我开玩笑的。”因为他们也老拿自己的道士身份调侃,所以周锦渊时不时也反调戏一下,“不过和修道也有一定关系,我爸不是张扬的人,从来不做什么广告。但你要是去我老家,知道他的人还是很多的。也有少数同行了解。” “我懂了,你们是一边行医一边修仙,哈哈,路子和我们不一样。”刘淇正说笑着,发现有病人挂了周锦渊的号,“下次再学!我感受一下!” 也难得,有病人来了,周锦渊叫了号。 不一会儿,进来一男一女,女的走在前头,手里拿着病历本、诊疗卡。 她长得极美艳,穿戴也珠光宝气,据刘淇从女朋友那里学到的知识,背的包没有几万拿不下来,首饰就更不用说了。不过,即使是化妆品也掩饰不了她疲惫的神色。 后面跟着的男士,样貌倒是相当,美中不足的是头发略显稀疏,即使刻意掩饰也不难看出。两人行迹亲密,想必不是夫妻也是情侣。 女士坐了下来,开口就道:“周医生您好,我朋友黄天霖介绍我过来的,他说你医术很好。” 非但如此,介绍时还特意和她说,别看医生外表年轻,但真的有实力。还有个好处,那就是来了就能看病,不像其他老医生拿了号要排队……如果这真算好处的话。她想。 “您好。唔,下次就诊还是不要化妆,需要看您的脸色的。”周锦渊心里感慨,黄天霖就是黄总,看来真的给他介绍病人了啊,他接过诊疗本,“姓名?” 女士道:“吴沉玉。” 周锦渊问诊,记录了一连串的情况,这位吴女士三十三岁,已婚,旁边那位的确是她丈夫。她主诉的是,半年来一直失眠不寐,不吃药就彻夜难眠。 一开始还能睡上几个小时,到了最近一个月,症状越来越重,才至彻夜不眠的地步,同时还心烦头痛、心悸气短、工作都没什么力气了。 从出现失眠症状起,吴沉玉就有服用安定片,后来效果没那么好了,还换过药,也不敢久吃,毕竟长期依赖药物入眠,导致她也有一些不良反应了。 后来改投中医,找的中医院的老大夫,针灸,吃药,可惜也不持久,仍是不见好。她还把以前用的药名、方子等都带来了。 “我这是神经衰弱,唉,越失眠越心烦。”吴沉玉揉着额头道。 周锦渊已经切过脉了,再看吴沉玉以前医生开的方子和针灸时的取穴,一看就是悬壶已久的老中医开的,遣药很是对症。 要让他本人来开方子,也不过如此。 这就奇怪了,周锦渊一开始在把脉时还觉得不难治,这方既无效,他细想一遍,觉得自己一定有失察的地方,继续问诊:“那你是因为什么事心情不好?” “就是……还不是生意上那些事。”吴沉玉说道。 周锦渊刚要说话,吴沉玉的手机响了,她和周锦渊说了声抱歉,接通了电话,是下属打来请示的,她利落地吩咐了几句,然后苦笑道:“刚刚才说,都是生意上那些事,这就来了。真不好意思。” “没事。”周锦渊才说了一句,吴沉玉的手机又响了,他直接一抬手,示意吴沉玉继续,反正他也没病人。 而且他观察吴沉玉的做派,总隐约觉得抓到了什么脉络。 吴沉玉不好意思地接起:“喂?老班长啊,好的好的,我记得啦,我们家老赵啊,哈哈哈,可能没时间……诶?不用了吧,咱们聚就行了,迁就他做什么……对对,呵呵,老赵就不去了,以后,以后再说吧。” 吴沉玉讲了两分钟,才挂掉,“实在不好意思,您继续吧。” 此时,通过对吴沉玉的观察,周锦渊已然心里有数。 “没事。”周锦渊说道,“我给你讲一下病情,你的神经衰弱,用中医思路,属于心脾两虚、心神失养造成的不寐。不是失眠导致心神不宁,而是心情不好导致的失眠,然后再恶性循环。 “你的这个病呢,也不难治。但是我给你说治疗方案之前,你先去给你丈夫挂一个号。” 吴沉玉和她丈夫都一脸惊疑,“啊?为什么?” 明明是她来看病,却叫她丈夫也去挂个号? 周锦渊看了她一眼,“你的失眠,根本原因是烦心你丈夫一直在脱发,几近头秃,加上工作劳累导致的。” 吴沉玉夫妇:“………………” 吴沉玉有点不好意思,又挺懵的,“啊,那个……我家老赵的确脱发,但是……” “吴女士,刚才您接到工作上的电话,可以看出来忙碌却游刃有余,反倒是在说到自己丈夫时,反复看他,语气闪烁,面露担忧。”周锦渊说道,“您说,这病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他本来也在奇怪,幸好吴沉玉接了电话。要不是这两个电话,他还真不一定想得明白。 他没有讲得太直白,吴沉玉十分重视外表,打扮精致,她丈夫看起来不拘小节一点,但穿戴风格和她一致,显然是她打理的,尤其发型、造型处处遮掩衰败的头顶。 种种细节,让周锦渊大胆推断,她的病根一定在丈夫身上,而且极大可能是因为外表。 倘若果然如此,那难怪先前在老中医那里疗效不如意了。 只要她脾气没变,她丈夫还在脱发,这疗效就好不了。 吴沉玉默默然,自己有种恍惚明白了的感觉,是啊,她平时烦恼最多的,其实是老赵的头发啊…… 她这个人非常好面子,处处好强,不但事业要最好,丈夫的颜值也不能低,可是这一年以来,老赵一直脱发,头顶的头皮都清晰可见了,到处吃药也不见好。 每次出门,老赵还没觉得怎么,吴沉玉却觉得所有人都在看她老公的头,压力巨大。 眼见要参加同学聚会了,老赵的头发反而掉得更加厉害,吴沉玉就心焦得很,躲得过这次躲不过下次啊,说不定下次再去,已经成完全体地中海了。 如此一来,哪里睡得着,可不就病情加重。 也因为她好面子,潜意识里甚至不肯承认是因为忧心丈夫的秃头而病…… 否则,根据发病、加重的时间,也不难联想到了。 看吴沉玉一副默认了的样子,周锦渊自知断对了病根,说道:“所以,必须同时把你丈夫的病治好,你这病根去了,才不会复发!” 吴沉玉单手捂着额头,“难怪黄天霖说您很有本事……可就算是吧,那个,医生啊,他这头发,看过很多专科医生了,一直也不见好。” 反正都被看穿,而且对方是医生,吴沉玉破罐子破摔,对着周锦渊倾诉起来,“我每天在地板上看到他脱的大把头发,我就以泪洗面!” 老赵也很囧,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至于么?现在脱发的人多了去了,大不了嘛,我出门戴个帽子。” 而且他内心还有点不想治,因为之前在别处治疗,吃了些激素类的药,导致他吧,咳咳,有点性\欲降低,治疗效果还不是很显著…… 要不是因为这样,他也不想秃啊! 周锦渊看吴沉玉说到伤心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索性先给老赵把了脉。 诊完脉周锦渊轻松地道:“经脉虚竭的情况也不算特别恶劣嘛,我给你配个我自己拟的药,无敌生发灵,服用三剂先止住脱发,再用……你的话,约莫十剂才能去瘀生新,开始长新发。” 吴沉玉的抽泣声猛然止住了。 周锦渊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心说我就知道这个牛皮癣广告式的药名有毒。 他期期艾艾地道:“这个,无敌生发灵这个名字是我弟弟起的啦,原名其实叫七宝生发汤……吴女士,赵先生,你们到底要不要治?” 吴沉玉:“治!!!”《 》 第十一章 吴沉玉现在对周锦渊是相当有信心的,虽然他看上去真的好像骗子啊…… 不过一则是黄天霖给她推荐过,还说了萧母的案例佐证,二则周锦渊本人对她的病也说得头头是道,一些细节都和以前找的名老中医不差。 于是老赵也成了周锦渊的病人,周锦渊先给他开了无敌生发灵,顺便说了自己以前治好的案例,鼓舞他的信心,同时也是鼓舞吴沉玉的信心。 或者还有附加效果,证明他不是电线杆子上那种医生。 “接下来,我再说吴女士的治疗。”周锦渊道,“原来那位医生应该是经验老道的大夫了,他的方子可以继续吃五剂,同时,我为您做针刺治疗。” 吴沉玉点头,她之前找的那位省级名老中医行医数十年了,颇具声望。只可惜老头儿悬壶多年,大约也少见因为丈夫秃头而失眠还发自内心不承认的患者。 周锦渊又道:“但是这个针刺,有一个地方需要我们双方协调。我要使用子午流注针法,这种针法讲究的是根据时间取穴。” 他解释了一下,这种针法的主张将人与天地相应,也就是天人合一。 人体十二条经脉对应每天十二个时辰,又对应天干地支和五行生克原理,而经脉中的气血会随着不同的时辰和自然条件产生盛衰变化。 四季轮回,日月星辰转动,每一天的自然条件都不同。取各种条件,推演出针灸日中特定的时间,再进行取穴针灸,以达到最好的疗效。 也就是:得天时而调之! 吴沉玉患的是失眠,自身的生物钟失调了,周锦渊选择子午流注针法,也是看中了二者的对应之处,利用更注重人与自然整体配合的子午流注针法,这样能更好地治疗吴沉玉。 但如果吴沉玉接受,那就不能想什么时候来治疗就什么时候来,必须按照他推演好的时间过来。甚至周锦渊推演出的时间在晚上,那他还得花私人时间加班呢! 吴沉玉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这种小说一般选时间扎针的方法,但她还挺愿意尝试的。 “行,那我就给你取穴。”周锦渊说着开始翻箱倒柜。 一旁围观的刘淇还说:“大神,找不到图表了吗?” 这种古典针法应用得少了,但刘淇毕竟是专业人士,他肯定是知道的。也知道子午流注针法有辅助记忆如何取穴的歌诀、图表,什么寅时气血注入肺,卯时大肠辰时胃,等等。 “不是……”周锦渊从自己的柜子就翻出来一个古朴的罗盘,“哈哈,找到了。” 也就是这时候,警惕的谢敏开会回来,又顺便溜达进他们诊室了。 一打开门,就看到周锦渊手里捧着个罗盘,旁边还有俩病人。 谢敏:“……” 周锦渊:“……” 谢敏把门一关,“周医生!你在干什么!” 说好的不在办公室搞迷信呢?不让你画符算命你就带病人玩儿罗盘? 还有这个刘淇,让他看着周锦渊,居然就坐在旁边傻看。 刘淇一看主任的眼神投向自己,赶紧站起来:“他刚拿出来!我不知道!” 要死啊,都知道主任日常阻止大神玩儿迷信了,但是为何来得这么巧,还是说墨菲定律,越不想它就越来。 “不是!”周锦渊赶紧解释,“主任,我没有,我打算给这位病人用子午流注针法治疗失眠,这是我自己做的专门用来取穴的罗盘!” 他怕谢敏不信,还把罗盘翻过来,给她看后面印的字:子午为经,卯酉为纬。 相比起一般的子午流注针法所采取的取穴方法,周锦渊还加上了道教的丛辰择日之法,专门自制了一个罗盘。 谢敏狐疑地看他两眼,这才相信,“……好吧。” 临出门前,谢敏犹警告地看了周锦渊一眼。 周锦渊:“……” …… 周锦渊取穴之后,就和吴沉玉约好了按时来扎针,根据罗盘推演,吴沉玉要是从今天开始针灸,那么取穴时间应该在晚上的七点到九点之间。 周锦渊可以留在医院加班,吴沉玉则在这个时间内赶来。 晚上吴沉玉一个人来做治疗,周锦渊取穴神门、内关、太冲、照海等处,不止有子午流注取穴,还有其他辩证配合的取穴。 针刺完后,当晚就获得了非常显著的效果,吴沉玉睡意比平时要浓多了,虽然还是花了一点时间入睡,但睡眠时长足足有六个小时,相比以前真是太长了,而且睡得非常沉,睡眠质量奇佳,醒来后精神焕发。 吴沉玉当即就给周锦渊去了电话,反馈病情,表达感谢。 “没事,你晚上再来吧,多针刺几次,配合汤药,巩固疗效。”周锦渊道,他估摸着再扎两次,到时候老赵的头发也该止脱,吴沉玉能睡满八个小时以上了。 “好好,谢谢了,您还加班给我治疗。”吴沉玉万分感谢地挂了。 但是到了下午六点,吴沉玉又来电话了。 “周医生,不好意思啊,今天您正常下班吧,我这边有点事要处理,离不开人。”吴沉玉带着歉意道。 现在刚到下班时间,倒是没有让周锦渊白等,但他不是很赞同,“治疗要持续才好,如果三天两头这样,会影响治疗效果的。而且您的病因本身有部分也是劳累,如果长期这样,就算赵先生的头发长出来了……” “咳咳!”吴沉玉迟疑地道,“可是……那我尽量九点半去找您可以吗?” “九点半就超时了,按时取穴。”周锦渊无语道,“这样,你公司在哪,我看要是顺路,我过去给你扎几针。” 一看地址,倒也不远,而且邻着地铁站。 “太麻烦您了……”吴沉玉特别不好意思地道,“还让您上门来。” 周锦渊正色道:“这次就算了,还是希望你注意身体。” 吴沉玉忙不迭道:“我知道,我知道了。” 周锦渊把用具装好,又和小雪说了一声,坐地铁去吴沉玉公司了,刚好时间差不多,就在她办公室给她扎针。 行针完后,周锦渊瞟了一眼吴沉玉的脖子,“今天肩颈特别酸痛吧?” 吴沉玉:“诶?是、是啊,看了一整天电脑了。” 她本来还觉得惊奇,后来一想周锦渊是医生,也就释然了。 “以后把屏幕垫高点儿,工作一会儿就要放松。”周锦渊说着趁她不注意,一伸手捏着她后颈。 “……啊!”吴沉玉只觉得猛然一股酸胀感,刺激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但很快随着周锦渊继续在肩颈部位按揉了两下,取而代之的便是舒适,仿佛那条筋都被揉软了。 “好,好舒服啊……”吴沉玉忍不住眯着眼睛道,说实在的,除了刚才第一下刺激感很大,但也不算痛,马上又松快下来。 周锦渊按的比她去任何美容会所之类的都要舒适,简直想瘫软在椅子里了! 周锦渊随口道:“送你五分钟推拿。” “这是推拿?”吴沉玉彻底闭着眼睛哼哼,“为什么这么舒服啊……” 她只觉得周锦渊在自己肩颈上的穴位点按,顺着经络推揉,产生酸胀或者热胀的感觉,明明平时吴沉玉去做按摩,疏通经络时都会很痛,还没有这种按完后一下比一下轻松的结果。 “这是正常的,本身推拿就不是每时每刻都痛。”周锦渊答道,除了在部分痛点,真正正确的推拿手法只会让患者觉得无比舒适。那些酸胀的感觉,也是他在按到穴位时的反应。 ——针灸扎中穴位后有得气的酸胀感,也就是针感,那么推拿时按到穴道,按对了当然也会能得气。现在有些所谓的推拿,一昧的痛,还要说痛则不通,那是没道理的。 周锦渊以往每次给患者推拿,患者总是偶尔被按到痛点时有点反应,多数最后都会全身酥软,甚至睡着。 “linda。”有人抱着文件把半掩的门推开,一看里头有人,立刻道,“不好意思,我待会儿再来。” 吴沉玉无意识地嗯了一声,根本无暇关心外头。 直到周锦渊把手缩回来,吴沉玉还意犹未尽,睁开了眼睛,“……周医生,我刚刚特别希望你对我说一句话。” 周锦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什么?” 吴沉玉:“办卡吗?” 周锦渊:“…………” “我发誓,您要是在什么推拿馆、美容会所上班,我肯定天天报道,开卡先充个十万——这按着也太舒服了吧!”吴沉玉只觉得原本僵硬的肩背都活络轻松了,这过程中更是只有零星的疼痛感,以舒适感为主。 她遗憾地看着周锦渊,可惜这是周医生看她难受给按了几下,不能加钟…… 周锦渊好笑地道:“我记得你已经有卡了。” 吴沉玉本是开玩笑的,闻言不解,“咦?” 周锦渊:“诊疗卡。” 吴沉玉:“……噗。” 好吧,此卡非彼卡,但也是卡。吴沉玉开始盘算以后去医院做推拿了。 吴沉玉一路把人送到了电梯口,回身时,刚才敲门的下属就站在面前,睁大了眼睛看她。 “干什么?”吴沉玉无语,“这么看我。” 她说着往回走,准备继续投入工作。 下属和她关系亲密,跟了上来,“我的天啊,linda,你不能因为赵先生……就真的找男宠吧?他才多大,有没有二十?而且你居然自己去不带姐妹一起??” 吴沉玉:“……” 吴沉玉眉毛一挑,“我什么时候……” 她忽然想起,等等,大家知道她找了个好医生,但不知道医生今天会过来,而刚才对方进来时,看到的应该是……周医生在给她捏肩?? 吴沉玉:“…………” 下属小声道:“有一句说一句话,你这个男宠真的是很嫩了,比正宫要嫩多了……” “快闭嘴吧你!”吴沉玉一巴掌糊在她眼前,“什么男宠,这是国师!” 下属:“?” “呸,不对,”吴沉玉道,“应该是御医!” 周锦渊在大厦的观光电梯里给小雪发短信,小雪问他扎完针了没,他说现在已经在路上,估计二十分钟就到家了。 电梯在二十一楼停了停,一个青年坐着电动轮椅进来。 说是青年,他看着应该至多二十出头的年纪,却不知道因何无法行走,无论是谁看见了也会在心底道一声可惜。 他有张令人惊艳的俊美面孔,然而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郁。 稍长的刘海令双眼看上去更为深沉,皮肤白得就像纸张,嘴唇却极为红润,在夜色下看上去甚至有几分妖诡之气。 周锦渊收好手机,让开一些,好心地问了一句:“您到几楼?” 青年看了他一眼,反过手按下了三楼。 自尊心强烈……周锦渊心里闪过一句话,却也能理解。 电梯空间只有这么大,周锦渊看了青年的腿一眼,就忍不住多看几眼,唔,这个……应该…… 忽然,一道强烈的视线投过来,周锦渊才发现青年已经察觉自己的目光,正冷冷盯着自己。 提示声响起,电梯已到了三楼,青年退出电梯。 “对不起,无意冒犯。”周锦渊只能歉意地说了一句,“那个……” 青年已经面无表情地离开了,轮椅滑向楼道深处,似乎不想再和他说一句话。 电梯门在面前缓缓阖上,周锦渊悻悻地想,可惜了还没看清楚。 ……《 》 第十二章 三医院中医科候诊区 距离下午上班时间还有几分钟,但已有病人在这里等候医生上班叫号。 第一排坐着一对中年夫妇,丈夫脸色发白,眼下一片乌青,双唇干裂。 旁边座位老妇人无聊搭讪了一句:“你们这是来看哪位大夫?哪儿不舒服?” 离她最近的妻子答道:“挂的谢主任的号,我老公前两周晕倒过一次,就病了。” “看起来气色是不大好,知道是什么病吗?要是急症,还是去西医那里啊。”老妇人劝道,一听到晕倒什么的,她就觉得应该急救。 妻子支支吾吾,“嗯……还是看谢主任吧,也没什么……” 老妇人探了探身体,很感兴趣地去看她丈夫,所谓久病成良医,她自己也懂不少小病了,“哎哟,你这个脸色,肾看起来可不大好……” 她话还没说完呢,那男子竟是忽然嘴极不自然地一张,整条舌头吐了出来,一直吊到下巴,表情也跟着扭曲,舌尖淌下丝丝口涎。 “啊!”老妇人吓得捂着心脏往后坐,“老吊啊!!” 老吊就是海洲市俗称的“吊死鬼”,候诊区的病人目光被这一声吸引了,看到有人整个舌体不然的露出来,眼下又发青,表情不自然,可不是像吊死鬼么! 这一嗓子实在高亢,一时间整个候诊区不多的病人闻声都沸腾了起来,老吊?大白天哪来的老吊。 直到转头看见那男人,见他一时半会儿还收不回舌头,舌尖还在一动一动,极其诡异。这才恍然,这可不就是老吊么! 海洲这个地方,古代日子不好过,一闹□□,穷人就上吊,树上满是尸身,所以民间故事里,和吊死鬼有关的也特别多,甚至还有老吊岭这样地名。 “你老公晕过去后变这样的,是吊客病吧!这是被老吊上身了啊!”老妇人显然也是本地人,熟知各种故事,惊吓过后很快就说道。 民间有撞客一说,就是指的各种撞邪,而在海洲,最有名的撞客后遗症就是吊客病了,但新时代好像也不多见了。 其他病人也有知道海洲老奇谈的,应和道:“老话说这是冲到了吊客,要去老吊岭跪三天!” 说归说,大家还是离着一段距离,万一沾染了什么阴气呢。 也有年轻一些的,不信这些,但看他们讨论得热闹,不过围观罢了。 “我,我们也去了老吊岭啊,烧了纸,但是没用。”看大家都发现了,那妻子无奈地说,“这自打晕了,脾气暴躁了,说话说不清,每天起码七八次,舌头突然就吊出来,老半天才慢慢慢慢地缩回去。” 导诊台的护士听到声音,从值班室出来,“这是干什么?” 她就去喝了个水,怎么还吵起来了。 “是他,他得了吊客病!” 随着这样的解释,那丈夫转过身来,吐着长长的舌头和护士打了个照面。 “妈呀。”护士都退了一步。 “这是老吊附身……” “吊客病呢。” 好多人也是只闻其名,没见过实例,所以热情围观,热情讨论。 “这、这是生病了,大家不要胡思乱想。”护士很快反应过来,提高声音说道。 “一看你就是外地人,你知道老吊岭吗?” 这是海洲市的奇谈了,护士虽是外地人,工作后也听过,但她好歹是医务工作人员,说道:“都在医院了,怎么还说这些,哪有什么吊死鬼,这就是一种无法控制自己病罢了。” “那是什么病啊,还能变吊死鬼模样。” “呃……”要说诊断,可不是护士的长处,幸好这个时候开完会的中医科大夫们结伴回来了,她立刻一踮脚,“谢主任,这里有个得了怪病的病人!” 小护士一溜烟跑过去,给谢敏介绍,“就是这个,他们还说是什么在老吊岭撞了客。” 谢敏当时就说了句之前周锦渊也和人说过的话,“百邪癫狂皆是病!” 其他医生也都纷纷附和,“什么吊客病啊,不要迷信传说。” 也有年轻一些的实习生低声探讨,“是不是神经官能症啊?” 这是西医病名了,因为她们一时不知道属于什么情况。 刘淇也没看过这种病症,小声问周锦渊:“大神,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周锦渊两手插在白大褂里,低声道:“我跟父亲做学徒时曾经接诊过一个病人,舌头一直吐露在外,还不停搅动,和他病出同源,是‘弄舌症’。而这个没有动,只是吐舌。吐弄舌临床上很少见到,你今天走运了!” 这种少见的杂症,能遇到可不算是“走运”么,作为医生,就是要不断累积经验。 医生们的出现让那些之前陷入传说无法自拔的人清醒不少,但还是围着看,十分好奇。 此时,谢敏也正皱眉道:“病人脾气是不是变得不太好?” 家属大喜道:“是,是,他得病后就特别暴躁。”但他们之前都以为,是撞客的缘故,“医生,这个可以治吗?” 谢敏淡淡道:“可以,吐舌,针灸治疗就行了。” 听到谢主任也这么说,刘淇又看了一眼大神,心想走运的不是今天遇到一个少见的病例,而是和大神同一个诊室哇。 家属赶紧道:“谢主任,我们挂了你的号的,那麻烦你给治一治吧!” 谢敏的照片就在墙上贴着,所以他们多看几眼就认出来了。 那得病的丈夫也含糊不清地点头,“呜呜,呜!” “我倒是想给你推荐我们这里另一个医生,他非常适合。”谢敏回头,喊了一声,“周医生。” 其他医生:“…………” 大家心理活动瞬间丰富了起来。 哇,可不是适合,“吊客病”小道士来治……主任你好会哦…… 被诡异盯着的周锦渊:“……” 谢敏眼见他们神色,立刻气急道:“周医生的针灸功夫很好!” 她其实也是想替周锦渊宣扬一下,而且这对夫妇拿的号比较靠后,要是转给周锦渊,还能立刻治疗,又快又好呢。 谁知道这些人啊,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每天抓周锦渊画符都来不及! 众人:“唔……” 虽然这么说,但小道士治吊客病还是更贴切呢…… 然而周锦渊一出来,还是收到了病人怀疑的眼神。 谢敏看在眼里,不等病人说话,就道:“周医生,你先给病人说一下病情吧。” 这么年轻?病人夫妇继续迟疑着。 “好的。来,两位到我的诊室来,边走边说。”周锦渊倒是很快从容地道,“病人在发病前,应该是因为生了一场大气,之后每天数次乃至数十次的整条舌头不受控制地伸出来,许久才收回。 “我们中医说心之开窍为舌,心火亢盛,肾阴不能上制,所以舌头向外伸出来。他在暴怒后,心情郁结,才会化为火。而且这火没有散发出来,也导致人更加暴躁。谢主任才会问你们,病人是不是脾气变得不好。” 不止是患者夫妇,连着一些不急的病人,还有经验欠缺的实习生、规培生都情不自禁跟着他往诊区走,听他解释病情。 虽然只是一个照面,周锦渊却把发病前的事也说了出来,而且解释得清清楚楚,原来和什么撞客一点关系也没有。 简单说,压根就是气得! 病人家属认同地点头,她丈夫生病前就是跟人打牌争吵,生了一场大气。 这下往诊室走的脚步的心甘情愿了。 …… 人走到诊室,病情也说完了,周锦渊说:“来,病人坐下,我再仔细把脉,然后给你针灸。” 刘淇也把握住好机会,周锦渊诊完,他也看看舌苔、切脉。现在中医很多也用西医仪器辅助诊断,像周锦渊这么古典路子,重脉诊的,可真不多了。刘淇见识过他精确的脉诊,都暗下决心要效仿。 周锦渊开电脑,把针开了,家属去结费用,他就把针具拿出来,给病人针刺。 此时诊室门开着,门外好些人在围观。 “手放在桌上,掌心向下。”周锦渊用毫针刺入他两只手背上的中渚穴,顺时针捻转,就听到病人呜呜含糊地说酸胀。 “没事。”周锦渊让病人别动,继续捻转,而后松开,“坐会儿?马上就好。” 马上就好?这才手上扎两针,就马上好啦? 闲着也是闲着,还没叫号到自己,外头的病人纷纷抱臂继续围观。 只见仅仅两分钟后,病人的舌头动了动,很快就好像突然挣脱了什么束缚一样,自己缩了回去,他从刘淇手里接过纸一擦口水,说话也变得清楚了,“真不吊了,医生,还要来扎多少次啊?” 他这个舌头,可是时不时就会吐出来,这次缩回了,但他觉着,总得多扎几次才彻底吧。 “不用了,已经好了。”周锦渊道。 诊室内外一片哗然,就这么扎两针,过了一小会儿,舌头就缩回去了不说,还是完全痊愈?这娃娃脸大夫有两手啊! 有老病人还马后炮地表示以前没见过这个医生,还是谢主任推荐的,说不定专门招进来的,肯定有真本事啦。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穴位,但取穴如用药,中渚穴有开窍清热的功效,病人火熄了,经络通了,自然立刻痊愈,无需再来。 再一看缴费单,周锦渊没用电针艾灸之类的,也没开药,更不是什么特殊穴位特殊针,还只是一次,单纯的针刺,加上挂号费,都只要十五块! 这么说吧,十五块,比他们从镇上来这儿两人花的车费都便宜,不,比这些天擦口水的纸、涂干裂嘴唇的药膏都便宜啊。 早知道这么简单,两针,三分钟不到,挂号都不用等,还没有任何额外检查,他们早就来了,还去吊客岭烧什么纸啊。 “行了,回去吧,以后遇事不要太往心里去,气出病来自己不好。”周锦渊温声道。 “谢谢,谢谢你啊医生。”病人听到周锦渊还如此贴心,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这性价比实在太高了!本来还做好准备,可不得做点检查,拍个啥啥片子之类的,钱都带上了。 诊室外的围观者更有搭话的,“医生你好厉害啊,难怪谢主任都推荐你。” “那你们来挂我的号啊。”周锦渊也开玩笑地回了一句。 “好啊好啊!”有人还真不是说说,想改挂他的号试试了。 “……大、大神,恐怕不行了。”这时候刘淇忽然开口道,他正盯着周锦渊的电脑屏幕看,一脸震惊,“你,你的号好像忽然被挂满了欸!” “什么?”周锦渊一弯腰,去看屏幕,还真是,系统上显示他下午的号都被拿了。 放在平时,他可是一个病人也没有。 ……不会是系统抽风了吧?叫个号试试? “我去看看!”刘淇心念一转,撒腿就往外跑。 大概也就一分钟不到吧,刘淇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一脸难以言喻地道:“就,你的号可能,应该是……真的,外面……组团来了好多秃发的病人……” 什么发际线后移,斑秃,地中海,怎么脱发的都有,男的,女的,基本都是中青年,起码十几二十个人,站在一起时蔚为壮观。 说组团,是因为他们好似还彼此相识,不乏交流! 根据挂号量总数,应该还有一批人,只不过选择的是后面的时段,现在可能还没到候诊区。 而那些,看上去极有可能也都秃发…… 周锦渊:“???”《 》 第十三章 外头的病人,其实都是老赵介绍来的,大多是他同事,也有他公司所在园区的其他单位员工,彼此相识。 吴沉玉和老赵夫妇同时在周锦渊这里治疗,吴沉玉的治疗效果不错,睡眠质量一天比一天好,除了周锦渊的针刺外,也是因为病根见好。 用了无敌生发灵后,老赵果然三剂内就逐渐减少脱发,直至正常,生发效果没有那么快,但也已经开始逐渐发威,有些苗头了。 当代人脱发问题本就日渐严重,这可是有数据统计的,而且中青年一般治疗欲望高,老年人秃久了,就没什么兴趣治了。 老赵本人从事的行业员工普遍年轻,公司里互相推荐脱发产品的都不少。 老赵发现疗效显著后,不但和同事推荐,还在他们公司所在产业园区一个领导群里提起来了。 “无敌生发灵??赵总你最近是不是缺钱?”有人玩笑道。 “起初听到这个名字我也是拒绝的……”老赵开始讲故事了。 他们如何在朋友推荐下去治疗失眠,结果被要求现场挂号,顺便治脱发云云。如此具有故事性,又有他本人头上的实例,如此大力吹捧下,广告效果自然不错。 患者都是很实在的,比如萧副院长看周锦渊治好了母亲的呃逆,回头就让他去试黄总父亲的呃逆。老赵看头发不脱了,就给大家推荐去周锦渊那里治脱发。 脱发患者的基数可比呃逆不止的要大多了,一传十十传百。他公司所在园区很多互联网类型的企业,转眼间就是不脱发的人也听过这故事了。 老赵本人公司的程序员尤其兴奋:“冲鸭,终于有机会和赵总用同款了!” ——那个无敌生发灵赵总好像一共才花了两百来块。 “我不管,拥有了赵总同款主治大夫,一定会发财的!” “说不定连bug都没了。” 甚至还有外地分公司的人表示:“请问可以把医生寄过来或者秃头寄到医院吗?” 其中非常小一部分人约好来看,都把周锦渊的号给挂满了。 于是,在这个下午,周锦渊首次获得了如此多病人! …… 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周锦渊就默默开始叫号了,他已经猜到这些人可能是慕名来的。 他这些天才接诊了个位数的病人,那么是谁帮他宣传的就一目了然了。 无敌生发灵他在瀛洲老家就研究出来了,但是那时候他没什么秃发病人,做出来是因为几个老患者的请求,还取了个电线杆风名字。 谁知道来到了海洲市,反而帮他打开局面,估计也是海洲生活压力比瀛洲大吧,群众基础广。 刘淇还在旁边啧啧称奇,大神就是大神,这么快就打开局面了,才坐了几天冷板凳啊,今天便秃似云来。 周锦渊一叫号,就进来了四五个青年,秃发情况有轻有重。 “医生。我们都一起挂的号,连着,也都认识,就一起进来了,没关系吧?”有人问道。 “那没事。”周锦渊先问诊。 问到职业的时候,对方呵呵一笑,“我们都是脱发高危行业,程序员。” 周锦渊哦了一声,这个嘛,久闻大名了。 对面这几个青年,虽然有的是斑秃,有的是脂溢性脱发,但周锦渊分析完各人症状,都开了无敌生发灵,只是根据各人情况不同稍作加减。 他拟的这个方子,本就适用性很广,这几位就在对症范围中。方子采用了生地黄、熟地黄、红花、墨旱莲等多味中药,痊愈率很高,属于他很满意的作品之一。 刘淇也在旁边学习,看周锦渊如何加减,他自己平时行医的时候,自拟方就比较少,较多运用那些成熟的经方,像这种范围广还效果好的,那就更不好拟了。 …… 这五个离开后,接下来进来的就是独行侠了,一个青年男子,头发稀薄,竟隐隐可见头皮,发际线也岌岌可危。 他坐下来,周锦渊问诊时就轻笑道:“你不会也是程序员吧?” 青年一愣,随即大大咧咧地道:“刚才出去的都是程序员吗?难怪呢。” “那你的职业是?” “我是写网络小说的。”青年说道,“我去看过别的医生,说我可能是精神因素,我也觉得,更新压力比较大。” 周锦渊吃惊,他平时偶尔也在网上看看小说,但没想过作者还会因此脱发。 仿佛想起来什么,青年又补了一句:“我可是慕名而来,我编辑他们公司园区有人说您治脱发有奇效,我编辑也挂了明天的号。” “……”周锦渊无语,给他把了下脉,还没开始搭脉,一摸到他的手就说,“唔,等下再扎两针。” 青年:“咦?不是说特效药吗?” 周锦渊摁了一下他手掌大鱼际部位,“你这些地方不是痛吗?” “嗷嗷!”青年只觉一股极其酸胀的感觉,眼泪差点飙出来,连声道,“对对对,是这里就是这里……” 他每天高频率用手,平时的确会痛。 不止他,刚才那些程序员里甚至有都得腱鞘炎了的。 但别说,刚摁下去痛,但随着周锦渊按揉了一下,又有点轻松,青年沾沾自喜,没想到来治个脱发还有意外收获。 …… “请07号患者到6号诊室就诊。”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女孩子,估计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那一头短发本就细软,因为脱发,更是看起来不太妙了。 今天接诊的病人,年纪还真是都不大,甚至一个比一个年轻了。 “年龄?” “二十二。” “职业?” “网络写手……唉,医生我这个有得治吗?我觉得好秃啊!” 周锦渊看了她一眼,鼓励道:“可以的,刚刚那个也是写手,你的情况比他好多了!” 女孩呵呵:“我是女频的,更新稍微少点。” 周锦渊:“……” 难怪老赵振臂一呼,他的号就被挂满了,当代年轻人的脱发危机看上去真的很严重啊! 无敌生发灵,一个听起来极度不靠谱,类似江湖郎中卖的狗皮膏药的存在,却悄然在海洲市的中青年脱发患者中蔓延开。 起初只是一个小小的群体,大家都在吃无敌生发灵,讨论时会提到自己的剂量、味道和疗效。 而且因为无敌生发灵这个名字太魔性,就算有的患者,周锦渊给开的并不是那些药,但因为也是周锦渊给的,又见效快,他们也会暗搓搓统称为“无敌生发灵”。 “我的无敌生发灵好苦啊!苦到我掉眼泪!” “唔,我的就没那么苦,因为我当时就说了,我不能尝苦味,周医生就给我加了个什么药调剂了一下,嘿嘿。” “还有这种操作??” “是啊,而且我喝了两天,头发现在掉的已经很少了,和正常人差不多。” “我也是……你看看我鬓角这块是不是还有绒毛长出来了?以前光溜溜的呢。无敌生发灵,是真的很灵!” 路过的人一脸震惊,“你们没在吃什么奇怪的药吧,无敌生发灵?微商卖的吗?” “什么微商啊,这是隔壁公司的人推荐的,正规三甲医院中医科开的!有奇效好吗?” “真的假的……” “呃,你不能因为医生起名浮夸,就怀疑人家吧。” “你醒醒,这个名字只是浮夸而已吗?” 就不止浮夸,还很像骗子。 不过,疗效摆在这里,又真是从三甲医院流出来的,有相同烦恼的亲朋好友同事,很难不产生试一试的心理。 要不,也去挂个号试试呗? 这些人到了现场,会更加有信心。 因为见效快口碑好,几天下来,周锦渊几乎全都在接诊脱发患者,候诊区不断有各种秃发症状的患者来去。不知道的来这里一看,都要以为这是皮肤科了——脱发问题一般挂皮肤科。 如此当然会让人产生“大家都在看,应该没错”的心理,安安心心去挂个号了。 …… 因为最初接诊的病人很多都是年轻人,尤其多互联网行业的,本身就活跃在新媒体,安利效果、辐射范围好又强。 ——最主要的还是周锦渊诊疗效果又快又好,新发生长虽然需要时间,但止脱,如非特殊情况的病例,绝对是几剂见效。 短短时间,已然在脱发青年们之间小有名气。 于是随之而来,便是不到一个月,周锦渊的接诊量便一跃成为中医科最高的。因为号少病人多,甚至需要加号,他可算是感受到了中青年患者治疗的迫切欲! 原来,三医院的中医科接诊量在全院来说,是相当普通,跟本市其他中医科、中医院比,那也是一般得很,他们连病床都不设的,人气确实不算高,甚至说句门庭冷落也不为过。 老大夫长年积累,还有些病人,偶尔遇到办什么活动,或者假期,甚至满号。 隔壁的康复科,也有很多中医康复项目,都比他们要热闹,很多来做推拿针灸治疗颈椎腰椎的。 但周锦渊入职才一个月不到,好像前一秒他的接诊量还是个位数,下一秒,就把平均值都给拉高了! 打从有人组团来治疗后,就基本都每天有人挂号,疗效传得更广后,就更夸张了,竟不时会满号。 连着其他医生接诊脱发患者的频率也提高了,估计是有患者没挂到周锦渊的号,就试一试别的医生。 特别是刘淇,因为和周锦渊同一个诊室,最近也天天都在给人治秃发,迅速积累下大量秃发诊疗经验…… 周锦渊见状,直接把药方都告诉其他医生,并说明适用情况。 其他医生还好,毛医生看到药方后,微微一笑:“治疗秃发嘛,我也是有行之有效的方子的,也可以给大家使用,这些天还真是来了不少脱发患者,我都给他们开了。” 他一说完,就发现大家的眼神聚集在了自己头顶。 稀疏的头顶。 毛医生:“……我这是遗传问题!” 话虽这么说,但以毛医生的自身条件,刚才的话效力立刻减半了。 毛医生有点郁闷,他没想到小周不但精于针灸,除了治治呃逆、失眠,对脱发也有好方子,挂号量都超过自己了。 唉,不是我毛正义不行,是秃发群众多支撑起了小周啊! …… 不管怎样,周锦渊不但把自己的接诊量提高了,还直接导致大家的接诊量都高了,虽然秃发占了相当大的比例。 原本接诊量平平无奇,月末一统计,比起上月直接翻了三倍之多…… 那些平时接诊量不高的医生,尤其是规培医生,别提多开心了,经验值蹭蹭涨啊! 由于中医的特性,加上三医院的中医科没有分科,不像中医药那样有中医内科中医妇科等,大家就算接诊了秃发病人,也可以顺便诊一下其他病症,推荐病人治疗,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当然,最多的还是秃发病例。 需求摆在这里,医生们不得不仔细研究周锦渊给的药方,如何为病人调整剂量,加减药材。而在周锦渊的药方覆盖不到的病例,又需要另外拟方,研究学习,大大增强了这方面的水平。 就连各位医生午间在一起讨论时,都少不了共同解决手头的秃发案例。 “无敌生发灵”已经不像是单单一个方子了,更像是中医科开出去的防脱治秃药方的统称。 如此热火朝天,一段时间下来,称号应运而生,中医科多了个“秃发科”的外号。 不但别的科室如此戏谑地称呼,中医科自己人有时也会笑说我们秃发科云云…… …… 接诊量上去,名气变大了,总归是好事一件,以前三医院中医科不管在院内还是整个市,都是小透明而已。 谢敏则看着数据发愣,她有想过,以周锦渊的烧山火针法,或是子午流注针法,乃至推拿功夫,只要日积月累,形成口碑,都可能会成为中医科的金字招牌! 但她万万没想到,周锦渊好像有把中医科的防脱治秃打造成三医院金字招牌的趋势……?《 》 第十四章 这天中午周锦渊正在诊室打坐休息呢,他现在每天号挺多的,但午休仍然是不睡觉,保持打坐的习惯。 手机铃声作响,他拿起来一看,是不知名号码。他的号码不少人知道,包括以前的老患者,难保不是有什么事,所以不管什么时候还是要接的。 “喂?” “周医生吗,我是黄天霖。” 黄天霖就是那个父亲心梗后并发呃逆不止的黄总,就是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打电话来,难道老爷子术后恢复不好吗? “是我,黄先生,还没谢谢您给我介绍了病人。”周锦渊说道,黄天霖给他介绍了吴沉玉,吴沉玉的老公又帮他宣传了无敌生发灵。 “哈哈哈哈,这没什么,我这次打电话啊,是有件喜事。”黄天霖喜气洋洋地道,“还记得你说我好事将近,拙荆已经查出来怀孕一个月了!” 基本上就是在周锦渊那么说后没多久,而且周锦渊根本就没看过黄天霖的夫人,这让黄天霖回想起来,觉得怎么这么巧,难道是让周锦渊撞上了,可周锦渊的神情语气回味起来都很不一般啊。 “那恭喜您了啊!”周锦渊笑道。 “周医生啊,那个,之前你说我好事近了,就是指的这个吗?”黄天霖试探地问了一句。 周锦渊当然不会直接承认,要承认以后被主任知道就完了!他只是笑了两声,“我只是相信应该有好事了,您身体看着不错。” 黄天霖沉默了一会儿,如果周锦渊满口承认,他说不定还要继续怀疑,但周锦渊这么说,他反而有些相信了。 “咳,好吧,其实我也是想问问您有没有时间,明晚想请一些朋友聚会庆祝,您要是能拨冗参加那就再好不过了,你们蓝院长、萧院长也会过来。” 这对他们家来说是天大的好事,黄天霖恨不得立刻就昭告天下,大肆庆祝。 黄天霖从吴沉玉那里听过反馈,吴沉玉夫妇的严重失眠和脱发都好了,再加上周锦渊这有些准头的推演,让他有心和周锦渊加深交往。 周锦渊自觉只是帮黄父治过小毛病,都不是主治大夫,黄天霖又帮他介绍病人,两人算有份交情,但本身不熟,参加这种聚会也尴尬。 再者说,他明天还有事。于是周锦渊再次恭喜后拒绝了。 黄天霖心想看来周医生不热衷交际啊,又改口道:“这样,反正明天人多,我也怕招待不周,下回有空到香麓观咱们聚一聚!我父亲有去那边学习太极!” “嗯,好的。”周锦渊应了一声。 周锦渊第二天有事,指的是海洲省道教协会开会,多地的道长都会来参加,他作为道教界人士,虽然不是海洲人,但有着秦观主那一层关系,也叫上了他一同去探讨道法。 周锦渊和人调了一下午的班,第二天中午,赵道长就开车来接他了,他特意把道袍带来了,在车上把道袍给换上,这下看上去又是个小道士了。 参会人数众多,因此没在香麓观举行,而是在一家酒店的会议厅。参加了一下午的活动,还有自助餐吃。 周锦渊和赵道长之前一直坐在一起,会后两人一边聊一边往自助餐厅走。 “周医生?是周医生吗?” 一个女声响起。 周锦渊看过去,是吴沉玉,还挽着她家老赵,如今头上可是春风吹又生。 “周医生,真的是你啊,你换了身制服我都认不出了!”吴沉玉还挺欣赏这身行头的,毕竟只耳闻,没有亲眼看过“国师”的风采啊。 “……哈,制服,这个是道袍。”周锦渊也说不下去了,无语地笑了一下。 “本来还以为您也来参加黄天霖的聚会,不过嘛……这应该是什么活动吧?”吴沉玉看着络绎不绝的道士,说道。 “是海洲的道协开会……怎么黄先生是在这里聚会?”周锦渊诧异地道,那倒是巧了。 既然巧到这个份上,吴沉玉邀周锦渊去打个招呼,送声祝福,他就不好意思不去了,让赵道长先行去。 说是亲朋聚会,黄天霖却也包了一个极大的厅,衣香鬓影,人头攒动,周锦渊一身道袍,和这里简直格格不入。 也正亏了这身不一样的“制服”,才进来就被黄天霖发现了。 “周医生?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你们萧院长都堵车在路上!你还和老赵、沉玉一起来的啊,哈哈。” “黄先生。”周锦渊和他握了握手,“实在巧了,我们道协今天也在这儿开会,吴女士说你也在这儿,我就过来祝福一声,希望令夫人和宝宝都健康平安。” “谢谢,哈哈哈,真是有缘,最后咱们还是见面了。难怪你穿着一身道袍……不如就留下来一起用餐吧?”黄天霖满面笑容。 周锦渊推脱道:“和几位老道长约好了,用餐时请教,也不好食言。” “好吧。”黄天霖惋惜地道,然后想起什么,“哎,不要怪我打扰,但是周医生来了先不要急着走,能不能顺便给我老婆把个脉?” 虽说黄夫人已经做完全套检查,但是在中医这里多一份保险又何尝不可。 把个脉也不需要多久,周锦渊点了点头。 …… 周锦渊找了张凳子坐下,现场给黄夫人诊脉。而吴沉玉早不知道哪里去同人社交了,她自从失眠好了,老赵也开始长新头发了,就格外张扬。 黄夫人也没看过中医,但听过他的事迹,她自己在医院探望时却没遇到周锦渊,看了本人,只觉得比丈夫说得还要夸张,看着还是个小孩呢,又是一身道袍,搞得都有些客人好奇地望这边了,估计以为是在算命吧。 两分钟,周锦渊也就诊完了,说道:“倒没什么别的,只是接下来孕吐会非常严重啊。” 黄夫人之前就为了备孕调养身体,这几年一直保养得不错。 他想了想,又说:“你那个不算毛病的小毛病,肚子里总响,要是想解决的话,吃一碗人参茯苓粥可见效。” 黄夫人眼睛睁大了点,这确实是个小毛病,时不时肚子响,但体检时也没什么问题,身体也没什么不舒服,问了下医生说身体健康也会出现,肠道在蠕动而已。她自己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看来周医生诊脉功夫的确了得啊,黄夫人比较在意他说得前一个问题。 她现在的怀孕周数还没出现孕吐反应,但要出现的话也快了,“好好,那我真的会严重孕吐?” 她做完检查也没医生告诉她,她之后会严重孕吐啊。 虽然没怀过孕,但黄夫人看过一些严重孕吐的朋友,简直太难受了,吃什么吐什么。 “没事,你可以来我这里针灸,提前预防,减轻孕吐反应。”周锦渊说道。 “孕期做针灸吗?还是算了吧……”黄夫人不太放心,而且她一定就会严重孕吐吗? 周锦渊抬头算了算时间,“避开某些穴位和腹部就行了,不过也看你的忍受能力,严重孕吐还比较难受的。那等你开始孕吐了,要是实在受不了,你就来找我吧……唔,那几天的话,有可能撞上我的休息日,我要是不在的话,您可以挂毛医生的号。最好是这两天就挂号,我们科室现在病人还挺多的。” 毛医生烧山火虽然不行,但周锦渊知道他在妇科和针灸上其实水平算不错,至少在中医科来说,他是建议找毛医生的。 “哦,好……”黄夫人恍恍惚惚地点头,早听说中医治未病,但她人生还是第一次就尚未出现的病症和医生探讨,周锦渊那笃定的样子,都开始劝她提前挂号了。 不会吧,她不会真的严重孕吐吧,周医生还挺厉害的,要不要真的先挂个号,以防万一呢。 那这叫什么,先挂号,再得病? “天霖。”此时一名中年男子大步走过来,他穿着蓝色条纹西装,气度不凡,鬓边的几缕霜发不显早衰,反而别有气质,沉声道,“祝贺你和弟妹如愿以偿了。” 黄天霖夫妇都略带惊喜,连连感谢,“曲总怎么来了?” “我也该回去了,祝您身体健康。”周锦渊再次祝贺,也辞别了,本就是来打个招呼。 “好好,多谢了。”黄天霖有点惋惜,其实他本来想再多留周锦渊一小会儿,把脉之外,也算个命什么的,现在看只好等下次了。 周锦渊站起来,和那中年男子打了个照面,微微一点头就挪开,转身离开了。 中年男子也未放在心中,对黄天霖道:“我姑母回国,入住在这里,听说你的喜事,就过来打个招呼,现在该回去了。没想到你倒是转了性,开始问仙了。” 黄天霖含蓄地笑了笑,也不辩解,关切道,“曲总,令公子情况怎样了?” 提起这个,曲先生眉毛便拧起来,“他已经辞掉三个康复团队了,包括一支我从国外请来的,水平非常之高,给的训练方案也极好,说按照他们的方案,虽然无法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但能够动弹,如果情况好,甚至达到借助外力站立。可是他……唉。” 黄天霖也跟着叹了口气,曲总儿子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 曲先生又道:“我最近打算找中医康复,试试中医针灸的法子……” 黄夫人在心里想,这不大像是什么方法的原因吧,你就算找到了名医,总被你儿子赶走也不行啊。 不过说到中医,黄天霖倒是眼睛一亮,“曲总,刚才在这儿的那个年轻人,就是一位针灸高手啊!” 那个小道士吗?曲先生想到了那两秒不到的照面,时间虽短,但现在回想起来,周锦渊的五官还是十分鲜明,俊秀稚嫩。 他失笑道:“那不是个道士吗?” 而且……未免太过年轻了。 “别看他年轻,又是个道教徒,正职是市三医院中医科的,”黄天霖知道他在想什么,立刻道,“医术高明,诊脉功夫神了,刚刚其实就是在给我老婆诊脉。还说我老婆之后会有严重孕吐,判断我父亲的病情也是丝毫不差。吴沉玉你记得吗?她的严重失眠,就是被周医生针灸治好的,之前也是遍访名医了……” 黄天霖滔滔不绝地举例子。 曲先生却是神色淡淡地道:“多谢你的推荐了,不过我姑母才给我推荐了中医院一位精通针灸的黄老,据说我姑父当年受枪伤后手臂神经损伤,功能丧失,就是他治好的。” 他在考虑中医康复后,就各处了解水平,以三医院中医科的规模,就没进入过他的考虑范围。 而黄老,他报以极大希望。也以此劝说、鼓舞儿子,再次接受康复治疗。 黄天霖一掂量,虽然周锦渊在他心目中已经是良医了,但他可不敢说周锦渊能比得过那位事迹彪悍的黄老,“噢噢,好的,那祝令郎早日恢复了。” 中年男子也不在意,天霖是好意,也许那个小道士治失眠打嗝或者脱发的确有一手吧,但不代表能治重症。 周锦渊出了宴会厅,要去自助餐厅还有一段路。 此时天色早已暗下来,酒店的花园内绿植丛丛,除却小径旁,都只点缀着幽幽的灯光,看起来格外静谧。一个身影停驻在草地上,因为与常人不同,周锦渊注意到他。 周锦渊记忆力好,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他在吴沉玉公司所在大厦电梯里遇到过的轮椅青年。 本来打算走开,偏偏突来地下起了雨,大颗大颗的雨点砸下来,越来越猛烈。 但那个青年没有动弹,只是看了看身下的轮椅,此时雨水已经将他苍白的脸打得湿漉一片。 是电动轮椅坏了,还是卡在原地了? 周围没有工作人员,不止是作为一个正常人的想法,还有上次无意中冒犯了对方,周锦渊几乎没有丝毫,就一撩道袍,冲了出去。 周锦渊大步跑到青年身边,扶着椅背推他快速冲过雨幕,抵达了走廊下。 只是跑了一圈,身上都湿了不少,青年也是,他正皱眉看过来,雨水把他的刘海拂开,这一次周锦渊看得更清楚了。 他的双眼不能仅仅描绘为黯淡无光,更充斥着没有生命力般的漠然,这让他的动作都带上了冰冷的机械感。 这样的眼神,周锦渊不陌生,曾经在一些病人眼中见到过。 青年并没有道谢,他身下的轮椅轮子甚至稍稍转了点角度,平稳地转动,向某个方向离去了。好像在无声地表示,周锦渊操闲心了,他的轮椅根本没有坏。 “不好意思,等一下。”周锦渊叫了对方一声,虽然对方没有停下来,但他还是扬声道,“冒昧问一句,你的腿在进行康复治疗吗?” 周锦渊直奔重点,可青年连头也没回,在周锦渊以为他要一直沉默的时候,他还冷笑了一声,说道:“没有,而且神仙也帮不了我。” 青年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而周锦渊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道袍,意识到他大概率是误会了。 “唉……”周锦渊叹了口气。 …… 餐后,周锦渊又在秦观主的介绍下,和一些海洲省的道教界名宿深入聊了聊,一直到晚上九点了,他才看到小雪发了短信,说已经在酒店大堂了,来接他,雨还没停。 看着也挺晚了,周锦渊赶紧辞别下楼。 容细雪正坐在大堂休息区的沙发上,旁边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染着一头彩色头发,正嬉皮笑脸地和容细雪搭讪。 容细雪却眼皮也没抬起来,盯着手机玩俄罗斯方块。 入秋了,他穿着一件牛仔外套,坐下来后两条长腿怎么搁都让人无法忽视,而更吸引女孩的,应该是他出色的五官,有些冷淡而锋利的俊美,尤其是那双漂亮的眼睛—— 可惜,无论怎么逗这个帅哥,他始终一脸漠然,好像旁边无人存在,似乎方块更有吸引力一些。好看得着实太排外了。 直到听到一声“小雪”,他才露出一个笑容,锋利的气息顷刻被柔化了许多,收起手机大步迎上去。 女孩在他身后露出见鬼了的神情,也不知是发现这人原来会笑,还是因为他居然叫小雪。 站定在周锦渊面前,容细雪盯着他的额头看,一抬手又顿住了,没有像平时那样随意。 周锦渊看到他的动作,自己用手摸了一下额头,那里沾着一些朱砂,“哎呀,之前在和其他道长探讨画符,演示的时候不小心弄上去的。” “好红的朱砂。”容细雪微微一笑。 “是啊。”周锦渊就着手指头上一点朱红色,在容细雪眼皮上也点了两下,好似正经八百地念,“智慧明净……” 容细雪半阖眼皮,和他一起轻声念出后半句咒语:“心神安宁。” 这时秦观主也下来了,在电梯口招呼了周锦渊,再次问要不要送他回去,看着外头还在下雨呢。 周锦渊便往回走,打算跟秦观主说也不远,小雪又来接了,没必要了。 彩色头发的女孩在旁边围观了半晌,怪稀奇的,她和容细雪搭了半天话,容细雪也没理她,冷若冰霜,倒是有道士一出现,就笑得如何如何。 还在脸上鬼画符念咒呢…… 要是这样,难怪不理她了,宁愿和道士谈笑风生。只是年纪不大,就这么迷信啊。 女孩有点不甘心,插着兜也往前走了几步,啧啧道:“小哥哥,没看出来啊,你还信道教的,这么虔诚啊,又画符又念咒。” 容细雪顿了顿,头一次搭理她,虽然看上去更近似自语道:“我不信仰道教。” 不待发愣的女孩继续发问,容细雪已再度走开。他信仰的从来不是宗教。《 》 第十五章 海洲市金阳镇 “我跟你说,你去三医院,保准没错,上回他们也说我撞客了,我神婆的符水喝了三斤,也不见好。后来还是在三医院中医科,有个小医生,拿针给我在两只手上这么一扎,我立马就好了!” 一名中年男子手舞足蹈地站在树荫下,口沫横飞,“你知道花了多少钱?才十几块,还没车费多。墩子,你说你在神婆那里都花多少钱了?” 他口中的“墩子”没说话,或者说,根本说不出话。 墩子的妻子在旁边道:“这么少能治得好?而且我们家墩子这是真的撞客了啊,你又不是知道我们家的情况……” 旁边还站着其他无事看热闹的人,都小声议论起来。 金阳镇不大,这个墩子家的情况,镇上很多人都知道。 墩子他娘脾气不好,在世的时候,就和儿女们颇多矛盾,因为偏袒小儿子,导致墩子这个大儿子受了不少气。 就这样,她和别人斗气,去老吊岭上吊前,还要怒骂是儿子们不孝,不给自己出气,一起害死了自己,死了也不会放过所有人。 大家都说墩子娘心眼小,怨气重。这不,后来下葬的时候,墩子舅舅在葬礼上埋怨外甥、外甥女们,尤其是墩子。墩子当时就和舅舅争吵起来,然后突然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全家人人惶恐,认定这就是墩子娘的报复。 各家现在倒齐心孝顺了,给老娘烧了很多纸钱、纸马,希望她放过自己。 而唯一中招的墩子,很可惜。十里八乡的神婆师公都看遍了,也没能看好,墩子到现在还没法说话。墩子老婆气得边哭边在老家门口骂了半夜婆婆,死了都单欺负老实人。 不过,和镇上得了吊客病那位不同,那位是舌头伸出去缩不回来,墩子则是说不出话,舌头也伸不出嘴。 都说,他的舌头,被死鬼老娘给攥住了。 流言里说得像模像样,连姿势都有了,还有人信誓旦旦隐约看到墩子娘骑在他脖子上,一手攥着他舌头。 墩子继续无声地张口,他很想说,居然这么神,两针扎好了吊客病,我这说不定也能扎好啊,毕竟符水也没喝好我。 可是他再急,他的嘴巴只是如同离水的鱼儿一样张合,半点声音也没有。 “唉,我还是先带墩子去市里的香麓观看看吧,那里不是也很有名吗?”墩子妻子想了想,还是道,“我带他去烧烧香,许个愿,也许有用。” 墩子不叫了,虽然就在海洲市,他却没去过香麓观。但毕竟是本地道观,他听说过那里供的是真武大帝。真武大帝就是专门降妖伏魔的,说不定真的有用呢。 一开始提议的中年男子遗憾地道:“怎么就不听我的呢……真的两针就扎好了。你们要去,就挂那个小医生的号,叫周锦渊。还得提前挂呢,上次我去,看完后他的号都被挂满了!” 不过他也没说,后来挂满的都是来看秃发的。 随着墩子夫妇离开,其他人也散了,没人再听他叨叨。那点事回来颠三倒四翻来覆去地说,再传奇大家的耳朵也要听出茧子了。再说了,这人平时惯爱吹牛,两针,真不是夸张么? …… 墩子夫妇坐了一个小多小时大巴到了海洲市里,又上了香麓山,迎面第一座殿中,供的就是一位赤发怒目、手持金鞭的神将。 “在这儿烧个香!”墩子妻子果断地道,“没听过么,上山不上山,先拜王灵官,这也是降妖伏魔的神仙。” 在她心里吧,做妖的死老太婆和妖魔也没什么区别了,哪有死了还折腾儿子的,活着的时候就够闹心了。 墩子乖乖跪下来,烧香,磕头。再偷偷摸一下灵官老爷的金鞭,沾沾正气,管他有没有用。 接着又奔着正殿去,给真武大帝烧香许愿,承诺如果好了,就回来还愿。 夫妇俩虔诚地拜完了神,墩子妻子又张望一下,花了二十块抽了根签,排队找道长解签。 “二位求的什么?”道长看看签文,问道。 墩子妻子指指丈夫:“我男人撞客了,现在说不出话来,是被他死……他娘攥住了舌头,我们来求真武帝君保佑的。” 道长一听,问道:“你们怎么没去医院啊?” 墩子妻子一窒,“……可这是撞客啊。” 道长笑了笑,温和地说道:“那这样吧,我推荐你们到市三医院的中医科,找一位叫周锦渊的……” 墩子夫妇对视了一眼。 又是周锦渊?怎么道士也推荐他! 周锦渊的号,现在可没以前那么好挂了,尤其周末,很可能挂满号,周一到周五还好一些。 今天上午的病人还不算特别多,周锦渊看完一个秃发患者后继续叫号,诊室少见地进来了非秃发患者,是一对夫妇,妻子操着本地方言,急急说了些什么。 海州话周锦渊听着没障碍,但这镇上的话又有些不同之处,他就半懂不懂了,看向刘淇。 刘淇是本地人,还听得懂金阳镇的话,翻译道:“她好像是说,香麓观的道士让他们来找你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关键字,谢敏的身影就出现了。 周锦渊:“……” 他怀疑谢主任不放心到给他的诊室安监听器了。 谢敏:“道士让他们来干什么?” 墩子妻子哇啦哇啦讲了两句,刘淇听完也松了口气,“他突然失音了,怀疑自己撞客,但是同镇的人和道士都推荐来找大神。好像就是之前那个重症吐舌患者一个镇的,也做了推荐。” 谢敏放心了,那应该是治病无误了。像这种病人,去医院一般先去口腔科、耳鼻喉科,能奔着中医科来,那肯定是因为都推荐了周锦渊。 不过谢敏也没有急着走,甚至打了声招呼,让没事的实习生们也过来,一起围观周锦渊治病。 最近治的大多是秃发,遇到这样的病例,当然让年轻人来看看周锦渊的方法。她从刘淇这里知道周锦渊不像某些中医界同行,喜爱故弄玄虚,藏着掖着,因此也放心带教。 “行吧,你们坐下来,我看看怎么回事。”周锦渊说道。 墩子坐下后便将手伸出来,他知道中医是搭脉的。 “不急,先说说是怎么失音的吧。”周锦渊示意道,刘淇从旁同步翻译。 因为墩子失语,只能由他妻子代劳了,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叙述,她还自己展开了叙述:“后来我们去找隔壁镇的师公啊,师公给吃了些草药。” 民间一些神婆神棍,有时候其实也会运用中草药,听到这里,周锦渊问了一下是什么药。 墩子妻子回忆了一下,只想起两种主药,“嗨,吃了都没有用的,然后他还做法,这么踏了几步,再比了手印,把符水喷到墩子脸上!” 她莫名其妙开始详细描述师公的做法流程。 “行了行了,这个就不用说了。”刘淇道。 墩子妻子道:“嗯嗯,您问周医生那个师公是不是没有真本事的?他老跟我说自己是什么什么派的传人,您说真是吗?” 周锦渊看了谢敏一眼:“……” 谢敏保持微笑。 墩子妻子:“香麓观的道长跟我说您还精通法事……” 谢敏的微笑便维持不下去了,打断道:“这个就不用说了!” 周锦渊看到实习生们都闷笑起来了。 “咳咳。”周锦渊若无其事地对患者道,“嘴张开,舌头我看看。” 那舌头根本出不来,周锦渊用手电筒照着看,舌苔薄白,再把脉,立刻有机灵的实习生拿过诊疗本和笔,给周锦渊记录。 “你这个病,我针刺后就好。”周锦渊取了针出来,叫实习生把患者的舌头提起来,他要刺舌头上的穴位。 墩子惊恐地看着周锦渊,看他拿棉球给自己舌头消毒,都抖了一下。 舌头上扎针,哪能不畏缩啊。 但是周锦渊的动作很快,一只手固定住患者,另一只手在金津、玉液两个穴位一刺,立刻流出血来,他自己则转身在办公室内寻摸起什么来。 墩子妻子一看血,就嘶了一声,但已经有人拿棉球去堵按穴位了。 “痛不痛?感觉怎么样?”墩子妻子忙问,她觉得丈夫表情不大对。 诊室内众人也都紧盯着墩子。 只见墩子眉头紧皱,喉头一直在滚动,很快一把推开给自己按压的实习生,哇一口吐了! 也正是这时候,周锦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转,一伸手,把找到的垃圾桶施施然递到墩子面前,恰好接住了他吐出来的那一大口发黑的浓痰。 “咳,咳!”墩子喉咙嘶哑地咳嗽两声,一张嘴,舌头动了动,试探着开口,“我,我好像……我好了!我能说话了!” 他的语气从犹豫低小变得惊喜高亢,后半句已是十分顺畅! 实习生们集体“哇”了一声,好快的疗效。 墩子夫妇更是惊喜,想起老乡的话,两针治愈,可不是两针治愈么,不多不少,价格也真正便宜到家。 现在再想花的那些冤枉钱,实在肉痛到不行了。 而谢敏也已看出其中关窍,微笑道:“金实则无声,金破亦无声。” 这句话原是古代名医叶天士所说的,周锦渊过目不忘,当即也笑着对了一句:“若要金针暗渡,全凭叶案搜寻!” 刘淇试着辨证:“病人是长期生气,肝气郁结,然后成痰犯肺,导致的失声。大神针刺化痰,病人把痰吐出来,也就恢复了。” ——中医理论中,肺属金。 所以谢敏引用的那句话,金实则无声,金破亦无声,其实也是在说病因。 和肺有关系的肺炎、肺结核等病都可以导致失音。 “不错。”周锦渊点头。 实习生们互相看看,大神这辨证施治到见效的果断速度,简直了…… 谢敏十分满意地点头,“好了,都回去吧。 患者就听不懂那么多了,只知道自己真是被两针扎好了,待谢敏他们走后,自己又用棉球把血迹都擦掉,和妻子一起连连感谢周锦渊。 虽然还未叫号,但下一个病人看快到自己的号了,在墩子他们进去一会儿后,也踱到了门口,往里头看。 他也是慕名而来的,只见里头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很是年轻,心里啧啧称奇。 这时候墩子正操着生硬的普通话和周锦渊说:“医生啊,你真是神咧,还真两下给我治好了撞客,这才花了多少钱,我都怪不好意思……啊,我听赵道长说你画符也好好,要不你卖给我一张吧?” 外面的病人:“??” 周锦渊正要拒绝,看到了门口站着个手拿号纸和诊疗本的病人。 两人隔着段距离对了一个眼神。 周锦渊:“五号?” 病人立刻道:“不是不是,打扰了,我就看看!” 周锦渊:“………………别走!” 胡说八道头发都快脱完了还说挂的不是我的号!!《 》 第十六章 周锦渊把病人又给拦回来了,拿过他的号纸一看果然是五号!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我的病人!” 五号病人:“……” “买符就不必了,别兴奋起来又用嗓过度。”周锦渊对墩子说,一手还攥着五号,五号只觉得这人看上去少年一般,力气大得不可思议,拼命挣脱都挣不开,被摁在了椅子上。 ——这都是练推拿练出来的。 周锦渊还在心底惋惜。唉,要换作是他自己坐诊的时候,患者要,他就送一张平安符了,但是现在主任时刻盯着,还有别的病人都被吓到了。 墩子依依不舍地走了,“那行,下回我来看您啊周医生。” 周锦渊送别墩子,然后一把又将还想趁机起身的那个病人给摁住了,说出了那句非常魔性的老话:“来都来了……” 这话还真有用,病人坐定了。 主要是他来一趟也不容易。他是一个有着脱发烦恼的工程师。某日饭后,他在朋友圈看到自己一前同事晒头发,使用某产品前和某产品后。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微商产品。 但是后来他很快发现,前公司其他同事也回复,讨论自己的效果。 过了两天,连前公司的老总也发了图片,原本地中海的老总,植发两次都再次掉光,现在头顶已经长出绒毛,图中的他笑得非常自信。 五号病人当时就去打听了一下前公司是不是倒闭了,结果得知依然蒸蒸日上啊,他这才敢相信大家没有因为生活困难而转行卖三无产品。 不但不是三无产品,还是三甲医院的医生开的药。 这不,他就坐了一个半小时高铁,到自己前公司所在的海洲市来看医生了。 所以真要转身离开,那还真有点遗憾,周锦渊一拉,他就犹犹豫豫地顺势坐下来了。 没想到都有外地患者慕名而来了,周锦渊心道中医科这个秃发科的名号怕是摘不掉了。 “你这是鬼剃头嘛……”周锦渊看了看他头上一块一块的局限性脱落。 “……”五号又想站起来走人了,一脸惊恐地道,“没,没有,就是斑秃。” 他好怕周锦渊下一秒让他买符水了,感情他前同事们不是做微商了,而是加入了奇怪的民间教派? “我这就是斑秃的意思!”周锦渊一把抓着他的手腕,让病人再次感慨,看起来白白嫩嫩力气怎么比牛还大。 “我们管斑秃叫鬼舔头,鬼剃头,或者油风。” 周锦渊这么一解释,病人才稍微定了点心,原来是俗称啊。 周锦渊一诊脉,“给你开个外用药。” “不是喝那个什么无敌生发灵嘛?只要喝半个月没错吧?”病人还是有点防备,而且显然不了解无敌生发灵的详细来历。 “那个方子啊,也不是适用于每一个人的。你看你连眉毛都一起掉了,还有……”周锦渊往他身下看了一眼。 “……”五号瞬间尴尬地夹紧了大腿。 眉毛是掩饰不住,但他可没给医生看这里,居然连这都知道! 没、没错,他的斑秃不止是头上和脸上…… “脾肾两虚啊。所以你这用药时间也要长一些,大约一个月吧。”周锦渊用人参叶和侧柏叶为主,开了药方,教他如何制成,每天两次外擦。 被周锦渊指出来某个部位也斑秃了之后,五号病人就不敢再质疑了,闭嘴,交钱。 …… 周锦渊因为最近病人增多,包括刘淇的病人也多了,他们共用一个诊室就不太方便,找了个机会,想去和谢敏聊一下弄个新诊室的事情。 结果走到谢主任的办公室时,就看见毛医生和一个规培生也在这里。 毛医生正在对规培生讲些什么:“张仲景是千古用方鼻祖,学中医,尤其你们年轻人,钻研经方是很好的,能够快速领会方药精髓。总结完病人的症状脉象,对应的方子也就找出来了。像你说的这例情志病,就可以把《伤寒论》里的两个经方灵活合用起来……” 这个规培医生虽然还在规培期,但已经拿了执医证,也有了处方权,已经开始接诊病人。不过今天显然是遇到了棘手的病例,来向老前辈讨教。 和每个年轻中医一样,她的病人不多,还是最近才搭上顺风车,多了些病人,也格外上心,遇到不懂的就和老大夫请教。 毛医生属于典型的经方派中医。经方可作多种解释,比如“经验之方”,这里从毛医生的角度,指的是医圣张仲景的方子,也就是“医经之方”。 他行医主要用六经辨证,判断完病人的症状,就用张仲景所著《伤寒论》《金匮要略》里对应的经方,根据病人具体情况加减后使用。 ——当然,临床时也不可能完全只用经方,但毛医生自觉在经方上最有研究罢了。 优秀的经方家还有个特点,就是辨证准,见效快。 从这点来看,周锦渊和他们有点像。但是周锦渊的医术是道系家传,可谓自成一脉,他到中医科以来,用的基本都是自拟的药方,也有家传方子。 规培生听得连连点头,然后道:“我先前给病人开的方子,吃了几剂没有效果,那我按您说的,再开个方子试试。” 毛医生瞥到周锦渊来了,清咳一声,颇有气势地道:“唔,三剂内应当是有效果的。” 周锦渊用药见效快在中医科已颇有名气了,毛医生虽然不愿意和年轻人别苗头,但也不想堕了经方派的名头嘛……嘿嘿,咱不敢说一剂,但三剂之内还是妥妥的。 “周医生也来看看这个病例。”谢敏笑眯眯地道。 这个规培医生其实是来找她,不过毛医生也在,她就让毛医生讲讲,现在看到周锦渊,她又想让周锦渊看看有什么思路。 周锦渊接过医案,病人患的是情志病,也就是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导致的疾病——像吴沉玉的失眠,其实也属于情志病,她是忧,忧心丈夫的秃头成疾。 这位病人主诉心慌心悸,头晕,月经不调。工作生活都不顺利,情绪障碍导致身体不适。 上面有病人曾用过无效的药方,也记录了毛医生刚说要用的经方,周锦渊看完久久不语,倒不太像他平时思路敏捷的样子。 他这一沉默,毛医生有点沉不住气了: 他不说话,他为什么不说话?我合用两个经方难道有哪里不对吗?我觉得我配得非常高明啊,他沉默是不是看出来问题了?? 想来想去也没有哪里不对!为什么小周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不行,难道我真的看错了什么! “那,那个,小周啊,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嘛!”毛医生憋不住了,催促道。 “哦……”周锦渊回神,说道,“只是,按照我的思路,我应该会先用祝由术。” 大家一下不说话了,这个嘛…… 祝由术就是巫术,最早也属于道家医学之一,用符咒、祷告等手段来治病,还曾经列入太医院中。如今早已被传统医家抛弃,大家对它的印象就是单纯的法术。 现代研究认为,祝由术其实就是用心理暗示来治病。那么在病人得了心病的情况下,有时的确有效。 心病还须心药医,比如有的病人精神不好,没有意志力,这时候就需要祝由术的鼓励了,借鬼□□义。 周锦渊会祝由术也不奇怪,他本就是道医。 谢敏扶着额头道:“不行,患者都不一定是信众,你就算画符、做法事也没用的,何况咱们也不能……” 反正不能光明正大搞,有的医生拜什么夜班大神,或者有自己讲究的玄学,那也不是像祝由术这么夸张的。 “主任,我是想,病在心情,单用药很难快速见效。祝由也不一定要画符念咒,祝由最大的作用是移精变气,移精变气你们知道是什么吧?就是改变患者的精神气场。虽然患者没有信仰,那我们单用这个原理也行啊!” 周锦渊振振有词地说道。情志病是因七情而生,从心理上治疗,更能疏散病人气机。术只是手段,万变不离其宗,不让他念经他还没别的办法了? 毛医生哈哈笑了两声,“那你要怎么用这个原理?” “金医生,你对这位患者了解吗?她有没有什么喜好?比如喜爱的明星、文艺作品。”周锦渊转头问那规培医生。 金医生刚听得一愣一愣,怎么祝由术都出来了,她回想一下,说道:“她包上一直挂着几个吊坠,周医生你知道么,钢铁侠。手机屏保也是这个,应该挺喜欢的。” 周锦渊眼睛一亮,“好啊!那你带她先看一场《复仇者联盟4》。” 众人:“????” 周锦渊:“……等她痛哭完,诱导她发泄了不良情绪,再去看点好笑的喜剧。悲胜怒,喜胜悲,如此一来,以情胜情,情志相胜,气机就能通达了!” 众人:“………………” 金医生瑟瑟发抖……大神是魔鬼吧,这么治病,带去看复联4?人家估计都看过一次,那就是二次伤害! 周锦渊说到前半句时,谢敏还哭笑不得,但听完情志相胜后,又反应过来逻辑没有任何不对…… 七情就是如此对应的,当初吴沉玉的忧,也是自然而然被丈夫秃头治愈的喜给解除了。 尤其是她平时也看个电影刷个微博,大概知道为什么选这部。 既然这年轻病人信仰的不是道教,不是佛教,而是虚拟人物,那么这个改造版的祝由术,应该效果也不差! 祝由的祝字,就是祝说,祝祷的意思。 以往是祝于天地鬼神,现在是祝于二次元本命…… 古代医者利用鬼神治病,周锦渊遇到没有信仰的患者,就利用她喜欢的虚拟人物治病,可谓一理相通。 想着想着,谢敏还笑了出来,“你啊,做起心理医生也有一套。” 这个祝由术,归根结底就是心理疗法嘛。 而毛医生听罢也陷入了沉思:可恶,我没看过什么钢铁,复仇者啊,为什么看完电影会哭啊!有点想挑毛病又找不到呢! 金医生则急了,结结巴巴地说:“可是,周医生,她喜欢钢铁侠我是知道的,但我不知道她笑点怎么样啊!万一给错了作品,岂不是很尴尬!” 周锦渊微笑着盯着她看,“再给你一次机会,仔细想想?” 金医生半张嘴愣了一会儿,忽然想通了,不对,也不是一定要喜剧,只要能引起患者愉悦的心情,让情志效果充分发挥不就好了! 她一拍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完全可以先给她看《复联4》,然后再找点钢铁侠的甜文或者肉/文,反正he同人文给她看!” 毛医生:??小金也开始说我听不懂的东西了! 周锦渊其实也不大知道金医生那些什么名词,但隐约听得出金医生确实理解了,他点头道:“嗯,你自己琢磨一下。等梳理完情绪,再用毛医生说的方子,必然是一剂便知!” 毛医生之前开方子说的是三剂,而周锦渊主张先疏通气机,再用此方,应该一剂就大有效果,甚至痊愈。 以周锦渊过往事迹,金医生对他似乎深信不疑。 现在金医生搓着手,行医不久热情饱满的她,俨然已陷入了对这个病案的无限畅想中:“哎呀,推的文不会踩雷吧,那我还得先偷偷看一下她是什么口味,最好找她没看过的,我去ao3找点文来翻译好了……” 其他三位医生:嗯,虽然听不懂金医生的治疗方案,但是这个时候应该只要微笑就可以了。《 》 第十七章 主题:最近病了去看中医…… 内容:主治大夫说我是什么情志病,就是心情压抑才导致的身体不舒服,心慌头晕,经期都不太正常了。没办法,我是很丧啊,工作也不顺利,跟家里关系也僵了。可是吃了药一点作用也没有,本来想放弃,那个主治大夫忽然约我出去看电影,二刷《复联4》。 我是钢铁侠本命,粉了七八年,因为铁吃便当了,首刷完后一直不敢再去看。但她坚持要去我以为她想泡我,就去了。果然看得我再次痛哭流涕,无法自拔,出了电影院还一直在发抖。 小姐姐就安慰我,并邀请我去她家。我情绪崩溃,从路上到她家就哭着倾诉了很多,她一直耐心地听我说。等我说完了,她就拿了平板给我,说里面是她自己翻译的同人文,就……有甜有搞笑有肉,而且都很符合我口味,我看到起飞,瞬间被治愈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端了一碗中药出来给我,告诉我刚才是在给我施展什么情志疗法,发泄完情绪再吃药,很快病就会痊愈。 我:“………………” 1l:哈罗?“我以为她想泡我,就去了”??? 2l:我笑死,我以为你想泡我,结果你只是想给我治病。 3l:楼主不要气馁,抓住机会,祝你们百年好合! 4l:所以你病到底好了没啊,好了给我介绍一下医院和大夫,我也不舒服。 5l:也给我介绍一下啊,我没病,但是我想看肉。 …… …… “会诊通知单……”周锦渊电脑上的后台系统显示了一份资料,上面写着某患者的住院号、姓名、年龄、科别、病历摘要等等内容,下面还有会诊目的等。 医院科室之间也是时有往来的,比如上次黄总的父亲在心内科住院,因为呃逆不止,就请了消化科会诊,后又请了中医科会诊。 三医院这方面的规定很普通,会诊一般是值班医师去就行了,有邀请来,轮到谁就是谁。若是急症或者疑难重症,那就对医师职称、年资都有要求了。 像这个病历,不像是轮到周锦渊去诊治的。 “唔,应该是谢主任推荐的吧,说我们小周不止会治秃发……这个病人需要针灸,大神你可以用烧山火和透天凉啊。”刘淇作为八卦小能手,消息比周锦渊要灵通一些。 诚然周锦渊在中医科内部已经地位稳固,获得谢主任的青睐,但是整个三医院对他究竟什么水平,还是没有具体的概念。 不是时刻那么巧就有疑难重症,每个医生也有自己擅长的内容,再加上中医科都快成秃发门诊了,他们哪知道什么打嗝、失眠、秃发,只是周锦渊特长的一部分。 “哦……好吧。”邀请单标明了时间,并未立刻要求医师去相应科室,周锦渊留意了一下,又仔细看了病历摘要和临床诊断,心里大概有点数。 “看完了吧?大神,走吧,去食堂。”刘淇搭着周锦渊一起去吃饭,大神家那个小雪贤惠是贤惠,但毕竟在上学,也不是每天都有空准备便当。 这会儿食堂人还不算很多,估计有的医护人员还在加班,不过但凡他们走到的地方,就有人暗搓搓看过来。 “咦,这是干嘛,难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大神修为又涨了嘛?”刘淇觉得很奇怪,他最近苦练烧山火的时候,到底落后了多少进度啊。 刘淇抓着一个康复科的朋友,这个还是他大学同学,而且两个科室相邻,“干嘛呢你们,怎么老有人看我们大神?” 康复科同事哈哈哈笑了几声,“你们还不知道呢?” 知道什么? 周锦渊都奇怪了,“又传什么谣了。” 康复科同事:“喏,急诊中心的郑禾禾你们知道吧?” “知道知道,”刘淇立刻猛点头,“特别漂亮那个。” 而且是全院女同志里数一数二的漂亮啊,重点是未婚。 康复科同事:“哈哈哈,我告诉你,你们科室那个秃发科的外号,就是急诊中心的人先喊起来的。昨天郑禾禾出去,有朋友想给她介绍对象,俩人聊呢。那人外地的,问起郑禾禾的单位,郑禾禾说三医院,在xx路上。那人想了半天,说:嗷,是不就是那个海洲秃发专科医院?” 刘淇、周锦渊:“…………” 康复科同事:“所以今天一早大家都在吐槽,为什么突然一起被拖下水了,明明秃发专科的只有中医科啊。” 三医院的招牌科室以前都是肿瘤科和骨科的!为何中医科异军突起! 刘淇先是一愣,随后开始狂笑,“该啊,让你们起外号!” “得了吧,还不知道是这个外号传到了医院外边,被误传成这样,还是你们科室现在名气太大,人民自己起的外号!我听说了,都有外地病人特意过来治疗脱发!”康复科同事啧啧道。 “海洲市秃发专科医院?听着还怪带劲儿的。”刘淇好像被戳到了笑点,乐不可支。 而常年被传谣的周锦渊表示已经习惯了,不就是医院多了个外号嘛,他还金丹道士了呢……不对,周锦渊问了康复科同事一句:“我什么修为?” 同事:“蛤?不是金丹吗?” 周锦渊:“哦。” 那就没错,还没涨。 搞得他居然还有点小失望。 海州市某小区住宅 书房门被打开,轮椅在木地板上滑动,只有轻微的响动。 曲庆瑞看到儿子先一步从房间中出来,关切地上前一步,“怎么样?” 然而曲观凤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仿佛讥笑的表情。这情绪,其实更像是对着他自己,却让曲庆瑞心底也一凉。 他花费很大功夫,才让儿子同意接受诊治。 房间里的另一位,可是海洲省的名老中医黄中文,他是中医世家出身,其父生前是赫赫有名的国医大师,还曾经治好过外国领导人的顽疾,在国际上也享有声誉。 黄老本人自幼习医,精于脉诊,长于方药,在针灸上也颇有造诣,可算是海洲省中医界的一面旗帜了。 曲庆瑞把他请到这里来出诊,都花了不少人情。 方才问诊时,曲庆瑞就被要求退出来了,此时看到曲观凤的神情,他感觉很不妙。 曲庆瑞快步走进房间,“……黄大夫?” “曲先生,我诊过了。”黄中文正在收拾东西,看到他,心平气和地道,“令公子的瘫萎之证,肌骨萎弱已久,神经损伤程度严重。我若用针药为他治疗一年左右,结合自身锻炼,应该能恢复部分功能,达到自理。但要重新站起来的希望还是不大,要有心理准备。” 曲庆瑞神色黯淡,这个话,其实和那些康复团队说的一样,而且那边说得天花乱坠,预估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借助外力站立,黄中文则更加保守。 但是曲庆瑞听闻过黄中文的事迹,难免对他抱着希望,也许有些玄学的中医,真的能治好儿子呢,“黄老,真的没有可能吗?您可是治好过我姑父的枪伤……” “情况不同的,令公子症状要严重多了,大腿至足趾都无感觉,西医应该也说过很多了。”黄中文摇了摇头,“而且,令郎心理状况堪忧,对治疗极没有信心,所以我连站立都不敢完全保证。” 曲庆瑞也清楚这一点,深深叹了口气。 其实,各处求医、了解下来,他的底线也在降低,只怪自己之前对黄中文抱有太大的期待。 难怪曲观凤的神情也如此复杂,难以想象他是否也有一瞬间抱有希望,也霎那间失望。 对观凤这样的性格来说,即便康复完,也好不到哪里去…… 曲庆瑞作为一个父亲,他想的是,即便如此,还是希望请黄中文治疗,恢复部分功能也好啊。 “曲先生,如果你们的期望很高的话……”黄中文忽然说道,“我刚才想起来,令公子的症状和我知道的一个病案有些相似,那人曾经伤了一条腿,后来据说是个外省的民间医生为其针灸,恢复了行走能力。我了解过一点治疗细节,那位医生在针灸、推拿方面自有绝学,我想,如果你能找到他,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竟有这样的民间奇人?这话从黄中文口中说出来,自有权威性。 可谓柳暗花明又一村,曲庆瑞狂喜,立刻道:“黄大夫,我如何联系这位医生?” “应该不难找到,病人就是香麓观的秦观主,我也是听他的一位朋友提起,你只要找到秦观主一问便知了。” 黄中文丝毫不介意让病人可能转投他处,毕竟他自己无法保证疗效,他的长处主要是方药和针灸,而那位医生虽然名声不显,隐于民间,但显然在针灸和推拿恢复瘫痪方面有极高的水平。 香麓观,秦观主,曲庆瑞念了几遍,又道了谢。 送走黄中文后,曲庆瑞想和曲观凤再谈谈,但曲观凤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曲庆瑞思考再三,还是先不要和他说了,当即去联系一些朋友,要到秦观主的私人号码,然后打电话。 秦观主起初听到一个陌生人来电是很莫名其妙的,但听到曲庆瑞询问病情,他立刻道:“没错啊,我当年情况很严重,肌力只有零度,神经反射几乎消失,甚至一度昏迷,遍寻医生都治不好。直到认识了我朋友,他为我治疗后,我已经痊愈了,昨天还扛了矿泉水。” 曲庆瑞难掩喜色,“那要怎么找到这位医生?我想请他出诊。” 他介绍了一下自己儿子车祸后的状况。 “听上去比我的情况还要严重一点!”秦观主感叹了一句,却让曲庆瑞心底咯噔一下。 更让他失望的还在后面,秦观主又道:“而且,我朋友在瀛洲省,就算这个病案他有把握,短时间内恐怕也不行了。他的手几个月前在祭祀的时候不慎受伤了,还没有恢复好,暂时不进行任何针灸、推拿。” “但是,”秦观主还不等曲庆瑞的失落感落实,猛然来了个转折,“我朋友的儿子现在就在海洲市的医院工作,前段时间我和朋友通话时,他还说,他儿子天生便是吃这碗饭的,针灸水平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去找他,应该可行……” 曲庆瑞心情几度起伏,此刻几乎是屏息问道:“那这位医生尊姓大名?” 秦观主道:“周锦渊。”《 》 第18章 第十八章 三医院萧副院长办公室 “这位是萧院长, 小周就是他引进三医院的人才。”在黄天霖的口中, 合同工有了一个清新自然的来历。 “萧院长。”曲庆瑞在黄天霖的引荐下, 和萧副院长简短而有力地握了握手。 在黄中文说出那两个字后,记忆力绝佳的曲庆瑞就立刻回想起自己曾在哪里听过这三个字, 甚至回忆起了周锦渊那张略带稚气的脸。 他万万没有想到, 兜兜转转下来, 早就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小道士,就是儿子治疗的希望! ——黄天霖甚至还试图引荐, 反而被他拒绝了。 这叫他既难以置信, 又有些异样的感觉。 也是因此, 黄天霖在被找到做中间人时, 都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虽然不是让他来治,但是知道是自己推荐的人,难免有种先知的快意, 同时非常希望周锦渊的水平真能治好曲庆瑞的儿子,岂不是也显得他很有识人之才。 此时,黄天霖格外热情地做着介绍。 而曲庆瑞如此辗转来找周锦渊,也是看中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黄天霖和三医院往来亲密, 萧副院长又是周锦渊的引荐人, 他总觉得这样多一分保障。 倒是萧副院长内心也在想。这位曲先生, 以前没见过, 但自己在海洲工作多年, 是听过他大名的。 曲先生背景不一般, 在海洲省商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家族里还有从政的。他来了三医院,院长亲自接待,谈笑风生还差不多。却专门找到萧副院长,他起初还奇怪呢。 有赖黄天霖刻意提到周锦渊,萧副院长倒是有点底了。 ——看来是为了小周来的啊,而且多半是好事! 于是萧副院长也很机灵地顺着黄天霖的话说:“你好曲先生,小周嘛,是我们中医科的人才,一身家传医术十分精湛,特意请到中医科来传经送宝,他可是给我们中医科带来了非常大的提高。” 可不是很大的提高么,中医科都快改名叫秃发科了,连着三医院在新领域也名气大涨…… “是吗?”曲庆瑞斟酌了一下,说道,“不知道周医生现在是在坐诊,还是如何,我想了解一下他现在的主要研究方向。” 萧副院长第一想说防脱生发,但他张嘴还是道:“据我了解,针灸,用药,脉诊,都是非常擅长的!” “嗯嗯。”曲庆瑞十分认同般地点头,他做了些调查的,证明这位年轻人真正展示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萧副院长为他们打了通电话,说道:“我问了问,周医生现在正在脑外科病房会诊,给一位外伤性瘫痪的患者诊治,咱们等一等?” 他自己心里还犯嘀咕呢,小周来三医院还没有接过这样的重症,而且年资好像不够吧。但既然派过去了,应该没问题。 曲庆瑞和黄天霖对视一眼,都愣了一瞬,而后问道:“我们能去看看吗?” 太巧了,有这样一个同是瘫痪的病例。 听别人甚至本人说再多,要是能亲眼见到周锦渊治病,曲庆瑞那颗心怕是才能完全放下来。 为了曲观凤的伤势,他这几年都好像老了许多。发妻早逝,留下曲观凤这个独子,也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曲观凤瘫痪,消沉不起,旁系甚至外人都环伺家业,万种滋味,只能自己咽下去。 而周锦渊,就是摆在他面前唯一能打破这个困境的救命稻草,不能不慎而重之! …… 周锦渊按照会诊通知上标明的时间,带着针具按时抵达了脑外科病房。 根据通知上的内容,患者是名中年男子,某次工作中被重物砸到头部受伤,当时昏倒了,送到县级医院治疗,醒来后头晕呕吐,而且下肢失灵。 治疗了一个月无效果,肌张力很低,已成外伤性瘫痪。 转到三医院的脑外科后,头部的伤势治疗后无大碍,颅神经正常,但是下肢失灵仍是不见好。 脑外科采纳了建议,请中医科的医生过来做针灸治疗。 来的嘛,不是熟悉的谢主任或者毛医生,而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大神”。 他本人看上去比传说里还要神,主要是太嫩了,就是个弟弟的模样,不过嘛,中医科那边倒是常常替他吹嘘。 当然,周锦渊到底入职时间不长,吹来吹去都是什么呃逆、月经不调、失眠之类的病,要么就是吐舌头那样的怪病。 不知道这样的重症他治起来效果又如何。脑外科的医护人员表示有些期待。 病人已经知道并同意进行针灸治疗,事到如今也只能试试了。 但他们也没想到来的会是这么一个实习生模样的人,但凡是病人,肯定希望职称更高、经验更丰富的医生来看,不说一定医术高明,但对外行来说,这至少是个保证。 可是周锦渊一进来就风风火火地说:“病历和诊断我都看完了,先把把脉。” 然后就开始抓着病人的手诊脉,几乎没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周锦渊专注地把脉,那认真的模样让人几乎不敢打扰,足足有一分钟,病人的妻子才在病人的眼神示意下,对主治大夫说:“那个……医生……” “你这个瘫痪问题不大啊……”冷不丁的,周锦渊开口了,也打断了她的话头。 一时间,病房内寂静了一瞬间。 问题不大? 这还叫问题不大?? 主治医生无语道:“你有看摘要吗?腱反射减弱……” “我仔细看过了。”周锦渊眨了眨眼睛,“我想说,病人应该还有一个困扰他至少两年了的问题,曹先生,是吧?” 周锦渊指了指病人,也就是曹先生的下半身,然后两根手指头弯了弯。 曹先生一时没反应过来,懵逼地看着周锦渊。 医护人员更是莫名其妙,话不说话,手指头摆弄什么啊。 这时候曹先生的妻子忽然“哎呀”了一声,好似突然领悟了什么,一脸窘迫。 很快,曹先生也反应了过来,脸都红了些,又不好意思又震惊,“这,这您都知道?” 周锦渊是顾全病人的心理,没有当众明说。 曹先生自己心知肚明,足足两年了,他每次勃x的时候,阳x就会向上弯,角度之大,产生的疼痛直接让他毫无兴致,疲软下去。 如此反复,他平时连什么刺激画面都不敢看,被迫清心寡欲,心理负担也无比之大。 这个怪病,他早就多处寻医,只是始终没能治好。 没想到今天被这个年轻医生摸了摸脉,就点出来了,他眼巴巴地看着周锦渊:“医生,你知道这是什么病?你能治嘛?” “能治!”周锦渊先笃定地回答了一句,然后道,“得吃几剂药,现在先治你的腿嘛,不然好了你也没处用。你这个腿虽然问题不大,但也不是一两天能好的,需要分疗程治疗一个月以上,今天我们先针刺一次。” 如果周锦渊没有说之前那一番话,他告诉病人这个病不算什么,治一个月就好了,病人心里肯定会打鼓,没有信心治疗。 但现在他这么说,曹先生全家却觉得很欢喜又信服。 这时候周锦渊再准备给曹先生扎针,他和家属都极其主动地帮助护士把被子整理好,衣服捞上去,露出皮肤来。 周锦渊取了长针出来,取穴环跳、阳陵泉、足三里、悬钟等穴,凝神行针。 一入针,强烈的针感就让病人失灵的腿不自觉地小小弹动,“欸,有反应,有反应!” 曹先生喜出望外,医生说一个月好,他没想到第一次扎针就有反应。 “嘘。”周锦渊一说,他又不敢作声了,怕打扰医生针刺。 主治医生不禁上前一步,紧紧盯着病人的腿。 待周锦渊把针退出来,这才道:“你自己抬抬腿试试。” 曹先生还以为之前的反应就是治疗效果了,听他说自己抬腿,还有点迟疑,直到妻子推了推他的肩膀,这才试探着把腿给抬了起来。 还真的抬起来了,而且慢慢一抬,就抬到了挺高! “再屈一下。”周锦渊两手插兜,说道。 n bs 曹先生这次不用催促了,自己慢慢一屈膝,完成了一个屈伸动作。 “哎!哎!看到没?!” “能动了啊!天啊!” 病房内一片欢欣快活,大家好像都没注意到,门外不知什么时候站着几个人,还包括他们的副院长。 房内的快乐气息好像传染给了曲庆瑞,他也不自觉浮现起了一点笑容。 这简直是最好的证明了,周锦渊确实是有水平的! 周锦渊还在写药方,“继续针刺八天左右,就能下地走路了。之后隔天针刺,满一个月,基本就恢复完全。我再给你开药,吃三剂,把你那个老病也祛了!” 曹先生这才知道,周锦渊说的一个月是完全根治,下地走路,第八天就可以了,愈发惊喜了。 “治疗效果太好了!”主治医生赞不绝口,周大神不像有的人想的那样,就会速效治个秃头嘛,看人家治瘫痪这样的重症,照样是见效快! 至于他自己嘛,嗯,其实他也没怀疑过,这可是谢主任大力推荐的人,用脑子想想也不可能没本事嘛。 …… “我们先不要打扰周医生了吧,找个合适的地方……”在周锦渊结束会诊之前,看到了自己想看的曲庆瑞,已然低声道。 萧副院长心里已经了然,想来曲先生想低调行事,嗯了一声,悄然和他们走开了。 里头,周锦渊开完医嘱,和主治医生一起往外走,有个护士凑上来小声说:“萧院长刚才不知道是检查还是怎么,在你们病房外看了好一会儿。” 主治医生“咦”了一声,有点不解,但是他们也没做什么,所以也没太放在心上。 “好了,那今天谢谢周医生了,以后也合作愉快。”主治医生握着周锦渊的手,大力摇了摇。他们脑外科有些病人术后,需要中医针灸辅助,看来以后可以多考虑周医生了。 周锦渊笑应一声,插着兜回中医科。 还没走回科室呢,手机就响了,却是萧副院长的来电,请他到办公室去一趟。 周锦渊怀抱疑问上萧副院长得办公室,一进门便认出来,萧副院长身边的人自己在黄天霖的宴会上见到过,他点了点头,先和萧副院长打招呼,“萧院长。” “周医生,我给你介绍一下,黄总你认识的,这位是曲先生。”萧副院长一伸手,“也是黄总的朋友,把你请来,是想求诊。” “噢噢,可以啊。”周锦渊以为是这位曲先生病了,又没挂到号,所以走个后门来加号,反正他因为安排了会诊,也没坐诊。 就是这曲先生气色看起来不错,不像是有病的样子,难道是什么暗疾? 周锦渊都做好把脉的准备了,却见那位曲先生苦涩一笑,“周医生,不是鄙人,是犬子。” “嗯?也行啊,那令郎在哪儿?”现场就这几人,周锦渊奇怪来求诊怎么不带病人。 “就是这一点,有些困难。”曲庆瑞揉了揉眉心。 他儿子曲观凤在两年前,因为车祸下肢瘫痪,这期间有三次短暂的康复训练,都未能坚持,且因为伤情重,被国内外许多医疗机构断定没有完全恢复的可能。 受伤后本就阴沉敏感许多的曲观凤,在屡次治疗期间,愈发没有治疗意愿。 曲庆瑞请来名老中医黄老,这位权威的结论却对曲观凤又造成一次打击。 曲庆瑞今天来三医院找周锦渊确认他的水平,都没有告诉曲观凤,或者说曲观凤暂时并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曲庆瑞实在是怕了,怕再次让儿子失望,也让自己失望! 在他解释过程中,周锦渊频频点头,表示理解。很多时候,患者受到的不止是生理上的伤害,还有心理上的。 曲庆瑞带了病历来,“这是西医病历,还有之前我找的一位老中医记录的病案。希望您先看看。” 周锦渊接过来翻看,远程诊断要不得,但是这里资料详细,他也能大致做一个了解、判断。 曲庆瑞说:“今天我在病房看到您给一位瘫痪的病人针灸,几针下去,病人就能屈伸腿了,所以我想?” “那位病人的伤情比令郎要轻,没有任何感觉了,不能一同比较。”周锦渊已经在看病历了,立刻如此说道。 “对,是,那您看犬子这个症状?”曲庆瑞抬手抹了一下额角,那里其实没有汗,“我听说,令尊就曾经治愈过类似的情况,香麓观的秦观主,完全康复。您手里头,也有成功病案。” “嗯,是有,但那也没有令郎这么严重,而且即便是相同的病症,各人情况不尽相同。”周锦渊不意外他认识秦观主,萧副院长和秦观主就是朋友,他指了指病历道,“您看,这个肌体功能……” 曲庆瑞急道:“我知道情况不同,可是香麓观的秦观主和我说,您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难道还不能治?” 周锦渊慎重地道:“我不是说不能治,我还没有当面给病人四诊,只看了这些资料。单从这些中西医病历来看,如果一定要我给出一个结论,我只能说,我不敢保证令郎可以完全恢复到进行激烈的体育运动。” 曲庆瑞:“……” 周锦渊观察了一下曲庆瑞的表情,为难地道:“不是吧,曲先生,令郎难道有体育方面的理想或者爱好?” “没有。”曲庆瑞迟疑道,“不保证可以进行体育运动的意思是,可以行走?” 周锦渊:“可以啊。还有,是‘激烈’运动,如果只是放松,跑跑步,骑骑车都是可以的。” 曲庆瑞捂着胸口,剧烈地喘了几口气。 周锦渊轻飘飘的语句,却好像在他心上有极大的重量。 只是无法激烈运动,那不就是,基本完全康复,不用坐在轮椅上度过下半辈子了? 曲庆瑞在商界向来以持重深沉闻名,但在医生面前,也只是一个忧心的家属,他一把拉住周锦渊的手,“周医生,你真的能保证吗?需要多长时间,我现在就给你诊费?” 周锦渊往后退了一点,倒是理解,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他本来还以为曲庆瑞是要求过高,现在看来,只要能康复人家就满意了。 “细节我还得当面四诊后才知道啊,但重伤康复肯定是需要一段时间,您得有心理准备。诊费按标准交医院就行了。” 这个病历他们是要求他到病人家里出诊的,因为病人心理状况很不好,治疗意愿低。周锦渊欠着萧副院长的人情,既然他开口了,不行也得行。 不过诊费就没必要纠结了,曲庆瑞一副要砸重金的样子,但对周锦渊来说,他至多有个开个人诊所的目标,可开诊所本也不是为了发财,否则他早不知道捞了多少钱了。 天地万物,来去有缘。 周锦渊站在一个小区外,手里提着一只白色的出诊箱,上面还印了三医院的字样。现在是下午六点,他直接从三医院过来的。 曲庆瑞本来要来接他,他看着地方不远,就自己摸过来了。 曲庆瑞接到电话后,亲自出来,把周锦渊领了进去。这个小区处在海州市的繁华地带,却可算闹中取静了。 曲家这一处房产是这两年,曲庆瑞为了儿子购置的。老宅里的家用电梯原是为老人安装的,后来却只有曲观凤在用,当曲庆瑞觉察到儿子的情绪后,默默在这里买了间大平层。 曲庆瑞开了门,把周锦渊让进屋内来。 周锦渊环视一周,这里装修风格十分温馨,但好像有些整洁过头,简直有点不太像有人长期居住在这里的样子。 客厅很大,没有电视,最显眼的是一张宽阔的工作台,有好几个电脑屏幕,另外还放着一些轮椅零件。 “稍等,周医生你先坐。”曲庆瑞敲了敲一扇房门,“观凤,你能出来一些吗?我带了一位客人来。” 周锦渊听到隐约的声音,似乎不太愉快,接着伴随轮椅在地面滑动的身影,一个不算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周锦渊讶然,这居然是那个他遇到过两次的轮椅青年! 这次,青年脸上多了一副细黑边眼镜,但也不妨碍周锦渊认出他来。 原来是他?周锦渊一瞬间想起他和曲庆瑞匆匆照面,就是在和他见过的酒店,一时有些恍然大悟。 他说什么来着,来去有缘啊! “又见面了。” 曲庆瑞目露诧异,他没想到周锦渊和观凤见过。 而曲观凤看到周锦渊,也是脸色稍变,嗤笑一声后低声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求神问佛?爸,这不像你。” 虽然周锦渊今天穿的是常服,但在曲观凤的印象里,这就是个道士,可能还是打卡上班的那种三流道士。 曲庆瑞的脸色变了变,他也试图再次说服观凤,但此前的雪上加霜,让观凤甚至拒绝他介绍,连态度也如此…… 周锦渊是他郑重请来的,虽然早就说明过情况,但此时曲庆瑞还是有些担心地看向周锦渊。 周锦渊把自己的出诊箱换了一边,另一面三医院的logo就露了出来,“求神问佛不一定必要,尤其是问佛。但来三医院找我应该是很必要的。” 他一伸手,“你就是曲观凤?周锦渊。” 周锦渊的言行让曲庆瑞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交流。 曲观凤没有理会周锦渊伸过来的手,“能骗到我父亲,你的手段想必不错。” 从刚才开始,在曲观凤这里,周锦渊已经从道士变更为骗子了。 “应该谈不上,如果我的手段不错,在电梯里遇到你那次,我不会那么唐突。”周锦渊轻松地道,“或许我不应该等到上次在酒店和你见面时,才问你是否在进行康复训练,但那时候我确实还无法确认,你还可以完全康复。” 曲庆瑞完全不知道他们曾经两次遇到是什么情形,但他敏锐的判断力告诉他,这段话里包含的信息量不一般。 再看曲观凤,果然神情有些凝滞。 完全康复是什么意思? 这到底是什么,一场针对他,铺垫已久的骗局?还是这个又做道士又做医生的人,真的能够以两次照面,就断定他还有机会康复。 曲观凤想到周锦渊奇怪地注视自己,冒失地询问自己…… “小曲先生?”周锦渊从自己的出诊箱里拿出了一方木制脉枕,然后抬起手,微微屈指。 曲观凤沉黯的双眼在周锦渊和曲庆瑞身上扫了一遍,曲庆瑞紧张地和他对视,而周锦渊则不急不慢,维持着原有的姿势。 周锦渊身上有让患者最不安的因素,他极为年轻,甚至从外表看应该叫年少,他夸下海口能让曲观凤这个各方权威诊治过,没有完全恢复可能的人康复,他甚至,还是个道士。 前两次见面,更算不得愉快。似乎无论怎么看,周锦渊最差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最好也是在说大话。 但他看着曲观凤,等着要给曲观凤把脉,清亮的眼神中满是自信。 说来可笑,这一刻曲观凤竟然对这个不能更像骗子的人有了一丝期待,也许是因为他几乎没有听过的,包含正面情绪的“完全康复”四个字。 ——即便曲庆瑞在劝说他时,也用到过这四个字,但是,曲庆瑞竟也没有周锦渊那样的神气与自信。 可能连曲观凤都没有意识到,这种信心对他来说才是最弥足珍贵的。 “……你到底是道士,还是医生?”曲观凤低声问。 他一开口,曲庆瑞就知道,既然没有一口回绝,那就证明他被打动了。 这很奇怪,明明从口才上来说,曲庆瑞应该更好,周锦渊吹得也没有多么天花乱坠,反而相当简明扼要。然而曲庆瑞没能说服曲观凤,反而是周锦渊打动了他。 或许是因为曲庆瑞已经用过太多手段? “应该叫道医,以医弘道,济世渡人!”周锦渊毫不避讳地简单答道。 曲观凤看他一眼,皱着眉慢慢把手放在了脉枕上。 周锦渊的手指随即落下,搭在脉上。 五分钟后,四诊毕,周锦渊尤其仔细地诊察了曲观凤的经络。 周锦渊把脉枕收起来,拿出笔记本和钢笔,一边记录一边道:“元气衰败,筋失所养,经络阻塞,致萎瘫。” 周锦渊不提肌张力,不提反射,不提肌肉萎缩程度……那些已经有太多西医给患者和家属说过了。他只说自己从中医角度所观察到的情况与结论。 曲观凤的病情,在中医里归为“萎证”。他不但瘫萎,感觉功能丧失,反射消失,等等……且脸色发白,肌肤清冷,显然是正气不足。 但是,周锦渊估量了一下,确乎是有治愈把握的。 周锦渊的字迹相当漂亮,他行云流水般书写完后,挑眉道:“针灸、推拿为主,药物为辅,再加上日常也要适当进行功能锻炼。旺元气,强筋骨,化瘀血,通经络。给我半年左右,你至少可以连续步行三公里。” 周锦渊亲自诊治完,给出了更为细致、肯定的结果,曲庆瑞在这一瞬间很想咧大嘴笑出来,但他忍住了,去看曲观凤。 半年,长时间步行,机能开始恢复只会更短。 相比此前的动辄一两年,目标近而小的康复计划,周锦渊这句话堪称大胆。曲观凤甚至想问他,知不知道此前自己在什么医疗机构接受过治疗。 即便曲观凤就是被这份自信打动,但这人未免……太狂妄了! “像你这样的程度,我不是没治过,上一次复诊时那位患者已经在骑共享单车买菜了。”周锦渊又说出了有点像吹牛的话,但他“吹”得太真诚,让曲观凤都迷惑了。 济世度人,不是空话也不是大话。 周锦渊看着曲观凤,神色带上了一点凝重,问道,“不过现在,我想问问,你严重失眠有多久了?应该在一年以内?” 曲庆瑞诧异地道:“失眠?周医生,他没有失眠吧。” 同在一个屋檐下,曲庆瑞从来不觉得儿子有失眠的情况,还是严重失眠。 “不可能。”周锦渊几乎没有犹豫地答道。 曲庆瑞下意识去看曲观凤。 但曲观凤却眼神闪烁。 曲庆瑞如鲠在喉,竟然是真的,他不知道,曲观凤的医生们也不知道,显然曲观凤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不用问也知道,曲观凤为什么会严重失眠,还憋着不说。 周锦渊:“你现在多久没合眼了,二十四小时?”他观察了曲观凤的神色,“更长对不对,三十六小时?” 曲观凤把头撇开了,轻飘飘地道:“没什么好说的。” 但他很快,又把头转了回来——周锦渊视他病情,洞若观火! 严重失眠折磨着他,让他无法入睡,在那些难以入眠的夜晚,他会更加痛恨自己的身体。又或者,正是这份沉郁令他失眠呢? 周锦渊把针具拿了出来,“正式治疗还需要再等几天,我回头再约时间。既然这样,那么今天我们先来解决小曲先生的失眠问题吧。” 曲观凤想说,他还没有亲口说愿意接受治疗,但他很快明白,周锦渊已经取信于他了。 连他自己都吃惊,绝望了无数次,他竟然还能在困境中,萌发一线希望。 …… 他们来到了房间,周锦渊让曲观凤平躺在床上,从出诊箱里又拿出了一个迷你蓝牙音箱,“不介意吧?” 他认为,最好在曲观凤的治疗中也加上一些祝由术的手法。 曲观凤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周锦渊调了调手机,音箱便开始播放道场音乐,古雅清幽。 伴随着乐声,周锦渊针刺曲观凤照海、申脉、内关、行间、肝俞等穴位,和吴沉玉一样都是失眠,但曲观凤是肝郁化火,阴阳失衡,因此取穴也不尽相同。 用药如用兵,而取穴,也是一般。 之前周锦渊会问曲观凤出现失眠是否不到一年,也是从证型判断,如果曲观凤超过一年,那他诊出来肯定不止肝郁化火证了。 肝气易于抑郁,都是七情所伤啊。 周锦渊针刺后还没有立刻结束,要留针十五分钟,他坐在床边,手指轻轻地敲着床沿,合着道场音乐击节,独具韵律。 而原本清醒的曲观凤,只觉得随着飘渺的乐声,那些针刺过的部位产生了丝丝暖意,意识竟慢慢模糊起来。 “记得治疗一定要准时来,我病人很多的。” 在这种朦朦胧胧里,周锦渊击节相合的声音,还有他轻轻吩咐曲庆瑞的 低语,仿佛都带着某种神性,让曲观凤彻底陷入太久太久没有过的酣睡之中—— 曲庆瑞眼见疗效又是如此之快,心里一喜,低声问道:“周医生,你之前说正式治疗还要晚几天是为什么,不能今天一起治疗腿吗?” 他恨不得立刻就能看到周锦渊治疗,即便也自我安慰,都等了那么久,不急在这几日,然而还是忍不住发问。 他很怕这几天曲观凤的想法又反复,即便已然目睹儿子松懈,可半途而废也不是没发生过。 “哦,我计划用特殊的针具松解肌肉,得去定做的,而且……”周锦渊自觉曲先生应该了解自己了,解释道,“像这样的非急症,却是重症的患者,我需要推演出一个吉日,再行针!” 男忌戊,女忌己。游祸日,扁鹊死之日,行年犯处……都不宜行针服药啊!不同的部位都有不同的忌处! 曲庆瑞:“……” 亏得他亲眼看过周锦渊行医。 憋了半天,也就憋出来一句:“您真讲究!” 三医院最新消息,中医科病房要开科了! 三医院本就在建新楼,但原来的消息,是绝没有中医科的份。最近忽然有风声传出来,好像要拨病房给中医科,再给他们招一批新人手。 要是几个月前传这个消息,肯定没人信。他们医院的中医科还用得着病房? 别说他们,很多综合医院的中医科,即使有病房,都是长期闲置,大部分时间直接给内科使用。 但现在,可不大确信了,毕竟他们整个三医院都要被冠名为秃头专科医院了,接诊量与日俱增,相应也有了病房需求…… 中医科的人也不大清楚,去找谢敏打听。 谢敏含蓄地表示,是的,没错,中医科不久的将来,就要拥有病房,和一些新同事了,这次规模的扩大,要感谢周医生。 不就得感谢周医生么!无敌生发灵,为中医科打出一片新天地啊! 一定是院里考虑到科室的需求了。 众人喜气洋洋,又想,咦,那其他科室难道没有意见吗?楼都建好了,这病房是临时安排给他们的吧? “他们能有什么意见。”谢敏知道的内幕多一些,但这个时候还不能透露。 她刚才说的谢周锦渊,可不是指,或者说不止是指生发灵。 周锦渊正式接手了曲家公子的康复治疗,曲先生大手一挥,和三医院建立了良好的关系,捐了不少钱物……因为周锦渊不肯要多余的诊费啊,曲庆瑞就自己琢磨了一下,济世度人嘛。 他的唯一条件,就是中医科的待遇要升级。这不,周锦渊的单独诊室也以极快速度布置好了。 其他人也没多怀疑,乐呵呵觉得就是因为病人变多了,医院考虑到病人的需求,其实正常程序没有这么快。 不过即使谢敏没有透露,不要多久,也已经有风声传出去,引得全院议论纷纷。 很多人也不了解曲观凤的具体情况,连他得的什么病都不知道,就因为不了解,理所当然有人震惊地想: 以曲庆瑞的身家,居然求医求到他们一个综合医院的秃发科,不对,中医科来了! 所以……那位曲公子的秃发到底多严重?! 容瘦云下了飞机,就按照图示,直接搭地铁,到站下,出去也摸不着北,一问路人,三医院哪儿走。 路人莫名其妙盯着他看了两眼,才指了个方向。 “谢谢。”容瘦云差点习惯性地脱口而出阿弥陀佛,现在穿着常服,说了反而让人莫名其妙吧。 也不用走多久,就能看到海州市三医院的大楼了,带着红色的大字,十分醒目。 容瘦云先钻进了门诊大楼,看了指示图,又跑到另一座大楼,上了中医科所在楼层。要说容瘦云,作为中药世家的孩子,各种中医科、中医院、诊所他是没少去。 但是三医院的中医科,没他想象的冷清,他了解过这里,可是病床都没设,也没护士,就十来个医生。也不知道和周锦渊那家伙有没有关系。 容瘦云探头看了看,也懒得再麻烦了,走到导诊台前。 几乎是同时,一个中年男子也走到了近前,挂完号,还得在导诊台排号。 护士扫了他们一眼,伸出一只手,“谁先。” 两人对视一眼,容瘦云一笑,知道护士是误会了。 不过中年男子已然十分优雅地一摊手,不无同情地道:“哥们儿你先吧,你可严重多了。” 容瘦云:“??” 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察觉对方的眼睛落在自己头顶,他才发现对方头发比较稀疏。 不,应该说候诊区很多人都头发稀疏。 容瘦云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靠。 …… 容瘦云当然不用挂号,他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我是和尚”,搞得护士都噗一声笑出来了,问清楚周锦渊在哪个诊室,就直奔目的地。 真是见鬼了,他才发现这里好多头发稀疏甚至秃头的人,今天是在开什么特色门诊吗?难怪把他误会了,想起问路时路人盯着他的脑袋看,一回想都有点怪怪的了…… 周锦渊刚搬到独立诊室来,他正在给一个病人扎针,两人对视了一眼,容瘦云自觉关上门,坐到一旁等待。 “好了,留针十分钟。”周锦渊吩咐道,没有急着立刻叫号,而是问容瘦云,“秃啊,你怎么回事,说清楚点吧。” 容瘦云今天上午忽然告诉他,辞职了,到海洲来找他散散心。 当时他就很奇怪,辞职?丫不是出家了吗? 容瘦云一脸丧气:“其实我辞职已经半个月了,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新寺庙,没想到都出家了还和社会一样黑暗。” 头上扎着针的病人眼睛滴溜溜一转,看了过来。 三医院最近在本市可是颇有名气,重点在他们的秃发科上,好似是又一个拳头科室,加上刚才医生还管这人叫秃。 却没想到这竟然是个和尚,就是咋没穿僧衣。 周锦渊疑惑地道:“什么意思啊,你从头说。” “也没什么,就是我发现方丈贪污善款,就把他给举报了。结果新方丈也不喜欢我,我就辞职呗。可是这个消息好像很多寺庙都知道了,我们方丈在业界人脉挺广的吧,而且可能怕我到处举报,都不肯收我。我心想,怕是心里有鬼吧!”容瘦云这么说,周锦渊才知道为什么他说“黑暗”。 “我一气之下,就来海洲待待,从家里出发的,僧衣也没带。”容瘦云嘿嘿一笑,“我想着,顺便,看看这边有没有新单位肯收我,这天高路远的,总不至于封杀我到这儿吧,以后要是事情过去了再做打算,你说对不对?” 周锦渊本想安慰他几句,没想到他还挺看得开,都盘算好了,只得说,“你还说来散心,我都还没告诉小雪。” 容瘦云:“没事,等回家去和他说。” 周锦渊:“你不住酒店?” 容瘦云大惊失色:“阿锦,我千里迢迢过来,你都不打算让我住你那儿的?” 周锦渊解释道:“这不就两张床……” 容瘦云站起来,疾言厉色:“借口啊借口,你就是在记恨我没去你们门派。” 病人正看得津津有味,门忽而一下被推开了,刘淇袖子捞上去,气势汹汹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个护士和两个实习生,焦急地问:“大神,你没事吧?” 周锦渊和容瘦云一下住嘴了,“?” 刘淇的眼神在状若battle的两人之间扫来扫去。 后边那分诊台的护士紧张地道:“周医生对不起,他说他是和尚,我后来才想起不大对,再看他也没挂号,气势汹汹往你这里冲,我赶紧找刘医生……” 另一个实习生也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有话好好说,儒道佛,三、三教原本是一家。” 周锦渊:“…………” ……完了,绝对又要传谣了,他平时diss和尚也没有很频繁吧??《 》 第19章 第十九章 “……都叫你们少看乱七八糟的小说了。”周锦渊面无表情地说, “不要乱说啊,这是我朋友, 不是来找我……寻仇的。” 目睹了全过程的病人也举手作证:“他们没有打架。” 刘淇他们知道容瘦云是周锦渊的朋友时,甚至有点失落,继而又很奇怪。 因为—— “你们为什么会是朋友啊?” 不是他们蓄意破坏两教团结, 但是这是怎么交上朋友的。 “他在做和尚之前, 我们就是朋友了,发小。”周锦渊强调道。 三人露出有点怀疑的表情,可能是在想,都发小,为什么人家不跟你一起做道士, 而是当了和尚, 关系真的够融洽吗? 不过看样子, 还真是误会了, 有点可惜又有点尴尬。 “那个, 我还有病人,先回去了!”刘淇打了个哈哈。 周锦渊看他们悻悻离场, 他怀疑三医院的八卦里又要多一条“周大神被佛修寻仇,诊室佛道大战”之类的传说,但是他没证据! 容瘦云则在旁边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海洲人还蛮有意思的。” “是有意思, 你要是找不到新单位, 可以来三医院应聘。”周锦渊呵呵笑道, “我包你半年内, 舍利子都出来。” 容瘦云:“???” …… 周锦渊让容瘦云在候诊区等自己,容瘦云往那儿一坐,身处众多秃发患者里,倒是毫无违和感。 等到下班,周锦渊就把容瘦云领回去了,没法真把人丢酒店啊。 他还给小雪打了电话,但是小雪可能因为上课,没接,就发了个短信过去,告诉小雪一声,容瘦云过来了。 容细雪过了一会儿才回:方丈批了他的假? 因为是文字,周锦渊也不好说这语气到底是不是嘲讽……只好发了句“回来说”。 两人和容细雪差不多前后脚到家的,容细雪进门先和周锦渊打了招呼,“哥哥。”然后才看了容瘦云两眼,点头算是问候,“怎么下山了?” “……”容瘦云讪笑两声,“那个,我在你心里就是隔壁老容是不是啊?” 容细雪不置可否。 容瘦云:“别这样,我也来陪读的。” 容细雪直接讥笑出声了,转身走进厨房做菜。 上个月容瘦云还在发软文,论陪读的危害。 “你哥得罪人啦,在海洲佛教界混不下去。”周锦渊斜靠在厨房门口,三言两语给容细雪总结了一下,“就过来待段时间,顺便看看有没有别的单位能应聘,这年头出家也不容易。” 容细雪头也不抬,说道:“他的脾气,迟早混不下去,最后也只能还俗回社会。” 周锦渊还挺赞成的,这个时代要想做到真正的隐世太难了,不如学他们火居道士,在家修行。 反正容瘦云自己最早除了跟家里学药之外,其实也从医,虽不像周锦渊这怪物涉及那么广,但他主修的是中医骨科,现在年轻人电脑族那么多,骨伤科还是很红火的,回来找工作想必也不难。 容瘦云很气,因为他是诚心看破红尘的,只是没想到红尘外还有纷扰,在外面嚷嚷:“你们不要唱衰我,我肯定是匹佛门黑马,大有前途的!” 周锦渊和容细雪同时沉默了一会儿,旁若无人地道: “……有汤吗?” “开个素汤吧。” “好。” 容瘦云:“……” 容瘦云幽怨地道:“不要装作听不到,我不服。” 容细雪把菜刀往案板上一剁,钉在上头,发出沉沉一声响,吓得容瘦云坐起来了一点。然后若无其事地道:“若受情识束缚,即失佛性。你七情太充沛了,做不了黑马。” 这是禅宗的说法,叫有情无佛性。 家里一个和尚一个道士,容细雪可算是二者兼通了,好像还挺有天赋。 “咦,”周锦渊一乐,联手嘲讽,“我觉得弟弟比较像黑马,机锋打得比你好。你哭着喊着要出家,好像还不如弟弟。” 容瘦云:“……” 阿弥陀佛,这日子没法过啦 …… …… 为照顾容瘦云,晚餐多了两个素菜,吃饱喝足又唠了会儿,容瘦云伸了个懒腰,这一天奔波他也累了,“唉,想睡觉了。” 容细雪问他:“你住在哪个酒店?” 容瘦云:“……” “我就知道我是个隔壁老容而已……你也这么问,怎么我不配住这儿吗?”容瘦云愤懑不平地道,“我就跟这儿住,找到了单位再走!” “哈哈,小雪肯定和你开玩笑的。”周锦渊想起还没安排,反正一共就两间房,说道,“你去洗漱一下,晚上就……” 他想说就和自己睡好了,反正床也有那么大。 容细雪却移形换影一般,瞬间闪到了容瘦云身边,抱住他的胳膊,“哥晚上就和我睡吧。” 容瘦云:“……???” 你是谁,你不是我弟弟…… 周锦渊也诧异地看着容细雪,这俩什么时候这么亲热过啊,邻居家老容不是说着玩的。 “我和大哥好久没有谈心了。”容细雪面色不改,“兄弟俩住一房间也是应该的。” 周锦渊的诧异散去了,颇为欣慰,到底是亲兄弟啊,看来小雪也很同情亲哥的遭遇。 必须有两个人要睡在一起,如果小雪说,他来和自己共住,他肯定觉得小雪还要上学,又身材高大,怎么能挤着,但是因为兄弟和解,那就必须要成全了。 周锦渊当即点了点头:“那行。” “那哥快去洗漱吧,我帮你把行李放好。”容细雪一推容瘦云,把他搡到浴室去了。 容瘦云还在回头望周锦渊,满脸写着: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一张床上睡着俩兄弟,容瘦云换好了睡衣,他刚刚洗澡的时候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弟弟也不一定就是疯了,也许今天就是和弟弟关系破冰的时候了,弟弟终于向他释放信号了。 容瘦云郑重地道:“细雪,我们来聊吧。” “睡了,明天还有课。”容细雪利落地把被子一蒙,顺手关了灯。 黑暗中的容瘦云:“……” 为了给曲观凤治病,周锦渊特别定做了一套较粗的长针,已经完工了。使用这样的针,能更好地影响经络。 从西医角度,是不存在经络这个概念的。但周锦渊的治疗,除了对经络的作用,其实还要改善血液循环、能量代谢,解除神经压迫,刺激机体产生良性应激反应等等。 所以说,核心部分是玄了点,但绝非信口开河。另外,病人日常还是要配合进行一些锻炼,如此事半功倍。 这个工作其实难就难在因人而异,别的医生就算知道针法、推拿手法、药方,也很难复制,达到和周锦渊一样的效果。即使标准化的西医,经验、天赋也很重要,何况中医了。 曲观凤的治疗是长期的,周锦渊不可能天天上他家去服务,还有工作在身,曲庆瑞更不敢多求,所以曲观凤需要按规定时间来三医院。 相比起周锦渊的淡定等待,这几天里曲庆瑞一直很不安,先给三医院捐赠,又亲自去盯厂家给周锦渊做针。 到了约好的第一次治疗时间,他还假装出门,其实坐在车里等了很久,直到看见曲观凤下来,看到司机往三医院的方向行驶,这才放下心来。 他太怕了,怕曲观凤想法又反复,放弃治疗。更怕治疗结果不理想,但事到如今,他只能祈祷周锦渊发挥一如既往地出色。 …… 曲观凤坐着他的电动轮椅前往诊室,没有任何人陪同,和平时一样。 穿梭在医院内,他有点不自然,因为家庭环境,他根本没有在公立医院就诊过。 但是在这里,患者因为各种原因需要坐轮椅,算是很常见了,甚至残疾患者也不少。他在这里倒显得一点也不突兀,没有人多看他一眼。 这一点倒令曲观凤稍微轻松了一些。 待到了中医科,曲观凤又重新变得有点突兀了,这回不是因为他坐轮椅,而是因为这里出没的多数是秃发患者,曲观凤却有一头浓密的黑发。 他甚至听到有的人在无厘头地猜测:“那个是不是治好了来复诊的?头发可真多啊!” 曲观凤皱了皱眉,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公立医院的中医科都这样,反正总觉得 挺奇怪,大概因为和周锦渊吹嘘的不太一样吧…… 这里看上去更像皮肤科。 曲观凤沉默地前往周锦渊的诊室。 “小曲先生来了?”周锦渊看到曲观凤进来,站起来把门给关上了,然后把蓝牙音箱拿出来,继续放道场音乐,这个他和主任已经报备过了,算是音乐疗法,主任同意了。 “这几天睡得怎么样?”周锦渊问道。 曲观凤:“……好多了。” 上次周锦渊给他针刺治疗,他一觉醒来竟已是第二天清晨,睡了足足十个小时,而且是连续的,酣然,无梦。 回想起来,只有悠悠的道场音乐和周锦渊若有似无的低语声,最清晰的,竟然是周锦渊轻轻的击节声,极有节奏感,把他带入沉睡中。 在这一瞬间,曲观凤甚至理解了古代为什么有许多追捧巫师的人,为什么在宗教那里寻求心理慰藉。 要不是桌上留着写了医嘱的纸条,还有家里新开的中药,他都要以为那些交谈与治疗只是幻境中的一段了。 在喝了几天中药后,曲观凤的严重失眠已经改善许多了。近一年的时间以来,他极难有一个像这样无梦、连贯的睡眠。失去后再得到,愈发显得珍贵。 这参杂着祝由术的治疗,也让曲观凤心底又多了一线期待,也许…… 周锦渊知道曲观凤心理状况不是很好,所以刻意和他说笑,“你来的时候,在外面是不是看到很多脱发的患者?” 曲观凤:“……嗯。” “因为防脱治秃就是我们的拳头项目,我们医院都有外号,叫海州市秃发专科医院了。”周锦渊哈哈笑说,“你知不知道,有人传说曲公子要来三医院就诊时,好多人都在打听曲公子的秃发到底有多严重,以为你是来治脱发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且之前大家只是知道本院的中医科红火起来了,但因为时间短,也不会觉得特别权威。 直到发现这种背景的富家公子都来,才让他们惊觉,这治秃水平怕不是全国顶尖级别了! 曲观凤:“……………………” 他一点也笑不出来,甚至有点想骂人。 “咳咳,不过我有帮你辟谣,你明明是来做康复训练的。”周锦渊干咳两声,用轻松的口气来描述曲观凤的治疗。 而且三医院的职工们在知道曲公子不是治秃,而是因为瘫痪来治疗后,都极为激动,尤其是据说,人家多处寻医之后,才定下了三医院。 脑外科那边才有消息,说周医生针刺治疗,把外伤性瘫痪给扎得下地了,这边连曲公子也来了,人家这是上能治重症,下能平呃逆啊。 虽然曲观凤还没正式开始治疗,单是这份选择,就已经让大家对周锦渊的医术,又多了一层新认识。 周锦渊走到曲观凤身边,“来吧,我扶你躺下,我们先针灸半个小时,然后推拿。” 他把曲观凤从电动轮椅扶到治疗床上,这床还是曲观凤他爸捐的,可以调节角度,这让曲观凤的动作轻松不少,心里也不至于抵触。 就曲庆瑞的说法,每个暴露他病情的行为,都可能刺激到他。 毕竟普通医师,诊室也不是特别大,周锦渊为免轮椅干扰自己的动作,直接把轮椅推到后面的值班室去了。 “哎,你这是不是改装过啊,仔细看觉得挺特别的。”周锦渊还道。 电动轮椅本就比较重、大,占地方,要是折叠的还能收起来,曲观凤的这个,他这次才看出和市面上的有些微,以人家这个条件,说不定是独家设计吧。 曲观凤无心和他说笑。 周锦渊也要开始治疗了,面色一整,说道: “这是我家传的通督催气针法,我在针具和手法上都进行过改进,算是独一份儿的,别看着针这形状害怕,现在扎着你也没什么痛感。等你越来越痛了……我就换细的针了。” 曲观凤穿着宽松的长裤,周锦渊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将裤腿挽上去,在要针刺的穴位消毒,以长针刺进去,用捻转的补法。 通督催气针法的针感是非常强烈的,甚至会有烧山火那样的热感,但刺激感还要更强。 纵然曲观凤现在皮温低,感觉也迟钝,都在这样的刺激下依稀有了些隐隐的酸麻,这让他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 第一瞬间,竟怀疑是幻觉。毕竟他的双腿,很长一段时 间,什么感觉也没有。 这酸麻只有一点,也说不上舒服。 但对曲观凤来说,这种算不上舒服的感觉,却能让他呼吸都加快,不可思议地侧着头去看周锦渊,哑声道:“我……我觉得酸麻……” “应该只感觉到一点吧,不难受吧。”周锦渊差不多有数,第一次施针就有这个反应,曲观凤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好那么一些些。 周锦渊的平淡,让曲观凤一时竟无言语,慢慢闭上了眼睛,体会双腿最细微的感觉,他可以确定这不是自己心理作用带来的幻觉,那一线希望也在此时扩散开。 从未有过的感受啊,让他知道这两条腿真的还没有废掉。 通督催气针法,真的能力挽沉舟—— 周锦渊没有再搭话,他只在治疗前和曲观凤谈笑了几句,刚才抽空回答,就立刻闭嘴了,现在施针需要他注意力的高度集中。 周锦渊施完针,才微微舒了口气,把艾灸条点燃,隔着防烫网罩施灸。 针灸分为针刺和艾灸两个部分,有的针灸家更擅长针法,有的喜爱灸法,不过二者并不是相对的,很多时候配合用效果更好。 天上太阳,地上艾草,在通督催气针法里,后续用艾火的纯阳温热之气循经温补,是相当有必要的。 和针刺、推拿一样,灸对了也会得气,也是灸法使用最关键的地方。但这种气感曲观凤现在应该感受不是特别强烈,周锦渊把艾灸点好后,又用轻软的被单遮盖在上方,既是保温,也是照顾到病人的心情。 接着对他说:“你可以闭上眼睛休息,我趁这个时间给其他病人治疗。” 病人多,可不就得穿插着,最大限度地利用时间。 曲观凤内心很不适应,却也只能接受。 …… 下一个病人扶着墙慢慢走了进来,一看到周锦渊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亲热地喊他,“周医生,今天我家里做了饺子,我叫我老婆带一碗来给你尝尝。” “这么客气……来,坐下吧。”周锦渊扶了一把,这个病人就是他前些天去脑外科会诊的那个外伤性瘫痪患者曹先生,经过近一个星期的针刺治疗,已经能扶着墙慢走了。 今天起就可以隔天再来扎针了。因为取穴也方便,周锦渊直接让他坐着扎针。 几天下来病人也习惯针刺了,周锦渊给他扎针,他还在说:“这不是客气啊,真是要谢谢你,我都以为我要没得治了。” 曲观凤看过来一眼,他几乎以为周锦渊其他病人都是秃发了,但这个好像还好,只是走路有些慢,不知什么病。 “不至于!”周锦渊笑说。 “哎,这个小兄弟是什么病呢?”曹先生看到躺在床上做针灸的曲观凤,有些好奇,这年轻人长得十分俊美贵气,也不知得了什么病,看着也不秃啊。 周锦渊心念一转,说道:“你们的病证大体是相似的!小曲先生,你可以和他聊聊,他也是在我这里治疗的,现在已经快好了。你完全可以放宽心,这不是什么绝症,也没有什么可沮丧的。” 针扎好了,周锦渊开始收拾桌面。他觉得,虽然那个患者情况要轻一些,但是身上的欢欣、自信可以鼓舞到小曲先生,让他越来越有希望,充满信心地治疗。 曲观凤闻言,心念一动,看着那病人,轻声道:“你也……” 他没有说完,始终还是不想提起瘫痪那几个字。这也是为什么周锦渊同样只是侧面提起。 但他的确想知道这个人的情况,自他出事后,从未接触过和自己相似情况的患者。但这个人,都已经能自己行走了,也是靠的通督催气针法吗? 曹先生也把上身倾向曲观凤。听话听音啊,这诊室没拐杖也没轮椅,医生和患者又一副不愿直说的样子,小伙子甚至有些难堪,曹先生当即觉得自己领会到了重点! “原来你也是?你这年纪轻轻的啊……”曹先生惋惜地道,“不过幸好有周医生,你放心吧,我在他手下,短短几天就看到了疗效。” 曲观凤眼神闪烁,低声道:“你原来什么程度?” 曹先生也小小声说道:“很严重的,周医生说因为咱原来这个肾虚得不行了,之前那玩意儿一起立就钻心地疼!当时就给你疼得没精神了!” 曲观凤:“???” 曲观凤看向周锦渊,脸色难看:“………………我和他,病证,相似?”《 》 第20章 第二十章 周锦渊默念要有职业道德, 才没有笑出来,“……错了错了, 不是这个,我说的是萎证!” 曹先生还真不知道萎证是什么,他就知道自己是外伤性瘫痪, 于是反而愣了一下, 面红耳赤地道:“也不算阳什么吧,能起来的啊,但起来就会疼,于是那个那个……” 曲观凤:“……” 周锦渊:“……不是这个痿!萎缩的萎,就是你原来, 那个……” 他知道曲观凤忌讳那些字眼, 才一直没好直说出来。 反倒是曲观凤冷静下来了, 被对方那么一刺激, 他反而不再, 或者说也没法忌讳了,冷冷地打断道:“瘫痪。” 周锦渊看了曲观凤一眼, 觉得他可能也是被气极了…… 曹先生一听,脸愈发红了,“嗨,这么回事啊, 原来不是……我这不是误会了!我真是没想到!天啊, 小兄弟你别介意, 我自个儿还别扭呢!” 曲观凤说出来后, 心境好像有了些微妙的改变,甚至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摇摇头,不言语。 可能就因为这个糊里糊涂的病人,那两个字,都变得没有那么特殊了。 “是这样的啦,我之前外伤性瘫痪,躺了有一个月吧,还以为要一直瘫下去了,我都绝望了,说后半辈子完了!我还有老娘老婆孩子,我瘫了,难道全靠他们来养?我是干体力活的啊,你们读过书,可能还能坐着干点啥事对不对,我手也笨……” 曹先生渐渐陷入了回忆,“后来我们就转院,头上的伤治好了,瘫还是瘫着,医生想让我转康复科试试,说锻炼康复,还能恢复一些功能。后来又和我商量,试一试针灸的法子。也幸亏我们答应了啊,那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了,周医生给我扎了几针,当时我的腿就能屈伸了,又过了几天,直接下地走路。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快了。” 曲观凤静静地听着,他的家境与这个病人可谓是云泥之别,但在生死疾病面前,是人人平等的。很多个瞬间,他们的心情应当是相似的。 “所以啊,小伙子,你别沮丧,天无绝人之路,有周医生在呢!”曹先生从情绪中抽离,鼓励地说道。 虽然他不知道曲观凤的伤情到底有多严重,不知道曲观凤已经多方寻医,但是曲观凤沉默一会儿后,也只是说了句:“好的。” “再说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看我,虽然躺了这么久,但不还顺便把……那个,肾亏治好了嘛,之前都求医问药两年了。”曹先生又道,“你要是有什么隐疾,也可以让周医生顺便给你医好了!” 曲观凤:“…………谢谢,没有。” 等周锦渊给那个病人针完,也该给曲观凤取针,进行下一步了。 他挖了些按摩膏,抹在曲观凤身上,给他做推拿,疏通经络。这推拿治疗当然不止推拿腿部,人体是一个整体,不是头痛按头脚痛按脚就行了。 周锦渊先用手指按揉百会、开天门、推坎宫等穴位。 曲观凤出车祸后就很抗拒与人肢体接触,周锦渊的手指触碰上来,他先是十分不自然地皱了皱眉,但是很快,眉头就松开了。 因为,太舒服了—— 曲观凤很少,但也不是没有被按摩过,尤其是在康复中,也有过类似的项目。 但不知周锦渊是不是手法特殊,被他一捏一按,曲观凤眉头也舒展了,眼睛都慢慢闭了起来,有种整条脊椎都绵软了的感觉。 周锦渊扶着他换了个俯卧的姿势,从督脉等经脉推拿下来,一直到双腿。 虽然双腿丧失了痛觉,但上身没问题,曲观凤本来做好了随时接受痛苦的准备,谁知自始自终,除了酸胀松解,就是舒服了。 这个穴位按一按,那条经脉推一 推,明明昨天睡眠质量还可以的曲观凤,直接在治疗床上再次睡着了! 等半个小时后,周锦渊推拿完了,一拍曲观凤的肩膀,他才猛然惊醒,表情甚至有点懵,顿时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曲观凤低喃:“我怎么……” 他向来是很难在外面入睡,严重失眠后连在自己床上也睡不着了,今天他居然在医院的诊室里睡着了。 “怎么睡着了?”周锦渊打趣道,“怎么睡着的你自己心里还没数?我可没有按安眠的穴位。” 就是太舒服了。尤其是曲观凤长期不便运动,这么一松解,可不就舒服到睡着了。 曲观凤:“……” 周锦渊把轮椅从值班室又推了过来,扶曲观凤上去,“我们科室很快就要有病房啦,到时候你要是来回跑不方便,可以直接办住院。” 以曲观凤的个性,本想拒绝,但是一回想起刚才的推拿,他竟有些犹豫了,最终沉默以对。 香麓观 十数名道士在树荫下练太极拳,后头还有些信众或游客跟着打。 刘淇站在旁边围观了一会儿,还拍了两张照。他不是第一次上香麓观,但以前都是爬山,顺便进来看看,这一回,则是对道教感兴趣才上来的。 究其原因,当然是周大神啦。 刘淇怀疑他们有什么养生功夫,周锦渊不管看多少病人,中午都只是打坐,又神采奕奕,说不定就是练太极之类练的呢? 反正他有点好奇,大神老是神神叨叨,他耳濡目染来了解一下道教文化也好,本身中医理论和道家学说也系出同源。 周锦渊和刘淇说过,他休息也常上香麓观,刘淇今天是临时起意上来的,在围观了一会儿后,就想起找个道士问,周锦渊在不在。 那道士看上去也有快三十了,闻言竟道:“周师叔啊,在的,我帮你和他说说。” 嘿,没想到大神在这儿辈分还挺高。 刘淇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看到周锦渊出来了,身上还穿了件藏蓝色的道袍,脚踏布鞋,看上去别有一番风味。 “哟,大神!”刘淇眼睛一亮,“你们这制服看起来还挺舒服。” “你来啦。”周锦渊和他打了声招呼,“来得正好,一起来喝茶吧。” 还有人在?刘淇跟着周锦渊进去,边走边说:“哈哈,还有谁也在?谢主任不会也在吧?我还问过大家要不要上香麓观,他们居然说我跟你待久了都变迷信了,我倒要看看,谁跟你一块儿搞迷信活动呢。” 布帘子一搭开,里头依次坐着:萧副院长、黄天霖、曲庆瑞和容细雪。 刘淇:“…………” 刘淇欲哭无泪:“萧、萧院长……” 周锦渊一脸无奈,他还给刘淇打眼色来着…… 黄天霖的父亲不时就在香麓观学太极,所以他已是这里的常客,而曲庆瑞的儿子在三医院就诊,自然也多了几分兴趣,今天相约上香麓山一游,刚刚才和也上山来的周锦渊二人打招呼。 容细雪没有特别的事情就跟着周锦渊出门,至于容瘦云,他就是想跟来也不合适,只能在家里继续刷招聘网站,看看寺庙的招聘信息。 “刘淇啊,你也爬山玩儿。”萧副院长也不知是不是心情好,没在意他的话,“一起坐下来吧聊聊吧。” 本来是想来放松,见识一下修仙,没想到领导也在,刘淇战战兢兢坐了下来,因为刚才的发言,颇有种灰头土脸的感觉。 容细雪给他倒了杯茶,“刘医生。” “谢谢。”刘淇感激地说了一声,捧起茶喝了两口定神。 “那我们继续来讨论迷信活动?”曲庆瑞含笑说了一声。 刘淇:“……” 他压力山大。 好在曲庆瑞就是开玩笑,而且是冲着周锦渊去的,“周医生,我听天霖说你对命理也很有研究,上次在医院就预料到了他家中有喜,只是碍于在单位,没有明说。” 周锦渊的医术,他已经见识过一二了,但这方术嘛,他就好奇了。 萧副院长也若有所思,他还听过周锦渊收了铁口直断的锦旗咧,但他平时也是不大重视这些的,即使他和秦观主相当有交情。 “您各位也知道我是道医,那行医之外懂点易理也正常吧,只能说有点准头。”周锦渊谦虚地道。 “小周,那你可得再露两手啊,反正这是在道观。”曲庆瑞抬了抬下巴。 萧副院长说:“原先还说今天让锦渊给我们把脉,现在又成了研究命理?” 周锦渊一笑,“其实二者一起来也行,萧院长听过太素脉吗?” 萧副院长也是最近才开始了解中医,对道家懂得也不是特别深,这两门知识都十分庞博,他想了想才道:“没听说过。” “这也是一种相术,而且是通过脉象来相人,乃是青城山人传下来的,也叫神仙脉。我研究过一阵,觉得其中有牵强附会,但对阴阳五行的分析,也是有独到之处。”周锦渊解释道,“这个脉法,是既要看病理,也要看命理!” “既看病理,也看命理?那我真想看看了。”萧副院长心底活动了一下,他对自己的身体是非常了解了,也相信周锦渊的医术,更多是想验证一下所谓的命理。 这医术还能和相术结合在一起,怕是也只有道家有这种说法了。 黄天霖早就想再试试周锦渊的能耐了,此刻目不转睛地看他。 周锦渊手搭萧副院长的脉,“太素脉的脉象变化,有五阳脉,五阴脉和四营脉等变化,还多了两处脉,龙脉和虎脉。虽多加了变化,病症诊断其实逃不开原有理论……萧院长既然腰肌劳损,每天不是应该抽空去康复科?” 他说着说着,就已经诊出来了。 “哈哈哈,对,对,我是腰肌劳损,就是一忙起来,有时顾不上。”萧副院长也没什么别的毛病,就是这个腰肌劳损,经常复发。这没办法,工作导致的,除非换工作,不然很难根治。 周锦渊继续摸脉,从脉象分出卦象,再结合五运六气,轻笑道:“有点意思,看似无誉,实则无往不利。萧院长兴许要再上层楼了。” “什么意思,看起来不功不过,其实会有好事发生,求什么得什么?”黄天霖琢磨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和萧副院长对了个眼神,但是都没说出来。 黄天霖甚至岔开了,“可惜我没带老婆来,我比较想给没出世的孩子算算。” “也无不可,太素脉法能断后人吉凶。”周锦渊给黄天霖也摸起了脉,“黄先生,令郎肖父,儿时境遇与你应当是十分相像,顺遂平安,却要谨防溺爱,否则连劫难怕也肖似了。” 黄天霖嘴巴张了张,“这个……” 他咽了下口水,“如果没有人和你说过,那你就真是……神准啊!我小时候也是家里条件好,我父亲得子晚,母亲十分溺爱,后来十三岁时被人绑架,差点没命。” 这其实已经是周锦渊第二次向他展示命理了,但他还是有点震惊,毕竟不太信这些。 话题一下子聚集到了黄天霖身上。 曲庆瑞的心底则是又琢磨了起来,如果周医生命理也如此在行…… …… 待到大家畅谈完毕,去找练太极中的黄父,一直安静如鸡的刘淇这才松了一大口气,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大神和萧副院长估计早就认识。 一开始大神进医院,还是顶着关系户的名头呢,他才 知道就是萧副院长的关系。当然,现在都没人提关系户了,这根本就是人才引进,中医科都托福扩张了…… “你也太紧张了,没必要。”周锦渊安慰了一句,“小雪,给刘医生倒杯茶。” “这就是小雪?”刘淇惊恐地看了一眼容细雪的身高和腿长,他知道小雪是个男的,但不知道这么夸张,这到底哪里小哪里雪了。 容细雪给他续了杯茶,“……刘医生,你叫我小容就可以了。” 那两个字从别人口里说出来,他就有些不适。 “噢噢。”刘淇一边喝茶一边问,“大神,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把脉就把出来了,真没有话术技巧在里面吗?” 他知道有些江湖术士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很厉害的,说的话模棱两可。 周锦渊:“你怎么能这样说,我还收过锦旗的!” 刘淇:“……好吧。”那他就等等看,这三位大佬会不会也给大神送锦旗。 “哥哥,我该下山了。”容细雪忽然道。 “咦,怎么呢?”周锦渊看时间还早,不知道他怎么不和自己一起下山了。 “我刚刚收到短信,我拜托同学帮我打听海洲寺庙招人情况,现在有信了。”容细雪晃了晃手机,“我去和同学谈一谈,看安排我哥去面试。” 周锦渊刮目相看,看来小雪和秃子的关系真是大有改善,都会给亲哥找工作了! “那太好啊,你哥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高兴。”周锦渊欣慰地摸了摸容细雪的脸蛋,嗯,还是以前有婴儿肥好摸一些,“你哥还老说自己是个邻居,看我们小雪这不是对他挺好的!” 容细雪:“呵呵,是啊。” 周锦渊打着哈欠往科室走,他这几天晚上都在陪容瘦云参详新单位。 现在招人多的一般都是那种在景区,或者本身产业够大的名寺,但容瘦云好像有点阴影了,还在纠结。 不过等他找到单位,就要搬去寺里住了,周锦渊劝他把握时间和弟弟多聊聊,他还古里古怪地说弟弟不值得。 “大神,你这周会去爬山吗?” 周锦渊刚换好白大褂,金医生就冒头来问。 “什么爬山?”周锦渊说着又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金医生大神那两个字叫得格外恭敬。 “大神,不要修仙修太晚啊!注意身体!”金医生先关切了一句,“就是爬山啊,香麓山。” “哦,不一定吧,有空会去。”周锦渊说。这周要是顺利,容瘦云进新单位,他可能会去送送,顺便认个路啊,当然估计不会进寺里。 “噢噢。”金医生溜了。 过一会儿,对面康复科一个医生也来了,“大神,周末爬山吗?” “……有空就去。”周锦渊觉得奇怪了,怎么一个两个,都来问他周末去不去爬山啊。 他真想问,那医生已经闪人了。 周锦渊一个人摸不着头脑,索性去刘淇那里抓他,“为什么大家都问我周末要不要爬山?” 刘淇立刻举起手来:“不干我的事。” 周锦渊:“?” 刘淇弱弱道:“……你不知道啊,有内部消息,萧副院长要升职了,正式通知估计这两天就会下来。就是蓝院长要调到海北医院做院长了,预计空出来的位置,一直传是空降一个院长。没想到忽然间有变动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犹带惊恐。靠,这不就是大神说的表面无功无过,实则无往不利吗? 但是这真不是他说出去的,外人了解的也没他清楚,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人以为萧院长爬山的时候和大神遇到了,大神送了他一卦。 刘淇强烈怀疑是萧院长当 趣事随口提了一句,印证后才被发散成这样的…… 之前周锦渊收锦旗,其实很多人就知道了,但后来也没见周锦渊算命,加上那次谁也没看到周锦渊给柳美兰怎么算的。这次就不一样了,这次是发生在萧院长身上,这就是身边的领导。 哪哪儿都有人讲究玄学啊,别说个别同事,据说有些院领导都在嘀咕了,咱是不是也和周医生聊聊啊。 不说大家都笃信,就是觉得能有个好彩头也不错吧?华夏人向来是喜欢听吉利话的,福字都要贴倒的。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好几个人来问周锦渊去不去爬山——不提缘分不缘分的问题,谢主任本来也严禁大神在单位搞迷信,当然是瞄准香麓山啦。 周锦渊这才理清楚原委,他来了没多久,院领导都没认全,更没什么时间关心人事变动,此刻只随意地道:“行吧,那我知道了。” 他算命还真没什么规矩,就讲究个缘法,毕竟不是摆摊的。 周锦渊回自己诊室,在走廊上又让人给拦住了,“那个,周医生啊,你周末上香麓山吗?” 他一猜对方就是要问这个,心说要不贴张纸在脑门上得了。 “咳咳。张医生,周医生。” 周锦渊一回头,是谢敏,哎呀糟糕糟糕,他赶紧肃立,“谢主任早,我这就回去叫号。” “哎,”谢敏叫住他,“那小周你到底爬不爬香麓山呢?” 周锦渊:“……!” 你是谁你不是我们谢主任……《 》 20-30 21、第二十一章 在周锦渊不敢置信的眼神中, 谢敏还十分若无其事地追问,后来周锦渊才知道,她好像是替隔壁科室的朋友在问…… “吓死我了,谢主任,我以为你被魂穿了。”周锦渊长长舒了口气。 不过嘛,谢敏本来也很尊重周锦渊的信仰, 人家做医生之前先是道士。只是不让他在单位里搞这些罢了, 这一点也是顾虑到现实情况。 本来, 周末周锦渊上不上香麓山不一定, 但他强烈怀疑工会的人就是听到了最近医院的传闻,才把健身活动安排成登山,还是登香麓山。 三医院的文体活动还不少,就是工会好像有点太好强了,爬山就够累了, 他们还要延长赛段。 刨去各科室值班人员, 全院几百个职工都得参加,起点就是医院,先步行到香麓山, 然后爬到山顶, 才算结束全程。 要说不愧是医院举办活动,还派了救护车随行,以防出现任何意外。 大家难免开开玩笑,谁要真不小心倒下了,立刻就有同事帮你急救。而且, 绝对没法装病逃脱…… 中医科人本来就少,刨去腿脚不行了的老医生,值班坐诊的大夫,也就去了四个人。 活动当天,是萧副院长宣布的出发。 这也是一个佐证,虽然正式通知还没下来,但萧副院长头衔上的副字确凿是要去掉了。 大家体力有强有弱,等走到香麓山脚下时,原本浩浩荡荡的队伍已经变得稀拉起来,散落在路线上。 和周锦渊比较熟的刘淇今天值班,没出来,本来科室的人都走在一块儿,慢慢,只有周锦渊和金医生在第一梯队了。 “周医生,你也带了针啊?”金医生看到周锦渊口袋里出来的针具盒子一角了。 “吃饭的家伙,当然要随身携带。”这是周锦渊的习惯了,不管上哪儿,总是随身带着针具的。 他小时候,家里长辈也都是随身带针,出去不管吃饭时给人解个酒,或是遇到急病的路人,都用得上。耳濡目染之下,自然而然就养成了习惯。 “嘿嘿,我也带了。”金医生展示给他看,开玩笑道,“虽然有救护车,但是我琢磨,万一遇到啥情况,咱离得比较近呢?咱们中医也是有急救处理能力的嘛。” 有备无患,就跟那救护车一样,反正针灸用具也不重。 “哎——” 前头几百米,隐隐传来叫声。 今天爬山大家都戴了医院发的小红帽,上头印着三院标识,那弯着腰呼痛的人,好像就是一位同事,头上也有一抹红。 “那是扭伤了嘛?”金医生一撸袖子,拔腿就往前跑,甚至来不及和周锦渊打声招呼。 周锦渊失笑,但也小跑跟了上去。 不过跑到一半,已经有人折返回来,嚷道:“让我看看,我疼痛科的!” 金医生的脚步就缓了下来,“唉……” 没赶上,没赶上。 那同事确实是扭伤了,年轻女孩儿,看着眼熟,好像是哪个科室的护士,没事跳上花坛走,下来时不小心就扭到腰了,这时一脸痛苦,还在大声说:“好痛好痛!啊我腰挺不直,右脚也受不了力了,左侧第四、五节腰椎有明显压痛!” 路过的人:“……” 疼痛科的医生刚挽起袖子,又一个人也奔至了,“骨科的来了,我看看!” “我先来的!干嘛?疼痛科不配治扭伤啊??” 等金医生和周锦渊走到旁边时,已经是疼痛科和骨科的战场了,骨科医生以专业性后来居上,给女同事现场诊治。 也没他们的事啊,果然,医院集体活动就是这么有安全性。 他们和那同事也不熟,随便打个招呼安慰一下,金医生就悻悻地走了。 …… 到了香麓山才比较有趣,这里今天有法会,因此时而有道士往来山下知客,但凡看到周锦渊,认出他来,就停下喊一声师叔或是师哥。 周锦渊一身常服,但也会回以一礼。 站在一块儿,金医生看出来周锦渊和这些道士的相似之处,身板都挺得很直,和常人很不一样,要是配上道袍,那还多了几分仙气。 “好像武侠片啊……”金医生讷讷道,“而且大神辈分还挺高。” 虽然一口一个大神,但作为规培医生的金医生,也比周锦渊大好几岁了,就像那些同龄却要喊周锦渊师叔的道士一样,谁叫周锦渊学得早。 “主要是入门早,赢在了起跑线上。”周锦渊看她爬得开始吃力了,就问,“你要不要走小路,到山顶能节省半个小时。” “真的吗?还有小路?”像金医生这种比较少来香麓山的当然不知道,对那些常来的市民,或是周锦渊这样小住过的,就不稀奇了。 小路比起大路,也就是阶梯更陡一点。周锦渊带着她穿到小路上,这里的游人也要少一些。 两人闷头往上爬,单位在山顶的终点设了休息点,有吃喝的,还有小游戏。金医生在心底叨叨,太坑了,所谓的终点就是你到了,领导宣布活动结束后,还要自己下山回家。 “呕——” “哇呕——” 金医生起初听到这声音的时候,还没当回事,反正有同事会先跑过去诊治,直到周锦渊拍了拍她,“前头好像有人在呕吐啊。” 金医生恍然惊觉,这边是小路,往这儿的同事应该比较少,“哎?那我们上去看看!” 往上再爬一段,就能看到长椅上半坐着一个青年男子,抱着肚子痛呼,旁边还有一滩呕吐物,另有两个同伴,正打算把他给抬起来。 这三个应该都是来爬山的游客,没有代表同伴的小红帽。 “呼……呼……他这是,怎么了?”金医生大口喘气,断断续续地问。 “可能是急性胃肠炎,肚子痛得厉害!”其中一人看到他们的帽子,忽然一喜,“你们是三院的吧?我想起来了,在朋友圈看到过,你们在这儿办活动啊,有没有救护车来?” 他们三个都是海州市中医院的中药师,大家都是医疗机构的,也有三院的朋友。 “来了,呼……我是中医科的医生,要不要我帮他先看看。”金医生听他们的口气,好像也是这一行的。 “行,你带针了吗?最好给他扎一下,他特别痛!”既然在中医院上班,那不但不会抗拒中医,反而主动要求针灸镇痛。 “我看看。”金医生把针具拿出来,这时候那个急性胃肠炎的青年又一扭脸呕吐了几口,肚子痛得嗷嗷叫。 金医生都想好可以取脾俞、天枢、足三里等穴了,可捏着针,手却在发抖,是刚才爬山爬得还没缓过来,她哭丧着脸,说道:“手还在抖,你来吧!” 这话是对周锦渊说的,他的手还稳稳的,气都没喘,可见只要不被小雪拉着疯跑,他的体力和其他人比还是显得出色的。 周锦渊也不废话,把患者翻过来,在背上取穴,先按揉要扎针的地方,宣散气血。 那两个同伴觉着吧,周锦渊看着比金医生还年轻,可能是实习生或者规培生,但是金医生手抖,让他上也没办法,就盯着呗。 可一看周锦渊定穴位,他俩都惊了,“朋友,干嘛呢你!你这是扎的什么穴位?” 周锦渊按揉的地方在患者脊柱旁,他俩虽然是中药师,但是也学过中医基础,又在中医院上班,对人体穴位是很了解的。 同伴这会儿急性胃肠炎,要说取穴,取个脾俞、胃俞、天枢等,都行,周锦渊定的地方,却是哪哪儿不靠啊! “你……你这不会是要扎胃俞穴吧?我的天啊,胃俞穴还要往下啊!” “你们三院的人怎么回事,这针法……你是在描边吗?!” 周锦渊也被他们的形容之丰富震撼了,开始消毒,“……我要扎的就是这个穴位。” 胃肠炎那位听到了他们的话,忍痛对金医生道:“姐们儿,不说找个大神来,能不能叫个能认准穴位的,实在不行把我送救护车上吧,我还能忍……呕!” 他说着又吐了,直翻白眼。 “……他就是大神啊。”金医生干巴巴地道。 三人:??? “我们科室的针灸高手。”金医生说得非常真诚,但听在那三人耳里就有点过分了,大神?? 金医生也看到周锦渊取穴了,说实话她也没看出那是什么穴位,但出于对大神的信任,她还是站在了大神这边。 要不是金医生拿出了针具,那三人都要以为那两顶三院logo的帽子是她们捡来的了。 喂,开什么玩笑,你们科室的针灸高手就这样儿?? 周锦渊这时候已经要施针了,他一手按着犯病青年,叫对方压根动弹不得,然后凝神施针。 其他两人本来是相当反对这位“描边针法”的少年,可周锦渊施针的气场,还有刚才金医生的话把他们给震住了,愣是眼睁睁看着周锦渊把针给刺了进去。 唯有他们朋友被按着不能动,还在叫:“别别,别乱扎啊!不要啊!喂你们别傻站着!” 随着周锦渊用补法捻转,那鬼哭狼嚎的青年声音也慢慢变小了,只觉得自己嚎着都尴尬,最后只有一点哼哼声。 周锦渊把针□□,“行了,起来吧,两小时内不要饮食。” “……靠!”另外俩人对视一眼,“是我们记错了吗?这里是什么穴位来的??” 还真是大神啊,一针不止镇痛,直接就给扎好了。原来真不是取错穴了,就是冲着那儿去的。 “经外奇穴!”周锦渊把帽子摘下来,感觉都捂了些汗出来了,他拿帽子扇了扇风,“我叫它理胃穴,对付胃肠道疾病很有效。” 大部分人体穴位,都在经络线上。而“经外奇穴”,大多不在十四经循行路线。医者们在实践中发现了这些具有治疗效果的穴位,就称为经外奇穴。 ——也有的经穴本身就是由经外奇穴发展而来的。 至于经外奇穴发现的过程,经常和“阿是穴”有关。 所谓阿是穴,比如患者某处不舒服,医者无意按到一地,患者觉得缓解了不适,便说啊是的,就是那里。如此长期摸索下来,也许就能得到行之有效的经外奇穴。 已知的经外奇穴有几十个,应用也不少,比如周锦渊之前为人治失音所取的金津、玉液穴。 但他刚刚取的穴位,不在已知之列,而是自己摸索出来的,尚未广为人知,更别提编入教科书了,这些人当然认不出来。 用这个穴既有效,又只要一针。周锦渊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能少扎患者几下就少扎几下,能少吃药就少吃药,患者已经不舒服了,就不要增加痛苦。 其他人虽然没听过这个理胃穴,但听周锦渊说是经外奇穴,再看这效果,就够明白些什么了。 什么扎错了,人家取的是不为人知的经外奇穴! “看出来了,确实有奇效。”金医生口水要流出来了,“大神,那个……” 周锦渊:“回头教你。” 这种自己摸索出来的经外奇穴,除了要掌握准确定穴方法,还得知道入针多深,用什么手法最合适等等,不是看看就能学会的,必然要手把手教。 “谢谢大神,谢谢大神。”金医生虔诚地合掌对周锦渊拜了一下,她决定以后考证不要拜考神了,还是拜周神好了。 周锦渊:“……” 刚刚还胃痛的青年,现在只觉得胃部一片轻松,呕吐感也完全消失了,他摸着肚子坐起来,“这位大神,谢谢你啊,刚刚误会了,还以为你……扎错了。” 其他两人也讪讪的,实在人不可貌相,说真的,要换个资历深的老大夫扎这儿,他们就是有疑问,估计也不敢立刻说出来。 忽而想起什么,其中一人又面带懊恼地道:“等等,这么年轻,还叫大神,我想起来了!好像听说过,三院中医科有个年纪很小的中医,好像是因为医术特别牛,都叫他大神……一定就是你吧?” 要是早认出来就好了! 金医生心想,什么玩意儿,医术特别牛才封神的?她怎么不知道,明明筑基期就封神了吧。 周锦渊则立刻点头:“对对!就是这样没错!” 金医生:…………也行吧. 因为是集体活动,即便上了香麓山,周锦渊也没给人算命。 不过大家也不在意,多数人就是凑个热闹,上来了去香麓观求个签也行呗,要真有意和周锦渊结缘,那以后也有机会。 比如同样见识了周锦渊在这一方面才能的曲庆瑞。 和周锦渊探讨过命理之后,曲庆瑞就产生了一些兴趣,商场上很多人都挺迷信的,他之前算是中立党,不笃信,但是该布置的也布置,即使是为了安定人心。 最近曲庆瑞在海洲的新总部大楼落成,他寻思请尊道家神仙回来,以前都请的佛像,这次让周锦渊指点指点,看请哪座,顺便再给算一下哪天搬迁比较好。 曲庆瑞既然有意和道家结缘,周锦渊就算是下班了,也义不容辞,去现场帮他看了一下,还把自己的罗盘也带上了,他要结合所有因素,全盘演算一下,哪天开业最合适。 “去香圣。”在新址转了一圈后,曲庆瑞吩咐司机。“香圣”是喝茶的地方,离这儿不远,“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喝茶细聊。” “好。”周锦渊点头。 大约十分钟车程便到了,周锦渊一看地头,曲庆瑞说是喝茶的地方,他还以为就是个茶楼,到了才发现占地面积就跟王府似的,四处是中式风格的亭台楼阁,曲水修竹,环境倒是十分的好。 曲庆瑞显然是常客了,在这里有固定的包间,他挥退了服务员,自己带着周锦渊穿梭在庭院中,单独说话。 “我听人说,香圣营建的时候,也是测算过风水的。”曲庆瑞说道。 “这里气场的确让人十分舒适,”周锦渊端着罗盘的手又举起来了,环视着道,“唔,没错了,这里的建筑布局都是有深意的,为了束聚气脉,这溪流,低处如虾须……” “曲总!好巧啊,曲总。” 周锦渊正在琢磨时,一道热情的男声响起。 只见一个体型干瘦的男子,跨过小溪,小碎步跑过来,老远就把右手伸了出来,“今天真是有缘了,能遇到曲总!” 他好像跑太快,还扶了扶腰,“嘿嘿。” “是立诚啊。”曲庆瑞眯了眯眼,认出来者,和他握了握手,“巧了。” “可不是,太有缘了,”这个叫立诚的男子两只手都握住了曲庆瑞的,“我还没恭喜,听说令公子寻到了明医,祝早日康复啊!” 这曲家来来回回也去了不少医生、医疗机构,折腾两年也没见曲观凤好起来,反倒是愈发看不见人影了,里外生出不少破事来。 他内心不觉得这次一定能成功,尤其据说曲总这次找的就是市三医院而已。 但祝福还是要说的,没看见么,曲总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都多起来了。 “那就借你吉言。”祝别的曲庆瑞不一定开心,但祝他儿子恢复,他就算知道人家是讨好,也报以笑容。 “哈哈,这位小哥有些面生,不知道是……?”立诚的目光落在了周锦渊身上,还有周锦渊手里的罗盘。 先前周锦渊还在念些风水方位之类的,他心想海州的风水师他也熟,没看过这号人物,谁家学徒么,可以啊,居然做起了曲总的生意。 曲庆瑞脸上的微笑还未散去,介绍道:“这就是犬子的新主治医生了,周医生。” 立诚盯着周锦渊:“啊??” 曲庆瑞笑容不改:“今天请周医生帮忙算个吉日,看什么时候搬去新落成的总部好。” 立诚凌乱了:“…………” 您说您这前后都挨着么…… 小伙子年纪不大,业务范围够广啊! 22、第二十二章 万万没想到, 曲总这样的人物也因为孩子的意外,而走极端了吗,开始找些巫医…… 业务这么广,能是正经医生?医院那么忙还能有时间研究罗盘?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寻求一下鬼神安慰,到曲公子这一步, 可能还真是精神上的安慰更重要。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立诚想着, 又貌似很自然地夸赞道:“我看周医生就像……很灵的样子!” “确实如此!”曲庆瑞大笑两声, 伸了伸手,“那我们回见了,我还要和周医生详聊。请吧,周医生。” 周锦渊差点没笑出来,他不知道曲庆瑞真没听出来还是假没听出来, 什么叫很灵的样子啊, 还有没有得夸了。 不过他也没说破,举着罗盘跟在曲庆瑞身后走了。 两人到了包间里,坐在露台上, 外面是茂密的竹子, 周锦渊细细推演,得出了吉日,“下月初一,就十分好,是上旬令辰, 大安吉日。” 曲庆瑞当即就把日子敲定了,又约周锦渊去他家用餐。 “不了,我晚些时候还要送一个朋友去就职。”周锦渊说的是容瘦云,在他弟弟的热心帮助下,容秃终于定下了新单位,就是比较远,他得去送送。 曲庆瑞哪知道他说的是送和尚去寺庙,还琢磨不是道士就是医生呢。 “关于观凤的身体,我想问问周医生,农历年末时,他能恢复到什么状况?”曲庆瑞早就在琢磨了,此时低声又问了个问题。 “应该能站起来,如果进度不错,走动几步也不是问题。”周锦渊说道,他的整个疗程是半年,最后能恢复得像正常人,但机能只是恢复到站立,就更快了。 曲庆瑞心中一喜,观凤治疗上的反复,及恢复希望渺茫,令许多人心怀鬼胎。这一次观凤再次治疗,有的人仍是不当回事,毕竟有例在前。 谁不知道权威认证,一致认同,曲观凤下半辈子就那样儿了,再有什么神医,也就让他能生活自理呗。 曲庆瑞迫不及待想借着年底的机会,秀一秀儿子,稳定军心了。 不过这也要取决于曲观凤的恢复速度,他知道周锦渊从不无的放矢,从医生口里确认后,总算放下心了。 曲庆瑞感慨地点头,旋即又道:“观凤现在的精神状态比以前也好多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周医生,您真是帮助我良多啊。” 曲庆瑞很少有这样近乎于亏欠的感觉,在他心中,曲观凤的身体是无价的,周锦渊治疗曲观凤,却不收取高昂诊费,曲庆瑞即便给三医院捐赠了财物,仍觉不够。 周锦渊本人,好似真的不求财,也许和他修道有关。然后便是推演,也是曲庆瑞请周锦渊帮忙,他自觉身家雄厚,但不知如何回报周锦渊,只好请神一尊了。 “无论医、卜,于我都属平常,曲先生最好也平常心对待。”周锦渊说道。 平常?曲庆瑞微笑,又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两个字。 虽然周锦渊年纪不大,但曲庆瑞和他聊天,却时而心生感触,毕竟对方也是一个领域的高手,任何事物都是有共通之处的。 两人畅聊之后,这才起身离开。 走到一处厅堂时,却是被人叫住了。 “周医生,曲总!” 是吴沉玉的声音,她正坐在椅子上,和之前遇到的那个立诚聊天,瞧见这两人,立刻欣喜地打招呼。 立诚发觉吴沉玉竟然也认识那小年轻,还叫医生,更夸张的是,吴沉玉先喊的周医生,再喊的曲总,他总觉得不像是一时嘴快,反而觉得像是在吴沉玉心中,“周医生”的地位更高。 这就有些微妙了…… “我碰到许立诚,刚才就听说你们也在了,但不好意思去打扰。”吴沉玉笑容可掬地迎上来,她看上去容光焕发,比之最初去求诊时,妆容都掩饰不住的憔悴,真是相差太多了,精气神仿若是变了个人。老公不秃了,就是不一样。 “小吴也在啊。”曲庆瑞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周锦渊也点点头,和她打招呼。 “哎,立诚,你刚才还说腰痛呢,正好,周医生在这儿!”吴沉玉想起什么,回头道。 立诚的确是扭到腰了,还打算晚点再去按摩,现在听她这么说,心想如果这小医生,吴沉玉也推崇,那可能是自己…… “想差错了”这几个字还没在他脑海里冒出来,周锦渊已经像幽灵一样出现在他背后,施施然问道:“你腰痛啊?” 立诚没反应过来:“是是是有有点……” 周锦渊便从后头提着他的手,晃了两下后猛然一个拔伸! “!”立诚只觉得呼吸那一瞬间都停止了,他那触碰就痛得不得了的腰,被这么一抻,简直痛到眼前一黑。 但也就是那一会儿的功夫,他痛苦的表情还没有摆完,随着周锦渊放开他的手,疼痛已消失无踪,他慢慢吐出一口气,就觉得腰已经恢复自如了。 又随着周锦渊在他也不知道哪条筋上一顺,他只觉一阵酸麻,从那里向四肢扩散开,整个人脚下像踩了棉花一样。 “好、好舒服……”立诚眯起了眼睛。 不过因为他太干瘦了,这个表情显得有点诡异,而且让曲庆瑞和吴沉玉起鸡皮疙瘩。 “我去。”立诚半晌才憋出两个字。 这周医生也是小小一个人,竟把他几乎整个提起,那一刻他压根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后面那一手就更是,两下而已,把他魂都给按出来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体上还有这样的地方。 “中间那一下比较痛,没提前告诉你,免得你提心吊胆,不过痛完就好了。”周锦渊退后一步说道。 果、果然是想差了啊,就算这医生玩儿罗盘,能请去给曲公子做康复,绝对是有几下子的啊!曲总再关心则乱,眼力能差吗? 立诚在心底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并迅速把周锦渊的地位拔高。 “没事没事,我感谢您……” “周医生,”吴沉玉眼睛一亮,“给我也突然袭击一下啊。” 打上次周锦渊给她按完了,她上别的地方都觉得不够得劲儿,但是周锦渊的时间现在也不是特别好约了,她自己又忙,总也凑不上。 “你这还是要自己好好保养,否则肯定是反反复复的。”周锦渊虽然这么说,还是上前在吴沉玉脖子上捏了几下。 在曲庆瑞惊讶的目光中,吴沉玉当时就瘫软了,露出和立诚同款的享受脸,活像是遇到了猫薄荷的狸猫。 他没有跟着去看曲观凤的治疗,曲观凤也要做推拿的,但曲观凤回去也没告诉过他推拿多舒服,导致他此时反而有些纳闷。 搞什么,这个立诚和小吴啊…… “也不知道曲总走了没?” “应该都出去了吧,本来还想叫上他。” 随着细碎的交谈,又是一拨人走了过来,都是海州市商界的,他们先是看到曲总,脸上就露出笑容。然后便是看到没骨头一样的吴沉玉,笑容就又古怪了一点。 “今天还真是热闹,你们聚在一起搞什么大事情吗?”曲庆瑞故意打趣,他哪能不知道同行们有没有搞事情,口中又解释了一句,“呵呵,小吴在让医生给她治疗颈椎病。” 治颈椎病?坐办公室的,哪个还没点颈椎病腰椎病了,当我们没做过理疗吗?你这个样子是像在治病吗? 还有你这个医生,简直不要太年轻嘛。 咦,为什么这个“医生”看了过来啊…… …… 香圣的经理才送走了一拨客人,随后和同事在对讲机里说起来时,才发现那些客人都还没出去,似乎滞留在茶台,也不知是什么事。 她一时有些奇怪,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吧,都是海州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临时遇到朋友坐下来也就罢了,可别是坏事。 也不知为什么,第六感总提醒她有什么不一般的事发生了。 经理当时就查了监控,只见那些客人正围着曲大佬带来的一个少年,也不知说些什么,但那少年忽然一下伸手掐着其中一个客人的手,把人甩到沙发上了。 单从画面上看,那少年的动作利落得不行,像是练过武一般,客人都快两百斤了,他单手就把人提溜起来。其他人好似也被吓到,齐齐后退一步。 糟糕,动手了,经理已经在脑海中脑补了一长串的故事。这个少年是曲大佬的贵客,说不定仗着有背景,年轻气盛,和人起了冲突便直接动手。 “走走,去茶台!”经理点了两个身手好的保安,往茶台赶。 明明是脚踩高跟鞋,但经理的速度一点也不慢于两个保安,甚至冲锋在前,这就是她长期锻炼出来的职业本事了。 拾阶而上,穿过雕花门进入茶台,经理大喘着气站定,正想激情发言,一看现场,顿时愣住。 连着两个保安定睛看明白了,也忍不住迷惑地看向她。 哪来的丝毫火气啊,这里不要太和谐哦! 只见柔软的靠背椅上,横七竖八躺着差不多十来个人,从曲家的大佬,到他们老板的合作伙伴,再到贵客吴女士,等等企业家。 但是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这一位位的,丝毫不象是被殴打过。 反倒是像是骨头酥了一样,毫无姿态可言地瘫着,好多还闭着眼睛,像是沉浸在什么滋味中! 而在场唯一站着且清醒的,就是那个漂亮少年了,他甚至还拍了拍手,一副完工的样子。 经理:“???” 不是……你们有钱人都在玩些什么啊??. 海洲市香麓山纪念品市场 “在这里停留四十分钟,集合地点也是这里,认准我的熊猫公仔。接下来大家随意选购纪念品哈,如果有想购买中药的,可以单独到我这里报名!是中药种植基地直接供货的哦!” 一名导游操着流利的外语,给她的外国旅游团提醒着注意事项。 海洲市谈不上旅游名城,但近年经济发展迅速,环境又保持得好,倒是也会迎来一些各地甚至各国观光客,比如这一批。 这些外国观光客刚刚才被她带着游览了香麓山,并宣传了一番神奇的中药,可惜他们听故事听得认真,真让她们买什么草根回去,就没多少人有兴趣了。 导游百无聊赖地靠在柱子上,直到看到一名x国游客走过来,立刻道:“詹姆斯先生,报名买人参吗?” “不不,我想问一下,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有没有推荐的景点?”詹姆斯问道。他是一个人来旅游的,在此前的几个景点里,他享受到的乐趣不是特别大。 导游想也不想,报出了一串地名和简介,“你可以去烟波街,体验海洲少数民族文化街的风情,或者去……” 詹姆斯认真听着,最后打断道:“我主要想知道,有没有更适合我的体验?当然,比较有地方特色。” 鬼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导游挠了挠头发,“呃……” 詹姆斯:“比如,有哪里可以看中国功夫吗?就是武侠片里那种,弹琴的时候对面的人会飞出去,还有人在树上跳。然后可以教我那种轻功,我体验一下。” “功夫好像没有,你要看当时就选少林寺那条线啊。”导游琢磨起来,要不要,把他介绍去拔罐? “那就去医院咯。”这时候旁边一个小贩忽然操着海洲口音的外语说了起来,这是天天接触游客锻炼出来的,发音可能一般,但很流畅,理解绝对没问题。 导游和詹姆斯都看向他,导游心想,你怎么知道我想把人送去拔罐哦。 小贩一脸无辜:“干嘛,我们海洲最近最出名,最有特色的,就是第三人民医院咯,又叫秃发专科医院,生产的无敌生发灵,秘方专治秃头咯。” 他的眼睛看向詹姆斯那颗有着斑斑光秃的洋秃头,“这还不够适合你吗?这位先生,劝你去体验一下,我老弟原来头发快掉光咯,就在那边治好的,远近驰名咯。” 有本地人路过,听了一耳朵,看是和外国人介绍,还一边笑一边应和:“秃发专科医院嘛,超牛逼的!” 詹姆斯哇了一声,好奇地道:“特色,秘方,治疗脱发?亲爱的导游,这个医院是海洲的著名特色景点和特色体验?” 导游恍恍惚惚地道:“算、算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打个广告,《非职业半仙》的繁体版下个月就上市啦,购买横版可以联系出版社邮箱: 话说我觉得《非职业半仙》和《道医》虽然世界观不一样,但是不是很有兄弟篇的味道,可能是因为道医这个梗是海观潮启发的吧,忍不住狂cue半仙里的元素哈哈哈哈哈哈 ps:520快乐哦,爱你们,今天送300个小红包吼! 23、第二十三章 海洲市三医院最近很有名吗?有! 那旅游顺带去医院治秃算特色体验吗?为什么不能算! 都有去旅游顺便割双眼皮的项目了, 导游心想,看个秃头也不算什么吧,她扪心自问,连当地人都推荐了,这绝对算,而且给了她相当大的灵感。 毕竟接团总能看到谢顶的游客, 说不定还可以让社里和三院合作一波呢……这个以后再想。 唯一的顾虑, 可能就是詹姆斯有点担心, 半天自由活动时间够不够。在他生活的城市, 和三医院等级差不多的大医院,急诊等一天都不稀奇,预约挂号甚至要几个月,一年半载。 他挺想去体验一下的,就像他之前去土著部落尝试秘方, 即使最后没有多大效果, 那神秘的仪式也让他有了一次特别的体验,而且在自己的博客上连写了三篇博文,也算大有收获。 ——他热爱旅游、探险, 然后撰写文字分享到网上, 不同于现在人人都拍起视频,但也有同好,甚至有出版社要为他出游记。 “哟,几个月不至于,但能不能今天看上也说不好, 我看看有没有号,有就能看上。”得亏今天是周一,导游查了一下,下午还能挂上号。 “我看看,这么多医生,那我挂毛医生……?”导游嘀咕。 这位毛正义医生,看上去有一定年纪了,而且姓氏还这么给力,毛发的毛,选他应该没错吧。 “哎哟你不要选这个啦,选最年轻的那个!”还是本地人有经验,立刻指点了起来。 三医院秃发科和无敌生发灵如今名声在外,但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的王牌选手是谁,这个本地小贩也是因为有亲戚就诊过,知道些情况。 口碑这种事儿嘛,就是口口相传的。 在印证过实力之后,这位医生的年轻好像都不是不靠谱的象征,反倒成了传奇的一部分,也是最好辩认的地方。 “啊?选年轻的?哪个?”导游扫了一眼,大致看过去,好像也不止一个年轻的。 “哟,漂亮的那个。” 这话一说,导游立刻知道选谁了,选择,挂号,付费,念出了医生的名字:“周锦渊……” …… 导游收了额外加班费用,陪詹姆斯一起去三医院体验“地方特色”。 到了中医科,放眼一看,好多秃发病人,詹姆斯在这儿一点也不显眼,看来,这里还真是拳头科室。 詹姆斯知道他们城市也有针灸,他的邻居还去用针灸治过头痛,据说很有效,甚至要在针上通电。但他自己没有亲眼见过,更没体验过。 真的很难想象那些尖尖的针扎进人身体里会是什么感觉,又是因为什么原理能够治病,好奇心让他忍不住到处闲逛。 尤其是对面的康复科,很多在做推拿和针灸的患者,他们都在一个大的病房里,摆了很多张病床。这里艾灸的味道十分明显,当然詹姆斯不知道这味道是艾灸,只觉得应该是中草药,反正和导游推销的有点类似。 那些细细的针扎起来好像不是很痛,患者不见十分痛苦,除非扎在特殊的地方。但有做针刀的,患者治疗中就会惨叫连连,宛如受刑。 詹姆斯看得目不转睛,还拿出了手机,速记一些内容,写着写着便觉得胃部隐隐作痛,可能是老胃病又犯了,赶紧吃了两颗药,又继续围观,还拍了照片。 一直到导游来叫他,说到他的号了。 “喂?你好?”周锦渊正在接诊,看手机响了,立刻接起来,示意面前的病人稍等一会儿。 “周医生啊,你好,我是王文一,前天我们在香圣见过的!” 电话那边是个男性,声音与现实中虽然有所不同,但周锦渊听到他的名字,立刻对应上了脸,也立刻知道来意了。 “不好意思,王先生,我正在接诊。”周锦渊熟练地道,“还有,我目前工作很稳定,没有跳槽的打算。” 对面:“……周医生,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语气中充满了不舍、惋惜,等等情感,很是真诚。 周锦渊很无奈,自从和曲庆瑞一起出去,把一屋子的企业家都捏趴下了之后,这两天,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打听来的周锦渊号码,接二连三有人来挖角。 没别的,回去想了又想,特想让周锦渊去他们家里或者公司,做专属保健医生,尤其是有的公司里,大量员工不是颈椎病就是腰椎病…… 那天周锦渊着实捏得他们魂飞天外,魂牵梦萦,不过捏个几把,比在其他地方推拿、理疗一小时也管用啊。 他们深深觉得这样一个捏谁谁酥,既舒服疗效又好的医生,待在医院太可惜了,愿意高薪聘请人才。 周锦渊就反复说,你什么时候不舒服了,办个(诊疗)卡到我这里来也是一样的,还能刷医保呢,岂不是很美…… 但这些人也不差钱,大概觉得也不一样,要的就是随时享受那种感觉,你说每次来挂号然后也按不了多久,多麻烦啊。 没办法了,周锦渊只好对那头道:“是这样的,我答应了曲先生,会优先考虑他。” 对方叹口气,没音了。 也是,周锦渊既先结识曲庆瑞,据说好像还是他儿子的主治大夫,被挖掘出来帮着复健。那就算要跳槽,也是先去曲家,他们大概是给不出更好的条件的。 可惜了!看来,只能去办三医院的诊疗卡了! 周锦渊也是扯起曲庆瑞这面大旗唬人,回头再和曲庆瑞打个招呼就是了。 而且要说这些人都不如曲庆瑞敏锐,曲庆瑞就没说让他辞职专门给曲观凤治病,想都想得到不会答应,反而是赞助了他们中医科的病房…… ——说起来,因为病房很快就要开科了,最近毛医生对周锦渊的笑脸都多多了,对他们老一辈来说,这就是奋斗目标啊。 周锦渊挂了电话就开始给病人开方子,然后叫下一个病人。 周锦渊一叫号,只见进来了一个秃发碧眼的外国人,心说我们秃发科广告都做到老外那里去了么? 詹姆斯同样在心里想,哇,这个中医成年了吗?不会才十四岁吧? 华夏人在西洋人眼里本就稚嫩,周锦渊还是张娃娃脸,他看着就更小了。但是考虑到有些部落里还会专门选少男少女做神使,他又觉得可能是一样的道理,也许有些中医就是从小选拔呢。 导游充当翻译的任务,帮助进行问诊。 周锦渊问得尤其详细,因为这外国人是来旅游的,不在海洲甚至不在中国生活。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同地方的人体质不一样,比如东南人体型一般瘦弱,腠理疏松,临着湖海的人体质多痰多湿。 中医讲究整体观念,天人合一,治疗的时候必须把环境因素也考虑进去。 这个詹姆斯属于斑秃,而且周锦渊扒拉他的头发看了,秃发斑很大,边缘头发松动,一拔就出来了,发干近端萎缩。 再一诊脉,斑秃从西医病因还未完全清楚,有的人认为是遗传,有的人认为是自身免疫性疾病,而周锦渊则断为风邪致病,形成瘀滞。 这个詹姆斯生活的城市,气候比较寒冷,所以周锦渊斟酌药方时加上了生姜。 “呃……呃……”导游在前面翻译起来都还好,要翻译周锦渊所说的诊断内容时,就犯起了难,周锦渊是用中医理论解释了詹姆斯的病因,那些名词叫她傻眼啊,抠起头来,“blood……blood stasis……” 周锦渊看她结结巴巴的,接过话头:“qi stagnation and blood stasis。” 气滞血瘀。 导游一听这口语分明很好,而且专业人士翻译的名词自然更准确一些,顿时松了口气,“对对。” 詹姆斯又有疑问了,气是什么?他们说气就直接读音qi了,但这到底是什么概念呢,血又为什么停滞了? 导游想了想,给他说了一下什么叫气,就是无处不在,什么元气,营气,卫气……但是他自己也不是特别专业,解释得乱七八糟。 詹姆斯忽而做恍然大悟状:“是不是,华夏武侠电影里那种,身体里的气,发出去可以伤人?这个医生用武功给我治病??” 他露出了“那可太牛逼了”的神情。 “不是不是,他不会武功,我跟你说过拉华夏人绝大多数是不会武功的,这是医术里的说法。”导游狂抓头,“气,气,气就是——” 她求助地看向周锦渊。 “as the world originancient philosophy……你让他别问了!问他治不治胃病!”周锦渊开始假装不会外语了,并迅速岔开话题,这人再继续研究,他今天的号都别想挂完了。 “胃病?”导游迷茫地看向詹姆斯,“他问你治不治胃病?” 詹姆斯:“!!” 他是有慢性胃病没错,缠缠绵绵多年,一直没能好全,身上总是常备胃药,之前有些胃痛,吃了药都还没完全止痛呢。 詹姆斯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外国人,不了解中医体系,习惯了西医分科治疗,他还以为周锦渊就是专门治秃头的。 而且周锦渊就问了他一些身体、住处相关的问题,看了他的头,摸了他的脉,别说做检查,碰都没碰到胃部,怎么就知道他有胃病了?? “治就开个方子,回去煎了吃一剂就好。”周锦渊一边开斑秃用的外用药,一边说道,“还有这个药水,回去擦在患处,一天两次,连用半个月。” “对了,现在要是还痛的话,就给你扎一针。”周锦渊又道。 詹姆斯想到之前康复科那些人挨针,大部分好像也不怎么痛,而且周锦渊居然神奇地说出了他还有胃病,神似土著部落的占卜,但比巫师还要灵验…… “可以,可以!”詹姆斯点头,他本来就是来体验特色的。 导游心说胆子大就是不一样,让吃药就吃药,他们团里有些人,让买人参都不敢,不过导游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医生,到底是扎针还是吃一副药啊,能扎针就只扎针算了。” “啊?”周锦渊回想自己刚才说得难道不够清楚嘛,“针药都得用啊,扎一针是止他现在胃不舒服,吃一副药这病就根除了。” 导游:“……” 导游干笑,“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就给我交个底呗。” 周锦渊好笑地看着他,“交什么底,我骗人多开点药不好嘛?” 导游一想,也对啊,要真想骗钱,应该多开些药。但詹姆斯病了那么久,这秃头科医生真能一剂起沉疴? “好了没?要扎我哪里?”詹姆斯已经在追问了,想立刻体验。 “行,那就开吧。”导游心说好歹大医院,应该没事,而且看那价格,人也犯不着。 周锦渊让詹姆斯趴着,把金医生也给叫来了,他要取经外奇穴理胃穴,正好让金医生来学习。 一针,就这么一针下去,留针了三分钟,詹姆斯只觉得胃部暖洋洋的,还真是一股气一般扩散开,不适感随之飞到天边了。 他瞪着那根针,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能发热。 “医生?这是什么?这就是qi吗?”詹姆斯问,“它是怎么产生的,怎么运动的?” 周锦渊假装听不懂,要一直这么聊不知道得聊到什么时候。 詹姆斯表情极其浮夸地大声赞美周锦渊:“医生,我知道你听得懂!你快看看我!你太棒了!我一点都不觉得痛,而且好舒服,好暖和!医生!” 周锦渊:“……” 詹姆斯起码有一米九,狗熊一样,周锦渊一取完针,他就跳起来抱了周锦渊一下。他几乎已经想到了,该把这次游记的重点放在什么上面。当地人没有介绍错,这里就是海洲最值得来的特色景点! 周锦渊险些窒息,勉强露出了对患者的耐心笑容,“你们去抓药吧。” 这也太热情了,止个痛就这样,让周锦渊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导游则默默掏出了手机,准备看一下离开海洲前还有没有合适的时间可以挂号…… “医生,你还没告诉我刚刚扎我的地方叫什么,是什么意思?是专治胃病的嘛?我以后能找别人给我扎吗?我们城市也有针灸师,我不确定是不是和你一样好。” 詹姆斯握着周锦渊的手,导游则劝他该走了,导致周锦渊不得不送他到门口,“不用,以后你这病就好了,除非你继续作死。” “哇哈哈,我不信,但是你给我止痛了,我觉得已经很牛逼了,哇。”詹姆斯指着自己的头,“要是这里也长出头发来,我一定会每天为你祈祷,希望上帝保佑你功力越来越深。” 周锦渊:“……不用了不用了,都不是一个辖区,他应该保佑不了我飞升。” 正啰嗦着呢,周锦渊就看到斜对面的诊室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心里一凛。 下一刻便见门被打开,几个人缠斗着出来,准确地说,是两个人抱着一个脸红脖子粗、眼神浑浊的大汉滚出来,走廊顿时一片混乱。 毛医生捂着一只眼睛从诊室里跌跌撞撞地出来,眼泪因为痛感止不住往外流,简直老泪纵横,“哎哟我的眼睛,快来几个小伙子帮忙啊,这个病人发狂了!” 这是来诊治癫狂证的,毛医生诊脉到一半,这人就突然发作,好家伙,砂锅大的拳头砸在毛医生脸上。 病人的爸爸和兄弟赶紧去拉人,但发了狂的人力气都格外大,而且这人本身也很强壮,二对一一时竟压制不住。 毛医生挨了一拳,哪敢上前,只大声呼救。他和周锦渊还对视了一眼,但没指望周锦渊,想着把刘淇什么的喊过来。就周锦渊这细胳膊细腿,他着实不太相信,甚至想让周锦渊也站远点。 詹姆斯虽然听不懂毛医生的话,但也看得出来中间那人好像疯了一般,他一捞袖子,正要上前,只见他那位未成年一般的主治医生已经先一步冲上前去,敞开白大褂都飘了起来。 周锦渊看狂证患者的父兄已经吃力,一把捉着患者的手腕,一推一送,用上太极的技巧,患者一身力气没处使,被掼得坐到了地上,立刻暴躁地低吼着爬起来去抱周锦渊的腰。 可别看周锦渊身材纤瘦,骨架子不大,患者压根没法把他抱起来,反而被他擒住了肩膀,一扭,刚才两个成年男子都制不住的患者,被他整个翻了个边,砸在地上单手摁住。 患者起码一米八往上,一身肌肉鼓鼓囊囊,隔着衣服都隐约可见形状,愣是被周锦渊摁得怎么挣扎都起不来,明明只是一只白嫩修长的手。 反应较慢的候诊区吃瓜患者们纷纷“卧槽”一声,瞪着周锦渊,活像是看到小白兔跳起来痛殴大狗熊。 詹姆斯的嘴巴张大了,转头看向导游:“……亲爱的,你还说他不会武功!” 导游凌乱了:“…………” 24、第二十四章 导游真的很冤, 她怎么知道,她也很震惊好不好。 你看了吃惊,我们华夏人看了也很吃惊的,印象里的练武之人不长这样啊。没看对面的老大夫,还有那些围观的患者也都抽了口气么。 她内心怀疑周医生是熟知什么人体经络穴位,才能兔子搏熊。不过医生那么多, 能做到这个地步, 可能真的有练过……所以她这到底什么运气?随口就立了个flag? 詹姆斯觉得自己真是没来错地方, 既见识了古老特色的针灸, 买了一包据说可以治胃病的草药,还亲眼看到了随便一个年纪轻轻的医生用功夫按倒一名壮汉,多么惊人。 这个钱花得也太值了…… 詹姆斯简直流连忘返,还要看着周锦渊把人按镇静了,处理完毕, 才肯走, 还要对导游说:“我就知道你们华夏人都是深藏不露的,你还老跟我谦虚。” 他说着,还去看导游小指的长指甲。 导游:“……这就留着抠橘子的, 真的。” 但现在詹姆斯已经不太信了, 毕竟之前她还信誓旦旦地说医生不会功夫,那医生看起来也很文弱啊。 詹姆斯在海洲一共也就待三天,还要转战别的城市,他抓了药后当天就喝了,但是一两天还不大能察觉。 是好几天后, 他才确认至少这几天里,自己胃病真的再也没有发作。 而且,斑秃周围的头发也不再松动,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灰白色的绒毛初初生长—— 这时候,已经是快要离开这个国家了。 “看到我的绒毛没有!朋友们,第一天咱们见面时,这里还是光溜溜的对不对?我就是每天这么擦了擦!”詹姆斯和团友狂吹周锦渊。 团友们都露出遗憾的神情,埋怨导游,“那天我们都去那个什么烟路了,只喝了茶,看了广场舞而已,为什么有这样神奇的项目不早告诉我们。” 导游只得打哈哈,糊弄过去。 “这个药可以再抓一份给我带回去吗?我的妹妹生完孩子也脱发。”有人问道。 “不不,中医的药都是根据每个人身体情况特别定制的,不能乱吃药、涂药,而且一定要看到本人才能治疗。”导游强调道,她和詹姆斯也再三提醒过,怕詹姆斯拿药方乱抓药。 大家遗憾地道:“那以后你们旅行社,会加上治秃游的项目吗?” 导游:“呃……我会回去建议的!” 尽见国人出去医疗或者医美了,海洲秃发专科医院现在据说已经有外省人来看病了,那吸引国外游客,也不是没可能吧? “你们一定要加上啊,我会回去给我的同事们推荐的,还有写游记博客,告诉大家如果来中国,去到海洲,必须要去三医院看中医赏功夫!”詹姆斯作为唯一受益者,尤其热情洋溢,早已在脑海中思考起如何下笔。 他甚至还想写邮件给周锦渊感谢。 但是在询问了导游后,他决定按照华夏的习俗,给周锦渊送一面锦旗,由导游再去海洲时帮忙送去。 正是这一天的事情,导致了不久以后,逐渐有外国人飘洋过海来治秃。 某些旅行社更是在包含海洲的线路中,加上“游千年文化名城,迎秀发再生之旅”的项目。 …… …… “周医生,来来来,合影了!”宣传科干事举着相机招手。 这是某旅行社导游代表游客,送来了锦旗,还是中英文双语的。 而且不知道游客怎么想的,可能觉得锦旗越大,越能代表感谢,这旗子足足有一人那么长,做的更是十分华丽,莫名多了很多不必要的绣花。 上头写的是“中国好医生,还我秀发”,旁边一行英文版。 周锦渊站在锦旗旁,就显得格外娇小,他忍不住念叨,明明还给这家伙治了胃病的,怎么单说秀发……这下好了,又是一面秃发锦旗。 “这是大神收到的第多少面锦旗了?他都不全挂出来的……” 有护士在小声讨论,这都是他们科室的新成员。 原来中医科是没有护士的,这不是扩大规模了嘛,虽说新医生还没招齐,但是护理人员已经配上了,也算是缓解了最近周锦渊的忙碌。 ——说起来周锦渊还是个临时工,这都因为他要招新医护人员了。萧院长早和他提了转正的事。但因为凡是正式员工,一律需要考试,他这里一时忙着,就说也不急,缓缓。 护士们上学的时候,不止西医护理,还得学中医护理,了解一些中医基础知识,学会针灸法、拔罐、推拿等护理内容,他们施针不会用到护士,但拔针可以交给她们。 转来中医科之前,她们就听过周锦渊的名头了。就是最近对于周锦渊的头衔,院内好像有点分歧。 以急诊中心为首的数个科室认为,周大神已经修得道胎,到达元婴期。而脑外科等科室则断定,大神还在金丹期,只是应该属于法术、体术双修,同阶无敌…… “挂一两面就够了,其他的放值班室了。”周锦渊还不知道自己最近又突破境界了,当事人总是晚一步知道的。 自打他以无敌生发灵在三医院打开局面后,起码也收了十来面锦旗吧,因为基数缘故,还有患者的治疗迫切心理,这些锦旗几乎全都是秃发患者送的。 如今秃发患者大多是年轻人,这些人还特别皮,写什么“感谢医生治我狗头”“医术精湛传四方,妙手生发暖我头”之类的。 詹姆斯送的这面,文字不算很特别,但尺寸实在太大了,科室还打电话到后勤那里要人字梯,才把它挂在墙的最上头。 不过嘛,这锦旗,挂了也就半个月就撤下来了。 没办法,自打周锦渊挂了这个,有部分患者就好像被误导了,做锦旗的时候也让拼命做大点,送来的新锦旗是越来越大,还赛着往上绣花纹。 那天容细雪下午没课,来医院找周锦渊时,就仰头盯着锦旗看了半天,然后淡淡道:“刚进来时,我还以为这是窗帘。” 周锦渊:“……” 诊室里正在扎针的病人当时就笑喷了,这里哪里来的冷面笑匠,“可不是么,我进来也觉得像挂毯,没敢说!” 周锦渊心说可不能再这样了,回头就把那些超大号的锦旗撤了搁值班室去。 这个病人扎着针,周锦渊就叫了下一个病人,新来的赵护士过来帮他给上一个病人烧上艾灸,有了护理人员帮忙,他现在可轻松多了。 容细雪本是站在一旁看,周锦渊看他没事,冲他抬了抬下巴,让他从值班室搬了张小板凳过来,指着诊疗床尾,“来,你在这边看书。” 容细雪就老老实实坐下来,看得赵护士憋笑,因为周医生这个弟弟都大学生了,长得高高大大,周医生吩咐小学生一样,让人坐下来看书。 好嘛,这弟弟一坐下,两条长腿都憋屈得不行了,还乖乖看书呢。 接下来已经是最后一个病人了,待周锦渊诊治完,赵护士把器具收拾了一下,口中问道:“周医生,跟您打听一下啊,您对丹药了解嘛?” 谁都知道周大神是火居道士了,问他准没错。 周锦渊:“还行吧,我也练过丹。” 赵护士:“……这么厉害啊!那您精力可够充沛的!” 要么怎么说是元婴大神,这看病之余还要算命画符炼丹,难怪修为涨得那么快。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来,赵护士的确是从急诊中心调过来的。 她很快回过神来,说到正题:“最近我嫂子跟我推荐,说她在个道观给孩子买了一种丹药,叫孔圣枕中丹,是孙思邈发明的,吃了智商可以提高,五百块一颗。您说这玩意儿能靠谱吗?” 要不是她嫂子吹得天花乱坠,她也不至于来问,要是不靠谱,她也好打假啊。要说市面上,也有正规厂家出产的同名中药丸,但功效说的没有道观说的那么强,道观的人表示他们炼得比较牛。 “太贵了,孔圣枕中丹是非常基础的药丸,再怎么炼,也就是补肾镇肝,泻热除痰。吃了在一定程度上有助睡眠,增长记忆力罢了,提高智商也太夸张了。”周锦渊说着,还对着小雪比划了一下,“说到这个,你问我弟弟就是,他初三、高三的时候我也给他炼过!” 周锦渊很骄傲,因为小雪初三的时候他年纪也不大,而且刚接触炼丹,用几味简单药材制出了孔圣枕中丹,迈出炼丹路上成功的第一步。 “是吗?”赵护士听了,看向容细雪。 容细雪听了脸色却是微微一变,就是这个孔圣枕中丹—— 当初哥哥第一次炼丹,不是很熟练,最后要用蜂蜜让丹药成型。哥哥不知道是一激动还是怎么样,直接搓了十颗硕大的丹药,一颗就足有小孩拳头那么大…… 搓好后,周锦渊得意洋洋,包好了给容细雪,说是自己亲手做的。 容细雪带到学校去,同学问他拿的什么,他就用漫不经心中透着炫耀的语气说,这是我哥哥给我做的。 “巧克力吗?”同学们还以为是手工巧克力球,结果容细雪掀开包装,丹药就散发出了极其难闻的味道。 倒不是炼坏了,而是这丹药即使加蜂蜜,味道也真的很难吃。 “你哥为什么搓这么大的丸子!” 在同学们质疑的眼神中,容细雪还要捧着丹药自语一般解释:“大补的,越大越补……” 然后怀着对哥哥的敬爱,活生生把拳头那么大的药丸子给啃下去了。 以至于后来同学们都对他特别尊重。 有次老师看他就着凉水吃硕大的黑丸子,甚至以为他家道中落了,来关心一番。 吃着哥哥手搓的大丸子,容细雪考上了重点高中。 回忆结束,容细雪的表情有点僵硬,不自然地活动了一下,说道:“——是的,对睡眠和记忆力有一定帮助。” 过了会儿,他又补充道:“但不值五百块,你买些药材煲汤食补也行。” “是啊,上次给小雪炼完我就暂时封炉了,所以手头没剩。你要食补的话,我找个方子给你就是了,或者我要是有空炼丹了,也给你炼几颗。”周锦渊说道。 “哎,那就谢谢您了啊!”赵护士一喜,这就是在医院工作的好处了,以后她家里谁要是秃头了,同样是近水楼台呢。 赵护士的话,还真勾起了几个月没炼丹的周锦渊的兴趣。 待到下班后,周锦渊就让小雪去抓了药,又买了口新锅回去,在上面贴了个八卦,象征它正式成为了炼丹炉。炼丹其实就三点,鼎炉、药材、火候,在现代来说都不是问题。 周锦渊把药材都磨成粉末,再熬制蜂蜜,将之搓成大丸子,放在碗里晾着。 “要给你留两颗吗?最近学习紧不紧张?”周锦渊把碗扣好,问容细雪。 容细雪勉强笑了一下,“学习还可以——哥哥,我给你熬点甜汤吧,然后我们一起看电影。” “好啊,”周锦渊被转移了注意力,“你去做甜汤,我找找看哪部!” 周锦渊本是和小雪一起看电影,才二十分钟,有其他科室值班的同事打电话来了,询问他病人的中医护理问题,他只好在线讲解。 等讲完,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他才发现小雪一直暂停着等他。 “还等我啊,你先看就是呗。”周锦渊失笑道。 “没事,我等哥哥一起把电影看完了。”容细雪对他笑了笑,别说只是接个电话,以往突然被病人叫走的情况,也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他已经习惯了。 “好吧,哈哈。”周锦渊一下坐进了柔软的沙发里,和容细雪肩并肩,“继续看!” 容细雪摁了一下遥控器,电影从中止的地方重新播放起来,舒缓的背景音乐流淌在室内,周锦渊一下就放松了。 笃笃。 就在这样温馨的氛围中,敲门声响了起来。 “哪位?”周锦渊觉得奇怪,这大夜里的,谁来敲门。 “是我!隔壁老容!” 容细雪:“……” “咦,你哥怎么来了?”周锦渊觉得奇怪,新单位离着这里可有段距离,怎么大晚上的一声不吭就过来了。 “……我去开门。”容细雪起来,转身后脸上就冷得掉冰渣了,打开门后喊了一声,“哥。” 这一声喊得容瘦云头皮都发麻,闪身溜了进来。 他又累又渴,看到桌上摆了一碗细心熬煮,正在晾凉的甜汤,用眼神询问了周锦渊后,端起来一口气就干了,“呼——” 容细雪:“……” 喝完甜汤,摸摸肚子,还有点饿,容瘦云瞅上了另一个盖住的碗,“这什么,能吃吗?” 容细雪冷冷道:“你吃吧。” 容瘦云把盖子掀开,一股难闻的味道立刻传了出来,只见里头放着几颗硕大的黑色丹药,他捂着嘴把盖子放回去,“靠,阿锦你又搓丸子干嘛!” 弟弟这不是都毕业了么,为什么还要手搓丸子啊,这孩子不会吃上瘾了吧……这都能上瘾的?? 他以前每次看到容细雪啃丸子,都觉得不寒而栗! “少废话,给同事小孩炼的。”周锦渊瞪他一眼。 谁那么想不开。容瘦云在心底给那位不知名的小孩念了声佛号。 “你倒是先说说,这是怎么了?”周锦渊看着他,“怎么从单位回来了,还大晚上的。” 容瘦云一屁股坐在刚才容细雪的位置上,手脚摊开。 容细雪:“……” 他走到另一边,周锦渊这边的沙发扶手坐下。 容瘦云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泪,“别提了,我也太倒霉了,晚上睡不着起来散步,居然撞到我们监院和他师弟亲嘴儿。” 周锦渊:“…………” 幸好此时嘴里没有茶水,否则毫无准备的周锦渊可能要喷出来。 “我靠。”周锦渊惊呆了,瞪着他,“胡说呢吧……你是不是看错了……” “就是没看错,而且被监院也发现了,吓得我跑了,都没敢回宿舍。想来问问你,你说,这算犯戒律吗?”容瘦云懵懵的。 周锦渊还处于震惊中,但很快回过神来,“算吧,你这是歧视,不管异性的同性的性,对你们和尚来说不都是犯了色戒!” “……”容瘦云纠结地道,“……行吧,我错了,众生平等。” 周锦渊转头一看,小雪脸色也怪怪的,立刻对小雪道:“你也是大孩子了,哥哥就不避讳在你面前提及这些了!” 容细雪:“……” 容瘦云吐槽道:“你以为当代大学生有多纯洁啊……” “闭嘴。怎么,你又想举报你们监院吗?可监院自己不就是搞监督管理的?”周锦渊问道。 早知道这样,就该和他之前劝的一样,回家从医算了。这家伙去哪儿哪儿出事,真应了小雪说的话。 “我不知道,我觉得不举报,监院被撞破,也饶不了我吧。我完蛋了,我在海州佛教界也要被封杀了。”容瘦云捂着脸,他,一匹佛门黑马,即将就这样夭折。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容瘦云碎碎念,两只眼看着天花板,浑身无力。 周锦渊着实看不下他这样子,“你出家那么久,就这做派?” 容瘦云闻言好像身下有弹簧般,一下弹了起来,正襟危坐,低眉敛目,做悲悯慈容,“我要圆寂了我要圆寂了我要圆寂了……” 周锦渊、容细雪:“………………” 25、第二十五章 “弟弟, 你说我该怎么办啊……这么尴尬,监院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容瘦云都躺在床上了,还是忍不住思考这个问题,周锦渊也没给他特别好的意见,反而一直劝他要么转投道教算了。 ——反正以他的履历,估计都有人觉得他是卧底了。 要么就还俗在家修行。 他知道容细雪没睡, 但这小子不理他。 容瘦云怀疑, 容细雪叫自己一起睡, 只是单纯地希望他俩挤一块儿, 阿锦可以单独睡! 靠,我真是个邻居。容瘦云第一百遍对自己说。 但他还是不甘心,“你说,我要不要考虑阿锦的提议算了。” 容细雪总算说话了,“弃佛入道?” 容瘦云:“……还俗。” 还俗了, 他就搬来和他们一起住, 也不要麻烦再找其他住处了,客厅再加张床,稍微隔断一下就行。 然后他就去找工作, 中医骨伤科, 还挺好找的,现在阿锦在三医院应该也站稳脚跟了吧,说不定他也能进三医院。 其实阿锦说的有道理,在家修行也是一样的,他们火居道士不也挺好。 我到之处, 便是伽蓝嘛。 就是他这个头发以后不留的话,不好待在三医院中医科…… 容瘦云都想到了那么远,却见容细雪忽然转过身来,眼睛在黑暗中熠熠发光,温声道:“哥,在家修行需等你换骨开悟,现在学佛还不够精深。如果回去监院真的因为自己犯戒为难你,我就再去打听一下,替你再找新单位。” 容瘦云听得入神,觉得好有道理啊!不错,他不应该半途而废! “那又要麻烦你了,弟弟……”容瘦云伸手,想去握容细雪的手。 容细雪一下把手缩了回去,又背转身了,“睡吧!” 容瘦云手停在半空,噎住了:“……” …… 第二天早上起来,容瘦云就收到了寺里打来的电话,说他没请假就私自离寺,让他赶紧回去。 “我觉得此去不妙了……”容瘦云一脸严肃,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风萧萧兮易水寒,和尚一去兮被开除。 最重要的是容瘦云说要帮他找新单位了。 “去吧。”容细雪勉强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阿锦你不送送我吗……”容瘦云依依不舍地看着周锦渊。 “你自己去吧,今天我们科室病房开科,我待会儿也得出门了。别看小雪,小雪还要上课。”周锦渊扶着容瘦云的肩膀把他送出去,“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还俗。” 容瘦云被连推带搡赶上了出租车。 周锦渊没骗他,今天病房开科,一大早他就赶了过去,院里举行了开科仪式。 随着新病房大楼投入使用,中医科将结束长达几十年没有病房的历史,喜迎三十张床位,当天就住进来五六名病人。 等这个消息传开,估计还会陆续有病人入住。 当天还有个来看病房的病人,露出了挑剔的神色,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入住,嫌弃设施不够高端,嘀咕没有私人医院的贵宾病房好。 但是很快,就被亲自拖着行李,送儿子来办住院手续的曲庆瑞吓到了……迅速闭嘴。 “我来认认地儿,待会儿还要出差。”曲庆瑞和周锦渊握了握手,“观凤就麻烦您了,周医生。” 病房就是曲庆瑞赞助的,唯一的单人病房也留给了曲观凤。 ——所以说,中医科的病房虽然谈不上豪华,但绝对是符合甚至高于使用标准。三院毕竟不是私人医院,中医科的规模也没有到那个地步。 “应该的。”周锦渊和曲庆瑞寒暄了几句,曲庆瑞也就该走了。 病房有熬药机器,护士把今天曲观凤该喝的中药端过来,他一点表情也没有,仰头便喝光了。 接着周锦渊就给曲观凤针灸,经过一段时间的针灸,曲观凤能感受到的针感已经越来越强。 周锦渊施完针,就拿出一个暖宝宝,撕开了贴在曲观凤的被子上。 “干什么?”曲观凤看了周锦渊一眼,他早已感觉不到疼痛冷热。 “试试。”周锦渊说道。 试试,试什么?曲观凤的疑惑还未完全泛上来,就觉得腿上有一点点温热的感觉。 他顿了一下,随即已经开始发热的暖宝宝被他更紧地一把摁住,隔着病号服的布料温暖他的腿部皮肤。 感觉开始恢复了……? 曲观凤的眼睛不由自主睁大了一些,他可以感觉到“热”了。 再一碰旁边的金属栏杆,这是冰、凉,同样是久违的感觉。 曾经麻木清冷的腿,重新出现了皮肤痛觉。 在瘫痪前和呼吸一样自然,再普通不过的感觉,现在却让他忍不住细细体会。 “有感觉了吧?”周锦渊问道,“别把暖宝宝摁太紧了,待会儿烫着。” 曲观凤几乎不舍得松开手,直到听到周锦渊对他说:“这个疗程后,我会再给你开药,做成药汤熏洗双腿,接着就可以开始尝试屈伸等动作,尽快实现借力站立。” 这个疗程不过还剩一周,那就是……很快了。曲观凤缓缓闭了闭眼。 …… 有了病房后,中医科也要开始排夜班了,不过目前病房也没什么重危症患者,值班还算轻松。 而另一边,容瘦云在新单位又挣扎了一个星期,最后发现监院不止找师弟,居然还找信众亲嘴儿,无可救药,遂再次举报监院,以自己辞职结束。 他前脚辞职,哭着来找周锦渊,后脚就被容细雪塞到了另一个小寺庙。 那个小寺庙小到一共只有三个和尚,地处海洲某乡下,十分清贫,但是用容细雪的话来说,“都是真正的修佛人”,相信容瘦云能够在这里找到自己一直以来追求的修行。 “也、也不急嘛,我再和阿锦聊一晚!”容瘦云很委屈,他坐了很久的车,刚到,“你为什么老急着赶我走?” 周锦渊看向容细雪,是啊,好像对大哥还是急躁了点。 容细雪却皱眉道:“我以为你想尽快去寺里,帮助人手不足的他们广开慈悲甘露门,广度世人。” 周锦渊又看向容瘦云,是啊,你到底开不开门啊。 容瘦云:“……我走!”. 三医院 已经是夜里了,新上任的萧院长仍在办公室,一通电话打给了在家休息的专家:“陈老师,对,我是萧佐明,有个病人想麻烦您来一趟……是市卫生局的杨局长,嗯……” 他挂了电话后,想想又打给了另外两个在家休息的其他科专家。 最后,又给周锦渊也打了个电话。 中医科今天值夜班的不是周锦渊,他人不在医院。而且萧院长听着周锦渊那边有动静,说是在家陪弟弟看电影。 萧院长三言两语说了下有个病人,希望周锦渊来得及的话,就赶回来参加会诊。 周锦渊稍微问了是什么病,就应了一声,说会尽快往回赶。 “唉,真是倒霉!”萧院长喃喃了一句。 那些专家基本都住在家属区,匆匆赶来后,就和萧院长交流这位患者的病情。 萧院长有些许尴尬,“麻烦各位了,比较急……” 海洲市卫生局和三医院离的并不远,今天局里有会议,结束的时候,杨局长忽然发现张不了口,闭得死紧。不是失声,就是打不开嘴,牙关紧咬,下颌运动受限,因此也没法说话或者吃东西了。 如果强行尝试开口,关节就会疼痛。 第二天杨局长还要去参加一个重要会议,连忙到最近的医院来就诊。 一诊治,才知道这个叫颞下颌关节紊乱综合征,发病机制还没完全明了,比较复杂。 可能是精神因素,也可能是神经功能失调,甚至寒冷也能引发。 杨局长在三医院一番检查,已经排除了肿瘤、颞下颌关节炎、颈椎病等病因,怀疑是精神因素导致的,先尝试用了局部麻醉药调整肌肉张力,还有消炎药,但是治疗效果欠佳。 杨局长又要求尽快见效,他不想缺席明天的重要会议,这叫让三院医生犯难了。 尤其萧院长刚刚上任,卫生局是医院的主管单位,他这里要是不给力,不说杨局长心里怎么想,如何立威?别人可不会管你这病到底什么情况。 所以萧院长赶紧请了各科专家来,看有没有办法,能尽快治好。 待萧院长解释完情况,再次来到病房,就发现这里多了几个人。他看着眼熟,一想就认出来了,这都是其他医院的医生啊! 估计是杨局长等不及,从别的医院也请了人来。 萧院长的脸色顿时有点不好看了,但也没说什么,或者说没办法,静待各位专家讨论。 杨局长坐在病床上,一肚子火发不出,又急,怎么会忽然得这样的病,嘴巴像蚌壳一样,撬都撬不开!明天如此重要的场合,难道他要告病缺席? “这个没法速效吧,我看用超声波和中频,做一个疗程,试试效果。”外院的专家说道,“我们医院引进了德国产的新超声波治疗仪。” “我们医院也有。”萧院长想都没想,立刻道,他才刚上任,如非万不得已,最好不要把人送到外院去治疗,否则脸往哪里搁啊。 杨局长比划了一下,他的秘书也在旁边问:“一个疗程是多久?” “七天!不过以患者的病情,一个疗程也不一定够!” 七天都不一定够?那黄花菜都凉了。 “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秘书皱眉问道。 两院专家都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这个把握啊,“不然……请海北的专家会诊?” 秘书表情顿时变得有点郁闷,说道:“开会的时候,海北的莫教授也在,他也给杨局长看了。” 三医院原来的院长,就是调到海北医院去。海北医院是海洲大学医学院的附属医院,医疗水平相当高。 这位莫教授就是海北的中医专家,海洲名老中医,是华夏中医药学会的理事,还在市卫生局担任了高评会主任,所以今天也出现在了卫生局。 莫教授担任教职,门生颇多,个人名声还甚于中医院那位名医黄中文,他属于前辈级人物了。不过二人方向不一样,他和黄中文的风格也不同。 他用药精细,因为尤其擅长用白术这味药,在学界被称作“莫白术”。人人都说得他一诊,就能决生死。 虽然在场都是西医,但这位莫白术教授名声显赫,他们也是知道的。而且以莫教授的履历,不管对中医持什么看法,都得承认他必然有牛逼之处。 一听莫教授看过了,大家都七嘴八舌问起来,想知道结果。 萧院长更是不知道什么心情,原来莫教授看过了!那怎么叫他接了这摊子啊! 秘书解释起来,当时莫教授还赶一个急诊,但看杨局长突然发病,当然也给他看了。 可莫教授看完之后,只说:“无甚大碍,鸡鸣自愈。” 然后莫教授就赶路去了! 虽然莫教授有一诊决生死的美誉,但对杨局长来说,太不保险了,要是鸡鸣时分没有好怎么办?那都第二天早上了,来不及了啊! 但是莫教授都诊断完了,认为不用医治,甚至来不及解释,便自去赶急诊,以莫教授的地位,他们也不能把人拦下,就到医院来了。 再怎么说,检查总得做一做吧? 结果这边检查结果,和莫教授的结论挨不上边,不说明早能痊愈了,一个星期见效都不敢保证。 众位专家听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于和他们体系不同的中医里的大师,这个思路实在是捉摸不透…… 而且,大家心底也能理解杨局长的忐忑,鸡鸣自愈听上去就很玄,也不是他们习惯的治病思路。 退一万步说,纵然莫教授是大师,明天果真会自愈,难道就可以保证,真的一早就能好,赶在杨局长开会之前吗? “所以……还请各位专家再讨论一下,有没有什么别的方案吧!”秘书说道。 众人停顿一下,又探讨了起来,但心底都有点数,再讨论也不过如此,上中频治疗,也要想想你顶天了能承受多大的电流啊。 …… 要是莫教授也诊治过了,那我会不会显得好一些,萧院长心中正在胡思乱想,就听有人喊自己:“萧院长?” 他转头一看,是周锦渊赶到医院了。 病房里人多,他披着白大褂进来找萧院长,旁人也没多注意。 “周医生啊。”萧院长神情复杂,他把周锦渊叫来,也是想保险一点,这颞下颌关节紊乱运用中医针灸治疗也是有的。 但是现在知道莫教授诊断过了,他又不太确定要不要让周锦渊上了。 “有结论了吗?”周锦渊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插着兜问道,“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他也没刻意压低声音,旁边一个外院的专家听到了,看了他一眼,心说三院的实习生在搞什么。 倒是本院的专家没想那么多,还伸长手把片子递给周锦渊:“周医生你看看啊。” 周锦渊把检查结果都看了一遍,问道:“我能给患者把脉吗?” 面对不知情者疑惑的目光,萧院长介绍道:“这是我们中医科的周医生,极擅针灸。” 杨局长向来知道萧佐明为人稳重,但是这个小医生,看着也太小了吧,放在这个病房一群老专家里,真是格格不入啊! 所以萧佐明这次是在搞什么?他要不是嘴张不开,现在就要问一问了,找中医没问题,针灸也没问题,但找这个年轻人是什么意思,说他擅长针灸,是你们中医科的第一吗? 再看本院的人,还顺手把身旁的椅子给周锦渊搬过去,方便他诊脉,这叫外院专家惊奇不已,看来这个小年轻在三院地位不低! “萧院长,不知道这位医生的针灸水平,在你们中医科排第几?”有个外院医生,问出了杨局长心中的疑问。 萧院长心中略不爽,面无表情地答道:“第一。” “……”那医生嘴张了张,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他没想到萧院长连停顿都没有,给了这种答案!太绝了! 更绝的是,萧院长这么说,他们院里其他专家一点意见没有,反而赞同地点头,简直叫人大跌眼镜。 杨局长也很诧异,但很快想到,萧佐明敢把人叫来,还敢这么说,又得到了认可,那就代表这个小医生,肯定是有些能耐的啊。难道,是医学世家,名门之后? 看来是自己以貌取人了,这下心里不快散去,杨局长把手伸出去给周锦渊把脉。 那位外院医生则在失声一会儿后,啧了一声道:“那待会儿这位医生看完了,也来说说,有没有速效治疗的方法吧。” “好啊,咱们一起探讨。”萧院长心说,搞得好像你就有什么好方案似的。 周锦渊切完了脉,神色淡然,说道:“不必太过紧张了,这叫口噤不开,但这位患者不用医药,明晨也可以自然痊愈的,免受治疗痛苦了。” 中医将这种症状叫做口噤,牙关紧咬,闭而不开。 此言一出,众人却是瞠目结舌。 尤其先前对周锦渊有点质疑的那位外院专家,甚至脱口而出道:“又是自愈……你是不是听过莫教授怎么说的了?” 这个年轻人说的,遣词不同,但和莫教授所言分明是一样的,鸡鸣时分就是清晨,不用药,自然痊愈。 大家都不敢冒险按着莫教授说的,不去理会这个病,但是周锦渊竟也这么说。 要么,他是偷听到了秘书转述的话。 要么……就是这病真的能准时自愈? 如果是后者,那么还要建立在,这个年轻人的诊治水平,也同莫教授一样高明的前提下! “还有人下过同样的诊断?”周锦渊眼睛一亮,“那这人是位明医啊!” 众人:“…………” 26、第二十六章 别说外院的人, 就连本院同事都忍不住吐槽,你俩诊断一样,你这话到底是夸别人,还是夸自己啊。合着就你们中医是明医,我们难道是糊涂蛋么。 讲讲道理,鸡鸣自愈是什么诊断。 “咳咳, 莫教授是海北医院的中医权威, 他也说过, 没什么大碍, 鸡鸣自愈!”萧院长给周锦渊解释了一句,从他的角度,只觉得对小周的水平又有了新的认识,却不觉得狂妄,甚至有点窃喜。 既然小周都和莫教授诊断一致了, 他觉得越狂才越好呢!这可是他做主引进的临时工……咳, 人才! 周锦渊晚来一步,知道已有中医诊断过,而且和自己的结论一致, 深深觉得辨证思路完全一致, 这人不但是位明医,还是知音。 杨局长勉强支吾两声,还是秘书理解他的意思,连忙问道:“这位医生,那你能说说为什么吗?” 莫教授那个结论让他们不敢照做, 这少年也得出了一样的结论,在这种情况,好像不得不仔细考量了。 “黄昏时分犯的病,这正是阴盛寒邪陡起之时。患者一时血瘀寒阻,导致口噤不开,但并无大碍。待到鸡鸣日升,阳气升发的时候,自然助阳驱寒,散风通络,就能不药而愈了。再加治疗,反而是徒增患者痛苦,并无必要,只需要以后注意保暖就行了,轻易不会复发。” 周锦渊从他的专业角度解释得清清楚楚,虽然听起来还是很玄乎,但是比起莫教授,好歹多了前因后果。 颞下颌关节紊乱综合征有轻有重,病因不一,其实大多数预后良好。 杨局长只是牙关紧闭,没有出现头晕、疼痛等症状。根据诊脉结果,周锦渊也有了无需特意用药的结论。 想到莫教授,周锦渊还奇怪呢,“对了,那位明医既然也说了鸡鸣自愈,难道没有解释过这个原理?” 对于医者来说,是一定要把病情给患者解释清楚的,以免出现患者胡思乱想的情况,增加心理负担。 秘书苦笑一声,“莫教授还有急诊要赶,大约觉得这没什么大碍,就只匆匆留言便走了。” 周锦渊这才了然,原来如此。 萧院长感觉这下腰杆子硬起来了,扬眉吐气啊,他施施然问道:“小周,你说不必徒增痛苦,那意思是不是,如果想要现在立刻恢复,施针或者吃药,也可以实现?” 周锦渊点头,病情不复杂,如果想快速恢复,针刺可以达到,只是针感会很强烈,又在面部,患者难免有点难受。他之前那么说,也就是考虑到这点。 萧院长看了杨局长一眼,得到了肯定的眼神,说道:“实不相瞒,患者明天上午还有急事,所以才不放心莫教授的诊断,怕病愈出现时间差,误了事。提心吊胆的,也休息不好呢。” “是这样啊!那没有问题的,患者要是愿意,我来施针,二十分钟即可痊愈,只是针感强烈,可能会不太舒服。”周锦渊也不是故意和萧院长打配合,他的思路就是能不扎针吃药,就不扎针吃药。 但要是患者有特别需求,那扎你就扎你呗,也得说清楚治疗过程能否接受。 杨局长闻言,果然狂喜,比划了一下,意思是立刻就来。要是用中频仪器,电流不也舒服不到哪里去,还耗时久。 周锦渊当即拆了一包针,取风池、地仓、颊车、合谷等穴,有祛风利官窍、通利关节等功效。 酸麻热胀的感觉蔓延了脸颊,杨局长被刺激得眼睛都瞬间湿润了,完全是生理性的,鼻涕也快冒出来了,牙根更好象是咬了一颗奇酸无比的柠檬,一眨眼,眼泪就哗哗流下来,却叫不出也不敢动,只能强忍着。 周锦渊扎到最后一个穴位时,用泄法入针,同时简短有力地喝道:“开噤!” 杨局长一个激灵,不由自主便张了张嘴,原来紧闭不开的牙关,这下却是开到了二横指! “真开了——”秘书一声惊呼。 周锦渊对患者道:“再张。” 可这时杨局长已觉得有点吃力了,怕再张又痛,他心一横,不信这小医生信谁,把嘴又长大些,只听伴随着喀拉拉的关节弹响声。 意外的,这下没有疼痛感,就好像冲破什么屏障,下颌在弹响后一阵轻松,完全地张合了几下,再无异常,彻底恢复! 他倍感舒爽,张着嘴哈哈笑了两声。 围观的众人到这时才觉得,刚才好像不知不觉摒住了呼吸,吐出这口气来,不禁鼓了鼓掌,真是好技术啊。 临床上,采用针灸治疗,也同样要分疗程,哪见过周锦渊这样,行针之后,患者就立即张口了的。 周锦渊此时把针都取了出来,叫杨局长再做做各种嘴型,看看还有无异样。 杨局长确认完,的确是彻底恢复了,“好了,完全好了!” 他一颗心放下,笑看周锦渊和萧院长,“小周对不对?佐明,你们三院还真是人才济济啊,看来以后要多关注,否则都不知道三院还有个奇验不逊于莫教授的中医高手!” 经过了这么一次波折,杨局长觉得莫教授名不虚传之外,更是倍加推崇周锦渊这个三院蹦出来的神医。 他先赞完周锦渊和萧院长,才去谢谢那些白跑了一趟的外院专家。他们也只好表示不敢不敢,没帮上忙呵呵呵呵。 “我先前就说了,小周是我们中医科针灸第一的高手,别看他脸嫩,容易被误会,但是不叫他来,我心里都不踏实!”萧院长笑逐颜开,语气比之前还要自信了。 哈哈,这下自己这个刚上任的院长,面子可算是保住了——不对,岂止是保住,还在兄弟单位的专家面前大大长了脸啊。 他瞥了周锦渊一眼,这又能带财又能斩关夺旗的,真是他的大福星,回头还真是该去香麓观上个香了。 周锦渊进中医科不过数月,表现可算亮眼,修为飞速提升(……),萧院长早就觉得,应该把他临时工的身份变一变了,甚至和周锦渊提过。 尤其是现在杨局长当着那么多外院专家的面一夸,都说出你们这个大夫诊断不逊于莫教授的话了。那这水平,还做临时工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这临聘人员要转正式员工呢,也不是说转就转,得通过考试,当时周锦渊是说有点忙,现在萧院长觉得,再忙也得把这件事解决了先吧。找个时间,专事专办,给他考个试呗。 以他对周锦渊水平的了解,这考试,也就是走个过场,随随便便就能过。 萧院长想找周锦渊商量时间吧,一通电话打到中医科,却听说周锦渊去参加义诊了。 三院定期会举办义诊,无论是到市区中心地带科普医疗知识,还是送医药下乡,这次看来是把周锦渊也带去了,那就只好等人回来。 就这会儿的功夫,萧院长一转头就听院办的人说起,有记者想到医院来拍摄。 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三医院不时也有各种媒体来做各类新闻,但他还是关心了一下舆情工作,“什么事啊?” 院办的人一脸古怪,汇报这件事也是因为内容比较…… “就是据说,有几个自由行的外国游客,说是慕名寻找秃发专科医院,没找到,人还丢了,跑警局去了,警察就帮他们找。一找就发现,这个海洲市秃发专科医院不是正式名称,应该是……是……” 萧院长:“…………” 别说了他知道是本院!谁不知道海洲市秃发专科医院就是他们三院的新名字啊! 院办的人心照不宣:“嗯……反正然后这素材被报给市台的记者,他们觉得挺有意思,就领着游客一起过来了。” 萧院长忍不住道:“这个我能理解,但他们怎么慕名来的啊,我们也没在国外放广告啊!” 自打中医科的防脱治秃出名后,院里确实有把这当成亮点之一作为宣传,但连省外广告都还没做起来,全靠口碑吸引了一些省内外患者,怎么就连国外游客都“慕名”来了? 这个院办的人就也不清楚了,没说那么细。 为了满足好奇心,更是为了了解本院的名声,萧院长同意了媒体拍摄后,就亲去看了一下情况,看到了那三名外国游客,这才知道前因后果。 …… 故事还得从当初周锦渊给一个叫詹姆斯的游客治病说起,詹姆斯送了锦旗,回到了自己的国家,撰写下了长长的博文。 在关于华夏之旅的文字里,被他当作重头戏描述的,就是海洲秃发专科医院之行了。 少年医生,脉诊,针灸,与体型毫不相符的功夫…… 这些都被詹姆斯用引人入胜的文字描绘了出来,他配上了自己拍摄的三医院外观图,针灸图,当然还有周锦渊开的药,以及他那鲜明的使用前后对比图。 看在不熟悉华夏文化的人眼里,颇有种传奇的感觉。 詹姆斯毫不吝啬赞美的语言,向来只会在文字中慎之又慎放上几张精选图片,更坚持不转型录制视频博客的他,甚至忍不住叹息,后悔没有拍摄下那位医生动手的一幕。 他深感自己的文字还无法完全描绘出当时那一刻惊人的反差,他所看到的,他希望大家都能看到。 “另外,我的胃病到目前为止,都再也没有发作过了!我想说上帝保佑他,但很可惜他告诉过我,他不归上帝管,所以我只能祝他飞升成功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导游说类似上天堂)。” 就在这之后不久,詹姆斯的游记集还出版了。 这篇他用心撰写的博文引起了网络、实体读者的兴趣,表示如果去华夏旅游,一定会参考他的游记,去感受一下他所说,不得不去的海洲秃发专科。 这三名自由行游客,就在出发前做准备时,参考了詹姆斯的游记,因为他们中一人饱受脱发困扰,所以毫无疑问地把海洲列入路线,并特意留出一天时间给三院。 可惜因为外语表述和博主詹姆斯一些理解错的地方,他们到处问有华夏功夫的秃发专科时,人家还以为是在说和尚庙…… 还是求助了本地警察,这才找到了准确地方。 当然,也惊动了本地媒体。 ——我们海洲最近扬名省内外的秃发专科医院,原来还名扬海外了啊!这就是口碑的力量! 萧院长表示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必须赶紧转正,这个临时工招得简直不能更值了吧。 “萧院长,咱们医院真的有十来岁的医生吗?”记者好奇地问,按理说,这医学生毕业后都二十多了,要是再念个硕博,那就更大了,十来岁是什么天才啊。 “哦,他们说的应该是我们院的周医生,他是很年轻出色,年仅二十一岁,倒不是十来岁,这点应该是搞错了。周医生是我们中医科的骨干,牵头做这个秃发方面的研究,这才有了今天享誉海外的成果。相信以后,我们也能更好地服务海内外患者,为相关领域的进步做出些许贡献。”萧院长场面话是一套一套的,而且当然不能说今天的一切,都起源于无心插柳啦。 ——他要早知道,甚至不可能出现“无敌生发灵”这种名字广为流传的情况。 “您说得对,咱们三院还真是墙里墙外,都开花,香飘万里啊!”记者笑说,“不知道周医生本人方便接受采访吗?” “啊对,开花,开花……”萧院长遗憾地道,“不过很可惜嘛,周医生今天下乡义诊去了。今天你们是见不到他了,但我们中医科其他医生,在这方面也有很深的研究!” 没办法,自从出名后,每个医生都被迫钻研秃发治疗,所以整体水平是真的大大提高…… 这种时候,谢敏谢主任自是当仁不让,她的年龄同样引起那几位外国游客的惊呼。 你敢信这位女医生已然五十多岁?未曾染过的头发却乌黑发亮,脸上几乎没有皱纹,皮肤饱满仍具弹性,说是三十多他们也会信的! 谢敏为他们诊治后,以无敌生发灵加减药方,又让刘淇过来,展示了一下他那已经初步掌握的烧山火针法,为游客们治疗长期低头玩游戏导致的肩颈疼痛。 几根细细的针扎进皮肤,就能产生热感,他们总算亲身体验到了詹姆斯所说的针灸! “我以前在我们城市,也去做过针灸,但是没有这种感觉,如果通电了,才会有电流感!”一个外国游客忍不住说道,脉诊之类他也是第一次见识,但针灸在西方也算广泛应用了,他就尝试过。 但来到针灸的起源地,竟发现和自己尝试过的还有不同之处。 “因为这是华夏的古典针法之一啊,不是人人都会的。”谢敏的话让他们暗暗记住这个名词,原来是最为正宗、神秘的古典针法啊,即便在华夏都不是每个人都会。 刘淇也适时地道:“这就是你们想见的周医生教我的,如果今天是他,可以让你们热到汗如雨下!” “天啊……真的吗?”虽然今天没有见到周医生本人,但这几个人无疑已经被折服了,甚至因为这一点遗憾,在心底无限拔高本尊。 …… 几乎同一时间,传播方式便捷的新媒体上,早已出现了相关消息。 吃瓜群众配图发表朋友圈:可以预想,咱们海洲往后最经典的,不是香麓山、香麓观、人参……而是海洲国际秃发专科医院! 回复:秃然国际化?? 彼时,一无所知的周锦渊正在海洲市龙义乡坐诊。 这一次下乡义诊活动,三院派了骨科、妇科、皮肤科、健康体检科、中医科等科室组成团队,去海洲周边乡镇义诊,免费咨询、初步诊断常见病,科普急救、体检常识,也会有免费药物发放。 中医科最近规模扩大,多了不少医护人员,义诊没有派新医生。周锦渊虽然来了也不算很久,但实力得到了验证,又以诊疗迅速著称,这种活动,他简直是当仁不让的人选。 医院开着几辆车,把医生和一些器材都拉到了南坪乡,当地政府已经给他们准备了桌子,又把义诊的横幅给拉起来。 因为提前两天宣传过了,所以来了不少民众。平时进城麻烦,加上长久以来的观念,他们很多人是不做体检,小病忍忍,或者在乡里卫生所看看。有大医院来义诊,那还不赶紧抓紧机会。 医生们坐在桌子后头,面前还有标识,写好了是哪个科的。 周锦渊在中医科的标识后面,旁边就是毛医生。 乡里到现在也不少赤脚医生,会开草药吃,所以来看中医的也不少。 只见不一会儿,毛医生凭借外表优势,面前已经排起了长队,其他人也不少,唯独是周锦渊,面前一个人也没有。 别看他在院里老是满号,但这儿没人知道他,导致冷板凳再现。 周锦渊估摸着这些人说不定都把他当毛医生的助手了! “谁这么缺德,把我安排在毛医生旁边!”周锦渊转过身子对同事们喊。 毛医生“唔”了一声,矜持地道:“小周啊,你坐在别人旁边,也不见得有病人吧!” 周锦渊:“……” 只见一个中年妇女走到桌前来就诊,还没开口,周锦渊已拽着毛医生的胳膊,笑容可掬地道;“毛老师,咱俩换个位置好不好!” 毛医生:“???” 毛医生:“喂喂,不换啊!我不换,你别拉我!” 27、第二十七章 毛医生倒是想反抗, 哪里反抗得过周锦渊,他几乎是把毛医生端到旁边去了,然后自己占据了毛医生的诊位。 什么操作? 眼见两个医生换了座位,这队伍前头就变成了个年轻大夫,后头的人一愣,然后潮水一样往旁边挪, 也就是毛医生那边。 包括那个中年妇女, 举步想要开溜。 但是周锦渊的用意本就是抓住几个算几个, 头几个已经被他盯上了。 周锦渊一下把她手给拽住了, “坐坐坐,大姐,哪里不舒服啊?” 中年妇女:“……” 她很尴尬,因为个性不是很擅长拒绝人,被这小医生这么热情地一抓住, 她就有点不知所措了。 要说周锦渊来三院后, 最大的长进,应该就是在推销自己上有了较大的长进。以前在瀛洲,也有不信他的, 但因为是老家, 能佐证的多。 在海洲嘛,就像刘淇时常说的,很多时候病人还得靠抢,据说刘淇时常去蹭经验,也是为了混个脸熟。 周锦渊扣着这妇女的脉, 不等她开口,一看她脸色,再听呼吸声,就道:“你有支气管炎吗?” “?”中年妇女缓缓坐定在了凳子上,“有。” 那些本来挪开了的人,距离近能听到他们说话,也都咦了一声,这个医生……还是有点本事嘛。 周锦渊仔细把脉,“慢性支气管炎多年了吧,最近天气冷了起来,怕是犯得厉害,痰中带不带血?” “带的!”中年妇女连连点头,“我得了快十年吧,不时咳的痰就能看到血。” “胸痛吗?”周锦渊再问。 中年妇女又点头,她都没想过不时的胸痛和这有关系。 “大便干不干燥?”周锦渊继续问。 “……干。”中年妇女已没话说了,条条准的啊。 “我给你开个药方,你抓来吃三剂能好,不成或者要复诊,就去三院中医科挂我的号,我叫周锦渊。”周锦渊把药方写下来,“我们今天是有送药的,但是不包括中药,没法全配上,不过用的都不是什么贵重药材。” 周锦渊说这么多,她听到最后一句最开心,接过药方,“好好,谢谢!” 总共用时五分钟不到吧,这露天的场地,离近了都听得到周锦渊刚才诊断,一时有几个病人就主动跑到他这一队来排了。 周锦渊对毛医生笑了一下,“毛老师,谢谢了。” 毛医生:“……”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客气。 不要和年轻人计较,不要和年轻人计较,毛正义,你是中医科的元老了! “来,下一个。”周锦渊眼见后一个是个带着小孩的女人,“什么情况?” 已经露了一手,就可以正常从问诊开始了。 “我娃上初二,这几个月被瞌睡虫附体了!”母亲貌似认真地说道。 周锦渊看了她旁边瘦小的男孩几眼,“你是说,嗜睡吗?” “差不多吧,反正上课老是一下就睡着了,拿风油精涂太阳穴都没用,在家里也是,搞得成绩下降。”母亲摸了摸男孩的肩膀,说道。 自打得了这怪病,她一开始是想了很多法子,除了风油精,还有各种提神的土方子,然而娃儿还是天天昏睡。 去卫生所吧,也检查不出个所以然,都说是怪病,邻里也说可能是瞌睡虫附身。还有人要她带到大医院去看看,她不舍得嘛,在家搞了几天土仪式,直到成绩下来,掉了不少分,这才真急了。 不过正打算去大医院时,三院就来义诊了,她连忙领着娃儿先来看看。这骨科、妇科什么的好像不适合,就来看中医科。 周锦渊半起身,去看这孩子的舌苔,又诊了诊脉,“痰湿脾虚,精神不振。白天属阳,白日嗜睡,那就是阳虚。开药吃五天,记住必须白天喝。” 他唰唰写下药方,看诊速度极快,和大家一般看到慢悠悠的郎中大不相同,但又很有准头。他这里看到第二个病人,两旁的医生都还在问诊。 就是同科的医生,也不少羡慕的,周锦渊的行医风格十分古典,还特别擅长辨证,精于脉法,一天下来能比他们多诊治很多病人,坐诊时经常加号。 后头有个男子哇了一声,“医生啊,我儿子也是瞌睡虫附身,你那个药给我也写一份吧,我给他熬了喝。” “药方不能随便给的,每个人情况不一样。”周锦渊看那人拽着儿子挤了过来,本想提醒他排队,仔细一看那小孩的脸色、神情,好笑地道,“第一,没什么瞌睡虫,第二,你儿子也不用吃药。” 男子:“哈?那吃什么?他上课也老醒不过来!” 周锦渊:“……你家这个绝对是晚上玩手机或者电脑玩的,他不叫嗜睡,纯粹昼夜颠倒!” 男子:“…………” 现场一片哄笑,那男子呆了一会儿,随即也戳着小孩脑门道:“还敢跟我说你也梦到瞌睡虫了!我看你就是这样瞌睡的!” 从这态度就能看出来,只是短短一会儿,他们对周锦渊已经不再怀疑了。 这么连断几个病人,露了一手后,愿意到周锦渊这里来诊脉的人自然而然就更多了。 中午在乡政府食堂解决,下午继续坐诊,乡里有的村民住得远,上午还赶不过来呢。 “你这是风寒湿邪进入经络,气血凝滞不通,所以关节痛,也就是关节炎。之前用激素效果都不好对不对?”周锦渊正在接诊,忽而听到有喧哗声,原是一群人在吵吵嚷嚷地往这边来。 “这是做什么,不会有人闹事吧?”毛医生警惕地道。 “我保护你,毛老师!”周锦渊立刻挺身而出。 毛医生立刻无比有安全感,但还是正色道:“我要你保护什么,我们大夫熟知人体结构,专攻脆弱之处,我也可以一打三。” “嗯……”周锦渊想到毛医生那天被狂证病人一拳打成熊猫,也不好说什么。 有乡里的干事上前,拦着他们问这是吵什么。 一个女子立刻大声道:“来看病的!” “看病?看病你们这是什么样子。”那干事皱着眉道,“还吵吵嚷嚷。” “还不是我堂嫂子不肯看,非说自己是中邪了,宁愿在祖先牌位前跪一天,也不来看医生,她这怀着孕呢,都见红了!”那女子拉着另一个少妇说道,见红也就是下头流血。 少妇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纪,肚子还没显怀,长发披肩,脸上还带着泪痕。旁边的有她婆家人,娘家人,也有邻居。 “你懂什么,就是中邪了,老师公都说了,要跪求先祖原谅,不然这个娃娃还是保不下来!”少妇的婆婆说道。 “大伯母你也太迷信了,堂嫂子,亏你还上过学,怎么也信了?”女子指责道。 他们这七嘴八舌的,把干事都绕晕了,“停,先别说了!” “都到医生这儿了,还是义诊,看看怎么了?”女子半分不让,大声道。 那位婆婆还在嘟囔,“街坊四邻谁不知这事……” 干事约莫也知道可能是有病却赖中邪了,他在乡里也没少见,此时护着道:“这是市里来的专家,免费义诊,看了都算占便宜,少来那套中邪的。” 少妇被让到了队伍前列,因为不少人知道他家的事,好奇之下都让她去前面。 今天妇产科来了人,只是没什么仪器,以咨询和初步诊断为主,一问之下,原来这少妇已是第三次怀孕,前头流了两次。 每次都是一怀到三个月,就会动红,然后流产。现在又怀孕两个多月了,又觉得身体不大舒服,怀疑还得流。 “确实是流产征兆,你赶紧到院里去保胎!”医生严肃地道。 “去了有什么用,第二次怀的时候就在医院住了啊,也没保住。”少妇的婆婆挤到前面来,埋怨地说道,“而且这都是有预兆的,去医院没用。” 医生们觉得她说的可能是见红,那可不是预兆么,更应该去医院了。 他们也不知道此前具体什么情况,可能是情况太差,也可能是当时去的医院水平不够,甚至孕妇自己没有注意啊,只得继续劝他们,要从科学的角度看待。 可这家人哪里理会,只一个劲说些胡话,还非要问医生那你说到底什么情况。 这什么检查都没做,他们怎么能准确判断,只能说现在是有流产征兆,一时扯起皮来。 这时候周锦渊挤了过来,“怎么了,还有不肯去医院的?” “咦,周医生,”妇科的人看到他,倒是忽然反应过来,一喜道,“你给她看看吧,我们这儿也没什么仪器,她非说是胎儿不稳是中邪导致的,这么个情况了,居然还想听神棍的话,让孕妇去跪牌位。” 中医神神叨叨,大神又精于诊脉,好多同事都知道,这时候没仪器,岂不是正好治这家人。 周锦渊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们到底还想不想保住孩子了,孕妇能这么折腾吗?” 他看着年纪不大,本来这家人还有轻视之情,但当他露出怒容,又都被吓着了。 就连三院的同事看着也骚动起来,周锦渊平时看着都很好相处的样子,被他们调笑也不生气,一张娃娃脸总是平易近人的模样。没想到这会儿生起气来,那么唬人,搞得现场极为安静。 “坐下!”周锦渊让孕妇坐着,就地给她诊脉了。 孕妇也不敢拒绝,乖乖坐着。 脉象肾阴不足,心肝火却旺盛有余,因此动胎。胎气不固,难怪会见红。周锦渊扫了孕妇一眼,仿佛高深莫测地道:“心肾不交,清梦被扰啊,你这么神不守舍,到底梦到什么了?” 少妇浑身一震,家人也极为吃惊。 这孕妇孕期的症状不止是见红,还有别的,但周锦渊独独说了这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怎能叫他们不受震动。 毕竟周锦渊不但是从医多年,更是火居道士,对无论是本派信众,还是民间迷信的人的心理,都把握得很准。 以少妇的脉象,可能让她自己也笃信中邪的症状,最大可能性就是多梦,千百年来,梦就被赋予解析人生的意义。 做医生,有时候就是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他还要故意摆出这高深莫测的样子,神棍能唬人?他专业出身的,难道不比神棍更会摆高人姿态? 果然,这少妇被他一语中的给惊着了,胀红着脸说道:“我能单独和您说吗?” 连称呼都换成“您”了,态度大变,让三院同事心底道,让大神来果然没错啊! 周锦渊环视一周,起身道:“来吧。” 这里围满了人,对方觉得不适,他就把人带到了车里,少妇的丈夫和婆婆也想跟着,被他制止了。 “你说吧。”拉上车门,周锦渊说道。 虽然周锦渊是医生,但也是异性,少妇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半晌后才做好心理建设,说道:“我每次怀孕,总是两三个月时,就梦到,阴庙里的鬼神来找我,和我……” 阴庙就是那些没被正式册封过,不算正神的鬼神的庙宇,属于民间淫祀,传说也十分凶邪。 海洲这个地方,既有老吊岭那样邪门的地方,就说明了迷信文化在这里有一定市场。只是城市里又好于乡镇,周锦渊也不是第一次在这里遇到非把病症往中邪上靠的人了。 少妇虽然没说完,但周锦渊已经明白了,记了一句:“梦与鬼神相交。” ——也就是发生某种不能描述的关系。 “……嗯,然,然后,就会肚子痛,流血,接着孩子就掉了。”少妇说着,眼圈还红了,这都是她第三次怀孕了,“我婆婆去问神,老师公说,是被阴庙的阴神看上了,不许我怀孕,只有祖先能保着我,但阴神很厉害,必须长跪请求祖先……” 周锦渊闻言不禁感慨,像这样的义诊,医院还是有必要多办,多送医下乡。 重点不是在于他这样的医生,也不是在于仪器,而是为大家科普医学知识,让他们知道真正应该求助的对象啊。 周锦渊摇了摇头,说道:“你嫁人之前,应该就一直痛经,肝肾不太好。同时怀孕意向强烈,才在孕期睡眠质量不好,乃至梦交,口渴心烦,更加使得胎儿不稳,怎么能不流产?” 他虽然今天才认识少妇,却把前情推测得八九不离十。 少妇怔怔道:“可是,我每次都梦到那个……” 再加上第三次在医院也没保住胎,否则她也不会慢慢动摇,同样认为是鬼神作祟。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梦到的阴庙和阴神,你想必也去过,或者听闻过,给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对于通晓祝由术的周锦渊来说,这里头的原理他再清楚不过了。 祝由术也许已经被现代中医剥除,但其实术无善恶,有善恶的是使用它们的人。 看少妇还有一点点挣扎,周锦渊又道:“你跳脱出来好好想一想,长跪不起,真的能救你的孩子吗?孩子要是掉了,那位老师公可以说你不够虔诚,你自己真能接受?” 怀着孕,胎都不稳,还长跪? 少妇瑟瑟道:“那我,我已经跪了半天,怎么办?” “刚刚我给你诊了脉,还不算晚,出去我给你开方子,吃三剂安胎,或者你到我们医院的产科来也行。”周锦渊稳重的态度让心神不宁的少妇找到了支柱,立刻点头。 “……不算晚是吗?”她喃喃道。 周锦渊知道她会琢磨回神的,但还是怕不保险,下了车后,又拉过乡里的干事小声托付一番,一定要督促她,别让她又被忽悠了。 “好了,这件事我已经和她交代清楚了,那老师公纯属胡说,骗人钱财。”周锦渊见他家人好似还对自己“诋毁”老师公有点不满,立刻道,“要是有什么不满,让他本人来找我对质,我看看他的法术还能厉害过我?” 那家伙怕是连宗教人员相应的证都没有,敢再说三道四直接举报就完了。 三院的人一下喷笑出来了。 这也太好笑了,真该让谢主任来看看,他们每天还抓大神迷信行为呢,谁知道大神还在这里打假。这乡野老师公,跟大神这种有证的“元婴修士”怎么比啊。 他们知道内情,旁人哪里知道,还以为周锦渊的意思是要辨证一下到底是病还是术了。 甚至还有好事的人,立刻打电话给那位老师公,告诉他威信被人大肆破坏了。 周锦渊看在眼里,不在乎地道:“要是赶不到这里,就回头到海洲第三医院中医科去找我,我叫周锦渊,记得提前挂我的号。” “哈哈哈哈哈哈!”现场登时响起了一片笑声。 先前周锦渊在这里连诊一上午,就已经叫一些乡民心悦诚服,而且也不是家家都崇尚鬼神之说,看周锦渊这么说,他们不但觉得有热闹看,甚至想站在周锦渊那边呢。 …… 不知不觉,下班时间到,义诊已快要结束。 现场的人不但没减少,反而越来越多,有些还是听说了先前少妇一家那番热闹,想过来看热闹的。 医生们看诊超过了不少时间,这才收拾东西,准备要走。 这时候一辆面包车飞速开到了现场,带起一片灰尘,司机打开车窗喊道:“等一下啊医生,这儿有个病人!” 那门一打开,竟是呼啦啦下来好几个穿着道袍的道士,其中一个道士额头上还有伤,被人抬着,眼睛紧闭。 三院的医生一看,连忙问清楚怎么伤的,然后测血压、脉搏。 周锦渊一看,分明是香麓观的道士,受伤那个还是当初去接过他的赵道长赵师兄,他赶紧上前搭了把手。其他道士也认出他来,但是一时不敢打扰他急救。 幸好诊断下来,赵道长只是轻度脑震荡,他们一边给赵道长喂药,一边听一个小道士解释,他们是被请过来做法事的。 ——乡里有个厂子,花大价钱买了新的机器,就请道长们来给机器开光。 谁知道赵道长在厂房里爬到某处贴符时,一个不小心,摔到了头,当时就昏了。厂里司机知道旁边就在举行义诊,比卫生院近多了,赶紧把人拉过来先看看。 “赵师叔没事吧?”小道士问道。 赵道长头晕得没法说话,但好歹眼睛已经睁开,这是刚才周锦渊给他施了针。 有医生道:“还行,目前看应该只是轻度脑震荡,给他吃了药,症状也开始缓解了,但是必须要休息。不过我们这里仪器不全,还是回去做个更全面的检查,观察一天比较好。” 其实周锦渊诊脉结果,也仅有轻度脑震荡,就是脑络损伤,但他也不反对,轻轻点了点头。 小道士们这才放心下来。脑震荡是最轻的一种脑损伤,要是神经系统正常,没有其他颅脑损伤,那就还好。 他们放心没多久,低声讨论几句后,又有点慌神,“对了,赵师叔不能动,那待会儿是不是也没法去厂房,等下就要到吉时了。” 他们这次是工作来的嘛,开光仪式的吉时就快要到了。 围观的乡民隔着一小段距离,留出空间给伤者,但也听到了之前他们的话,交头接耳起来。乡里能有什么产业,那厂子是本地人办的,大家都知道,也知道他们今天要做法事。 有懂的这些仪式的老人,还说:“换个人上去主事嘛,这道长看着也没法动了。” 小道士却苦瓜脸,不是说换人就有人可换的,反正他们……不行。 他们科文都背不熟呢!更是资历不深,想主事,主家怕是都不愿意,这回可能要黄了吧,真乃时运不佳。 赵师叔受伤也是没办法的事,就是主家的机器如果等到下一个吉日吉时开工,好像对生意订单有影响。 赵道长说不出话,目光却投向了周锦渊。 科文,以他的了解,除了他之外,在场有个人是一定倒背如流,也能完整复制仪式,还具备资历的。 那些乡民只见今天让大家长了见识的年轻小神医把白大褂一脱,张开双手气势非凡地道:“救场如救火,法衣!” 乡民:“??” 蛤,说啥玩意儿呢? 下一秒,小道士们反应过来,一阵狂喜,将一件鲜艳的法衣抖搂开,恭恭敬敬地服侍周锦渊套上,“那就有劳师叔了!” 乡民:“………………” 28、第二十八章 师叔?? 看周锦渊现场换制服, 摇身一变要主持开光,围观乡民目瞪口呆。 他们何曾见过这么惊人的操作,医生还可以代班道长的哦? “你们先回去吧,顺便把我师兄带上。我回头和他们一起回。”周锦渊对他医院的同事们说道。 “……好,周医生真是,多才多艺啊。”同事们一脸黑线, 虽然早就知道周锦渊是火居道士, 但亲眼看到他换上法衣, 震撼度还是不太一样。 想吐槽吧, 都下班时间了,人家要去“救场”好像也没法说什么…… 只能为大神鼓掌了! 比医生们更震撼的要数那些乡民了,刚刚还在劝人不要迷信,现在就准备去开光了么!你到底是神医还是神棍! 而且这一群听说还是香麓观请来的,回想一下, 难怪这位不知道到底该称为医生还是道长了的高人, 会那样说他们老师公。 人家是正规军欸! 香麓观可是海洲省特别有名的道观,老师公要真敢来找麻烦,不说有证没证的问题, 人家那么多道士你搞得过么。 先前还打电话通知老师公的人, 赶紧再打了通电话,告诉那边,要是来了千万别露面,快回去,这是真高人…… 赵道长被扶到了三院的车上, 由一个小道士陪着,跟义诊团队一起离开了乡里。 周锦渊则换好装备,连着赵道长的桃木剑也背在身后,跟随剩下的小道士一起去工厂里,后头还呼啦啦跟着一群乡民围观。 有的人大声问他,“你到底是医生还是道士?” “废话,当然是道士,我就知道,刚才给我看病说得那么准,肯定是算出来的!” “吓,居然是算出来得了什么病的吗?” 周锦渊一边走一边解释:“我有两个职业啊,就像你们农闲也会出去打工。一码事归一码事,看病不是算出来的,算命也不在上班时间。” 他顺便科普了一下,百邪癫狂皆是病这个概念。 本来周锦渊要是顶着医生身份,给一些迷信的乡民宣传有病上医院,还不是每个人都听。 现在他作为一个法会的主事人,来解释什么时候该上道观,什么时候该上医院,不管有没有信仰的乡民,全都深信不疑,奉为圭臬。 ——也得亏香麓观是远近驰名的大道观。 待到了主家,本来工厂老板还有点不满,他请的是高功大师啊,大师受伤顶上个小娃娃,但一看这么多人围观,还对小道长颇为尊敬的样子,他又开心起来了,大觉找回面子。 周锦渊也没有让他失望,举手投足极有气场,同样是年轻人,但和他那些师侄一比,愣是大不相同。 “太极分高厚,轻清上属天。人能修至道,身乃做真仙。行溢三千数,时丁四万年。丹台开宝笈……”周锦渊伴随着道场音乐背诵科文,流利而有韵律。 虽然只是看过,但长篇的开光科文他记得一字不漏,仪式更是完美。 主事的法师有带着一众小道士齐唱的,也有单独唱诵,既要记步伐,还要记每一句相应的指决,动作,承担了最重要的职责。 一场开光仪式下来,花费了接近两个小时。 “……大道无量不可思议功德。”念出最后一句,结束了法事,周锦渊松懈下来,他坐诊一天,又紧接着如此长的仪式,着实有些累了。 “师叔喝水!”有小道士尊敬地奉上矿泉水。 ——就算是观里的各位老法师,多少年经验,在做不同的法事之前也要先准备准备,温习一下科文。 但周师叔,根本一点温习的时间也没有,那么长那么拗口的科文,愣是一个磕巴也没打,就顺下来了。 “多谢道长,咱们去酒楼吧!”主家老板热情地邀请。 “不了,我们随便吃点盒饭,赵师兄还在医院。”本来法事结束后在主家吃一顿酒也没什么,但周锦渊记着赵师哥已在医院了,他们在这里吃喝不太好,还是去早点回去看他。 他这么一解释,老板也没什么可不满的,“对对,赵道长也辛苦了,替我和道长说句不好意思。” 赵道长毕竟在这里出的事,这老板还特意多拿了一个红包。 …… 周锦渊坐在回程的车上,先把法衣脱了,整整齐齐叠好,和法器放在一处,然后和小道士们一起吃打包好的盒饭。 他晚饭根本就没吃,直接去救场了,连番劳累已经饿得不行,吃饱后这才瘫在座椅上打起盹儿来。 待到快到三院了,小道士叫醒周锦渊,“师叔?” “……嗯,到了吗?”周锦渊揉了揉脸,爬起来,“我同事给我发过消息,人在急诊做的检查,还在那儿休息,确实没什么大碍,不过还是在山下观察一晚比较好,你们跟我一起先去看看他吧。” 周锦渊把人领到了急诊,这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 今晚的急诊中心好像有一点小忙碌,一进去就可以看到坐了十来个满身酒气的青年,或多或少身上有点伤,有的在挂水,有的在包扎。 像这种晚上喝多了酒来急诊的多了去了,带伤也不奇怪,毕竟喝了酒更容易出事。 周锦渊认识的急诊医生正捏着一个患者的手说些什么,看周锦渊来了,和他打了个招呼,“在里面的床,没啥事,你们可以去看看。” “谢谢。”周锦渊瞥了一眼那患者的手,只见这只手极为无力的下垂,患者一说话就有浓浓的酒气传来,他大着舌头说,“医生,我这个……到底怎么啊……” 值班医生头疼地道:“我刚说了,你这是喝酒喝出来的。” 另一个坐旁边包扎的青年也大着舌头道:“胡说——喝酒手怎么会不能动,是不是,被人打骨折了……” 值班医生继续和醉鬼们纠结:“没有啊,而且你们刚还说他一直躲起来,没和人动手。” 周锦渊看了他们一眼,就带着小道士们去里头了,赵道长正平躺着,精神还算好,还有个弟子在旁边服侍。 “师兄还没睡?在这里会不会睡不好,不然带你去我们科室的床位吧。”周锦渊问了一句,中医科病房还有空床,比急诊环境要好多了。 “不用了,要起来还怪不想动的。这里纵然吵闹,我心静就够了。”赵道长看到他们,问了几句今天法事的情况,听说一切顺利,舒了口气。 “幸好周师弟你在那儿啊,不然我们就有失信誉了。而且开工要等到下一个吉日吉时,这得耽误主家多少事。” 赵道长心说幸好知道周锦渊记忆力惊人,换作别人他肯定是不放心的。 “也是巧了,合该今天搭把手。”周锦渊和赵道长客气几句,就让小道士们都回去,包括之前陪床的弟子,他自己今晚索性留在这里相陪。 “我也没什么大事,休息就行了,有什么还可以叫护士,不用麻烦周师弟了。”赵道长忙道,周锦渊都辛苦一天了,他不好意思让人再陪床,尤其这也没什么大事。 “还是自己人守着比较警醒,万一你要上个厕所,我又是学医的,这些小辈就让他们回去休息。”周锦渊年纪不大长在辈上,屡次出手早就收服了小道士们,他们闻声,连道让赵道长好好休息,就听话地准备回去了。 赵道长看他态度坚决,不好意思地道:“又要麻烦师弟了,我看你是不是也睡在旁边。” “都说了别客气。我去倒些热水来。”周锦渊拿了杯子往外走,顺便送那些小道士,他们还得上山。 周锦渊一出去,值班医生刚好要进来,和他差点撞上。 值班医生刚刚脱身,对周锦渊道:“大神,刚才都没问你,听说今天你义诊结束后当场做法,和乡下神棍battle了?” 他的目光还在恭敬跟在周锦渊身后,步伐都不敢超过师叔的小道士们身上转悠。这都是大神在他们门派里的马仔啊…… “这也太离谱了,神棍都没现身。”周锦渊一脸无语地看他,“喏,就是我那位师兄受伤,我顶替他主持了一个开光。我说——你们急诊怎么每次都在传谣的前线上,我早就想问了,到底怎么传的?谁带头的?” 他对急诊很好奇,平时那么忙为什么还有空传谣,“是不是——” “咦?是吗?我也不知道啊?”值班医生满脸无辜地傻笑了两声道,“不知道是谁说的……所以你不是battle是开光?” “唔,对了,跟你说我可是下班时间去帮忙的,你们没有跟谢主任乱讲什么吧?”周锦渊忽然警惕地道。 这会儿谢主任是不在院里,可别明天上班又揪着他教育了。 “没有没有!”值班医生刚说完了,先前那醉鬼又在嚷了。 “医生——医生你过来嘛——” 挺大一个小伙子,像鼻涕虫一样拧了几下身体,还撒娇一般喊起来。 值班医生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还得往那边走。 方才那个喝多了的患者还拉着值班医生,“医生,我手为什么还动不了——” 值班医生颇有点焦头烂额之感,“刚刚都说了,你这个一天真的好不了,这是酒精中毒导致的桡神经损伤,你长期饮酒,哪有那么快好啊!” “你,你胡说吧,喝酒,还手神经……损伤哈。”患者揪住了白大褂。 值班就怕遇到喝了酒的患者,尤其这伙人一看还是打了架过来的,一顿胡搅蛮缠,前言不接后语。值班医生没法和他发脾气,哭笑不得地把白大褂从他手里拽回来。 “我看看吧,酒精中毒性桡神经损伤?”周锦渊走过去,捏着那患者的手看了看,不止是手腕垂而不起,指关节都没法屈伸了。 “你谁?你抓我手干什么?”青年一说话,酒气又扑面而来,“只有医生可以抓我的手惹。” “我也是医生,你不是想治手么。”周锦渊按着他的脉,十分强硬地道,“坐好!给你把脉!” 这一声喝斥,不但鼻涕虫一样的患者,连同他旁边坐着的几个同伴,竟都情不自禁地坐直了,好似被老师教育的小学生。 值班医生在心底暗暗佩服大神,喝多了的社会青年都敢教育…… “我扎几针看看。”周锦渊摸了一下,今天义诊用了很多针,但剩下的应该够了。 “你别,别……”患者喝多了,开始进入莫名伤感,眼泪狂流的阶段,而且一副胆怯的样子不敢看周锦渊手上的针。 小道士们本来该走了,看师叔扎针治什么神经损伤,好奇地留下来围观。这个患者的手腕都抬不起来了,看着还挺严重的呢。 像这种病症,西医叫桡神经损伤,中医里则和曲观凤的腿一样,属于萎证。周锦渊取穴损伤那只手的曲池、手三里、支沟、阳溪等十来个穴位,益气养血,舒经活络。 值班医生看他所刺的穴位,心想还是有科学之处的。 大神选的这些地方,他虽然不认得是什么穴位,在中医里具体又有什么功能,但是学过现代解剖学就会知道,某几个穴位的深部都有桡神经深支分布! 再加上患者被扎针后就开始呼叫——针感太强烈了他有点难受,值班医生更是看得津津有味,单用针刺就达到如此的刺激性啊,不输一些仪器了。 …… 就在这时候,又是几个年轻人小跑进急诊中心,在门口张望了一下,便盯住了这边。 值班医生注意到他们,还以为和这些醉鬼是同伴,来看他们的。 结果下一刻,那些人就指着这边道:“兔崽子在那儿!” 他们大步往这个方向走来,盯着那些喝多了的青年看,口里还念念有词,颇为凶狠的模样。 值班医生和一干医护人员都是脸色一变,比遇到喝多了的患者更倒霉的,就是还有另一拨人来寻患者的仇了! 这些肯定不是朋友了,估计是导致醉鬼们来这儿的人啊,而且还不罢休,继续来急诊寻仇。 值班医生心里咯噔一下,幸好来急诊时间不短了,立刻非常默契地和其他医护人员一起把患者们都扶起来,准备塞值班室去。 到时候一关门,打电话给保卫处就行了,这是他们通常遇到类似情况的处理方法。 但是周锦渊就没那么快了,他正施针到一半,还在捻转手下的针,听到周遭的异常动静只是皱起了眉,手下没停。 “周医生,快点!”那值班医生焦急地催了一句,他已经站在值班室门口,眼看周锦渊来不急,赶紧把人放下,关上门就跑过来了。不可能单把周锦渊他们放在外头。 周锦渊专心施针没回话,小道士们倒是机灵,刚才就没乱跑,已一声不吭拦在了他们身前。 香麓观的道士日常还得习武,身强体壮的,倒是对面的年轻人都喝了不少酒,实在不行“劝起架”来,他们也不会吃亏。 这也是值班医生敢跑过来的原因之一。 “靠,丫还躲在这儿做针灸呢?” 随着对方一声骂,患者好像也清醒了一点,挣扎着要起来,同时试着张握了一下手指,好像能屈伸了……下一刻,已却被周锦渊一掌糊住脸,又坐了回去,无法动弹。 “干嘛呢你们?道士还管这闲事?” “先生,我们已经报警了……” “到底关你们什么事啊?” “你敢动我们师叔!” “……” 现场一时愈发吵嚷起来,对方还挺莫名其妙,医护人员也就罢了,真不知道为什么有群道士加入了争吵。三院和香麓观什么时候成兄弟单位了。 针刺入穴位深处,捻转得气,周锦渊这才松了口气,脸色一沉侧头看这些人,回手便抽出一个小道士背上那柄白天还是使用过的法器木剑,排众而出。 木剑? 不等对方开口嗤笑,周锦渊已经把木剑挥出去,点在对方腿上。 这年轻人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躲闪不及,当时只觉被这么一戳,腿上极度酸软,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了。 剩下几个,周锦渊是如法炮制,或是点背,或是点腿,转瞬之间,就全趴地上了!顺便再一挥,戳了一下依然想起来的酒鬼患者,于是他也瘫软了。 “……我靠!”地上的年轻人捂着腿,那酸感还没散去,激得他眼泪都流出来了,愣是没法动腿,皱着脸抱住腿,不知怎么缓解这种酸到骨头里的感觉。 他们打架时哪见过这种阵仗啊,普通人看到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躲都来不及了,就像刚刚那些医护人员也是往值班室里藏。 哪像这个少年,提着一把木剑这里戳一下那里戳一下就把他们给弄倒了! “手上都是针你还敢动?”真是不省心啊,难怪都怕遇到喝醉了的患者。 周锦渊还在教育那患者,把人给摆摆正,他可还留着针,要是针被压住,都刺进去可不好了。 这时候,医院的保安也已匆匆赶来了,那些寻仇的小年轻还在呼天抢地的哭号。 保安把人一提溜,只见人稳稳立着,屁事没用,不知道看这哭的架势还以为多疼呢,再把裤腿捞起来,连一点青紫都没有。 这人也是一愣,怎么一站起来,又不疼了?蹬了几下腿,确实是毫无感觉了呢。 “看什么看,还想碰瓷啊?见警察去吧!”保安把人给提走了。 …… 值班医生只耳闻过大神制服狂证患者,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他动手,此刻心潮澎湃。 见事情平息,当即在科室群里发言: 今天不值班的都要抱憾了,周大神今晚来急诊了,刚好遇到几个喝多了闹事的,直接御剑把他们干趴下了! 29、第二十九章 这是周锦渊距离抓到造谣元凶最近的一次, 可惜他并未发现,忙活完就去陪床了,警醒地在空床上打盹。 第二天,从急诊中心直接去科室,趁着一大早还没到上班时间,周锦渊还在科室的卫生间洗了个澡。 中医科的值班人员则对周锦渊进行了友好的调侃:“大神, 听说你昨晚在急诊大发神威, 御剑收拾了几个小流氓啊?真的假的, 你还随身携带法器?” 周锦渊全身上下, 什么多余的配饰也没有,搞得他们开始琢磨了,难道是芥子空间吗? 周锦渊:“……” 他就不明白了,这到底怎么传的,谁传的, 也够快的。急诊科压力到底是有多大, 就靠给他写大纲来解压了吗。 “你们说桃木剑啊,是临时拿的我师兄的。”周锦渊蔫蔫道,“你们怎么知道的那么快, 我现在什么修为了?” “具体突破元婴没不知道, 就说原来你还是剑修……” 周锦渊:“……” “不和你们说了,今天主任要查房。”周锦渊懒懒道,他得去住院大楼曲观凤的病房了。 曲观凤是中医科的重点患者,目前来说,伤情是现在住院患者中比较严重的。 而且, 别人可能不大清楚具体情况,谢敏是知道的,曲观凤曾经被权威机构断定无法完全恢复。 如果这个病案经周锦渊的手,在他们科室治愈了,那绝对是能让中医科沾光,名声大震的。 现在三院秃发科声名远扬,周锦渊这个带头人倒隐于整个科室之中,不是人人都知道他。 谢敏很期待,在曲观凤这起病案之后,周锦渊的名头能真正响亮,甚至成为名医! 再者,谢敏本人,从曲观凤还未住院起,也很注意观察曲观凤的每一步恢复,结合周锦渊的方案去理解他的治疗思路,汲取长处,化为己用。 学无止境,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 “你昨天干嘛了?”谢敏一走进病房,先看到周锦渊插着兜在和曲观凤说些什么,首先就问了一句。 周锦渊一看她,身形好像都矮小了一点,“谢主任,我昨天是下班后去救场的,我师哥脑震荡没法开光,我不得帮帮忙么。” 谢敏:“你还开光了?我问的是你整治社会小流氓的事。” 周锦渊:“……主任,你听我说。” 谢敏指指他,“你这是不打自招啊,回头我再跟你说。” 周锦渊:“……” “这周恢复得怎么样了?”谢敏走到曲观凤的病床前,一边看病历,一边问,她基本是一周是来查一次。 “已经可以独立站起来了,下一阶段就试着拄拐行走。”周锦渊说着,还让曲观凤站起来给谢敏看看恢复情况。 曲观凤先半拖着两条腿到床沿放下,然后握着床边的扶手,慢慢、慢慢地站了起来。 周锦渊的判断偏差很小,继恢复痛感后,他果然恢复到了能够站立的地步,曾经那些人说,他能够达到的最好康复状况。 再下一步,就是行走了—— 谢敏仔细查体,和周锦渊讨论,欣喜地道:“恢复进展很好啊。” 曲观凤嘴角轻轻一扯。 他曾经十分消沉,但是在周锦渊的治疗下,他又逐渐看到了希望。所以这些天,他自己锻炼也很频繁,只想早日彻底摆脱困境。 曲观凤的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声,他看了一眼,没有点开,很快手机又响了两声,他依然不理会。 “怎么不看呢?”周锦渊看了他一眼,问道。 “没什么好看的。”曲观凤淡淡道,短信是他父亲发来的,希望他回家给奶奶过生日。 自从他搬到新宅居住,就鲜少回去了,父亲则是两头跑。奶奶对他很好,但是出事后一见到他就会哭,他很难忍受那种氛围,实在窒息。 周锦渊也未立刻追问他的私事,谢敏在一旁鼓励了几句,“多出病房,在医院里逛一逛,呼吸新鲜空气。” 曲观凤的病房只有他一个人,环境好是好了,但大家都知道,他应该多与人交流。 比起之前的阴沉,曲观凤现在倒真好一些了,谢敏这么说,他也愿意采纳。 “一起下楼吧,我上午有个会诊,小周你跟我一起来。”谢敏说道。 曲观凤自己抓着扶手,坐在了轮椅上,和他们一道前往电梯。 …… 路上,谢敏给周锦渊简单说了一下会诊的情况,有三个重症颅脑损伤患者,车祸送来的。 最严重的一位,因为车祸导致头外伤,目前呈深昏迷状态,脑挫裂伤,而且巴氏征阳性,也就是出现了上运动神经元损伤,等等。其他两位稍好一些,但也昏迷了。 患者们术后生命征已经稳定,但三天仍未苏醒,于是邀请中医会诊,希望用针灸和中药配合治疗,促进患者们苏醒。 “最小的患者才十五岁,算是三个昏迷的孩子里伤势相对不那么重的,脑干和丘脑组织没有实质性伤害。因为他母亲也在车里,出事的一刹那护住了他,自己却没能抢救过来。”谢敏轻声道。 周锦渊一愣,旋即手结阴阳,祭心香一捧,低声念道:“太上敕令,超汝亡魂。” 他的声调放低,带着奇异舒服的节奏感,语气之中满是虔诚。 虽然这是在单位里,但这次谢敏看了看周锦渊,却没有说些什么。 曲观凤在电梯角落里,闻言抬头望来一眼,他当初也是在车祸之后,留下了瘫痪,而他的母亲在他刚记事时就去世了,记忆里母亲也曾毫不犹豫用身体为他遮挡风雨。 电梯在一楼停了下来,周锦渊和谢敏率先出去,接下来他们和曲观凤便不是同一个方向了。 周锦渊回头对曲观凤道:“你的恢复情况挺好的,总体来说,和感冒发烧恢复中也没什么区别,无非病程较长,最后都会痊愈。” 曲观凤眼睫动了动,而周锦渊已转身离去了。 …… “手术后,原发创伤虽然未致死,但是脑损伤后持续昏迷,可能会导致患者后期残死,希望你们能协助促醒。”主治医生把他们带到了病房。 周锦渊和谢敏经过详细讲解病情,交替给三名患者把脉,开始商讨着拟药方和针灸穴位。 药方主要是谢敏来拟的,她在医院经常会诊类似病例,帮助昏迷患者苏醒,有行之有效的验方了。 把周锦渊叫来,则是倚重他的针灸功力,能够更好地达到通脑脉,行气血的目的。 “以醒神开窍为主,我就针刺内关、水沟、百会、髓海等穴。”周锦渊和谢敏商议好了主穴,主要促进患者苏醒,还有就是颅脑外伤后容易引起胃肠道损伤,所以还要促进患者的胃肠功能恢复。 这时中药也煎好了,经过鼻饲管注入。 三名昏迷的患者,周锦渊挨个针刺,他们都是一家人,伤的最重那个少年和另外两个是表兄弟,他表弟的母亲带着三个孩子出去玩儿,没想到遭遇了车祸。 此时,他们的家人都等候在旁,都被吩咐过,决不能打扰医生行针,安静又紧张。 周锦渊给第一个孩子施针,取用强刺激手法,行针到一侧时,患者肢体就开始抽动了,眼睛虽然闭着,但眼角有眼泪,眼球也在转动。 “效果很好!”主治医生大为振奋。 “过十分钟我再行针一次!”周锦渊也笑了,继续给第二名患者施针。 如此交替施针,一个小时后,两名患者的都能自主睁开眼睛了,虽然还无法回答问题,但显然已经脱离深昏迷。 可惜伤最重那个少年仍未醒来。 主治医生有些遗憾,却也不能说没有预料,他们的伤势本就轻重不一,那两名患者脑干和丘脑等组织都没有实质性损伤,清醒率是高于另一位的。 看到这样的情况,家属又哭又笑,两个表弟虽然睁眼了,但有个孩子还得面对亡母的消息,何其悲痛,此时此刻他们甚至不敢告诉孩子。 伤势最重的少年的父亲更是在承担了妹妹去世的悲痛后,还要担忧记挂昏迷的儿子,整个人都老了许多,和妻子互相搀扶而立。 周锦渊和谢敏结束治疗,还没走出去,就被几个家属围住了,刚才他们在治疗中大家都不敢和周锦渊说话。 重伤少年的父亲抓着周锦渊的手,含泪道:“医生,谢谢你们让我两个外甥苏醒,但是我儿子,我儿子他……他是不是很难醒来?你们可不可以再试试?也许再扎几针就醒了呢?” “目前暂时没有反应,但他的生命征是稳定的,一个小时的针刺刺激已经够了。接下来我每天都会来继续为他们针刺治疗,这次没有反应,的确是因为他的伤势较重,但并非失去希望。相反,我觉得他清醒的几率很大。”周锦渊反握住这位父亲的手安抚他,“现在您就先去休息吧,接下来的每一天孩子都可能会醒,没有您不行。” 对方抹了抹眼泪,用力点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这几天他没有完整睡过一觉,甚至也不敢睡。 即便医生告诉他,孩子没有性命之忧了,他还是怕一闭眼,孩子和妹妹一样没了。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能倒下了,在亲人的搀扶下去休息。 周锦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即便作为医生,时常能看到悲痛的家长,他还是无法习惯。低落了一会儿,才和谢敏对视一眼,冲主治医生点点头离开了。 只能说他们可以做的,就是每天来为病人治疗,争取让病人早日恢复了。 “你今晚要回家?”周锦渊快下班的时候,接到了曲观凤的电话。 曲观凤决定,回去为祖母庆生,今天就不在病房住了。 周锦渊也没问为什么这时候才想起来“请假”,只说那就回去吧,不要耽误明天的治疗就行。 又和同事说话耽误了一会儿,回答了几个关于开光的问题,周锦渊这才下楼。 走到院门口时,一辆车缓缓停在他前方,车窗落下来,后座上坐的是曲观凤,已有司机来接他回家了。 “上来吧,送你。”曲观凤对周锦渊道。 曲观凤有过很多主治医生,包括从小到大家里的各科私人医生,但周锦渊无疑是比较特别的一个,故此待他也就不一样了。 周锦渊本来想拒绝,但看曲观凤表情还是淡淡的,转瞬想到他也挺不容易没以前那么冷漠了,索性点头上车,“那麻烦你们了。” 周锦渊报了地名,司机先往他家的方向驶去。 “咦,你这轮椅原来是可以折的啊?”周锦渊看曲观凤的电动轮椅摆在后头,竟然也折叠了起来,不禁问道。 “我没说不可以。”曲观凤说道。 “我可不知道,”周锦渊开玩笑地道,“你就这么看着我把笨重的轮椅搁来搁去,这良心大大的坏,明天我要换长一点的针。” 曲观凤脸上也难得的出现了一点笑意,那时候他消沉得什么都不想关心了,何况是这种“与自己无关”的小事,“要收起来,得先拧下两个零件。” “所以这个是你自己改过的吧?我一直觉得长得不太一样,好像也方便一些,又顺滑又稳又灵活。”周锦渊顺着这个话题和曲观凤聊了几句。 他也在观察曲观凤的表情,发现曲观凤对这个话题好像已经完全不介意了,不像以前,敏感得不行。后来在同病患者的“鼓励”下,才不再避而不谈。 司机忍不住从后视镜偷偷看他们,吃惊曲公子愿意和主治医生聊天,还送人回去,有礼貌得惊人了。 毕竟这位曲公子就算是出事前,待人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赶走好几个康复团队了。但转念一想,听说这位好像还是很灵的道士,连大老板也很尊重,可能确实不太一样吧…… 和曲观凤聊了几句,曲观凤确实是从容而淡然地谈及自己的轮椅,岂止是不再避而不谈,都快滔滔不绝了。 现在曲观凤再回去,应该不会连家人顾及他坐着轮椅的种种行为都介意了吧。 周锦渊也就知道这个轮椅的确是独此一件了,厂家专门的定制,控制系统甚至是曲观凤自己编写的——在他还没彻底绝望的时候。 曲庆瑞那么看重曲观凤,当然不止因为他是独子,更是由于曲观凤资质、天赋极高,从小就属于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其母的去世又让曲庆瑞更加心疼他。 “居然还堵车了?”周锦渊看了一眼窗外,这还没到他家,车辆却停滞在了长长的车流中,也不知会堵多久。 “早知道你应该坐地铁。”曲观凤道。 周锦渊看了他一眼,这话不像是在嘲讽,反而像是难得地在开玩笑,所以他也应和了一句,“只能说我还是不适合坐豪车,我一坐就堵车。” 堵了大约有十分钟,也不见挪动多少,周锦渊都有点想一走了之,步行回家了,手机却是响了,他一看是院里的号码,连忙接起来。 “周医生,您已经下班了是么?有没有事啊?”那头是今天邀请谢敏过去会诊的主治医生,他语气兴奋,“53床病人眼睛已经能睁开了,要是可以,您现在能过来再给他施一次针吗? “我想现在最好是再施一次针,能促进恢复状态。但我刚问了中医科的值班医生,他说由他来施针没有把握达到我的要求,可是毛老师又不在,谢主任去外院会诊了!” 53床就是那个因为车祸颅脑损伤还没苏醒的患者,上午周锦渊给他针刺完还没有反应。 除了周锦渊,科里在针灸上比较有功力的,就是毛医生了,但毛医生今天没上班,谢主任又外出会诊。值班医生达不到要求的情况下,主治医生只好求助周锦渊了。 周锦渊听罢一下精神了,“我这里正堵着车,在飞虹路呢,我尽量往回赶!” 主治医生应了一声,“好,好,那就尽快了。” “有个病人现在急着要做针刺,就是早上你也听到的那个。我得赶紧回去。”周锦渊给曲观凤解释了一句,然后前后张望一番。 可惜,车流仍是堵塞,以现场这格外拥堵的程度,好像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疏通的。周锦渊看得眉头一皱。 司机也听到了,说道:“哟,这可不大好赶回去,周医生特别急吗?” “主治医生说越快越好。”周锦渊也犯起难来,张望外头有没有摩托车之类的,可哪儿有其他交通工具的影子啊。 周锦渊:“靠,我不会得跑回去吧?” 司机也为他着急,脑补了一出十万火急的故事,“找找有没有共享单车,踩单车好了!实在不行也只能跑了,加油啊周医生!” 曲观凤则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缓缓道:“还有一个办法,我可以现在修改程序……” 什么程序? 周锦渊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 海洲市飞虹路 正值晚高峰,因为交通事故,造成了大堵车,众多市民被困在路面,只能痴痴地盯着前方,盼望挪动的速度更快一些,好让他们尽快回家。 一辆公交车的司机忍不住骂了一句,“到底要堵多久咯!” 乘客们同样是怨声载道,下车这里离家还有距离,不下车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堵完。 就在这时,一抹身影挨着无人的马路牙子上头疾驰而过,堪称是这停滞不动车流畔的异数,因此也格外引人注目。 这风驰电掣的速度让所有乘客集体沉默了至少三秒,直到那身影都掠过他们的车辆了,才爆发出巨大喧哗声。 “?????!” “我出现幻觉了吗?那个人是坐着轮椅吗?是真的吗??” “怎么仿佛还看到了安全带,现在的电动轮椅这么高能的?!” “超速了没??我日,我见过飙车的,从没见过飙轮椅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你好,你有营养液吗,介意灌溉一只兔吗 30、第三十章 对三医院保卫科的老张来说, 中医科的周医生本就很具传奇色彩了。 他也不看什么玄幻小说,不大清楚境界的事情,只知道周医生有过单手制服狂证患者的经历,更曾一个人把闹事的酒鬼弄趴下。 都说周医生业余是个道士,大概也练过什么武术吧。 但这一天,周医生还是再次震惊了老张, 以另一种方式。 他和往常一样交班, 站在门口的岗亭旁, 真打算进去, 却瞥见马路一端有抹小小的影子飞快靠近,速度很不一般。 他不禁眯着眼仔细看,待到近一些了,才发现那是一个……轮椅。 一个飞速行驶的电动轮椅,确实是飞速, 快到人无法置信那是轮椅, 上头还坐着人。嗯,当然坐着人,就是这个人在驾驶轮椅。导致路人纷纷侧目, 发出“卧槽”的声音, 不绝于耳。 这轮椅都快到了什么地步,这儿没堵车,路上是有车辆在行驶的,有的车开得慢一点,都被轮椅超车了! 这人到了医院门口, 却没有继续往前,一个转弯,就冲着里头来了。 老张还站在岗亭外呢,来不及把拦车的横杠调高,但那人反应也很快,一个大概可以称之为急刹车的动作,停摆在横杠前,然后跳下轮椅。 没错,这坐轮椅的人并没有残疾! ——如果那真的可称之为轮椅的话。 到这时,老张才看清楚他的脸,呆滞了两秒,“……周医生?” “张叔,我赶回来给病人做治疗的,这个轮椅你帮忙收一下吧,我先上去了!”周锦渊急急把电动轮椅往老张那里一塞,就往大楼的方向跑了。 老张:“……” 他有好多话还想问周医生,但周医生已经溜了…… 老张看了看那架神奇的轮椅,咽了口口水,周医生来的时候真的没被交警拦下吗? …… 起初曲观凤说可以坐他的轮椅时,周锦渊还以为他在开玩笑,而且居然拿自己的轮椅开玩笑,这家伙心态恢复得够好啊,甚至好得过头了! 当时周锦渊还说了句,“不好吧……” 结果曲观凤反问他,到底急不急着赶回医院了。 周锦渊当然想了,在知道曲观凤家里还有备用轮椅之后,他才讪讪地答应了。 不过周锦渊也没想到,曲观凤这定制的轮椅这么厉害,经他一调整速度,简直风驰电掣,坐出租车搞不好都没这么快,还灵活,甚至有完备的安全系统,从暗箱里能抽出安全带,也不用担心“撞车”……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所设计,曲观凤要求的还是曲庆瑞要求的啊? 周锦渊摸了摸被吹起来的头发,跑到了病房外。 主治大夫蒙医生就在这儿,一看到他就惊喜地道:“我还说飞虹路大堵车,周医生你怎么来得这么快,骑摩托来的吗?” “差、差不多吧,反正也是两个轮子的。”周锦渊含糊地道。 蒙医生也没想那么多,这儿正急着呢,他琢磨说不定是平衡车。 蒙医生把周锦渊引进病房,同时口中介绍道:“自主睁眼了,但意识还有些混乱,头痛,耳鸣,注意力很难集中,只能断断续续说一些短词。一侧肢体功能障碍,之后还得转康复科复健。” 家属不在病房,之前情绪太激动,被请出去了。现在只有患者躺在病床上,眼睛半开半合,不知有没有察觉有人进来,但一点反应也没有。 周锦渊上前查看了一下,虽然检查后患者的神经系统检查没有器质性损害,这些症状,以周锦渊的判断,是颅脑外伤后瘀血内停,脉络不通。 当然更严重的还是一侧肢体肌力低下,不好好复健,以后至少也是中残。 周锦渊思索好了,这才定下针刺用到的穴位。仍以活血祛瘀、醒神开窍恢复,帮助他意识清醒,止住头痛等症状。辅以通经解挛,恢复他的肢体功能。 每五分钟一次,施针半小时,病床上的少年头痛等症状散去,眼神也变得清明了起来。 周锦渊坐在床边,一边捻转毫针,一边问他问题。 患者声音虽弱,但已经能够简单回答,还问道:“他们呢……” 这问的显然是和他一起出车祸的家人,他的姑姑为了保护孩子去世了,表弟们比他先醒来半天。 但这个消息现在说出来,无疑是极大的刺激,周锦渊只能道:“你先休息吧,你表弟在别的病房。” 少年困惑地眨了眨眼,又道:“我的,右手好沉,好麻木……” 像石头一样,好像完全感受不到了。 “这是因为受伤,暂时出现肢体功能障碍,回头复健就能恢复。”周锦渊安慰道,如果换作别的医生,不一定敢保证少年能恢复,甚至可能评定预后中残。 但周锦渊连曲观凤那种情况都能挽回,这少年的肢体功能障碍当然更不算大事。 周锦渊有节奏地轻敲床栏,少年听着便睡意涌起,慢慢闭上了眼。但这一次闭眼,显然不是再次昏迷,而是放松地休息。 “过段时间转去我们中医科的病房吧,我可以接手他的肢体恢复治疗。”周锦渊和蒙医生商量了一下,也亏得中医科现在有病房了,比较方便。 这个时候已经快晚上九点了,周锦渊在病房门口又被家属抓着感谢了一番,这才回家。 忙碌了许久的蒙医生回到值班室休息,这才有空掏出手机,刷了一下朋友,一打开朋友圈就发现被差不多内容的小视频刷屏了。 有个是他老同学发的,而且好像是自己拍的: 【我居然被一辆轮椅超车了???】 光看配文蒙医生就笑了,轮椅再快能快到什么地步。他随手点开小视频,只见那里面的轮椅比他想象的还要快,一路疾驰。 虽然只有一个后脑勺,但蒙医生还是越看越眼熟。 这个怎么……那么像周大神…… 蒙医生猛然回想起周锦渊那句“差不多吧,反正也是两个轮子”。 …………神他妈差不多啊!! …… …… 今天也是意外没在家吃晚饭的一天,周锦渊推开门,已是饥肠辘辘,“小雪,我饿死了!” 容细雪接到短信后就在给他热菜了,这时一手拎着一只汤勺,另一手惦着手机,表情有些微妙地从厨房探出身来:“哥哥,你今天……” 周锦渊插着腰:“赶回去给一个病人施针了,深昏迷,突然醒来。唉,好累啊。”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 容细雪:“不,我是说,你飙……轮椅了?” 周锦渊:“……?!” 小雪怎么知道的! 容细雪把手机递出去,“我很多同学都在发,传说是电动轮椅失灵的瘫痪患者。” 但他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周锦渊,根本不是什么瘫痪患者。 周锦渊接过手机一看,果然很多同学都转发了。 ——且不说当时飞虹路大堵车,许多人滞留在路面,单是一路过来,也不知多少人看到了周锦渊的身影,包括那些被“超车”的。 你何曾见过如此风驰电掣的轮椅,各种版本的小视频当即开始流传,点开后还能听到疑惑的背景音。 【这哥们儿怎么了??没事儿吧?】 【??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被轮椅超车了】 【我x比我车都快,疯了一样,他轮椅是失灵了吗?】 【我的天啊他不会摔倒吧,有点担心他!】 【活久见,我为什么要买车……】 大部分人“卧槽”状的,在最初的惊讶后,就开始发散联想了。 很多人都以为周锦渊是瘫痪患者,要么也是骑虎难下,忍不住担心起来,甚至开始问朋友圈有没有人认识这小哥哥,想知道他现在还好么。 “……呃,是这样的。”周锦渊给容细雪解释了一下。 这主意也不是他出的,当时急着赶回去,接受了曲观凤的提议后就一路飙回去了,因为大堵车,附近路面的交警都去支援了,路上十分顺畅,也就更没空细想,回来才发现,竟然广为传播了。 “那现在该怎么辟谣?” 容细雪指了指手机,“你试试吧。” 周锦渊一边吃饭,一边用容细雪的手机回复那些发了视频的同学:你好小视频里的是我哥哥,他是三院的医生,因为堵车又赶着回医院诊治病人,所以借了电动轮椅,非常安全,谢谢大家,不用担心了! 然后很快,周锦渊就看到了一堆回复: 【你是谁?你不是容神,容神从来不发朋友圈!】 【夭寿啊容神回我了!】 【hello?如果被绑架了你就点个赞??】 “…………”周锦渊差点把汤喷出来,这些人都不关心他的辟谣内容了,他把手机屏幕转给容细雪看,“哈哈哈哈哈哈,小雪你什么时候也封神了,都没告诉哥哥啊!” 容细雪看了一眼,不以为意,“哥哥都元婴期了,我当然比不上,只是同学乱喊一气。” 周锦渊:“我怀疑你嘲笑我……” 周锦渊用容细雪的号在他同学中间辟谣了一番,一餐饭后,他同学来问他可不可以把名片推送给记者,因为有认识的记者听说了他认识当事人,想要了解一下情况。 想着免得广大市民关心,周锦渊也就加了对方,才知道是本地电台的记者。 ——今天大堵车时,最先发现周锦渊的就是各路司机,本地电台早晚高峰的栏目都会汇报路面情况,当时就有司机反馈,表示路上出现了一个轮椅飞人。 当时主播也在直播时做出了猜测,甚至探讨了一下是否违反交通规则,该如何定义性质……发现有知情人时,便联系上门来了。 周锦渊通过微信给对方解释了一下情况,还发了自己的工作证照片作证。也是从对方那里,他才知道这小视频传播量有多广,短短半天不到,就在本地几乎传遍了。 记者表示,他打听到交通部门也因为视频火了在调查,而且人家估计也很头疼,这要怎么定性。如果周锦渊是医生,那倒好了,有个词叫事急从权,急救车还能要求避让呢。 电台的记者微信里好友特多,和周锦渊了解完情况后,就先在朋友圈简单说了一下:已找到下午那位火遍海洲的轮椅小哥本人!真实情况:其实他是三院一位医生,当时堵车又赶着回医院为病人急诊,无奈之下出此下策。[偷笑][偷笑]ps:大家关心的轮椅,是定制智能电动轮椅,另一位患者借给他的,但也说明无法随意模仿了,没人家那个速度、电量和安全性。 至此,关于谜之轮椅小哥的辟谣信息也迅速流传开,总算也有人两相印证,想起来这小哥好像真是医生了。 【我在三院治过脱发,这是那里的中医没错了,叫周锦渊,头发浓密,医术高明】 【本来还很担心,如果是患者,那么轮椅厂家品控也太差,会不会导致受伤。如果是常人,开这么快的轮椅,撞到自己也就罢了,撞到别人怎么办。如果是医生,而且轮椅也很安全,那就……只能点个赞了!】 【!我靠,是我的主治医生周医生欸,他特别厉害的,诊室里收过好多窗帘一样大的锦旗,这么有心,难怪了!】 【天啊,居然有点感人,大家还要赞美患者啊!前患者献出轮椅,医生坐轮椅奔赴病房,治疗新患者,好有意义哦。ps:虽然超车的瞬间有点魔幻。】 【没别的意思,但是,请问这个定制轮椅多少钱,说个价格让我死心……】 【所以还是神医?记住他了![真棒][真棒]】. 待到第二天周锦渊去医院,这件事同事们差不多也都知道了…… 周锦渊先去保卫科把轮椅拿上了,昨天他把轮椅放在那儿,今天得送回给人家曲观凤。他这带着轮椅一现身,同事更是纷纷捂嘴直笑。 “大神,你牛逼了,蒙医生说他问你怎么来的,你还说坐俩轮子来的!”刘淇撞了一下周锦渊的胳膊,一脸佩服。 “你说你这胆量,那么快的速度,换了我,恐怕都不敢坐。” “那是曲观凤的轮椅,安全着呢。”中医科的人基本都知道曲观凤这个重点病例,曲公子的背景更是人尽皆知,他一说,大家就了解了。 谢敏颇为欣慰,但她这份情绪和其他人不一样,而是在于曲观凤能够毫无芥蒂地把自己的轮椅借出来,看来心态确实好转了很多啊! 患者以后能以积极的心态生活,重要性也是不逊于身体上的恢复的。 而且谢敏也很感慨,拍了拍周锦渊,“小周怎么总是这么出人意料……” 她以为周锦渊会因为烧山火等古典针法打开局面,结果周锦渊把三院变成了秃发专科。 她以为周锦渊会因为治好了曲公子而名声大噪,结果周锦渊飙轮椅赶急诊而成名,红遍海洲…… …… 周锦渊推着轮椅走在去中医科病房的路上,走到哪儿都有同事和他攀谈,因为定制的轮椅造型和普通轮椅有些差别,还有些看了视频的患者也认出来,跟他打招呼。 周锦渊一看,索性往轮椅上一坐,匀速前进,机械地回答:“没错,是我,我赶急诊,借人轮椅,现在去还。” 到了病房,曲观凤已经一大早赶回来了,正在喝中药,病房内还摆着一张普通轮椅,看来这就是他备用的了。 “再次感谢一下,昨天多谢你啦。”周锦渊一推轮椅,“那个,你知道了吗?” “你是说,你红了的事情?”曲观凤一挑眉,问道。 周锦渊:“……” 周锦渊:“……对,我和你的轮椅都红了。” 曲观凤淡淡笑了笑,昨晚的经历,不如曾经想象中的那么烦躁。正如周锦渊所说,这只是一个过程罢了。 “昨晚我爸说,已经在和你们萧院长商量,赞助中医科活动,联系一些中医名家来开研讨会。”曲观凤又道,曲观凤这个想法也是为了报答周锦渊。 交流才能产生进步,以三院中医科的整体水平,在海洲只能说平凡,要是能多开展这样的学习、交流,无疑是大有进益的。 要是曲观凤的想法,这还是其他医生向周锦渊学习的机会呢。 “真的吗?”周锦渊难掩喜色,这还没定下的内幕消息,他还不知道,这可是件好事。 “很快就会定下来。你也要准备题目,到时安排你也去讲课。”曲观凤道。这件事难的地方不在资金,而是得劝动那些专家,名医岂会是缺钱的人。 “还有我的份啊?”周锦渊倒没想到那么深,他一个常年独立行医的,哪参加过这个会那个会,当时就思索了起来该怎么准备。 …… 周锦渊前脚从曲观凤的病房出来,后脚手机就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是容瘦云打来的。 这个时间,容秃应该还在做早课才对吧。 不知道为什么,周锦渊忽然有点不妙的预感,摁了一下手机,“喂?” “阿锦啊!呜呜呜,阿锦!我又要圆寂了!”电话一通,那头的容瘦云就哭天抢地,一副要就地坐化出舍利子的架势。 周锦渊把手机挪远了一点,质问道:“你又怎么了?你对新方丈做了什么?” 容瘦云:“没有!方丈好好的!” 周锦渊松了口气,“我就说,那么清贫的方丈,你都能举报?” 容瘦云响亮地抽泣一声道,“所以啊,我们寺庙倒闭了!” 周锦渊:“…………” 你有毒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灌溉!很饱很饱!《 》 30-40 31、第三十一章 容瘦云根本不是什么佛门黑马吧, 他就是个扫把星啊!人家清清白白坚持了那么多年的寺庙,他一去就给人整倒闭了。 周锦渊震惊得差点忘记控制声音,捂着手机问:“你说清楚点,怎么还能倒闭啊?” 容瘦云抽泣着道:“就是入不敷出啊,根本就没什么香火,一直在招揽香客, 都没办法。本来还在争取政府的修缮基金, 但是我过来没多久, 莫名其妙听说基金不知为什么批不下来, 就彻底完蛋了。 “方丈直接跳槽去白山寺分寺从头做起了,还说带不了我们剩下的人。其他两位师兄一看,索性还俗,人去寺空,留下一本烂账——” 周锦渊:“……” 周锦渊头疼地道:“你……算了, 你先收拾收拾回来吧, 咱们再说,我这里也正事儿多着。” 这家伙运气也太差了,但是仔细想想, 举报没错, 而且举报完最倒霉的其实还是方丈们,他自己不过是换到下一个单位。 所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容瘦云还真是妨人啊…… 绝对是方丈杀手没跑了! 周锦渊打发了容瘦云,还得继续上班。 因为突然爆红,周锦渊的号更加难挂了, 以前还是时不时满号,现在一看后台,往后几天放出来的号都满了。 昨天知名度突然上去,在这个基础上,再有知情人一传说无敌生发灵是他的方子,如此才开拓了秃发科的市场。以往很多只冲着医院、科室而来,对具体情况不清楚的患者,顿时便有了明确目标。 除了秃发患者,女性患者也大大提升,这都是有崩漏之证,听说他还有个祖传秘方专治崩漏的秘方而来的。 被正规医院吸纳的祖传秘方,当然可信度比电线杆子广告高啦。今天立马就来了不少女患者,一面看病一面还能看热闹。 就是女患者和这么年轻的异性医生提及月事,难免别扭。周锦渊就打点起精神细心沟通,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喜获“妇女之友”的称号,这些属于小事就暂且不提了…… 到中午,看完了大波围观挂号的病人,周锦渊还给没挂上的病人加了号。 看病的时候,居然还有患者跟他说:“那个,医生,您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周锦渊:“……为什么?” 患者:“您不是网络红人吗?要个签名啊。” 周锦渊:“……” 他很想反驳,总觉得莫名其妙,又无从开口,因为他昨天真的在本地网上红了……网红医生和名医,意义差不多? “喏,给你签了。”周锦渊好笑地在诊疗本上做完记录,在医师那一栏落款签字。 患者:“……” 行吧,也勉强算了! …… 周锦渊这边加号看病,刘淇就帮他在食堂打了饭上来,等看完病人正好吃。 “大神,今天有没有患者要跟你合影啊?给你开滤镜没?”刘淇笑嘻嘻地问。 “岂止,还有要我签名的。我就让他收好诊疗本了,上头有签字。”周锦渊说。 “没办法,实红,昨天就很多本地公众号在发你的英姿,今天海洲台好像还要放你的新闻,有人打电话来咱们医院了解你的情况呢。不过啊,现在天天那么多热点,等你过气了,大家就会只记得你的治秃功力……”刘淇拿出手机来,准备玩玩手机放松一下。 周锦渊还在琢磨这话呢,刘淇忽然猛烈咳嗽了几声。 “怎么了?” “……大神,你可能没那么快过气了!”刘淇把手机递给周锦渊,只见朋友圈继昨天被周锦渊飙轮椅刷屏之后,又被周锦渊做开光法事的小视频刷屏了。 相比上次角度、场景繁多,这次角度比较单一,是之前周锦渊在乡下代替赵道长主持开光科仪时被人录下来的。 那时候周锦渊没现在名气大,乡民们对事件本身倒是津津乐道,也是在小圈子里,毕竟没人录下周锦渊换白大褂为道袍的极具冲击力的一幕,否则估计早红了。 但不久后的现在,周锦渊名扬海州市,这视频就随之也散播开了。 ——原来那位开拓了三院治秃事业,甚至为海洲引来许多海外游客,昨晚终于火了的周医生,还是一个火居道士! 视频清清楚楚,就是他没错,特有气场了,据知情人文字描述,是义诊后顺便主持的。这一点还能找到当日三院的义诊简讯作为印证,中医科那天的确送医下乡了。 而这个视频里,周锦渊并非坐着轮椅狂飙而过,面容模糊,更能清楚地看到五官,比有的爆料里所说的年轻岁数看上去还要嫩。 【我靠哈哈哈哈哈这个医生怎么那么牛,又是飙轮椅又是开光的。】 【我晕了,飙轮椅的三院周医生,还会开光……听说是道医世家,别人的二十一岁啊!】 【所以他真的二十一岁?我二十一还在为期末挂科而哭号,人家已经在飙轮椅了(。】 【道医是什么?就是又要坐诊又要做法事么……咱也不知道,就想说这小医生穿道袍也太好看了吧!双重制服诱惑!】 【就是这个哥哥,我妈的同事,他还搓了好大一颗臭丸子送我妈,我都吃了一个月了,呕——】 最后一个显然是科室同事的小孩发的。 那些来找刘淇这个三院人私聊,打听消息的也数不胜数,要不是接诊时刘淇一直静音微信,估计早就发现了。 周锦渊哑口无言,半晌后才道:“……也算给咱们医院做免费宣传了。” 刘淇也美滋滋地道:“对啊,我的接诊量可也越来越高了。” 虽然方式奇特了一点,但总归是好事嘛。 听说萧院长也美得很……毕竟一毛钱没花就做了把大宣传,虽然最近因为无敌生发灵,他们三院名气已经是直线上升,都达到城市名片的地步了。 网络时代的传播速度不可小觑,中午看的时候视频才刚流传起来,到了下午,各种消息汇总,周锦渊才是真突然变名医了。 身份曝光后,好多消息满天飞呢,他做法的视频算是添了把火。 并且,到这个时候周锦渊的年纪突然不是短处了,反而是中医世家走出来的天才医生,更有神秘感一般……唯一的缺点就是那个治秃头太没时髦值了,但增加了几分沙雕气息,倒是挺接地气。 再接下来,也不知哪个本地媒体写的文案。 连什么昔有曲焕章二十二岁研发云南白药,今有周锦渊二十一岁发扬无敌生发灵的鸡汤都出来了,明明以前不知道这方子发明者时,大家没少吐槽三院的起名风格。 ——清末名医曲焕章也是幼时学医,二十岁就独立行医,闯下名声,二十二岁就有了云南白药的雏形,经过不断完善成就了名药。 最妙的是,曲焕章曾拜师滇南神医姚洪钧,而姚恰恰是一名武当派的道医! 今天,道医这个概念,它的历史、代表人物,可算是随着周锦渊的走红被好好普及了一下。 …… 到了下午,周锦渊一叫号,进来的患者坐下就尊敬地喊了他一声,还鞠了一躬,“周医生。” “哎,不客气,您快坐下,是什么情况?”周锦渊觉得这也尊敬过头了,请人坐下后先问诊。 所谓“望闻问切”,头一个就是望,看病人气色、精神,他刚刚看了下这个患者的脸色,似是十分健康的,但也说不准有什么隐疾,还是得问问症状。 对方却不说,反而伸手过来。 周锦渊还以为他想把脉,说道:“您说吧,说完我再脉诊。” 中医是四诊合参,他脉诊功夫虽然好,有时也会先以脉诊取信患者,但那是天生一张娃娃脸,某些时候为获得患者信任不得已为之。 何况他也有脉诊完尚有不明之处,需要再行问诊才能确诊的时候。 然而有的患者还会故意隐瞒病情,要试一试大夫的能耐,遇到普通大夫,说不定就误医也误己了。 有句话叫“不告医者以得病之由,令其暗中摸索,取死之道也”。 且这个患者显然是慕名而来,周锦渊觉得没必要再来这一套,浪费时间和精力。 “不不,我没病。”患者伸出来的手,握着周锦渊的摇了两下。 周锦渊:“?” 没病挂什么号,他就说气色那么好了。 患者豪气一笑:“是这样的,我先去的香麓观想约您做道场,他们说您不挂名在那儿,上次是救场,又不给我您的私人号码,我只好来医院了,您现在很红很有名嘛,我就想找有名的,倍儿有面子……” 周锦渊越听越黑线,“等等,您来这是要……?” 患者直愣愣地道:“没错啊,找您做法事,我好不容易挂到的号!” 周锦渊:“…………” 周锦渊:“……先生,诊疗卡不是这么用的!” 周锦渊从始自终,其实就主持过一次科仪罢了,做法事毕竟不是他的主要研究方向,但这话说出去也没人会理了吧…… 他好容易把人打发走,还要做贼一样看谢主任的动静,幸好谢主任不在,不然又要重现中医科名场面了。 科里的护士倒是全程见证,还过来帮着给他解释,请人出去后,来了一句:“挂号做法?那个人为什么拿着品如的诊疗卡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锦渊:“……” 周锦渊怕以后还有其他人来找自己做法事,抱着一丝希望,他还是让之前联系过的那个电台记者帮自己发了一条澄清: 平时最多的还是以医弘道,只做过那一次法事,并不接受其他道场邀约,有法事需求请找香麓观。医疗需求可挂号,不限秃头。并且希望大家不要和某位患者一样,挂号做法…… 一整天下来,周锦渊因为工作,加上陡然走红,来围观他的患者很多,回去得比平时晚。 容细雪比他回去得早一点,一进门就听到厨房传来剁菜的声音,立刻换了鞋走过去,“哥哥,你放下……” 容瘦云握着菜刀回头:“啊,小雪回来了,没事,我想做饺……” 他还未说完,容细雪已经变了张脸:“你怎么又回来了?你哪来的钥匙?” 隔壁老容都没敢把电话打到他那里,他对容瘦云的情况是一无所知。但看着容瘦云这个时候在家里,他就好似明白了什么。 “阿弟,哥哥又失业了。好惨,上次阿锦说给我备用钥匙我还不想要,没想到真用上了。”容瘦云也无心计较弟弟摆脸色了,一边用力把青菜剁碎,一边道。 “呜呜呜,这次还没撑到半个月,你给我找的那个庙就因为清贫过头,倒闭了。” 容细雪:“……” 他嘴唇动了动,忍住想说“扫把星”的冲动。 容细雪揉了揉眉心,“别说了,你继续剁,我再去问问。” 容瘦云可怜地“哦”了一声。 容细雪思索再三,拿出了手机。 …… 周锦渊回来后看到的,就是容瘦云一声不吭包饺子,容细雪也坐在沙发上面色阴沉一言不发的画面。 就连看到周锦渊,容细雪也只勉强扯了扯嘴角,心情比较低落。 “……小雪啊,”周锦渊本来也很想吐槽容秃,见容细雪还摆脸色,反倒不太忍心了,说道,“你已经知道了吧,容秃也够惨了,就别说他了。” 他一说,容瘦云眼圈都红了,自己多倒霉啊—— 容细雪却无奈地摇了摇头,“哥哥,不是这样,先前我打了电话给其他寺庙,本是想打听情况,结果他们一听说容瘦云这个名字就挂电话。 “我又和之前那位同学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现在海洲佛教界已经有了一个说法,容瘦云是你派去的,这是你,一个道教徒的阴谋。” 周锦渊:“???” 关他什么事哦?他不是忙着治病就是忙着走红,哪有搞和尚? 容细雪:“你常往香麓观跑,也以道士身份参加本市的宗教活动,最近还出名了。而他,每次从寺庙离职,就住在你这里,你还去接送过,所以就被人发现了吧。传闻里你也不是很友好的人,加上他真的短短时间弄倒了几个方丈,甚至一间寺庙。” 周锦渊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我奇冤啊!” 他可能确实平时偶尔那么怼过几句,但也谈不上非常不友好吧?? 明明容瘦云造的,现在黑锅居然甩到他头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周锦渊抓起抱枕就用力砸了容瘦云几下,“我就说你做什么和尚,现在失业也就罢了,还害我!我去,这么一来,岂不是搞得香麓观跟和尚们也关系紧张了么!” 要这样,后续影响还真是叫人目瞪口呆了,这不是挑起海洲市的佛道大战么。 “我只是想好好做和尚,我也没错啊!”容瘦云抱头鼠窜,“现在完了,又被封杀,我总不能又去一个新城市吧。” 周锦渊冷静下来,打算回头给秦观主打电话说说,他坐下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吧,还是坚持要修行吗?” 他看了看,小雪显然也为了容瘦云的处境而担忧,眉头紧锁。 容瘦云捂着脸道:“我在想,和你说的一样,在家修行算了……” 听他这么说,周锦渊反倒松了口气,这家伙终于肯放过佛教界了,他一个道士都有点可怜方丈们。 “早这样不就好了。可既然在家修行,也不能不事生产吧,你要不要来三院应聘?” 容瘦云擅长中医骨科诊疗,三院的骨科是金牌科室,但中医这边还真没有得力的正骨大夫。近期中医科又在扩大,想来应该不难。 也就是三院再添一名佛修,为急诊中心增加素材罢了…… “其实我有个其他的想法,说出来你听听看吧。”容瘦云犹豫了一下,道,“我琢磨也不想去应聘了,以前还有些存款,索性开间诊所。你要不要一起,我知道你不是一直也想开诊所,咱们可以合伙,再招俩人。 “就开在海洲,海洲大地方人多,你现在还红了,肯定比老家好做。小雪毕业还有几年,说不准还读个研,这个时间里,我们要干得好,以后还能回瀛洲开分号,再不行,到时候搬回去也可以,总不至于亏的。你觉得怎么样?” 他越说是越流畅了,显然刚才真的往这个方向思考了,连容细雪都不知道他在琢磨这个,看了过来。 容瘦云冲容细雪挤眉弄眼,他也是临时规划,以前还坚定要做和尚的。 容细雪说:“你在寺里还上网了,知道哥哥红了?一直就六根不净吧。” 容瘦云:“……” 周锦渊倒是陷入了沉思。 他原来的想法就是开个自己的诊所,也一直在攒钱,这是他从医以来就确定的。要不是来海洲陪读,他都不会进三院这样的单位,直接攒够钱开办了。 如果容瘦云的职业规划变了,要和他合作,倒也能接受,他们本就亲如一家,但是嘛—— “这是大事,开在海州的话,我也要再想想,没多久就过年了,反正不急于一时,我回去跟爸爸商量商量。还有院领导,我暂时不想辞职,医院才跟我签了合同呢。而在职医生虽然可以自己开诊所,总归要顾及单位那边的,我得问问萧院长的意见。” 周锦渊想了会儿后,慢吞吞地道,“最重要的是,我有点怕你现在连我都克……” 容瘦云:“…………” 作者有话要说:  同事们:秃头一起治,名声一起扛啊,反正不可以把我们弄成秃头专科医院后自己脱身! 32、第三十二章 和以往住在这里的心态不同, 那时候容瘦云还能算是待业和尚,现在彻底闲下来了。 容瘦云给自己规划了一下,早上起来活动一下,做做早课,然后恢复锻炼一下专业技能,接着出去做市场调查。 如果阿锦不和他合作, 他大概会自己开一个正骨诊所吧, 希望不会连自己都克。 容瘦云精神饱满地起床, 在阳台上深呼吸, 扭了扭腰,看到这里种了不少花草,以前匆匆来去,这里也不太茂密,都没注意到, 如今俨然是个小花园。 不对, 仔细看,好像都是中药,什么金缕梅、黄芩之类的, 他顺手就抄起水壶浇水。 新的一天, 就从重新接触中医药开始! “你在干什么?” 容细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制止了容瘦云。 容瘦云茫然地道:“我浇个水啊,干嘛,隔壁老容连浇水的资格也没有了?” “这是我实验栽培的药材,不能破坏数据。”容细雪把水壶抢救了下来, “浇水是有定量的。” “忘了和你说了,别动他盆栽。”周锦渊正在刷牙,听到声音也走了过来,含着泡泡道,“还有那边柜子上的川乌、马钱子、洋金花也不要乱动哦。” “……我疯了我动那些。”容瘦云道,全都是有毒性的,怎么一点都不意外。 他弟弟的天赋就落在中药上了,而且似乎尤其对毒性大的感兴趣。他怀疑是因为阿锦用药的习惯,这家伙就聚大毒小毒供其医事…… 从小就是阿锦的跟屁虫! 他看了看容细雪种的那些药材,又问:“你自个儿炮制已经不够了,还要在家种药,实验药材去买不就行了,然后搁学校啊,在这儿种样本够么。” 容细雪瞥了他一眼,“学校也有。这是在测试不同的土壤ph、微生物活动、微量元素等对药材有效物质的影响。” 什么才是某种药材有效物质的主要影响因子?这关系到药材的品质,以往的人只是通过经验大致总结,生长在什么样地方的药材药效更好。 要是掌握了化学指标,无疑能提高中药栽培生产效率,给医(哥)者(哥)提供更好的药材…… 容细雪说那话时,俊美锐利的脸上是没什么表情的,甚至是种背课文一般无机质的冷漠。 但容瘦云愣是琢磨了半天,觉得跟屁虫不太对劲,还是说他出家太久弟弟有变化了么,他问周锦渊:“你觉得他干嘛这么勤快,在家里都没事找事实验种田?” 周锦渊认真地想了想,顶着一嘴泡沫说:“为了给这篇文注入灵魂?” 容瘦云:“…………???” …… “萧院长?”周锦渊进了办公室,在萧院长的眼神示意下落座他对面的位子。 他在考虑了容瘦云的提议后,决定先来和萧院长聊一下,这是比较重要的。 “小周,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困难要反应?”萧院长笑眯眯地道,“有问题你就说出来嘛,生活上的也没事。” 周锦渊:“是这样的,最近我一个发小想邀请我一同合开诊所……” “你要辞职?”萧院长一下就变脸色了。 “不是……”周锦渊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我就是不想辞职,目前也是在考虑。” 萧院长这才松了口气,不想辞职那好说。想他们海洲秃发专科医院才刚发展起来,如果周锦渊这时候走了,多可惜啊。 他大概也猜到周锦渊是想搞什么了,自己开办医疗机构,近两年允许医生这样的行为了,但很多时候医院也不大乐意,尤其是小医院,因为这无疑会分流他们的病人。要是大医院专家名医那当然另说了。 周锦渊这样的情况也勉强算后者。要是别的医生,医院把他培养起来,他倒把病人带到自己医院去,不大好吧? 但周锦渊不算三院培养的,反倒是帮三院培养了不少治秃能手…… 所以萧院长第一个念头就是,周锦渊不辞职,什么都好说。 当然,他考虑了一下,还是先微笑着劝道:“那你先说说什么情况嘛,你那个朋友也是医生?还是药师?就不考虑到三院来上班嘛,比自己操持不是轻松多了,尤其是你做兼职的话,会特别累。我们的待遇也好。” 既然是小周的发小,说不定医术也很好,拉过来拉过来—— 周锦渊:“不合适吧,我朋友是秃的,不留头发,来咱们秃发科感觉挺影响名声的。而且他自己求职受创几次后,就不太想进单位了。” 可以看出来,无论是医生还是院长,在口头还是心里,似乎都自然地把秃发科、秃发专科医院作为自称。 萧院长:“……” 他也是没想到周锦渊还能有秃朋友,挺出人意料的。 “这个嘛,小周,我也知道你来问我的意思,我肯定相信你什么情况对病人都是全力以赴,也肯定对三院有感情。放心,你就是我们三院人啊。” 萧院长斟酌了一下,说道,“这个创业的事情,你自己好好考虑,我觉得最好是你们哥俩都来,不行的话,我肯定也是支持你的!” 萧院长还是比较大气的,也想得开。 人家小周业务水平高,不开诊所未来也有可能被更有名气的医院挖走,他不如借这个机会加深周锦渊的感情。 周锦渊确实挺感念,萧院长没有多加犹豫就支持他,“我知道,谢谢您的包容。不瞒您说,我一直的规划就是开诊所,来了三院后,我很喜欢这里,也觉得在这里可以做到很多一些没想过的事情,所以不愿意离开。” 他是很真诚的,比如以前虽然对西医有所了解,却没什么合作经验,现在经常去各个西医科室会诊,也给了他不少新的启发。 周锦渊和萧院长又聊了几句,这才起身告辞,回中医科去。 …… 周锦渊插兜回自己的诊室,脑海里还在想着,回去爸爸会怎么说,以他的了解,大概率是一副爱啥啥的道系态度…… “什么?怎么会还是一点也无效。”毛医生压抑不住的声音,带着一丝急躁从诊室内传来,“好好,你等等,我,唉,我再找个老友。” “毛老师,这是怎么了?”周锦渊回神,探身进去问了一句,“什么无效啊。” 毛医生看到他愣了一下,先下意识说了句“没事”,然后眼底情绪变幻几番,透出一丝犹豫来,哼哼道:“就是家里蟑螂药无效。” “看您那么生气,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那我走了。”周锦渊刚要走,被毛医生给喊住了。 “你那个题目准备得怎么样了?”毛医生问。 曲庆瑞赞助的研讨会已经确定好时间,也公布出来了,周锦渊早就内定要作为主讲人之一,也是三院这个承办单位唯一的主讲人。 毛医生、谢主任等老大夫都比较关心这一点,让他务必把内容做得精彩,好为中医科扬名。 总不能一说起他们,就是秃发专科,还有周锦渊那个飙轮椅、做法事的代表项目吧。 “我觉得曲公子那个病案就很好,你要分享出来么?” “那个还是算了,我还没完成治疗。”周锦渊说道。其实以曲观凤的恢复程度,已经是非常非常惊人了,完全值得一说,但他答应过曲庆瑞,暂时对曲观凤的病情保密。 毛医生倒没想那么多,只是点了点头,“你好好斟酌!”. 两日后 曲家赞助的学术研讨会就在三院院内的会议厅举行,除了省内的名医,还邀请了外省的专家前来交流,作为主办方可是费了大劲,能把这些名医都请来。 放在这里举行,当然不是舍不得在酒店包个宴会厅,而是照顾三院中医科的人。 研讨会有两天,放得近些,方便科里的医生轮流去听课,这也是承办单位的福利了,这研讨会可不是对外开放旁听的。 ——海洲中医药大学的校长知道有这么个会,云集了许多名家,都曾盛情邀请改在他们学校办,也没如愿。 外省某中医院的院长、海洲中医院的黄中文大夫、海北医院的莫教授……等等名家,都会登台讲课,还有互动环节,可谓机会难得。 而挤在这一堆大佬的演讲里的,是周锦渊这么个小小的医师,别说没有更高级的职称、学术成就,连临时工都是最近转正的。 这自然是曲庆瑞要求的了,换作别的人,不管周锦渊医术多高,必然还是要考虑一下资历。 这次请来的许多是经方大家,会议名自然也定为了经方研讨。 不过名头虽然是经方研讨,主题却不是定死了只能说经方,做任何事都是兼收并蓄。周锦渊认真准备了内容,他挑选的是自己比较满意的自拟方,准备做一个临证思辨分享。 到了研讨会那天,周锦渊和有空的医生一起去会场,这两天他们科里特意调整了班,就为了方便大家去听会。 “怎么不见毛老师?”周锦渊看了看,好像有个熟悉的面孔不在。 “毛老师家里有点事吧,打电话说了来晚些,咱们先去。”刘淇说道。 周锦渊立马想起前两天毛医生在诊室里的异样了,只是一个直觉,倒不一定和今天晚到有关吧。 一行人到了会议厅,这里已经到了不少人,在海州中医界基本都非无名之辈。东道主的好处当然是位置也比较好,他们都坐到了中间比较靠前的座位。 坐在他们旁边的人转头看过来,“你们三院中医科的?” 和他肩并肩的刘淇答了一句:“是的,老师。” ——在这个会场里,见到和他们年纪差不多大的,叫一句老师总是没有错。 “哦,听说你们科有位名医,叫周锦渊,最近很红呢。”这人笑着说,虽然是带着笑意,但语气不知道怎么,总有点阴阳怪气的感觉。 刘淇“呃”了一声,含糊地笑了笑,没说话。 谢敏看了这边一眼,低声对同样注意到了的周锦渊道:“那是中医院的朱大夫,不是很喜欢你,你注意一点。” 讲课还有互动环节,她这是提点周锦渊,待到周锦渊主讲时,如果真有人为难,也心里有数。 周锦渊呆呆问了一句:“我不认识他啊。” 谢敏无奈地道:“他之前就是主治脱发的……” 周锦渊:“……” 朱大夫得不到回应,还有点不爽,继续对刘淇道:“我仿佛听说,这位周医生还是道士出身,平时喜欢做法事,还会用祝由术治病。经方他看来是讨论不了,也许今天能给大家分享分享祝由术吧。 “不过嘛,都说中医有疾医、阴阳医和仙家医,周医生应该算仙家医吧?和我们这些疾医路子不一样哈,仙家医,路子广。” 仙家医说来好听,却不是什么好话。扁鹊、张仲景都属于疾医,见病在何处,拟方去除病毒。阴阳医却是不理会其他,单单以阴阳五行甚至命理治病;仙家医则更玄乎,练气炼丹。 后两者说是医,其实是指那些借着医家名头的江湖术士。 朱大夫这么说,明明是在暗讽周锦渊算不得正宗中医,所谓道医属于野路子,能上去讲课,无非是门路广吧。 刘淇听了则不太开心,外人也许不理解,他可是时不时就目睹周锦渊的病案,别的不说,你会烧山火么? 刘淇正要辩驳,却被探身过来的周锦渊拉了拉,“咱俩换个座位。” 刘淇下意识同意了。 周锦渊坐到了刘淇的座位上,对朱大夫点了点头。 坐过来不是想反驳什么,而是怕刘淇一时激动失态了,三院承办这个会,他们也是东道主的一份子,当然要从容一些,对客人笑脸相迎。 否则,说出去不大好听吧。 周锦渊想着,还对朱大夫笑了一下。 朱大夫才讽刺到一半,看这人换过来又笑了一下,年纪小,活泼可爱,隐约有点面善,表情顿时卡了一下,不大好继续讲了。 “……你是实习生?”朱大夫换上好脸色问了一句,可见颜值到哪里都是吃香的。 “不是,我正式医生。”周锦渊答道,“我叫周锦渊。” 朱大夫:“……” 他嘴角抽了一下,整个人割裂成了两半。 一半还有点不爽那个“周锦渊”,一半因为眼前这人一张娃娃脸,跟小孩似的,还没他小儿子大,不大好意思开口了。 最后扭曲地挤出了一句:“呵呵,久闻大名了……” 他顶着欺负小孩的负罪感继续道:“我刚还在说,周医生今天应该会分享自己的特长吧,也不知能见识你的练气功夫,还是祝由术。” 只要周锦渊顺着往下接,他就会顺势展开,好好和这小子battle……不对,是探讨一番医理,非要让这小子知道不可。 区区一张治秃验方不算什么,在网上红了更不算什么,姜还是老的辣。 谢敏一眼一眼往这边瞟,她是知道周锦渊那张嘴的,身手还好,以老朱的身体可能走不过一招,但周锦渊刚和她说了不会闹事,她也就暂且关注着。 周锦渊也的确没有闹事,只是很随意地道:“我分享的会是自拟方,不过很遗憾这算不得我的特长,祝由术也不是。” 他这话头就让人很想接,朱大夫情不自禁就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是针灸也没关系,他本人针灸也是下过功夫的。 周锦渊转头看着他,笑道:“嘻嘻,是我特别可爱。” 朱大夫:“…………” 这天外飞来的一笔,让朱大夫差点呕血。 他这里想跟周锦渊好好battle,周锦渊就给他胡搅蛮缠。 还嘻嘻,嘻嘻个鬼啊,笑得朱大夫脸都青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厅内一阵喧哗,是海北医院的莫教授来了,一时间许多人都起身,还有的索性迎了上去,和莫教授打招呼或攀谈。 朱大夫顾不得周锦渊,也赶紧站起来,伸着手上前,“莫老师——” 就算不想向莫教授讨教,莫教授职务很多,除了教职之外,还是华夏中医药协会的理事,也曾担任海洲中医协会的会长,高评会的主任,也就是高级职称评定……等等。 这些代表什么就不用多说了,得给人留下好印象啊。 刘淇见人走了,暗笑两声,看到朱大夫的脸色,他早就不气了。还是大神有涵养哈,看把人招呼的。 …… 人陆续到齐,时间也到正点了,众人各自入席。 会议一开始,就是院领导和省中医药协会的领导致辞,加起来也就半个小时。 紧随其后,便是大家十分期待的莫教授讲课环节。 这位学界称为莫白术的专家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精神抖擞,连一颗老人斑也没有。 说起他这个名头,白术是味常用中药,向来有“十方九术”“南参北术”的说法。 虽然常用,其中的深意却不是每个医家都能了解。能够以如此好用、常用的药材享誉学界,恰恰可见莫教授钻研之深。 莫教授声誉极高,他一上去,现场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谢谢,谢谢大家。”莫教授一笑,开口却不是寒暄或者提及今天的主题,反而目光在现场巡视一下,“这之前我想先请问一下,哪位是周锦渊医生。” 周锦渊这三个字,在场许多人已不陌生,最近在海洲搞出来许多动静,前两天还大火了一把。 一些不知道他是曲观凤主治大夫的,会前还在嘀咕呢,这人不说名不见经传,最近的确比较红,但怎么能夹在一群大佬里,拿下讲课资格。 别说他,放眼三院中医科也没有够资历和莫教授同台的医生吧。 莫教授这时候点他的名,是为什么,难道…… 朱大夫突然兴奋,心道会不会莫教授也很不满这个周锦渊被强塞进来,明明海洲还有更加资深的中医啊。 周锦渊也有些意外,不知道莫教授为什么点自己的名,他慢慢站起来:“是我,莫教授您好。” “你好啊小伙子,请坐吧,没事,我就是认认脸。”莫教授看着他,朗声笑道,“我早就想见见你了。前段时间,卫生局的杨局忽而口噤不开,我当时赶急诊,只留了一句‘鸡鸣自愈’。 “后来听说,他不放心又跑到医院就诊,大家都说,要做中频,要做超声波,几个几个疗程。只有一个医生和我说了一样的话,血瘀寒阻,明天早晨,自然就会好了! “这个人,就是周医生。” 一些对周锦渊有所疑惑的医家皆是恍然,也许资历不够,但是能够和有“奇验”之名的莫教授诊断一致,且得到肯定,难怪能破格上台啊! 莫教授说起来还是掩饰不住的欣赏,他门生众多,不乏名家,这表情谁都知道是多看好了,更不用说其内容: “我知道后,就想将小周医生引为知己!说起来,他今天也会讲课,虽然要讲的是自拟方,但他这种随证治之的风格,才是咱们经方应用中最该掌握的。 “提起这个口噤自愈的病案,也是因为和我今天要说的内容离不开,我们都将此病断为血瘀寒阻。而我今天也是要说说,仲景方中的‘祛瘀’。中医说百病皆在瘀和痰,还有久病必瘀,祛瘀是个大课题,我在行医生涯中……” 莫教授就这个话题切入了自己的讲课内容,多数人都收回对周锦渊的关注,投入到他的思辩经验中。 周锦渊:“嘻嘻。” 朱大夫:“………………” 33、第三十三章 莫教授还未讲完呢, 朱大夫就已经半路找人换了位置,远离周锦渊。 他本来想直接走人的,太丢脸了……但是又舍不得莫教授的分享内容。 谁知道这小子还和莫教授有这样的渊源啊!本来都是治秃头之间的较量,居然把大佬给扯进来了? 而且笑得他都毛骨悚然! 周锦渊非常无辜,他这不一直都以礼待人。 莫教授讲完后,还有半个小时的互动提问时间, 无论是对今天的内容有什么疑问, 或者手头有疑难病案, 都可以去讨教了, 机会难得。 然后就是大家伙儿和莫教授及其他大佬合影的机会——像这种经历,是肯定要合影存证的啦! 而中医科的毛医生,这时候才姗姗来迟,中医科很多人早就疑惑了,今天来不少经方大家, 毛医生更是典型的经方派, 早就表示不能错过这样的盛会了。 本以为毛医生顶多晚到两分钟,结果迟迟不来,这莫教授的环节都结束了他才来, 什么样的事还能让毛医生如此。 毛医生还不是一个人来的, 还牵着一个女孩子,女孩子没有入场证,毛医生在门口和人说了几句。 好在是三院主办的,都是自己人,也就把人放进来了。 “那是毛老师吧?可算来了。” 有人发现后, 就招手招呼毛医生位置在这儿。 毛医生遥遥点了点头,走过来后却是道:“看到黄老了吗?” “在那边被围着自拍呢,”谢敏指了指一个方向,黄中文也是现场的大热人物,现在单纯的合影已经不能满足各位了,非要用手机来个中老年人式仰拍,露出双方的下巴,那才够亲密,“这不是巧巧么,你怎么把巧巧也带来?” 巧巧就是毛医生带来那个女孩儿。 周锦渊来三院不久所以不知道,但科里很多老医生是认识的,这是毛医生的小女儿,年纪挺大才得了,视若掌上明珠,今年才十九岁,从小多才多艺,正在音乐学院就读。 毛医生苦笑了一声,“惭愧啊,巧巧生了急症,我给她开了方子却治不好,带她到老朋友那儿看了看,也没好,实在是……我想着,能不能请黄前辈指点一下,正好他今天来院里开会。” 不但有黄中文,在场还有各路专家大佬,再好不过的机会了,简直是专家会诊,万无一失。 “哟,这是怎么了?”谢敏一听,端详起巧巧来,继而向来有礼貌的巧巧今天连打招呼都没有,“这……不会是失音了吧?” 毛医生点头。正是这样,他才格外急。巧巧报名了一个歌唱比赛,马上就是初赛了,而且巧巧过些天还要期末考试,他知道小女儿也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所以格外着急。 说实话,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毛医生也不会随意求教。他自己就是经方派老中医,发现巧巧失音后,就以经方投之,只是半分效果也没有。 他一位关系特别好的老友诊后也无效,两人估摸着,怕是要黄老那样级别的大夫才能洞察。今日又有各路名家在场,此时求教最适宜不过。 其实先前毛医生还犹豫过,要不要找周锦渊,到底是没拉下脸。找周锦渊和找黄老指点,还是有差的…… “那赶紧去吧,我陪你一起找黄老师,别担心,这么多前辈在,肯定能诊治明白。”谢敏瞥了周锦渊一眼,发现平时总是特别积极的周锦渊现在没什么反应,她可是曾经看过周锦渊治疗失音,对肺金的辨证十分到位。 毛医生牵着小女儿到了黄中文处,其他人也纷纷跟上,准备学习。 像这样的活动,有时候也会现场诊疗以作示范,更是不少医生拿出疑难病案向前辈讨教的机会。 “黄老师。”毛医生在黄中文面前十分恭谨,他曾经有幸跟随黄中文抄方学习两个月,黄中文也夸过他对经方的运用,是他一直引以为豪的。 “我想冒昧请前辈指点一个病案,患者是小女,三天前忽然失音,我斟酌开药,服了三剂,全无作用,今天又请友人诊治,仍是无果。”毛医生把情况一说。 黄中文刚才也和人讨论了几个医案的诊疗,他一听,立刻打量起了巧巧,观其气色。 毛医生跟着他学习过,他知道对方的水平,以经方派的风格,三剂下去一点效果也没有,这是辨证完全错误了? 莫教授正好结束了合影,看这边人多,还有个女孩儿,走过来道:“这小女孩怎么了?” “莫教授,这位小姑娘失音,三院的毛大夫诊治无效,就带来请各位医家辨证一下。”黄中文说得很客气,叫大家一起辨证辨证。 “小黄,我能看看么?”莫教授问道,他年纪比黄中文稍长。 “您请。”黄中文伸了伸手。 毛医生心中一喜,黄老师和莫教授,哪一个出手都是很好的啊。 莫教授摸了摸巧巧的脉,神色间已了然,叫黄中文也来摸摸脉,然后笑道:“嗯,我看,不如先让年轻人来辨证一番吧?” 这俨然是要当作教学了,可能是教授的职业病。 黄中文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个病案很适合教学啊。 尤其是莫教授说完后,还去看周锦渊,很多人都觉得莫教授是在鼓励这个他看好的年轻人说几句。 很可惜周锦渊没什么表示,其他大夫在毛医生详细介绍病人情况后,纷纷轮流诊脉、看舌苔,也有其他大佬过来围观现场诊疗,但都选择默然不语,静观此案。 医生则各抒己见,周锦渊也跟风摸了一会儿脉,但没说什么。 三院在场的院领导疯狂给周锦渊使眼色,现在阵仗闹这么大,莫教授都来了,这个病案显然大有玩味之处。要是能解出来,那很明显是大有面子。可是周锦渊没如其意吭声。 “如何?有思路了吗?”黄中文问道。 一名外院的中医跃跃欲试,说道:“那我就抛砖引玉,我看可辨证为:阴虚!” 此言一出,好几个医生都不由自主点起头来,包括之前那位朱大夫,还有人侃侃而谈:“我看是肺肾阴亏嘛,这是金破不鸣之证!” 毛医生却是面色古怪,讪讪道:“我最初也是从阴虚治,可三剂皆无效。” 他这么一说,现场一时沉默,这就有点尴尬了。看来能让人问到黄老这儿来,这病证确实有点难辨啊。 大家只好倒回去细细考虑病情,到底是何证。 “周锦渊,小周,你有什么想法吗?”黄中文开口问道。 周锦渊又被点名了,这回是黄大夫。 好多人都在心里想,这又是什么关系啊。 这小年轻得莫教授青睐也就算了,黄大夫也熟识他的样子,那怎么没进中医院,反而到了这综合医院的中医科? 其实黄中文和周锦渊也是第一次见,但黄中文与莫教授一样,早就知道周锦渊这个人了,说来还是他推荐曲庆瑞去找秦观主打听,最后曲观凤才得以在周锦渊这里就诊。 黄中文对此事后续曾关心过,便也知道曲观凤恢复良好,因此印象深刻。前头莫教授点周锦渊的名认脸,他也就记住了。 可周锦渊却摇头道:“暂时还没想法。” 黄中文轻轻点头,有些微失望。 中医科的同事原本是十分激动的,三院中医科在海洲中医界就是个不上不下的尴尬水平,此前连病房也没有。这次也是因为曲庆瑞坚持,研讨会才在他们这儿开。 前头莫教授点名周大神,就让大家与有荣焉,现在这病案困住了诸位同行,要是能应下黄大佬的考较,岂不是又在外院人面前大大长脸。 只是大神却不如以往急智,叫他们有些微失望,不过他们自己也没看出来准确病证就是了。 谢敏感慨,这失音案,把小周也难倒了,真是难得啊,不过的确算是个疑难病例。她自己也在考虑这病情。 院领导还没死心,疯狂盯周锦渊,盯了周锦渊又盯谢敏。三院可是东道主啊,还占了一个主讲名额,结果连个思路都给不出,这不显得有点强推之耻么。 谢敏被瞪得发毛,疯狂思索间,忽而感觉有人戳了戳自己的腰,低头一看,却是周锦渊把手机塞到面前。 定睛一看,手机停在备忘录的页面,上头是几行药方,开头则是简单几个字:小青龙汤。 “啊!”谢敏情不自禁喊了出来,都忘了控制音量。 手机悄无声息被抽了回去,而在场正在绞尽脑汁的大夫们,也都看向了谢敏。 “小谢,你想到了?”黄中文问道。 谢敏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收拾了一下情绪。她刚才脑子里全是巧巧的症状、脉象,看到那几个字,突然间就醍醐灌顶了! “嗯……有些想法了。”谢敏看了周锦渊一眼,一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站出去一步,说道,“我想患者当是寒邪客于肺卫,肺气失宜,言语不利。用小青龙汤减量服用,以解风邪,应当有效果。” 医家们思索了片刻,一时嘈杂起来,讨论这个思路。 毛医生当即问小女儿:“你失音前受了风寒没?” 巧巧迷茫地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前段时间突然降温,是有点小伤风,但没什么大问题。 正是因此,她没往心里去。失音患者本就因为言语不便,沟通病情困难,何况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两件事能联系上,甚至忘记那件小事。 大夫们却是恍然,原来真不是阴虚,是伤风失音啊。 毛医生:“不错,不错,那就对了。而且这小青龙汤是《伤寒论》中的经方,主症是咳、喘,但也可以应用于伤寒表不解。既是伤风所导致,寒气客于体内,那用小青龙汤散寒,真是再好不过了啊!谢主任……” 他一时词穷,只竖起一个大拇指。 谢主任这一手,先是辨证精准,在问诊不全面的情况下找出病因,又巧用经方,真是妙啊。 黄中文笑道:“不错,也正合了咱们今天的主题,这是标标准准的经方啊。” 倒是那位朱大夫,还有点不解,“我不大懂,那为什么要减量,既然是伤风失音,那原方服用,重用小青龙汤中的桂枝、麻黄、干姜、细辛等药通阳散寒的功效,应该更好吧。” 莫教授摇了摇头,只说了四个字,“过犹不及!” 黄中文解释道:“治上焦如羽啊!患者是肺气失宜,在上焦病证中,用药应该轻清,当然应该减量!” 所谓上焦的说法,出自中医辨证的理论之一:三焦辨证,意指人体分为三焦,上焦就是横隔以上的内脏器官,如心、肺;横隔下便是中焦,包括脾、胃等;肚脐以下就是下焦了,则是泌尿生殖系统等。 《伤寒论》多用六经辨证法,但医家灵活变通,自然不拘一格。莫教授用这个说法佐证剂量,没有任何问题。 朱大夫失察,脸一红,不敢再说话了。 既然辨证结束,当即到中药房抓了减量的小青龙汤来,黄中文又指点,既是伤寒,用开水泡服即可,也不用多,拿大茶缸装一杯。 于是,这边医生们讨论,那边巧巧便握着茶缸,吹一吹,慢慢喝下去。 因为滚烫,巧巧喝得慢,待她一杯小青龙汤下肚,黄中文偏头来慈祥地问:“小姑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巧巧头上不知何时,都有了汗珠,她一擦额头,试着说话,声音还有点嘶哑,“咳——我……我感觉好些……了……” 虽带着嘶哑,但的确已经痊愈!能够开口,言语也渐渐流利了! 很多人都猜到应该会见效,但也没想到,竟是一剂便痊愈了。 如此神速,这便是医家们所追求的啊。 有人笑着凑趣:“咱们这研讨会上,现场用经方一剂,使患者覆杯而愈,岂不是佳话!” “说的是,这可不是真‘覆杯而愈’么?” 和效如桴鼓一样,覆杯而愈也是形容中医疗效快的,不过原意是医家一边品茶,一边诊治,给患者吃药。茶喝完了,病也已经痊愈了。 这一次嘛,则是患者用茶杯喝药,倒也算得上是“新覆杯而愈”了。 “佳话,可不是佳话!”三院的院领导别提笑得多开心了。 …… 到了中午,大家便该用餐了,安排在了附近的酒店。也是因为东道主的优势,和曲庆瑞的支持,谢敏、毛医生、周锦渊他们都得以和莫教授坐在一桌。 人一多,光是落座就推让许久,都不知道头一杯该敬谁。 外省来的专家握着茶杯道:“别敬我了,我看啊,咱们应该以茶代酒,敬三院这位医生,今天是她一剂小青龙汤点了题,十分精彩啊!推广经方,就是要多一些这样的例子,增强医患双方的信心!” 众人纷纷认可地点头。 谢敏却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看周锦渊若无其事,加上心里其实约莫猜到缘由,就更不好开口了。 反倒是毛医生无奈地笑了一声,站起来道:“谢主任,今天这剂小青龙汤,恐怕不是你开的吧?” 席上人皆是莫名,这话怎么说?明明大家都听到,是谢敏首先提出的伤风之说。 毛医生先前还夸了,两人又都出自三院,怎么这时候出来质疑。 谢敏则是闭口不言,选择暂时不搭下茬。 “诸位可能看不出,但我和谢主任同科行医已久,她的开方风格我再清楚不过!巧巧好了后,我冷静下来一回味。要是她来拟方子,用小青龙汤我信,但是剂量不会如此精细——谢主任,没别的意思。” 毛医生看向了周锦渊,“而且这一剂愈的速效,倒让我想起另一位同事的风格。小周,这方子是你开的吧?” 周锦渊?这下莫教授他们更不解了,在现场,大家都看到了,黄中文问及周锦渊,他只推脱还没想法,又成他开的了? 黄中文倒是一脸若有所思,他算是在场人中比较了解毛医生的。 毛医生坦然道:“我一向自得于经方运用,全科都知道,此前就曾失察,用经方治坏了一个病人,便是小周用自拟方一剂治愈的。我想这次,小周也是不希望我再次失颜,才叫谢主任出头的吧!我还真没想到,小周平时总是用自拟方,这次主讲的题目都是自拟方。其实不是不通经方,甚至十分擅用,只是随证使用罢了。” 他顿了一下,又笑笑道:“你可千万别说我猜错了,否则更丢人了。” 周锦渊没法了,他先前的确是考虑到这次情况下毛医生的心情,想着反正有几位前辈在,才装死到底。但后来又因为领导催促,给三院挣个面子,就暗暗给谢主任递了答案。 可他哪知道,毛医生如此细心。即使了解同事,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认出来开方者,还能坦然说出来的。 “毛老师,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周锦渊也站了起来,老实地道。 他只想着毛老师就是有时候傲娇了一点,医德还是很好的,很愿意带年轻人,也是真正为了中医科的发展喜忧,偏偏此病用经方最对证,所以隐下姓名,却没想到毛老师坦率至此。 “别这么说,之前我确实是有些尴尬的,不肯认罢了。”毛医生大笑道,“但这次我是真真正正释然了,小周,今天我开诚布公说出来,也是这个意思:以后咱们再无丝毫芥蒂!”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了,同样是遇到不爽的事,既有朱大夫之流,也有毛医生这样的。 他特意在这里说,在莫教授他们面前说,更是要替周锦渊解释,不是周锦渊答不出。 其他人这才明白了此事头尾,黄中文轻敲桌面,“好啊,那这就是今天第二桩佳话了,第二杯就你们俩互敬吧!” 莫教授也含着一点笑意,若有似无地点头,对这年轻人的欣赏更浓了。 两人把茶杯倒满,碰了一杯饮尽。 毛医生那一点心结去了,整个人畅快不少,抚着周锦渊的肩膀道:“小周啊,有个事我早就想说了,你能不能……给我看看,为什么我烧山火的那‘火’就是烧不旺?” “这个没问题,回头就给您聊清楚了。”周锦渊也把手放在了毛医生肩上,“只要您也答应我一件事。” 毛医生:“什么事?” 周锦渊:“以后再有患者质疑我,您一定要站出来,誓死用您的白头发替我做担保!” 毛医生:“………………行、行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不是不想写作话,是不知道说啥,今天给大家表演一个扭屁股吧,注意看我健壮的尾巴…… 34、第三十四章 席间气氛十分好, 也就是碍于下午还有行程,用餐也比较快。 吃饱喝足后,莫教授对周锦渊一招手,“小周,我问问,你有没有参加什么学术团体?” 周锦渊一摇头, 他家世代都是在乡野里行医, 以前都没有执业医师证这个东西呢, 他还是他家第一个进了医院的吧, 更别说这个团体那个会的了。 莫教授阅人无数,他耳闻过周锦渊诊口噤之案,又看了周锦渊用小青龙汤,对周锦渊的水平就已经有数了。 他是海洲中医协会的大佬,向来也不遗余力提携后进, “那我看, 你加入我们海洲的中医协会吧,以后也有个平台,多多交流!” “啊?我资历还不够吧?而且我是瀛洲人!”周锦渊虽机灵, 但没接触过也就摸不太清里头的门道。 “对优秀人才当然可以破格。”院领导一喜, 在旁边插了一句。 有莫教授引荐,这肯定是没跑的,别看周锦渊职称低,却有过硬的专长。 要是再进了有莫教授坐镇的、含金量颇高的海洲省中医协会,那说不定以后挂个专家的名头也不过啊——虽说一般都主任医师以上才会被称为专家。 “就是, 而且小周你从小学医,实际经验不比一些职称更高的医生少。也算是个少年老中医了,对吧?”谢敏也跟着半开玩笑地道。 莫教授更是说:“是瀛洲的怎么了,你现在是在海洲工作,那我更要在你老家的协会把你吸纳之前,为海洲招揽你了!” 这籍贯还真不是问题,周锦渊现在就在海洲行医。 他一琢磨,自己多半要在海洲开诊所,就是以后回瀛洲常住,也和海洲分不开干系。再者说,也正是因为诊所,有个这样的名头更好。 思及此,周锦渊也就不推脱了,以茶带酒敬了莫教授一杯,“多谢前辈照拂。” 这就算差不多定下来了。 …… 下午时分,头一节就到周锦渊主讲的时候了。 相当一部分人其实有些兴趣缺缺。 周锦渊出名在前,被莫教授赞誉在后,本来是叫人刮目相看的。可惜后来被点名考较,退缩不前,倒让人觉得年轻人还是靠不住。 又不是人人都和他们一桌用餐,知道那一剂小青龙汤背后的故事。 周锦渊好像没感觉到下面的浮躁,调好了ppt,才开口:“首先很荣幸今天有机会在这里和各位前辈分享我的一点行医心得,这次希望通过我的自拟方和一些病案解读,表达一些我个人行医的看法,以供诸位参详。有不足之处,还请见谅。” 他开场说得是十分谦逊的,但ppt一滑动,方剂和病案文字放出来,下头就慢慢安静了。 在安静之后,则是又有点嘈杂,因为周锦渊这些病案里的患者,基本都是一剂痊愈,至多不过三剂。 周锦渊的病案写得相当详细,在场都是内行,一眼看过去,病情变化、诊疗经过等都不像捏造的。就是仿佛平平无奇地写出医者如何辨证,让众人有些吃惊。 治疗经过全都如此干净利落,疗效奇佳,还不是一例,是许多例,即便在以疗效快见长的经方派中,也算得上令人瞩目了。 这些不了解周锦渊业绩的同行,都不禁讨论了起来,这病案也太夸张了—— “经方家最著名的,便是见效快,效如桴鼓,所以我选的也都是见效快的病案。所用的,全都是这一道方子。 “我个人拟方的思路是,要让这方子能够广为使用,甚至是流传下去,必须注重抓主症,而且不能超过三个。临床之时,也无需过于纠结病名,辨证,辨证,辨清楚证,就能论治了!” 证、症、病都是不同的概念,比如感冒是一种“病”,它分为不同的“证候”,有风寒有风热有气虚,分别又会出现恶寒、发热、气短等“症状”。 周锦渊说的主症,就是症状了。 他的话言简意赅,叫刚才还有些疑惑那病案的同行眼前一亮,开始静下心,慢慢听他解释了。 接着,周锦渊又从此延伸开,将自己这方子是如何抓主症,在临床中,又是如何辨识主症,还联系到了经方的应用,触类旁通。 “最后,还有几句和主题无关的话想说。很多前辈应该知道,我是一名道医,没错,我不但是,还会在行医中应用祝由术。 “祝由术是古代医者借鬼神之名的疗法,精髓其实在于移精变气,改变患者的心态、精神,我想这没什么不可用的。” 周锦渊环视一周,说道:“相信大家也认可,医道同源。病者,从广,从丙。丙即火,对应心。故此,治病应当疾、心同治!如果有机会,我希望再给大家说一说我理解的祝由术!” 这话,是在回应那些可能和朱大夫一样,对他道医身份有疑惑的人。 只见中医科的人首先响应,随即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最后这番话且不提,周锦渊一个小时讲下来,全都是干货。 而且他把思路剖析得相当清楚,可以说,这堂课听完,他这个自拟方,在座的医生只要不是太傻,都能够应用自如了! 这叫一些人对周锦渊心生好感,也自然有一些人感觉微妙。 谢主任就曾向周锦渊抱怨过,现在中医没落了,但还有些同行,很不敞亮,对于自己的一些方子、经验,守得死紧,她是相当不赞同的。 要吃饭可以理解,但某些人已经到了故弄玄虚的地步,含糊说辞,好让谁都搞不清他们是怎么治病的。别说同行,病人自己病好了,可能都糊里糊涂。 这是自古有之的,有些人家,一张疗效卓绝的方子是要吃几代的,当然要保密。最夸张,抓药的时候,还会将药方分开,派不同的人到不同的药房去抓药,以免泄露秘方。 与一些人相比,周锦渊的行为也更叫在座的人感觉此行不虚了,这个年轻人分享心得实在、有效,仔细想想,论起他们的所得,不比听莫教授一堂课差啊! 他们这是不知道,周锦渊分享无敌生发灵也是分文不取,日常教同事烧山火和经外奇穴,都属常事。 到了互动环节,大家踊跃提问,气氛高涨,周锦渊也详尽解答。 最后他的时间到,鞠躬下台,整个会场又是掌声不断。 被邀请来的外省专家们,也都频频对院领导和莫教授等人表示,看来海洲的学术风气非常好啊,叫他们也面上有光。 当天的流程结束后,莫教授又找到周锦渊,“我还有事,有时间再叙过了。我说的入会材料你好好准备一些,要是不懂,你们院里应该也会帮着你。” “还有,这位我为你引荐一下,是咱们海州中医药大学的罗校长。”莫教授介绍了一名头发花白的男子给周锦渊。 莫教授这样的专家,行程总是满满的。 他离开之后,罗校长和周锦渊打了招呼,“咱们中午是一桌用餐的,我请莫教授再次引荐,实在是听了刚刚的讲课,十分欣赏啊!方才有些细节,我琢磨了一下,还想问问你。” “愧不敢当,您说吧。”周锦渊自谦道,他想着这不是小雪的学校么。 罗校长把他给狠狠夸了一通,问了一些刚才没时间说完的问题,最后才意犹未尽地道:“哎,说起来,我都想问问了,你有没有走教学方向的想法?而且我们中医大也是有附属医院的……” 周锦渊没有做过老师,但这可能是天赋,讲得是深入浅出,特别好懂,加上都是干货还特别实用。可不是每个明医都是明师的,罗校长觉得周锦渊就很有为人师的潜质。 他虽然是一时起意,但自觉有理有据。 最重要的是,连莫教授都看好,莫教授的眼光能有错么…… “啊?”这点周锦渊是真没想到,他讲课时就是抱着让人听懂的想法,甚至是一种分享的心态,“您开玩笑吧,中医大的老师那不得博士学位了。” “哈哈,可惜了,可惜了,你有想法真的可以尝试,造福更多学子。”罗校长咂咂嘴,他也是第一次和周锦渊见面,有这个念头,提一提罢了,看周锦渊的反应,好像从未考虑过这方面的事。算了,还是随缘吧。 …… 再说莫教授,离开会场后就驱车前往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和一位患者约在了七点,匆匆吃过饭后,时钟已然到了六点四十。 那位患者十分准时,在六点五十五的时候抵达了办公室,患者是一名男子,穿着一袭白色风衣,戴着口罩与帽子。 进到室内后,他将帽子和口罩摘下,露出了雪白的脸和同样颜色的白发,连眼睫也是白色,唯有虹膜和瞳孔是冷冷的粉色。 他的步伐有些缓慢,白衣白发,宛如落满了一场久候不至的大雪,叫旁观者也一个激灵。 “莫教授,您好。”来人和莫教授握了握手。 “金先生,久仰了,我很喜欢你的音乐。”莫教授先是说了这么一句。 眼前这个遗传了白化病的患者,叫金绰仙,是一名作曲家,很早就在业界颇具名气,蜚声中外。因为近年被邀请为一些热门电影配乐,名声也扩大到了专业领域之外。 金绰仙几乎未曾公开露面,这并非缘于他对外表的介意,相反,他只是性格低调,这也导致听过他名字的人多,知道他样貌的人却少。 而正因为他的低调,从乐迷到其他人,也无从得知他竟罹患癌症。 半个月前,已有医生告知他,剩余的时间不超过半年了。 公司还不死心,为金绰仙联系到了有奇验之名的莫教授,也许从中医的角度,还有救治方法呢。不是说,得莫教授一诊,才能决定生死么。 莫教授的行程极满,他也是因为知道患者是金绰仙,才挪出今晚的时间来诊治。 癌症的确是至今仍无法完全攻克的难题,但是一些早期还能达到医学上的治愈,度过五年生存期。 而对于情况不太好的,也能带癌生存,控制缓解病情,延长生命,消除癌性症状,甚至做到保持正常状态。 莫教授就曾力挽沉舟,延长其他医院断言已无生机的患者生命,此后多年,随诊一直情况良好,病灶稳定,生活能够自理,与常人无异。 “请坐。”看着这位患者,莫教授心中是觉得很惋惜的,金绰仙年不过三十,无论人生还是创作都处于壮年,却患上肝癌,真是天妒英才。 金绰仙的病历电子版早已发送给莫教授看过,他手搭在金绰仙雪白的手腕上,入定一般微微闭眼,仔细切脉。 金绰仙的呼吸很轻,嘴角抿得很紧,他在等一个结果—— 足足有五分钟,莫教授才松开了手,睁开眼。 莫教授没有立刻说话,像是在措辞,他看着金绰仙,金绰仙却好像明白了什么,轻声道:“莫教授,请直说吧。” 莫教授知道有的人说他一诊诀生死,但他从不敢以此自居,甚至有些厌恶这样的名声。 他不是阎王,更不是所谓的神医,他也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病证,只是尽力而为。他人或自己对医者的过度神化,有时候无形中会造成患者的心理压力。 他知道此前的治疗中,金绰仙一直十分配合,求生欲强烈,因此也就更加不忍心,但总归要说出来的。 斟酌再三后,莫教授才道:“金先生,这是我个人的诊断……能力有限,我恐怕也做不到比你之前那位主治医生更好……” 金绰仙一时无法有任何表情,莫教授还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进去了。 莫教授提笔写下了一个方子,“这个药应该能缓解你现在的痛苦,提高你的生活质量。” 癌性疼痛是非常可怕的,长期服用止痛药会逐渐产生耐药性,阵痛时间越来越多,还有副作用,某些更是有成瘾性。 莫教授也接诊过一些无药可救的癌症患者,疼痛让他们无法入眠,家属和患者只希望最后的时光里生活质量能高一些。 所以他以蟾蜍、冰片等药配成了外敷药,对肝癌、肺癌的止痛效果都很好,且没有副作用。 他无力挽回病情,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金绰仙的眼睫闪动了一下,那场久候的大雪终于是连他淡粉色的眼底也覆盖。 “谢谢……”. 时至农历年底,医院也更加忙碌了。 春节排班已经出来,周锦渊是瀛洲人,考虑到这一点,谢主任把他的班尽量往后排了。 曲庆瑞也过来把曲观凤接出院了,事实上,曲观凤现在的治疗频率已经开始放低,不再使用强刺激性的针法,已经可以不住院了,只要定时来治疗,甚至中间需要休息。 “周医生,过年你得回家去了吧,离开前能到家来做客吗?”曲庆瑞问道,“就当是提前拜年了。” “这个……年前的班都是满的。”周锦渊面露难色。 他自己觉得曲庆瑞所回报的已经太超过了,还花了那么多人情,请来大佬们搞学术活动,所以他现在回绝得都有点尴尬了。 “那吃一顿饭的时间总还是有的吧?”曲庆瑞正说着,忽然有了什么好想法一般,说道,“我公司这边今天年终会,不如,周医生今天一起来吧,就当帮个忙。” 曲庆瑞早就和周锦渊说过,他希望曲观凤年前取得比较大的康复进展,就是为了这一天,让家族、企业里某些心怀鬼胎的人看清楚。年终会这个场合相对轻松却也足够正式,是个好选择。 他知道周锦渊得到了莫教授的青睐,还加入了海洲中医协会,要是有他在现场,效果应该会更好,更能确凿一个事实。 周锦渊本想拒绝,心说你们公司的年终会我去干什么,一琢磨他的话,又品出了点别的味道。 他一看曲观凤。 曲观凤坐在轮椅上,觉察到他的目光,竟是摊了摊手。 “哈哈,好吧,您把地址告诉我,我下班过去。”周锦渊说道。 曲庆瑞开了个玩笑,“我给您派个司机吧,或者把观凤这架轮椅留下来,你飙着去。” 曲观凤:“也行。” 周锦渊:“…………” 周锦渊黑线地道:“不用了,千万别跟我客气了……这大年底的,搞不好真的又堵车了。” …… 曲庆瑞他们办年终会的酒店所处地带交通便捷,周锦渊晚上下班了,坐三站地铁也就到了,其实还真比司机来接要快捷,他本人又不在乎形式。 所在的宴会厅内衣香鬓影,这其实是曲家企业总公司的年终会,与会的员工都郑重穿着礼服,不过现在人并未到齐,曲家父子也不在现场。 周锦渊给曲庆瑞打了个电话,“曲先生,我已经到了。” 曲庆瑞在那头道:“周医生,我们在楼上的房间,马上就下来,您先入座吧,就在首桌,我打过招呼了,你找个服务员报名字就会给你领座了。” “快了的话,那我就在门口这儿坐一会儿,等你们吧,免得尴尬。”周锦渊老实地说,他和其他人也不熟,现在进去,还是坐在首桌,肯定免不了引来奇怪的目光。 曲庆瑞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哈哈笑道:“我的疏忽,还是应该让人去接你的。没事,我们很快就到了。” 晚上有抽奖,到了的员工都先在进门左手边的地方拿个号码,周锦渊随便找了张椅子,靠墙坐着。 他下班换下了白大褂,今天穿的一身蓝黄拼色的外套,活泼得很,加上天生那张娃娃脸,头发也长长了,刘海垂下来,就更显小了。 这才刚落座,就有个穿着露背礼服裙的年轻美女在摸了号码后,走过来问:“哎,小弟弟,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呀?” 这逗小孩一般的语气,周锦渊非常……熟悉,他抬起脸来,“等人。” “等谁呀,你好可爱哦——”露背装女子忍不住伸手想摸周锦渊的头。 周锦渊一侧头躲过去了,无语地拨了拨刘海道:“你不认识我吗?” 据说他最近不是挺红的么,难道过气得这么快? 而且普通人也就算了,他们公司的人应该不少人知道曲公子在三院就诊吧,难道是新员工,否则这么不关心八卦么? 露背装女子愣了一下,仔细端详他,随即有点怂地道:“不好意思啊,你不会是我们部长的儿子吧?” 周锦渊:“……不是。我不是你们任何领导的儿子,只是你领导的主治大夫。” 露背装女子:“哈哈哈哈哈,长这么可爱也不能骂人啊。” 周锦渊:“……??” 什么思路,谁骂人了!曲观凤是真的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  祝读者大大们六一快乐哦,童心永存~今天送610个小红包啦 另外,虽然是月初,但是,有营养液的话,你们懂的……! 35、第三十五章 “我没有骂人, 也不是开玩笑。”周锦渊木然地道。 他早就习惯被当弟弟了,但是,说真的,这个人一点八卦敏锐度都没有,应该送去三院急诊科培训一下。 露背装女子还待再说些什么。 只听外头一阵喧笑,十余个西装革履的人走了进来。 当先的便是曲庆瑞, 旁边则是坐着轮椅的曲观凤。他进来后环视一周, 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过来带着歉意地道: “周医生, 不好意思, 让你久等了啊!” 虽说是周锦渊怕尴尬才坐在这儿等,但曲庆瑞还是给足了尊重,那发自内心的真诚,把所有注意到他们的员工都唬得心中尖叫。 你什么时候看到过大老板这样的态度! 周锦渊也连忙道:“不会,我才到。” 露背装女子傻眼了, 侧头看着周锦渊:原来他真的不是在骂我领导有病啊? 但迟钝的她, 一开始就觉得周锦渊还是个孩子,怎么会是以大夫身份来参加年会的。 也就真的完全没想到对方说的病人是这一位,很久没有出现的领导兼继承人! 大老板对他还格外尊重…… 周锦渊对她摊了摊手, 意思是自己真没胡说。 露背装女子:“……” 曲庆瑞要拉着周锦渊走在自己身边, 周锦渊推让过,选择站在曲观凤身后,虽然这轮椅也用不着他来推,不过他不是主治大夫嘛。 与曲庆瑞同行的都是公司高层,其中也有曲家的旁支, 他们看了一眼周锦渊,都各怀心思。 这两年的曲家,的确是,人心浮动啊。 曲观凤再次接受治疗的事情很多人知道,但也并未放在心上,今天曲庆瑞忽然把很久不愿意出现在公众场合的曲观凤带来了,还有个医生,这是什么意思呢? 他们愣是没往曲观凤能痊愈方面想,只觉得难道曲观凤转了性,要来身残志坚那一套了? 可是对于了解曲观凤的人来说,这一套也很快被他们推翻了。 周锦渊不过入席两分钟,就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对曲庆瑞道:“这就是观凤的主治医生吧?还是年轻有为啊,之前我就听人说过一个趣闻,就是这位医生吧,在香圣用一手推拿功夫,把什么吴沉玉、立诚、刘总……全都给按得趴下了。” 席上热闹顿时加了三分,圈子就这么大,那天在的人多,好些人都听过,一时想了起来。 “哎呀,就是这位啊,我也听说过。” “我就说那么多人去办三医院的卡?诊疗卡,哈哈哈哈哈。” “在网络上,年轻人里,好像也是有名的。” 周锦渊一听,嗯,还没有彻底过气嘛。 “哈哈,是啊,就是周医生。可不是年轻有为么,别看他年少,但已经是海洲中医协会的专家了,还是海北医院的权威莫教授引荐的!”曲庆瑞早有准备,笑呵呵地道来。 在座一人呼吸顿时一窒,莫白术是海北医院的名医,人就在本地,很多人都是听过的,曲庆瑞这么介绍是什么意思?不会吧,不可能啊—— 等等,这个网红医生不是专治秃头的吗??或者再加一个推拿肩颈和开光法事? 他们事先没准备,对周锦渊的了解着实有限。同样有限的医疗知识让他们更难想象周锦渊能怎么治曲观凤。 “观凤啊,那你这段时间都在周医生那里治疗,恢复得还好吧?”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立刻对曲观凤试探地道。 这是曲家的旁系亲戚。曲观凤出事后,眼看是没法继承家业了,曲庆瑞又一直没要其他孩子,岂不迟早大权旁落。 他们难免也有些不安分,被曲庆瑞敲打后,反而心里更加郁闷。你便宜外人不如便宜我们啊。 现在看曲庆瑞的行为,凡是心里有鬼的人都是最不安的,拼命猜测他的用意。 “这不还瘫着。”曲观凤看了一眼自己的轮椅,不咸不淡地道。 “呃。”那人被噎了回去,又只能讪讪一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小曲先生恢复得不错。”倒是周锦渊一边吃凉菜,一边突然来了一句,“但是我看你可能胃不太好欸,是不是时常嗳气,胃胀,容易胃痛。这位先生,一定要定期检查啊,欢迎来我们医院办卡。” 对方:“…………” 他是真的胃不好,很多人都知道,辩都没得辩。 “身体不好就不要太拼,健康是千金不换的,公司又不是刚起步,不需要你抛头颅洒热血了。回头我说说,给你减负。”曲庆瑞当即语重心长地说了这么一句。 只是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桌上的人都做无事状,各聊各的。 对方僵着脸道:“……您说得是。” 他在心底抽了自己一下,干嘛出这个头,没看其他人都不聊这茬。 不过,那个小医生说什么恢复得不错……以前不是据说最好也就生活自理了,还得花几年么?那这个不错是什么意思啊,脚趾头能动了么? 最郁闷的是,这人说得他感觉胃都越来越不舒服了,有点坐立不安。靠,说得他都有点怕了,明天就去医院办卡! …… 会上还有一项流程,就是为优秀员工颁奖。 当台上两名主持人笑容可掬地念完几位颁奖领导的职位、名字后,好多人都一愣。 居然有曲观凤?而且没有曲庆瑞,只有曲观凤,这是有由曲观凤代替父亲来做这件事了。 曲观凤成年时就在公司挂了名,只是尚未担任具体职位,所以无论从什么角度,他来颁奖都说得过去。 但这个动作,加上他的出席,本身就是一个信号啊。 不知道多少道目光投向了首桌,看向曲庆瑞父子,或是兴奋或是期待或是不解。 曲观凤的遭遇在公司不是秘密,天之骄子的陨落,还有后续发展,足以让人们津津乐道许久,既为他惋惜,同时又有点看大戏的心情。 接下来,会是怎样? 在这一瞬间,曲观凤竟有些恍惚。 周锦渊一直埋头吃菜,这时放下筷子一抹嘴,站起来把轮椅一抽,推着曲观凤向台边走去,动作一气呵成,不知道的人都以为本就安排好了这一步。 也正是周锦渊这个动作,把曲观凤拉回了现实,那种犹豫、飘渺的感觉顿时散去了。周锦渊说过的,这只是一个过程—— 距离很短,转眼就到了台边,虽然只有一级台阶,轮椅仍然只能停下。 周锦渊放手,随即脚步不停,转身走回座位了。 许多人又皱起了眉,这是什么意思?这让曲观凤怎么上去? 下一刻,只见曲观凤双脚一动,踩在了地面上,两手一撑扶手,接着缓慢却很稳地,站了起来,甚至没有借助任何外力。 他一步踏上不高的台阶,却好像踏回自己人生之路。 他走了上去,又不急不徐地行至台中,叫清楚他情况的人,忍不住都提着一口气,直勾勾盯着他的步伐,生怕下一秒哪一步会落空—— 高挑瘦削的身形比常人慢了一些,但自始自终,没有一点踉跄,这看在众人眼中,与完全恢复只是一步之差啊! 最不可能的事情,居然就这样发生了? 如非亲眼得见,即使知道他为莫教授青睐,众人恐怕也难以置信。 难怪,难怪曲庆瑞会把曲观凤带来…… 也许还是有人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明明被笃定了无法恢复,但世上从来不缺少奇迹与传说。 世事变幻,谁能想到,亲眼看到曲观凤消沉,零落成泥了,竟然还能重振。 曲观凤到底有几分其父的本事不说,这份运气已算是绝佳了吧? 这样都行! 曲庆瑞在台下,他难掩激动,盯着曲观凤的动作,天知道他有多担心,但看到曲观凤在灯光下,和常人无异地行走、站立,他眼眶也微微湿润,手都有些颤抖。 从出事后到现在,他的压力……不比曲观凤要小啊。 待到周锦渊再落座的时候,旁人再看他的眼神已经有点恐怖了。 一个秃发专科的网红道医,居然真让曲观凤重新行走了,看得出来还不能长时间走动,但已经是飞速恢复了。 ——根据其先前的言下之意,还能进一步恢复! 该不会,不要多久就能看到曲公子在总部里跑步吧。 这一瞬间,有人欢喜有人忧。 尤其是被周锦渊随口一提醒胃不好的男子,现在疯狂想早退去医院检查。 …… 活动结束,周锦渊在酒店门口和曲庆瑞道别,曲庆瑞还想送他,又被他给回绝了。 连着那些公司高层,不管之前什么态度,这会儿也都热情地来和周锦渊道别,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不知道的估计以为周锦渊是他们公司的大客户。 不是说世事变幻么,曲观凤都能再站起来了,那谁知道自己没有个磕着绊着的一天啊! 所以别管是什么想法,都对周锦渊客客气气的,已经清楚了,这绝对是明医。 “那我走了,小曲先生,你休息一阵,年后再来继续下一阶段的治疗,别忘了忌口哈!过年不要吃太多!”周锦渊冲他们挥了挥手,要去赶地铁了。 周锦渊都遛出去一段路了,冬日的夜晚阴沉湿润,他着实给人一种身在红尘渡人的感觉,既有烟火气,某些时候又带着神性。 曲观凤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叫住他。 “……谢谢。” “不客气,收你家钱了。”周锦渊跑了. 周锦渊第二天还没睡醒呢,就被一通电话吵醒了。 “喂……”他打着哈欠问。 “小周啊,你还没起床吗?我问你,那个小曲先生的医案啊,你有没有问曲先生,能放出来了没有?”是萧院长的声音。 “院长,现在才七点……”周锦渊揉了揉眼睛,“我没问啊。” “你快问问吧!”萧院长很急,又很好笑,“你睡得还真是香啊,我可是从昨晚开始就在不停接电话,那些给小曲先生治疗过的机构,还有了解情况的,全都在打听,想了解内情,他到底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恢复到这个惊人程度的。” 因为后期曲观凤的积极配合,恢复得比周锦渊最开始预计得都要快,他起初琢磨着能走个几步吧,昨晚曲观凤可是来回走了几十米,连台阶都上了,虽然只有一级。 昨晚在场人那么多,曲庆瑞又有意张扬,消息当然很快传遍了,不止是曲家上下为之一震。那些个医疗工作者也震动了,迫不及待想了解曲观凤的康复过程,甚至是直接表达想交流一番的。 也有很多人想问,这个周锦渊是谁?怎么好像突然冒出来的。 ——其实去搜一搜就知道了,这人并非突然,而是秃然冒出来,现在治秃领域还是挺有名气的哦。 这些人一时也找不到周锦渊的联系方式,反而找三院院长就容易一些。 萧院长电话都没停过,最后一看都夜里了,也不好打给周锦渊,今天一早又接了黄中文的电话,就忙不迭打过来了。 周锦渊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反应,或者说不知道大家反应这么快,他坐起来了一点,“我晚点问问吧,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嗯嗯,到时整理好,给你投学术期刊。”萧院长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嘿嘿嘿笑出声来了。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因此而来的滚滚资源…… 而电话那头,小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声音了,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又睡过去了…… 萧院长默默挂了电话,让他的绝世宝贝员工再休息休息吧! …… 周锦渊手里还抓着手机,就这么趴着又睡着了,直到被容细雪叫起来吃早餐。 “你哥呢?又出去做市场调查了?”周锦渊打了个哈欠,问道。 “他说今天要买个帽子,所以出去得比较早。”容细雪答道。 昨晚周锦渊回来得晚,所以没听到容瘦云和他抱怨现在的人都以貌取人。 当年容瘦云刚出家那会儿,顶着光头披着僧衣坐在寺里发呆,别人还说那一看就是高僧,把他美得不行,觉得自己果然是佛门黑马。 换个常服去中医科,人家就以为他也是秃子。到各种商业地带一转吧,又有以为他是社会流氓的,保安老盯着他。 他这才醒悟过来,以貌取人,完全是以貌取人。 “还不如把头发留起来,或者买假发,冬天多冷啊。”周锦渊嘀咕道,“对了,行李该收拾了,马上要回家了。” 快过年了。容细雪是早就放寒假了,而且寒假时间还挺长。 不过今年他们学校效仿国外,办了小学期,以实践、实验为主。他也没闲着,就报了名,这样放假时间就和周锦渊接近。 “嗯,我开始收拾了,待会儿把你的也收拾了。”容细雪把早餐端了上来,就去拿周锦渊的行李箱。 周锦渊喝着粥,发现容细雪的手机响了两声,是微信提示声,随意瞟了一眼,发现应该是容细雪的同学,在问他作业的问题,“你同学找你。” 容细雪应了一声,但好像没有好奇的意思。 周锦渊解了锁,仔细一看,的确,小雪的同学在问他问题: 【[可怜][可怜]容神,打扰了打扰了,真的对不起,但是……就是想问问那个炮制期末作业的问题。[大哭]因为据说有人看到你的天麻,和我们的都不太一样……很怕拿不到学分啊!!求理睬!】 他们的小学期期末作业比较随性,这门是自己选择炮制方式,炮制好了药材交上去就行。 可容细雪的作业和大家不一样,导致他们有点惶恐,讨论了半天,推举这人来问容细雪。 周锦渊扬声问道:“小雪,你作业天麻是怎么炮制的,怎么和同学不一样啊?” 容细雪:“姜制的。” 周锦渊顿时了然了,“我帮你回复哦。” 容细雪嗯了一声。 天麻炮制古代最多用酒制,现代则一般用蒸制和切制,像他这样用辅料炮制的不多见。而且容细雪用的是一种老药帮代代相传的特色制法。 这种传统制法虽好,但还没有足够的科学依据,目前临床无法随意使用,他正试图摸索,也和导师打过招呼。 【我的天麻是姜制的。】 同学秒回,【!!容神你回了,打扰了打扰了!!应该加辅料的吗?忐忑,我就用了老师教的那种方法!】 【没事的,加不加都可以。】 继续秒回:【……这样啊,谢谢容神!![可怜]】 周锦渊还在打字呢,继续回:【姜制能够增强抗眩晕、呕吐等作用,但是临床应用限制很大,因为这种炮制方法还没有足够的科学依据。你如果也想加辅料,可以试试蜜麸哦~[龇牙]】 这次对面没回了,应该已经懂了吧。 周锦渊放下手机继续吃东西。 “收得差不多了,还有些东西临走时再放。”容细雪走了出来,洗了个手,听到外头微信又响了一声,然后是周锦渊的咳呛声,问道,“怎么了哥哥?” 周锦渊:“…………不、不知道为什么,这里说你微信可能有盗号行为,要去申诉解封。” 36、第三十六章 周锦渊问过曲庆瑞, 确认没问题后,把医案整理好,写了一篇几千字的文稿,赶在过年前投给了中医学术期刊,同时也抄送了关心此事的黄中文等前辈。 要等编辑们审完,大概率是会通过啦, 听说莫教授还是那里的顾问, 不过正式刊登怎么也得过一段时间了。 所以周锦渊才先抄送给了其他人, 至于一些不熟悉的机构、个人, 就交给萧院长来对付了。 萧院长乐在其中呢……和高水平的医疗机构建立交情,一来一往学术交流也建立了,多么有利于三院水平提升啊。 医院过年都是轮休,大家照顾周锦渊外地的,没多久已经到他放假的时候了。 周锦渊、容细雪和容瘦云提着行李箱进机场, 准备飞回瀛洲过年。 可惜因为天气缘故, 许多航班都推迟了,三人过了安检后,登机时间仍是不确定, 机场十分拥挤, 到处是人。 “我看看,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周锦渊瞄到机场咖啡厅的卡座有一桌人离开,赶紧往那边走,但在他走近之前,已有一名裹着长外套的男子坐了下来。 那人是独身一人, 一抹孤零零的瘦削背影。 周锦渊索性紧走两步问他:“请问您还有同伴没,能跟您拼个座儿吗?” 这人抬起头来,周锦渊看清,他除了裹着长大衣,还戴着帽子和口罩,无法辩认全部面容。 但仅露出来的部分已极有辨识度,皮肤雪白,眼睫也是白色,唯有瞳孔是淡红色,透着清冷的气息,唯独在随身的小行李箱上挂着一个海洲的旅游吉祥物挂件,显得画风不符。 从外表看,这是一名典型的白化病患者。面对周锦渊的询问,他点了点头。 “谢谢。”周锦渊招呼容秃和小雪也落座,又去点了咖啡和蛋糕。 周锦渊在柜台买单的时候,旁边一个男顾客本来是呆呆盯着菜单,无意中看了他一眼,就忍不住盯着他看,“你……你是不是那个,三院的……道士?” “……是三院的医生,你这么说人家还以为三院是个道观。”周锦渊好笑地道,现在路上认出他的人可少多了,不过提起来很多人还是知道的。 “哈哈,还真是你!我看过你的视频,我表舅还去你那里治过秃头!”他特别兴奋地伸出手。 周锦渊和他握了握,待回座位没多久,那顾客竟也坐到了恰好有人离开的旁边座儿,两人友好地点了点头。 “道长,这都是你同事吗?”顾客兴奋地问。 容瘦云面无表情把自己的帽子摘了下来,露出光溜溜的脑袋,“我像吗?” 顾客:“……” 周锦渊哈哈一笑道:“他俩是我兄弟,我们仨和那位先生拼座儿。” “哦……你们好你们好。”顾客见另外一人瞥过来一眼,露出来的部位白得像雪,气息冷得像霜,不禁都瑟缩了一下,倒也客气地一一点头示意。 好在那人只是看起来像冰霜,面对这萍水相逢的人,他同样礼貌地轻点头。 这顾客对周锦渊的职业,尤其是道士这一项很是好奇,既然遇到了还坐在一起,而且都不急着登机,就忍不住问东问西。 周锦渊也是闲着没事,一一解答,什么烧香做法的。 那白化病男子一直默默坐在那儿,从始自终没说过一句话,像是也在听他们说话,又像是没在听。 “话说我去年遇到一个和尚,他算命可灵的了!算出来我家里有七口人,我说错了,我家就六口人,结果他反问我一句:你不是将宠物视为家人吗?我都惊了,是啊,我养了只狗,我爸妈都说是我弟弟!” 顾客说到兴奋处,都有点手舞足蹈的劲儿了。 周锦渊本来是很平和地和他聊天,一听灵验的和尚,顿时背也挺直了,仙风道骨状笑道:“呵呵,我们道家,也有山、医、命、相、卜五术!” 容细雪和容瘦云都默默看了周锦渊一眼,继而对视:又来了。 说是从来不diss和尚,但遇到这种情况还不是忍不住吧…… “哇,你也会?”顾客倒没想那么多,只是崇拜地看着周锦渊,“我就说,你肯定不止会开光。那个,能不能……” 周锦渊鼓励地看着他,“嗯?” 顾客:“给我算一个?” “可以!”周锦渊立刻开始掏兜,“今天这个日子宜测字啊,我找下——” 摸了半天也没摸到笔,其他人也开始摸索。 容细雪倒是有的,但放在行李箱里,行李箱已经托运。 这时,那个白化病男子却是一伸手,他同样雪白的手指张开,掌心躺着一支金色的钢笔。 “欸,谢谢!”周锦渊拿过钢笔,叫顾客在餐纸上写个字,“一个字就行了。” 顾客一摸那笔,沉甸甸的,特有质感,让他怀疑是纯金的。这金色的光泽一点也不俗气,搞得他瞬间特别有仪式感了,一笔一划写了个字,还要感叹:“这笔可真好看,我这字真是配不上啊,哈哈。” 周锦渊把笔和纸接过来,正想把笔还给白化病男子,见他虽在人群中,却有遗世独立之感,忽而问了一句:“相逢即是有缘,你要不要也写个字?” 他看不到这男子的具体面容,但今天既然有同座、借笔的缘分,他便主动一问,结个善缘。 男子那白色的睫毛闪了闪,他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但他看了一眼,却是调成静音,而后想了一秒,竟真提笔写了一个字,字迹挺拔有力。 周锦渊拿过纸,先看顾客的,他写了一个翼字,“你想问什么?这是羽翔异地,别离之兆,我看你这个年纪,问的如果是婚姻,那必然是异地恋啊。” “哈哈!可不是么,我和我女朋友就是异地恋,今天就是去她家,准备见家长。”顾客赞不绝口,“准的呢!” “那就祝你们长长久久了。”周锦渊又和他说了几句性格上的事,也是让对方连呼准确,那白化病男子也侧头看来,似有些微好奇。 容家两兄弟却是早就习惯了,非常淡定地该吃吃、该喝喝。 此时周锦渊再看另一个字,白化病男子写的是个“岩”。 周锦渊端详了一会儿,连旁边的顾客都伸头探脑,一脸好奇了,他才说道:“岩字在古时候通嵒,是巍峨之貌。 “你们看,上面三个口,下面一个山,口便是缺口,陷也,坎也,山即艮。这个字的卦象便是坎上艮下,坎水艮山,山高水深,困难重重。属于蹇卦。卦辞,利西南,不利东北。 “蹇又是跋行困难的意思,海洲市正是华夏西南方位,那么你应该不是海洲人,而是最近被某件十分艰难的事困扰,因此来到这里。” 顾客求证地道:“真的吗?你是来办事的?” 虽然这人身在机场,不难猜到并非海洲人,但看这人行李箱上的挂件,大部分人应该会以为他是旅游来的。 白化病男子目光中有些微讶异,“……我的确是有难事来海洲。” 周锦渊又道:“利在西南,虽然前有险阻,但你已身西南,现在还准备离开,那是不是已经遇到转机,此事结果应当无忧了吧?” 白化病男子却带点古怪地摇了摇头。 居然摇头? “不顺利?那你为什么离开?”周锦渊忙道,“机缘不可错失,建议你多坚持一段时间。” 白化病男子垂目道:“但我已经被告知,坚持也没有用了,也许是机缘不够深吧。” 周锦渊愣了愣,虽说他算卦也不是百分百准确,但他自觉今天状态还不错啊,怎么会得到截然相反的答案。 没成功,那到底是准不准啊。 顾客干笑道:“那个,也许你回去又会听说成啦,利在西南嘛。又或者真正的机缘其实还没到?” 周锦渊觉得遗憾,也准备细问几句,再行推算,这卦象中,此人的机缘明明就应在西南啊,也许里头还有什么细节呢! 说不定,就能帮到对方。 此时机场广播响起,白化病男子也没说什么,他也曾以为自己的希望在海洲,但最终,不过是将复杂的情绪留在海洲的山水间。这些日子他已经想明白了,珍惜剩下的时光吧。 他站了起来,对周锦渊道:“谢谢,很有幸见到测字术,你算的大部分都是正确的。再见。” 他转身朝着登机口离开了。 周锦渊怔怔的,又有点郁闷,人的命运瞬息千变,他不过是尝试寻找最有可能的命数。指不定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发展就不同了。 那顾客已经被周锦渊征服,鼓励地道:“道长,大部分还是准的嘛,而且说不定他要是留下来,说不定真的利在西南了!可惜他都要登机了!” 说话间,他的航班也该登机了,和三人道别,便离开了。 周锦渊又捏着那张纸看了几眼,“唉,应该先就问困住他的是什么事,时间太赶,不巧了。” 容瘦云问道:“毕竟只是过路人,而且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了,这样能进一步测算他此行,可能性和解法也各不相同啊。而且你看,要是事业、恋情,那都还好,如果是健康…… “我刚也说了,岩通嵒,嵒上面若加个病字头,那可是癌字。”周锦渊把纸揉起来,“算了,看他自己以后的缘分了。” 纸收了起来,周锦渊才发现桌上还落下了一支金色的笔,可此时再看,那白化病男子早已不知去向了。 …… …… 飞机降落在瀛洲某市机场。 按惯例,容细雪和容瘦云的父母也是不会回来的,祖父母又已经去世,所以周锦渊打了车,直接把他们接到自己家过年。 周锦渊家在市郊,可算是偏僻了,这是愿意周家世代的理念,住在这样的地方更好修道。 虽然地方便宜,但山不在高水不在深,有周父在,这里就热闹得很。 还不到初一,已经有周父救过的患者来拜年了,这些人可能是过年要去外地,所以提前拜访。知道周父的习惯,也不带什么贵重礼品,提点水果小食品就完了。 周父看病向来是不□□份贵贱,既是以医弘道,济世渡人,如果有家境贫寒的患者,他还不收诊费。正是如此淡泊,名声才一直限于本地。 他们到家的时候,周父正送拜年的老患者出来,站在院子口,就看到几个年轻人拖着行李回来了。 周父年近五十,但腰背挺拔,只是有只手微微无力地垂着,这只之前受了伤还没好全,隔着老远,他就中气十足地道:“和尚也来了啊,今年不在庙里过吗?” 容瘦云苦哈哈地道:“周叔,我现在不做和尚了,在家当居士。” 周父在家连手机都很少用,每天忙着治病,哪能知道他那点事。 连周母有时候都说他也太不关心儿子了,结果他还理直气壮地说,儿子一出生自己就算过了,儿子命可好了,不用担心……把周母气得够呛。 “爸。”周锦渊打了声招呼,才小声道,“他又让和尚界封杀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周父仰天长笑,看得容瘦云一脸黑线。 “叔叔。”容细雪也和周父问好,周父拍拍他肩,“细雪是不是瘦了,让锦渊给欺负的吧,年纪大的不照顾年纪小的,还老让你做饭,你看他多狠啊。” 周锦渊:“……这是他自愿的!” 容细雪含着笑也没说什么。 都知道周父是在开玩笑,要这么说,周锦渊还去陪读了。 周母出去买年货了还没回来,周锦渊把行李一放,吃了点水果填肚子,就想和周父谈心,聊一聊在海洲的事业。 “事情就是这样,和尚现在还俗了,约我一起在海洲开诊所。”周锦渊说道。 容瘦云也在旁边补充了几句,主要是说他这段时间做的市场调查。 周父果然全程一脸“爱啥啥”的表情。 “和我说这些我也不懂,我一辈子都是自己行医,你们都这么大人了,可以对自己负责——等等,和尚不算。”周父看了容瘦云一眼,这家伙当初工作得好好的,忽然就去做和尚了。 容瘦云:“……”无法反驳。 周父看向容细雪:“你跟他们一伙儿的吗?” 容细雪很从容地道:“嗯,叔叔,他能做的事我都能做,爷爷也留了钱给我,他要是撂了,我会替上的。” 周父这才放心了,不然容瘦云就算不克倒了诊所,半路又想回去做和尚了怎么办?虽然再三保证已经被佛教界封杀了,但谁知道呢,和尚们不是特别宽容么。 “行吧。闯闯也好。”周父慎重地道,“那现在,只有最后一个重点了——” 大家都凝视着周父。 周父站了起来:“我来起一卦,看这事儿顺不顺利。” 容细雪、容瘦云:“……” 周锦渊则跟着站起来道:“爸爸,我已经起过三卦了,没问题的!” “那可不放心,我要自己起一卦。”周父去拿自己的古铜钱了,他要起金钱卦,也就是六爻。 “我起过了!准的!”周锦渊跟着周父后头强调。 容瘦云兄弟俩都好笑地看着他们。平时在外面,周锦渊因为外表受到许多困扰,所以时常要表现出超越年龄的沉稳,偶尔也会露出这样的情态来,让人确信他才二十一岁。 …… 周锦渊不过几天假期,回来第二天,就和全家人一起去爬山拜祭,是他们本地一座比较出名的山,鹿灵山。 鹿灵山出名不是它有多高,而是这座山身上背着一起公案。 鹿灵山脚下是公立高中,前身是前朝起就开办的书院。另一头,有一间教堂,再往上,山腰处是一间佛寺,山顶,又有间道观。 一座山挤了佛道儒和洋教派,而且他们还要争吵,因为鹿灵山有个灵鹿成神的传说,除了教堂,佛道儒三家都说是自家的。 佛家说他是被菩萨点化,叫他鹿禅师,道家说他修道,是鹿仙人,高中生们表示,那是听书生念书后开启灵智的本校第一任校长呀! 周锦渊全家连着容家兄弟一起拎着祭品上山,周锦渊和周父都换了一身厚厚的蓝色棉道袍,两人口中还在争辩这个卦那个卦。 只见快到半山腰的寺庙之时,两个和尚忽然斜刺里杀出来,拦在了几人面前。 “干什么?”周父唬了一跳,立刻两手摆出一个起式。 周围的路人都睁大眼睛看过来了,干嘛干嘛,和尚道士终于要因为鹿神的归属而大战了吗? “周医生。”俩和尚只是对周父合十一礼,接着就堵在了容瘦云面前,“照空师兄,请留步!” 照空就是容瘦云的法名。 容瘦云:“…………干什么!” 他恼怒地看了会儿和尚们,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知道他们的意思,又续道:“我又不在你们这儿出家!” 和尚不语,只是道:“方丈吩咐过了,严禁照空师兄踏入寺门。” 他们看了眼四下也没熟人,又小声道:“大过年的,师兄不要让我们为难了。” 容瘦云吐血。 大过年的,能不能给他一点面子。 周父眼睛睁大了一点,惊奇地道:“原来不是夸张啊,他还真把和尚都得罪成这样了!” 周锦渊小声道:“在海洲也这样……” “……”容瘦云冲他们一捏拳头,“别瞎想了,我……这是去山顶的道观。” 和尚们对视了一眼,有点不大相信,但是容瘦云已挽住周锦渊的胳膊,当着他们的面往山顶走了。 真上去了啊?这俩和尚心有戚戚焉,喃喃道:“我想给山顶的发微信了,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 37、第三十七章 “这些人肯定是趁我不在瀛洲, 又大肆散播谣言,就像在海洲一样,编排我是扫把星、卧底,明明自己做了亏心事……”离了十分钟路程,容瘦云犹在喋喋不休,十分怨念和尚们的做法。 而且随着他们越往上爬, 周围遇到的都是道教徒居多, 难免对容瘦云的光头看了又看。 ——山顶人不算多, 鹿灵山没有缆车, 爬到山顶至少需要两个多小时,很多体力不足的人只爬到半山腰,在寺庙处休息一会儿,就下山了。 会到山顶的,要么体力特好, 要么就是道教徒了。 “凭良心讲, 没做亏心事的,也被你克倒过啊。”周锦渊感叹道,“说不定海洲的事都传过来了, 现在信息交流多便捷。” 幸好啊, 幸好他们家在瀛洲名声还是很好的,不至于被误会安排卧底。 容瘦云语塞,他很想说这是迷信,但是大家大概会十分理直气壮…… 瀛洲和其他处一样,佛寺的香火总体是胜过道观的。 像鹿灵山上道观的道士们有时也会酸溜溜地说一句, 山腰的香火多也不全是佛教盛行嘛,不就是占着好地方。 据说本地贴吧一直有疑似道士的人在发帖,呼吁应该把道观和下头的学校换一下位置。 这样一来,道观的香火会大大增加,学生爬山上课,也不会整天被说身体素质差了…… 当然,没人理过就是了。 周锦渊一行才到观门口,就见山顶道观的观主站在那儿,大冷的天,拢着手探头探脑,一副等人的样子。 他们穿着道袍,好几个人一块,十分显眼。 观主见了他们便招呼:“周道兄!你们来啦!” “咦,观主。”周父和他相互行了个礼,“这是在等待客人吗?” “没有,没有,随意走走,恰好看到你们来了,呵呵。”观主目光闪烁,落在周锦渊身上,也打了个招呼,“锦渊好久不见了啊,听说去外地传道了。” 周锦渊也行了个礼,“是的,现在上班了。” “还有细雪也在外地是吧,哈哈。”观主非常喜欢容细雪,不止是他,山腰的方丈也很喜欢。 容瘦云来得少,容细雪却和周家一起来得比较多。都是兄弟,但这些宗教从业人员对他们的态度截然不同,观主甚至觉得容细雪做道士肯定也很有天赋。 最重要的是,听说和尚也觉得容细雪有天赋,有人抢的才更好嘛…… 大家闲话了一下周锦渊的新工作,又往里头走。香火冷清只是相对而言,也是有忠实信众的,年底了还有很多办法事的需求,观内还摆放着许多法事用品。 这道观历史悠久,观内都是些古建筑了,还有不少参天古树,甚至是珍稀植物。 容瘦云上次来这里,都是小时候了,因为先前的遭遇,他忍不住道:“还是山顶环境好,比山腰的强多了!” 观主却好像一个激灵,回头看了他一眼,干巴巴地笑道:“也不能这么说,我们这里海拔高一些,夏天紫外线高,冬天气温低。尤其是到了冰冻天气,路面结霜,上下山非常困难,今年的有好几个扭伤、摔伤的……” “什么,这么惨?”容瘦云环视了一周,顿时觉得方才给人清幽出尘之感的道观,瞬间变得杀机四伏。 容细雪忽然插了一句:“扭伤的道长还好吗?他就是学正骨的。” 容瘦云:“对对,要帮忙吗?” 观主:“……” 观主:“……好得差不多了呢,谢谢。” 一行人走进正殿,周父开始摆放祭品。 容瘦云摸了一下柱子,“啧啧,好有历史感,很清净。” 观主朗声笑道:“哈哈哈哈,古迹啊,就是冬天夏天都容易阴冷,十分潮湿呢!晚上还要在这里做功课。” 清净感被阴冷代替了,容瘦云把手收了回来。 “观主啊,刚才看到了几个生面孔,是新来的道士吗?”周父问道。 “啊……不是,是来帮忙的新信众……”观主说道。 “有多少道士啊?”容瘦云随口问了一句。 观主却仿佛被承受不住,转过身来,期期艾艾地道:“我们道观其实不缺人了,招人启示早该撤了……” 容瘦云一时都还未反应过来,“???” 直到周锦渊忍不住捏拳抵着柱子笑,他才回神:“………………我没有来这儿当道士的意思!” 容瘦云的大名早就不仅限佛教界了,整个海洲宗教界都有所耳闻,观主知道他嚷着上山就很害怕,因为知道容瘦云和周道兄也熟识,就觉着万一一个想不开来做道士了怎么办? 他们道观不够容瘦云折腾的吧! 刚才容瘦云一夸道观,观主就心惊胆战,疯狂解释。 “误会了啊,他早就决定重回红尘了,要跟我儿子合开诊所呢。”周父哈哈大笑着说道,他觉得好好笑哦。 容瘦云:“……” 笑那么开心?果然和阿锦是亲父子。 见他们神情不似作假,而且周父都出来作证了,观主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仿佛手足无措一般,掂量了一下,然后道:“那我去给你们上炷香,祈盼各位事业顺利……” 容瘦云:“……” 不过既然容瘦云不是来捣乱的,观主就不再刻意紧跟着了,快过年了观里事情也挺多的,他自去忙碌。 倒是另有熟识的人来打招呼了,也是周父的老病人。 周父一见她,便道:“哟,怎么还爬山上来了,你可不能太累着。” 老病人笑道:“我也是走走停停,散着步上来的,打算住两日,倒是遇到您了。还有小周医生啊,好久不见。” “徐阿姨,好久不见啊,既然遇到了,我给您把个脉吧。”周锦渊上前给这位老病人复诊起来,“最近吃得怎么样?” 容瘦云却是不熟悉,看了两眼,随口问道:“这位是什么病?” “食管癌,这还是我与锦渊同治的,已经治愈了。”周父答道。 容瘦云了然,周父指的治愈是处于临床治愈状态。 现在的医学确实无法百分百治愈癌症,有个五年生存率的说法,适用于大部分癌症。 ——即患者在治疗后五年内如果没有复发迹象,之后的复发可能性就很低了,也能够正常生活,便可以被认为治愈,或者也可以说是接近治愈。 当初周父接诊这个患者的时候,周锦渊快出师了,他定下大的方案,辨位痰浊壅结,再由周锦渊来执行。 要说这位患者也是胆子大,也可能是不抱什么希望了吧,但周父从来是救治到最后一刻,与疾病斗争。情况再严重,也尽量延长患者的带癌生存期,倾其所能为患者减免痛苦,所以达成共识尽量争取。 她对周锦渊来负责也没什么意见。那时候她已难以进食,连药都喝不下去了,患的是髓质型食管癌。 周锦渊一改以往用药精细的风格,用大剂量半夏配伍,让患者慢慢、慢慢的把汤药咽下去。结果呢,一个月后,她已经能吃馒头了。 就是在这父子俩的诊疗下,几年来她的情况一直很稳定,现在容瘦云见到她都看不出是个病人。 周锦渊复诊了一下,脉象也挺好的,又嘱咐了几句,病人才心情愉快地离开。 “好了,先上一炷香吧,希望医学昌明,世人不受疾苦!”周父一甩袖子,说道。 …… 容瘦云毕竟是佛教徒,都不便上香了,自己默默祝愿而已。 周家一个个殿拜祭过去,到了后头的三清殿时,却是看到观主又来了,这回身边还跟着一对年轻男女,容貌都很是出色,也就是大学生的样子。 “哎,在这里。”观主招呼道,“道兄且慢,还请看看这位病人。” 这女子是他们道观老信众的女儿了,在外地读书,交了个男朋友,过年带了回来。 这次本来想让男友在家里睡,男友却说自己有十几年的宿疾,睡眠不好,在他家这里不习惯那里不自在,还是住酒店。 女孩儿当时就往心里去了,上山时她和观主提了一下,因为记得观主认识本地一位有名的道医。 但男友却不是很情愿的样子,走过来了还在小声说:“不必了吧,我看就算了……” “你是不是对中医有意见啊?可是这位医生特别厉害,在我们这儿很有名的,今天能遇到都是走运了!你不要以为只有大医院才有名医啊。”女友也低声说道。 但他们不知道,在场好几个人都耳聪目明,其实听得一清二楚。 “我哪有意见,我本来还想去看中医呢,就是,就是想好了去看中医,就觉得不用麻烦了嘛……”男友支支吾吾地道。 “你这是什么逻辑,那先到我这里看才叫不麻烦吧?你到底看不看呢?不看我下山了。”周父背着手道。 那对情侣:“……” 没想到人家都听到了。 女友连忙道:“不好意思大夫,麻烦您给他看看吧!他晚上睡不好,已经很多年了。” 她可是知道周大夫的,如果周大夫愿意,本市的医院随便挑,人家不去罢了。而且要换了平时上门去,还不一定一天两天能排上队! 得亏了他们家和观里关系好,有观主介绍。 男友被她推着,没法反驳,到了周父面前,最后挣扎了一下:“大夫,我没撒谎,真不忌讳中医,我朋友给我介绍了海洲的一位很厉害的中医啊,据说治疑难杂症很有一套的,治好过他的怪病。” 他好像为了佐证自己真不是瞎扯说谎的人,还说出了种种细节,“我这不是和朋友约好了,他还说他可以联系那位大夫,说不定都联系过了,海洲三院的周锦渊医生,最近挺有名的,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 周锦渊:“谁找我?” 周父随地接诊的情况多了去了,周锦渊本来正低声和容细雪聊天,也没关注,就是忽然听到自己名字了。 他也用和周父一样的姿势,背着手溜达了过去,“有事吗?” 男友:“???” 他还一副不在状况内的样子。 周父凉凉地道:“你不是想找周锦渊么,喏,我儿子就是周锦渊。” 男友:“………………” 周锦渊哈哈笑道:“什么情况啊,要我治不要我爸治吗?新鲜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要求的。” 就算是了解他们家的病人,愿意他来治疗是一回事,但要让他来换掉他爸,那还真是闻所未闻了,从来只有反过来的情况。 那男的都凌乱了,他这是什么运气,这都能遇到本尊,“你,你真的是周锦渊?你不是在海洲吗?” “我是瀛洲人啊,过年当然回老家。”周锦渊理所当然地道。 “这不是更好吗?”女孩子倒是特别开心的样子,“你现在没什么好犹豫啦。” 男友嘴角一抽,“是、是啊……” 周父和周锦渊对视一眼,他俩看过多少病人了,立刻就察觉到这男孩可能是有点什么顾虑,周父试探地道:“你具体是怎么个睡不好法?” 男友:“呃,就是很多梦,心烦。” 周父:“我给你把把脉吧。” 男友迟疑地把手伸了出来,心说应该不会那么灵的吧…… 周父摸了会儿脉,便撇了撇嘴,“失眠症,这个也不难治。” 男友原本是很担忧的,但周父真说出这个话,他又有些淡淡的失望了。 “这个还是要从情志方面解决啊,正好小姑娘你是信道的,我跟你说一下,你可以通过念经文的方式改变他的心情,心情好了,自然也就能睡好了。”周父对那女友招了招手。 女友也没怀疑,听周父说了起来,还拿出手机认真记录。 周锦渊则趁机把病人拉到角落里,又给他把脉。 “刚才不是看过了吗?”他不解地道。 周锦渊不理他,摸完了脉,才小声道:“你之前治过这病没?” “……呃,治过,十几年也没好。” 周锦渊:“看过中医吗?是不是都让你补肾?” 男友跟被雷劈了一样,“我……那个……我……” 任谁被说补肾,而且还说准了,肯定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这个病,其实和肾也没什么关系,所以治了也是白治。”周锦渊咂摸了一下,说道,“而且都十几年了,肯定是影响心情,这才导致了睡不好。” 他看了一眼忐忑又震惊的对方,安慰道:“知道你肯定不好意思,我爸才故意把你女朋友引开,遗尿这种事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是挺尴尬的。” 对方咽了口口水,简直想五体投地了,他的病根根本就不是失眠,而是非常尴尬的……尿床!这让他屡次想对女友开口,都不好意思,只能搪塞为睡眠问题。 他得这个怪病都十几年了,每晚像婴儿一样,控制不住地遗尿一两次,不得不用上纸尿裤。 多年来各种求医也治不好,可算是疑难杂症中的疑难杂症。 他都不敢住校,也不敢随意和朋友出去玩过夜,如果出去了,宁愿熬一整夜不睡觉,也免得尴尬。 一个上大学的男人了,还尿床,他得多郁闷啊,心情好得了就怪了,睡觉都在烦心。 他中医西医不知道看了多少,周锦渊父子还是头两个不用他说,就知道病症是什么的大夫,加上他们肯定地说,和肾没关系,证明他肾没事,单凭这个,他也愿意信了…… “您,您说,这该怎么办?”男友难掩激动地问,也注意了压低声音。 “这个病一般都是从肾治,但具体情况得具体分析,我看你舌苔、脉象,倒该从肝治。这像是肝经疏泄不及,导致水道失调,遗溺。”周锦渊说道。 别看这遗尿和肾看起来关系紧密,和肝则没什么关联一般,实际上,足厥阴肝经就会经过阴器、抵少腹,所以遗尿从肝治,并非无据可寻! 对方也不懂为什么从肝来治,但刚刚他就下定决心了,说怎么治就怎么治。 “待会儿我爸会给你开药的。”周锦渊拍了拍他肩膀,还笑了一下,仿佛刚才只是在和他谈天罢了。 男孩儿感激地看了周锦渊一眼,他这怪病一直没好,心情还越来越差,就是病得太羞耻的缘故,大夫能顾忌这一点,实在让他感觉非常熨帖。 周父那头见状,也结束了话题,“我再开药,回去配合着喝了,过几日到我家里来复诊。” “谢谢您,之前我还不大愿意,真是感觉惭愧啊!”女孩儿只见男友态度一下扭转一百八十度,从有点推拒,到无比热情,都无语了,这是搞什么啊,反射弧这么长吗? “没事。”周父很随意地道,并不往心里去。 很多病人,就是因为得病,才产生种种情绪、行为,作为医者,不必太往心里去。而他行医的原则,也向来是心、疾同治。 否则,也许你把人的病治好了,但让人自尊心大大受创,也未必是好事吧! …… 到了下午,一行人才下山。 到半山腰时,还有几个和尚察觉他来了,就守在寺门口看他。 拦肯定不是拦他的,这都下山了,就站那儿看。 周父说:“我觉得是来见识一下你长什么样的。” 容瘦云:“……” 他们一路走到山脚,看到教堂的几个教徒捏着一些宣传折页,在门口给路人宣传,“您好,您知道上帝吗?这个可以看一下。” 一回头看到他们这行人,忽而交头接耳一番,然后竟是收了收折页,往回走了。 除了容瘦云外的所有人:“哈哈哈哈哈哈……” 鹿灵山也够团结的了! 容瘦云:“……”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容瘦云折身就往那些教徒的方向走,作势吓唬道,“给我一张看看!” 吓得他们花容失色,走得更快了。 容瘦云却好像终于找到了什么乐趣,猖狂地喊:“跑什么跑!老子了解一下你们家的产品呗!!” 路人:“……………?!” 38、第三十八章 同行的打击没能让容瘦云放弃, 反而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容细雪:“这是儒家文化吧。” 容瘦云恨恨道:“……不要来破坏本和尚的修行,不要以为你被方丈夸过几句就是有智慧了,那是我让着弟弟, 你看过我在庙里的试卷吗!” 容细雪平淡地道:“智不是道, 心不是佛。你们追逐的到底是智还是佛?如果是前者, 你当初应该去考研。” 容瘦云:“…………” 有的人觉得有智慧就是有佛性了, 刻意追逐心或者智,但这种想法未免有些世俗。有佛性者也许有智慧,但智慧并非唯一表现,更不是最重要的。 周锦渊哈哈大笑,“有道理, 不要因为你弟弟比你被大和尚看好就嫉恨他, 其实人家只是比你聪明,你也不要因为太傻就气馁,三劫三千佛, 各不相同, 傻也有机会上岗。” 容瘦云被他换了个角度又嘲了一遍,疯狂翻白眼,这些道士真不是好玩意儿说话太毒了。 除了上山那天看了个病人,接下来几天周锦渊都在休息了,吃吃喝喝, 反正也没遇到什么急症。中间和容细雪一起去了一趟他家的仓库,这里存放着很多药材。 一则是周锦渊和容瘦云要在海洲开诊所了,拿点镇店的药材去,二则容细雪还要再做药性的实验。有的药材是陈年的好,他家收的有部分还是祖父在世时炮制的了,着实难得。 这些药材都打包好,等离开前一天,用物流寄到海洲去。 …… 如此在家度过一个春节,周锦渊活生生吃胖了四斤,到初四也该回去上班了,初五中医科的门诊就要恢复了,估计他才吃上来的肉也得忙掉了。 “今年肯定要错过拜太岁的时间了,爸你记得帮我们拜啊!”周锦渊裹得厚厚的,离开前还在提醒周父。 “我能连这个事都不记得吗?”周父挥了挥手。 三人又奔赴海洲,因为已经取得了各方同意,周锦渊还把存款交到容瘦云手里,让他去打点开办诊所的事。 各种手续办下来,到正式开业肯定还要一段时间的,好在周锦渊在海洲一段时间了,如今办诊所的手续又没以前复杂,即便有什么疑问,也有许多前辈可以问,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上飞机后,容瘦云就在念叨:“你说咱那诊所起个什么名字好呢?伽蓝中医诊所?” 周锦渊:“……” “你疯了吧,那别人看了岂不是以为是僧医。”周锦渊一脸难以置信,“当然要从《易经》里取。” 有道医就有僧医,但容瘦云这家伙虽然当过和尚,传承的却绝对不是僧医。 到底佛系还是道系呢? 容瘦云:“我觉得伽蓝这个名字比较好听……” 周锦渊勒住他的脖子,仗着自己武力值高,“胡说八道,哪里好听了,你闭嘴哈。” “我不!”容瘦云挣扎着反抗,一掌糊在周锦渊胸口,“大力金刚掌!” “……小学僧说什么疯话,庙里什么时候还教过你武功了。”周锦渊伸出一手捏成拳凿他脑袋,“玄武拳!” 容瘦云反应了一秒,继而大怒,玄武?王八拳啊! 他被凿得有点晕,还是坚持道:“就……伽……蓝……” 伽蓝就是梵语里面僧人所住的地方的意思,寺庙。 容细雪全程仿若事不关己,看也没看两人一眼,此刻淡淡地道:“伽蓝不是不要你了么?” 容瘦云:“………………” 这一下彻底重击了他,整个人都颓然了。 他们的座位比较靠后,有空乘掀开帘子一出来,就看到容瘦云和周锦渊拧在一起,她脸色不变地笑道:“小朋友们,要坐好啦,包包放到脚下哦。” 周锦渊:“……” 容瘦云:“……” 羞耻感让他们不再缠斗。 舱门关上,在跑道上滑行起来,排队等着起飞。 周锦渊已拿出了眼罩,准备睡一觉,却听前排一阵喧哗,也不知是什么事,好多乘客都站了起来。他的座位靠窗,也看不太清楚。 此时,空乘也请大家都坐好,说明是有位乘客突然发病,他们会联系医疗人员。幸好此时飞机只是在排队,还未起飞,临时调整。 “哎,那是你的业务范围。”容瘦云和容细雪都站了起来,让开好叫周锦渊出来。 周锦渊一听是有人昏迷了,赶紧解开安全带,“我先去看看。” 空间狭窄,现在就没必要一起去了,有事自然会叫他们。 周锦渊大步往前走,果然看到过道上有一名花白头发的男子被放平,人事不省,旁边有一大滩呕吐物,两名空乘正在看护,翻找他身上是否有急救卡之类,并呼唤他的姓名。 另一名空乘看见了周锦渊,则立刻想要制止他,“先生,请您坐好。” “我是医生,让我看一下。”周锦渊知道机场有医疗急救中心,飞机还没起飞,急救人员很快就能赶过来,但谁也不知道患者得的是什么急症,是否需要珍惜每一秒黄金抢救时间。 那空乘有些犹豫,因为她刚刚还亲眼目睹周锦渊和人打打闹闹,分明是个活泼的青少年啊。 但此时周锦渊脸色大不一样,直接将她拨开,蹲下来看患者,她竟生不起反对的心。 只见这发急病的患者满面冷汗,口唇青紫,牙关紧咬,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那两个空乘没翻到急救卡或是药物,紧张地道:“好像是心肌梗死,现在呼吸和脉搏都快没了……” 周锦渊也探了一下鼻息和脉搏,确实几乎摸不到脉了。 他面色凝重,接着去探患者的颈上的人迎脉和足背上的趺阳脉。这就是张仲景说的三部诊法,若手上的寸口脉无脉了,还能以这两个部位探病人情况、生死。 平时医者是简化诊法,独取寸口脉。但张仲景也说过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寸口是腕部桡动脉,人迎是结喉旁颈总动脉,趺阳脉是足背部胫前动脉。 幸好,患者其他两处还有脉。 空乘看周锦渊东摸西摸,都摸到脚上去了,又急了,忙道:“不好意思,您真的是医生吗?我们的急救人员很快就到了——” “嘘。”空乘看到周锦渊的耳尖竟是动了动,像是听到了什么,忍不住闭嘴盯着看。 只见这少年把患者的头抬高,不知摁了何处,将紧闭的牙关开启,手指伸进了患者口中,竟是从那口里掏出满满的痰液来!再抠一抠,居然还捡出几粒碎牙! 空乘和旁边座位的乘客都惊了,看着那碎牙,更有种自己的牙都发酸的感觉,这得是多痛苦,才把牙都咬碎了啊! 到这时,空乘这才彻底相信少年真的是医生。 周锦渊毫不介意手上的误会,将患者口腔中堆积的大量痰液都掏干净。 旁边有乘客立刻递来纸巾,他擦了擦手,再在患者身上也摸索了一下,却没找到自己想象中的东西。 周锦渊皱眉对空乘道:“不是心肌梗死,而且患者有糖尿病,从症状来看,可能是糖尿病高渗昏迷,必须立刻补液,你们有盐水吗?能喂就喂点。” 他们都找过,患者身上没有急救卡,也没有任何药物。 一般来说,糖尿病患者会携带胰岛素,虽然不知道患者为什么没有,但周锦渊从患者的症状、体征,再与脉象合参,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诊断。 空乘都是经过医疗急救培训的,但一时也没分清这名患者的真正病因,确实有些像心肌梗死。 再则,糖尿病高渗昏迷本就属于少见的严重急性并发症。又因为起病隐匿,容易被忽视,等发作起来已经很严重了,发病率低,死亡率却很高。 周锦渊说完,已把随身携带的针具拿了出来。 “咦?这是……针灸吗?”空乘惊讶地道。 刚才周锦渊为了方便她们理解,说的都是西医名词,现在忽然把针具给拿出来,叫一直以为他是西医的人都愣了。 “嗯,我是中医。”周锦渊现在没法也来不及煎中药,只能先用针灸回阳救阴——从中医的角度,他辨证为阴阳俱脱,情况实属危急。 不过就算如此,此时已无人有质疑之心,按他说的招办。 只见周锦渊几针下去,患者呼吸都明显了许多,喉中还有嗬嗬痰涌的声音,然后自行吐了出来。先前周锦渊正是听到了这声音,才将患者的牙关启开。 空乘一喜,再次呼唤患者的姓名。 “不用叫了,现在还无法完全清醒,只是暂时缓解他的病情,得用药。”周锦渊道。 “嗯嗯。”空乘看他一眼,之前还觉得像是青少年,可刚才周锦渊诊断、施针的样子,果断利落有气场,年龄感瞬间又模糊了,显得特别帅…… 不多一会儿,救护车已经直接开到了跑道上来,周锦渊跟着下去。 急救人员被告知过有同行在场急救,判断患者有糖尿病了。 他们用现有仪器一检查,虽然现在没有实验室检测指标,但症状和体征十分相符,初步诊断的确是糖尿病高渗昏迷,不敢耽误,赶紧给挂上生理盐水进行补液。 这患者身上还扎着针呢,急救人员看了看那位年轻的同行,“哥们儿,你是中医?可够果断的啊。这针要不先取了吧,我们这就送市立医院去了。” “送市立医院?针要再留会儿,到医院会有人取的。”周锦渊听罢,稍微放心,松开眉头道。他本来都想不上这趟航班,跟着一起走了,怕病人救不回来,现在却变了主意。 急救人员觉着他说得是医院护士能取针,应了一声,争分夺秒地狂飙而去了。 他们到了市立医院,一停车就有人接应。 这里急救人员也来过不少次了,可唯独这一次情况很不一般,按理说,现在应该赶紧送去检查,降低血糖,控制病情吧。 可市立医院的人一接到人,立刻有人端了一碗中药过来,要给患者灌下去,同时还有人拔针,俨然是十分紧急的样子。 机场的急救团队一脸懵逼,“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搁在中医院的急诊中心,也很少见这种急救吧? ——没错,中医院也有急诊,虽然很多时候都十分冷清,而且也少不了西医手段。 脑海中忽然回想起那个中医的一句话,到了市立医院自然有人取针…… 难道,是他安排的? 这个答案,很快他们就知道了,因为患者不多时就已清醒。 彼时,那架飞往海洲市的飞机已经起飞了,比预定时间要晚了一会儿。 周锦渊一回机舱,就有乘客带头给他鼓掌,还有人嚷着:“年轻人,你是中医?没想到中医也可以急救啊!” 离得近的都看到了周锦渊的所作所为,有人还录了视频呢,西医急救见多了,但中医急救还是第一次看到。 “当然可以了。”太多人认为中医见效慢了,周锦渊不厌其烦地解释,如今针灸临床都不是很景气,但对中医来说,经典手段就是先针灸扶危,再下汤药。 “这样啊,我老觉得看你眼熟的咯?” 这航班是瀛洲飞海洲的,要是有住在海洲的,那看周锦渊眼熟完全不奇怪…… “咳咳,可能见过吧。”周锦渊也不好说:您还记得朋友圈刷屏的那个飙轮椅的大夫吗。 他对鼓掌的同行乘客们抱拳致意,看得大家又忍不住轻笑,又飒爽又怪可爱的。 周锦渊坐回自己的位置后,容细雪问了一句。 “病情不是挺危急的吗?你不跟着去了?” 他还认为以周锦渊的脾性,会跟车一同去医院,已做好了帮他改签机票的准备。 “我打了电话给市立医院的一位伯伯,拟了药方,他们会煎好药等着的。”周锦渊说道。 和在海洲不同,在这里,周家还是有些名气的,市立医院的好几位专家、院领导也都认识周父,更了解。所以,那里有人充分信赖周锦渊,会采纳他的方子。 周锦渊拟了一剂四逆人参汤,可以回阳固阴,按他的推测,喝下药后至多十分钟便能完全苏醒,而后诸症皆平,脱离危险。 “您好,请问您要喝点什么吗?”空乘走了过来,语气温柔地询问周锦渊。 “不用了,谢谢。” “能问问您的姓名和单位吗?”空乘不知怎的,脸还有些红,“我这里要记录一下……” 周锦渊:“可以啊,我叫周锦渊,工作单位是海洲市三院中医科。” “您看起来真年轻。”空乘欲言又止,期待周锦渊说点什么的样子,周锦渊也没get到。两人对视三秒,空乘尬笑两声,默默转身走了。 前排的女乘客就没那么含蓄了,转过身问:“你是三院的?刚才好厉害啊,能……给个联系方式吗?” 周锦渊立刻热情地道:“谢谢。你找我直接挂我的号就行,从我们公众号可以看到门诊时间,不用提前联系的!” 女乘客愣是看不出他来真的假的:“…………哦!” …… …… 周锦渊复工的第一天。 “新年快乐。”这还未出节,周锦渊和同事互道好,他看到同事在摆弄红色的横幅,问道,“这什么啊?谁要来参观了?” 过年他轮休去了,又不看八卦,也不知道这怎么回事。 “哎,大神,还不是冲着你来的,有个外省的医院听说你搞的大事啦,想过来参观学习。”刘淇说道。 周锦渊心里一想,哈哈一笑道:“是哪个康复医院吧?” 他给曲观凤做的康复,不是搞得很多相关机构不停打探么,还催着他写文章。 但是光看医案,也就了解一个治疗过程与效果,如果想进一步弄懂其中的细节,非得研究中医甚至来找他本人不可。 刘淇讪讪一笑:“没有,是xx省皮肤病专科医院,他们想引进中医防脱……” 周锦渊:“……” 差点忘了,秃发的群众基础更大。 因为三院治秃发的名声越来越响亮,现在都不止是省内外病人,而是国内外病人都有,搞得最近医院还一直在强调导诊护士的外语口语问题。 这其他搞防脱的医院看到他们异军突起,当然也心下痒痒,想来观摩一下,学习经验,回头他们也可以招几个中医,搞个中医防脱门诊,蹭一波热度啊。 这还是有实力搭上三院过来交流的,各地风风火火自个儿开起中医防脱特色门诊的就更是不知凡几了。 …… 周锦渊重新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还没多久呢,转过天来就被萧院长找上。 “小周啊,这里有一个b国l市针灸公会主办的针灸高级培训班,从海洲中医协会邀请了针灸老师,莫教授点名,你可能要飘洋过海去上课了哦!有额外费用的!” 萧院长是巴不得让周锦渊多参加各种学术活动的,好把名声再打开一点,不要每天就是秃头秃头的,像曲观凤那个案例就很好嘛! “还有这种班?”周锦渊有纳闷,他对这些情况了解得还真不多。 他只知道国外也有很多针灸医师,他们医院来的外国病人也提起过,自己的城市里有针灸,具体什么样他却不了解,也不知道海洲中医协会还需要参加这种活动。 萧院长说:“当然,如今这海外针灸从业人员也有几十万人之多呢。为了进一步推广,也时常也会有海外的教学义诊活动,并接受海外针灸医师来进修,或者像这样的,接受邀请,赴外授课。” 针灸在海外很多国家都有普遍应用,很多大学还开展了针灸专业,针灸科,培养针灸医师,有的地区会要求针灸医师每年进行一定学时的继续教育。 继续教育的形式可以是各种学术讲座、学术讨论等,当然也包括这样的针灸培训班,这是他们当地的针灸公会主办的。 而中医协会派过去的,除了被莫教授点名的周锦渊以外,都是有教职在身的,要么是海大医学院的,要么就是中医药大学的。 “说起来,不知道你了不了解,现在西方的针灸从业人员多用‘软针灸’,追求无创痛,用来治疗疼痛相关疾患是最多的——像这次你们的主题就是针灸痛症培训。取穴和我们不一样,找到刺激点,压痛点就行,也不讲究经络。” 周锦渊有点替人着急:“不好吧,那效果怎么能一样,他们是懒得背经络穴位吗? “不就十二经脉、十二经别、十五络脉、十二经筋、十二皮部外加奇经八脉,单穴、双穴、经外奇穴、要害穴七百多个穴位……配合起来多好用啊!” 作者有话要说:  患者:昏迷中感觉有个神仙来拯救我,他摸了我的jio又抠我的嘴 39、第三十九章 “哈哈哈哈哈, 你说的这也算是原因之一吧!”萧院长笑道。 海外针灸应用于各种疼痛症较广泛,但也正因为主要是疼痛症,西方针灸医师普遍对针灸的手法、穴位、经络不太重视。 反正即使在穴位旁边针刺,以浅刺、弱刺激、经皮电刺激等方式,都能产生镇痛效果,何必取穴那么准呢。 所以说, 西方针灸是相当华夏传统理论的。 “我明白了。”周锦渊听完萧院长的介绍, 也不觉得奇怪了。 国内研究手法、穴位、经络等很多, 但是未能科学化、标准化, 不好去量化手法操作。目前,针灸医师的水平对效果影响仍是很大的。 比如周锦渊,现代已经有远红外线、磁、电等各种应用于针灸的器械,但周锦渊还是使用传统针灸,不是他固步自封, 而是因为对他来说, 手法配合穴道经络,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再加上文化差异,海外从业人员自然很难理解。 所以现在华夏也在继续深入研究, 尤其是量化研究, 这样才能推广理论,得到更多临床研究。 二者也是相辅相成,去推广才有更多人感兴趣来研究它,完善它的现代理论,也是为什么莫教授会推举周锦渊出去。 “反正出差的事就是这样了, 手续会有人统一办理,一共待十天左右,下个月就出发,你手头的病人要提前安排好,再准备翻译一点病案,提前发给莫教授看看。”萧院长说道。 “这么急吗?”周锦渊有点吃惊。 “这不是就等你了么。”萧院长大笑,周锦渊去是莫教授点名的啊。 莫教授本人虽然不会参加这个规模的授课,却是推荐了周锦渊。但周锦渊入会才没多久,活动是早就定下来的,别人可早就准备好了。 周锦渊也只好点头了,回去加加班,赶出来。 …… 周锦渊出去的时间里,手头需要持续治疗的病人他有两种托付方式,要求不高的交给刘淇,高点儿的就请毛医生和谢主任帮忙。 还有一个曲观凤,幸好曲观凤现在需要的针灸频率与刺激性已经没有以前那么高了,周锦渊给他做了下一个阶段的治疗规划,他离开前可以针刺一次,中间的两次针刺用熏洗代替。 刚好这次容细雪从老家带了很多好药材来,市面上是买不到的,周锦渊从里头选了一些,配好药。 “这些,拿好了,仿佛和以前的稍微有些不一样,注意项目我写在卡片上了。”周锦渊把药递给了曲观凤。 “你的诊所什么时候开?”曲观凤问了一句。 周锦渊一直没有主动和自己的病人们提起要开诊所的事情,因为觉得萧院长很体谅了,这诊所刚开的时候又还没开通医保,没必要把病人拉去。 也不知道曲观凤怎么知道的,既然他知道了,那曲庆瑞他们估计也都知道了。这其实倒还好,因为以前他们也不在三院看病,曲观凤是特例,其他人也就来做个推拿什么的。 “地方已经定了下来,选在附近有居民小区的地方,就名字和装修风格和我朋友打……吵了好几次。幸好现在手续还挺好办,比以前简单多了,所以也快了。”周锦渊乐观地道。 装修风格一切从简,那地方以前本来就是个诊所,所以不用大的变动。而且定下来的风格也不像很多中医诊所那样,仿佛皇宫一般,毕竟他们也没那么多钱…… “叫什么名字?”曲观凤问。 周锦渊:“呃……小青龙中医诊所……” 曲观凤:“???” 周锦渊讪讪一笑,他和容瘦云互殴了好几次,最后决定投飞镖,把一堆医书、佛道经典摊开,扎中哪个就是哪个,非常公平。 最后扎中了,小青龙汤…… 曲观凤听罢久久沉默不语。 “你没有考虑过开办大一些的医疗机构吗?”过了会儿,曲观凤才从这个名字中回神,问道。 如果周锦渊愿意,他知道海洲甚至有很多人愿意出资,都不需要周锦渊出钱。 周锦渊现在要办的,一听就是小诊所,选在小区附近,主要针对的人群也很明显。 周锦渊:“大一些我怎么顾得过来?我怎么保证有足够多像我一样优秀的医生?” 曲观凤:“…………说得也是。”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周锦渊的自信了,虽然对方理直气壮的样子让人有点无语,但你也只能承认他说得对。 中医难以诊疗标准化,如果周锦渊想对所有病人负责,人手是个问题。他有自己的角度,和那些企业家之类的不一样。 “嘿嘿,我还印了名片,先给你一张吧。”周锦渊把抽屉拉开,里头是十分简陋的名片,没有什么设计,白底黑字,印着诊所名、地址等信息。 “这是你的笔吗?”曲观凤忽而问了一句。 周锦渊一看,他抽屉里就放了一支金色的笔,这是之前他回瀛洲时,在机场遇到的一名白化病男子落下的。 “不是,这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落下的,长相都不知道,我就拿着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还给他,因为我觉得这笔看着好像还挺贵的。”周锦渊把那笔摸了出来。 “这是b国一个品牌的,纯金的,国内还没有门店。”曲观凤一看那笔就觉得不是周锦渊的风格,所以顺口问了问。 “我看看。”他拿过笔仔细一看,“这里刻了字,说明是定制版,如果询问品牌方,他们应该知道谁是笔的主人。你不是要出差去b国吗?如果你想归还,不妨去问问。” 周锦渊仔细一看,果然某处有十分小的刻字,还是汉字,好像是个仙字,之前他都没有注意到,“还真是……那我就把它带上,到时候去找找。” 本以为很难再见到,他连对方的脸也没看清,那天机场人还特别多,没想到竟还有机会。 …… 协会派去上课的加上周锦渊一共是六位中医,都是擅长针灸的医学院老师,资历不像莫教授、黄中文那么深,但也都业务精湛,否则进不了协会。 毫无疑问,周锦渊是里面最年轻的一个,也是唯一没有教职的,按理说应该格格不入。但巧的是,这几位之前都来听过周锦渊的学术研讨讲课,对他很是有好感。 他们互相之间更是早就认识了,一见到面,大家就热络地聊了起来,还问及周锦渊外语怎么样,他们里头有两个年纪稍大,又不常外出交流,口语不是特别灵光。 虽然办公室派了个年轻女孩儿陪同,但到时大家同住,估计有事找周锦渊还方便一些。 “我还行,但我也没出过国啊,还得各位前辈带着了。”周锦渊老实地道。 办公室的女孩儿叫赵妍妍,这才开春,就穿着单衣和一条肤色的打底裤,看得几个老大夫吓一跳,以为她光着腿的,连连感慨年轻人不保养。 赵妍妍早就提前选好了座位,他们几人坐得很近,一落座,赵妍妍就拿出了一个药瓶,“我这里有晕机药,各位老师晕机吗?” 她自己反正是挺晕的,每次都要提前吃药。 “不用。”大家都没要,就赵妍妍吃了。 待飞机起飞,半个小时后已经很平稳了,同行的一位大夫却道:“哎呀,晕了晕了,有点犯恶心了。” 赵妍妍赶紧站起来,转身道:“老师您之前怎么不要晕机药啊,现在吃一片儿吧。” “我也晕了。”另一个大夫也道。 “嗯嗯,是有点不太舒服。” 赵妍妍傻眼了,这一个两个的,刚才怎么不说啊,她正要拿药,却被拒绝了,“不用。” 只见老头儿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个点穴棒来,“不了,我自己有准备,来,老胡,给我搭把手点个穴。” “哎呀,百会也给我戳一戳,这几天没休息好。” 赵妍妍:“……” 差点忘了这几位都是老中医,难怪不要她的药了…… 对中医来说,日常有什么小病小痛,自己扎着针继续该干嘛干嘛,都习惯了,也不是一定坐在诊室里,有时候走在大街上还顶着针呢,到时间了再自个儿拔了。 他们倒都带了针,也不用托运。只不过现在正在飞行中,不算特别平稳,不便施针,还是用点穴棒点按一下,也能起到一些效果。 空乘往这里路过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几个大叔大爷抓着对方的脖子或者头,仔细一看,手里还拿着小棒子戳人,把她给吓了一跳,“各、各位旅客,你们这是……” “没事没事,我们晕机呢,自己点个穴。”胡大夫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们都是医生。” “……”空乘无言,她真的第一次看到点穴的,原来还有这种操作啊。 “哎,小伙子,你旁边是医生呀?我能跟你换个座位吗?想问问他问题哦。”隔着一条走道的阿姨拍了拍周锦渊的肩膀,问道。 他们说话周围的乘客都听到了,觉得特别有意思,看几个老大夫高空点穴,谈笑风生。 “阿姨,我跟他们一起的,我也是医生呀,你问我好了。”周锦渊转过头,一本正经地说。 “我做证,我做证。”前面一个姓徐的医生转过头来,“我用我的,那个,哦,白头发,给他担保,他医术很精湛的,平常好难挂他的号!” 周锦渊:“……” 为什么这说法有点耳熟? 徐大夫注意到他的眼神:“嗨,我和老毛是老交情了,出发前他特意嘱托我替他用白头发给你担保……” 周锦渊差点没笑出声来,“那谢谢了!” …… 这飞机挺大的,前头有乘客跑后头来上厕所,才发现有几个老头在这里给人把脉,一问才知道,居然都是老专家,要飞去国外讲课的,闲着无聊就给人看诊。 “卧槽!”他顿时尿也不想撒了,“大夫,给我也看看吧!我最近老胃胀,又检查不出来什么毛……” 这种专家,要挂人家的号平时不知道多难呢! “拿号!”老中医随口打断他道。 “蛤?”怎么在飞机上,还要挂号啊?乘客弱弱道,“这也没网啊,怎么挂号……” 赵妍妍从前面冒了出来,递给他一张写了数字的纸,“拿了号请回座位哦,不要堵在过道。” 乘客:“……您还自带了护士啊。” …… 在飞机上办了场门诊,结果就是下飞机时好多人抢着要帮他们拿行李。 一出去大家就把外套给脱了,这里天气比国内要温暖多了。l市这边针灸公会也派了人来接他们,赵妍妍联系了对方,就约了个地方等待。 机场的电视正在播放娱乐新闻,主播绘声绘色地描述一对热恋中的本国明星,指着自己的头道:“……可亚瑟那‘薛定谔的头发’,还能保持茂盛到下一阶段吗?杰西卡,著名的完美主义者,又能不能拯救这个不完美?相信大家都很想知道接下来的发展吧。” “这说的啥玩意儿,我怎么听不懂。”徐大夫纳闷地表示,主播连读吞音特别多,导致外语本就一般的徐大夫觉得自己仿佛学了假英文。 周锦渊勉强听懂了,但主播还用了俚语,所以他理解也费劲,“好像在说外国明星家里的地荒了……” 徐大夫:“啊?这么接地气啊。” 赵妍妍一下笑出来了,“周医生,徐医生,这是说一个明星的头发啦,这边很有名的偶像明星,人气很高,但最近疑似拍到他戴假发,他自己是不承认,还各种证明,所以说是薛定谔的头发。粉丝媒体一直大战呢,就关心这点事了。” “这倒是和我们小周专业对口。”徐大夫调侃道,谁不知道三院都秃发专科医院了。 “可不是。”大家开玩笑地说了几句。 这时针灸公会的车也到了,把他们给拉去酒店,休息一天倒到时差,第二天才开始上课。 周锦渊趁着最后的时间,又过了一遍自己的ppt,与他一间房的徐大夫探头看了一下,说道:“小周,你可真是艺高人胆大啊,你打算怎么给外国人安利经络?” 徐大夫平时还挺喜欢上网,所以学了不少时髦词。 周锦渊说:“就展示给他们看啊。”. 汉斯是一名l市的针灸医师,在l市一家医院的综合痛症中心工作,曾在一家b国开办的中医针灸学院学习。 为了凑够一定学时的继续教育,汉斯报名了这一次针灸公会举办的针灸痛症培训班。 在上课之前,汉斯看了老师们的介绍,他们基本都来自华夏的高等中医药院校,有着多年临床经验。 分享的课程包括中医针灸治疗偏头痛、对顽固性疼痛的干预和治疗等等,看起来都比较实用。 只有一个课程让汉斯忍不住挑眉,那位主讲者特别年轻,履历也很简单,他要讲的则是经络、穴位配合在镇痛上的应用。 作为针灸医师,汉斯当然多少知道经络穴位是什么概念,理论有偏离但好歹懂那些概念。 华夏同行们,认为针灸治病是刺激穴位,激发经络之气,达到疗效。 西方学者也曾实验过,可所谓的经络现象,实在太少见,也太不明显了,很多人觉得那更像是心理作用,临床疗效很飘忽不定,对比不显著。 ——好比毛医生的烧山火。 包括那些能引起经络现象的手法,复杂,不定量,主观性强,还涉及到华夏传统文化。 虽然一些华夏的老师医生会说他们手法粗糙,取穴不准,但他们普遍如此,也更青睐于简单有效的针刺法。 他们用短细的针,以针管进针,操作刺激量小,无痛又方便安全。也不会太讲究穴位和经络,找到压痛点、刺激点就行。 所以,汉斯觉得这个小孩的课程大概率会被大家水过去…… 倒是听说这一次,有其他主讲人会分享他们改良后的传统针法,很好掌握,汉斯还是有点兴趣的——如果在镇痛效果上真的有显著提升。 直到上课的时候,汉斯才有所改观。 因为这个真人比照片看起来还要稚嫩的华夏同行周医生,他分享的案例都相当实在,也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理论化,反而具有不少可以参考的数据。 从三叉神经痛、关节炎到手术后疼痛等等,让很多针灸医师都联想到了自己遇到的案例,有些他们甚至没想到还可以用针灸镇痛。 但是这位老师提到的华夏理论很多,他的穴位应用都遵循着传统理论,让汉斯听得有点吃力。 虽然如此,汉斯还是挺喜欢他的,讲课没有什么废话,完全可以挑选自己理解的部分应用。 “在华夏,有很多关于穴位、经络、手法的研究,不过一般是验证其是否有效,希望有更多人对它们产生研究兴趣。在我的临床经验中,它们的确具有显著的优势。”一节课讲到最后,周锦渊诚恳地说道。 汉斯举起了手,欣赏是一回事,有些话他早就想说了,或者说交流提问。 周锦渊道:“请说。” “老师,但是,你说的经络作用我还是很难理解,针灸不就是通过机体内部机制实现生理性镇痛,比如启动中枢下行抑制通道,增加内啡肽等镇痛物质等等。 “穴位我还稍微能理解,比如我经常用内关穴为孕妇止吐,但似乎也不需要那么准确。 “至于经络……抱歉,我自己从未见过经络现象,我自己临床治疗里,就从来没有出现,一次也没有。我很难想象它真的存在,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起着一个什么样的作用。” 他可是知道,除了自己,很多华夏同行,针灸中也无法产生经络现象。但这不妨碍大家针灸治疗,所以他觉得确实没有必要研究吧。 周锦渊笑了笑,非常诚恳地道,“目前对经络的物质基础研究的确还不够,但经络现象并不是那么虚无缥缈的。 “而你在临床中发现不了,当然是因为手法有问题,认穴不准确。” 汉斯:“……” 几百个穴位,他认得准就有鬼了…… 这个没办法,周锦渊也知道他们都是用软针灸,他道:“其实,这个我本来打算在后面的实践环节给大家做一些分享,但既然你现在问到了……不好意思,你的名字是?” “汉斯。” “好的,汉斯,你是不是咽喉不舒服?你愿意接受我用古典针法透天凉,来展现经络现象给你看吗?——可能有痛感,我会尽量用小一些的毫针。” 汉斯确实喉咙不舒服,是他的咽炎,喉咙一直有异物感,发干发痒,可能周医生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了吧。他只犹豫了两秒钟,就点头答应了。 周锦渊拿出针具,在大家的围观下,用毫针刺汉斯的鱼际穴。 鱼际穴在手拇指本节后凹陷处,约第一掌骨中点桡侧,赤白肉际处。 手部施针本就疼痛感强一些,即使周锦渊用的是毫针,还是会有痛感。而且这个穴位一般入针不过0.2到0.5寸,周锦渊却是入针了一寸多! 而且周锦渊入针后,又继续用透天凉的手法不断提插捻转,针感十分强烈。 这和汉斯他们平时所施行的低刺激可是太不相同了,他龇牙咧嘴地看着自己的手,有点后悔来体验这古典针法了,都是太好奇了,只在一些研究报道里看过经络现象。 但就在这时候,汉斯隐约觉得穴位开始发凉,他一开始怀疑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就像一些报道中,若隐若现的经络现象一样。 但是这凉凉的感觉不止围绕在鱼际穴附近,竟然还开始向上游走、蔓延。 “这,这里……冷冷的!”汉斯瞠目结舌,因为他发现随着凉感扩散,自己的咽喉病灶处也出现了凉爽的感觉,而伴随着的,就是咽喉异物感消失! 明显到他无法忽视,绝非若隐若现,心理作用可以解释! 什么?围观的针灸医师们交头接耳起来,这温暖的天气,哪来的凉气。 “是不是从这个方向开始凉上去?”周锦渊划拉了一下。 “对对!”汉斯更吃惊了,他还没有准确形容出来,周锦渊已经连路线都了然了。 周锦渊指着那儿说道:“这一条就是华夏十二经脉中的,手太阴肺经!”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一条小青龙,小青龙,我有许多针要扎,针要扎 40、第四十章 手太阴肺经, lung channelhand taiyin,这一刻它曾经模糊的概念在众位海外针灸医师心中清晰了起来。 这条经脉汉斯在学习的时候一般用简称,但现在,他觉得简称不好,因为它的路线、功效好像都在名称之中。 急慢性咽炎很多是热邪上灼,伤阴犯肺, 痰火蕴结在咽喉等导致的, 咽喉属于肺系, 鱼际穴是手太阴肺经的荥穴, 荥穴就是指经气流行的部位。 所谓经脉所过,主治所及,这里是治疗咽喉的要穴。 既然是热邪所致,周锦渊用透天凉针法针刺鱼际穴,大泄其邪, 自然清肺利咽, 病情好转。 烧山火和透天凉针法,在华夏国内也是极少数人才掌握的针法,甚至被认为真正的针法已经失传。更何况周锦渊的针感极为强烈, 鲜有人能做到。 “这真的是……经络现象吗?”汉斯咽了口口水, 随着咽津动作,喉咙也只会更加舒适。 他的心里其实有答案,只是很难想象这现象能如此明显罢了。 这种疗效,是他用西医也从未有过的好,那清凉的感觉在咽喉处蔓延, 好像瞬间把他的咽喉打扫干净,实在是太爽了! “循经传感,气至病所。”周锦渊解释道,翻译成外语他觉得这些人应该也能理解,“针感顺着经络传导,从穴位到病灶,都有针感,让你更快缓解,这就是穴位和经络的作用。不同的穴位,不同的经络,组合起来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很多针灸医师、治疗师都认识汉斯这个同行,他们针灸公会是时常会举办活动的,汉斯绝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和人配合演戏。 饶是如此,也叫人有点难以置信,为什么这个经络现象会像汉斯形容得这样明显,是夸张了吗? “为什么效果会这么快啊?” “气速至而速效,气迟至而不治。便如我所说,这和手法有关系,针感越快抵达病灶,效果也就越好。” 透天凉和烧山火两种大泄大补的针法,用来辅助他们理解穴位和经络之气再好不过了。 现场一时热闹得很,也顾不得其他,都想体验一下这种针法。 他们甚至很想设计实验了,至少做个对比,看看它们对疗效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其实很多时候西方实验没效果,可能是因为手法,加上又不讲究针感。但要换了华夏医师来实验,很可能是不一样的结果。 “已经下课了,之后还有课程,我已经耽误一会儿了。明天会有病人来,到时我继续给大家说一下吧。”周锦渊婉拒了想体验的众人。 都已经下课了,但很多来培训的针灸医师都不想离开,对以往忽视的研究方向一下产生兴趣了。这针法肯定很难掌握,但它太奇妙了,让人很想探究。 周锦渊的拒绝,让他们恨不得一下就是明天的课程。不对,下节课的主讲人也是华夏来的,他们可以问一问那位老师会不会使用古典针法! 他们产生的这种好奇、兴趣就是周锦渊和众多华夏医生想要的,只要更多人产生兴趣,就有大规模的研究,形成一个良性循环,唯有如此,才能长远。 “天啊,我突然想起来,我看过一本书,上面写着作者去到东方,做了一次古典针灸,病灶处会发热。当时我还觉得,应该是偶然现象,或者什么其他手法……现在想起来,那和我们今天看到的,应该是同一种手法吧?”有个治疗师忽然说道。 “呃……其实,那本书里的医生,应该就是我。”周锦渊有点尴尬地道,“所以,的确是同一种针法。” 不止是同一种针法,还是同一个人? 那个治疗师喷笑出声了,“居然就是你吗?!” 周锦渊的履历写得很简单,因为他确实还年轻,而且他又没把自己“领头拓展海洲三院秃发领域”的成就写上去。 否则那治疗师可能早就认出来了,毕竟当初詹姆斯狂吹并引发跟风的是治秃…… 这下被认了出来,不得了,话题一转,变成了周锦渊怎么治秃的。 说到底,学医也是很容易秃头的…… 大家都以为周锦渊就是擅长针灸而已,中草药不是他们的专业,但既然学了针灸,多少也有点了解、接触,有的针灸组织还是和中草药方面合并的呢。 周锦渊只好答应大家,明天再给他们开一场秃发门诊。 …… 下了课周锦渊没有回酒店房间,而是和赵妍妍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走。他早就查过了,l市就有那支金笔的店,他打算走一趟。 现场搜了下具体路线,也不是特别远的样子,周锦渊就准备走路过去了。 钢笔店在l市一个大广场旁,算是地标性建筑了。 周锦渊照着地图往那个方向走,路过广场时,他听到一阵美妙小提琴声,估计是街头艺人。沿路也有不少街头艺人,但是小提琴声传来的地方人格外多,因为这乐声悠扬婉转,甚至极具画面感,让人沉醉其中,竟在音乐之中感受到生命力。 周锦渊都不禁听得入神了,这种现场的演奏有音频、视频无法感受到的表现。但很快他想起自己还有事,便也没上前欣赏,而是去找店面了。 谁知道,现在才下午五点,那家店就已经关门下班了。 周锦渊颇为无语,又没办法,只好明天早一点再过来一趟了,他插着兜往回走,索性去再听听音乐,也别白来了。 周锦渊挤进人群中,正好这时候小提琴手换了一支乐曲,熟悉的旋律响起,竟是《梁祝》,叫他这个华夏旅人精神大振,踮脚一张望,但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背影。 小提琴手背对着他,虽然天气温暖,却穿着长袖,戴着帽子和口罩,露出来一点白色的头发,但这人背脊挺直,不像是白发老人,叫周锦渊心底一动,想起了怀中金笔的主人。 世界这么大,不会这么巧吧…… 周锦渊正想转到正面去看看,那小提琴手却忽然中止了演奏,整个人一下倒在地上,他原本挺直的脊背蜷缩紧绷,透出十分痛苦的情态。 人群一下骚动了起来,有人开始拨打急救电话。 “让我进去,我是医生。”周锦渊喊着,身旁的人纷纷避开,他冲到中间将那人翻过来。 虽然只露出来冰霜一般的眉眼,但这绝对是他在海洲机场看到过的那个白化病男子! “是你?”周锦渊惊讶了一瞬,立刻去摸他的手腕,“你还能说话吗?身上有没有带药?” “不要叫救护车……我有,止痛药……”白化病男子咬紧牙关,对周锦渊道,“我只是……痛……” 他根本没有认出周锦渊,疼痛让他无法集中精神思考。 白色的睫毛垂下来,眉头紧锁,让他消瘦的身躯看上去更像是一捧随时都会融化的冰雪。 “我知道了。”周锦渊翻找了一下,但这人身上根本没有药瓶,也不知是不是忘记带了,周锦渊再想和他说话,他已经疼得无法开口。 周锦渊握着他的脉,这一诊之下,脸色却是大变,立刻把针具取了出来,把他的手拨开,手放在肝区,“是这里痛对吗?” …… 金绰仙疼得意识模糊,甚至分出另一个思想,开始思考自己不该忘性这样大,又或者不该高估了自己的身体。 在海洲接受了莫教授的诊治后,金绰仙有好几天都不接公司和朋友的电话。 他独自在海洲晃荡了几天,最后决定来b国,他住在自己从前为电影配乐时认识的朋友家,整理自己最后的作品。 他按时吃药,偶尔去医院,也会出来演奏,尽量享受人生最后的日子。 因为有莫教授开的药,得以免受疼痛的困扰。但他起初在国内配的药,最近用完后,有一味药在b国却没有卖,只能等待物流,并重新用起止痛药。 可惜止痛药能起作用的时间越来越短,今天出门后忘了带药,他本打算早些回去,而疼痛比他想得还要早到,他不该那么乐观…… 在这极度的疼痛中,他恍惚感觉自己的手被拉开,然后有人在问他问题,他每个字都听清楚了,却无法理解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那个人摁了摁他的肝部,随后不知做了什么,疼痛感逐渐减弱了…… 这时金绰仙才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周围也有一些人弯腰问他,还有没有事。 金绰仙还有些未回过神来,其他人都是用的外语,唯独他身边的人用他的母语说了一句:“小心不要碰到针了。” 金绰仙淡红色的眼瞳终于有神了,看清楚了这个人的脸,随后他也认了出来,这是那个在海州机场给他留下了颇深印象的道士,“是你……” “是我!”周锦渊把他扶着坐了起来,“你上次去海洲是求医的?肝癌?你当时不应该那么快离开海洲啊,海洲也有不少明医!再不然你找我啊,别的不敢说,至少不会这么痛!” 他看这人怎么盯着自己开始发呆了,“hello?” 金绰仙这才缓慢地道:“你不是道士吗……” 周锦渊:“……” 周锦渊:“你确定就这句??我是道士也是医生啊。” 到此时,金绰仙的疼痛已经减弱到没有多大感觉了,他把小提琴捡了起来,礼貌地谢谢周围路人的关心,众人这才散去。 此时手机响了起来,金绰仙接起用外语说了几句,然后道:“我朋友来接我了。”他顿了一下,又礼貌地问道:“医生,我能问问您,怎么知道我患的是什么病吗?” 他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他明明没有告知过对方自己的疾病。 周锦渊犹豫了一下,说道:“把脉看出来的,而且,你记得上次我给你测的字吗?岩通嵒,嵒者带病,是为癌……” 金绰仙有些发怔,上次他们说了没几句,他就离开了。原来一个字已经测出了他的命运,可为何不能完全准确。他明明怀抱希望来到了西南方,却没有遇到机缘。 “对了,你知道哪里有中药店吗?找地方先给你配个止痛药吧——这针也得一直留着。”周锦渊一共扎了三根针,横穿痛区,但手头没有胶布固定针柄,只能让患者注意一点。 他看这人也不像有好用的镇痛药的样子,他自己家倒是因为接收过一些癌症中晚期患者,所以有些临床使用下来,十分有效的镇痛药方。 金绰仙回过神来,立刻点头,没有如周锦渊所想,谨慎地先质疑一下他开药的资格。 这个少年既是道士,又是医生,无论测字、诊断都极准确,让身患不治之症的他不禁想起了各种传说中的人物。随即又在心底笑话自己未免异想天开。 这时,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广场边,是金绰仙的朋友。 周锦渊扶着金绰仙上车,抬头看到车上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是无论西方人还是华夏人都会欣赏的英俊,他也正看过来,看到周锦渊后就带上了点疑惑,坐直了一下,好像带了点防备。 周锦渊看了一眼就觉得很熟悉,凭借优秀的记忆力回想了起来,好像是……在新闻里见过这个人?这不是b国那个明星吗? 他没想到这个白化病男子说的朋友,还是b国的演员。不过他也不追星,所以看见了就看见了,只是难免多看了几眼这人的头发,听说好像这个部位全国上下都很关心? 对方正瞪着周锦渊,问自己的友人,“……他是谁?” “这位医生,刚刚帮了我。”金绰仙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针,“亚瑟,你让司机开去中药店吧,我需要买一些药。” “噢。”听说周锦渊是别处来的医生,亚瑟立刻放松了些,“你现在脸都是白的,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要什么药我让人去买。” 金绰仙看向周锦渊。 周锦渊在手机上打了一串药,金绰仙看了一眼,周锦渊用的方子和莫教授开的并不一样,用的是山慈姑、冰片、朱砂、红大戟等药,这些药店应该都有的。 周锦渊却以为他在疑惑配方,“这些是用来做成药膏外敷的。你每每夜晚疼痛加剧,两日换一次药,可以安然入睡。” “您怎么知道?”这一点,金绰仙之前的任何医生也没有在他不告知的情况下说出来过,他看了周锦渊几眼,低声道,“也是算出来的吗?” 周锦渊:“……还用不着算,这不是一看就看出来了。” 金绰仙默默把药方给了亚瑟,亚瑟也听不懂他们说话,拿到药方就立刻打了电话,请人去买药,车则直接驶向了自己家。 周锦渊的治疗还没完成,他得帮金绰仙取针、制药,因此似乎只能跟着去亚瑟家了。 …… “还没有请教您的姓名。”金绰仙转头看向周锦渊,并问道。 “周锦渊——你呢?” “鄙姓金,金绰仙,这是我朋友亚瑟。”金绰仙顺便也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朋友,听到自己的名字,亚瑟还抬了抬手,懒洋洋打了个招呼。 周锦渊一听这名字,好像有些耳熟,仔细一回想,才想起来金绰仙不就是那位低调、不爱露面得作曲家,“你就是金绰仙?” 他开始回忆,自己也不是时刻关注新闻,所以不确定是否有人报道过金绰仙生病了。而且这样一来,亚瑟和金绰仙认识也就说得过去了,他虽然不熟悉亚瑟拍摄过什么作品,但金绰仙好歹也算作为幕后跨入了那一行。 金绰仙见他认识自己,敛目道:“我的病情,还请您不要对外说。” “……我知道了。”周锦渊想想,问道,“所以,你是在l市治疗吗?” l市的医疗条件很好,但也不算全世界癌症研究最先进的地方吧。 金绰仙道:“……算是。” 周锦渊问道:“什么叫算是呀?” 他以为金绰仙就是在海州求医不成,于是到国外来的。 金绰仙静静看着周锦渊,淡红色的眼底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医生,您不是都看出来我身患癌症了么,我只能保守治疗,等待结束而已。能够无痛地结束,就已经是上天最大的仁慈了。” 周锦渊闻言,却不是很赞同,“你在广场上拉的曲子,我感觉里面有对生命的渴望。” 金绰仙愣了愣,他白色的睫毛闪动了一下,半晌才自嘲一笑,道:“……因为我的内心,还不愿意结束吧。” 他不过是无奈,是妥协,是挣扎过后的绝望,但他每一刻都在想,如果他还有未来,如果还有奇迹……他有太多的梦想,没能完成。 “您知道吗?我可能只剩下四个月的时间了。但如果可以,多一天,多一个月,留在这个世界上,我也愿意啊,只有要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贵。” 金绰仙无声地笑了笑,手指摩梭着他的乐器。 “既然这样,那就应该争取啊!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多久,就是多久,我看你正气未败,精神未散,未必只有几个月时间!”周锦渊立刻道。 金绰仙有些微讶异,“您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周锦渊道:“我只是实话实说,反正如果是我来接诊,我会建议你不要设四个月的目标。” 他从金绰仙的音乐,还有本人所说中都感受到了强烈的生存欲。这么说不止因为金绰仙的音乐,任何一条生命,如果就此早逝,未免太过可惜了。 何况见危不救,不是医者所为。 既然正气未败,不到绝路,如果是周锦渊来接诊,那再困难他也愿意竭尽所能,延长患者的生命。像这样的事情,他从前与父亲又不是没做过。癌症,也可以带癌生存。 不就像金绰仙自己说的,即使多一天,多一个月,也是好的。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世界上会出现什么奇迹,会不会有什么治疗癌症的新药面世,生命就是希望。 金绰仙只觉得心跳有些加速,周锦渊的诊断与测算是他从未见过的神秘、奇巧,而且周锦渊有着很不一样的气质,就是那种好像随时都要跳到桌子上和阎王爷叫板的气质。 但很快,他还是冷静了下来,问道:“你听过莫相亭教授吗?” 莫教授?当然听过啊。周锦渊立刻道:“莫教授是当代明医!” 金绰仙听到他对莫教授也如此推崇,虽然是情理中,却仍有些失望:“上次我到海洲,就是找莫教授求诊,他给了我相同的答案。” 周锦渊乍听到这个回答,也呆了一下。 任何医生在听到莫教授下过诊断后,应该都会有所顾虑吧。但周锦渊如果那么容易被吓到,也练不成今天的医术了。 周父对他说过,医者临证,必要剑胆琴心! 因此周锦渊很快便道,“最高明的医生也不一定是适合你的医生。作为一个道医,我觉得你不但正气未败,而且与我有缘。” 他在兜里一摸索,拿出一物。 金绰仙定睛一看,是他遗失的钢笔。 周锦渊:“你想试试的话,就和我一起回海洲吧。别忘了,利在西南!” 金绰仙的心砰然一动,看着周锦渊,西南还有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忘记设定存稿箱了!晚了十分钟…… 祝大家节日快乐,有高考的亲考个好成绩,今天送500个小红包嘛~《 》 40-50 41、第四十一章 “什么, 你要和他回华夏?”亚瑟差点蹦了起来。 他们现在已经身处亚瑟位于l市的住宅里,这是一间市区中的高层复式。 就在刚刚,金绰仙告诉了自己这位朋友,这短短的时间里,他与周锦渊已经约定好,周锦渊已经成为了他的主治医生。 因此, 很快他会和周锦渊一起再回到华夏。 “也许, 周医生就是我的机缘。”金绰仙看了周锦渊一眼, “他曾经为我测过字。” 亚瑟一脸懵逼, “测字?那是什么?” 在金绰仙解释了华夏的相术、测字等“技术”后,亚瑟嘴巴都要合不上了,从金绰仙写的字,周锦渊就推算出了那么多? 这到底是医生还是巫师啊,难怪他一直觉得华夏文字很像什么符文, 原来还真有类似的作用。 很快, 他又知道了道士这个词,一个华夏传统宗教的传人,“所以, 他真的是巫师?他看起来还是个中学生!” “你可以这么想, 不过我中学毕业很久了。”周锦渊走了过来,他晃了一下手机,“刚刚我和莫教授发了微信。” 到这时,金绰仙才知道他还认识莫教授,而且看这口气, 关系至少还可以。 “因为他也给你把过脉,所以我和莫教授稍微探讨了一下治疗思路,莫教授也赞成我接诊。”周锦渊说道。 莫教授苦“奇验”之名已久,他要的当然不是自己无法接诊的病人就此放弃。 金绰仙的求生欲强烈,小周又医术高明,用药精细稳健中不乏出人意料之举,对易经更是理解深刻,在小周手里,也许能够最大限度延长金绰仙的生存期! 中医对肝癌的辨证治疗,目前没有一个统一思路,有的医家用清热解毒法,有的医家从活血化瘀治。 因此,莫教授和周锦渊的交流确实只能说是探讨,而非指教。 “小巫师,你不用巫术给他治疗吗?”亚瑟半开玩笑地问了一句。 周锦渊毫不在意,甚至回应道:“当然要了——”他看向金绰仙,“记得我给你测字算出算出了一个蹇卦吗?” 金绰仙当然记得,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其卦辞更是令他下定了回华夏的心。 周锦渊用外语说道:“身处蹇卦,应以坤卦对治,因为坤卦为西南得朋。而人身如同一方小天地,脾胃五行属土,在卦为坤。所以,接下来我就要拟个方子,给你健脾开胃!” 亚瑟张大了嘴:“他说得有道理吗?真的有这个‘卦’吗?这些原理?金,你不就是胃口很差么!” 肝癌患者,消瘦乏力,没有胃口,都是常见的。但是这居然还能从卦象上解释,搞得亚瑟前所未有地好奇,几乎想去学一学华夏汉字了。 周锦渊轻轻一笑,卦象其实只是一方面,医圣早说过,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脾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 肝癌患者在各个阶段又都可出现脾胃功能失调的症状,所以疏肝健脾,将会贯穿他的治疗。 “你现在要开药了吗?我能看看吗?”亚瑟肯定是看不懂的药方的,纯粹是瞎看,“之前不是开了一个药,都抓好了,是治疗不同的症状吗?” 周锦渊先把药方给写好了,才想起什么来,问道:“对了,我好像在新闻上看到过,说你秃……” 要真是秃了,那他顺手就给治好了呗。 亚瑟一听“秃”字就脸色大变,湛蓝的眼睛里满是抗拒,“我没秃,你别听媒体胡说,那都是谣言!” 他拨弄了几下自己的头发,“你看,很浓密的!植是植不出来的!” 周锦渊盯了两眼,“咦,有些还是比较细幼啊,是新长出来的吗?” “骗人吧,你眼神这么好?”亚瑟惊恐地看着他,本来还想嘴硬,一想他是巫医,又不敢了。 “我说实话了,我就是前段时间压力有点大,所以脱了些头发,真的根本就没秃。但是我女朋友给我拍照时非让我戴上假发片,说更好看,结果就被媒体传谣了,说我年少秃头,头顶都是空的,一直靠植发、假发等手段来隐藏,假装帅哥……” 他还没说完,周锦渊已经快笑死了。 连金绰仙也微微一笑。 反正亚瑟后来压力缓解之后,已经没有脱发危机了,只是谣言一直无法摆脱罢了,甚至成为l国人民一个喜闻乐见的梗。 到如今,还有一些脱口秀里的演员戴着假发模仿他,或以此调侃。 这时候,此前买的药也已经送到了,帮忙买药的人还得立刻再跑一趟,去买周锦渊新开的药。 周锦渊将止痛药膏制好,加上蜂蜜水调制成糊状,涂在纱布上再覆盖在金绰仙疼痛区域。当然,事前先把在广场时给金绰仙扎的那三根针取出来。 早已是晚餐时分了,周锦渊还没忙完,打电话给赵妍妍说了一声,自己不回去吃饭,晚上也会晚点回去。 赵妍妍问他在外头干嘛,听说是有病人,便不再追问了。这好医生走到哪里嘛,都是不缺病人的,飞机上他们都能挂号了。 亚瑟准备了b国风格晚餐,但是金绰仙的胃口很差,和餐点风格倒没什么关系,换了中餐他也吃不下多少,这些天一直是强迫自己进食,否则更没有力气整理作品了。 周锦渊观察了一会儿,说道:“好了,实在吃不下就先放着,等一等。” 他才刚刚接诊金绰仙,方才又仔细诊过一遍脉,看了各种西医检查结果。 他拟的方子,以疏肝、调节脾胃为主,金绰仙正气不足,在扶正之外,更要重视患者目前的症状,改善他进食困难、发热等情况。 长期来说,则是提高金绰仙的免疫力,改善机体物质代谢,延长他的生存期。 所以,金绰仙现在吃不下,倒不用太勉强,否则心情也不愉快,待会儿煎了药吃再说。 等药送到了,周锦渊就在亚瑟家拿他的西餐锅子熬中药。 亚瑟默默拍了个照,好神奇…… 他连针灸也没体验过,何况是中药了。 …… 汤药熬好。 一碗黑棕色,闻起来味道就很浓郁而奇怪的汤药,被金绰仙端在手里,和他雪白的手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金绰仙没有犹豫多久,一闭眼,整碗喝了下去,眉头也没皱。 难道喝起来味道没有闻着那么糟糕吗?亚瑟好奇地用手指在锅里沾了一点剩余的药汁,舔了一下,差点没吐出来! “你,你怎么喝下去的?!”亚瑟不可思议地道。 说句不好听的话,求生欲再强,也不可能做到面不改色喝下去吧! “没有那么难喝啊。”金绰仙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碗,他一开始也觉得味道很难闻,喝下去之后也有强烈的药味,但是喝了几口后他就觉得,好像很容易入口,不知不觉就喝完了。 “你又没病,喝了当然不喜欢。”周锦渊平淡地道。 《伤寒论》里有个桂枝证、柴胡证之类说法,直接用药名指代病人的病证,意思就是病人患的是应用这种药来治的病, 而经方体质理论,更提出了桂枝体质,柴胡体质等,意思是有的患者的体质,就很适用某种方子,见效快又安全。 比如此人体态中等或偏瘦,面色或暗黄或青黄、清白,没有光泽,症状多是情绪波动大,影响食欲,四肢冷,等等。这种就是典型的柴胡体质,适合服用柴胡类方子。 而有时候,柴胡体质的人去喝柴胡类方药,会觉得很容易喝。 金绰仙的情况就类似如此,周锦渊是根据他的体质和身体状况开的药,又针对脾胃,所以他喝起来不会觉得特别难入口。 反倒是亚瑟身体健康,去尝这药,一点点而已就想吐了。 这下听完周锦渊的解释,亚瑟更加感兴趣了,抓着他不停问中药的事情,还说是不是只有巫师才会用中药,道教与佛教又有什么区别,等等。 “只是传统医学而已,以前很多道士都会使用,现代已经分开了。但我,刚好比较传统,我从小就是道士,更学习了医术。而且我都有证的,国家承认,和巫师还是有点区别吧。”周锦渊不知道第多少遍给人解释。 亚瑟叹服地看着他,“我觉得如果有人愿意拍关于你们的影视作品,我会很想参演的。对了,你为什么会来b国啊?” 难道真的是传说中的缘分么,他和金在华夏见过一面,竟然还能在这里重逢。也许就和金说的一样,他的机缘就在周医生身上。 “这里的针灸公会办了一个针灸痛症培训班,我是来上课的。”周锦渊答道。 “针灸,噢针灸镇痛,这个我知道,你很擅长这个?”亚瑟问道,癌性疼痛也是很重要的,他不大了解中医分科,但觉得这个和金绰仙的病情还算对得上。而且能来上课,再一次证明小巫师的水平好。 “可以这么说吧。”周锦渊比较矜持,没说自己还有很多擅长的。 待金绰仙吃完药半个多小时,周锦渊把桌上的糕点端起来,貌似随意地放到他面前:“吃点么?” 亚瑟欲言又止,金现在连正餐进食都有些困难了,何况是零食。金一直很配合,能够吃他肯定会尽量吃的,不需要别人劝,但实在吃不下也没办法。 金绰仙本来也想拒绝,但糕点就在眼前,他只是不经意地多看几眼,竟然喉头一动。 他之前也没吃什么东西,看着看着,竟然像鬼迷心窍一样,情不自禁接过了篮子,从里面拿起一个糕点吃了起来。 亚瑟:“……啊?” 什么情况?? 金绰仙一口气吃了五个小糕点,又喝了一瓶牛奶,甚至有点意犹未尽。 还是周锦渊拦了下来,“时间不早了,晚上别吃那么多。” 亚瑟这才忽然想起来,周锦渊说要给金绰仙开胃。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效果竟然这么快…… “太好了,我的朋友!”亚瑟激动地抱了抱金绰仙,无论最后结果如何,看到金绰仙这些症状改善,生活质量提高,他都很为金绰仙开心了,他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在痛苦中度过。 “行了,现在时间也不早,我该回去了。明天我需要再给你把一次脉,看看是否要调整药方。”周锦渊看看时间,确实挺晚了。 这不是什么小病,一定是长期的治疗,金绰仙随时可能出现新的症状。他又是刚刚接诊,需要随时调整用药和药量。 “谢谢您,周医生。”金绰仙伸出手来,和周锦渊握了握。 今天,是他将近一年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在这一天,他又重拾了希望与斗志。 “不客气。共勉。”周锦渊仿佛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般,说道。 与疾病斗争,是患者与医者共同的事,宛如并肩作战一般。 …… 周锦渊从亚瑟家离开,他五感灵敏,总觉得出去时有什么异样,像是有人在暗处,但是街上只有一些晚归的路人,也没想那么多,由亚瑟的助理把他送回了酒店。 他回房时,同房间的徐医生早就睡着了,轻手轻脚地洗漱入睡。 次日,周锦渊定时去上课。经过昨天的演示,培训班的学员们不知多期待今天的课程,他们昨天问了其他老师,然而没人能做出那么强烈的透天凉、烧山火针感。 今天不但有协议好的病人过来,帮助进行临床手法分享,还有l国一家针灸杂志的编者。 培训班上有位针灸医师,回去后和熟悉的朋友聊到了自己的见闻,也就是那位编者。他立刻动心,想来现场看看,如果属实,他希望能把这次课程的经过记录、发表。 而今天来的病人,在场有些针灸医师还认识他呢。 病人患的是偏头痛,或者叫血管性头痛,好几年了,近一年越来越剧烈,于是四处求医。 他先在多家医院的神经科进行西医治疗,从打封闭,到吃止痛剂,都无效。后来他也去找了针灸医师,略有减轻,却也仅仅是减轻而已。 但好歹针灸比其他有效,所以他常年往返于各种针灸医师处,这一次有华夏医师来需要病人,他也非常积极地报名了。 “我曾经给他进行过常规针灸,没有用。”一个针灸医师摊了摊手,“后来,我还按照一个华夏同行的建议,在他几个经学针刺,也没有效。” 周锦渊看了一眼他指的地方,“丝竹空,率谷,太阳?好险我能认出来。” 他们认穴实在不怎么准。 周锦渊取针,在病人双侧翳风穴消毒,然后一边入针一边说道:“这里是翳风穴,认穴要准,为什么呢,这个地方能够影响颈上神经节,从而调整血管舒缩。改善他的血管性头痛。你扎到别的地方,如何影响得到呢?” 他用西医的说法,让这些对华夏里针灸理论了解不深的医师,能够更清晰地理解。 “注意看我入针的角度——” 众人目不转睛。 在周锦渊入针之后,病人即感受到了强烈的针感,不止在患处,甚至传到了舌喉之处! 头痛消失了,整个生效的过程不过几分钟。 与此同时,病人还有更惊奇的地方,他说:“医生,你把我的喉咙也治好了吗?我最近一直觉得咽喉发干,但是刚刚那种奇妙的感觉,从我的头上一直传到了喉咙,我的喉咙也不干了!” 相比起头痛来说,咽喉干真不算什么,所以病人忙着找治头痛的方法,没当回事。 “和你主诉的病症本就是一体,翳风穴属于手少阳三焦经,咽喉也是这条经脉循行的地方之一,循经传感,也就一同好了。” 周锦渊再次用一场治疗,为他们演示了经络、穴位之妙用。 培训班气氛一时高涨,针灸杂志的编者更是连连记录。 …… 下课后,周锦渊回答了许多额外的问题,才得以脱身。 此时接到了亚瑟的来电,他们约好了今天还要给金绰仙治疗,但亚瑟那位助理请假了,他索性自己来接周锦渊。 “周?你在哪儿?我没看到你。”亚瑟在车里打电话,不一会儿,他看到了周锦渊出来的身影,挥了挥手周锦渊也没看到,干脆下了车。 “这儿呢!” 周锦渊瞥见亚瑟,走了过来,见他戴着帽子和墨镜,显然是怕被人认出来。 在l国,亚瑟的辨识度还是很高的。 可即便如此,这个时候不知道从什么角落里,也蹿出了几个人,对着亚瑟拍摄并提问:“亚瑟,打个招呼吧亚瑟,可以问你问题吗?” 亚瑟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些记者为什么要躲起来,以前他们可没这么客气,从来都是一路跟着他,今天怎么变得鬼鬼祟祟了。 在墨镜下翻着白眼,亚瑟直接拽着周锦渊上车,他先让周锦渊上去,才说道:“不好意思,我来接我朋友的,休假中,没什么好说的。” “不要啊,亚瑟,你这位‘朋友’杰西卡认识吗?知道你在找他吗?”记者说到“朋友”两个字的时候,还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引号。 亚瑟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这些混蛋不会怀疑他是弯的吧,该死的记者,每天就想着搞个大新闻。 “亚瑟,你昨晚的治疗有效吗?你到底属于什么类型的秃发?” “你的植发又失效了,所以彻底抛弃了?” “‘朋友’怎么说的?还能救吗?” 记者们七嘴八舌地发问。 这些问题简直莫名其妙,又再次扯上老梗,拿他头发当话题,亚瑟生气地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我不秃!” 记者们对视了一眼,随即耸了耸肩,指指已经上了车的周锦渊:“亚瑟,别傻了,我们都查到了,那位华夏来的周医生,昨晚去了你家。” 亚瑟都快气笑了,周锦渊只是一个医生,还是远道而来的,居然都被认出来了,“周是医生,但你们知道他是来l市参加针灸痛症培训班的吗?就在这里面,刚刚才下课!” 他当然不能把金绰仙的事说出来,好在,他知道周锦渊其他情况。 记者们用嘲弄的眼神看着亚瑟,仿佛在说这回你总算栽了。 “得了吧,亚瑟,我们早就搞清楚了,比起痛症,周医生在华夏就是以治各种秃发享誉全国,乃至海外。他的同伴也说,他昨天晚上出去看病人了。” 亚瑟:“????!”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考考生都解放了吗?考得怎么样? 42、第四十二章 周锦渊本来是坐在车上等亚瑟, 他隔着车窗看到亚瑟和记者们说些什么,然后就忽然转身冲上来。 “你到底是治什么的医生?!”亚瑟一上车,就对着周锦渊咆哮。 周锦渊莫名其妙,“我就是中医啊,不分科。” 亚瑟:“为什么他们说你在华夏专治秃发!!你不是!来参加!痛症分享的吗!!你还!治癌症!!” 周锦渊:“……” “我没……”周锦渊拒绝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了, 亚瑟身上还缠绕着秃发疑云啊, 他也不算特别有名, 居然都能被记者挖出来。 周锦渊歉意地看着亚瑟, “我的确治好过很多秃发病人,但我还治好过更多其他病人,这次我来l国也真是为了分享针灸止痛。不如我帮你去和他们解释吧?” 他来l国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对这里不了解,对亚瑟身上的恩怨情仇更没法深刻了解, 仅限于那么一个新闻片段而已, 但完全没意识到这个事情在l国的话题度。 这件事,可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亚瑟:“…………” 这个人,居然还真的是治秃专家!他以为周锦渊应该是那种研究重病的高人, 为什么, 为什么啊!! 他的眼神中渐渐露出绝望,完了,这下肯定洗不清了! 亚瑟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喃喃道:“没有人会信的……” 这下杰西卡一定要杀了他了。 杰西卡在外面工作, 结果他就把一个治秃专家带回家,自毁名声…… 周锦渊看亚瑟竟然如此绝望,也有点慌了,这么严重么,“你别这样啊,肯定还有转机的。” 亚瑟:“谁让你是治秃专家啊qaq。” 周锦渊:“……” 周锦渊也有点无辜:“真的,你上华夏打听就知道了,我其他出名的项目也很多啊,比如治疗瘫痪,飙车,做法事……” 做法事?等等,做法事? 亚瑟忽然弹了起来,看了一眼车外还不愿意离去的记者们,“你快点,快点给我说一下!你的那个什么教派……” …… 车外守候的媒体们发现,亚瑟重新下车了,并且比起刚才堪称落荒而逃的姿态,要从容一些了。 大家立刻围住了他,这回还多了一些路人,好奇地张望着,他们嬉笑着问:“亚瑟,你想好说辞了?” “……”亚瑟在墨镜下含恨看了他们一眼,挂上了微笑,“哈哈哈哈哈,这都是,一个误会啊!” “什么误会,亚瑟,不如说一下你的病情吧,秃得严重吗?” “你现在是戴的假发吗?还是植发的?” “你怎么说服杰西卡接受你的头?” “大家误会了,我的头发真的没有任何问题,这些都是原生的,正正经经的头发。”亚瑟身边也没有保安或者助理,他把周锦渊拉了过来,以一种至少从外表来看非常轻松的态度道,“你们真的误会了。” “……别开玩笑了,你逃避半天,就想出了这样一个回应?” 这是没给公关团队打电话吗?还是他的pr崩溃辞职了。 唉,换作是他们估计也想辞职了。 亚瑟把墨镜也摘了下来,湛蓝的眼睛诚恳地看着大家,“实话说,当时我也被吓到了。因为我完全不知道,周医生会治疗秃发,我心想,完蛋了,我要被彻底误会了。但事实上,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找他根本就不是为了治病。” 亚瑟说:“我找周医生,是因为我最近对华夏的传统宗教很感兴趣,周医生就是这个宗教的传人,我找他是进行这方面的请教,让他指导我打坐,这样有助于我进入一个平和的境界。就像练习瑜伽一样。” “传统宗教?华夏的佛教吗?” “不是,是真正的本土宗教,道教。打坐,入定,修行,就这样。和佛教……嗯,其实也有点像吧。” 周锦渊小声说:“不像,一点也不像!” 亚瑟若无其事:“呵哈哈哈哈哈,对,更加超凡脱俗一点。” 大家注视着周锦渊,周锦渊也赶紧把自己以前穿着法衣的照片拿出来,给亚瑟做证。 照片上他身处法坛,手里拿着古朴的法器,身上宽袍大袖的衣服更是布满了各种华夏风格的花纹,加上拍摄角度,看上去真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年纪真不是问题,他都已经在医术有成就,还能出来讲课了,在别的地方有成就,也只能说明世上从不缺天才。 但是记者们对视了几眼,说实话,并不怎么相信,或者说,并不想相信。 ——这个新闻能有亚瑟秃头实锤噱头大吗? 不过这个可以之后再说,现在也还是有人顺着问了两句:“亚瑟,那你是不是心理出现了什么状况,才需要修行,比如为了脱发而烦恼?这样一来找周医生就是一举两得了。” 亚瑟的微笑僵在脸上,“这是两码事,我再重复一下,我不知道他还擅长这个,你们想想,我如果真的是为了找他治疗所谓的秃发,会那么光明正大地把他带回家吗??” 这倒是有点点道理,虽说亚瑟是被偷拍,但他还真没躲藏。 亚瑟把墨镜摘下来,露出一个恬淡的微笑。他们刚才就临时交代了几句,周锦渊在旁边补充道:“在华夏,道教和中医本来是同源的,我家很多代,都是道士,做道士比做医生要早,但是你们可能没查到。亚瑟对我的医术并不了解,只知道我来交流痛症,其实我们道教拥有着悠久的历史和丰富的文化,欢迎各国各族人士……” 他说着说着,就开始激情安利。 但也正是这时,后头传来一声尖叫,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撞开几个记者,张开双臂扑过来,口中还喊着:“亚瑟——我的秃蛋亚瑟——” 因为之前视线都被围观群众挡住,他都到了近前才被发现。亚瑟今天根本没带助理或者保镖出门,那一瞬间脸色顿时变了。 这个男子狂热的样子像是粉丝,但他的称呼可不是那么回事,只有不喜欢亚瑟的人才会叫他秃蛋。 他身高可能都接近两米了,几步借力便纵身一跃—— 在这一刻,亚瑟想要向后撤,被撞开的记者急着站定,摄影师赶紧把镜头对准。 但他们都太慢了,真正以最快反应速度完成动作的是周锦渊,他左足后撤一步,两手却向前一迎,准确地捉住了那男子的手,一捋,卸下他扑来的巨力,而后借势向旁侧一掼,将人轻轻放在了地上。 男子本是用力扑过来,却觉得被一拉一放,眨眼功夫便坐在地上了,好像一下蹦进棉花里,无处泄力,整个人也懵了。 他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下意识想再站起来,一根手指却摁在了他肩膀上,他右肩一塌,“哎——” 酸软的感觉让他完全起不来了。 小白兔怒摔大棕熊的画面再次出现, 而此时,亚瑟才刚退了两步,惊慌的神色都未散去,他先是松了口气,随即脑海中警铃大作,等等!为什么! 他惊恐地看向周锦渊:要死啊,你到底会多少! 众人先是目瞪口呆,随即盯着亚瑟:去你的修炼心境噢…… 亚瑟:“&%¥#我顺便学功夫!” 周锦渊小声补充:“学功夫心境也要好的……” 但是已经没人理他了,记者们讪讪笑了两声,决定就此结束采访了。免得被他的主治医生兼保镖放倒——你真的不能轻视任何一个看起来瘦弱的华夏人! “不是,再等我说几句啊!” “亚瑟这是怎么了?”金绰仙看着亚瑟,不过出去打了个转,回来居然就已经枯萎得不像样子了,叫他十分吃惊。不会是接周医生的时候,被人发现然后挤成这样的吧。 亚瑟捧着脸蹲在客厅,亚瑟的心态崩了。 “你知道吗,你的主治医生,在华夏曾以治疗秃头闻名全国,乃至海外……” 金绰仙看看亚瑟,又看看站在一旁表情有点儿无辜的周锦渊,回味了这句话,忽然反应过来了,“天啊……哈。” 亚瑟:“你笑出声来了你知道吗?” 金绰仙脸上确实带了一点笑意,知道看来亚瑟是替他背黑锅了,外人只会以为周锦渊是亚瑟的主治医生,而且只会认为是来治秃的。 谁让这一点他们实在太匹配了,亚瑟身上笼罩着秃头疑云,周锦渊掌握着无敌生发灵。别说那些记者,就是亚瑟自己知道的时候,也要怀疑自己秃了。 “最惨的是,他居然还会功夫呜呜呜呜呜,早知道我就不解释我是在向他学习打坐了!”亚瑟无比懊恼,这也太巧了,谁知道现场会发生意外,他的运气在这一天跌倒了谷底! 还没法怪周锦渊!因为要不是周锦渊出手,说不定会发生什么…… 亚瑟无限悲凉。 这件事其实在周锦渊踏进他家门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只是他本以为,还可以稍稍,狡辩那么一点点……即使那些媒体绝对不会放过他。 “不然,你公布我的病情吧。”金绰仙忽然说道。 亚瑟从绝望中醒来,惊讶地看着他,但很快就摇头道:“不行,你,你们都会被打扰的。” 金绰仙身患重病的事情无人知晓,一旦爆出去,他的秃头危机固然解除了,但金绰仙的生活肯定会受到打扰。 不止是患病,在此之前金绰仙也从来不喜欢外界过于关注自己。作为金绰仙的朋友,亚瑟咬咬牙,宁愿自己背黑锅…… “等等吧,我还得先打个电话给我的pr,现在应该只能咬死了是找周医生学别的……”亚瑟钻进房间,和他的公关团队视频了。 …… 亚瑟进去以后,周锦渊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赵妍妍打来的。 “周医生——周医生啊——!!” 周锦渊把手机搁远了一点,“干什么?” 媒体传播速度超乎他的想象,何况那些记者早就做好准备了。他们从确定了周锦渊的身份起,就陷入了狂喜。 后面那个插曲都不算什么,本来就是,谁要信亚瑟找一个秃发医生是为了别的啊!!管你是功夫还是打坐,都不可能! “你在亚瑟家里吗——原来你是去给他治病——” 周锦渊:“……赵小姐,你冷静一点,我不是来给他治疗头发的,他的头发很好。” 赵妍妍:“我知道了!!!” 周锦渊舒了口气,“嗯,就是这样,我今天也会稍微晚一点回去。” 赵妍妍:“好的好的!周医生,您真的和大家说的一样,超级照顾患者,超级有职业道德!放心,我站在你们这边的!” 说完挂了。 周锦渊:“………………” 他一下子理解亚瑟为什么那么绝望了,因为这一瞬间,他想到了自己被急诊中心写故事,大家就算知道是假的,不也都津津乐道。 大概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只是亚瑟真的太无辜了,为了朋友,背上好沉的一个黑锅啊。 …… “小周回来啦。”同房间的徐医生和刚进来周锦渊打招呼,挤了挤眼睛,“忙完啦?放心,记者来问我们什么都没说。” 周锦渊:“……” 周锦渊试探着问他:“徐老师,您信不信亚瑟他真的没秃?” 徐医生:“我信的!” 然后又挤了一下眼睛,老头还挺俏皮。 周锦渊:“……” 他欲言又止,最后只好道:“他本来都不知道我会治秃发的……” 真的很冤枉。 周锦渊还待再说,徐医生已经往外走了,“小周啊,我去下棋了。” ……算了。 其实信息的传播速度,比周锦渊想得还要快。 亚瑟在l国十分当红,他的头发牵扯出来的戏太多了,传说这回有了实锤,亚瑟真的饱受脱发困扰,甚至应该是因为在国内无法治愈,甚至求助东方的华夏传统医术…… 如此话题性满满,迅速开始传播,并在当天就由留学生传递回了国内。 这个时候国内时间还比较早,正是大家下班放学后活跃的时候。 ——亚瑟在华夏不算人尽皆知,但他参演过一些国际电影,提起电影名大家还是知道的,一看脸也能认出来,印象就是外国还挺帅挺红的明星。 重点是扯进这件事的医生来自海洲,不是在海外行医,而是出国去教学的,其人在海洲三院工作。 要说海洲秃发专科医院最近也是声名鹊起,据说还名扬海外,亚瑟的例子一来,更显得海洲秃发专科医院很有水平了。 这医院的起名水平,可是一度遭到大家猛烈吐槽的呢,要不是这是正规医院,早不知道说成什么样了。 现在,大家都想,看来之前在往上晒无敌生发灵的什么程序员、写手之类,说得都是真的啊,不是虚假广告——虽然这个产品名真的很像大力丸。 也正是趁这个机会,看到新闻后的不少秃友按捺不住激动,在社交媒体上晒出了自己的无敌生发灵: 【请告诉我,我是不是get明星同款了……】 【突然用亚瑟同款?!】 【不是啊喂请问亚瑟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用的东西叫无敌生发灵啊,这玩意儿怎么翻译来的?】 【我终于可以和那些说我用三无产品的人battle了!这个!是!国际名医!出品!】 【我笑死,亚瑟还狡辩他找医生学功夫的?】 【不是啊,那个医生真的会,以前就有海外患者在自己博客里写,说看他制服了大汉,好像小白兔放倒狗熊。】 【emmmm并无法相信这个说辞啊。】 【我看到外网说,记者表示当面不敢质疑亚瑟,怕被医生打,哈哈哈哈哈。】 有的人可能以前从未晒过,这次激动之下晒了出来,下面很快就多出了类似评论: 【?!!你秃的?】 【什么我喜欢的写手大大居然是秃的……】 【崩溃,为什么男神会需要用无敌生发灵,我心态崩了】 【先是知道亚瑟用生发灵,现在到你也用,我???一天之内崩掉两个男朋友!】 其实华夏相当多人不知道亚瑟那薛定谔的头发,以及和媒体的纠缠,这次因为掀起了波澜,无需多久,已经有人整理好了故事的前因后果。 其中还包括国外媒体p出来的亚瑟秃顶照,与他的电影剧照摆在一起,震撼力无比之大,完全可以命名为“论头发对颜值的影响”。 【本来我还想说,好多男明星不都秃了,这个啥啥亚瑟秃不秃为什么能引起l国这么大争论,难道l国以前没出过秃头吗……现在看到照片,我悟了!】 【看得我头皮一凉,想去挂海洲三院的号了……】 【这个对比,我靠,要是我,也会追着他问到底秃了没啊!我还想给他介绍最好的脱发医生啊!】 【楼上的,他已经有了。】 亚瑟又不在华夏发展,所以说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成了——海州市第三医院。 立刻便电话不停,中医科号爆满,甚至有人在网上开始求号。 都只是一夜之间的事情而已。 医院上下目瞪口呆,萧院长和谢敏在微信群里相对无语。 萧院长纳闷:“虽然也是一件好事吧,但国内派小周出去,是想他传播华夏针灸理论,分享痛症案例的吧……” 谢主任:“院长,习惯就好……” …… 43、第四十三章 在海外突然成名的第二天, 周锦渊于酒店待到下午,吃过饭后才去上课。 上课场地是用的本市一所针灸学校,到了地方,就看出这件事的影响力了。 现场围观者众多,这点和正处于假期可能也有关系,而且其中很多头发稀疏或者已经秃了的人, 全都是慕名而来看他的! 周锦渊已经随着亚瑟的头发出名了, 有的人本来也在网上看过, 如果脱发, 去华夏旅游时一定要去海洲,那里有治疗秃发的秘方等等。 加上周锦渊与能力相反的年纪,又多了几分传奇色彩。去趟华夏也挺远,神医就在眼前,当然是抓住时机了。 也有部分没秃, 甚至什么病痛也没有。他们可能是凑热闹或好奇中医, 知道周锦渊是来做针灸课程的,从官网能看到介绍,来围观一下什么是华夏古典针法也挺好啊。 “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我是来上课的,请大家不要影响……真想治病的话可以约我的休息时间!”周锦渊不得已,让赵妍妍来帮着客串了一下助理,为这些特意赶来的人登记。 因为确实人比较多,如果想围观, 也只能在教室外隔着一段距离看,还不能打扰上课。 其实也没人敢过分,毕竟周锦渊把狗熊一样的本国男子摔开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谁也不敢说自己禁得起这位医生的一下摔。 现场也有媒体,他们蹲等周锦渊这边,是试图从他口中得到一些亚瑟病情的内容。 如果说这件事还有什么好的地方,那周锦渊认为,就是人们因为他而关注到了这次针灸痛症培训,为了打探他的情况,了解、报道了他的针法。 不考虑亚瑟的悲惨,这也算是一次成功的推广吧! 周锦渊仍是按照和亚瑟约好的,为他解释。但常人听到他的话,只会觉得这是欲盖弥彰,为病人保密,纷纷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至于培训班上的学生们,今天的他们,来上课都是提前了至少半个小时,兴奋难耐啊。 他们本来就被周锦渊的针法所折服了,然后猛然间一看新闻,周医生居然还是亚瑟的主治医生,终结了薛定谔的头发! 这个班报得何止是不虚此行,还让他们拥有了朋友圈子中的谈资。 你看现场好多慕名而来的,还需要排队,可昨天周锦渊就给他们中的一些人治疗了秃发诶,他们是本国最早一批get亚瑟同款头发的人! …… 接下来的几天,周锦渊按照自己的教学进度来,也仍然会进行现场治疗,人们可以看到他的诊疗与患者反应。 休息期间更是会诊治一些病人,多数是秃发的,但不仅限于此。 另一方面,通过班上成员的宣传,针灸杂志的编者回去也在圈内大加夸赞,周锦渊的古典针法引来了许多未参加培训班的本地针灸专业人员旁观,许多人同样对此产生浓烈的兴趣。 一直以来,他们认定的经络现象之少见、不明显,都被周锦渊打破了,原来经络现象也可以这样显著,精准取穴,与他们惯常的操作,更是有着极大的差异。 这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研究方向啊,虽然研究的人少,连华夏国内的实验研究也不是特别科学化,但正因如此,也许有很大的空间,可以发些高质量的学术文章呢! 可以说,无论是在业界,还是在普通人眼里,周锦渊都既名声上涨,又很好地宣传了华夏传统针灸。 包括“道教”这个关键词的网络搜索量也迅速上升,亚瑟现在可是还死咬着不松口,表示自己就是找周锦渊学习道教修行的,他的粉丝也死死拽着这个理由不放。 最夸张的是,甚至都有人来问,周锦渊想不想在这里开诊所了,他们愿意投资…… “那你答应了没?”亚瑟问周锦渊。 其实,如果周锦渊能在l国开诊所,那倒还好了。周锦渊可以展现更多方面的医术,说不定他的冤屈也能跟着慢慢洗刷呢…… “没有啊,我在国内有个和朋友合开的诊所快要开了,后来他们又问我,能不能把无敌生发灵给他们代理。”周锦渊无语地道,“我当然拒绝了,这些人根本不了解中医,方剂是根据每个人不同的情况开出来的。” 亚瑟哈哈一笑:“就是高级定制。” “对了,到时候你回国了,要不要住院?住院的话,可以住在我们中医科的病房,环境还算好的。”周锦渊问金绰仙。 金绰仙不太喜欢,他爱静,“我定期去找您吧。” 其实他已经通过网络,在寻找海洲合适的房子了,最好是距离周锦渊近一些。上次在海洲逛了几天,金绰仙其实很喜欢那里的人文风光。如果不是身体缘故,他可能会常住找寻灵感。 但现在,倒也实现了这个想法,必须要常住了。 “也行,但是我开了诊所后,有时会在诊所坐诊,所以你到时候看好时间了,如果我不在医院,就来诊所找我。”周锦渊提醒道。 金绰仙问:“您的诊所叫什么名字?” 每每被问到这个问题,周锦渊总觉得有点羞耻,听说容秃去登记的时候也很羞耻,他俩在家就互相埋怨,但谁也不肯各退一步。 周锦渊:“呃……就……小青龙……” 金绰仙听罢有一丝疑惑:“青龙吗?”他对听不懂中文,满脸好奇的亚瑟解释,“green dragon,是华夏传说中的一种神兽。” 周锦渊:“还有个小字……小青龙,minor green dragon。” 金绰仙欲言又止。 周锦渊假装这个名字是他深思熟虑之后起的,“这是出自我们中医十大名方之一,小青龙汤,小青龙入海逐水,以散阴寒!” 亚瑟半懂不懂,真心实意地赞叹了一句贵国传统文化。 金绰仙可是华夏人,这个名字再有来历,也掩饰不了它很像儿童乐园。 但是思及周医生还有一张名方,无敌生发灵,那只能说起名风格一脉相承,这或许就是名医的特立独行之处吧! …… 转眼已到了课程的最后一天,第二日,周锦渊就将飞回华夏,金绰仙也订了同一班机票。 培训班上的学员都十分不舍,时间虽短,只是十天时间,但他们与各位华夏同行、培训老师已经结下了友谊。 他们中的不少人都表示,以后很愿意开展对经络、穴位的研究。 周锦渊很开心,他留了自己的邮箱。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在这边又没有靠谱的华夏医师,但大可发邮件给他,人虽不在,但也许能给予一些建议,尤其是因为文化隔阂产生的。 大家还约了各位华夏老师一起在学校附近吃饭,算是为他们送行。 其实亚瑟也要约他们吃饭,明天上午他们就离开了,他想带上工作刚结束的杰西卡,和金绰仙、周锦渊吃顿告别饭。 周锦渊一看时间撞了,因为是亚瑟先约的,他打电话和亚瑟说了一下,亚瑟却无所谓地表示,那完全可以一起吃啊,他也不是只和圈内人来往的。 反倒是金绰仙不介意就行了——他向来喜好清净。 培训班的针灸医师们知道晚上要和亚瑟一起吃饭,都欢呼了起来。 虽说现在大家都认为亚瑟秃,但这又不是什么人品问题,人家亚瑟还很有职业道德,这不都把头发治好了,仍然能够为大家贡献美颜,他过去的作品也不会因为秃过而褪色的! 这不止是周锦渊上课的最后一天,也是他接收病人的最后一天,这些天来找他的病人络绎不绝,他今天还加了两个号在课后。 看完了加号的病人后,周锦渊收拾好了自己的针具,正要和众人一同出去之时,却见一名头部顶端光溜溜的绿眸男子跑了进来。 他一见人如此多,气喘吁吁地道:“太,太好了,你们还没走……请问,周医生在吗?或者谁有他的联系方式!” 知晓这次培训班只有十天,他们一下飞机就赶了过来。 “我是,您有什么事吗?”周锦渊站出来一步,问道。 “我是来求诊的,请问您现在……”中年男子祈求地看着他,眼泪几乎流下来。以他们的习惯,下班了就是下班了,何况周锦渊还不是上班,只是在这里临时给人看病而已,看他的样子,已是要离开。 “您别哭啊。”周锦渊就算看过再多遍病人和家属哭,也很不忍心,“多大点事儿啊,您过来,我看看您这属于什么类型的秃发……” 看看!这个社会把人逼成什么样子了,前有亚瑟之秃全国闻名,后头堂堂男儿为发流泪! 培训班的针灸医师们也不禁猜测了起来,这个不会是从其他城市赶过来的吧,否则不至于这么晚到,又这么激动,周医生这几天也太火了,都有专程赶过来治秃的了。 “不不,不是我!”那男子却是傻了一下,随即道,“患者是我的女儿,我们本来在霍普金斯医院治疗,她的下肢瘫痪了。我的女儿是一名芭蕾舞演员,但主治医生告诉我,她康复以后也不可能再跳舞了! “但另外一位医生告诉我,他们知道华夏有一位医生,曾经用华夏传统针灸治好过他们判断下,只能恢复到生活自理、借力站立程度的瘫痪患者,堪称奇迹。就是您—— “周医生,我用翻译软件看过您发表在华夏学术杂志上的文章了,我的女儿和您之前那位病人的情况很不一样,但我想,如果是您的话,也许能再创造一次奇迹!” 他顿了顿,又说:“求求您了,我的女儿才二十四岁,舞蹈就是她的生命!” 这人一说,在场的针灸医师们就有些骚动了,不是因为这人居然不是来治秃的,而是因为一来,他女儿曾在霍普金斯医院就诊,那里的医疗水平可是相当高,尤其他们的康复中心,是一大招牌。 因为不是一个领域,他们完全不知道,周医生曾经治愈过能让霍普金斯的康复医师都称之为奇迹的瘫痪! 这些天,周医生分享的是痛症,成名的是治秃。可转念一想,这不是从另一个角度又佐证了周医生的古典针法之奇妙? 除此之外,患者的信息更让人越想越熟悉。 芭蕾舞演员加瘫痪,各位本地医师立刻想到了什么,l市大剧院芭蕾舞团首席艾琳娜,她半年前瘫痪的事情曾上过报纸头条,这位l市大剧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席的意外陨落叫人为之惋惜。 “您的女儿在哪里?我需要先看一下情况。”周锦渊立刻肃容问道,如果有必要,他也只能缺席晚上的聚餐了。 “您等等,我太太带着艾琳娜,就在后面,我给她打电话!”这中年男子的话一出来,其他人立刻确认了,患者就是他们知道的那个艾琳娜,那个陨落的新星! 不一会儿,一名中年女子扶着轮椅进来了,轮椅上坐着一名二十多岁的l国女子,她有着一头浓密的黑色长发,绿色的眼睛像森林中的湖水一般,颜色极美,五官精致。 可惜,她美丽的眼中毫无神采,仿佛明珠黯然无光。 “你好。”周锦渊和艾琳娜的母亲点了点头,又和她打招呼,但艾琳娜的反应很迟钝,片刻后抬眼看了周锦渊一眼,才声音极低地回了一句,“……你好。” “请给我说说患者的具体情况吧。”周锦渊道。 艾琳娜的母亲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含蓄地说道:“艾琳娜和她最好的朋友一起外出时发生了车祸,那个孩子离开了,艾琳娜也完全丧失功能,各种神经反射消失。医生说……” 她没有继续说完,怕在女儿面前提及,再次造成刺激。 原来如此,周锦渊看艾琳娜的神色不对,就觉得情志方面也有问题,一开始还怀疑是不是癔病性瘫痪。 也就是在精神创伤下导致的肢体丧失运动能力,这种情况一般也需要配合心理治疗。 不过艾琳娜虽然不是癔病性瘫痪,但她的精神状况也很堪忧,遭受了极大的刺激,又得知重回舞台无望,情志同样出了问题。 “我先为她看看吧。”周锦渊蹲下来给艾琳娜诊脉,艾琳娜也毫无反应,任他摸索。 周锦渊检查过后,把针具拿了出来,说道,“我这里没有带特殊针具,我先用普通针治疗一次试试,你们介意我用的针和医院的针不一样吗?” 这里都是用的短而细的针,他用的却是长针。但艾琳娜的父母哪有意见,甚至万分惊喜他现在就要开始治疗,连连点头。 “你还想跳舞吗?”周锦渊问了一句话,只见艾琳娜的眼睛立刻动了动,反应十分明显,他心里有了点数。 他要试的,主要并不是经络,而是试着调节艾琳娜的情志。 周锦渊从艾琳娜头顶开始施针,与此同时,在场众人发现,他竟然一边施针一边唱歌! 这曲调他们从未听过,韵律十分特殊,语言也是用的华夏语,但即使听不懂,也有种叫他们放松下来的宁静之感。 这个……难道是音乐疗法吗?自己唱,倒是少见,而且有着很强的民族特色! 谁也没发现,有三个人走了进来,是金绰仙、亚瑟,和亚瑟的女友杰西卡。他们发现周锦渊还没有结束,便上来找他,却看到了周锦渊仍在给人治疗,而且还一边治疗一边唱歌。 “这是什么?” 亚瑟喃喃自语。 他和亚瑟、杰西卡是刚刚来的,他有点兴奋地拍了拍一个人的肩膀,“请问这是在治什么?” 那人有些不爽地回过头,这才发现是亚瑟,捂了捂嘴,把叫声吞回去,才低声激动道:“这是一位瘫痪患者啊,从霍普金斯医院来的,他们说也许只有周医生能帮助她!” 霍普金斯医院?亚瑟瞬间成了全场最激动的一个,对自己的女友道:“看啊,看到没有,我怎么说的,我就说周医生不止会治脱发,他其他方面更厉害!!” 杰西卡嘲讽地道:“你兴奋什么的,周医生再厉害,除非你也瘫痪了,否则你也只可能是找他治秃头的。” 亚瑟:“…………” …… “大道洞玄虚,有念无不契。炼质入仙真,遂成金刚体。超度三界难,地狱五苦解……” 周锦渊仍在唱念,他的调韵奇特古朴,行腔徐缓圆润,字飘腔轻,但不显无力,只是一种灵动飘渺的感觉,流入众人耳中,虽然没有伴奏,在空旷的室内回荡,却自有悠远之感。 要说音乐疗法,也算是吧! 准确地说,周锦渊不是在唱歌,而是在用道家经韵结合施展祝由术。 他曾在给曲观凤治疗的时候,运用过一点,那时他是先用言语干扰,然后播放音乐,同时敲打节拍,配合针灸使曲观凤陷入深沉的睡眠。 而现在,他选择了自己唱念。 诞生于宗教仪式的音乐,不止可以通天地合神明,亦可为药,内经中早已将乐归入五行的系统。他所唱的,更是无数代前辈试验过,最能影响人心神的韵律。 无论音色清浊、节奏快慢,无不遵循阴阳易理,宫、商、角、徵、羽五音对应五脏,五脏对应喜、怒、思、悲、恐五志。 以五音动五脏,六律动六腑,调心神,移情志! 在场有两个人感受最为深刻,一个是艾琳娜,另一个便是金绰仙。 没有一种舞蹈没有节奏,舞蹈和音乐是相依相存的艺术,作为一名极为优秀的舞者,她对音乐韵律的感受更为深刻。金绰仙便更不必说了,他本就是一名优秀的音乐家。 刹那间,艾琳娜的心神就好像被周锦渊影响了,脸上的怯懦、晦暗,慢慢转为了平静。 她受到车祸伤害,目睹挚友离世,自己更是受创,性格都因此转变,即使接受心理治疗,也许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原本激动的亚瑟,也在经韵声中渐渐连大声喘气都不好意思,他觉得周锦渊好像在念咒语一般,想问一问金绰仙,却见金绰仙早已入神了—— 金绰仙听着这节奏,心情竟是十分澎湃,不是说没感到曲调中的安抚、静谧之感。 只是,周锦渊那带着奇妙韵律的唱念声,有些独特又浓郁的宗教色彩,与医术的结合,又有着仿若神圣的仪式感。 金绰仙想到周锦渊给自己测字、诊断,他在这一瞬间,灵感开始疯狂跳跃,仿佛捕捉到了一段神秘的旋律—— 杰西卡也注意到了,低声问道,“金怎么了?” “嘘。”亚瑟小声道,以他对金的了解来看,“说不定,有大作品要出来了……” 44、第四十四章 周锦渊先取上肢, 极泉、曲池、手三里等穴位,再从下肢取穴,因为神经损伤,刻意选用了强刺激穴位。 在周锦渊语调特殊的唱念声中,艾琳娜只觉得失去感觉已久的双腿某个地方猛然跳动了一下! 又一下! 正是从那个的地方,有一股麻麻的感觉一直蹿上来, 直到腰际。 她从始至终也不懂周锦渊在念些什么, 但是那声音让她的心陷入宁和平静, 而不是之前那样, 因为重重打击而心如死灰的死寂。 车祸时周遭的尖叫声,响动声,曾经挥之不去,现在也消失了。 此时再觉察到腿上强烈的刺激感,那似是安抚的语调, 让艾琳娜平静的心湖又掀起潮涌, 眼泪一下涌出了眼眶。 艾琳娜的父母先是有点惊吓,以为是针在身上太痛了,毕竟周锦渊用的针和他们看过的西方针灸用针很不一样, 更长更粗。 但下一刻, 艾琳娜又抱住了周锦渊的胳膊,放声大哭起来。 艾琳娜的父母也擦了擦眼泪,但不再担心了。 艾琳娜受到打击后,做了数次心理治疗,却从来没有这样发泄出来过, 就好像变成了木偶,现在终于恢复了情绪起伏! 此时的艾琳娜百感交集,她的哭泣既包含着曾经的恐惧,也带着希望下的触动。 艾琳娜特别用力,周锦渊被她抱着的手根本无法动弹,他用另一只手在艾琳娜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继续用华夏语念道:“我故说经欲治人心,人心得治天地清宁……” 随着他的话,艾琳娜的哭声也就变小,眼泪渐渐收住,只是还拽着他的胳膊,将脑袋抵在上头,虽然满面泪痕,但整个人看上去都没有刚出现时那样颓废了,多了几分人气。 艾琳娜低声问道:“医生,奇迹会发生在我身上吗?” 周锦渊想都没想:“会的。” 艾琳娜的情况比起曲观凤还要好一点,第一次施针的感觉就比曲观凤强烈,只是她心理创伤和压力都很大。 周锦渊觉得肩膀有点痛,悄悄把艾琳娜的脑袋扶了起来。 艾琳娜却一头又埋了上去,甚至蹭了一下。 周锦渊:“……” …… “先生,我刚刚已经评估过了,艾琳娜是可以恢复的,我不知道她能不能重新做到首席,但跳舞是可以的。但是——” 周锦渊说道,“我明天就要回华夏了,在那里我还有很多病人,所以如果你们希望我接诊艾琳娜,我们可能要在华夏见面。” 这是必然的,艾琳娜的恢复期即使能比曲观凤快,也不是短时间可以完成,周锦渊又不可能在这里停留那么久。 “当然,我们可以去华夏!”艾琳娜的父亲激动地道,现在周锦渊是艾琳娜唯一的希望了,刚才周锦渊的评测过程,也让他看到了。 这个华夏医生不但用针灸,还会念咒语,据说他本就是一名东方巫师,这种咒语让女儿的情绪都变化了,他早已坚定了要请周锦渊接诊艾琳娜的想法。 “好的,希望能很快在华夏见到你们,我会先开一张方子,这段时间艾琳娜可以服用,对身体有帮助。”周锦渊给了艾琳娜的父亲一张名片,是小青龙诊所的。 “等你们来了华夏海洲,可以到海洲三院,或者是我自己的诊所来找我。” 艾琳娜仰头看周锦渊,问道:“医生,你明天就要离开了?” 她目露不舍,似乎只是短短时间的相识,却已经建立起了相当大的信任。 周锦渊也遇到过这种情况,甚至一些彪形大汉病人,都觉得有他特别有安全感,何况是艾琳娜经过了刚才那一场祝由治疗。 “我在海洲等你。”周锦渊和艾琳娜握了握手,安慰地道。 在周锦渊和他的朋友们离开后,艾琳娜的父亲,布朗先生,对妻子道:“一个是医院,一个是诊所,我们应该去哪里?” “这个小青龙诊所吧,听上去很神秘,而且私人诊所的条件一定好。”此时,布朗夫人的脑海里浮现的是自己见过的那些高级私人诊所。 “我也觉得!我们立刻办去华夏的手续!”布朗先生道。 …… “不好意思,周医生,你之前唱的,是宗教音乐吗?”金绰仙叫住了正在和其他人说话的周锦渊,心绪仍未恢复,“和我听过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作为音乐家,他从各种形式的艺术中汲取灵感,也曾听过道乐与佛乐。 但是,周锦渊所唱念的虽是道乐风格,幽深而神秘,却好像又与他听过的有些微不同,且更具有影响人心神的力量。 常人也许察觉不到,但金绰仙是一流的音乐家,他当时便有所感悟,甚至从中获取了灵感,迫不及待询问周锦渊这其中的奥秘。 “是不太一样,应该叫它经韵,起初道家经文都只能念诵,后来才有了韵调,音律,你觉得有些不同,是因为韵不同,每种经韵都有特殊的唱腔。 “通用的是十方韵,但也有各地独有的经韵,我掌握的是仙山韵,只在本系心口相传。因为我们世代从医,在衍化过程中,又将它融合了祝由术,用来配合治疗,对病人的情志产生影响。” 周锦渊为金绰仙解释了一番,他没说的是,即使用韵一样,每个人唱出来的效果也不尽然相同的。 科仪是道士都要掌握的,可有句话,叫道士好当,怕的是铃琅振响。 还真不是每个道士都有充分领悟经韵的天赋,尤其是那些天生五音不全的。 金绰仙白色的睫毛掩住了眼眸,“以治疗为目的么,难怪……” 他的步伐渐渐缓慢下来。 周锦渊也站定,“怎么了?” 金绰仙退了两步,“我不去聚餐了,先回去。” 说着转身跑了。 周锦渊目瞪口呆,“等等,不行,你得吃饭啊!跑那么快干什么,不是浑身无力么!” 亚瑟拍了拍他,“算了,待会儿我让我助理带东西给他吃,他肯定不会出门了,来灵感啦。” “这就来灵感了?”周锦渊觉得自己还是不太懂艺术家。 …… 周锦渊和在l国认识的朋友、学员们一起吃了送别饭,亚瑟喝醉了疯狂搓自己的头顶,哭着说:“为什么没有人信我!” 他还拉着周锦渊说:“你一定,要好好照顾金……一定要!我会去华夏看他的!你要答应我……” 说着说着,亚瑟就哭出来了,他不敢说,但他其实很担心金绰仙的身体,华夏那么远,金绰仙离开后,他真的很怕再见不到金绰仙。 杰西卡脸色微微变了,揪住亚瑟,“你喝太多了!” 亚瑟继续眼泪汪汪。 周锦渊也搓了一下亚瑟金灿灿的脑袋,轻声道,“知道了,等你来华夏。”. 次日,海洲中医协会一行人飞回了华夏,鉴于周锦渊在海外闹出来的动静,也算是,载誉而归吧。 反正他在机场的时候就被认出来几次,“是,是……那个亚瑟的主治大夫吧!” 过气网红好像又有点回春了。 但是以周锦渊的经验,应该也持续不了多久吧…… 容细雪自然是来接机了,机场外,他看到周锦渊和同事们道别,立刻喊了一声,“哥哥!” 那些人一个两个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只剩下一名戴着帽子与口罩的男子没有动弹,反而和周锦渊并肩向这边走。 周锦渊还侧头说了句什么,非是把那人的箱子给接过来了,十分贴心的样子。 容细雪的微笑散去,浅色的眼睛眯了眯。 但很快,他的表情又恢复了。 他心想:这人一定有病。 待周锦渊和金绰仙走到了面前,容细雪张开双手—— “哎呀。”来得正好,周锦渊一下把自己的行李和金绰仙的行李都塞给了容细雪。 容细雪:“……” 周锦渊:“还记不记得这位,金先生,我们回瀛洲时也是在这个机场遇到过他。” 金绰仙的外表实在太有特点,即使看不到全貌,也足以令容细雪想起来。但即使有过一面之缘,为什么要一起走,连行李也一同给容细雪了。 “金先生在我这里办了卡。”周锦渊这话就是表示金绰仙是他的病人了,“之后可能还要你跟我一起配合服务啦。” 他转头又对金绰仙解释,“我弟弟是药师,治疗里要用到一些特殊的中药,一定得他特别炮制。” 毒性中药在癌症治疗中可算是很普遍了,无论是周锦渊曾经给食管癌患者使用的大量半夏,还是莫教授起初开给金绰仙的止痛药中用到的蟾蜍,都带有毒性。 临床中很多中医不敢用毒性中药,那都是经验不够,传承不足。 而像周锦渊和容细雪这样的中医药世家传人配合起来,却能够找到疗效与毒性之间的临界点,控制好最佳用量,与炮制程度,完成减毒增效! 容细雪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伸出手和金绰仙握了握,忽而又想起机场那一卦,加上周锦渊说特殊炮制,难道这位金先生果真…… 金绰仙与他握手时,仿佛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地微微点了点头,“麻烦您了。” 容细雪也肃然几分,“尽力而为。” 他把两人的行李放到租来的车上,然后上了驾驶座,周锦渊就坐在他旁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道:“招人招得怎么样了啊。” “本来还没有眉目。”容细雪老实地道。 诊所还没招到另一位医师,如果没有,那只有容瘦云一个人,即使容细雪课余会去帮忙,也太累了,更不够全面。 只是他们作为一个小诊所,要求有那么点高,所以一时还真没找到合适的。 “但是最近哥哥又扬名海外,我们觉得也许由你出面招揽一个比较有可能。”容细雪带着笑意说道。 他不笑还没事,他一笑周锦渊就觉得他在嘲讽自己。 周锦渊说:“……你手机给我一下。” 容细雪一边把手机拿出来,一边问道:“怎么了?” 周锦渊点开他的微信,打了几个字然后还给他。 容细雪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低头一看,他的微信赫然新发了一条朋友圈: 【我怎么那么可爱????】 这才发出去十秒,已经有了第一条评论,来自他们某门课的教授:【?????????】 周锦渊:“你等着又被封号吧!” 容细雪:“…………” 周锦渊落地后倒了一天时差,便回到阔别近半月的三院,看到了熟悉的同事们。 大家纷纷友好地和周锦渊打招呼。 “大神,回来啦。” “恭喜大神啊!” “大神,了不起噢!” 周锦渊讪讪报以笑容,这建立在亚瑟黑锅上的名誉,真是让人汗颜呀…… 他经过了一个布告栏 ,忽然觉得不对,又退了几步回去看,只见一连串的专家介绍最后,贴了张新照片,非常熟悉的脸,是他自己。 下面的介绍: 周锦渊,男,中医科。 职称:医师。 专家介绍:中医科医师,海洲中医协会委员,国际知名中医,在脱发秃顶、针灸推拿等领域有丰富的临床经验与独到见解…… “……”周锦渊还没看完,就已经无语了。 几天没回来,真给他挂上专家的牌子了! 众多专家之中,他一枝独秀,职称最低,年纪也最小。 再查了一下,果然他的挂号费也成了专家级别的,就这样放出来的号都已经空空如也,不管星期几,全被挂完了。 正好这就在急诊中心旁边,周锦渊想到一事,紧走了几步,进了急诊,随便抓了个护士。 那护士看到他,惊喜地道,“周医生,你回来啦?” “您好,打听一个事儿。”周锦渊想问自己修为来着,一错眼却看到急诊那头有几个站得歪七八扭的人,其中一个正抓着急诊大夫不依不饶,“我不管惹,我要睡床,这里不舒服……” 急诊大夫往外拔自己的手:“真没床位了!你们又不严重!不好意思你能放开吗?” 两方撕扯着,本来周锦渊只看到个背影,还认不出,但听那人惹来惹去的,就觉得耳熟,跟护士一点头先走了过去,还未到近前就闻到浓烈的酒气。 他伸手搭在那酒鬼的肩膀上,“你手好了?” “什么手——”那人一回头,看到周锦渊,顿时醉意散去了几分,甚至吓得打了个酒嗝。 周锦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上回喝那么多,都桡神经损伤了,还敢这么酗酒?不怕手再喝出问题了么?” 之前他从乡下义诊回来,就在急诊中心遇到过这帮人,喝酒打架来急诊应该是家常便饭了吧,当时还有人寻仇,是周锦渊拿着木剑把那些人弄趴下的,搞得医院还传他御剑伤人。 算起来,他是帮过这几个小子的。 对方明显也认出他来了,那个有一群道士做小弟的大佬啊,他可是亲眼看过对方御剑伤人的,还把自己给扎好了。 一时支支吾吾起来,想回话,又因为喝得有点晕头而编不出囫囵话来。 他想把周锦渊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抖开,但周锦渊反而轻轻一捏,叫他脸色剧变,瞬间完全清醒了,“嗷!嗷!我错了!” “什么错,你是什么病,要床位是么?”周锦渊手收回来,插在白大褂的兜里,轻松地问他。 周锦渊正经起来是挺吓人,青年连连摇头,“木有木有木有。” 周锦渊:“那还有其他事吗?” 青年往后退了一步,脚弯碰在凳子边,一下就坐了下来。 其他兄弟想拉他,“静哥?” 他还拉了一下其他人,让他们一起老实坐下,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没有了!” 周锦渊看了两眼,确定以后,才道:“那谢谢你们了。” 旁边的急诊大夫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不愧是分神期的剑修,大神比保安灵啊…… …… 周锦渊又去和萧院长、谢主任打了招呼,讲了一下自己在外面的经历。他也算是没有辜负莫教授,播下了希望的火种。 “小周啊,我听说,你的诊所也快开业了,你得告诉我开业时间嘛,我给你送个花篮去。”萧院长笑呵呵地道。 确实快开业了,就在下个月。 周锦渊汗颜道:“谢谢萧院长啊,别了吧,您一送,万一大家都送,我那儿都摆不下吧!” 萧院长放他去开诊所,已经挺够意思了,这送花篮,这也真是太挺他了。 “这样吧,咱们同僚,一起合送你一个,毕竟是咱们三院的人,你这诊所,也算半个三院的分舵嘛!”萧院长哈哈笑道。 “……那我真的不客气了,谢谢您。” 分舵?周锦渊心想,老派人就是和急诊中心的不一样,萧院长这是还停留在武侠的年代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谁要看作话,作话只有一只兔子在扭屁股 45、第四十五章 金绰仙坐在一架钢琴前, 婉转轻灵的乐声从他指尖流泻出来,如果说音乐可以用颜色形容,那么他的乐声一定是清晨竹林里洒下阳光的淡金色,既温暖又轻盈飘渺。 神秘,希望,生命, 是这首曲子带给人的感觉。 周锦渊坐在一旁静静欣赏, 从这乐声里他听到了一些熟悉的元素, 于是会心一笑。 今天周锦渊约好了, 要把金绰仙带去莫教授那儿,给他老人家看看。另外就是,莫教授听说了他想找个志同道合,水平不错,还愿意在诊所待着的大夫, 说可以给他介绍一下。 莫教授最喜欢提携后进了, 桃李累累,周锦渊一想他的眼光肯定不错,哪能犹豫。 此时, 金绰仙跟周锦渊回海洲已半月有余, 自接诊起,也近一个月时日了。 最近金绰仙左腹的压痛已经减轻很多,外敷止痛药的频率也放缓了。但是前几天又出现了腹水,双下肢都有些浮肿,甚至导致行走有些不便。 周锦渊见状, 调整药方,每天两剂,早晚吃了两日了。他今天就是怕金绰仙身体不便,过来接他再一同出发,正遇到金绰仙在弹琴。 金绰仙约莫不能一日没有音乐吧,而且他会多种乐器,周锦渊在国外时听他拉过小提琴,现在又不知什么时候弄了架钢琴在房中。 听金绰仙弹琴真是一种享受,他的作曲旋律性非常强,兼具艺术性与流行性,现场更有和录制不一样的魅力。 只是金绰仙弹到一半,便住手了。 周锦渊惋惜地道:“其实还不急着走,怎么不弹完——这就是你那天回去写的曲子吗?” 金绰仙写的是钢琴曲,而非道乐常用的铛子、罄、鱼子等乐器,但并不妨碍他将经韵的元素、祝由的神秘融入其中。这种结合甚至让人耳目一新。 金绰仙的神色却也有些惋惜,“不是不弹完,而是这首曲子还没写完。我觉得有些地方还不够力度,只是暂时没想好该如何写。” 他都觉得,是不是应该请周锦渊多唱几次经韵,那天他只听了几分钟,而周锦渊所唱的仙山韵,也完全没有可以替代的。 “哎,那下次得跟着我多看几次治疗,说不定就想到怎么写了。”周锦渊也有一样的想法,咂摸了一下,“你精神还好吧?” 金绰仙说道:“新药喝了两天后,各种症状已经减轻很多了,其实没什么大碍。” 他现在的确很好,生活完全能够自理,一个人租住,也没请护工。 周锦渊看了一下,果然已经不腹胀了,腹水明显消退,双腿浮肿也大减,基本看不出来。 “那行啊,我还以为要背你去海北医院了。”周锦渊打了个车,带着金绰仙去海北医院。 …… 周锦渊上了莫教授所在的十三楼,只见其门大开,里头站着好几个学生和一个坐着的病人,应该是莫教授正在带教学生。 他让金绰仙在一旁的椅子坐下,自己则又看了几眼,琢磨等会儿再进去,闲着没事听一下莫教授带教。 “小朋友,你在这里等莫教授吗?”不过站了一会儿,一人出现在周锦渊身后,温声问道。 周锦渊回头一看,是个三十来岁样子的男子,穿着衬衫,一双杏仁眼,倒有点男生女相的意思。他都被叫小朋友叫习惯了,应了一声,“是啊。” 季缓看这人总觉得眼熟,又想不起来,不会是哪位小师弟吧,他问道:“你是学生,还是想来找莫教授看病的啊,如果是看病的,莫教授今天上午都是教学,但他不喜欢人打扰,你等他出来了,找他的话,倒有些可能。” 周锦渊听了,就觉得这人还蛮热心,而且这个时间,也等在外面,怎么总让他多想呢。 里头莫教授问学生的声音也传了出来:“张超,你说一下,如何辨证?” 那个叫张超的学生答道:“患者在这样的温暖天气,还需要穿着棉衣,平时精神不振,嗜睡乏力,是阴阳不调之证,中气内耗,气阳不足,应该扶阳。” 季缓听罢就惋惜地啧了一声,“错了,错了啊,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周锦渊回头看他一眼。 季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声道:“我也是医生,忍不住。” 这时,里头莫教授又问张超,该如何用药。 张超现拟了一个药方。 莫教授却是拿着药方,抖了几下,冲大家道:“看到没有,我教出一个火神派来啊!” 周锦渊忍俊不禁,听到身后那人也喷笑出声。 他们都是行内人,当然听懂了莫教授的意思,火神派是一个以注重扶阳,擅长用附子、干姜等辛热药物出名的中医流派,用药风格非常鲜明。 虽然没看到药方,但想也知道张超说要患者这么热的天气还浑身发冷,阳气不足,肯定是用了大量扶阳之药,乃至莫教授戏称自己教出了火神派的弟子。 “你真是不错啊,一百克附子,以后干脆叫你张火神,或者张附子好了!” 附子是热药之冠,但是也因为有毒性,临床很难用好,否则怎么会说火神派风格鲜明。好的火神派大夫,处方使用大剂量的附子,患者却不会中毒。 一百克附子,已经算挺多了,莫教授真没冤枉人,这个药方开得还真是像火神派! 季缓又忍不住低笑了起来。 周锦渊此时已差不多认定了,这人很可能就是莫教授要介绍给他的人,忍不住问道:“您觉得该怎么开药?” 季缓小声解释道:“小朋友,中医里,也不是阳气不足就一定要大量用温热扶阳的药,阴阳之道相互依存,阴阳不调之证,重在调节阴阳,而不是撺掇它们打架啊!” 所以,他才说那位师弟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谁在外头呢?”莫教授却是听到了悉悉索索的人声,几步走出来,就看到他们俩,还有稍远处的金绰仙,不禁露出点笑意,回头道,“好吧,现在来了位明师,我让他开道药方,你们学习一下。” 季缓一下慌了,啊,老师怎么这样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不过这个病嘛我也听了,确实有点自己的想法…… 他正想挺身而出,却见莫教授握住了那小朋友的手,说道:“小周,来,你给我的学生展示一下。金先生,您也进来等吧。” 又转向季缓道,“季缓,你们见过了?这就是我想给你介绍的未来老板。” 季缓:“…………” 周锦渊还来得及转头对季缓友好地笑了一下,然后才走进去,也不推辞。他刚才也是在外面听了全程,此时再摸了摸患者的脉,在纸上一边写一边道:“刚才在外头,我听了季大夫所说,此证重在调节阴阳,其实与我思路十分契合,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须得,阴中求阳,阳中求阴!” 季缓还是懵的,难怪他觉得这人有点点眼熟噢,他以前看过周锦渊的视频啊!就是有点模糊,而且过去了些时日,才一时没想起。 靠,太尴尬了,他没认出来未来老板! 但很快季缓就没心情尴尬了,莫教授说要给他介绍工作单位时,也介绍过几句周锦渊,但现在亲眼看到周锦渊辨证用药,季缓仍是大开眼界的感觉。 如此寒热虚实参杂的病证,周锦渊用药如排兵布阵,丝毫不乱,既有党参、黄芪等温补之药,也有起到清泻作用的黄连之类药物,再佐以调和营卫的桂枝、柴胡等,有条有理,层次分明。 季缓方才只是有了大概的想法,还需斟酌,看到周锦渊的用药,他却觉得已是极妙,要叫他来斟酌,也不一定能斟酌出这样的方子了。 周锦渊的用药思路更是和他一样,因此季缓更多了几分好感与钦佩。难怪老师会让他去那个小诊所学习! 莫教授哈哈一笑,对患者道:“你这个病,在西医是脑垂体体温调节功能低下,中枢神经功能失常了,按照周医生的方子服药三剂,有所好转后可以再去神经科复查一次,确认功能已经正常!” 他这话说得笃定,好似两三剂肯定能见效,病人大喜,药虽然不是开的,但有莫教授担保,他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拿着药方千恩万谢地告辞了。 为了这个病,他辗转多家医院了,这可是好不容易有位专家说能治。中药不方便,他恨不得立刻就煎了药吃掉。 “好了,张火神啊,你们再去琢磨一下这个医案吧!”莫教授看了眼学生们,无奈地摇了摇头。 “张火神”脸一红,冲季缓喊了声“师兄”,然后又喊了声周锦渊“周老师”,不认识的金绰仙忽略,溜出了办公室。 “这是我以前带的学生,季缓。”莫教授给周锦渊介绍,“他啊,水平你是可以放心的,尤擅长内科、妇科,用药向来不离仲景左右,十分精细,时常几克几克的用药。不过有时候,也是稳妥有余,魄力不足。” 莫教授就很欣赏周锦渊平时稳重,但该用峻猛之药的时候,也毫不犹豫。他琢磨,季缓跟周锦渊同事,能得到一个突破。至于诊所规模,只是次要。 周锦渊从刚才那一出,也已经看出来季缓的风格了,跟他真是颇为相合的,人性更是不错。 周锦渊和他握了握手:“那可谢谢莫教授了。季大夫,先前还没自我介绍,我是周锦渊,你要是愿意加入我们诊所,就真是太好了。” 季缓没想到未来老板这就看上他了,他这里还琢磨自己管人家叫了小朋友,是不是不太好呢! “这,这个……哈哈,谢谢老师给我介绍了。” “有一点我觉得还是要说说。”莫教授咳嗽一声,“小周,季缓专业是不错的,就是运势有点差,先后待到好几个私人医疗机构,都倒了。我知道你很讲易理术算,你会不会介意这一点?或者,介不介意给他化解一下?” 这也是为什么季缓没去其他医院求职,比如周锦渊在三院的时间还更多。 但是莫教授觉得周锦渊还会做法啊,估摸就他能挽救季缓了! 季缓也紧张地看着周锦渊。 “……” 好熟悉的设定啊! 周锦渊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媲美容瘦云的人才,呆了一呆,转念想,开业在即,不招季缓,也不一定有合适的了,他一挥手:“没事,也不差这一个了!” 扫把星都早就坐镇诊所。 “谢谢,谢谢。”季缓求职成功,就是心底有点疑惑,什么叫不差这一个了? 莫教授牵线成功,笑容可掬,欣赏地看了两个后辈几眼,这才转而看向金绰仙,“金先生,我看你气色润泽,想来身体情况不错,介意我再诊诊脉吗?” 金绰仙走到近前来,露出手腕,“有劳莫教授了。” 周锦渊也将自己这段时间的医案拿了出来,内有所有他给金绰仙用过的方子,也有这段时间金绰仙做的西医检查。 莫教授看了几眼医案,才手搭金绰仙寸口脉,入定一般细细品起来。 距离金绰仙被其他大夫暗示,生命可能不超过半年已经过去数月了。 按理说,他已是将死之人,但现在莫教授看他,不但面色润泽,行动无碍(听说生活也能自理),观其脉象,更是令莫教授脸上不禁浮现出微笑! 他又叫金绰仙张嘴,看了看金绰仙的舌。 “上次我为金先生诊脉时,正气已若有似无,有衰绝之象,今天再看,却大不相同,舌质改变,肿瘤不见增扩,且正气竟有振作之象啊!” 他细细一品味那药方,“脾属土,肝属木,疏肝健脾,土壅木自荣!季缓也来看看,小周不愧是道医,处方深含阴阳五行之学。而且这方中不少大毒之药,大剂使用,病人却无丝毫中毒之象,看来你还有位高明的药师配合吧?” 周锦渊一笑,点了点头。 季缓这才知道那个病人患的竟是癌症,单看外表,他根本看不出! 再一看病案,季缓咦了一声,“还用了针灸之法?” 针灸镇痛是多,但用再对抗肝癌,临床其实不是特别广泛,研究各种研究较少,使用的医者也多是靠自己的想法取穴,差异极大。 再看周锦渊病案,隔几日就会给患者针灸,尤其是灸法,显然是针药并重。 “不错,我用针刺与灸法,一同调节患者的正气,加上大剂用带毒之药,三法并行,扶正祛邪,请莫教授指教,看我是否有疏漏之处了。”周锦渊说道。 “我早说了,只是叫你来交流,不谈什么指教。你这三法并行用得好啊,确实比我适合接诊金先生。只是有一点,必要注意了,小心金先生的肾!” 金绰仙那仙气飘飘的白睫毛顿时快速闪动了几下,“……?” 他甚至有一点点惊慌,但还是维系着优雅的微笑,“周医生,这和,肾有什么关系?” 难道苟住的代价就是肾虚吗? “啊哈哈,没事,谢谢莫教授提醒啦。你也别担心,因为肝肾同源,我又一直在给你用疏肝的药,有可能会伤肾。” 周锦渊用十分轻松的口吻道,“不过我们下一阶段就会补肾的!有我在,你的肾肯定不会虚!” “……”金绰仙坚强地点了点头,“好的。” …… …… 同事已招好,小青龙诊所内部也安置得差不多了,快开业时,周锦渊和容瘦云一起去门面做最后检查,顺便把定做好的招牌挂上去。 周锦渊白天要上班,所以是晚上去的。大部分活儿是容瘦云在忙,周锦渊也就来了两回,还是第一次晚上来。 “我看这儿挺不错的,居民多,流量大,到时候生意应该不错。”周锦渊轻松地道。 “是啊,租金很合适,就是我听社区主任说啊,晚上营业时还是要注意,这边有些个社会青年,喝了酒就在街上乱晃找茬的。还让我把民警电话记好了。”容瘦云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周锦渊笑了起来。 容瘦云莫名其妙看着他,“靠,你笑什么啊。” 周锦渊:“你这光头,看起来比谁都社会吧。” 容瘦云:“………………你闭嘴!” “嘿!” “哥们儿!老板!” “那秃子!” 后头传来几声叫唤,俩人本来没反应过来,直到听到那句“秃子”,才转过身去。 只见几个酒气熏天的青年勾肩搭背,站在马路牙子上冲这边笑,中间有个人都醉得人事不省了,让人给背着。 容瘦云黑着脸看他们,真是说什么来什么,真够最欠的,当着和尚骂秃子。 周锦渊:“秃,这就是你说的社会青年吗?” 容瘦云:“……” 混蛋周锦渊也够欠的。 “哥们儿,我能摸一下你的头吗?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诊所治不治秃发啊!” “切,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海洲秃子多,准看不准摸。” “你再说一遍?”周锦渊自己可以喊容瘦云秃子,但是别人骂容瘦云,他就不太乐意了。 “干嘛,又不是问你,不让摸啊?” 这时候让人背着的青年被声音吵得转醒过来,定睛一看,一个熟悉的脸正向着这边的方向走来,而他几个朋友还在挑衅对方,吓得他惊魂不定,掐着身下的脖子便大喊:“快跑啊!快点!” 哥们儿几个被他吓了一跳,“静哥?” 青年开始抓人头发了:“跑啊啊啊啊!是他啊!是他!” 他?谁?? 他这惊恐的样子把人吓得不轻,远比周锦渊可怕多了,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没有和青年一起同周锦渊打过照面,只是在青年的催促下,拔足狂奔起来。 周锦渊在后头一琢磨,咦,这不是急诊那个惹来惹去的小流氓么。 …… 那伙人直到跑得老远,才停下来,气喘吁吁。 “静哥?” 一看背上的青年,居然又昏睡了,被喊得揉了揉眼睛,“啊呼……” “不是,静哥,你倒是说清楚啊,那个他到底是谁,你认识么?” 他们很纳闷,这哥们儿拿急诊当家的德性,还能有怕人的时候?那诊所看起来门面很小啊。 “他特别能打……而且,好像,在道教……有上百号小弟……惹,急诊医生告诉我的……”青年大着舌头说道,一下又趴人背上了。 他虽然只看到对方带着几个小道士,但小道士都叫他师叔,急诊的医生也说他如何牛逼,辈分高之类。 ——但他这喝了酒,含糊不清的,道教俩字都给说得不清不楚。 其他人听了就一个激灵:“什么,道上的?上百号小弟!” 他们还只是社区小流氓啊,哪能和这种带着有上百号小弟的比! 连急诊大夫都知道,肯定是经常搞大事没跑了。 这开个小诊所,不显山不露水,其实说不定就是为了方便弟兄治伤的! “应该是了吧……你们还记不记得那诊所叫小青龙?小青龙,那就是青龙的分支吧……一听就带着煞气!” “没注意人家门上主治有项骨科么,肯定是经常治断手断脚的。” “咦,咱们市有叫青龙的帮派?” “闭嘴。看那光头就不好惹的样子!都是小七,还去招惹人家,亏了静哥见多识广啊。” “天啊,混道上的,(小)青龙,光头……幸好咱们跑得快!” 作者有话要说:  周锦渊:什么道??正一道ok??? 46、第四十六章 清晨, 小青龙诊所开业当天,这一天同样是神医华佗的诞辰,当属吉日良辰。 这间位于海洲市云霞街道云霞路上的小诊所尚未正式开门,诊所面积不大,透过玻璃门能看到里面一个小小的大堂,有长椅和柜台、药柜, 能做接待和初步诊疗。 中间的隔间也是药房, 除了放置备用药材和煎药之外, 也做清洗、消毒等用处。 再深入, 则是治疗室了,一大一小,大的四张床位,小的里头是一张床位,可以进行一些私密一些的治疗。现在床上都铺着蓝色的一次性床单, 整洁干净。 这里毗邻着数个居民小区, 隔一条街还有间学校。 门口已摆了好几个花篮,有医院同事合送的,有莫教授送的, 有一些比较熟的病人送的, 还有只是一面之缘的海洲中医药大学校长也送了。 一个小小的诊所,周锦渊没有准备办什么开业仪式,也婉拒了一干想来捧场凑热闹的人。毕竟以他们规模,就是来了,都招待不下。 还是清晨而已, 但周锦渊、容瘦云、容细雪和季缓都到齐了。 季缓还是第一次和另外一位老板两兄弟见面,看到容瘦云的光头和身高,他有点拘谨。 “不用客气,这就是容大夫了,我和你说过的。”周锦渊说道,一错眼看到容瘦云从包里掏出个木鱼放在柜台上,立刻转移了注意力,质问道:“你在干嘛??” 容瘦云若无其事地道:“放个木鱼怎么了,平时没事做做功课。” 什么,居然不是社会风,是佛门风么。季缓心底松了口气,他看容瘦云的光头下意识觉得这人不好惹。 不过这一道一佛,居然合伙开诊所,也是够神奇了。 “今天有了木鱼,明天你就要把观音也请进来了!”周锦渊骂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你不是也藏了张八卦图!”容瘦云不甘示弱地道,“还有,你干嘛今天来这么早,不就是为了祭神么?” 周锦渊被戳破也丝毫不心虚,“今天可是华佗诞辰,本来也要祭!” 他特意选的这天,沾沾神医的灵气。 既然被容瘦云说破,周锦渊也不掩饰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叠好的八卦图,贴在了柜台另一端。那一瞬间周锦渊还有点条件发射的惊吓,但很快想到这不是在三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这里谢主任管不到他,想怎么迷信就怎么迷信! “对了,说到这个,季大夫你有没有信仰?”周锦渊问道。 季缓连连摇头,“我没有的。” 他就普普通通,和大部分人一样,平时没信仰,不过逢着寺庙或者道观,有时也会上个香,求个工作顺利之类的,临时抱佛脚,求个安心。 虽然不管是道还是佛教,好像都没眷顾过他…… “噢,那你也不介意我等会儿祭神吧,今天开张,肯定要做的。”周锦渊说道,季缓哪有什么意见啊,就是觉得老板比莫老师说得还要神神叨叨。 季缓看到周锦渊在摆临时供桌祭品,忍不住问道:“周大夫,您每天都修行吗?” 季缓也听过不少注重阴阳易理学说的大夫的事迹,但和周锦渊这个专业人士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周锦渊看他一副怀疑自己是狂热信徒的样子,好笑地道:“还好,也不是每天,毕竟我也不急着飞升。” “……”季缓讷讷问道,“为什么?” 周锦渊懒洋洋地道:“上去了还是做一样的工作,有什么好急的。” 虽说医道同源,但季缓了解得可没那么深,糊里糊涂地道:“飞升了还要工作啊?” “九霄云府开医院,六道泉台解病源!你以为飞升就能逃过做社畜的命运了吗?”周锦渊摇了摇手指。 “上清天的诸司衙门中,有个上清天医院,主神是神农大帝,下有十三科天医真人——现在可能不止十三科了。风科的张仲景张真人,大方脉的孙思邈真人,外科的华佗……” 周锦渊张口就来,滔滔不绝将十三位真人数了个遍,“生前医术高明,到了上头便升入天医院就职。不但济生,还要度死,拔度十伤亡魂。天医院的医仙们得负责将因各种病难伤亡去世的亡魂医治好,修复形魂,泽被幽冥。” 他想想又道:“我觉得以我的医术,上去后怎么也能混个主治大夫吧,万一还要忙着评职称,那估摸着比现在还要忙。唉,所以飞不飞升都一回事吧。” 季缓:“………………” 他竟无言以对。 “周锦渊!周锦渊!” 容瘦云在里头狂喊。 季缓只见周锦渊走到里面的配药室,然后就是容瘦云在质问他:“你怎么把八卦炼丹炉也拿来了了??” 季缓:“???” 八卦炼丹炉,靠,他没听错吧。 饶是季缓刚还看到周锦渊贴八卦图,也不禁觉得太夸张了,他看容细雪愣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甚至在慢悠悠地准备今天的开业活动海报,自己却忍不住跑到里头去看个稀奇。 却见周锦渊手里提了一口锅,上面贴着一个八卦。 季缓:“……” 这就是八卦炼丹炉?你们可真会玩儿。 周锦渊徐徐说道:“我就是准备做点药丸,开拓生意,你看附近那么多居民小区,不远处还有学校,我做点孔圣枕中丹,岂不是大卖特卖?” 容瘦云嘲笑地道:“你搓那臭丸子,也就容细雪吃得下,吃完还要死半个小时。” 外头的容细雪:“……” 周锦渊:“胡说八道,我好多病人都买回去逼小孩吃了。” 容瘦云:“……” 季缓:“……” 周锦渊还挺理直气壮。 “自己回家掰小了吃不就是,我搓大颗的份量够还省事。”周锦渊把锅又放好了,他也不是立刻要做,只是先备好,这第一天开门,先摸一摸情况。 这不,他们其实准备好了一些用来免费赠送的膏药贴,对应感冒、发烧、骨关节病等等常见的毛病。 中药里的膏方有内用有外用,外用的便利,不入口大家又放心一些,这配方也能显出他们的本事,赠送一些治疗日常小病的膏方来吸引“回头客”,应是最合适不过。 而像大丸子嘛,可以等到病人信任之后,现在搓出来病人可能掉头就走。 …… 到了八点,周锦渊和容瘦云便把门一推开,小青龙诊所算是正式开张了。 第一天的早晨,自然是门庭冷落,这个周锦渊他们早有预料。 他一开始在三院,不也是坐冷板凳。 而且,要不是周锦渊感念萧院长,不想自己现在的名气去做什么宣传,否则大概早就秃似云来了……何况,秃发专科有三院就够了,可别小青龙诊所来往的也全是秃发患者! 一时没病人也没关系,周锦渊和容细雪一起坐在柜台后做膏药贴,季缓则和有一下没一下敲木鱼的容瘦云聊开了。 “容大夫,您以前在哪个医院工作?”季缓问。 容瘦云说:“呃,我出师后没两年,就出家了,前阵子才还俗。” 季缓本以为他是什么俗家弟子,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做过和尚,如果学生算儒的话,那这小青龙诊所还真是释道儒都齐全了啊。 “看您现在还向佛,那为什么会还俗呢?”季缓又问,他觉得容瘦云人还是好相处,听说医术水平也很不错,是老派师承。 容瘦云看了周锦渊一眼,小声道:“没办法啊,我到好几个寺庙,要么方丈被我举报下台,要么倒闭了,没地方敢收我……哎,你呢,原来在哪?” “……”季缓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周锦渊说不差他一个,他木然道,“跟您差不多。” 容瘦云大惊:“你也做过和尚?” 季缓:“我去的单位也都倒了。” 容瘦云:“……” 季缓:“……” 两人相顾无言,深深凝视,颇有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觉。 此时,诊所外的街道。 一名少妇抱着发烧的孩子,看着招牌喃喃自语:“小青龙诊所?什么时候开的,看样子是个儿童诊所啊……” 小孩是很容易发烧的,身体含水比例比成人高,神经系统发育也没完善,而且一旦发烧了,还容易反复。 少妇的孩子也是如此,尤其晚上,她也不是每次都带到急诊,先到附近的诊所治一治,吃点药,如果烧不下去,再到医院退烧。 一般来说,她都是去更远一点的另一家诊所,这个像是刚开业的中医诊所,虽然花篮挡住了大部分门面,看不到主治什么,但是名字一看就像是主治儿科嘛! 小青龙,多俏皮啊。 而且又包含着让小孩生龙活虎的意思,真是非常用心了呢。 再则说,外面还摆了一个公告牌,说是刚开业,有赠药活动。 “小青龙……”迷迷糊糊的小女孩听到这几个字,还念了出来,记得妈妈给自己唱过一首叫《小青龙》的儿歌。 少妇不再思索了,决定进去看看,这诊所就在家门口,要是不错,以后在这儿治也不错。 一踏进诊所,少妇便看到柜台一端坐着一个光头,正捧着一个木鱼,和旁边一个漂漂亮亮的大眼睛小伙子说话;另一端贴着八卦图,八卦图边则是两个正在做膏药贴的年轻人,一个眼睛颜色浅得像混血儿一样,另一个则是一张娃娃脸。 这些人倒是都穿着白大褂,但浓郁的迷信气氛把少妇震了一下。虽说现在很多中医馆,都神神叨叨的,但这种集齐佛道的情况还是有点厉害呢。 还有一个区别就是,这里装修不如那些中医馆豪华。 她站在门口,发现有人盯着自己,才问道:“……你们是不是看儿科的啊?” 说实话,可能是先入为主,她觉得这些人长得都很儿科,也不能这么说,就是那种去幼儿园上班也不会违和的感觉。即使那个光头,也因为敲木鱼也显得面貌善良呀。 就是画风比较奇怪,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噱头。她也不是没接触过中医,知道有时候中医挺浮夸的,一个艾灸都要起名叫什么“太乙神灸”“雷火神灸”之类的。 容瘦云立刻放下木鱼,热情地招呼:“施……咳美女,来,孩子发烧了是吧?我看看,这是着了凉吧?” 他也没解释不是儿科专科诊所,反正儿科又不是不能治嘛。 我去,这光头刚才是不是想喊施主又吞回去了?? 少妇一边想一边答道:“您是医生?是啊,有些低烧,手脚凉凉的。” 不但如此,小女孩儿还很没精神,她窝在妈妈怀里,已经发现进的小青龙不是什么儿童游乐园,而是诊所,流着眼泪说:“我不要打针,不要吃药……” “小朋友别哭啊,不打针,不打针,也不吃药。”容瘦云立刻道,“你来得正好啊,我们小青龙今天刚开业,正在做活动,赠送膏药贴,有专门针对小儿退烧的,一贴就行了。” 其实,按照少妇的想法,就是进来看看环境、医生什么的,再买点退烧的中成药。 医生虽然年轻了点,但还挺有眼色。 又有免费的膏药贴,这膏药贴不像针、药,外敷一般问题也不大,这诊所看着也整洁,一眼就能看到摆放着的证件齐全,不然,试试……? 她正在犹豫呢,周锦渊都已经拿了一贴过来,“我看看,嗯,只是低烧,半个小时可以退烧。来,小宝贝,不吃药,把这个贴上好不好?” 小女孩看了周锦渊一眼,对这个好看的哥哥很有好感,立刻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就能退烧?要不要配合着一起吃点抗病毒的颗粒?”少妇下意识觉得他在夸张疗效了。她有时候把孩子带去做小儿推拿,也要过段时间才会退烧啊。 她带小孩也有经验了,犹豫着总觉得还是让孩子再吃点药。 “不用,只是低烧而已。”周锦渊这么说,少妇又觉得稀奇,没道理有钱不赚啊。 这时,小女孩已经特别配合地衣服撩了起来,天知道她发烧后明明还说手脚没力气。 周锦渊把膏药给她贴上,又摸了摸头,“好了,真乖。” “美女,你就带孩子坐坐呗,顺便我看你这个腰不太好啊,要不要治治?”容瘦云抓紧机会,问道。 “哎哟,还真是,你看出来了?”少妇说道,她自打生完孩子后,腰就不舒服的,坐不住,时不时就得去按摩一下,不然腰疼。尤其是孩子生病了,抱着这么一会儿,腰早疼起来了,只是忍着罢了。 “我们这儿还有针对缓解各种骨病的膏药啊,本来一次就送一张膏药贴,但您是第一个上门的患者,好事成双,您再拿张缓解腰疼的去吧。” “那赶紧把孩子放沙发上吧,我给你看看。”容瘦云这就也开张了。 容瘦云让周锦渊找了一张做好标记的膏药贴,现在天气也不冷,少妇一撩上衣下摆,就把膏药贴在腰上了。 这一个膏药的配方就是容瘦云拟的了,中医治疗骨伤绝非只用手法,内外用药也极为重要! 周锦渊从容瘦云那里学了些正骨手法,而容瘦云也与周锦渊探讨方药,而且因为骨伤科疾病服用的药很多药性剧烈甚至有毒,所以容细雪也从小就跟在他们后面增效减毒。 “您往后有时间,可以再过来,我给摸筋诊断,开些药调理调理,去掉这个病根。”容瘦云说道。 “嗯嗯,好。那谢谢了。”少妇随口应了。 …… 少妇走出诊所,带着女儿在小区旁边的水果店买了些水果,又去超市买了些其他杂物,这才往回走,只是这走着走着,她就觉得从膏药贴着的地方,似乎在发热,捂得腰上特别舒服。 “这膏药还真挺管用啊。”少妇有些惊喜,这才贴了没多久,疼痛已经在渐渐缓解了。她自从腰痛,不止是定期去按摩缓解,也会购置一些国内外厂家生产的止痛贴。 但是可以负责任地说,药效还真没有像这样强烈的,可能因为人家都真材实料制作吧,她在店里还看到了他们在处理药材。 待到了家,少妇把睡着的女儿放在床上,伸手去摸她的手,发现已经不再冰凉,再摸了一下背,竟是出了一身汗。赶紧用温度计一测,果然,烧已经退了! 距离在小青龙贴上膏药,甚至还不到半个小时呢。这个时间,还不够她去最近的儿童医院一个来回。 又在家里坐了一会儿,便开始办公,她的工作是在家完成的。以往每坐一会儿,少妇就会因为腰疼,起来活动,休息。 她也养成习惯了,半个小时就站起来动一动。 只是今天,她起来动了好几次,中间没有感觉到腰疼,那膏药贴甚至还在持续发热,不是烧得难受的那种,而是温温热热,十分舒服,夸张一点说,好像能感到药性沁入一般。 少妇现在对小青龙诊所实在是太满意了,忍不住在女儿的幼儿园家长群里推荐了一番,幼儿园就在附近,所以学生家长大多也是周遭的居民。 【今天在云霞社区办公室那边新开的小青龙诊所,拿了两个中药的膏药贴,有张是给小孩儿退烧用的,小宝用完半个小时没有吧,就退烧了[大拇指]而且医生年轻帅气,又非常温柔细心,就像咱们班的老师们一样,小宝很喜欢。现在刚开业,膏药贴都是送的,有需要可以试试呢。】 家长们在群里互相推荐都是常事了,见状都应和起来。 【真的吗,我家小七特别怕医生,每次去医院、诊所就哭,回来还继续哭~哎,所以我说,退烧容易,止哭难啊!】 【我家小宝也很怕医生的!但在这个诊所她真的一点也不害怕,甚至很喜欢,膏药贴用上又不痛,还是中草药的[棒]刚刚醒了还让我唱小青龙给她听呢。ps:如果腰疼的妈妈,还可以领一张治腰疼的膏药试试,亲测好用。】 【[大拇指]那真的要去试试了,看来这个诊所是有心搞儿科的吧,名字都起得这么可爱。】 …… 在家长群聊了一会儿,就有视频播了过来,是孩子爸爸。 “小宝烧退了吗?没退要不我中午回去,带她去医院?” “已经退了,社区那边新开一个儿童中医诊所,给她用了中药退烧贴,这就好了。”少妇说道。 “噢。”孩子爸爸应了一声,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道,“说起来,我听一哥们儿说,咱们这边还有家新开的诊所,里面人是有黑道背景的,什么退下来的黑道老大,光头煞星……平时会有流氓去那边接骨、敷药之类的,不说非得敬而远之,但就算进去了也要对医生恭敬一点,路过也千万不能在人家门口丢垃圾。” 少妇惊呼一声:“这么可怕?叫什么名字?” “哇,杀气腾腾的,小青龙诊所!” “??”少妇一脸疑惑,“这不就是我早上去的儿科诊所?” 夫妻俩在视频里面面相觑。 孩子爸爸无语道:“你搞错了吧,怎么可能治儿科的,那是搞骨科的,而且特有背景。” “对啊,骨科也治,我还拿了治腰椎疼的药。”少妇嗤笑一声,嘲讽道,“你哥们儿道听途说吧,这名字还杀气腾腾,他难不成从没听过《小青龙》?” 作者有话要说:  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种小青龙…… 47、第四十七章 周锦渊也不知道, 围绕在“小青龙诊所”这个名字上,附近的居民已然分成了两派。 少妇离开之后,上午就只有一些老头老太太好奇又没事,路过时看到了,就来领了些膏药贴,他们都热情接待了。 周锦渊还接到了金绰仙的电话, 说午后过来一趟。 其实金绰仙今天可就诊可不就诊, 他来是因为小青龙第一天开业, 给主治大夫增加一些人气也认个门, 日后必然是久待的。 中午时分,容细雪就提前离开了,他下午还有课,不过活儿也干得差不多了。 季缓又见识了一场佛道大战,吃完午餐后, 季缓趴着休息, 容瘦云和周锦渊就是各占据一头打坐,不一会儿周锦渊就开始嫌弃容瘦云念经。 两人吵着吵着,就开始殴打对方, 并互相diss对方的信仰了。 季缓一没注意就看到他们扭打在一起, 大为惊吓地打电话给容细雪,“容大夫和周大夫打起来了!!周大夫扣容大夫的头皮!” 容细雪:“……” 容细雪:“没事,您看着就行,我哥打不过的。” 季缓:“??” 你到底是谁弟弟? 他看着容瘦云的弟弟和周锦渊都比较像一家人,不会是因为弟弟才一起开诊所的吧。 大家都熟知人体, 俩人专门挑那种不伤人打着又疼的地方下手,所以打了一会儿没什么实质性伤害,输出全靠吼,最大伤痕就是容瘦云头上被扣出来的红印。 发现这一点后,季缓也汗颜地发现了,不再忐忑不安,木然地坐在旁边。 而且打完也没多久,周锦渊捧着手机开始发呆,忽然道:“要死啊,编不出来,容秃你有没有什么贺寿的短信借我抄一下。我一个师叔过生日啊。” 容瘦云:“没有!” “我不信。”周锦渊跳上他的背,强行把他的手机抢了过来。 季缓忍不住上前瞄了一眼,主要是想看容瘦云的壁纸会不会是佛祖。 不过很可惜,只是一片竹林风景照而已。 周锦渊在他短信里搜了搜,然后把手机摆在柜台上就开始抄。 季缓又看了一眼,只见那短信写的是:“一年一度是诞辰,我骑着文殊菩萨的白象,为您送上最衷心的祝福。愿您家有无尽灯,智慧常在;普照琉璃光,六时吉祥……” 季缓:“……” 咦,不对,这样周锦渊要怎么抄?? 他又探头看了一眼周锦渊的短信,只见周锦渊那短信编辑页面写的是:“一年一度是诞辰,我骑着老君的青牛,为您送上最衷心的祝福。愿您家有紫气来,福生无量;吉星高照耀,阖家吉祥……” 季缓:“………………” ……行吧。 …… 周锦渊知道金绰仙会来,就提前在配药室给他准备外敷的药,中间被容瘦云给叫了出来,只叫外头有个略有点矮胖的中老年男子,穿着文化衫。 容瘦云介绍道:“阿锦,这就是何主任,他有点头疼,睡不好,你给他扎几针吧。” 何主任是他们这片的社区主任,而且小青龙诊所租的就是社区商铺,所以容瘦云此前就和何主任打过交道。 何主任对他印象不错,说年轻医生出来创业不容易,又是用的他们社区商铺,不啰嗦还特别配合,小容人家还是信佛的,人很善良。 这不,何主任就来照顾生意了。 一到诊所,何主任看到外面的花篮热闹,里头人头冷清,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诊所刚开张,肯定是会这样的嘛,何况是几个年轻医生合开的。 不过进去之后,又有点古怪了,他知道小容信佛,却不知道为什么里头还有个八卦? 周锦渊哪知道何主任在怜爱他们,招呼了一声,“何主任您好,来,我给您针灸吧。” 季缓立刻跟在后头,抓住机会学习。 在这儿学习,比在中医院学习都好,上班了,老医生就一定教你绝学么? 周锦渊就不一样了,现在他们中医科好几个初步掌握了烧山火的大夫了! “我看到你们在送膏药,这样很好啊,膏药也很方便。回头我给大家说一声,有需要的来领了试试。”何主任十分热情地道,“我看,以后也可以多搞活动,宣传宣传自己,你们年轻人应该很擅长这一点啊,不用我多说。” “好的呀,那可谢谢您了。”周锦渊在何主任头上的穴位点了几下,试探痛点。 何主任本来还想说什么,一下忘了,发出了舒坦的声音,“就是这地方啊,按着太舒服了吧!” 周锦渊把针具给拿出来,为何主任施针。 何主任也不觉得疼,不过躺着看了一会儿,他忽然道:“对了,你们这儿怎么还贴着八卦?小容不是信佛吗?” 周锦渊:“秃……小容信佛,但是我信道嘛。” “诶?”何主任仰头看着他,“那你们关系一定特别好哦!信仰不同都能志同道合,不像我们这儿,都是跳广场舞的都有好多派系。” 季缓只见周锦渊皮笑肉不笑了一下,“对呀,关系特好。” “哎,我好像越看越觉得你有点眼熟噢。”何主任忽然道,他现在躺着,看周锦渊的角度是仰着,不过五官还是能看到的。就是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如以前。 周锦渊低头问他:“是吗?想起来像谁了吗?您邻居?” 何主任想了半天,“可能……是像小区谁家的孩子吧。” 他索性不管了,又开始热情地念道:“年轻人创业,刚刚开张人不多,也不要气馁。何况你们开诊所的,不像什么饭店、水果店,口碑来得那么快。你看旁边的饭店,他们第一天就爆满,为什么?因为做的菜香啊! “看病就不一样了,尤其是中医,看好一个病,也要那么久咧,你们也要加强自己的专业能力,至少为居民们治疗个头疼脑热的要很拿手,中医现在也比以前吃香了嘛……” “哈哈,您说得对。好了,针都扎完了,您闭眼休息休息吧,这针得留半个小时。”周锦渊说道。这大叔实在太热情了,不愧是搞社区工作的。 其实何主任说的很有道理,诊所口碑建立就是不如其他行业快,但是,何主任可能不知道,周锦渊在三院最出名的,就是疗效快如狗…… “行。”何主任倒是果断,当即闭上眼,不一会儿竟是舒服得打起鼾来。 周锦渊才出去,就见容瘦云正和一位老大爷说着什么,老大爷倒没注意这里是不是新开的,他好像是闪了腰,也走不了太远,就近来门上写了骨科的小青龙看看。 容瘦云上手摸了两下心里就有数了,把老大爷带到小治疗室去,要给他脱了衣服治一治。 …… 开张第一天,来的也不止或是意外或是支持的新病人,老熟人也一个两个地来了。 比如除了打过电话的金绰仙,还有一言不发突然出现的曲观凤。 曲观凤的司机把车停在路口,他便下车,也不用轮椅,而是自己慢慢走到了小青龙诊所——如今,他已经能独立步行这么长距离了。 虽说早有心理预期,但真的看到小青龙诊所时,曲观凤还是有些震撼。 实在太小了。 全部面积加起来不知道有没有他的办公室大。如果不是着意留神,路经这里可能都不会注意到。 很难想象吧,这样一个冷清、刚开张的小小诊所,会隐藏着一位高明的医生。不,应该不止一位? 曲观凤此时已走得有些费力了,慢慢移动进诊所。 “小曲先生?”周锦渊一看到他,赶紧放下手头的东西,出柜台搭了把手,“明天去医院也行啊,你不会是专程捧场来的吧?” 反正金绰仙好像也是这么想的。 曲观凤不置可否,未尝没有这个意思。 周锦渊正想把他带到诊疗室去,又有一个戴着口罩与帽子的人进来了,进门便将之摘下,露出了满头冰雪一般的白发,一双淡红色的眼瞳,正是金绰仙。 季缓还是第一次见这两个病人,只见他们看上去身体虽不好,却一身贵气,举手投足之间,都和这生活气息浓郁的街道、朴素的诊所格格不入,不禁有些发怔。 看二人与周锦渊招呼,就知道是老病人了。 他觉得,要不是周医生,这样两个人应该很难会出现在这样规模的小诊所吧…… 金绰仙已说过下午要来复诊,只是来得确实很巧,和曲观凤前后脚到了。 “这样,两位都到诊疗室来吧,我准备一下,然后给你们施针、换药。”周锦渊把他们安置到了大诊疗室。 这样一来,四个床位一下满了三张。 小诊疗室里还有个正在治腰伤的病人,小诊所好像瞬间拥挤了。 这还不够。 周锦渊正在配药的时候,季缓帮他接了个电话,一听那头说的都是外语,本来以为打错了,仔细一听,竟是有周医生的名字。 季缓仔细听了一会儿,喊道:“周医生,好像有个外国人找你啊,说什么已经到街上了,但找不到具体地方……是你的病人吧?” 得,又来一个病人。 “艾琳娜?”周锦渊之前就接到了艾琳娜父亲的邮件,说他们已经办好手续,不日就会前往华夏海洲,竟是也到了! “我出去接一下。”周锦渊到了诊所外面,一眼就看到艾琳娜和她父亲,看来她母亲没有一同来华夏。 他们两个外国人站在小区门口,格外显眼,路过的人难免多看两眼,直到周锦渊把他们领回去。 艾琳娜一见到周锦渊,就死死拉住他的手不肯放,“周医生,你什么时候给我扎针?” 这句话,竟然是用华夏语说的,虽然还不标准,但听得出来内容。周锦渊有些惊讶,这些日子艾琳娜是学习了华夏语吗? “你还学会了华夏语啊?真厉害,艾琳娜,你看,你们才刚到——先到我的诊所去吧,放心,很快的。”周锦渊安抚地道。 阔别多日,艾琳娜那天对主治大夫产生的依赖好像不但没有减退,还增加了,一直拽着周锦渊的衣角不愿放。 周锦渊把他们带进了小青龙诊所,并稍微介绍了一下这里和季缓,说明还有一位医生正在给病人进行治疗。 季缓在心底抽了口气,艾琳娜从小练舞蹈,气质太好了,即使是坐在轮椅上,一出现,也让季缓觉得他们诊所都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艾琳娜的父亲则看着这地方,目瞪口呆,他还以为神医应该有个特别大的私人诊所,没想到,就是这间。 刚刚打死他也猜不到是这儿啊!我的妈,为什么?! 布朗先生想起自己还和妻子商量,周医生的私人诊所肯定比公立医院环境好,清净,就“…………”。这可真是够清净了,你甚至能听到旁边超市门口小孩玩具发出的音乐声。 这和布朗先生心目中的神秘绝世高手所在地,完全不一样! “来,先到里面诊疗室。”周锦渊把艾琳娜带了进去,扶到了大诊疗室最后一张空床,曲观凤和金绰仙立刻看了过来。 艾琳娜也不抬头,一手抓着周锦渊的手。 周锦渊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和她父亲一起帮她坐到了床上,“你们舟车劳顿辛苦了,还是先休息休息。” “周医生,我不累,我现在就想接受治疗。”艾琳娜还揪着他的白大褂不放。 “不是,你看我这儿还有两个病人呢,我待会儿还要先给他们治疗。”周锦渊说道,他觉得艾琳娜挺累的,但艾琳娜怀念一切腿上的感觉,迫不及待想接受治疗。 艾琳娜咬住了下唇,她还记得有一面之缘的金绰仙,另外一个站在床边的华夏男子她却不认得,而且即使是金绰仙她也不熟悉,很难开口说些什么。 曲观凤看了两眼艾琳娜的轮椅,他自然听得懂艾琳娜和周锦渊的对话,忽然说道:“既然这样,你就先给她治疗吧。” 金绰仙眼睫闪动一下,也道:“周医生,没关系的,你先给艾琳娜针灸。” “哎,你们还挺绅士,好吧。我去准备一下针具,先生,您跟我来一下,我需要问一问艾琳娜的情况……”周锦渊把艾琳娜的父亲也给带去配药室了。 …… 何主任迷迷糊糊中醒来,一睁眼,却发现原本空荡荡的诊室,几张床都有了人了。 除却他之外,旁边那张床坐着一名白发白肤,一团白雪般的人,再过去是一名黑发碧眸的美貌外国女子,最边上,有个年轻男子扶着墙而立。 不夸张地说,何主任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这诊疗室好像都被他们照亮了一般,搞得他愣在那儿忘了动弹。怎么回事啊,突然来了几个模特么? 艾琳娜在b国等待办手续的时间里确实一直在学习华夏语,已经掌握了一些常用语,她用不纯正的口音对曲观凤和金绰仙道:“谢、谢谢……” “女士优先。”金绰仙礼貌地道。 “看起来你伤得比较重。”曲观凤态度更冷漠一些,但也回了一句。 曲观凤这句话仍是用华夏语说的,艾琳娜的学习程度还很浅,自然听不懂,她和金绰仙好歹有一面之缘,茫然地看向他。 金绰仙算是了解艾琳娜的情况,在她低语了一句后,替她对曲观凤解释,“艾琳娜小姐曾经是一名芭蕾舞演员,她从曾就诊的医疗机构知道周医生有一起成功治疗的案例,因此不远万里来华夏求医。” 听到这解释,曲观凤的表情随之带上些许微妙。 艾琳娜又用古怪的华夏语问曲观凤:“你是,什么病呢。” 曲观凤淡淡道:“我就是你说得那起成功案例。” 艾琳娜和金绰仙都豁然看向他。 曲观凤现在稳稳站在床边,身边更无轮椅或拐杖,单这么看,你根本想不到他曾瘫痪过!而且是那样严重的程度! “原来就是你……”艾琳娜喃喃道。 半晌,她才看向金绰仙:“先生,您为什么也在这儿呢,难道您也曾经瘫痪?” 金绰仙面色如常地道:“我没有瘫痪过。肝癌。” 艾琳娜和曲观凤在讶异,却又生起另一种异样的感觉。金绰仙无论是精神还是外表,看起来都很好,说出病证的口气甚至很轻快。 显然,他们先后由周锦渊接诊,他们都曾经陷入绝望—— 三人顿时仿佛产生了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感,奇妙的心情在静静流淌。 金绰仙甚至觉得自己隐约找到了灵感,那首他还未写完的钢琴曲应该如何补缺。 就在这时,刺啦啦,一次性床单的摩擦声响起。 三个人同时转头看向角落里那张床,还有床上不知何时苏醒的华夏中年男子。 何主任慌了,他刚才都听呆了,最后就没忍住动了一下啊。 结果这些人忽然都盯着他,搞得他特别不自然。就好像看电影看到一半,电影里的明星全都转头瞅着屏幕外的你。 艾琳娜甚至没注意过这里还有一个人,一开始她得注意力完全在周锦渊身上,此时探身去看,好奇地看那个其貌不扬的华夏男子,他身上又有什么样的故事呢? 金绰仙白色的睫毛眨了眨,曲观凤半倚着墙,淡红色的双眸与墨黑的眼睛同时淡淡望去。 呃,轮到我了吗。何主任被大家一盯,讷讷道:“我叫何证伟,是这里的社区主任,我脑壳有点痛……”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了谢主任的紧盯,周锦渊像脱缰的野生神棍…… 48、第四十八章 何主任茫然中带着一丝惊慌地看着其他人。 其他人也看着这位的社区主任:“………………” 颇有些无语, 脑壳疼? 何主任:“……” 压力山大! 这一刻,何主任深深感受到了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 你说这些人小周医生都上哪儿收集的,病得一个比一个重,长得一个比一个好看,说好的分级诊疗呢,这种小诊所不是应该专治头疼脑热感冒发烧么…… 好委屈, 跑错世界的明明是你们吧。 幸好, 这个时候有个人来把何主任解脱出了窘境, 留针时间已经到了, 因为周锦渊在准备针药,所以季缓过来帮何主任拔了针,表示他可以走了。 季缓浑然不知这间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何主任镇定地往外走,关上门前,还能隐隐听到艾琳娜用外语在问他们:“他什么病?指着头, 是脑性瘫痪吗……” 何主任:“……” “小周医生啊。”走到配药室门口, 何主任喊了一声。 周锦渊回头:“何主任醒了?注意一两个小时不要碰水啊,今天也别洗澡了……” “嗯嗯,我知道。”何主任也不是第一次做针灸, 他嘴角抽了抽, 有一点点不安地道,“小周,那里面的病人,都是你接诊的么?” 艾琳娜的父亲布朗先生也听不懂中文,就傻乎乎地看着他们, 刚才周锦渊和他交流艾琳娜的情况都是用的外语,这段时间和女儿一起学了点中文,但也仅限日常招呼。 周锦渊:“是啊。”他哪知道何主任刚刚受到了什么样的冲击,直到现在还有点不真实。 何主任惊叹地道:“我看着那一个个病得都不轻啊!” 周锦渊拿好消毒用的酒精,随口道:“就是因为病得不轻才来这儿嘛。” 何主任:“……” 周锦渊这么说,何主任都有点刮目相看的感觉。 和别人不一样,何主任不觉得周锦渊是在吹牛皮,因为如果是吹,那吹得太过了。 你看,那些人一看就不像缺钱的,身份也不一般。 夸张一点,说得不好听,就算是骗子,那也是骗子里最有能耐的了吧?可以把人哄到这么个小诊所来噢。 没点金刚钻,能揽瓷器活儿么,可能就是有特效药呢,何主任见过的,民间大夫一张药方吃几代,专治某种病,有时候甚至不做医生,就是口口相传介绍去家里买祖传的药。 何主任举起大拇指:“那你有本事,要是在大医院,肯定早就出名了。” 他都怀疑自己回去和别人说这件事,会不会有人信,类似情况大家恐怕还是更愿意去大医院吧? “哈哈……”周锦渊干笑两声。 季缓也默默挪开了头,何主任不知道,现在要挂周锦渊的号,都已经是三甲医院的专家号了…… …… 何主任走了后,周锦渊才带上针、药,进去先给艾琳娜治疗,“刚才我们社区主任在这儿好像被吓到……” 可是才刚进门,就看到金绰仙一副出神的样子,察觉他进来,还说:“周医生,不好意思,我先回去了。” “哎,等等,你干什么?还没扎针呢!”周锦渊想拦他,结果愣是没拦住,好家伙,一下就蹿出去了,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是癌症患者啊! 这模样一下让周锦渊想到在b国离开的时候,大家去聚餐,金绰仙也是突然溜了。 “搞什么,我这还没唱歌呢?”周锦渊无语道。 也不知道金绰仙又是被什么触发灵感了,上次亚瑟还说得那么稀奇的样子,搞得他颇为自得。现在看来,金绰仙灵感是不是随时爆棚啊,吓一吓何主任也能出现灵感。 “算了,他明天再治也一样。”周锦渊心里想着待会儿晚饭的时候,还是得去看一下,确认金绰仙好好吃饭了。 还是先把手头的工作完成吧,周锦渊冲曲观凤点了点头,把帘子拉上,对艾琳娜道:“不好意思啊,条件有点简陋了。” “没关系。”艾琳娜立刻道。 周锦渊之前给艾琳娜开了内服药,吃了可以益气养血,滋补肝肾,阳气旺盛才能滋养筋骨,正对她的萎证。 但更重要的当然是以针灸,为艾琳娜疏通经络,松解肌肉。 “大道洞玄虚,有念无不契。炼质入仙真,遂成金刚体。超度三界难,地狱五苦解……”周锦渊仍是一边唱着经韵,一边为艾琳娜施针,这一次条件充足了,还要加上艾灸。 艾琳娜经过了长途飞行,来到陌生的城市,其实身心俱疲,见到周锦渊后又心情激动,此时听着经韵,感受到双腿的针感,竟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她姣好的面庞被头发半掩着,宛如天使一般纯洁美丽,掌中还拽着一点周锦渊的大褂角。 周锦渊把艾灸都点好后,将白大褂抽出来,这才慢慢退出来,低声对布朗先生说,艾琳娜睡得很香,让他也休息休息好了。 布朗先生欣慰地点头,将就在诊所的沙发上睡了起来,他也同样是一路风尘。 这时周锦渊再去看曲观凤,只见曲观凤居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床上,还睡着了。 他一拍曲观凤的肩膀:“朋友,你昨晚没睡吗?起来扎针了。” 曲观凤猛然惊醒,其实他没有睡熟,只是在周锦渊的唱念声中进入了一个极其舒服,半梦半醒的状态,距离睡着只是一步之遥——就被周锦渊给拽回来了。 周锦渊已经很多次改变了曲观凤的观念或者是习惯,比如他不喜欢住在家以外的地方,但他后来在三院住了院,还在周锦渊的诊疗室,陌生的诊疗床上,被推拿到睡着。 现在更颠覆了,他就趴在一张小诊所的诊疗床,周围甚至还有其他患者,就这么打起盹儿来,一点警觉性都没了。 曲观凤揉了揉眼睛,第一句就是问:“这首歌我好像听过,你是不是给我听过?” 周锦渊:“对,给你治疗的时候也放过,不是歌,经韵。” 这俩人情志都有些问题嘛,所以加上了祝由术。他给曲观凤放了不少道乐,也包括这一首。 曲观凤一脸沉思,而后问道:“为什么?” 周锦渊莫名其妙:“什么为什么,你也看出来了啊,是有点催眠效果,或者说舒缓心情。” 曲观凤:“为什么给我治疗时,是放的蓝牙音响,不是像这样自己唱?” 周锦渊:“……” 周锦渊醉了,“不是,你干什么一脸要维权的样子啊,我又没卖给你演唱会门票然后假唱。” 曲观凤:“……” 倒不是维权,只是刚才曲观凤发现周锦渊唱的和自己听过的有微妙区别,而且一定要说,就是周锦渊唱得更有感染力,让他十分放松。 如果在这样的歌声中,再由周医生来推拿头颈,大约会十分享受吧。 曲观凤看了一下墙上贴着的价目表,却没找到想找的,问道:“那唱歌服务多少钱一个疗程?” “……”周锦渊无语道,“请病人少给自己开药方,我觉得有必要我就唱歌……呸,不对,唱经,这叫祝由术。” 曲观凤却道:“周医生,你闲着也是闲着。” 周锦渊:“我忙得很!” 曲观凤的失眠早就好了,情志也已恢复正常,所以周锦渊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曲观凤把他这里当小青龙足浴会所了!坚决抵制这种行为! 曲观凤:“你们这里能办卡吗?” 周锦渊:“……一千起充。”. 开张后几日,有赖于那些用了小青龙诊所免费发送的膏药贴后,为他们做宣传的热心居民——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心,开始陆续有更多的居民闻风上门,甚至不止领膏药,还主动看诊了。 包括何主任也有帮忙,他甚至看到周锦渊接诊瘫痪患者呢,但他就算出去给周锦渊宣传这方面,怕也不是人人都愿信,人人都敢来吧。 所以一时半会儿,来的还是治小病的,尤其是家里有小孩儿的家长。 周锦渊除了休息日,平时从三院下了班,也会到小青龙诊所来。 这天也是一样,他走进诊所,把诊所的白大褂套上,此时诊所里就有对年轻夫妇带着孩子来看诊,是感冒。 他们前些天也在同楼的邻居介绍下,来领了膏药,回家给孩子治低烧,见效很快,比打针都速效。所以今天小孩感冒,也带过来看了。 感冒倒不是什么大病,但季缓把了脉后,就问道:“您家小孩,是不是经常感冒啊,或者应该说,经常上呼吸道感染。” 上呼吸道包含了鼻、咽、喉,像普通感冒、病毒性咽炎、咽结膜炎等,都算急性上呼吸道感染的种类,大部分都是病毒引起的。 家长一听,立刻道:“是啊,孩子身体不是很好,基本每个月吧,都要感冒。” “那就是反复呼吸道感染,是慢性病了。必须根治,不然感冒还好,引发什么心肌炎、支气管肺炎就不妙了。”季缓可不是在恐吓,而且为了方便理解,他用的都是西医名词。 小孩儿很容易卫气虚弱,这风邪入体后没有根除,反复成疾,长此以往,是肯定会引发其他病症的。 两个家长也是新手,没想到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他们之前都是给孩子吃感冒药,单以为孩子身体不好又皮,踢被子吃冰棒,所以才老感冒,没想到还有个专门的病名。 “得吃一段时间的中药……别这样看我,就是西药也得吃一段时间的,慢性病。”季缓说道,他已经开始琢磨怎么开方子了。 那小孩一听要吃药,还是吃一段时间,立刻开始闹了,在凳子上扭来扭去:“我不吃,我不吃药,我就贴那个狗皮膏药!” 他指着诊所的膏药贴说。 “小词儿一套一套,你还知道狗皮膏药。”季缓好笑地道。 小孩瞪着他:“骗子。” 季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小孩委屈地道:“没说你,我说我同学骗子,我同学说来这里不用打针吃药……” 不止是同学,家长也这么跟他说的,上次爸爸妈妈还从这里买了药回去给他贴上。 “那就不打针吃药了嘛。”周锦渊上前一步,笑吟吟地说道,他对季缓挤了挤眼睛,点了点自己的鼻子,“肺朝百脉,开窍于鼻。季大夫,我看,你给他们配点药,做个香包吧。” “哎……哎呀,好的。”季缓一下明白了周锦渊的意思。 拿这药材做个香包,其药气通过呼吸入肺,再随着百脉流通,同样也能起到效果啊,而且完全不会令孩子有反抗心理,大大减少了家长和医生的工作难度。 莫教授有时候就说季缓精细有余,变通不足,现在他看周锦渊随证开药,都感觉老师说得太对了,没看到小孩儿和家长都很满意的样子么。 周锦渊也弯腰摸了摸小孩的头,说道:“我们这是要急患者所急,想患者所想,小朋友,以后要是有糖味儿的药了,你吃不吃?” “哥哥,你要做糖味儿的药吗?那我肯定吃!”小孩别提多开心了。 就因为是小孩,要不想吃药打针,家长都只会劝他,逼他,骗他,但是这个医生哥哥就站在他这边,态度还让他觉得好被重视。 季缓那边也把药拟好了,既有补肺健脾,增强正气的作用,又能祛风清热,长期佩戴,也就能改善身体素质了。 “谢谢各位医生了啊,你们这小青龙还真是名副其实,治儿科太专业了!”家长只觉得单看周锦渊提出的办法,和小孩打交道那么轻松,肯定是好的儿科大夫了,笑容满面地夸奖,“我们好些家长都说,这名字就有种祝福孩子生龙活虎的感觉,愿意来!” “……哈哈哈哈不客气。”医生们默契地略过了儿科这个话题。 待病人走后,容瘦云就说:“这个名字还是起得好,我早觉得了,很适合咱们这样的情况,小诊所就是要抓住顾客群体。” “谁说不是呢。”周锦渊表示,他也早就觉得这名字不错了。 容瘦云说自己比较早看好。 周锦渊则自称:“你不知道吧,我是故意扎中这个名字的。” 季缓:“……”老板的脸皮比他想的还要厚。 容瘦云大骂:“你得了吧你!你那起名水平,你起个无敌生发灵都还要赖在容细雪身上!” 季缓一脸“卧槽”地看着周锦渊,他听闻周锦渊后还和莫老师打听过,这名字怎么来的,莫老师还说似乎是小周一个亲戚乱起的。 真相居然是这样! 周锦渊矢口否认:“你少胡说八道,你有证据么,你那时候早去做和尚了。” 这时坐在一旁的容细雪稳重地道:“是我起的。” 容瘦云:“我还用在场?容细雪你敢在朋友圈发条无敌生发灵是你起的么?你看你被不被举报盗号吧。” 容细雪:“……” 周锦渊:“……” 正吵吵着,又走进来一个病人,看着挺高大一小伙子,进来后先鞠了一躬:“各位医生晚上好。” 大家面面相觑:“……你好?” 季缓问:“你推销的?” “不是,我来买膏药贴。”小伙子赧然道,“我颈椎痛,听说这里有特效药。” “是有,现在还在活动期,送你一贴吧。”容瘦云说着,拿了一片就递给这人。 谁知这小伙子一看他出手就退了一步,然后慢半拍,才一弯腰郑重地接过了膏药贴。 容瘦云:“??” 什么玩意儿,他最近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修炼出佛光了吗,他怎么觉得这人像在拜他啊。 那小伙子还特别正式地把膏药贴放进自己背包里,开什么玩笑,现在消息比较灵通的谁不知道小青龙诊所就是某个不可言说的大帮派的医疗分舵,至于具体哪个大帮派就得自己猜了,不可言说嘛,你自己从青龙两个字去体悟。 像他们这样道上的,才对各种痛症、骨折特别有经验,搜集了很多特效药啊,来这里买肯定没错。就是要注意,对医生客气一些,听说有个娃娃脸医生小弟众多,特别暴躁。 他来这里买,一是为了特效药,二就是为了见识大佬的风采。 还是周锦渊长期被造谣,经验丰富,他一看这人态度,灵机一动就问道:“朋友,你知道我什么境界吗?” 那人一脸惊恐地看了看周锦渊,然后开始掏钱:“我,我没打算白拿,我要给钱的。” 他不知道这医生什么境界,什么帮派头衔,他只知道这人长了张娃娃脸,也就是传说中那个会在线打人的暴躁医生! 周锦渊还以为这是个知道自己修仙,想想也觉得不像,三院急诊的传播力应该没那么广。 这人放了钱就走了,走之前看到门口有两袋生活垃圾,还提走了。 众人:“……” 季缓摸了摸头,不解地道:“又是这样,这两天我还遇到两个,也是特别有礼貌,都是来买止痛贴的,他们这是怎么了啊。” “不知道噢,奇奇怪怪的,上儿科诊所这么小心干什么,不知道还以为咱们青龙帮呢。”周锦渊开了个玩笑,他现在可是被家长、小孩一致认证的超亲和儿科大夫了。 众人浑然不知,小青龙诊所早已兼具儿科诊所、黑道分舵、足疗会所……等多重头衔,在未来,周围半条街的门面更会因他们而受益,从此治安无限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容细雪:背锅都没人信 49、第四十九章 邵静静趴在床上, 哼哼唧唧直叫,鼻涕不停地流,脸颊烧得通红,“我好不舒服……” 他哥哥邵多多也趴在床上哼哼唧唧,“我也好不舒服……” 他这是常年坐办公室坐出来的腰椎间盘突出,医生又不建议开刀, 让他经常做点针灸之类的镇痛改善。但他一个社畜, 常年996, 哪来的时间天天去医院做治疗。 “多多啊, 给你贴张这个膏药吧。”邵家奶奶手里拿着一张黑色的膏药贴,走过来说道。 邵多多一看,立刻有点嫌弃地道:“这什么啊,看起来怪怪的。” “这是那边的儿科诊所送的,奶奶之前腰痛贴了, 就很好, 给你也贴上吧。”奶奶说道。 小诊所自制?邵多多觉得这膏药看着就一股江湖土方既视感,应该只有老人图免费才会用吧,还有浓郁的中药味, 真是怪怪的。 “不了吧, 我贴着呢……”邵多多现在腰上贴着的是和同事一起组团代购的膏药贴。 “奶奶啊,我不是每个月都给了你钱,你不要不用啊,免费的不一定就好,该花就得花, 我挣钱就是为了……” “你这贴了都没用啊,不是还疼么。”奶奶说着,索性直接上手,打断邵多多的话,把邵多多腰上的撕了下来,然后将黑糊糊的膏药贴粘了上去。 “啊啊——”邵多多不敢乱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奶奶摆布自己,腰上有和药膏接触黏黏的感觉,让他一寒,天啊,这玩意儿卫不卫生啊,有没有加什么奇怪的原料噢。 “奶奶啊,我也不舒服,你为什么不管我qaq。”邵静静看看哥哥和奶奶,委委屈屈地说。 奶奶捧了捧邵静静的脸,“奶奶只拿了治腰疼的膏药贴啊,不然我带你去医院挂个急诊吧。” 邵静静脑海中浮现起了急诊中心的医生们,其中一个,特别吓人。呜,他摇摇头,“我不想去医院。” “那去附近的诊所吧,那个儿科诊所还可以。”奶奶说。 “儿科诊所还能看我的发烧啊?”邵静静晕乎乎地说。 “你这傻孩子,人家只是主治儿科,这不还能治腰痛呢。”奶奶说,“那多多就在家休息吧,我带静静去诊所。” “等等,我觉得……我好像,我好像突然可以……”本来动弹不得的邵多多从床上慢慢爬了起来,“奶奶,我觉得腰痛好像缓解了一些啊!” 那膏药贴上没多久,就热热的,而且有种舒缓的感觉,虽然不是立刻完全止痛,但很显然痛感是在逐渐减轻,也不至于爬起不来了。 这手工狗皮膏药还真有点效嘿!邵多多扶着腰,“走走,奶奶,咱们把静静带过去,然后我顺便再多买点膏药贴!” “那倒没必要啊,奶奶前些天贴完了,几天都没痛呢。”奶奶说。 “啊?哎那我这情况严重一些,不一定吧,再说了,我还有同事也腰痛。走,静静,起来!” 邵多多此时心里想的是,经理的颈椎好像也不怎么好,不知道贴颈椎效果怎么样,如果好,就买了去舔经理…… …… 周锦渊坐在诊所柜台后,面前放了个笔记本,正在回复邮件。 这是来自l市针灸公会某位成员的,他最近与华夏籍针灸师合作,正在设计关于经络现象与治疗效果的随机对照试验,对于一些内容不是很有把握,因此来信询问周锦渊。 周锦渊在那短短十天里的表现,为海外针灸界争取到了一批开始研究经络、穴位的从业人员,不过目前来说,经络对他们还是有点深奥。 这是一整个华夏中医体系里的一部分,古人说学医不知经络,开口动手便错,因为不明白经络,就不知道病证的根源,不知道阴阳的传变。反过来也是一样。 周锦渊把他们的疑问梳理一遍,然后回答。看到他们对针具有疑惑,还把自己的针都找了出来,拍照给他们看。 就在这中间,诊所又来了几个病人,都是家里有小孩的家长。 诊所开张还不到一个月,已经半机缘巧合地实力证明了他们在儿科方面的能耐,小儿退烧贴、防感冒中药香囊、温灸改善小孩儿尿床等等治疗方式,大受欢迎。 方便,适合儿童,安全无副作用,还见效快,简直就是疼爱孩子的家长们心目中的最佳选择。 另一方面,其实骨痛膏药贴的市场也在慢慢扩展了,暂时以中老年人居多。 就是这时候,打门口进来仨人,一个老太太,还有俩年轻人,互相搀扶着,不是扶腰就是捂脸,一家人看着怪惨的。 “哎哟,几位没事吧?”容瘦云立刻殷勤上前搀扶,“奶奶我来帮你扶。” “没事没事,”奶奶说,“容医生你能不能帮忙看看,我大孙子是腰椎不好,刚刚贴了你们的膏药,这个是哪种,他想再买点。我小孙子发烧了,都快烧糊涂了,吃什么药能快点好不?” 看这步伐都虚软,整个人也迷迷糊糊的状态,确实烧得有点严重。 “要快点来扎几针吧。”周锦渊说道,他手里还捏着刚才用来拍照的一组针,有大有小,最大的针又长又粗,有的不但粗、长,前头甚至带着弧度。 这个是周锦渊定制的异形针,作用有点类似现在用到的针刀,用来松解,所以要用到这种针嘛,也必须事先给病人麻醉了。 邵静静迷迷糊糊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医生,手里拿着一把针走过来,恐怖至极,顿时惨叫一声:“怎么是你啊!” 他压根没想过奶奶说的儿科诊所就是这里,还以为是再往前一条街的诊所,这大夜里烧得神志不清,还真发现走进了小青龙! “怎么是你?”周锦渊也好笑地说了一句,这不是那个什么“静哥”么,他在急诊和门口都遇到过,想来住在附近,再遇到也不奇怪。 “您认识我们家静静啊?”奶奶问了一句。 “静静?名字这么秀气啊——我和他之前在医院见过。”周锦渊摁着屁股下好像有弹簧一样,莫名乱动的邵静静,“你也不是第一次针灸了,不怕吧?” 就是人太不安分了,喜欢喝酒,混社会,还调戏急诊大夫。 邵静静盯着他手里的针看,脸都绿了,“怕的!不、不要啊……不要啊……” 周锦渊:“……” 是他的错觉吗,还是这人喊得真的很奇怪。 周锦渊晃了一下手里的异形针,放下了:“怕什么啊,这不是扎你的。” 他换了几根小针来,给邵静静施针。 另一边,容瘦云也去帮邵多多看了,顺便卖给他一批膏药贴。 邵静静像只鹌鹑一样,坐在凳子上任由周锦渊给自己扎针,心里后悔着,早知道去急诊啊…… 这时隔壁超市的老板娘过来了,还拿了几瓶酸奶,“小周在啊,来,酸奶给你们喝。” 她挨个塞了酸奶,有事的就搁在一旁。 “柳姐?不用了啊,又送吃的,您太客气了!”周锦渊汗颜道。 柳老板娘笑呵呵地道:“你们诊所的病人啊,这些天老帮着把我们的垃圾也扔了,你又送了几次膏药贴,我也得投桃李不是,是这么说的吧?” 就那些莫名其妙的病人,喜欢捎带手帮小青龙诊所把生活垃圾丢了,隔壁超市的生活垃圾有时候也放在门口,他们也不知道,就一起扔了。老板上哪找人谢去,就谢小青龙了呗。 而且从他们这里拿的膏药贴也真的管用,大家也算是邻居,老板和老板娘也就不时拿些零食过来了,反正和医生搞好关系也没错。 老板娘走了后,周锦渊就纳闷地说:“你们说这真的是稀奇了,怎么老有些人对咱们这么尊重,看我的眼神也不大对,我总觉得是不是有人在外头给我传谣啊。” 就跟急诊中心似的。不怪他现在敏感。 容瘦云吸溜着酸奶说:“这不好事么,又没来搞事情,照顾生意还帮咱们倒垃圾还不好啊。 周锦渊:“莫名其妙的,有什么好,我就奇怪,到底怎么回事,要真像我猜的那样有人传谣了,让我知道是谁……” 他就要仔细拷问一下这个人的心理!急诊中心的带头者他就一直没抓到! 他的手在邵静静下一个穴位上揉散气血,手指尖触上去,邵静静却猛然抖了抖。 “你干嘛?”周锦渊低头看邵静静。 邵静静勉强笑了出来:“没什么,我有点冷。” “噢没事,发烧了是容易打摆子,时冷时热,过会儿就好。”周锦渊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又给他调整了一下接下来取的穴位。 邵静静在心底疯狂思考,怎么办,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就是我不小心搞出来的谣言,等我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我也不想啊…… 完了,他要是知道了,会怎么对我。 这一刻,烧糊涂的邵静静脑海里都是周锦渊带着道士(也许还有和尚,他看了容瘦云一眼)一起殴打自己的场景。 “静哥?我问你个问题啊。”周锦渊喊了一声,认真地看着邵静静。 邵静静回神,恐惧地和周锦渊对视一眼,慢慢站了起来。 然后,突然就拔腿往外跑! 周锦渊:“??” 邵奶奶也傻了:“他这是怎么了?” “身上还有针,怎么跑了。”周锦渊赶紧追了出去。 邵静静的好兄弟们不少都住在这附近,其中有一对兄弟,就住在附近,晚上忽然听到有人在喊邵静静的名字,俩人都乐了。 静哥又做什么事了啊,大晚上被人追。 俩人打开窗户,兴致勃勃地看起来。 只见静哥拼命狂奔,后面有个穿白色的人一边追一边喊:“邵静静!你给我站住!你是不是找死啊!” 兄弟俩觉得有点不大对,白色,隐约好像是,白大褂…… 还有,找死? 那人接着喊:“你奶奶还在我这儿!” 邵静静一下就停下了,气喘吁吁转过身,只见他蔫蔫地被那穿着白大褂的人捏走了。 窗台上看着的两人不寒而栗,迅速关上了窗户。 太可怕了,以后晚上还是少出去喝酒惹事,否则像静哥一样喝多了得罪人,就要被死亡威胁还捎带上家人了!! …… “你这身上还扎着针,乱跑,万一针都进去了,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嘛?”周锦渊严厉地斥责邵静静,“你刚刚就想问你,最近还有没有经常喝酒了!你是不是生病了还在喝!” 否则怎么会突然发疯。 奶奶和邵多多也在旁边指责邵静静,刚才突然疯狗一样跑出去,都不知道在搞什么。 邵静静“啊?”了一声,“喝酒?……我没喝。” “没喝你跑什么!”周锦渊开始给他细数喝酒的危害,年纪轻轻就不爱护身体。 邵静静全程点头,心里则在想,幸好幸好,还以为露馅了。 算了,关心则乱,这个传言可能很快就过去了!. “我最近在研究你这个生辰八字,看你出生之时五运六气的影响,然后从这个角度再来调养你的身体……”周锦渊一边说一边和金绰仙一起走出门。 “我发现啊,你出生的时候客气逢少阴君火,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后天容易患肝病。” “嗯嗯。”金绰仙保持微笑,表示百分百信任周医生,即使他对道、医做了一些功课,目前的水平仍然难以听懂。 说实话,有时候他甚至不知道周锦渊用的是中医原理还是道教理论,毕竟二者同源,前者说深了也格外玄。 反正相信周医生就可以了。毕竟现在距离他应有的死期,也就一两个星期,但他不还活得好好的,连莫教授也说没有死兆。 上次在小青龙诊所,与曲观凤、艾琳娜短短一叙,甚至是那位何主任,小青龙诊所内的一切带给了金绰仙灵感,知道他的钢琴曲该如何写完了。 他也的确在这段时间中完成了创作,甚至让曲子比初版更为丰富,准备自己录音后连同之前整理好的作品,都传给公司。 曾经他以为这些是他的遗作,但现在他有了新的期盼—— “哎,小周和小金啊,来,喝酸奶!”柳老板娘看到他们了,喊了一声,又拿了两瓶酸奶出来。大家都住隔壁,金绰仙来得多打扮又有特色,柳老板娘也就眼熟他了。 但不知道得的什么病,一开始以为是感冒,老戴着口罩,后来发现口罩只是因为白化病。不过看着挺健康,又撞到过针灸,她就觉得小金应该得了腰椎颈椎病之类,现在好多年轻人得哦。 “不用了,哎真不用了!”周锦渊推辞不过去,只能和金绰仙一人捏着一瓶包装花花绿绿的儿童酸奶,互相看看都觉得好笑,尤其是周锦渊看金绰仙。 这酸奶五颜六色的,拿在金绰仙手里,就显得这位平时仙气飘飘的人物格外接地气,简直像p上去的。 要知道他第一次看到金绰仙在机场,一身风衣,第二次看到金绰仙则是在l市的百年老广场,拉小提琴,特有范儿。 柳老板娘特爱跟人聊天,反正这会儿没生意,她就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和他们聊八卦,“你们知道后面第二栋楼,有个洋妞租了房么?” 第二栋楼,那不就是艾琳娜么,她就近租了房,就跟着周锦渊医院、诊所的来回跑治疗呢,只是可能来诊所的时候多是晚上,或者老板娘没看到。 “知道啊……”周锦渊答了一句。 “哎我看过一次,长得跟仙女……不对,西方应该叫天使吧,长得跟天使一样,就是可惜了腿脚不好,不知道来海洲是求学还是旅游。”柳老板娘嘀咕了一会儿,愣没想过来漂洋过海来复健的。 周锦渊虽然知情,但是当然不会不经同意和别人议论病人的病情,所以只是沉默地笑了笑。 这时候柳老板也带着他家儿子回来了,小柳还自己抱着一个特别大的电子琴。 “周哥哥,金哥哥。”小柳奶声奶气地喊。 他们这个辈分也是没谁了,周锦渊叫他父母大哥大姐,他就叫周锦渊哥哥,“你们喝的是我的七彩战士联名款酸奶吗?我记得只剩一排了。” 周锦渊:“……” 金绰仙:“……” 周锦渊尴尬地道:“对,不好意思噢。” 没等妈妈说话,小柳就大方地说:“没关系,因为哥哥上次你也没让我吃药!” “哈哈,谢谢。小柳啊,这是你的琴么?”周锦渊问了一声。 “可不么,他上的课外班,孩子喜欢音乐呢,不过最近那个班不办了,就把琴带回来,还得找个新老师。唉,你说这现在养小孩,真是太麻烦了。”柳老板感慨道。 周锦渊附和道:“也是因为你们想把小柳培养成才嘛,才花这么多心血。” 柳老板苦笑一声:“咱家这个条件,也就是尽力吧。他们班好些同学,那学的都是钢琴,小提琴,我们也就供得起个电子琴了。” “我觉得挺好的……”小柳仰着头说了一句。 柳老板颇为欣慰,也就是他儿子傻乎乎,没什么攀比之心,倒是他这个成年人,有时挺不好意思的,别人家都给孩子花大价钱买钢琴小提琴,看着都高端一些。尤其有时候和其他家长聊天,人家还会劝他,孩子看着挺有天赋,好好培养啊。 “艺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金绰仙冷不丁说了一句,“电子琴也很好,音色多。” 柳老板一愣,金绰仙说的话很有道理……好吧,其实金绰仙长这样,这个气场,他说什么柳老板估计都会觉得很有道理,“您说得是。” “小金你也懂音乐呀?”柳老板娘问了一句,她倒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只觉得俩小伙子都很帅,她就乐意和他们聊天。 “是啊,他就这一行的,特优秀。”周锦渊帮金绰仙答了一句,他估摸着金绰仙也不好意思自吹自擂。 “听到没有,小金哥哥也是学音乐的,看人家多优秀。”柳老板这么激励儿子。当然,他压根不知道小金优不优秀,但看气质应该是很优秀的吧。 “小金你也会电子琴么?”柳老板娘问了一句。 金绰仙点了点头,他确实会多种乐器,也包括电子琴。 “诶,那你业余时间开班不,收不收学生的啊?”柳老板娘则突发奇想,兴致勃勃地问,“我家小柳正好要找新老师,不如找你试试啊,你也挣点外快,补贴医药费。我看你老来针灸,也没上班。” 周锦渊差点喷奶了,“咳咳!” 他一时呛到,没法开口。 上班……不是,别的不提,再怎么说人家也是病人哈,绝症。 金绰仙盯着手上的儿童酸奶开始发呆。 柳老板娘还在琢磨,“原来那个老师一节课两百,可以照着这个……” 金绰仙一口气把剩下的酸奶吸完了,捏在手里,说实话最近体力不错,又喝了人家的儿童酸奶。 金绰仙轻松地道:“可以啊,不过我不是主攻电子琴,没那么专业,真找我,一个课时给一百就行。 “学费就直接交给周医生吧,给我充医药费——差点忘了,要周医生也同意。” 周锦渊:“……” 柳老板娘:“哈哈哈哈哈好的呀!小周你看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先订三节课试试呗?我可不是怀疑小金你的水平,要看小柳喜欢不嘛,我反正看你这气质就知道弹得绝对不输小柳之前那个老师!” 金绰仙:“嗯。” 周锦渊欲言又止,“………………行吧。” 作者有话要说:  金绰仙:那个……白色的酸奶……不对,营养液…… 50、第五十章 周锦渊还能说什么呢, 既然金绰仙都愿意了,还主动降价……那就让金老师赚这笔学费吧!! 当然,也就这么一说,周锦渊转念一想,以金绰仙的水平和如今的心境,可能也不在意学生交多少学费, 可能更看重的是天赋之类。 说不定, 小柳其实是不世出的天才呢! “小柳, 你最好是喜欢金老师。”周锦渊摸了摸小柳的脑袋, 虽然他觉得小柳不大可能说不喜欢这位老师,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那小柳可亏了。 “反正我挺喜欢的。”柳老板娘笑呵呵地说,一点也没察觉到自己刚才用一百块一节课的价格请回来一位国际级的音乐老师。 金绰仙礼貌地点点头,“谢谢。我先回去了。” “行, 我送你到小区门口吧。”小区就在旁边, 周锦渊找了个借口跟着金绰仙一起走开。 他回头看看浑然不觉,甚至开始准备三百块钱,待会儿就要给周锦渊的柳老板夫妇, 有种恍惚之感, “所以,你是……怎么想到答应的来着?小柳真是天才么?” 金绰仙:“喝了人家的酸奶,来而不往非礼也。” 周锦渊:“……” ……可以,所以老板娘其实是用一瓶儿童酸奶换的大师课。 邵多多包里装着一小叠购自小青龙诊所的狗皮膏药,到了办公室后, 就给经理还有关系好的同事们分发了一下。 “大家脖子和腰不舒服,可以贴这个止痛,我们那边一个诊所的特效药,特好用。体质不同还分了不一样的类型,来——” 在他们部门,乃至整个公司,健健康康毫无毛病还真是少数…… 他们可是每个月都要团购各种止痛贴、保健品的! 有关系好的,就有关系不怎么样的,隔壁工位没收到膏药贴的郑文就一探头,撇了撇嘴,“你这哪来的三无产品啊,贴了真的不会有副作用吗?我隔着老远就闻到特刺激的味道了。” 他们其实是同期进的公司,但因为性格不合,又有竞争关系,所以关系也就一天比一天冷,连表面工作也不怎么做了。 这膏药贴上面就非常简陋地用印章印了小青龙三个字,包装同样简陋,只做了基本的防护处理,一股其实说不上刺激但肯定也不香的中药味儿。 单从外表看,真的有点原始。 虽然不久前邵多多也是这么看它们的,但此刻被郑文说了,他还是很生气,呵呵了一声:“这是诊所一位老中医的秘方,手工做的!” 郑文:“噢,所以真的是三无产品?” 我靠,死杠精,邵多多脸色一沉。 像这种虽然是手工做的,但是在卫生机构由医师调配制作,是正儿八经的诊疗技法,和三无产品压根不沾边。 经理咳嗽一声,打了个圆场,“行了,都别说了,今天有合作方的大佬会过来,说不定会到咱们部门来参观,你们知道我意思。” 听经理这么说,大家都应了一声,忙碌起来。 邵多多在心底骂了一声,他是想讨好经理来着,被郑文一说,却像是他乱买。 偏偏经理打断了,搞得他心里狂想,也不知道经理知不知道这个意义,还是找个机会解释比较稳妥。还有其实同事,大家应该知道郑文是为了怼他而已。 还有同事在群里问邵多多:“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药贴?真的那么管用么?” 这是之前就听邵多多说过的,看到膏药贴本体后,作为生长环境不一样,和此前的邵多多相似,从未使用过这样的产品的人,有一丝疑惑。 “我这都亲自实验了,还能有假啊,不要那么以貌取贴好么,只是包装朴素而已。”邵多多说道。 除了老中医那点,是他吹牛逼的——无论小青龙的哪位医生都一点也不老,其他事都是真的,药效是真的好,不然他犯得着巴巴儿自己买来送给经理,还有关系好的大家么。 反正啊,只要等大家用了就知道了。 上午十点作用,经理清了清嗓子,大家便一个激灵,偷眼看去。 隔着全透明的玻璃墙,只见大boss一行人从电梯中出来,朝着这边走来,大boss还一直谦让一个年轻人,让他走前面。 向来喜欢表现出雷厉风行一面,昂首阔步行走的大boss,此时确实照顾那位年轻人较为沉稳缓慢的步伐,慢慢并行,离着一段距离,就能听到他在介绍:“世侄,就是这里了,我们的核心部门之一,你看……” 大boss用激情飞扬的口吻介绍着他们部门。 邵多多偷偷观察了一下,那位传说中的合作方大佬比他想象中年轻太多了。 他来公司两年,也没见过这位,但从大boss的接待态度来看,就知道其地位高于以前来公司的那些高管了。 那估摸着,不是继承人也是“皇亲国戚”吧? 他们一行走走说说,各位员工如他描述的,努力展现自己忙碌精英的一面。 走着走着,那个年轻大佬忽然在一张办公桌前停了下来,手指点了点某个东西,“这个……” 那东西正是邵多多送给同事的膏药贴,同事也没收起来,就大大咧咧放在桌面,黑色的膏药还隐隐约约露出来。 “呃,这是膏药贴。”那位同事小心翼翼地道,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关系这个。 大boss干干一笑,和下属谈笑般地道:“工作久了就要起来走走嘛,年纪轻轻就贴上膏药了。” 年轻大佬却是关心了一句:“你觉得好用吗?” 同事一时有点懵,因为他还没有用过,而且正面直视这位,他竟有些紧张。 一旁的郑文笑嘻嘻地接了一句:“这是我们同事小邵送的,据说是他家附近小诊所的老中医秘法手工制作的,治骨痛特别有效,我们倒还没试用。” 大boss才听了半句,眉毛就微不可察地一皱。 很多老员工都知道,大boss非常端着,甚至有点不求最好只求最贵,平时用任何东西,手工的可以,但一定是那种大牌的手工定制,那还差不多。 这个膏药贴,显然和大boss风格迥异。 果然,郑文这么一说完,大boss眼里就流露出一丝不屑。 邵多多虽然不知道大boss这个风格,但他很敏锐地察觉到了郑文语气虽然正常,但绝对是在插刀,至少不正常! 虽说他不觉得大老板和狗皮膏药有什么深仇大恨,反正不可能到把人开除那一步,但也太恶心了。 偏偏这时,那位年轻大佬进来后首次露出了微笑:“老中医?是特别有效,我也用过。” 他说完,就若无其事地走了。 如此自然,连一丝犹豫也没有。 所有人都愣了一秒,尤其是大boss,他直接给了经理一个眼神,然后便几步追了上去,“曲世侄啊,其实我也骨痛,不知道这是哪里买的……” 邵多多:“……” 靠,靠,靠。 开玩笑的吧?! 同事们震惊地用眼神询问他,到底在哪儿弄到的大佬同款,他们刚刚收了膏药贴还有点不以为意,现在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邵多多晕乎乎的,他哪知道啊,他甚至觉得那位姓曲的大佬是不是看错了!他家附近就是非常普通的老居民区,他就在附近规模巨小的小青龙诊所买的这些而已啊! 曲公子说自己也用过,怎么可能噢?小青龙又不是连锁店,他怎么会跑到那个地方去买手工膏药贴? “哎哟,那看来多多下了血本才买到的吧,我回头就得用起来,效果肯定很好吧。谢谢你了啊,多多,你太用心了。”经理琢磨着,曲公子不是认识多多,就是真认识膏药贴。 看着不像认识多多,那这膏药贴估计就真的很特效了! 其他人也纷纷又感谢了一遍邵多多,买到好东西如此惦记大家。 唯独郑文的脸色像吃了脏东西,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啊……不客气,我就是用着真的不错。”邵多多回过神来,虽然还是不解,但一看到郑文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蠢样,他就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哈哈哈哈,没事没事,你们用完要觉得好,我再帮你们代购!”邵多多特意看着郑文这么说,“只要大家不误会,这是三无产品嘛。我只想说,这是老中医的独家诊疗技法哦,不止我知道。” 众人纷纷点头,咳,这倒是他们第一次代购本市的药……. 邵静静步履沉重地走进小青龙诊所,和哥哥的春风得意大不相同。 他真是万分不想来这里,但是,他奶奶居然觉得,天底下竟还有周医生这样可以管住他的人,于是一个劲儿让他往小青龙跑,明明发烧而已,当天扎完针就好了很多,还要来巩固治疗。 加上邵多多也在家里一顿胡吹小青龙,说什么他早就看出来,小青龙的大夫都不同寻常,年纪轻轻就能出来独立开诊所,都是有本事的人啊,连他们合作公司的大佬都知道这诊所。顺便让他扬眉吐气,眼力大受认可。 ——这个邵静静倒是信的,他第一次见周锦渊,周锦渊就扎好了他的手。 反正重点是,邵静静随之多了个任务,帮邵多多代购“狗皮膏药”,第一批订单就需要两百张,仍然在996的邵多多也把购置任务交给了邵静静。 “这不是静哥吗?”偏巧还要遇到周锦渊放假,白天也在诊所,一看到他就调侃地喊。 邵静静压力山大,他觉得周锦渊这样喊他就跟嘲讽一样。 “您别叫我哥惹。”如果邵静静有耳朵,那现在一定是耷拉着的,他老老实实地道,“我在您面前,就是个弟弟。” 邵静静说完,就发现旁边一个挺高,样子挺冷的白大褂帅哥盯着自己,看得他莫名一寒,明明是大晴天。 你妈的,为什么! 周锦渊介绍了一下:“这是我弟弟。” 邵静静:“…………” 邵静静在嘴巴前画了个叉,他觉得自己还是闭嘴比较好。 “要多少膏药贴啊?”季缓问了一句。 “两百张……”邵静静说得有气无力,他坐在了柜台前。 “两百张?都要骨痛的么,那现在一时半会儿可没这么多,制作至少要等半天吧。”季缓说着还纳闷,“你要这么多做什么?” 周锦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你们那哥们弟兄的天天在外面晃,运动量那么足,也会得肩背腰痛吗?” 邵静静:“………是我哥的同事。” 妈呀,别和他提在外面晃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约人出来晃,都没人理他,都说最近不想出门,尤其是晚上。 还有关心他的,问他怎么样了,他觉着是在问发烧吧,就说还行,兄弟们还给他发了红包慰问他,算是他痛苦中的一点慰藉吧。 “现在坐办公室的年轻人啊,经常久坐也不动一下,当然容易这里痛,哪里痛了。”容瘦云冷不丁插了一句,“所以我也特意调整了药方,但这也是治标不治本,能根治还是要根治比较好。” 眼看已经到中午了,容瘦云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蒲团,开始打坐。 邵静静:“……”什么鬼。 周锦渊也道:“麻烦把念珠给我。” 季缓打开了抽屉,邵静静一瞥,只见里面放着两大串珠子,季缓盯着看了半天,才挑起其中一串,让邵静静搭把手,传递给另一边的周锦渊。另一串念珠,则被他递给了容瘦云。 邵静静小声问道:“怎么道士也有念珠?” “有的,好多宗教都有。”季缓也小声说,他也是来了小青龙才知道这一点,当时周锦渊也是让他帮忙拿一下自己的念珠,这俩人的念珠又放一块,季缓哪里认得出来。 然后周锦渊就告诉他,八十一颗的是自己的,一百零八颗的是容瘦云的。这二者是道、佛两教常见的念珠数,前者取自太上老君八十一化,后者寓意能除灭一百零八种烦恼。 有时候季缓都觉得,自己从小青龙离开后,都能去道观或者佛寺做解说员了…… 诊所内一时充斥着两教的念经声,邵静静刚好坐在中间,颇为头大,以他爱闹的性格,听到念经声就跟唐僧念咒时的孙悟空一样,何况还是对他特有震慑力的周锦渊在念。 邵静静生无可恋地交了膏药钱,就被季缓抓去扎针了。 …… 邵多多他们公司的人或是痛症不严重仅仅好奇,或是真的期盼特效药,反正小青龙膏药贴对他们来说,价格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就连大boss都要了五张,说要试试。 在众人使用过后,还能再向他们的亲朋好友、同行推广,就是这小青龙比较偏,也不能说偏,反正是居民区,和他们那些多在cbd的离得远,还导致邵多多承接了大量代购工作。 面向儿童与骨痛患者的膏药贴都是大为畅销,一时成了小青龙诊所主要经济来源,还进了次膏药的药材原料,都要不够了。 此时,周锦渊和容细雪就一起把药材搬到小推车上,然后推到诊所去,在门口和隔壁的柳老板娘打了声招呼。 “这么多药啊,你们最近那膏药贴卖得很好吧?”柳老板娘笑吟吟地道,“我最近有点睡不好,待会儿去找你针灸可以吧?” “嗯嗯,可以的。”周锦渊应了一声。 一进诊所,周锦渊就看到艾琳娜坐着轮椅,正在诊所内等她。 “艾琳娜来了啊,等等,我先把东西整理好。”周锦渊冲她抬了抬下巴。 他把药材都放到后面,一出去就看到柳老板娘和小柳、金绰仙也来了。 柳老板娘是来针灸的,他们家就在后头,小柳刚刚和金绰仙上完电子琴课,就一起溜达过来。 “柳姐,我来了病人,让季大夫给你针可以吧?”周锦渊问。 “好好,那就麻烦季大夫了。”柳老板娘看到坐在里头的还有个艾琳娜时,吓一跳。 艾琳娜因为长得漂亮,又是外国人,就特别引人注意,老板娘之前在小区看到她出没,还猜测是不是来海洲旅游的呢。 老板娘琢磨这洋闺女还挺入乡随俗,来了华夏就到中医诊所看病,当然小青龙的几位大夫医术也都很好嘛。 周锦渊吸着酸奶去给艾琳娜配药了。 等他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艾琳娜重和小柳在用外语对话,柳老板娘则坐在一旁笑吟吟地看,季缓就着她这个坐姿给她针头上。 柳老板娘抬眼看到他,就说:“哈哈,我和老柳外语都不好,好不容易看到外国人,我就说让小柳跟人家外国姑娘练练口语——你看人家姑娘外语说得多好啊!” 不但外语好,人也好,又温柔,也不知会在海洲待多久,他们这小区难得看到外国人。 周锦渊:“…………” ……这话说的,能不好么。 这也是家长们的常态了,一看到外国人,就让小孩上去练口语。 “不不,我们一般不这么说……跟我念。”艾琳娜倒还较真儿了,对话着对话着,就开启了教学模式,非要把小柳的口音给纠正过来。 柳老板娘:“哎哟姑娘,谢谢你啊,你可太认真了,我们小柳的外语太差了,看把你给急的。” “没事。”艾琳娜对她笑了笑,举起手边一物示意一下,喝了一口。 周锦渊一看,“……” 靠,又是你啊,儿童酸奶! 作者有话要说:  艾琳娜:喝完酸奶作者递给我一张纸条,我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七个字,再来一瓶营养液。《 》 50-60 51、第五十一章 “可以, 我看小柳以后有去国外发展的潜力。”老板娘扎完针,带着小柳走了后,周锦渊忍不住对金绰仙玩笑道。 以后的事谁也不好说,但是现在来看,柳老板娘可能想不到他家做的性价比最高的教育投资就是两瓶酸奶…… 金绰仙无所谓地笑了笑,“小孩儿挺喜欢音乐的。我在教他弹我新写的曲子, 他学得很快。” “咦, 你曲子写完了吗?什么时候写完的啊。”周锦渊问他, “是不是你上次又跑了那次啊, 我都忘了问你,怎么,何主任给你的灵感么。” “……”金绰仙顿了一下,“也可以这么说吧。” 他已经寄给公司了,大约过段时间就会发行。 其实金绰仙也就是顺路来打个招呼而已, 既然周锦渊要开始给艾琳娜治疗, 他也就离开了。 周锦渊带着艾琳娜去小诊疗室,为她针灸,按惯例聊两句, 分散她的注意力, “最近两次都没看到布朗先生了?” “爸爸最近喜欢去广场和同龄人玩。”艾琳娜笑了笑,说道。她第一次来华夏,此前从资料上了解到的华夏,都是一些大都市,海洲虽然也挺繁华, 但生活节奏较慢,叫人十分享受。 周锦渊一想附近那广场,不都是一群老头老太太在打麻将、扑克,下棋、跳广场舞之类的么,怎么布朗先生迅速就融入了?? 看来他中文进步挺快…… “你一个人过来方便吧?”周锦渊问道。 “没事的,有周医生给我用的轮椅,我自己过来也没有问题。”艾琳娜说道,“很灵敏,安全,也方便。” 她口中“周医生送的”,其实就是曲观凤那定制的轮椅,他现在用得很少了,甚至不是必需。曲观凤有次治疗完,就把轮椅留在了诊所,说捐给诊所了,还在背后用白色颜料写上小青龙诊所几个字,让周锦渊可以给诊所的病人用。 目前诊所也没什么重病病人就诊,也就艾琳娜能需要了嘛,也像个挺有意义的传承,周锦渊就让艾琳娜先用着了。 轮椅是曲观凤家定制的,他自己还改过,比艾琳娜原来的使用起来要方便许多。 “哈哈,是小曲先生捐的。这轮椅确实好,我感觉不但功能多,还挺符合人体工学,久坐都不累呢。”周锦渊说道,语气中仿佛还有点回味。 艾琳娜看他这神情,颇有点奇怪,“您的口气,怎么像也坐过?” 周锦渊干笑一声,比了个手势,“因缘巧合,坐过那么一会儿,就一会儿。” …… “周医生,你看是这样糊么。”邵静静手里捏着一张刚糊好的膏药,瑟瑟问道。 “适量膏体,你这有点少了。”周锦渊看了一眼,说道。 他们正在制作小青龙特色膏药贴,最近因为订单变多,制作都有点要赶不上了。 毕竟诊所常驻也就俩人,还得坐诊。容细雪和周锦渊都是放学、下班,加晚上才有空,有时候可能还值班或是有作业。 因为邵静静老被奶奶带来串门,邵奶奶知道他们忙,而且主要是做膏药,这做膏药有技术含量一些的就是熬药、制成膏体,糊成膏药贴的步骤就比较机械了。 于是邵奶奶就很不好意思地问周锦渊,能不能把她无所事事的小孙子送来帮忙,不要工钱都行,她甚至情愿倒贴一点钱,有人能管着邵静静不乱跑就行。 她这个孙子,就是十足十的游手好闲,就没工作能持续做过半年,跟他哥哥简直是两个极端,叫她头疼死了。 要把邵静静送到周围任何一家店做零工,人家估计都不会想收,也不敢收。 但周锦渊不怕啊,邵静静见着他就像鹌鹑一样,老老实实,他就把人留下来做工了,甚至觉得挺省工钱。 “噢……”邵静静老老实实应了,继续糊膏药,糊得腰酸背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唉,周医生,我明天可以请假吗?我觉得特不舒服。” 周锦渊正在算账,头也不抬,“是吗?季缓给他把个脉。” 邵静静:“呃……” 他把手递了出去,同时睁着眼睛说瞎话:“晕晕的,可能是贫血吧,也可能发烧还没好利索,肚子好像也不是很舒服,心情还特别低落。” 这是他以前糊弄校医得到的经验。 季缓则搭了一分钟脉后,冷冷报告:“老板,没什么,他就是懒病。” 邵静静:“……” 他还想再辩解,周锦渊貌似无意地拨了一下自己那些长针,“你哪里不舒服来着?” 邵静静打了个寒战,“没、没有。我,哈哈,我活动一下就好。” (被迫)在诊所打工就是这点不好,想装病都装不了,更没法偷懒,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你的身体怎么样。 他多久没干过活儿了啊,愁眉苦脸地活动了几下,又忍不住探头问,“周医生,那我有多少工钱噢?” 周锦渊:“一天四十。” 邵静静:“……这么少?!” 他差点昏过去,搬砖也不止这么些吧。 周锦渊看他一眼,一边走开一边道:“你奶奶说的,让我给少一点,免得你拿了钱又和人出去喝酒。”估计邵静静不知道奶奶想贴钱送他打工吧,放在旧时代邵静静肯定会被送去当学徒。 邵静静:“……” 容瘦云啧了一声,“怎么这样呢。” 邵静静转头看向容瘦云,嗯,和尚老师果然慈悲为怀一些…… 容瘦云上下打量了邵静静一眼,“干活不老麻利啊,三十就可以了吧,表现不好得扣工钱的。” 季缓没忍住:“哈哈哈哈哈!” 这就是新时代的包身工啊,邵静静受伤地倒退了两步,差点撞在药柜上,还是路过容细雪用手肘托了一下,“小心。” 邵静静回头看到容细雪,见他虽然是一张冷脸,之前还瞪过自己,但是相处下来就知道了,他怀疑容细雪可能才是小青龙诊所心地最好、最善良的人。 不然,还是和这位大佬打好关系吧。 邵静静看容细雪两手还分别拎着几株植物,伸出手去:“容老师,我帮您拿吧,这要栽花坛里么……” 容细雪立刻躲开,“不用了,你别碰。” 邵静静:“不客气的!我又不多收钱,我都一天四十了。” 容细雪:“……” 容细雪:“有毒。” 邵静静像被雷打了一样,赶紧缩回手,靠,不是吧,真的假的,看起来很清新啊。 周锦渊在旁边看到了,叮嘱了一句:“真的,万一你掐这儿抠那儿的,又不洗手,入了口嘴都烂掉还是轻的。” 这都是生天南星,毒得很。 邵静静:“……我靠,都是吗?另外一盆呢,还挂了果,也会烂嘴么?” 容细雪:“不会。更毒。” 邵静静:“……” 另一盆是马钱子,毒性的确更上一层楼,有句谚语说“马前吃,马后死”就是说它,可见毒性之剧,过量服用会中毒致死,谁没事应该不会吃上好几个果实,马钱子是很苦的。 但就是轻度中毒也够难受的了。 “好了别这表情,这都是我们自己种的,拿过来炮制使用,不会就这样久放。你要是担心的话,告诉你一个避免中毒的方法。”周锦渊说道。 邵静静:“什、什么?” 周锦渊指了指容细雪,吓唬道:“你离他远点儿,他尽玩儿那些。” 邵静静:“…………” 往后邵静静没敢再离容细雪三米以内了。没想到这特么才是小青龙最毒的人,其他人只是扣工钱,这位要命啊! …… 周锦渊让容细雪弄来马钱子,是为了给金绰仙用的,他最近想投点马钱子,不过金绰仙病在肝,马钱子毒性又大,所以炮制方法与用量都要仔细斟酌。 至于南星,就是容瘦云要的了,容细雪拿来处理一下后,他要拿去配制新的膏药。 最近诊所来的中老年患者好像很多都有膝关节骨性关节炎,算是这个年龄段的常见病了,膝关节会很疼痛,容瘦云才打算做些针对性更强的膏药。 “你觉得……我们用多少克比较好?”周锦渊看着容细雪在炒砂,低声问了一句。 其实,按理说金绰仙身体不是特别好,尤其是肝,那不能频繁更不能过量用马钱子,比如容细雪他们学校教的,就是内服日用量0.3到0.6克,而且是炮制后。 容细雪看了周锦渊一眼,“你想用多少?” 他直接这么问了,已经看出来周锦渊肯定是想加大剂量。 周锦渊嘿嘿笑了两声,比了个手势。 容细雪沉吟道:“有点危险,不过,马钱子里的□□和□□对肝癌细胞系hepg2有不错的生长抑制作用……” 这两个成分,是马钱子的主要有效成分,更是有毒成分。 周锦渊期待地看着他,这种事他还是希望得到药师的赞同,“我和金绰仙说过了,他没有意见。你看你怎么多炮制炮制。” 容细雪早知如此,无奈地道:“用吧,也尽量配伍减毒。” 周锦渊哈哈笑了两声,“我给你去拿芝麻油。” 容细雪把芝麻油加进去,又放生马钱子。 路过的邵静静只看到他们放油和马钱子,不禁纳闷,“你们炒毒药干什么,要神农尝百草吗?” “神农尝百草之前还烹饪吗?这是在炮制——你赶紧干活去!”周锦渊只说了一句,邵静静就嚷嚷着想请假跑开了,“这是压迫劳动人民惹!” 周锦渊贴着容细雪的耳朵讲八卦:“你觉不觉得,邵静静有点gay gay的。” 容细雪:“…………” “除了懒惰、耍流氓、游手好闲,人还是可爱的哈。我就是看他平时这个言行举止,有一点点判断,”周锦渊谦虚地道,“不一定准确。” 容细雪迟疑地道:“你觉得他可爱吗?” “你这个重点是不是错了?”周锦渊不禁道。 容细雪问道:“因为没想到哥哥还有这样的判断能力。” 周锦渊:“…………” 周锦渊:“我就是随便说一下!” 主要是他有点怀疑邵静静之前调戏急诊大夫是有什么喜好,但现在看样子在小青龙诊所待得不知道对白大褂失去信心了没,很有可能。 周锦渊回头看了一下没人注意到,哼哼道:“我要是往那方面发展吧……” 他和容细雪离得还十分近,容细雪几乎屏住呼吸,带着期待听他接下来的话。 周锦渊:“那也是和容秃。哈哈哈哈哈,道佛cp是不是很主流?” 容细雪:“………………” 容细雪冷静地移开头:“……让让,加毒药了。”. 赫兹菲尔德唱片是b国一家大型唱片公司集团,成立至今一百余年,一直由赫兹菲尔德家族掌控,旗下拥有诸多音乐厂牌,从古典到流行,业务遍布天涯。 如今,赫兹菲尔德家族的继承人之一,可以叫他小赫兹菲尔德,简称小菲,就掌管着集团中一个重量级唱片公司。 他正在办公室喝咖啡时,随意点开了一封邮件,只见一位下属向他汇报: 金寄来了他的作品。 小菲的动作立刻停住了,放下了咖啡杯,并让下属立刻带着金的作品来办公室。 在这间公司,大家所说的“金”只有那一个,那就是来自华夏的音乐家“金绰仙”。 多年来,金绰仙一直和公司保持着深入良好的合作关系,他在华夏的作品同样由赫兹菲尔德的华夏子公司代理。 但是很可惜,天妒英才,金身患恶疾,小菲为他请遍了医生,但人终究无法和死神作对。 金最后的消息,就是独自前往母国进行中医保守治疗,并整理自己的“遗作”。 公司尊重他的选择,如他所恳请,没有人打扰他,这个消息被守得死死的。小菲想,也许若干时日后,他们把金最后的作品发行了,世界才会惊诧,并哀悼一位天才的离去。 他如流星划过,但光芒将永驻。 算一算,金已时日无多,小菲清晨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两分钟,下属敲了敲门,手里拿着笔记本,“赫兹菲尔德先生?” “请进。”小菲吸了口气,“这就是金的作品?” 他没有用上最后两个字,但他们都知道,这是。 “是的。”下属在笔记本电脑上点了几下,他刚刚才下载完毕,文件太大了,这些作品,有的使用了虚拟乐器,有的是金找乐手实录,还有他自己录制的,录制场地也各有不同。 “开始吧。”小菲说道。 一共十六支曲子,基本都是在金确诊之后创作的。 他们从第一首听起,就像跟着金一起经历他的内心,他卓越的音乐才能,令小菲二人感同身受,听到一半时,小菲就忍不住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角。 这位年轻的大师满怀对世界的不舍、热爱,用音乐追忆、道别。 但是,当最后一支乐曲开始播放,小菲和下属都愣了愣。 这支乐曲风格迥异,与刚才体裁各异、配器丰富的乐曲不同,这一支只有钢琴,是钢琴曲,小菲敢肯定这取材自民间音乐,很显然它拥有着别样的风情。 开头舒缓古朴的节奏让人安静、平和,旋律与情感一同层层递进,高潮部分如同被金色的阳光包括,满怀着美好的希望、生命力,更因为它特殊的节奏、风格,具有前所未有的感染力。 就像……就像向远古的神灵祈求,然后获得了救赎一般。 音乐,诞生在各种宗教仪式、民族活动,而这首曲子中的神圣感更加浓厚,你可以肯定他是具有某种色彩的。 小菲甚至无法呼吸了,他捏紧了咖啡杯,闭着眼睛欣赏,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他才霍然站起来,不可思议地惊呼:“这真的是金写的吗?” 可以不谦虚的说,小菲具有极高的音乐素养,毕竟他的家族一家在这一行上百年了。 就是这份感受力,让小菲质疑起来,他不是质疑金的才华,而是,这首由金自己录音的钢琴曲,其中包含着的生命力,完全不像一位绝症患者! 人们听到这首曲子后,只会唤醒内心的希望,却丝毫找不出创作者的遗憾、恐惧、缅怀等等,一切将死之人该有的情绪。 尤其是,金本应时日无多—— 与前面的曲子比起来,这首钢琴曲简直是情感层面上的触底反弹,形成了两个极端。 即使是没有什么音乐鉴赏能力的人,给他们听这些曲子,他们一定也会惊讶与前面那些曲子,和最后一首出自同一时期同一个人之手。 一边是向死,一边是朝生,截然不同。 再仔细看,下属发现这些音频好像自带了一张黑白相间的图片,应该是华夏的太极图,黑与白圆融一体,正如……正如这份作品集中两种风格作品给人的感觉。 金在华夏遇到了什么?小菲痴痴地想,他不知道金身上发生了什么,但那一定非常重要,这才带给了他们这首作品。 小菲有预感,当他把这些作品发行后,又一颗星辰将在赫兹菲尔德公司的史册上熠熠生辉。 “最后那支曲子,叫什么名字?起了名字吗?”小菲问道,他内心觉得,这首曲子叫《希望》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如果改成合奏曲等形式,不知道效果又是如何…… 一般来说,金绰仙如果定了名字,没人会建议他改的,如无意外,那就是它面向全世界听众的曲子。 正在小菲浮想联翩之际,下属看了一眼,有点疑惑地道:“小青龙钢琴独奏曲?” 小菲一下懵了,小青龙是什么宗教仪式还是宗教场所吗?为什么叫小青龙??. 邵静静在家里吃了面,擦了擦嘴,蔫蔫道:“我休息一会儿再去诊所,太早了其实没有活儿干。” “为什么?这么好的天气,你早点过去,没有膏药糊,就帮容医生打扫一下卫生。”奶奶教育道,“做人要勤快,尤其是在东家那里干活,吃亏是福。” 邵静静差点喷了,还东家……也是,他一天四十,他可能真的是长工。 奶奶大概真的把小青龙诊所当劳改场了,半赶着邵静静出门。 邵静静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小青龙诊所,一进去他就闻到了察觉到了不一般的气息。 “……这是什么味道。”邵静静捏着鼻子问,好暗黑的中药味啊。 容瘦云坐在柜台后头,他看了邵静静一眼,指了指里面:“做药呢,你去帮忙吧。” 邵静静有点不想进去,“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啊?我闻着怪晕的,好想请假哦!” 邵静静平时糊膏药,味道都是寻常意义上的中药味,不好闻也不难闻,但今天这味道,也不知道治什么的,药味浓郁,到底是什么新药啊。 “请假是不可能请假的,你想都别想。”季缓先言辞拒绝这天天想着跑路的小子,他正在做防感香囊,也正忙着,“里面嘛……是周大夫,炼了丹……” 邵静静:“…………x。” 开玩笑的吧,炼丹哈?! 季缓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悯,是这样的了,今天早上他来之后,就看到周锦渊说,最近周围的居民,尤其是做家长的,对小青龙儿科诊所已经相当信任了。 这样一来,也可以开始他们的计划了…… 季缓立刻想到周锦渊当初那一句:“我好多病人都买回去逼孩子吃了”,真的看到实物后,他才知道容瘦云和周锦渊都没夸张,那个“逼”字用得真是太传神了。 也因此,季缓觉得周锦渊活像在搞养肥计划! 邵静静蹭到了隔间去,只见周锦渊和容细雪坐在里头,一个正在搓丸子,另一个把已经晾好的丸子包装在小盒子里。 那丸子的原料来源于一口贴着八卦的锅,里头全是黑糊糊的膏体,周锦渊戴着一次性手套,加蜂蜜搓好一个硕大的丸子,便放在瓷盘上晾。 那些味道,就是从这里散发的。 “这什么……”邵静静问,你说一颗两颗还好,这里有一锅,熏得他两眼翻白。 “这个叫孔圣枕中丹,吃了可以增强青少年的记忆力,帮助睡眠。”周锦渊介绍了一下,“我是按照古籍炼制出来的,当初头一个使用者,就靠啃这个,考上了重点大学哦!” 邵静静捂着嘴:“不可能吧!” 这么大,谁特么吃得下去啊,考上大学前先噎死了好吧。 周锦渊:“不信你问小雪!” 容细雪:“……” 邵静静:“……” 他怪异地看着有点保持不住冷峻的容细雪,靠,就是你啊,对毒药产生兴趣怕不是就因为被迫害过吧。 周锦渊还买了标签机,一颗手搓大丸子的定价是六十六,一起购买防感香囊或者小青龙膏药贴还可以打九折。分量十足,买回去自己啃,或者掰开搓小了吃,一颗起码能吃半个月呢。 …… 小青龙诊所的周医生一直是周围十八岁以下儿童、青少年心中,最棒的医生,他们也很喜欢小青龙诊所,在这里,总是有对他们来说最不难受的治疗方案。 家长们当然也很喜欢这里啦,为他们省了不少事。因此,来补买防感香囊等药品,或是路过的家长,注意到诊所门口贴上了“新药上架,助力孩子学习”这样的宣传,肯定是忍不住问一问的。 然后医生们就会给大家讲解一下,这个适用于什么年龄段的孩子,使用了哪些药材,能够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说实话,类似的儿童保健药市面上层出不穷,很多要价高,吹得天花乱坠。 而向来务实的小青龙诊所,推出的孔圣枕中丹只要六十六,效果听上去不夸张但很实用,尤其考虑到他们的药向来很有效,乃至速效,感觉比市面上那些要靠谱多了。 他们这药甚至就是在诊所制作的,你还能看到整理原料。味道是难闻了一点,但周锦渊说,他已经尽量改良口感,还加了很多蜂蜜。 ——周锦渊大家是知道的,能够不折磨病人,他一定会选择更温和的方式。既然他这么说,那就肯定是尽力了,还要保持药效。 行吧,也就是难闻了点,比某些偏方好多了,买了买了。 这一天,不知多少小孩在家长拿回来药丸后,抱着对小青龙诊所的信任,按说明的份量,掰了一坨就吃,然后—— “好难吃啊呜呜呜呜呜啊啊!” 本来大概是六分难吃吧,但当你对诊所充满信任,连杯水都没有准备,这六分就变成了十二分! …… 小柳也哭得震天响,他被免费送了一颗大丸子,就站在诊所中间,闻了闻后也抱着对周医生哥哥的信任,直接吃了一口,而非搓开后用水吞服——那样无疑会更易吞服。 下场便是,吃完就哭了。 “为什么,呜呜呜呜呜,为什么!”小柳不理解,小青龙怎么会卖这么难吃的药丸子,他还给过医生哥哥们酸奶,为什么这样对他。 “喝水。”容细雪眼疾手快,塞了杯水到小柳手里。 小柳吨吨灌了一大杯,那味道还萦绕在口中久久不散,他抬起头对周锦渊说:“哥哥,你这个以后会卖不出去的。” 他家就开超市的,像这种难吃的商品,老卖不出去,就不会再进货了。 周锦渊:“不好说哈。” …… 诚然,第一批“受害者”很快就把消息反馈到了四面八方,同龄孩子基本的都知道了,小青龙在卖一种暗黑大丸子,巨难吃,千万别买。 但是,谁让孔圣枕中丹是真的有安神效果,家长们从邻里好友那里知道后,也会买来试试的。 不就是一个药丸么,能有多难吃,眼一闭,和着水不就吞了! 也没错,一个药丸,再难吃能多难吃,他们被逼着吃的补品、保健品也不在少数。谁让第一批受害者毫无防备下受到的冲击太大了,忍不住就把它夸张了很多倍。 小孩儿想象力还丰富,传来传去就传得它仿佛是天下第一难吃的药,与在家长中的口碑大不相同。 尤其在附近那间学校,因为和小青龙离得近,学生大多是周围的居民,被迫吃了大丸子的人也就更多,提起来就惶恐地对视一眼。 连学校老师都知道了,因为作文、周记里出现了太多相关内容…… 如此繁荣一片,完全应了周锦渊的猜测。 ——除了这儿的小孩反应好像更大。 “您好我是来自b国大学康复医学系助理教授,附属医院的主治医师……”周锦渊在阅读一封邮件,发件人是b国一位同行,同时拥有b国西医和针灸执照。 他们此前没有见过,但他从自己的同事口中了解过周锦渊,最近他遇到了一位病人,当他用常规的针灸疗法不起作用后,他就想到了周锦渊,希望周锦渊能够给他一些启示。 邮箱自然也是从同事哪里得来的,随信附上了病人的各项检查资料。 “希望您能够不吝赐教……”周锦渊喃喃念出最后一句,萎证啊,这份资料还算详细,患者是脑外伤导致的瘫痪,和周锦渊治过的好几起病例都有相似之处。 随着时间推移,最近从b国而来的交流、讨教邮件越来越多,周锦渊人虽然离开了b国,但在学术上和他们的联系好像更加紧密了。 凡是像这样的邮件,周锦渊向来是详细回复的,他整理了一下思路,便开始回复邮件,直到艾琳娜和她父亲布朗先生出现。 “布朗先生,你今天没去广场了吗?”周锦渊打了声招呼,暂时停止写邮件。 “因为我听说,艾琳娜今天要尝试站立了。”布朗先生说道,来华夏的日子他好像胖了不少。 周锦渊看向艾琳娜,“不错,今天要有一个大进步,先针灸,然后……就要开始试着站立了,你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艾琳娜咬了咬下唇,玫瑰般的唇瓣血色便消退些许,“嗯。” “好的,那跟我来吧。”周锦渊把他们带进诊疗室。 …… 小青龙诊所外的马路牙子。 两个年轻人把自行车停好,脑袋凑在一块商量。 “你说要不要进去呢?” “不知道啊,上次大晚上的,咱露脸可能也看不清楚,应该认不出吧……” “谁说的准呢,我就是好奇,现在这小青龙不是越传越邪乎了么,也太厉害了吧。” 正说着,旁边一个舔着冰棍的小男孩忽然插了句话:“你们在说那个小青龙诊所吗?” 这小屁孩插什么话,俩人对视一眼,没想理他。 小男孩叹了口气,“唉,小青龙,现在所有人都闻风丧胆啊。” 说完就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开了。 两个年轻人:“…………” 俩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我靠,也太夸张了,这是老幼妇孺都害怕的节奏啊! 那还要不要进去呢? 答案是要的,因为小青龙膏药贴的效果实在是太好了,别处比不上啊。 大不了他们就像其他哥们儿说的一样,走的时候帮诊所和隔壁超市把垃圾都丢了呗,再怎么说咱也是来消费的,也没必要过于忐忑。 俩人如此一想,也就迈步走进了小青龙诊所,一看曾经见过的光头和娃娃脸都不在店内,顿时一喜,但还是不敢太放肆。 “我们要买骨痛膏药贴!” 季缓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来了,又是这个几乎同手同脚的尊敬画风,“不好意思,暂时没有现货了,不如你们过会儿再来,还在制作中。” 因为邵多多刚又帮人代购了一批,存货都清空了,这会儿正在赶着做呢,来得不巧。 “什么?还在制作,那要过多久呢?”其中一个年轻人遗憾地问,他们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怎么偏就没货了。 “我问问。”季缓闻言喊道,“静静!邵静静!我问下你——” 邵静静从隔间出来,摘下口罩,“干什么?” 俩个年轻人和他六目相对,都吓到了。 邵静静:“小五小六?” 俩人:“静静??静哥你不是叫邵静吗???” 邵静静:“………………” “咦,你们认识啊。”季缓在心底暗笑了一下,邵静静出门还给自己减个字儿的啊,“他们要买膏药贴,你还得做多久?” “小五”和“小六”更加震惊了,“静哥,你……你在这里干活?是被……留在这儿吗?” “什么叫被留在这儿,他自己来的。”周锦渊从诊疗室走出来,正好听到了这句话,“我每天给邵静静发四十块工钱呢。” 小五不禁腹诽起来,四十块,吃烤串都不够啊。就是这个人,他还记得,那天把静哥吓了一跳,说他是混道上的,一百来个弟兄,没想到这么小气。 邵静静顿时觉得话题危险了起来,赶紧打岔道:“你们先回去吧,膏药贴回头我帮你们送到家。” “哇,静哥,你这么好?” 周锦渊看他们一眼,只觉得邵静静这家伙好像莫名虚汗流得特别多,尤其被他看了两眼后,流的好像更狠了。他倒了杯水回诊疗室,给艾琳娜喝了几口。 “今天辛苦了,明天继续。”周锦渊微笑道,艾琳娜已经成功在扶着东西的情况下,站立起来了,距离她彻底恢复又近了一步。 艾琳娜眼中也充满希冀,每一天,她都觉得离自己回到舞台上又近了一点,那天的噩梦离她又远了一些,她点了点头,“嗯!” “走吧,我送你出去。”周锦渊带着艾琳娜出去,顺手把一些做膏药的材料包装袋收拾上,丢到外面的垃圾桶。 小五和小六还没走远,就站在马路边,看到他出来,一开始是忍不住盯着他旁边漂亮的洋妞看,接下来就忍不住看着周锦渊本人了。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周锦渊也感受到他们炙热的眼神了。 两人瑟缩了一下,然后在周锦渊的注视之下,小五才谄媚地笑了一下:“没什么,就是想大哥您还亲自丢垃圾。” “?”周锦渊不禁站定了,“大哥?这倒是新鲜了,第一次有人叫我大哥。” 一般都当他弟弟。 小五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大哥这是在谦虚么,他半晌才道:“您这话说的,您不是大哥道上谁算大哥。” 周锦渊:“……” 周锦渊懵了一秒,什么道,什么鬼,他唯一混过的道就是正一道! 但也就是这一瞬间,心头电光划过一般雪亮,周锦渊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一直有人对他们恭恭敬敬。 所以…… 周锦渊问那两个年轻人:“你们……打哪听说我是‘道上’的?” …… 邵静静走出诊所,看到周锦渊站在外面,而小五和小六居然也还没走,他心里就有那么一点不祥的预感,眼神不禁死了。 不要啊…… “小流氓,你给我过来,我问你。”周锦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不是你给人说的,我是道上大哥啊?” 邵静静:“我、我喝多了,而且纯属他们听错!我说的是混道教的,底下有百来个道士!” 小五小六:“???” 周锦渊差点没气乐了,“然后还顺便绑了你奶奶啊?” “?”靠,邵静静脸色一变,这个他是真不知道,怎么传出来的啊! 邵静静深吸一口气,其实,他多少也预想过这一天的发生,既然是这样,不如趁机…… 他往后撤了一步:“周大夫,我觉得你应该冷静一点咱们再聊,我也是无辜的,真的!我今天吧,我就请假先回去了,工钱我今天只要二十,哪天你淡定下来咱们再聊!” 说罢,邵静静急冲几步,一翻身就骑上了小五的自行车,然后拐进旁边的空巷子,狂蹬而去。 周锦渊:“??邵静静你少趁机偷懒!你奶奶说了每天来报道!” “我靠!”小五不禁爆出了一声骂,他的车。 “啧,静静蹬得够快的。”小六感慨道。 邵静静耳朵尖,听到了还红着脸大声回了一句:“你特么改口也够快的啊!” 以前还叫静哥的! 周锦渊则冷静地道:“这里头没岔路吧?我去把那小子捉回来。” 小五和小六左右看了看,别说私家车,摩托车也没有啊,怎么追,靠腿追么? 大哥说话有点狂哦。 周锦渊看向轮椅上的艾琳娜,“咳,艾琳娜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谁说刮开营养液瓶盖,写着再来一章的? 本兔趾高气扬:一万字收好! 52、第五十二章 啊哈哈哈哈, 马上就要摆脱包身工的日子了,管之后会不会被周医生扎长针,等他回去躺个几天再说! 已经连续好多天早睡早起的邵静静简直迫不及待,他都想好了,回去就说周医生生他的气了。 反正呢,周医生是追不上他的, 他在诊所干了一段时间活是知道的, 几个医生都没车, 连电动车都没有, 再者说,他还特意选了小巷子。 邵静静是越蹬越轻快,只觉自己像只自由的小鸟—— “邵静静啊。” 邵静静正美滋滋的时候,周锦渊的声音忽然响起,仿佛近在咫尺。 “!”这突兀起来的声音吓得邵静静差点没摔了, 回头一看, 眼珠子几乎瞪出来。 我靠靠靠靠,周锦渊居然坐着一张电动轮椅,逼近他身后! 那轮子转得飞快, 还特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安全带, 邵静静几乎喷血,光听说以前海洲大街上似乎有人飙轮椅,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也能遇上啊! 当然并没有追着后续了解的邵静静更不知道,那个大街上飙轮椅的,和跟在他身后的其实就是同一个。 整个海洲, 只有一个会飙轮椅的人而已。 一时间这小路上现起了轮椅追自行车的异景。 旁边二楼的阿姨晒衣服,无意中往下一看,就张大了嘴,然后探身喊了一嗓子:“邵静静你这小流氓!怎么连残疾人都欺负!” 搞得人家开着轮椅追他! 邵静静:“…………” 他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靠,这点抓错了吧,您该惊讶的难道不是轮椅还能飞起来么,再说周医生也根本就不是残疾人! 对,这轮椅应该是那个外国小姐姐的吧,周医生不是人啊,为了抓他逼残疾人自己站着了吧?! 阿姨这一嗓子,搞得邻居也听到了,有的人探头看到,甚至给周锦渊加油。那小流氓远近闻名,最好给抓起来教训一顿。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不是什么大事,我和他好好聊聊。”周锦渊甚至有闲暇抱拳,对楼上的大家行了个礼。 “阿呼,阿呼。”邵静静拼命蹬着自行车,已经开始气喘吁吁,反倒是周锦渊一脸轻松,毕竟他是完全不用费力的,而且都还没开到最高档速度。 “你现在停下来,我就只扣你半个月工资。”周锦渊说。 “……”邵静静哭着说,“我不想上班惹。” 周锦渊不可思议地道:“亏我还和人夸你挺可爱的,这么大一人了,自力更生不知道么。听说你工作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长久,那怎么行了。我建议你攒够了学费去上几年护理学校,做个护士算了,你不是挺喜欢医生的么——” 邵静静直接一个寒颤,没蹬稳车轮落了下来,踉跄几步才扶着歪倒的自行车站稳。 天啊,太狠毒了,周医生故意这么说的吧,他现在哪里还敢喜欢医生啊,做噩梦不梦到贴膏药就算不错了。 更可怕的是,周锦渊那轮椅还一个急刹“车”,转弯停在他面前,反应速度不知道多灵敏。 邵静静泪汪汪地看着他:“我错了,周医生,我真不是故意造谣的。” 周锦渊微微一笑:“没事,先扣你一个月工资了。来,咱们回去说。” 邵静静:“……”刚刚还让他攒学费,这怎么攒得下。 周锦渊:“对了,我建议你以后不要再跑,或者先斩后奏请假翘班。” 可是经此一事,邵静静想跑的念头反而更加加深了,这次只是没预料到这种奇葩情况而已,所以他没吭声。 周锦渊看在眼里,说道:“其实谣言已经散播开,已经很难澄清了。” 这一点,他感受颇深。 邵静静:“我错辽。” 认错可以,不逃是不可能的。 谁知周锦渊接着道:“所以如果你再跑,我就和那些小流氓说你得罪了我,见到你帮忙先揍一顿。” “……”邵静静惨叫一声:“您是医生啊!您的人生信条应该是救死扶伤!” 周锦渊:“对,等你伤了再送到我这里来,我救你。” 邵静静呕血:“…………” …… 周锦渊凯旋而归,连楼上的邻里都为他鼓掌,只是又会传出什么社区谣言就不知道了。 小五、小六两人扶着艾琳娜,在路口翘首以盼,刚才周锦渊离弦之箭一般飙轮椅出去,把他们都给惊得合不拢嘴了。 连艾琳娜都一脸震惊:她比这些人更不了解,不知道轮椅都能飙这么快,她一直以来居然都坐着一架飞行器么? 直到看到邵静静跟在周锦渊身后,灰头土脸地回来。 邵静静看到艾琳娜也吓了一跳,“她怎么站起来了!!” “艾琳娜也治疗了一段时间,当然能站了。”周锦渊站起来,扶着艾琳娜坐下。 邵静静晕了,是真的晕,他刚才本来就用力过猛。知道周锦渊厉害,却不知道连瘫痪的患者他都能扎起来,那反过来是不是也能把他扎瘫啊。 邵静静往周锦渊身上倒去,周锦渊正背对着他,反手就抓着邵静静,几乎把他整个提了起来,拎到身前摁了摁穴位。 于是邵静静还没完全晕成,正在似晕非晕之际,就被周锦渊摁清醒了,愈发生无可恋。 小五和小六看到周锦渊把比他还高的邵静静一把拎起,则是在心底想,我去,那静静也不是完全造谣啊,周大哥这个身手,不是“大哥”也胜似大哥吧,值得大家尊敬哦…… “以后他找你们玩儿,你们都别理。”周锦渊吩咐了一声,只见那俩人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 容瘦云知道他们备受尊敬的原因后,不禁大笑:“我早说了和我无关,你们还要猜是我的光头太吓人!” ——那也算是他们猜测距离真相最近的一次了。 事实是和容瘦云无关,一切只源于邵静静的一次醉酒与口胡,不过现在邵静静也已经沦为小青龙的劳工了。 周锦渊拿了一百块给邵静静。 邵静静:“啊,不是才扣了我工钱么……” 周锦渊笑了一声,“这个钱是让你去跑腿了,明天买只鸡回来,要肥母鸡。” 邵静静在这附近长大,对菜市场之类当然熟一些。 邵静静也不敢问为什么,默默接过了一百块钱。反正他以后是不敢再反抗了,诊所虽然没有车,但有轮椅,虽然没有真大哥,但是有凶残道医啊。 周锦渊买肥母鸡回来,是为了做药膳给艾琳娜补身体的,有补气养血,壮骨强筋的作用,对应艾琳娜的萎证。 想当初曲观凤治疗的时候,以他爸的关心程度,也没少给他食补,家里自然还有各种营养师之类,完全可以跟上周锦渊的方案。 艾琳娜就不一样了,这两天周锦渊刚好去看过,好家伙,吃西餐啊,都是什么三明治、面包、通心粉、沙拉之类,看得他都不忍心了。 虽然艾琳娜自己不觉得,但周锦渊看不下去,试问这和吃草有什么区别! 这不,反正要加强气血了,周锦渊索性让邵静静把鸡买回来,再准备黄酒,三七、白芍等药材,打算就用洗干净了的炼丹炉做鸡。 “……”季缓盯着八卦炉看,“呃,老板,你亲自做菜啊?” 周锦渊:“那不然呢。” 季缓:“要不,还是等容小弟下课……” 大家是知道的哦!周锦渊在家从来不做菜,再诊所还时常是要么点外卖,要么容细雪做好了,容小弟的手艺倒是不错哈。 而他如今唯一拿这八卦炉做过的,就是驰名本社区,令远近中小学生闻风丧胆的——孔圣枕中丹! 所以,当周锦渊说要自己动手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这四舍五入也等于制药了,不要质疑我的能力。”周锦渊早就说过了,手搓丸子难吃是配方的原因,他已经尽力改良了! 众人沉默,可不就因为制药,他们才更担心。 “容秃,你搭把手帮我处理鸡。”周锦渊叫了容瘦云一声。 “不了吧。”容瘦云理直气壮地道,“我刚给人整过尾骨,你受得了么。” 周锦渊:“……” 周锦渊:“刚才那个病人?……行吧,我自己来。” 就邵静静一个大外行,他不太理解,怎么正骨后不能做事么,但邵静静现在有点怵和周锦渊说话,便外头去问季缓。 季缓瞥他一眼,“你试过摔坐在地上后,尾骨疼吗?” 邵静静想了想,“好多次呢。” 尤其是喝醉了之后,一个没走稳,可能就摔坐在地上,屁股疼到第二天。 季缓:“那你就知道痛处在哪吧。”他伸手摁了一下邵静静的尾骨,讲解道,“这个地方啊,所以正尾骨,有种手法是需要从x门进去,触及骨折处,然后将之托起复位。” 邵静静:“……” 靠,难怪,这就是戴了手套,心理上也够受的。但他转念一想,又奇怪,“不是吧,刚刚那个病人走的时候,一点都看不出来尾巴骨痛。” 进门的时候他也看到了,倒是一瘸一拐的,他还以为这人痔疮了。 季缓:“是不是傻,因为已经整好了啊。以容医生的手法,复位完站起来就已经止痛了。你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觉得感同身受?我告诉你,这个手法其实不会特别痛,因为太痛的话直肠壁会损伤。嗯,手法其实特别有效,就是有些病人的思想工作难做,你以后要是尾骨骨折,一定不要讳疾……” 邵静静连连摆手:“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他反应了一下,觉得不对,又赶紧补了一句:“绝对不会骨折的!” 社区主任何证伟今天中午老婆不在家,只好去小饭店吃盒饭。 这饭店门面同样是租了社区的,所以何主任和老板也算熟识,平时家里有什么事不开火,都会来这里解决。 他熟门熟路地坐下,看了会儿菜单,便点了一份豆干炒肉,再加一盅鸡汤。 这家饭店的汤还是挺有特色的,按时令不同,会做不同的汤,分装在小盅里,都是一人份的,还挺受大家欢迎。 何主任坐在靠门口的座位,等着上菜呢,已经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这味道直往他鼻子里钻,引得本就饿了的他肚子咕咕作响。 “哎,我的菜快上来,鸡呢?我可太饿了!”何主任忍不住催了一声,心说老板的手艺有提高啊,这鸡炖得越来越香了。 鸡汤都是早就炖好的,菜还要一会儿,小工先把一盅鸡汤端给了何主任。 何主任搭开盅盖,深深吸了一口气,嗯,香—— 咦,等等,怎么好像不对啊,和他方才闻到的不一样吧! 何主任反复抬头,低头,闻了几下,这才确定,刚才那诱人的味道不是厨房里传来的,而是外头。 可惜了,不知道是谁家在炖鸡…… 但他也饿了,只好舀起自己面前的汤喝起来。只是你闻着外头的香味,喝着手里的鸡汤,明明以前喝着也不错,现在却越喝越没滋味。 …… 十分钟前。 “周医生,谢谢你邀请我们来用餐。”艾琳娜和布朗先生对周锦渊礼貌地说。 他们知道周锦渊主要是为了让艾琳娜来吃一种中药做成的华夏食物,中药什么味道,这段时间艾琳娜已经充分见识了。如果不是为了身体恢复,想必谁也不会乐意每天喝。 所以,她完全是抱着吃药的心情过来的。 至于布朗先生,倒是对华夏的家常菜有点感兴趣——除了那什么药菜,是艾琳娜吃的,其他人包括他都是吃家常菜嘛。 “这是我们周医生用炼丹炉做出来的。”容瘦云还嘲笑地介绍了一句。 季缓和邵静静也忍不住偷笑,说来也只有容瘦云敢肆无忌惮地嘲笑周锦渊了,他俩一个是打工的一个还倒欠工钱,不敢那么嚣张。 周锦渊瞪了他一眼,对艾琳娜道:“炖了一整只,你至少要吃掉半只哦!” 艾琳娜一脸为难:“周医生,半只我可能吃不了。” 她胃口向来清淡,更习惯了保持身材,即便坐在轮椅上,身材也没有特别走样,只能说和自己比起来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变化了一点。 半只鸡,还是中药做成的,她想到的基本是半锅中药,那可真是要人命了。 再说,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周锦渊用同一口锅做出来的手搓大丸子是什么样…… 饶是最听周锦渊话的艾琳娜,竟都有些不敢接受了。 “那行,尽量吧!”周锦渊说着,把密封性极好的八卦炉盖掀开了。 只见里面卧着一只切片后又拼回原装的母鸡,外皮呈现诱人的淡黄色,连少许汤液也是浓郁的金黄,点缀着葱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极为简单,你甚至看不到中药在哪。 少,就是多,它的香味和外表看上去一样诱人,是慢慢久蒸之后的醇香,加上一点儿草药的味道,显得鸡香味更特别了。 众人都在不知不觉中咽了口唾液。 “来,蒸了两个小时,都酥软了,这鸡特别肥嫩呢。”周锦渊动手帮艾琳娜装了一碗鸡肉,再浇上鸡汤。 他们看不到这里面的中药,是因为鸡肉蒸好后,才加上煎好的白芍水和三七粉,现在已经完全和鸡肉、鸡汤融为一体了。 “好香啊……”艾琳娜喃喃道,本来有些不敢接受的她,没想到这碗“中药鸡”打开后如此诱人,不是手搓大丸子可以比。 连她这些日子在华夏偶然尝试过的一下本地美食也比不过,她根本没什么犹豫,就接过碗吃了起来。 “布朗先生也来一碗吧,艾琳娜也吃不了那么多。”周锦渊喃喃着,给布朗先生也装了一碗。 事实上布朗先生就在等着呢,桌上还有其他的菜,可他根本看不下去了,就想喝一口这金黄泛着些许油光的鸡汤。 “好好,谢谢。”布朗先生迫不及待地接过碗,喝了一口——比他想象中,还要美味。 这绝非任何他尝试过的鸡肉,寥寥几样调味料被用到了极致,因为加上了两味中药,除却黄酒、葱姜之类,更始终有着若隐若现的药味,很特别。 肉质更是如周锦渊所说,已经酥烂了,肥而不腻,从金黄滑嫩的表皮到内里淡黄的肉都已经入味了,和着鸡汤一起入口,让布朗先生甚至有种幸福的感觉,露出了夸张的表情。 再看艾琳娜,也是同样,她根本来不及说话,以优雅却根本没停过的动作进食,连抬头的时间也没有。 正如邵静静和季缓。他俩彻底傻眼,这是假的周老板吧!这个八卦炉为什么还可以做出这么勾人的鸡,光是看布朗先生那眯眼带着叹息的模样,就已经让他们要疯了。 唯独容瘦云非常淡定吃起了小菜,还推荐他俩:“你们怎么不动筷子啊,来,吃菜嘛,我今天炒的大白菜。” 他一早就没吭声,周锦渊自己做那手搓大丸子是难吃没错,平时不下厨也没错,但不代表周锦渊做菜会难吃哦。 因为周锦渊但凡下厨,都是必要时候给病人做些药膳,而那些配方,和其他所有药方一样,是他们家家传的,步骤、用量周锦渊早就烂熟于心。 你就想想吧,如果不是效果好又好吃,怎么可能成为祖传秘方啊! 季缓和邵静静都没理容瘦云,谁要理他的白菜。而且就因为那些少油少盐的素菜,旁边的鸡肉本来十分诱人也要变成十八分了。 但是这鸡呢,是做给艾琳娜吃的,虽说大家都知道艾琳娜肯定吃不下一整锅,但还有她爸,而且更重要的是,之前他们俩都试图劝阻周锦渊下厨,现在就尴尬了…… 还是邵静静脸皮厚一点,“周大夫,我能吃点鸡肉嘛?” 周锦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你不怕里头有大丸子的味道了?” “哈哈。”邵静静干笑道,“怎么可能嘛……” 周锦渊:“反正这个是给艾琳娜吃的。” “老板,”邵静静急了,也跟着季缓喊起老板来,“艾琳娜半只都不一定吃得完!” 周锦渊示意他看艾琳娜,这个时候艾琳娜已经自己去装第二碗了,纵然她的碗不大,也足够邵静静无语。 现在看嘛,真不一定吃不完半只哦。她好像完全忘了自己食量小这个设定。 邵静静悲伤地看着艾琳娜:“姐姐,你不保持身材了吗?” 邵静静虽然不知道艾琳娜是什么职业,但这么说总是没错的。 但是艾琳娜好像进入了一个完全屏蔽其他人说话的世界,和布朗先生沉浸在了蒸鸡的世界中,极有可能是过于专注,让他们更难以听到非母语。 季缓也咽了口口水:“老板,行行好,快饿死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周锦渊:“???” 季缓慢半拍反应过来:“……” 周锦渊:“疯了吧,我造什么浮屠啊。吃白菜吧你们!” 季缓:“…………” 他抱拳含泪道:“我说错了,老板,我不该质疑你!我就吃一点儿!我骑着老君的青牛带来最诚挚的请求啊!” 邵静静也赶紧大喊:“从今天起我皈依三宝了!” 他眼看着布朗先生挺着大肚子席卷鸡肉,颇有种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的紧迫感。 周锦渊这才捏着汤勺,给他们一人装了一小碗,“唉,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就是看不得人受苦。” “……”邵静静欲言又止,但捧着汤碗便忘了,可算敢在布朗先生父女吃完前弄了一碗。一口热气腾腾,连皮带肉、含着满满汤汁的鸡肉入口,味道比他闻着香味脑补的还要好。 ——小青龙诊所内的人都不知道,随着“八卦炉”被打开,他们这边吃着,隔壁以何主任为首,那些等着吃盒饭的人也快要疯了,拼命寻找到底是哪里传来的味道。 邵静静又喝了一口汤,舒坦地砸了咂嘴,诚心诚意地夸赞道:“老板,老板你也太棒了吧,简直神仙做鸡啊!” 周锦渊:“…………” 总觉得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神仙:我报警了! 53、第五十三章 整锅汤主要还是给艾琳娜做的, 所以邵静静和季缓被批准各吃了一小碗后就没了,只能一边吃白菜一边眼巴巴看艾琳娜吃。 最可气的是容瘦云还要一脸佛光四射地劝说他们:“入什么道教啊,你看也吃不饱,不如跟我,我教你们免受七情六欲困扰,吃白菜也能很快乐。” 二人:“……” 周锦渊嫌弃地道:“闭嘴, 少抢生意。” 艾琳娜到底食量不大, 吃撑了后也实在吃不下去了, 她都拿这个当主食了, 日常吃饭绝不会吃这么饱。 周锦渊说:“还行吧?回头再给你炖点鸽子、鸭子什么的,你看你平时吃的那也太干巴了。” 他就看不下去,女孩子,还是病人,天天吃得干干巴巴的。 艾琳娜的眼泪突然就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布朗先生还在吃呢, 一看也慌了, 把碗筷放下来,“艾琳娜,你没事吧?” 他开始反思, 难道自己准备的食物真的很“干巴”吗, 可是在家里艾琳娜也是这么从小吃到大的啊。 从小的饮食习惯都固定了,布朗先生觉得自己即使很喜欢周医生做的鸡肉,但也割舍不下三明治。 周锦渊也惊了,这么苦的吗? “我没事……谢谢你,周医生。”艾琳娜深绿色的眼睛里满是哀伤, 看得在座的人都不忍心了,这平时吃得是有多素啊,鸡肉好吃,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我只是有些为难,我怕按照这个食量吃下去,也许我的腿恢复了,但我的体型不再允许我登台,甚至离不开华夏了。” 其他人:“……” 好真实的原因啊,说得也有点道理,刚才邵静静还提醒艾琳娜保持身材来着。但侧面也说明了艾琳娜真的很喜欢,才吃了一餐,就开始忧虑自己的职业生涯了,生怕自己会堕落。 “我以为怎么了,只要不暴饮暴食,是不会走形的。”周锦渊却是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艾琳娜的情志又发生恶变就行,艾琳娜现在确实比别人容易多愁善感。 “要实在担心,回头给你扎几针减肥,帮助你新陈代谢。你以后回家要是想念了,l市肯定也有中餐啦……” 艾琳娜却没听进去后面那些,她的身体僵了僵,不可思议地道:“针灸……可以减肥的吗?” 周锦渊迷茫地道:“你来海洲没有上街转过的吗?满大街的小广告,针灸减肥套餐,我还能不会?” 他不但会,而且肯定做得比一般人要好啊。 艾琳娜:“可是你从来没说!” “你也没问啊,之前看你又没那个需求。”周锦渊,“我会那么多,不能一见面就给你递个条儿介绍一遍吧。” 艾琳娜:“……” 虽说针灸也就是辅助,艾琳娜要登台,肯定得靠康复锻炼、运动,但听到周锦渊这么说,艾琳娜好歹感觉又有勇气继续治病了。 也是这时,隔壁没头苍蝇一样转悠了半天的何主任,终于试探地走进了小青龙,并看到了八卦炉里的肉,震惊地道:“真的是你们在吃鸡啊?” “哎哟,我怎么就没想到就在隔壁,就你们在这儿吃鸡,馋得我盒饭都吃不下了!”何主任拍着巴掌抱怨。 他都努力想无视那股香味了,但不停有人说“什么味道啊这么香”,搞得他也心痒难耐,饭没吃几口,就在搜寻谁家炖汤了。 “何主任?这是我给病人做的药膳,已经吃完了。”周锦渊诧异地看他一眼,觉得他表现有点夸张了。 何主任更傻了,居然是小周医生做的? 其实何主任表情夸张,主要是他找来找去,愣是没敢想过是小青龙,甚至路过时看到他们在吃饭,桌上还摆着一个大锅——那个锅不是用来做孔圣枕中丹的么,那玩意儿在本社区很出名啊。 这锅摇身一变,还能用来炖鸡的?而且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这简直是两个极端吧,说出去本社区都没人会信。 “什么,吃完了?”何主任慢半拍又反应过来,都吃完了,他非常惋惜,“那个,你等会儿还炖么,卖不卖……” 周锦渊不好意思地笑道:“不行啊何主任,给病人吃的,我们又不是开饭店的。” 他也就让邵静静买了一只鸡。 何主任幽幽叹了口气,“好吧。” 他背着手转身走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两个人跑进来,“听何主任说,是你们这儿在做鸡?卖吗?” 周锦渊:“……是做药膳!不卖,仅供病人。” “哎,还要得病才能买你们的菜么。”来者惋惜地看了看,“什么病啊,我试试看能不能得上。” 艾琳娜回头用标准中文说:“瘫痪。” 来者:“……” 算了,告辞告辞。 在午饭结束前,来了好几拨人询问,直接导致了隔壁饭馆的生意都暂时降到一个低谷,直到他们用完餐。 周锦渊去把八卦炉洗洗刷刷干净,出来的时候季缓说:“刚刚有人又跑过来问了,说这菜有没有名字,蒸的还是炖的,他吃不上回去也有个念想。” “没有名字诶,我一直就叫它三七、白芍蒸鸡。”周锦渊想想说道,他实在没有什么起名上的天赋,很简单粗暴。 季缓无语一笑:“静哥倒是编了一下……” 周锦渊:“嗯?” 细雨霏霏,下了课的容细雪走进诊所,目光落在周锦渊身上,两人对视一眼,周锦渊冲他挑了挑眉打招呼。 他却皱了皱眉,“门口怎么有人问我,晚上有没有神仙鸡卖。神仙鸡是什么?” 周锦渊比划了一下:“你问邵静静去,他给蒸鸡药膳起的名字,今天蒸给艾琳娜吃来着。” 他觉得这还行,只要不是神仙做鸡…… “福生无量天尊,我觉得此鸡只应天上有,所以叫神仙鸡,再合适不过了。”邵静静一脸恬淡地说道。 容细雪顿了顿:“……福生无量天尊?” 邵静静:“哦,我已经皈依三宝了。为了吃鸡。” 赶明儿去办皈依证。 容细雪:“……” 他不过是半天没有来,小青龙诊所已经多了一位居士,而且大有转型土菜馆的趋势。 此时,小青龙诊所外。 一辆红色的车驶至,车门打开,邵多多从驾驶座下来,用手挡了挡细雨点儿。 而后副驾驶座才走下一名年轻男子,他皮肤较白,五官英挺但眼下却有两抹黑眼圈,加上发色和瞳色都是深黑色,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皮肤更为白了。 他步履懒散,两只手放在衣兜里,冲邵多多抬了抬下巴,“你是不是搞错地方了,哪儿有诊所啊。” “有的啊,那就是。”客串了一把司机的邵多多把朋友的车门关上,“我弟弟就在那里打工,走吧阿蒙。” 陆蒙看着那间夹在超市和饭馆之间,小到不能再小,名字还格外奇怪的诊所,“怎么不给你弟找个大点儿的单位。” 他听邵多多说弟弟在诊所工作,以为至少是有两三层楼的私人诊所吧,却看到了一个路边小店。 “你不懂,别看小,我们全公司现在都在用他们家的膏药贴,连我们合作方的大佬也在用。”邵多多说道,“而且啊,只有这里的大夫能管住我弟弟。” 他和陆蒙是多年网友变三次元朋友,今天陆蒙好不容易有空,听说陆蒙确诊了桡神经损伤,就想起之前弟弟好像也得过。虽然是喝酒引发的,但比起陆蒙好像还严重一些,当时都不能动了。 邵多多那段时间正是最忙的时候,别说996,根本好几天没回家,昏天暗地,也不记得具体情况,到底怎么好的。 他知道的时候邵静静都好了,反正是没开刀,自己提起来也很轻松的样子,现在活动也没障碍。 反正陆蒙是要来家做客,都在路上了,邵静静上班的地方离得不远,所以直接开到诊所来。好带陆蒙去找邵静静了解一下情况,陆蒙还挺关心恢复后的情况,多少能供参考。 邵多多率先进了诊所,没看到他弟弟,可能是在里头做工吧,之前也没接他电话,“哈罗,容医生,我弟弟在嘛?” 他也分不清医师和药师,其实看到的是容细雪,也跟着喊医生了。 “在里头。”容细雪说道,他扫了一眼跟在邵多多身后那个一看就常年熬夜的男子。 结果邵静静没出来,周锦渊倒是先出现了,从诊疗室里走出来,“他在帮忙清理艾灸,等会儿就来,多多今天居然有空来啊。” 周锦渊对邵多多的态度很好,虽然因为邵多多上班忙碌,他们见面不频繁,但是邵多多大概是他们在商业区的第一大膏药经销商了……总之是带来了大量订单。 他也注意到了旁边那个人,主要是脸色太白了,就忍不住习惯性多看几眼观察他有没有病。 别人在看陆蒙,陆蒙的眼神则一直在诊所内巡视,从大叠的膏药,看到柜台上贴着的八卦图,桌上的串珠等等,这个诊所真是……无处不显示着迷信气息啊! 而且因为面积小,还是那种贫穷感的迷信! “哦哦,我就是来问一下静静他桡神经损伤之前哪里治的。”邵多多说道。 “桡神经损伤?我给治的啊,他那时候喝多了。”周锦渊说道。邵静静本来去的急诊,他刚好在,顺手就给邵静静做了第一次针灸。 这时邵静静和一个刚刚做完推拿的患者也从诊疗室出来了,那患者还沉浸在“小青龙足浴会所”带来的极度放松中,一脸享受。 “啊哈,谢谢你啊,周医生,捏得我太爽了,你下次什么时候白天上班,我还点你哦~” 周锦渊:“……下周三。” 陆蒙:“??” 什么鬼,都他妈舒服出波浪号了喂! 这里不是诊所么,八卦图也就算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画风啊! 其他人则习以为常,小青龙足浴会所这名儿可不是白叫的。 邵静静也顺便佐证了一下,就是周锦渊帮自己治好的,“我现在每天干活,手也没有再出现过什么不适。” 邵多多这时才隐约回忆起,他第一次来小青龙时,邵静静是和周锦渊说什么针灸之类的话,只是那时候他的注意力都在容瘦云身上,记得不是很清楚。 邵多多不禁看了陆蒙一眼,投以疑问的眼神。 陆蒙也有些犹豫,他本来就是想找邵静静了解一下恢复后的情况,因为自己一直在考虑到底用哪种方法治疗,要不要开刀。 本来直接遇到邵静静的主治大夫是好事,但这位大夫和这整个单位看起来都很奇怪神棍啊! “怎么,你这朋友也桡神经损伤吗?”周锦渊看过的病人太多了,看脸色听话音就猜得八九不离十,应该是他旁边这人伤了,“什么情况引起的?” 桡神经损伤也分很多种情况,有像邵静静那样酒精中毒引起的,或者慢性铅中毒、炎症、上肢位置不当压迫等等。 “是职业的原因,长期大量用键盘、鼠标,手就……痛嘛,挺影响工作的,上个月确定了是桡神经损伤。”陆蒙见都被看出来了,也只好答了一句。 周锦渊开始进入问诊模式了,“什么职业啊?” 邵多多道:“他职业电竞选手啊。” 没错,陆蒙从事的是现在很多长辈不太理解,比如邵奶奶就很不懂,一直以为陆蒙在网吧上班的电竞行业。而且他不但是职业选手,所在队伍更是刚刚拿下才结束的赛季冠军。 只是陆蒙在比赛中,已是强忍着疼痛,这个冠军得来不易。 “哦,那难怪。大概什么时候产生痛症,做过治疗没?”周锦渊之前在三院就接诊过不少程序员、写手之类的,也有很多是因为职业而手指、手腕疼。 而电竞选手很多也会有反复性运动损伤,像网球肘、腕管综合症等各种劳损性疾病。 陆蒙却是注意到了周锦渊的手,一开始他对这地方的画风有点质疑。 但周锦渊习惯性记录病案的手实在是漂亮得很,修长,白皙,字迹也漂亮有力,让陆蒙这个日常被粉丝吹美手的人都很是欣赏。 也就因为这点,陆蒙的态度都不禁认真了点,回答道:“也就是年初,从那以后,俱乐部也给我安排了理疗,但也只是缓解了些许,也确诊了是桡神经损伤。刚刚结束一段时间的工作,所以正在考虑,要不要趁休息进行手术,我还是比较纠结。” 陆蒙一边说,周锦渊已经抓着他的手捏了几下,从手指、手腕,一直捏到了手臂,着重按揉他的大鱼际、小鱼际、掌根等痛点—— “!”一瞬间,陆蒙就懂了为什么之前那个人从诊疗室出来跟做完大保健一样。 他的手除了桡神经损伤,其实其他部位负担也很大,只是没那么严重而已。 周锦渊这么一捏,他只觉得酸软发胀之后,随之而来就是手无比松快! 之前做理疗,各种治疗仪器上完也没这么酸爽的啊,感觉魂魄都被捏出来了! 周锦渊刚放手,陆蒙就怅然若失地喟叹了一声,不等周锦渊说话,就忍不住主动问道:“我这情况,您能治好对不对?” 他心怦怦跳,有种强烈的预感,不对,都不能说预感了,就凭刚才周锦渊这几下,已经比他遇到过的医生、理疗师都强了。 就算不能治,要是在训练完,能被这么捏几下,岂不是快乐似神仙? “当然能啊,没必要手术的,做一个疗程针灸就行了。”周锦渊已经差不多了然了。 他对陆蒙突然热切的态度也一点都不奇怪,这么说吧,但凡他推拿过的病人,很少有能忍住不找他办卡的…… “我是指完全恢复,因为我之后还要继续训练、比赛,我怕有所影响。”虽说刚才周锦渊那一手已经征服了陆蒙,但他多少还是有些担忧。因为他也比较考虑过不同的方案,大部分医生还是建议他手术。当然,周锦渊和大部分医生不一样。 “跟您说实话,我痛症确实挺严重的,有时候纯靠意志力支撑过去,考虑到后续工作,如果效果有差距,我可能还是会考虑进行手术。” 这时候艾琳娜坐着电动轮椅进来了,和周锦渊打了个招呼,“我昨天又自己在家,站了十分钟。” “嗯嗯,很好。”周锦渊比了个大拇指。 艾琳娜便熟门熟路地自己先进诊疗室等着了。 陆蒙:“呃……?”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她之前的神经损伤比你严重多了。”周锦渊道,非桡神经损伤,而是导致她瘫痪的。 所以说,和艾琳娜的程度比起来……算了还是别比了。 其实陆蒙在他眼里,也就比何主任惨一点吧,都属于好治的范畴。 周锦渊又给陆蒙捏了起来,陆蒙顿时再次晕乎乎了,不禁眯起眼睛,“你这个问题的答案肯定不在我,在你自己。我能保证你完全恢复啊,但你自己得好好保护,抓点中药回去泡手,多活动、放松,这样才能可持续发展。” 陆蒙眼看着周锦渊还能接诊瘫痪患者,彻底没话了,如果这都不算可以。 “好的好的,那等等,我还要先给俱乐部打个电话,有点突然,我报备一下。”陆蒙心说自己本来是想来问问病友的情况,谁知道自己从身到心都被征服了。 周锦渊只见陆蒙拨通了电话,和俱乐部那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对方可能有些反对,他还看了周锦渊一眼,说:“我朋友在这儿工作,嗯,私人诊所——但是非常厉害! “……我没有草率啊,我跟医生聊了,我觉得这个非手术方案也很好。不是,你现在介绍的又是什么啊,我都没听过他们这方面出名。你们之前找的理疗师也说出名,都不行呢。” 周锦渊听着陆蒙他们队里仿佛是想给他另外介绍医生,但陆蒙已经很想在周锦渊这里治疗了。 陆蒙他们俱乐部想介绍的人,如果是海洲本地的,周锦渊想,以他来海洲后对本地业界的了解,这方面应该没人能从他手里截走病人吧。 周锦渊甚至温和地劝了一句:“没事,慢慢和他们说,都是为了你好。” 陆蒙感激地点了点头,同时捂着手机对周锦渊说了一句:“我觉得你比那些名医厉害多了。” 周锦渊淡淡一笑:“嘻嘻。” “……”邵多多亲眼看到陆蒙从懵逼迷信氛围,到被周锦渊给捏服,现在还吹了起来,真是与有荣焉啊,就是周锦渊笑得他有点瘆得慌。 只见陆蒙和那头说了几句后,又道:“……也不用手术??真没听过,我去,也不是我连试试都不想,可是三院最出名的不是秃发科么,我又不掉发找什么周专家啊!” “咳咳咳!!”周锦渊爆发出惊天咳嗽声。 靠,我打我自己! 陆蒙和邵多多都惊疑地看他一眼,不知道周医生这是怎么了。怎么,知道自己居然是在和三院的专家竞争,那么刺激的嘛。 容细雪把自己的手机摸出来,调到了三院公众号的在线挂号,再选择中医科的专家号,滑到周锦渊的页面,再递给陆蒙。 陆蒙还在和人争辩,他就想留在小青龙,不想去秃发医院,“什么啊,治好过瘫痪?不是,我这位大夫也会治……” 他说着不经意看了一眼容细雪的手机,很快又看了一眼,“………………” “喂?陆蒙?你知道周专家的号多难挂吗??你以为你不想去就不去,我告诉你,我们还在想方设法找关系给你预约呢!” 手机那头的人还在呼喊。 陆蒙:“别说了,我好像已经约到周专家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容秃发动技能:佛光四射 效用:欢天喜地吃白菜 54、第五十四章 陆蒙说完, 他们俱乐部的人都懵了,太突然了,他们刚刚还在大谈周专家的号如何如何难挂,怎么陆蒙连面都见上了。 这怎么约到的,挂号都那么难,约上治疗还得要等吧, 难道陆蒙什么时候在三院有粉丝了吗?帮他插队的? “回去再说吧, 反正我现在和周医生在一块儿, 我……我捡便宜了。”陆蒙环视了一周这小诊所, 还有点晕乎,自己也在捋这剧情呢! 他总觉得专家是不是帮朋友来这地方代班之类的啊! “……周、周医生,您真是三院的专家啊?”邵多多还有点不敢信,知道周锦渊牛是一回事,但和三院的专家对应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尤其是他脑补的都是白胡子老专家。 陆蒙也再次确认了一遍, 用自己的手机查了一遍,对照手机上的信息,那头像的确是周锦渊没错, 下面的介绍也是海内外知名专家云云。 “我是啊。”周锦渊无语, 他真是一次又一次的过气,刚回国那会儿还有人能在机场认出他来呢。 邵静静也挺震惊的,“什么,我在给专家打工?” 他还以为周锦渊就是普通医生,要不医院怎么还放他出来开诊所了。小青龙诊所, 甚至都没宣传过这里有专家坐诊。 再者说,就请这个神棍装修,他要不是亲自见识过都不会相信的! “那……您为什么在这里?”邵多多震撼地道,“您在三院一个号就多少钱啊。” 周锦渊随口道:“你也知道一个号就多少钱了,我在这儿只是和朋友合伙,开心。” 邵静静:“你今天还殴打了你朋友。” 其实不止今天,常常殴打,也常常battle。 周锦渊:“……那是两码事!他抢我生意难道不该打吗!” 众人:“……” 陆蒙才刚刚建立起对周锦渊的高人印象,一时间有点迷茫,这就是高人的独特之处吗。 邵多多则在心底想,那难怪曲公子会用过这里的膏药贴了,可算是破案了。 这可真是大隐隐于世,也难怪周锦渊没有大肆宣传自己在这里坐诊,那样秃发病人岂不是潮水一样涌来,容大夫的病人还挤得进来吗? 邵多多觉得啊,以后自己和别人推荐起小青龙来,更有底气了!你们知道什么,这里有位低调的专家,看到就是赚到! ——不管怎么说,这下和陆蒙他们俱乐部不存在什么要协调的地方了。 陆蒙他们俱乐部也是多方打听,知道周专家在针灸上的长处,曾力挽沉舟,使曲家那位公子重新行走,才会琢磨让陆蒙去看周专家。 现在倒好了,陆蒙自个儿在这个犄角旮旯找到了周锦渊,这什么狗屎运啊。 周锦渊和自己抢生意,成功。 “既然没问题,那你今天没事就留下来,我可以立刻帮你做针灸——当然,在我治完里面那位病人之后。”周锦渊指了指里头,艾琳娜还在等着。 “嗯嗯,好的,没问题!”陆蒙一直饱受伤病困扰,有时候比赛过程中都痛起来,刚才周锦渊推拿那几下已经让他大为松快,他很期待针灸后的效果。 “那你们在这儿先坐吧。”周锦渊说罢,就看到小柳蹦蹦跳跳地进了诊所,“小柳啊。” “静静哥哥在吗?我找他玩儿游戏。”小柳还拿着他妈妈的手机,看来今天表现好,获准玩儿手机了。 周锦渊说道:“静静还要去打工,你找静静的哥哥玩儿。”他指指邵多多。 邵静静:“……” 膏药还没有糊完,包身工要回去继续打工。他在周锦渊的目光下,幽怨地走回了配药室。 小柳本来被孔圣枕中丹吓得嚷着不敢来小青龙了,不过小孩子忘性大,很快就又走动了起来。他和邵静静倒是玩得来,可能因为邵静静平时也有点小学生吧。 邵多多对小柳招了招手:“来,哥哥看看,你在打什么游戏,咱们这边有高人哦。” 也不知道小柳平时都玩什么游戏,知不知道陆蒙这个新鲜出炉的冠军队主力。 陆蒙瞥了小柳一眼,扯着嘴角对他笑了笑。 还行,看着挺和谐的。周锦渊放心地进了诊疗室。 …… 最近几天,在周锦渊的食补之下,艾琳娜白皙如玉的脸颊肉眼可见的丰润了起来,也不是胖,就是明显气色更好了,两颊透出健康的血色,连本就浓密的头发也更有光泽,看上去宛如森林中的精灵一般。 “周医生,最近我和以前的同事视频通话聊天了。”艾琳娜腼腆地道。 周锦渊一想这含义,不禁有些为她开心,根据布朗先生说的,艾琳娜之前一直抗拒和从前的朋友尤其是同事再联系,而父母对此也不敢有异议。 毕竟再见到他们,艾琳娜就会想起自己无法再上舞台,刺激更深。 但是现在,艾琳娜主动联系了他们。 她微笑着道:“我问了问最近的排演情况,如果要回去,我总得了解吧。” 其实艾琳娜还看得出来,同事们态度很惊喜、友好,但完全是以安慰、鼓励的心态,甚至有些迟疑与担忧,她们大约并不能相信艾琳娜还可以回去跳舞。 她们为了艾琳娜重振振作高兴之余,也想到了这些,虽然不忍心伤害艾琳娜,又怕她最后希望再次落空,只能支支吾吾地说好,等她回来见面。 当初艾琳娜的伤情,团里很多人都知道,b国的康复方面的权威医疗机构都断定了,她不能再登上舞台。 可是,艾琳娜对自己,对周锦渊有信心,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充满力量,现在她每天都积极复健,恢复到上台的状态很辛苦,但她一定一定会达成的。 “你说得对。”周锦渊柔声道,“等你回到舞台上了,我一定会争取去l市看你的演出。” “真的吗?那我们说好了。”艾琳娜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一下抱住了周锦渊。 艾琳娜别的都好,就是太喜欢搂搂抱抱了,突如其来,有时候周锦渊都被吓到。他乍着手,想等艾琳娜激动完,左耳却是微微动了动。 艾琳娜也注意到这点了,以她的姿势,正好能看到周锦渊白嫩的耳朵动了一下,非常可爱。 “好像有什么声音啊。”虽然诊疗室隔音效果不错,周锦渊还是听到了一点动静,他示意艾琳娜放开自己,开门走了出去。 只见陆蒙、邵多多和小柳几人都并排坐在沙发上。 陆蒙和小柳都拿着手机,差不多的姿势,页面也停留在同一个游戏。 唯一不同的是陆蒙百无聊赖地瘫着,跷着腿,小柳,正在嚎啕大哭。 童声穿透力极强,刚才周锦渊就是听到了这动静。 “……这是怎么了?”周锦渊觉得有点不妙。 容细雪抬头看了一眼:“打游戏,打着打着小柳就哭了。” 小柳抽泣着说:“我没事,我没事,我就是一直死……我死好快……呜呜呜啊啊——” 周锦渊:“……” 邵多多一脸尴尬,看了陆蒙一眼,“我都叫你让着点,人家还是个孩子。” 劝不住啊!他都觉得陆蒙疯了,刚拿了冠军,就来欺负小学生,传出去谁信?? 而且小孩就住旁边,给人欺负哭了,再把人家长给招过来? 陆蒙换了条腿跷起来,望着天道:“让是不可能让的,对游戏要认真,连神也不能让。” 邵多多的吐槽哽在喉间,差点噎死:“……你这个中二要治了!” 周锦渊走过去摸了摸小柳的脑袋,“算了,别哭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你饿不饿啊,哥哥搓个丸子给你吃?” “嗝儿!”小柳被吓得止住了哭声。 周锦渊:“你在此处不要动,我去搓几个丸子给你。” 几个??? 小柳拖住他的手,“……哥哥,不饿。” 经过这么一打岔,小柳也完全忘了在游戏里被反复虐的伤寒。 周锦渊在他头上又搓了一下,感慨道:“其实,刚才应该让你妈先来送瓶酸奶的啊。” 小柳:“?” 其他人:“??” …… 周锦渊把肆意殴打小学生的陆蒙带进了诊疗室,好让小柳在外面冷静一下。 陆蒙的手桡神经部分损伤,痛感严重,影响到他的伸指头、手部外展等,其实和那两位瘫痪患者一样,都属于中医里的“痿证”,只是远没有那样严重。 周锦渊知道他的职业对手部操作要求比较高,所以也延长了疗程,定为十天,每天一次针灸,并配合服中药,提高神经损伤后神经功能的恢复速度。 既然是手部的问题,取穴当然以阳明经为主,这是十二经脉之长,又是多气多血之经。像手三里、足三里、合谷都是阳明经穴。 而从现代医学神经分布的角度,手三里穴处分布了桡神经深支,合谷穴处分布有桡神经浅支的掌背侧神经,针刺这些部位进行刺激毫无疑问是有用的。 周锦渊取穴手三里、合谷、臂丛、尺泽、列缺等穴位,沿着神经走向针刺。 陆蒙只觉周医生下针的地方酸胀,又麻木,感觉从入针的地方一直扩散到了指尖,而且手部开始轻轻抽动,十分酸爽。 “这、这又没通电,怎么还能抽抽的啊!”陆蒙有点不可思议,他其实不是第一次做针灸,以前为了缓解痛症也做过电针,次数不多但也足以了解。 周锦渊就是用不锈钢的毫针进行针刺,上面没连带任何东西,陆蒙愣是想不懂这刺激感怎么能这么大,和电针是不一样的刺激感,不好比较,但真的挺强烈,针感扩散也挺广的。 “嘘……”如非必要,周锦渊大多数时间讲究施针的时候也集中注意力,心中清净。 反复刺激穴位后,还得留针二十分钟,周锦渊沉香、干姜等药材制作而成的灸条点燃,熏烤陆蒙手部,这些药材也可以疏通经络。 二十分钟后,取针,再用酒精棉擦一擦,周锦渊道:“你试试看。” 陆蒙活动活动了手指、手腕,感受了一下,绝对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好多了!” 效果非常明显。 “嗯,治疗期间,就尽量不要劳累手指了,包括长时间玩手机之类,等你完全恢复后再说。”周锦渊嘱咐道。 陆蒙看看他的手指,忽然问道:“那个,专家,我想问问……您出诊的吗?”. 虽然赛季已经结束,但因为后续还有庆功等活动,所以新近冠军ljj的队员们都还在训练基地未离开。 只是晚上八点而已,对作息较晚的大家来说,生活刚开始没多久,尤其是现在已经进入了假期。他们或是在训练室一起享受一个放松的游戏状态,或是完成自己的直播任务。 直到,陆蒙推开了门。 “噢噢,老陆回来了——”大家都背对着门,但有在直播的队员摄像头拍到了后方,立刻就被直播间粉丝发现了,从而使盯着屏幕看的队员也喊了一嗓子。 “回来啦,哇,听说你今天去找专家治手了,效果怎么样了?”有人问道。 连着某队员直播间的粉丝也都热切讨论起来,陆蒙的伤势也没向外隐瞒,事实上他只是最严重的一个而已。长期大量训练下,谁还没点职业病了。 只是作为队里的主力,陆蒙的恢复情况,直接关系到他的状态和下个赛季的成绩。 “你们问问我主治大夫就知道了。”陆蒙一侧身,周锦渊就从后头进来了,并冲大家点了点头。 他是受到陆蒙的邀请,来给陆蒙的队友们也看诊一番,反正今天没什么病人,陆蒙又立刻办了卡,还找周锦渊买了一本经书说要回去研究,周锦渊一时欢喜就跟着来了。 ——只要你买我的安利,你就是我的好道友! 一时间陆蒙好多队友都站了起来,一窝蜂涌上来:“哇,您就是周专家吗?” 真是年轻有为啊! 关于陆蒙似乎意外遇到队里想给他找的专家这件事,大家可都听说,甚至讨论完一圈了。 尤其是听说那位专家,连瘫痪的患者都能针灸到站起来,就更期待陆蒙的治疗效果了,谁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出现类似情况。 “都闪开点啊,别挤着专家了。”陆蒙一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我可是特意把专家请来,给你们也诊疗一下啊,有什么手残、脑残的,都过来了。” 他话里是开着玩笑,大家心里其实都觉得老陆真够意思。 这专家肯定不好请吧,听说人家那人脉广着,治的瘫痪患者就身份不俗,居然能跟老陆一起出诊,这得是多大的面子。 不对,老陆应该也刚跟人家认识,那就不知道花了什么代价。 别看专家有张娃娃脸,在座的都不敢轻视,甚至猜测他实际年龄可能很大了,只是保养得好! 想到看诊不易,这次少数没上前的人都放下了手头的事情,连正在直播的队员也不例外,“不行,我也得过去了!” 导致直播间是一片嚎叫声: 【等等!带上我们啊!】 【这是在聊什么,什么医生之类的??能不能改手机直播让我们看看啊。】 【带医生回来了么?都围着医生干嘛呢。】 【我好像也听着是说医生,陆蒙开始治疗了么,到底要不要手术啊。关心,希望俱乐部官博或者队友说说情况呗。】 【你们不能坐近点儿么!我不禁把声音开到最大,听听这是在说什么——】 周锦渊挨个检查这些电竞选手的身体,其实现在俱乐部也比较注重这方面,还要组织锻炼、活动,大家对于自己哪方面有问题多少心里有数的,尤其是手部。 还有腰椎、颈椎方面,问题也不少,周锦渊早料到,带了不少膏药贴来,又现场给他们诊断、推拿。他来做推拿不需要很久,一人按个三五分钟,就能极大地缓解不适。 如果严重一点的,就得建议也去挂个他的号进行针灸治疗了,或者到容瘦云那里手法治疗也行。 周锦渊捏着一个队员的手臂,这人刚才还打完游戏在自己做手操呢,坐久了腰也比较僵,正是觉得劳累的时候。 周锦渊先在各个阿是穴处点击,看他脉象身体不是很强,就重用补虚手法,沿着经络,为其放松手臂,一直到腰背部肌肉,调整筋骨。 队员立刻就发出了高亢的叫声,那是和他自己做操,或者理疗师给治疗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酸胀的得气感,极其舒服,舒服到他都忍不住叫了起来,“……我去!啊!啊!!” 不止是他一个,其他人亦然。 僵硬的筋骨被疏通,仿佛被抻开打磨了一遍,轻松畅快,感觉又能大战三百回合了。 只是一群年轻男生在一起,似乎就格外爱表达自己的感受。 “太爽了啊!啊啊啊就是那里!” “专家你今晚不要走吧!好不好??” “……啊,我死了。” 周锦渊一脸黑线地继续推拿,“能不能不要这么夸张啊。” 很多患者都会表达类似的感受,但就数这些人最夸张,幸好这里只有他们队内的人,不然被人听到一定会误会吧! …… 与此同时,仍然在直播中的电脑屏幕上,划过了一条条迷惑的弹幕: 【?????!!】 【我特么???这些人干嘛围着,我看不到他们在干嘛了,一个个这么爽的哦??】 【我日了,我还把声音开到最大,现在我要去和我妈解释了,手动再见[微笑]】 【妈妈我真的没看片……】 【刚进直播间的表示被吓坏了,ljj在直播啥玩意儿呢??】 【双手打字以示清白!!】 【前面那老哥?双手打字,你??】 【惊恐脸,那谁为什么还躺下来一脸回味,会不会被超管封啊】 【刚来,ljj这是在开什么糟糕的庆功宴吗?】 【???你们好骚啊】 55、第五十五章 周锦渊自觉也是常上网的年轻人, 都觉得这些人太能玩儿了吧,不愧是搞电竞的。 倒是队员们听到周锦渊让他们不要这么夸张,还乐,“专家你怎么还不好意思啊,看你年纪轻轻,不要这么保守嘛。” 周锦渊:“……是你们这操作太骚了啊!” 他们一听又哈哈大笑起来, 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等等, 我们这就叫骚操作了?”也不知是谁, 把周锦渊对上记忆里的号儿了, “专家,以前上街飙轮椅那个就是你吧?谁操作有你骚啊哈哈哈哈。” “噗,就是周专家?” “我知道专家肯定不同凡响……” 周锦渊:“……” 怎么说呢,见识这些人以前,周锦渊也以为自己操作就够骚了。 周锦渊无语道:“我是想, 你们再大声一点, 过路的人都要听到了。” 众人也便嘻嘻哈哈几句,没再大声喊了,就舒坦得哼哼几句。 没几十秒, 就有人忽然想起来什么, 问旁边的队友:“诶,你不是在直播吗?关了没?” 那人瞪着眼睛,理所当然地道:“没关啊,我待会儿还继续呢。”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的电脑,的确, 如果视力好,还能隐约看到屏幕上有些密密麻麻的弹幕,厚到完全遮住了画面,一看就热闹非凡。 刚刚一直在全程直播?! 周锦渊:“………………” 靠,过气网红不会又要回春吧,刚才拍到脸了没。 ljj的队员们爆发出大笑。 “卧槽,药丸,刚才我喊的都被直播出去了。” “哎呀发现晚了,不止过路的人听到,隔壁省都听到了吧。” “房间还没被封吗?” “我感觉这波要上热搜。” 福生无量天尊,这些人还能不能行,周锦渊稍稍背转过一点,“可以了可以了,我来……给你们说平时该怎么注意姿势吧。” 周锦渊一边推拿一边打岔讲起了养生课,他这次其实还带了一些泡手的中药过来,有助活血通络,平时可以用这些药材加热水,泡完了再做手操。 结束后,陆蒙各种感谢,还送了周锦渊一个玩偶,说是他们ljj的吉祥物,绿油油的,头上有六只角,“对了,周专家,我再送您一点ljj币吧,可以用来给我们的直播间打赏,正好你去看一下今晚的回放。” 周锦渊:“……谢谢我还是不看了。” 他也留了联系方式,要是以后其他人有什么健康方面的问题,可以去找他看诊。 大家依依不舍地和周锦渊握手,还有人冲他甩了甩毛巾:“有空常来啊专家!” 周锦渊:“…………” …… 这一番治疗、扯淡下来,等到那位开直播的队员回到电脑前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他赫然发现,直播间人气已经飙升了数倍,还源源不断有人进来。 “嚯,这么多人?”队员都哇了一声,这人数也破了他房间的在线人数记录。 【终于回来了,我就想看你们能浪到几时……我早就知道ljj不是什么正经战队了!】 【你知道你搞了个大新闻吗?】 【大哭,在微博看到消息的,来晚了!】 【没事肯定有人录屏了,疑车有据!】 【骚还是ljj骚,一进直播间震撼我全家】 【哈哈哈哈哈来晚了,刚刚到底在干嘛,微博好多在线编故事的,不堪入目,甚至还说ljj全体被亚军队肛了】 【没有惹,全体被一个医生玩♂弄而已吧,敬佩这位医生!】 队友立刻搜了一下,发现速度快的网媒稿子都出来了,#ljj直播疑涉黄#的奇怪词条热度也正在攀升,他忍不住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涉黄!笑死我了!” 笑够了队员才解释,“没什么啊,认真告诉大家,我们真的就是在做推拿,你们难道看不清吗?之前老陆不是把主治医生的带回来了么,我们海洲三院中医科的专家。不是我说,真的太舒服了!”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三院不是秃发专科医院么,难道,我陆年纪轻轻……】 【细思恐极!!】 “哈哈哈哈哈哈,胡说什么!人家也很会针灸推拿治疗痛症的。我今天还去查了这大夫的简介,人家还到国外给老外针灸师培训过呢,是海洲中医协会的专家。”队员瘫在椅子里,砸吧砸吧,还摸了一下嘴角。 【?这个抹嘴就很有灵性了】 【到底是有多舒服,这么回味的。】 “我跟你们说,没感受的人都不知道,到底有多舒服,我就觉得,摸我第一下,我身体瞬间都软了!”队员眉飞色舞地形容,在线作起了论文。 “听说老陆本来是想开刀的,让人家医生摸了几把,就哭着喊着要办卡了。你们下次也可以去三院!不过这个周专家好像特别难挂号……会不会偶遇老陆?那我就不知道了。” 他倒不是故意满嘴跑火车骗观众,而是他了解不细致,陆蒙还没多说两人怎么遇上,他真的还不知道陆蒙和周锦渊是在小青龙诊所接诊,光知道周锦渊是三院的专家了。 当然,这么说其实也没错,专家头衔还是三院给的。 【……摸?你这个用词就很微妙了!】 【三院的周专家?我突然想起来了,那不就是那个道医么!就那个,义诊后立刻开始做法的那个】 【海洲无敌生发灵之父?那不就是男神亚瑟的主治医生?是他啊!!】 【可以,我要去三院办大保健卡了!】 队员扫了一眼,咦一声,“我好像看过这个新闻,也是专家吗?妈呀,老陆带他去喝茶了,不知道走了没,我赶紧去拦下来让他作个法,保佑一下我们下赛季成绩!” …… 作法当然是不可能自己作法的,周锦渊只把香麓观推荐给他们了,还说报他的名字做法事可以报八折。 而随着队员们各自在直播间或者微博开麦,表示他们其实是在被医生推拿之后,周锦渊这个过气网红果然又回春了一把。 周锦渊上次就是去b国做痛症教学,虽然最后是以治秃扬名,但好歹履历里能写上这么一笔。所以大家只是调侃几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治秃专家,倒不会觉得难以置信。 ljj全员直播“涉黄”那段被截了下来传播,了解ljj的人知道,他们就是那么骚,不明真相的路人则纳闷表示: 【真的能舒服到这个程度吗?我去推拿都痛到死去活来啊。】 【天啊,按一按就这样,这个医生到底做了什么!感觉怪怪的呢!】 眼看话题越来越危险,周锦渊的名声似乎要走向奇怪的方向。 幸好,倒是有去周锦渊那里看诊过的人表示:【你们终于知道了?真的就是那么舒服啊,我去周专家那里看脱发时,他说我肩膀看起来很僵,免费帮我捏了几下,就真舒服到飘飘欲仙,不过还好我忍住没那么叫】 【而且后来我知道,手法好的话,推拿不会特别痛的,大部分时间是超级舒服。我之后有去康复科又挂号推拿,虽然不是周专家,但也不错,捏到我睡着了……】 一听之下,许多人大为心动。 三院的康复科相当多项目都是中医康复,推拿、针灸、拔罐等等,价格也不贵。 如今想挂周锦渊的号是挺难的,秃发病人还在焦急地排队抢号,哪里容得下单纯想按摩的。包括中医科其他医生,也都红火得很。但隔壁的康复科就不一样了,还有许多余裕。 三院康复科的医生们一觉醒来,就发现他们的号全被挂满了,一脸懵逼,“什么情况?这些人是看错号了吗,这里是中医康复,不是中医治秃啊。” 不过很快,急诊的同事就在大群里分享了这件事的起源,周锦渊徒手捏到整队男青年被怀疑直播涉黄。 “大神手法无敌啊!康复科的前辈们记得收着点,病人应该都特别亢奋,但一定注意我们是正经医院,你们科以后科千万别天天传出奇怪的声音!” 第二天晚上,陆蒙又来小青龙扎针了。他的作息时间就是这样,睡得晚起得晚,放假了还熬得更晚,要他上午去医院找周锦渊是不可能的。 而且陆蒙还带了一个卷轴过来,“这是我自己写的。” 周锦渊把卷轴打开,里头居然是毛笔字,遒劲有力,相当大气。 写的是《陋室铭》中的那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落款就是陆蒙,他还有自己的章。 周锦渊没想到陆蒙干着这么时髦的职业,业余竟有这么传统的爱好,而且周锦渊自己从小也学过毛笔字——他抄经都得用毛笔,有一定眼力,看得出来陆蒙写得挺不错,是有基础的。 “这个写得好嘿。”容瘦云也看到了,一探身就把卷轴拿了过来,“有龙则灵!” 容瘦云更多是欣赏陆蒙选的书法主题,他觉得这句话很适合小青龙诊所,当时就找了钉子来,挂在外间墙上了。 “你先坐一会儿吧,我还有病人在,等会儿就拔针了,正好我趁这个时间准备一下药。”周锦渊对陆蒙说道。 他给陆蒙开了内服药,因为陆蒙不懂煎药,又还住在俱乐部,反正每天会来,周锦渊就索性让诊所熬了,陆蒙过来时喝。 “周哥哥!”小柳蹦蹦跳跳地从隔壁过来。 周锦渊正在抓药,看到他就笑了笑。 小柳刚站定,便看到陆蒙也在,当时就条件反射地退了几步。 陆蒙插着兜,抬了抬下巴,“又是你啊,小朋友。” 小柳小心翼翼地又往前两步,“哥哥,还打游戏吗?” 他看样子立刻想去找妈妈拿手机来了。 “你还敢打?”陆蒙乐了,这小孩昨天可是被虐哭了啊。 小柳羞涩地道:“想让你教教我,怎么才能像你那么厉害啊。” 小柳这个彩虹屁还是很到位,可惜大概是柳老板娘没给陆蒙送过酸奶,所以陆蒙只是摊摊手:“很难有普通人类能像我这么厉害的。” 周锦渊:“……” 小柳纯洁地眨了一下眼睛,“这样啊。” 陆蒙自己都有点忍不住了,咳嗽一声,“而且,哥哥要治疗,医生说了,最近都尽量少动手。”他看看小柳,一招手,“来,我指点你玩儿。” 陆蒙把自己的手机和小号借给小柳了,看着他和路人玩了一局,这回就近看,陆蒙啧了一声:“哎哟,你这小孩儿手速反应其实都挺不错的啊。” 先前没注意,现在一看小柳操作,手速还可以。 “那肯定啊,小柳学琴的。”周锦渊在旁边搭了一句话。 “是吗?”陆蒙看小柳一眼,“哎,来,你玩玩另一个游戏吧。” 如果是学琴的,那就可以理解了。 电竞选手的apm,也就是每分钟操作次数,又叫手速,很多都是好几百,像陆蒙状态特别好时,足足能飙到五百多。 而对学钢琴的人来说,普通的演奏中,apm也能达到三四百——还是单手数据。 不过,两个职业完全不同。像小柳弹的电子琴,手速也不错,可该输还是输。这两种职业的水平分别还有更多因素来决定。 也就是单纯对比一下手速了。 陆蒙发现小柳学琴后,有些感兴趣,把自己的平板电脑给拿出来了,打开一个考验手速和反应的小游戏,这个他们职业选手平时也会拿来玩儿,难度挺变态的。 陆蒙自己的最高纪录已经是第三十九关了,在ljj都傲笑群雄。他还知道有专业学钢琴的人去挑战,但是也才玩到了四十二关而已,所以对自己的成绩,陆蒙已经相当得意。 “来,小朋友,我看看你手速和反应怎么样啊。” 挺好上手的,小柳兴致勃勃玩了起来,前面对他没有太大难度,但是到十三关开始,就开始频频失误了,到底是嫩了点,反应还差一些。 不过小柳也被激起了好胜欲,继续挑战起来。 陆蒙插着兜淡淡道:“嗯,你什么时候能过二十关,我就教你几手。” “陆先生,我们开始治疗吧。”周锦渊催道,也不知道小学生有什么好欺负的,“就在这儿吧,你可以坐着治疗。” “等等,我能不能趴着或者躺着啊。”陆蒙立刻道,他觉得呢,接受周锦渊的治疗,如果能躺下来肯定特别舒服。 “真当做大保健啊……”周锦渊嘀咕,“算了,进去吧。” 陆蒙一下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看小柳还冲关冲得很认真,跟他说:“你先玩着吧,呆会儿把电脑还我。” 周锦渊把陆蒙领到治疗室内,先从肩颈部开始推拿,一直到手。手部推拿是比较难操作的,而且这个伤其实直接针灸就完了,但陆蒙哭着喊着要先推拿,他就先推拿五分钟,再针灸。 针刺完,照旧是上雷火灸,周锦渊调了一下距离。 “咚咚。”小柳敲了敲门,打开门后,把电脑放到一旁的椅子上,飞快地道,“谢谢哥哥。周哥哥,金老师来了,我去上课啦!” “好的,拜拜。”周锦渊手上动作也没停,把雷火灸调整好了,“那你在这儿灸着,要不要我帮你调个电影出来?” 他这里有平板支架,陆蒙可以选择一边针灸,一边看点东西打法时间。 “好啊好啊。” 周锦渊把平板电脑拿过来,摁亮了给陆蒙指纹解锁,只见页面还停留在小柳玩完的游戏。 周锦渊还没来得及返回主屏幕,陆蒙已经“我去”一声,声音几乎变调了,“这怎么回事!!谁把我记录给破了!” “什么?”周锦渊看了一下,游戏停留在恭喜通关,右侧的最高纪录则显示:50。也是最后一关。 要不是陆蒙的手上还扎着针,他都要捧起平板来好好看看了,“就是这个记录,我之前玩到四十二关啊!这怎么破的!” “哦,那肯定不是小柳啊,可能是他老师帮他玩儿的吧,他老师也是弹琴的。”周锦渊玩笑道,“谁让昨天你把小柳给虐哭了,这就找回场子了。” 陆蒙被震撼了,他缓慢地摇了摇头:“我也听说有学钢琴的去玩儿这个,也才过了四十六关而已,基本上是全网最高等级了——之前是。这个通关是怎么玩儿出来的啊,就算是学琴的这apm也太夸张了吧?!” 他知道那个玩儿出四十六关的人,弹琴时apm就是一千四、五的样子,最高一秒能弹出二十多个音。 这游戏越往后难度还提高得越多,要不也不会说成变态,所以这个玩儿通关了的人,手速得有多高啊?! 周锦渊:“……” 那当然是因为小柳很走运,他老师的乐器水平很高,完全不能随便用“学钢琴的”来称呼啊! 而且…… 周锦渊小声说:“他老师还在养病,所以通关应该是因为只有五十关。而且身体好的话,速度还会更快。” 陆蒙:“……” 他再也不随便欺负小学生了。 陆蒙在小青龙治疗了几天,微博上倒一直有本地粉丝问,怎么没在三院偶遇到他,也有关心他恢复情况的。 陆蒙知道大家大概是误会了,但又觉得治疗期间大张旗鼓说我在小青龙诊所怪怪的,仿佛是叫大家来探望他。 他还问周锦渊来着,等治疗完,能不能在微博发张小青龙的照片,既向粉丝报告情况,也可以给小青龙做一波宣传,以示感谢。 “这次还是只说三院医师吧。”周锦渊倒不是不想要宣传,而是这一次有点特殊。 大家本来已经觉得陆蒙在三院了,现在突然说在小青龙,可能会造成“总部”和“分舵”互相打架的表象,而且倾向性很严重。万一对三院有什么影响,他可不好意思了。 反正小青龙现在做得也挺好,药膏销量、接诊量都稳步上升,就算想扩张,也得先找到志同道合的医师。 因为陆蒙也是痿证,所以这些天周锦渊又给艾琳娜做药膳时,如果恰好陆蒙在,也会分他一碗。 陆蒙吃完忍不住在朋友圈发了条文字:针灸完,吃神仙鸡,舒服。 很快就有人回复:【行了知道你恢复得好了,吃鸡就吃鸡,还吃神仙鸡,你战绩无敌吼。】 陆蒙:??? …… “不但有神仙鸡,还有神仙鸭,老板,又是神仙做鸭啊……”邵静静喃喃着,今天周锦渊又做了鸭肉,用的是乌嘴白鸭,白鸭补虚,加上黑枣、白果、建莲、人参等药材,还有一些陈酒,滋养阴血,增强体力。 “你够了啊!”周锦渊警告地道,“我怀疑你是故意的,再说扣工资了。” 邵静静冤枉地道:“我没有惹!” 他不就是闻着味道心神荡漾么,一点也没有鸭子的腥臊味,蒸得酥酥烂烂,没有加水,蒸出来一些香浓的原汤。因为八卦炉封得特别紧,这一打开,香气扑鼻,把他给馋坏了。 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入口后的美味。 “阿锦!”容瘦云喊着周锦渊的名字,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周锦渊记得,是隔壁饭馆的老板。 容瘦云脸色古怪地道:“张老板,找我们商量件事儿……” 大家隔壁做买卖也一段时间了,谈不上特别熟,也是点头之交了,周锦渊问道:“怎么了,您说。” 张老板看了他刚炖好的神仙鸭一眼,甚至舔了舔嘴唇,才说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们以后做药膳,能不能提前一点时间啊?或者稍微推迟一点点,避开这个用餐的最高峰期……” 周锦渊:“……” 就最近开始,周锦渊三天两头拿八卦炉给艾琳娜做吃的,还都在诊所里头。引得周遭居民见天儿上门打探不说,就在隔壁的饭馆也是大受影响。 说出去张老板都有点无语,他,被一个诊所影响了生意…… 张老板苦哈哈地道:“真挺不好意思的,但是你们不吃完肉,我基本就没法开张啊!” 不幸中的万幸,隔壁小青龙并不是饭店,而且不打算转型! 作者有话要说:  小柳:听说我是一个jj男主灌溉出来的点家男主? 56、第五十六章 为了继续做好邻居, 周锦渊答应了张老板,以后他做肉了,把时间错开一点。 张老板连连感谢,两个出家人,还是好说话啊。他一边感谢,眼睛就一边看那锅神仙鸭。 周锦渊迟疑道:“……来一碗?” “好好好好好!”张老板一秒也没迟疑, 一叠声地道。 他这个饭店虽小, 但也安安稳稳开了十几年, 大家都知道, 他家每天必有的汤,用料足,炖的时间久。但周锦渊这锅,用料明显更足,还放了几片人参, 毕竟是给病人吃的, 世代锤炼出来的配方,竟是极为完善。 这锅神仙鸭,病人吃了益气滋阴, 常人吃了也能增强体力, 周锦渊舀了一碗给张老板,“您喝了这个,就不要吃木耳、胡桃、豆豉这些了。” 毕竟是药膳,所以也有忌处。 张老板点头,先喝了一口汤, 从喉咙里发出喟叹,“啊……好像有枣子。” 他下意识地说完,才尴尬地道:“我不是在猜这个配方哈。” “这有什么。”周锦渊一笑,“我瀛洲老家好多病人都会做,不过这个要加的药材比较多,又有忌口,其实不适合你们店里。倒是可以按比例放一些黄芪、生姜、和胡椒粉,健脾益气的,味道也好。” 周锦渊很随意地把用料配方告诉张老板,如果不是那些配比有讲究的药膳,怕别人不了解药性做了出什么问题,一些适用无病者吃的食谱,他是无所谓说出去的。 张老板挠挠头,“我都挺不好意思了……小周,那以后你们要做什么菜,到我这里来吧,我帮你处理食材,而且我看你们做菜的地方也比较小。” “好啊。”周锦渊欣然答应。 旁边的邵静静感动地几乎落泪,因为,这些天一直是他在处理食材,老天作证,他以前从来不会,包身工真的很惨。 …… “小周,我来拿丸子。”一个老太太走进小青龙诊所,还对周锦渊说了句,“福生无量天尊!” 周锦渊也回了一句,“新一批已经做好啦,我给您拿。” 他把用小盒子装好的孔圣枕中丹拿出来。在附近风靡一段时间的大丸子以其□□的品质在市场上站稳了脚,并未昙花一现,成为了小青龙除了膏药外最畅销的产品。 比如这位老太太,她就是给孙子买的,自称孙子(被逼)吃了后,睡眠质量提高,背书质量也有那么点提高,老太太觉得性价比相当高,决定一直喂到中考。 而且,在这开诊所开久了,接触的人多,周锦渊和容瘦云都各自发现了一些同道中人,像这位老太太信的同是道教,和周锦渊还挺有共同语言。 反正是自己开的诊所,周锦渊想怎么浪就怎么浪,要不是另一个老板是容瘦云,他能录一个“福生无量天尊”当开门自动欢迎词…… 平时他们俩还会搞一些活动,给上门来的人送手抄的经文、符文之类,结个善缘。他们在诊所里打坐、敲木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好多居民都知道。 不过客观地说,容瘦云散的经文比周锦渊要多,佛教人气还是高一些。 像最近,要到端午节了。 五月初五端午在道教还有别的讲究,这天是三元五腊之一的地腊,正是祭祀神明祖先的良辰吉日。周锦渊抄写了一些五帝五老上帝宝诰,准备送给附近的道友们,也有一些复印版分发结缘。 “来,这个给您,五方帝解五方厄。”周锦渊将药连着宝诰一起递给老太太,还拿了一支艾草,“还有这个。” 这个就是代表小青龙诊所送的了,他们买了些艾草回来,但凡上门的病人都送一支。 “五月五日午,天师骑艾虎。”老太太说了一句,笑吟吟地接过艾草,“多谢啦。” 周锦渊目送她离开,又继续用毛笔抄写宝诰,包身工邵静静和季缓被迫跟着他一起抄经。抄经用的是小楷,邵静静压根就没学过,抄得压力山大,季缓倒还有点底子,甚至跟着莫教授抄方学习时,也用的毛笔。 “老板,我能不能不皈依了,抄经好难啊!”邵静静喊道,“我宁愿去糊膏药!” “不行啊,当然不行啊!”周锦渊道。 邵静静喋喋不休:“可是我真的不会,你看字迹都糊了。” 周锦渊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吼道,“不要再抱怨了,抄经的时候一定要心平气和,内心澄静,才能好,你看看你!!!” 邵静静:“………………” 季缓:“…………” 您看着也不是很心平气和啊…… 周锦渊长舒一口气,低头敛目继续抄经。 邵静静压根不敢和周锦渊顶嘴,鹌鹑一般继续埋头用毛笔抄写经文了。 不多会儿,脚步声传来,听着是有两个人踏入了诊所。 “福生无量天尊,下午好,进门免费送艾草和解厄宝诰——”周锦渊嘴里随意招呼着,头也没抬,直到写完最后一笔。 然后才一抬头,却见谢主任和容细雪站在门口,容细雪还一脸无奈,他都没来得及提醒周锦渊,周锦渊已经嘴快地开口了。 啊,谢主任……谢主任?! 夭寿啊!被谢主任抓到搞迷信了!! “哎我去!”周锦渊条件反射地心惊肉跳,吓得从椅子上摔下来了。 灰头土脸再爬起来的时候,周锦渊才想起来,妈蛋哦,这又不是在三院。谢主任突然出现在小青龙,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邵静静嘴巴大张,看着这位卷发女士,心说这到底什么人物,不会是本地道协的老大吧,他还从来没见过谁能让老板这么狼狈!嚣张的老板突然安像鸡! “谢主任,你怎么来了……”周锦渊讪讪道。 “周医生在抄经啊,很闲适嘛。”谢敏微微笑,“端午节快了,我姐姐家住在这附近,今年在她家过端午,又遇到小容,就顺路来看看你。还没有来过你这儿呢。” 当初周锦渊拒绝大家来围观开业,也没发什么广告,所以谢敏只是和大家合送花篮,知道个地址罢了。 “巧了哈,端午节快乐。”周锦渊干笑,又给谢敏介绍季缓、容瘦云和邵静静。 容细雪就不必说了,他也常去三院,和谢主任早见过,刚才还是他在路上遇到了谢主任,把人引过来的。 “莫教授的高徒,我听过你。”谢主任和季缓握手的时候如此说。 季缓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怕是听说我个扫把星吧。” 海洲市中医界应该不少人知道他这个奇葩,明明是莫教授的学生,竟然都难找工作。 谢敏抿嘴一笑,“季医生在这儿不是做得很好吗?可见那些都是无稽之谈。” 小青龙生意红火啊,她都知道,之前要不是周锦渊和陆蒙说过,被挤破门的就是小青龙而不是康复科了。 季缓不禁和容瘦云对视了一眼,谢敏不知道容瘦云这号扫把星,怎么说呢,他觉得比较像是他们俩负负得正了…… 谢敏坐下和他们聊了几句,大家都是医生,聊起来当然都是病人。 “……骨科有个病人,是开放性损伤,骨外露范围还挺大。但是身体不好,也不好动手术,咱们科的刘医生过去看了,想用中医外治法配合治疗嘛。但是这都好几天了,我看创面长得也不是特别好,而且伤口感染了,现在很怕肢体最后无法保存,或者失去功能。小周你有没有什么想法?”谢敏问道。 中医科横空出世前,骨科才是三院的王牌科室,这骨折治疗好说,同时存在感染伤口就比较麻烦了。 “那这个可以问秃……容医生,他更加专业。”周锦渊说道,“他制作的伤愈膏挺好的,以前在瀛洲,有患者也是开放性骨折,本来也是要截肢嘛,后来也没事。” 谢敏虽然有点预料周锦渊的朋友医术应该不错,但听到这样的事迹还是讶异了,她觉得容瘦云估计也是世家子弟,从小学习传承,伤药可能也是独家伤药。 “现在具体什么情况啊?”容瘦云问了一句。 谢敏想想,说道:“中西医结合治疗,打了几天破伤风抗毒素和抗生素,也修整了不平整的骨头……” 她说完了,容瘦云就道:“感染了啊,那是比较棘手,其实需要外治的药膏有比较强的控制感染的功能,我记忆里,确实也接诊过已发生感染的开放性骨折,从未感染扩散。” 谢敏连连点头,其实他们的中医在用外治法敷药时,也没有很严格的无菌条件,因为本身药也确实能增强抗感染能力。但是按照容瘦云的说法,那药性还不够。 三院拳头科室之一的骨科是西医,他们中医科擅长骨伤科的大夫就不多了,见状,谢敏立刻起意,说道:“患者家属保存肢体的意愿非常强烈,容医生方便来会诊吗?” 容瘦云也是正经医生,虽说单位只是个小诊所,大医院向小诊所发出会诊邀请,似乎有点奇怪,但谢敏觉得,还是看医疗水平。计较这些,患者怎么办。 容瘦云也没什么犹豫,“可以啊,明天吧,我先看看患者,面诊一下。” 谢敏立刻联系了院里,走程序安排。 “好了,我也该走了。”谢敏也没坐很久,她还得去亲戚家过节,“是说送解厄宝诰和艾草是吧?那我也领一份吧,该怎么弄?” 周锦渊用一种“你是不是在钓鱼执法”的眼神看谢敏。 谢敏哈哈一笑,“周医生这么看我干什么,下班时间。” “……诵念就行了。”周锦渊战战兢兢拿了一份手抄版给她。 谢敏离开后,邵静静仍久久凝视她的背影,这可是个能把老板吓得摔地上的神人啊…… …… 第二天,容瘦云就跟着周锦渊一起去上班了,周锦渊早在三院混熟了,把他带到骨科去。 容瘦云要面诊,主要看病人的病情,不同的阶段和病症,他要用的药也得调整。 医生已经和病人、家属提过了,他们请了人过来会诊,家属一直提心吊胆,已经不能手术,恢复情况又不好,他们在做了一些功课后,知道肢体不一定保住,保住了也可能丧失部分功能。 面对这样残疾的风险,从病人到家属心理压力都很大,对这位大夫的期望值也很高。 周锦渊和容瘦云跟主治医生一起进了病房,容瘦云走在前头,主治医生就给他们介绍:“我们中医科的周专家,还有那位就是容医生。” 他是习惯性介绍自己院里的专家,病人一听,还以为前头那个是周专家,还是秃发科的,病人和家属都不禁看向了容瘦云的头顶,年纪轻轻…… 容瘦云:“……” 周锦渊内心狂笑,他就说了,容瘦云不能来三院上班! 何止是进来以后,容瘦云这锃亮的大光头,穿的要是常服也就罢了,三院的秃子还少么,偏他穿的是白大褂。 毛医生都只是顶部稀疏罢了,年纪还颇长,容瘦云这脑袋,搞得不管医生还是病人都惊恐地看着他。年轻护士甚至悲鸣,人事科到底怎么想的招这种大夫,中医科会因他而糊的! 容瘦云捂着脑袋道:“我这是自己剃的,我也不是他们中医科的大夫!” “哦哦,不好意思。”病人和家属尴尬一笑。 “我看看创面。”容瘦云也不啰嗦,立刻要看病情了,病人伤在小腿,现在渗出了黄绿色液体,正如谢敏所说,恢复情况不怎么样。 容瘦云看罢,心里已经有数,说道:“没事,可以保存肢体与功能的。” 他这一句话,病人与家属都露出了笑容,三院的骨科已经是最好的了,他们都听了许多不确定。容瘦云如此笃定的口吻,带给他们的欣喜简直难以言表。 周锦渊看了两眼他们的笑意,也像是被感染了,一偏头,和主治医生点头示意了一下,“我先走了。” 周锦渊还得回中医科上班。 才到中医科呢,护士就兴奋地冲过来,“周医生,我帮你拿了个包裹,是从b国寄来的诶!你买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买啊。”周锦渊说着又想,不会是亚瑟吧…… 也不对,他给亚瑟的地址是小青龙诊所,而且亚瑟说过,不要多久他工作告一段落,就会飞来华夏探望金绰仙,就算想给什么东西,也可以自己带。 周锦渊把包裹给拆了,才发现里面装的是一本b国的针灸学术期刊。 “周医生,你……你上b国的期刊啦?”护士差点没控制好音量。 “哈哈,这个啊,不是我写的。”周锦渊这才想明白了,他一直通过邮件和b国的同行交流,帮助他们解决一些经络研究中的问题。 也有几个针灸师表示,他们的试验做完了,会写成论文投稿,还有人表示要给他加第二作者或第三作者。 这就是已经见刊了,所以给他寄来吧。 这本期刊在业界也挺有名,属于周刊。周锦渊翻开看了一下,找到了熟悉的名字与主题,正是他通过邮件指点过的一位b国医学院助理教授。 正是这时周锦渊才发现,那位同行写的论文不但见刊了,而且被选为highlight,也就是亮点论文,每期周刊只有一两篇会入选,其中意义不言而喻,已经不止是认可了。 翻开那篇论文,大部分内容周锦渊在交流中看过了,只是浏览一遍,也看到了在论文最后,那位助理教授特别感谢了,来自华夏海洲三院的周锦渊医生,在整个过程中对他工作的帮助。 护士在旁边探头看着,终于也看到了周锦渊的名字,“哎呀周医生,这是你啊!海洲三院的周锦渊医生,哈哈,不是你写的但是感谢了你,也要恭喜。” “谢谢。”周锦渊心里头也高兴,不过准确地说,他高兴是因为这位学者的研究内容被认可甚至看好。他们的做法是正确的,华夏传统理论,有足够的内容吸引更多人来研究。 周锦渊立刻把那篇文章拍了下来,发给莫教授看,海外同行研究经络现象的太少了,能够登上著名期刊,成为亮点论文的更是难得一见。 在海外,大部分涉及经络的论文,基本都是提到:它是针灸的“假说依据”! 所以,这着实是一个令人高兴的进步。 没多久,周锦渊还接到了一个人的电话,就是海洲中医药大学的罗校长。他和罗校长一直断断续续有联系,小青龙开业时罗校长还送了花篮,对他一直颇为欣赏。 这次罗校长也是自己看到了订阅的期刊上,亮点论文有周锦渊的协助,忍不住打来电话,问他关于研究更深入的问题。 不仅限于临床疗效,甚至涉及了机理研究,这才是中医发展最需要的,所以罗校长非常喜爱这篇论文,更期待它能够引起更多人去探究机理! 周锦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人深聊了半个小时。 罗校长感慨地道:“小周,如果有机会,我是真想邀请你到我们学校来,我们的附属医院也是很优秀的。” 他曾经在经方研讨会上,突发奇想挖了周锦渊一次,后来作罢,现在,他这个念头倒是真切起来了。 “您说笑了。”周锦渊老实道,他也仍是和上次一样的想法,并不太想离开三院。 罗校长遗憾地与他道别,“希望未来有机会吧……” 再说陆蒙,在周锦渊那里针灸了一个疗程,陆蒙的手已经完全恢复,也已经在愉快的假期了。陆蒙一个朋友任岚,趁着放假就来海洲找他玩儿了。 要说任岚,本来也是陆蒙的同行,另一个战队的,上半年因为伤病就退役了,其实他年纪不是特别大,但身体状况也没办法。 任岚自驾过来,一到就开始问陆蒙:“我看你们那个视频哎,叫得也太夸张了吧!老哥,你们到底收没收广告费?” 因为康复科后来的红火,已经有些人在嘀咕了,那么巧还直播推拿,又浪到上了热搜,会不会是联合好的,三院找专家给陆蒙治疗,ljj也给他们打广告,双赢。 “这个真没有。”陆蒙有点怵,因为任岚把他们家德牧犬也带上了,那大狼狗蹲在任岚脚边,耳朵竖得像兔子一样,相当警醒。 “我们那医生都没让我说,我其实也没去三院,在他自己开的诊所治的。”陆蒙被周锦渊叮嘱过,没有公开说,但是私下和亲朋好友说也没事,如此解释了一下,他甚至活动了一下手指,对任岚道,“对了,你现在怎么样?” 任岚:“啊,什么怎么样?就每天直播一下,溜溜狗呗……” 虽然没法进行职业竞赛,但日常强度还是可以的,有时候还去客串一下解说,总体还是在这个圈子里,毕竟是自己喜欢的职业。 “我是说,你的伤。这么说吧,我觉得你退得太可惜了。”陆蒙低声道,“你知道么,我主治大夫连神经损伤瘫痪都能治。” 他的手在短短一个疗程的治疗后,状态也特别完美! 任岚的心猛然一跳,笑得都不自然了,“连神经损伤瘫痪都能治?不过那种只要恢复到可以行走的程度吧。” 但他就不一样了,做职业选手操作要求更高一些,当初他也积极治疗过,但状态实在无法恢复,才无奈退役。 还有ljj他们一整个队,被摸到四脚朝天,看起来真的非常夸张。没有尝试过的任岚,很难想象会有这样的反应,尤其是他们叫得那么浮夸。 那可是治病啊,竟有如此销魂的手法? “试试也无妨,就算只是推拿一下都爽了,都说来海洲一定要治秃啊——”陆蒙一说,发现任岚无语地看着自己,又道,“没秃就要康复,反正必须体验一下。” 陆蒙直接指点任岚把车开到小青龙诊所去了,还在叨叨,“我真觉得这就是缘,我们队里本来也想给我找他,我朋友又把我带到了他这儿……哎,周医生!” 陆蒙已经看到周锦渊了,他就站在门口和小柳聊天。 陆蒙跳下车,任岚牵着狗下来,德牧随行十分标准,一直紧贴着主人的小腿行走。 “哥哥。”小柳冲陆蒙笑,顺便对任岚也笑了一下,有点怕他带的那条狗。 陆蒙小声跟任岚咬耳朵:“不要惹这小孩儿……” 任岚:“??” “下午好,哎,你朋友?这狗真漂亮啊,能摸吗?”周锦渊和他打了声招呼,蹲下来看那条德牧,还挺喜欢的。 “这是我朋友,也是同行。”陆蒙介绍道。 任岚笑得有点心不在焉,不是不尊重,而是从陆蒙说了以后,他心底就一直在疯狂脑补,直到狗狗蹭了一下,他才忽然回神,“哦,能摸。不过我们家大头属于比较警惕外人的,也不是很喜欢陌生人摸他,我怀疑是跟我我们家猫学的,我家猫也特别傲……”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周锦渊手指从德牧的头顶摸到眼前,又摸到了耳根,五指扣着脑袋好像是无意异样的各处揉捏,德牧脑袋就被越揉越放松,往地上一放,前腿也压下来,就剩屁股还撅着了。 ——人身上有穴位、经络,动物身上当然也可以有,属于中兽医,同样源远流长,像葛洪就在自己的医书里写了怎么针灸治动物。 而且,现代医学很重视利用动物疾病模型进行有关发病机理、防治药物筛选等实验研究。 如今中医药方面的研究,同样也会在那些模拟了人类病证原型的动物身上使用针灸、中药等进行研究。 周锦渊不是专业兽医,但多少对这方面也有所了解。 周锦渊再摸到大狼狗肩膀处揉捏,这德牧的屁股也就一个侧翻,重重落在地上,彻底沦陷。 它整只狗都翻得四脚朝天,露出肚皮,舌头吐出来,两只眼睛眯起,哼哼唧唧,完全被揉成了ljj的队员,“汪呜——” 任岚:“…………” 周锦渊抬头:“嗯?你家猫怎么?可惜了没带来,猫我也喜欢。” 任岚:“………………” 57、第五十七章 任岚不敢再说他家的猫傲娇了! 大头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它无敌抵抗周锦渊的手法, 很难说家里那只猫大爷能抵抗多久。 “本来想说我们家猫更傲娇,现在觉得可能是我的手法原因。”任岚讪讪道,他看到大头露出毛绒绒的肚子,舌头也从嘴边甩了出来。 周锦渊揉了两分钟就停了,大头还立刻翻身起来,用脑袋去顶周锦渊的手掌, 像在催促他继续。见周锦渊没有反应, 它就开始在周锦渊面前坐、卧、打滚, 做出种种动作, 试图讨好周锦渊,毕竟平时它如果完成了这些动作,主人就会夸奖它。 “哎,德牧是聪明哈。”陆蒙甚至津津有味地录了个小视频。 周锦渊不为所动,“进来吧, 我去洗个手。” 他琢磨陆蒙不会无缘无故带同行过来, 更重要的是,任岚还戴着手腕,这一看就有伤病吧。 周锦渊把手给洗干净了, 出来看到任岚正在欣赏陆蒙的书法, 这个字自从挂在这儿后,不少人夸过了,说写得大气。 “周专家,我朋友之前因为伤病退役了,我就想说, 让你再帮他看看,有没有恢复完好的可能,这样他还能复出啊。”陆蒙和任岚一起坐在周锦渊对面,说道,与此同时大头还在不矜持地试图往柜台里钻。 任岚和陆蒙基本同期出道,但非常可惜的是,任岚还没能拿到职业生涯中的冠军,就抱憾退役,明明他和他的队伍都极被大家看好,谁知人有祸福旦夕。 如今还依然有粉丝会提起,如果任岚没有因伤退役,冠军争夺也许又是不一样的格局。 周锦渊让任岚把护腕拿下来看了看,摸了一下他的骨突处,“腱鞘炎?” 腱鞘就是包绕肌腱的鞘状结构,肌腱长期过度摩擦,就引起了损伤性炎症,像任岚的桡骨茎突处就明显隆起,可以摸到硬结节。 而且这么一摸就有压痛,任岚皱眉点了点头。 他的腱鞘炎非常严重,但凡有可能,他也不会选择退役了,但事实是,退役后他还一直在治疗,平时直播玩游戏都戴着护腕,也不会进行太久。 他的医生说,这需要非常长时间的休息,才能恢复正常。而且如果又进行高负荷训练,甚至只是日常生活不注意,也容易复发。 而且不止是腱鞘炎,任岚之前还有坐骨神经痛,不过治疗后改善了很多,现在基本在劳累或者天气变化时,才会疼痛。 “嗯,本身你的体质也容易复发,我倒是可以把它治愈,也可以调整你的体质,不过你以后的生活方式、锻炼方法也非常重要,而且你成绩怎么样我也不敢保证……” 就像周锦渊可以让艾琳娜再回到舞台上,但是不敢说艾琳娜还能做首席一样,这个决定因素太多了。 任岚听了,却是有些迟疑地道:“你这话的意思是,我还能复出么?” 这个理解力有点堪忧啊,周锦渊说:“是这个意思,但是我不保证你的成绩啊……” 任岚已经听不到周锦渊后面的话了,他把狗给举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锦渊和狗都被吓到了,“哎你干什么,你把狗放下来!” 狗基本都是恐高的,大头露出了恐惧的神情,“呜呜——” “这么重你还举起来,手要不要了?”周锦渊对陷入亢奋的任岚说了一句,任岚立刻把狗给放了下来,他恨不得立刻出去跑十圈,发泄一下心里的激动。 “周专家,我爱你!”任岚不举狗了,改作一把抱住了周锦渊,上身探过柜台,把周锦渊给死死揽住,“哈哈哈哈哈我要回去了!我就是世界之王!” “……”周锦渊受不了了,屈指在任岚腰眼上顶了一下。 任岚一麻,就坐下来了,被迫安静。 周锦渊把粗长的异形针拿了出来,任岚一看那针,吓得脸都白了,转头看向陆蒙,“你不是说,用这么一点细的针吗?这个叫细?” 看起来可以织渔网了! “你和他的伤情又不一样,经络、肌肉、筋膜粘连,我得给你松解,不过你放心,我们先推拿,然后镇痛后,才开始针刺。” 周锦渊把工具准备好,先从推拿开始,先在前臂中下部和桡骨茎突用手法推,拇指按揉,重点就是患处,前臂为辅,点按穴位。 周锦渊知道压患处有痛感,力道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而疏通一些后,痛感也没那么重。 “……哦,哦,这样啊,舒服,好舒服!”任岚忍不住叫起来。 周锦渊:“……” 你们电竞选手都这么骚的吗…… “哼……”大狼狗把脑袋搁在了主人腿上,眼睛向上盯着他们的手看,可能在想什么时候能从主人轮到自己。 周锦渊推拿了足足二十分钟,比起之前给陆蒙他的队友们推拿,只是寥寥三五分钟,已经非常长了,当然这是因为任岚伤得重一些。 推完后再敷药,皮肤有了麻木感后,周锦渊才在要入针的地方消毒,针刺入腱鞘那个硬结节的近侧皮下,深达骨膜,再呈角度抬高针,与腱鞘走行方向一致,长针小幅度快频率地提插泻法! 这运针幅度之小,频率之快,就像周锦渊的手腕在震颤一般,松解粘连处。 既要完成松解,又不能损伤肌腱组织和神经、血管,周锦渊全神贯注地操作。 因为敷了药,任岚也不觉得痛,但并非完全失去知觉,他能感觉到那长针在皮下动作,甚至听到了手上伴随周锦渊的动作,针下传来“嚓嚓”的声音,让他感觉牙根有点发酸…… 周锦渊凭手下的感觉,判断已经松解彻底,这才出针,用无菌纱布按住针孔,“不能冷水刺激,也不能活动过度,暂时不要屈伸,明天再来找我,我告诉你怎么活动。” 周锦渊又给任岚开了些通经止痛、活利经脉的药,同样因为他没有煎药条件,就在诊所煮好了给他喝。 “周医生,那明天还针灸吗?”任岚问,就刚才那治疗,痛是不痛,但看起来怪吓人的。 “还针啊,但是不能针手了,针脚。”周锦渊轻描淡写地道。 任岚:“啊?” “这个叫上病下取啊。”周锦渊说道,病在上去,取之下,就像牙痛可以取针合谷。 上病下治,下病上治;左病右治,右病左治;中间之病四肢治,四肢之病中间治。经络循行人体各个部位,这是以整体观念为前提的治疗方法。 “脚啊……”任岚想到刚才那根针了。 “没事,明天用的不长这样,不会这么长、粗。”周锦渊安慰道。 陆蒙突然笑出来。 周锦渊转头看他,“?” 陆蒙:“我怀疑你们在开车但是没有证据。” 周锦渊:“…………” 第二天任岚他们来的时候,容瘦云也在,周锦渊就让他调了药膏给任岚敷,这种伤筋也是容瘦云的业务范畴嘛。 周锦渊用药大多时候是比较平和甚至轻灵的,偶尔才会兵行险着,看得出来一些少年时喜好用毒性中药的残迹。容瘦云就不一样了,一直就用药峻猛,他用半夏等药捣碎了敷在患处。 “他还有坐骨神经痛,我就等你呢,今天一起推拿吧。”周锦渊说道,容瘦云治疗坐骨神经痛的手法相当卓越,昨天休息,他就只治了任岚的腱鞘炎。 “来啊,病人趴着。”容瘦云给任岚裹了一下手上的药,就让他俯卧在治疗床。 容瘦云给任岚推拿,先是推拿腰肌,拇指贴着脊椎,顺着上下这么用力。然后是穴位,按揉环跳、委中等穴位,也会在一些阿是穴按揉。后到下肢,做推拿和牵拉。 周锦渊就给任岚按手臂,手上正在敷药,主要是两只手的上臂,这些地方也会有放射痛。 两人合力,算是把任岚整个搓揉了一遍。 这下任岚可舒服了,泪流满面地表示:“以后推拿就是我的信仰了,我好想搬到海洲来啊!” 陆蒙坐在旁边围观,还颇为羡慕,他那时候都只有周锦渊一个人帮他推拿,“你加入我们ljj啊,冠军队,来了下赛季一起连冠……” “这个再说吧。”任岚轻飘飘的,不太想说话。 倒是容瘦云听了眼前一亮,一边用大拇指按他的环跳穴,一边问:“平时有宗教信仰吗?” 任岚:“呃,没有啊。” 容瘦云:“有兴趣了解一下吗?佛教。” 任岚刚想回答,周锦渊已经恶声恶气地道:“滚开,邪魔外道,这是我先看好的!” 任岚:“??” 容瘦云:“呵呵,大家公平竞争啊,你说是你先看好的就先看好的,他皈依了吗?” 周锦渊冷笑一声,拿出蓝牙音箱就开始放《澄清韵》。 任岚求助地看向陆蒙,没说会有这一出啊! 陆蒙听到两人吵架,脑子也是嗡一下懵了,赶紧逃出治疗室,不敢面对这修罗场,剩下任岚动也没法动。 等任岚再出来的时候,陆蒙发现任岚身体还好,看得出来活蹦乱跳了很多,但已经开始无意识地混着哼唱《澄清韵》和《心经》了…… …… 因为治疗,任岚鸽了半个多月的直播,等粉丝再看到他时,就是他和陆蒙坐一块儿直播玩游戏了,俩人也不知道在什么的地方,看上去不像他们各自的家,也不像酒店,后头的墙上挂着一副写着《陋室铭》节选的毛笔字。 任岚和陆蒙开了房间没找路人玩,而是拉了一些职业圈的朋友,连玩三把,连赢三把。而且你说赢就赢了吧,嘴里还在念念叨叨地唱大悲咒,这就很气人了。 “啊?我在唱大悲咒?我不是故意的!”任岚后知后觉一般无辜的声音让人很想揍他。 对面跪到怀疑人生,大骂任岚:“靠,你丫是不是找代打了,怎么可能啊!” 代打是相当要命的问题,对面会这么口无遮拦地问,是因为一开始游戏,任岚和陆蒙的摄像头就对准了手。一开始还有粉丝表示,比起操作更想看他们说话。 等到被秀了一脸,粉丝们才疯狂嚎叫起来,那种惊喜、震惊难以言表。 谁都知道任岚是伤病退役的,操作早就不如从前,刚才有些操作根本不可能是手残做得出来的,换作任岚在役期间还差不多。 就连陆蒙,手伤也是前不久才治好的。 要是他们和路人打,可能还没什么感觉,但和同为职业选手的朋友一起打,状态就特别明显了。 “开什么玩笑啊,你丫是不是嗑金坷垃了,我疯了,特意找我们当试金石么?”对面的朋友用力抓头,想不通,“我的妈哦!” 他们第一把跪的时候,任岚的直播间观看人数就开始狂涨了,连着好多他们直播间的人也好奇地去对面看操作。 现在三把了,任岚的直播间已经满是【卧槽】了。 这动静闹得太大了,又正是刚结束赛季,大家都闲出屁的时候,无数人涌进来看任岚突发奇迹。 【我惊了,任岚有这个状态怎么会退役??】 【我是不是做了梦啊,梦到前年?】 【虽然有点中二,但是……王者归来?】 【陆蒙状态也提升了好多……】 【槽,我想到了,陆蒙不是在海洲秃发专科治了手么,他俩现在在一起,难不成任岚也去动手术了?】 【这不是还戴着护腕么?】 【当年说好的康复无望,才遗憾退役呢。】 【别拦我让我做一会儿梦,岚岚会不会复出——】 镜头还是对着手,任岚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一笑,做梦么,他也以为再回去是做梦,但是现在看来,他可能要梦想成真。今天后,所有人都会知道。 “打完游戏没?贴膏药惹。”一道声音传过来。 “哦哦,好了,不打了。”任岚立刻道。他的手已经恢复得很好了,但需要逐步增加活动量,而且仍然要十分注意,不让它复发,所以还在敷药、贴膏药,也仍然戴着护腕。 任岚把护腕摘下来,原来的硬结已经没了,手修长细腻。 有一双手入境,这是邵静静的,他站在旁边,捏着任岚的手,先捏了两下,但是邵静静也就临时跟周锦渊学了一下,手法聊胜于无吧。 然后邵静静再把膏药糊上去,陆蒙已经出镜去喝水了,画面中只剩下两人的手叠在一起。 于是,直播间的画风立刻掉了个儿。 【突然间gay gay的……】 【???干嘛呢】 任岚贴完膏药看了一眼,差点心脏病发,“等等,你们在说什么!” “别说了,我是准备复出!” “……求求你们了,听一下我的复出计划。” 任岚,前职业电竞选手,本来的计划是通过今天的直播,释放出自己要回归的消息,搞个大新闻。 然后全世界开始热烈讨论他和一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 …… 事后任岚直播里透露的消息还是掀起了巨大的讨论,不过一时半会儿,在情形还不明朗的时候,对三院和周锦渊本人也没什么影响。 周锦渊这会儿正在海洲中医药大学。 今天来这里可不是接容细雪的,而是收到了罗校长的邀请,他们学校的老师在做经络现象的实验,因为和周锦渊协助人发的论文上原理相同,他想请周锦渊过来帮忙。 早先也说过,海外研究经络现象的人少,其中一大原因就是其出现频率低,且很不明显。而国内做这方面的研究,设计的实验其实不是很完备。中医药大学正在这条路上努力着。 周锦渊虽然拒绝了罗校长的挖角,但来帮个忙做点贡献,他还是义不容辞的。 到校门口校办的干事就来接周锦渊了,领着他往里头走,“周老师来过咱们学校吗?我们学校出了名的环境好,在海洲各个高校里都是数一数二的,食堂有三座,味道也很好。” 周锦渊也不是老师,不过一般各个单位,以老师称年资深的人是很常见的,医院也是如此。周锦渊也是三院专家,叫声老师很过得去。 周锦渊听着就乐了,“我觉得你在背招生简介。” 包干事哈哈一笑,“是招人,不过不是招学生,是想招您这个老师啊。” 看来罗校长想挖角的念头,知道的不止两个当事人了。 正在这时,周锦渊看到前头一群学生拿着书从大楼里走出来,有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那应该是刚做完实验的学生,咱们学校的设备呢……”包干事以为周锦渊是关切他们的学生质量,开始介绍起来。 “没,我好像看到我弟弟了。”周锦渊招了招手。 “啊,周老师,你弟弟在咱们学校呢?”包干事惊道,心说这个消息罗校长绝对不知道啊,周老师也没提过。一般人估计早就说起来,让罗校长照顾之类了。 那边,容细雪也看到了他,紧走了几步到面前来,“哥哥。” “这是你们校办的包老师,我来你们学校办点事儿。”周锦渊给两方介绍了一下,“我弟弟容细雪,在贵校学中药。” “容同学啊,幸会,你和周老师真不愧是兄弟俩,我一看你就觉得很精神,学习很好。”包干事闭眼夸,根本不看这俩人长得一点都不像。 容细雪的同班同学们,只看到容神不知见了什么,就忽然往前走,到一个看起来很眼熟、好像是校办干事的人面前打招呼,旁边还站了个白白嫩嫩的小哥哥,可能是其他院系的学生吧。 同学们不自觉关注着容神,走到附近,还在盯着他们看。 本以为容神是在和干事打招呼,谁知到近处就听到旁边那小哥哥一伸手,有那么一点点费劲地搭在容神肩膀上,夸赞道:“是啊是啊,小雪成绩很好,平时也很体贴、关心同学,帮助同学的学业,生活上更是细致入微,绝对是最乖巧的学生了!” 同学们:“……………………” 神tm乖巧,还有,小雪什么玩意儿???! 作者有话要说:  同学们:容神默认了,才是最骚的 58、第五十八章 容细雪平时在班上, 乃至整个学校,都是出了名的高冷。 他和很多学生不一样,接触这一行很早,本身又有天赋,所以进度比大家都要快,甚至都在自己做研究了, 各种药材的药理学研究、毒性研究以及动物模型建立等等方面。 甚至跨专业地去给其他院系的老师帮忙, 那个脑子简直是人形计算机。 这种完全需要仰望的学神级人物, 就算不高冷, 好像也没多少人有勇气去和他套近乎。 而且人家高冷归高冷,你要是敢——注意,是敢,去问他问题的话,他也会回答, 不过他上课都忙碌得很, 放学又会立刻离开,所以即使你敢,机会也很少。 也有过那么两次反常的事件, 比如在朋友圈发奇怪的内容, 连教授都被吓一跳(这一点大家津津乐道许久,原来教授也知道容神的人设)。当然后来都明白啦,肯定是别人拿他朋友圈开玩笑或者盗号。 现在看到有个小同学,管容细雪叫“小雪”,容细雪还特么就这样认了, 所有人都是同一个表情。 放在今天前,要是有人和他们说,有人叫容细雪“小雪”,他还应了,他们一定说:“不可能有这种事,要有我生吃一斤附子。” 今天,现在,不由得他们不信。 周锦渊甚至毫无所察,还在和包干事聊天。 包干事:“哈哈哈哈,我就说嘛,果然是周老师的弟弟。” 一听到这一句,那些同学的眼睛又要掉出来了。 老师?弟弟? 他们一时都不知道该先吐槽哪一句的好,是这少年居然不是学校的学生而是老师,还是这人和容神居然是兄弟,且容神是那个弟弟…… 话说,就是因为长相少年,叫容细雪“小雪”才格外惊悚吧? 包干事看了这些诡异地停下来,盯着他们看的学生一样,“?这是干什么,都站在这儿。”他开玩笑地对容细雪说,“你们班的学生这么友好啊,还在这里等你一起走。” 容细雪也看了这些人一眼,他无所谓被不被人看到或听到,自顾自对周锦渊说:“哥哥,你们去哪栋楼,我等会儿去找你。” 全体同学:靠,夺舍吧,一定是夺舍了吧,表情这么温柔甚至有那么点撒娇! “哈哈,好啊。”周锦渊让包干事把具体实验室告诉他了,又看向容细雪那些同学,笑容可掬地道,“你们都是小雪的同学吧,麻烦大家平时多多照顾小雪啦。” 众人一脸“不敢”,尬笑着道:“您客气了。” 心底直说,你到底对你家孩子有什么误解啊! 也有人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哥……哥哥,你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吗?怎么从来没见过。” 同学的哥哥,跟着叫哥哥也正常。可看着周锦渊,哥哥这两个字他真的叫得好艰难,也不知道容神怎么叫得出口。 其实他还想问哥哥到底多大了,但是不大好意思。 “这是海洲中医协会的专家啊,来咱们这儿帮忙的。”包干事笑盈盈地科普。 “哇……”都是学这个的,这些同学当然知道这个头衔的份量。 还有人依稀对了上来,是不是之前容神在朋友圈帮忙辟谣过的,飙轮椅那位啊,本人看上去比视频可更嫩。 甚至有个别人迷惑地想,容神的哥哥不是和尚么? “哈哈哈,行了,咱们还是快走吧。”周锦渊示意了一下,和容细雪打声招呼,又抬手摸了下他的头才离开。 容细雪略一低头,让周锦渊摸了一下。 再抬头时,其他同学已经全都再次陷入了石化状态。 周哥哥,牛逼。 这一瞬间,有的人仿佛知道容神为什么会被“盗号”了。 周锦渊抵达实验室,这里已经有些海州中医药大学的教授、学者在了,罗校长本人也在,大家寒暄了一圈,如今周锦渊在海洲业界也算有些名气。 当初三院中医科,作为一家综合医院的中医科,病床都没有,十几个医务人员,愣是发展到现在,接诊量暴涨,全国闻名。要说起来,每一步和周锦渊都脱不了干系。 大家开始给周锦渊讲了一下他们要做的实验,这里还有一位志愿者在。 志愿者是个二十多岁年纪的女性,从外表看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位吴女士,原本是在我们的附属医院就诊,然后,门诊大夫发现了这个——”一位教授把志愿者的裤子捞了起来。 周锦渊一看,这位女士的右小腿下段内侧赫然有一截黑色的线条,大概一厘米多宽,没有凸起。 “触摸光滑,没有压痛。”教授略显兴奋地道,“非常明显的,经络现象。” 这一条黑线的路线,正是足少阴肾经。 这就是他们为什么请这位女士当志愿者,罗校长问道,“你以前见过吗?” 周锦渊曾在b国给那些学生演示过经络现象,明确出经络的循行路线。而这种肉眼可见的现象,那就更难得一见了! 很多人,行医多年也未见过,只在古书上看到记载。以往出现黑线的情况也很少,多是其他颜色的线条。 但周锦渊还真不是第一次见到,他摸了一下后,说道:“我跟随父亲抄方学习时,数年之中,有幸亲眼见过一次,不过,是黄褐色的线条,也并非在足少阴肾经。还曾听闻过,家祖父在为人针灸时,在针灸过程中数次出现类似的经络现象。” 而这条线呈现黑色,在场的人都是内行,一下就能想到,五脏经络分五色,肾象黑属水! 罗校长点了点头,“经络研究,还是要在临床上找出路。” 单纯地在实验室做实验,或是只接诊,都是不行的,但临床对重要来说确实尤为重要。前人也是在临床中,才总结出了这些理论。 众人赞同地点头。 这时候容细雪也找上门来了。 中医蓝教授看到了还以为是来找自己的,听说这是周锦渊的弟弟后,大笑道:“哎哟,原来你们两个是一家啊!那我要和你这个家长夸一下了,小容很不错的,还自学一些化学、数学方面的研究工具,所以我特别喜欢找他帮忙,比他师兄师姐们都顺手。” 他其他学科的朋友都说,容细雪如果转其他的专业,肯定也很有成就,要是热门专业,那就更不可限量了。但是蓝教授当时就很气,中医药怎么了嘛。 容细雪站在周锦渊旁边,看了一眼他们实验室的仪器。 “我们临时还弄了红外光谱仪来,刚好缺人手,那就小容来操作吧。”那位蓝教授说道,“你们兄弟俩一起帮忙,来完成这个实验。” 周锦渊一笑,“好啊。” 周锦渊取出针具,用烧山火针法为那位志愿者针刺。容细雪则用红外光谱仪进行照射,其他人或是记录,或是操作其他仪器。 志愿者很快就感觉到,腿上的温度在一点点增加,而且恰恰是顺着她那条黑线的线路,她自己的姿势是不好看,但其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也将之记录了下来。 随着周锦渊捻转毫针,针感加强,那条黑色的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从深黑色,到看得出其中的紫调,颜色变得越来越浅,而且穴位附近的颜色消失得更快,离得远就消失得更慢。 于是慢慢的,线条变得不连贯,宛如串珠一般,一直到最后,毫无痕迹地全部消失! 而此时,患者那些腹胀、下肢麻木等症状,也悉数消失了,相当同步。 稍后,容细雪也把光谱图展示给他们看,“我们同时照射了进行烧山火针法的这条腿,和另一条完好腿的相同位置。你们看这条经络的吸收峰,当烧山火开始见效时,热感明显后,吸收峰就加强了。另一边,吸收峰则明显更低。整个波动,和黑色经络线条的消失速度也是吻合的。” 这就等于在针灸时,经络的运动也加强了,通经活络完成后,那条黑色的线就消失了。 也就说明,经络现象是疾病的病理现象的表现,反应出相应问题。根据经络诊断、治疗疾病,是完全正确的。同时,也需要深入分析,探究经络实质。 教授仍在感慨,周锦渊那烧山火针法的针感之强烈,为他们省去了好多工作! 而且像那样的经络现象,一般出现后,到治愈,以往记载里都需要长时间才会消失,周锦渊的参与,却是让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快速变化。 这明显的经络现象,与强烈的针感、疗效相加,产生变化范围等等数据,令人十分惊叹,产生浓厚的兴趣。 “还有这个温度分布啊,也很明显。你们看,热传递其实是很广的,但是在穴位、经络方向最强,同样,也符合时间变化。”另一位研究人员也扶了扶眼镜,说道。 他们还有很多分析要做,但是目前能看到的,已经令他们讨论个不停了,今天收获颇丰,大家都期待对他们的理论会有大的帮助。 “所以我就说邀请小周来动手是对的。”罗校长还在夸周锦渊,其他人原本一直邀请的是他们附属医院针灸科的主任,后来罗校长一说,这次才换成了周锦渊。 “举手之劳。”周锦渊也道,毕竟他自己也很想知道,这个悬而未决千年的谜团,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答案。 “我们还要继续研究重要经络,用更多数据来丰富我们的理论。感谢小周和小容今天做出的贡献。”蓝教授和周锦渊又握了握手。 他特别直白地说,“听说罗校长在琢磨怎么挖角,那小容,我交给你一个任务,把你哥挖到我们学校来,不然我找你们于教授,期末挂你的科!” 容细雪:“……” “您别吓唬孩子啊!”周锦渊立刻道,“就算我来不了,以后您有什么用得到的地方,也可以继续联系我。” 蓝教授特开心,他是一心做学术的人,没那么多别的想法,“那就太好了。这个经络学说是真的很难,你既要找科学依据,又不能完全丢掉传统理论,甚至真相可能就隐藏在一些传统理论中。最近我们还试图和营卫之气结合起来分析,但是,从古代文献看,你想分析营气的流注,就得用术数,跑到易学去了!唉,我哪里会算这个啊……” 他一说完,却是看到罗校长、周锦渊和容细雪,全都愣了! 蓝教授纳闷地道:“怎么了嘛?” 罗校长要喷了,“蓝教授,你早说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里,不就站着个能通阴阳、解八卦的道士!” 蓝教授不关心外事,知道周锦渊这个人已经难得了,他愣是不知道,周锦渊还是个道医。 道家山、医、命、相、卜,术数就归于“卜”之中。 “我的天,你会啊?”蓝教授直愣愣、一点都没修饰地问,“你水平怎么样?” 众人心说,蓝教授还是这样,哪有这么问问题的。 罗校长正打算接茬。 周锦渊微笑道:“相当高。” 众人:“……” ……行吧。 出了实验楼,周锦渊还在思考,那种经络现象的原理。到底什么样的病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出现。他遇见的实在太少了,所以一直没想清楚,也不知道能否人为地达成。 如果可以,那么绝对能为经络研究再增添极大的助力。 周锦渊隐约怀疑祖父已经摸到一些窍门,因为祖父是在针灸过程中,出现那些现象的,但是他老人家没有进行更深入的研究。 今天的实验再次提起了周锦渊的兴趣,他决定回去再仔细翻找一下祖父的医案,寻找线索。也许,之后在临床中能够摸索出来。 “哥哥,那你以后会常来学校了吗?”容细雪问道。方才蓝教授和周锦渊已经约好了,请他给自己提供术数方面的帮助。 容细雪从未想过,周锦渊有一天还能走学术路线,周家一直就是野生中医的代表。不过这一切,还是源于他自己。 周锦渊是因为他,才来海洲,进入三院,并遇到之后这些事。 “也许吧,看蓝教授的研究模式啊,也可能邮件、视频就够了。”周锦渊说道,“哎,你是不是在想,要是我真的来担任教职,你就得叫我老师了!” “叫老师也没什么不好啊。”容细雪说着,甚至喊了一声,“周老师。” “哎,怪怪的。我还是不太适应别人叫我老师,尤其是你。”周锦渊总觉得不大舒服,就这样容细雪还又低低喊了一声,让他特别古怪,一下跳到容细雪背上捂住了他的嘴。 容细雪顺手一捞,背着他往外走。 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男子路过,盯着俩人看了两秒,就一脚踩歪,栽进花坛里了,然后迅速爬起来,对容细雪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走开。 “……这谁啊?”周锦渊说道。 容细雪:“我们辅导员。” 周锦渊:“……” 是他的错觉么,怎么辅导员一副看着还怕容细雪的样子,不说他以为这也是容细雪的同学。 周锦渊立刻低头说:“在学校要友爱同学,尊重老师,我今天刚帮你吹完,你太高冷了,会影响在同学们心中的形象!” 容细雪想了想,实事求是地道:“哥哥,你老用我微信发言,还跳到我身上来,才比较影响我形象吧。” “……”周锦渊夹了一下 ,“少废话,驾!” 周锦渊回去后,又和蓝教授沟通了两次,就开始试着帮他解术数。可能有的人认为,从这种角度来探究经络实质有些玄了,但蓝教授和周锦渊都认为,这只是未知而已。 周锦渊坐在小青龙,笔记本电脑打开,手里还拿着自己的罗盘,推定蓝教授给的一系列数据。 这时候金绰仙走了进来,周锦渊也就把罗盘放下来了。 “亚瑟说已经订好机票了。”金绰仙靠在柜台上说道。 转眼金绰仙也来海洲数月了,亚瑟曾经说过,他一定会来海洲看金绰仙的。 “啊,已经确定行程了?行啊,到时候还可以带他出去转转。”周锦渊道。 “嗯……除了他我老板也会来看看我。”金绰仙说的是赫兹菲尔德的小菲先生。 周锦渊也不认识,约莫是他经纪公司的人,“哦哦,挺好的,多和朋友聊天,以后你病情稳定了,也不能老待在海洲,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工作,赚钱,生活。” 金绰仙不禁笑了笑,他看着周锦渊,淡粉色的眼中说不清是什么情感。 金绰仙用周锦渊的笔记本给亚瑟拨了一个视频,那头亚瑟显然是在家里,穿着白t,头发刚洗过,乱糟糟还带点湿气,一看到他们就夸张地打招呼。 这临街的诊所,外头正是车来车往的时候,周锦渊拿了耳机出来插上,将亚瑟那边调成全屏,他们这边是小屏,再和金绰仙一人一边戴上耳机。 “亚瑟啊,等你过来了。工作忙完了?”周锦渊也招了招手。 亚瑟摸了摸鼻子,“还没有,忙完第二天就飞过去,我可太累了!但是为了早点去看你们!” 他看视频里的金绰仙还戴着口罩,不好说精神怎么样,但是,根据金绰仙自己偶尔发邮件所说的,亚瑟相信他现在过得很好很轻松。 这时候外头走进来一个女孩儿,她也就十八九岁,鼻子红红的,两手插在衣兜里,一脸冷漠地道:“我要感冒药。” “好的。”周锦渊问了几句,看她是什么类型的感冒。 女孩儿面无表其地回答,目光不经意地像旁边一瞟,看到了笔记本屏幕上正在擦头发的外族帅哥,眼睛立刻发光一般亮了起来,“这不是亚瑟么,你们喜欢亚瑟?没想到亚瑟还有男粉。” 周锦渊一抬头:“……啊?” “你们在做reaction吗?”女孩儿盯着视频看,疯狂赞美了一番,“怎么感觉突然get到他萌点,太帅了,没有化妆也这么帅,好有生活气息啊!我要被圈粉了!” 屏幕上,亚瑟一边擦头发一边说话。 女孩儿一边咳嗽一边说:“又帅又可爱!咳咳!适合做男朋友!” 与此同时,耳机里也传来亚瑟的声音:“这谁啊?她说什么?” 金绰仙:“……” 周锦渊:“…………” 作者有话要说:  周锦渊:好气啊,总是在过气边缘徘徊,认不出我是他的秃发医生吗 59、第五十九章 在周锦渊一言难尽的眼神中, 女孩儿递了钱,接过他手里的药,比起刚进来时热情许多地说:“谢了医生,既然现在大家都喜欢亚瑟,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 大家都喜欢亚瑟……这…… 周锦渊:“…………也行吧。” 一无所知自己刚才是真的和亚瑟对视了三秒的女孩儿咳嗽着走出了小青龙诊所。 只有屏幕上的亚瑟还在茫然张望:“那个女孩儿是来看病的吗?” 金绰仙:“是一个欣赏你的粉丝。” 亚瑟:“骗人吧,我不会华夏语, 但是喜欢我怎么连招呼也不打。” 女孩儿表情虽然带笑, 但并不夸张。真粉丝难道不是应该抱着电脑尖叫么, 夸张一点地亲屏幕, 他以前做活动和粉丝远程交流就有这样的情况。 周锦渊解释道:“她以为你是视频里的,也就是,她不知道我们正在连线。” 亚瑟沉默一会儿,疯狂大笑了起来,“有趣, 可惜我去华夏不能暴露行程, 否则我一定要出现在她面前,那才好玩。” 这要是媒体知道他去华夏了,还是找周锦渊, 那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而且因为都是去看金绰仙, 亚瑟还和金绰仙的老板小菲约好了,他被传秃头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小菲也是也中招,可能会气死吧。 …… 三天后。 傍晚七点,一架来自b国的飞机落在海州机场, 归人或旅客皆汇入人潮,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两个戴着墨镜的b国男子。 谁也不知道,正因为最近刚播放的新剧集而在b国人气愈发高涨的亚瑟,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华夏。墨镜下湛蓝的眼睛从飞机落地起,就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从未到过的国家。 而亚瑟身边的,则是赫兹菲尔德唱片集团的继承人小菲,他们俩不是特别熟,只是有着同样的目的,才结伴而行。 亚瑟不必说,他的工作告一段落,要践行自己的话。 而对小菲来说,在他刚接手那家唱片公司时,就力推金绰仙,而金绰仙亮眼的成绩也让他在集团拥有了亮眼的成绩,直到后来越走越稳,他们可算是互相成就。 所以,金绰仙绝非只是旗下艺术家那么简单,这促使小菲亲自来到华夏,因为知道金绰仙的脾气,连任何助理也没有带。 他们一下飞机就联系了金绰仙,约好在机场外等人来接。 “您的手还是疼吗?”等待时,亚瑟问了小菲一句。 小菲皱着眉,点点头,抬起了自己的手。他的手腕红肿,在飞机上时突然出现的,还伴以疼痛,对着吹了会儿空调后,更是浑身恶寒,加了两条毯子还是不舒服。 飞机上医疗条件有限,这也不是急病,只是吃了些药了事,可惜用处不是特别大,现在仍是痛的,不到难以忍受的地步,却也叫小菲很不愉快了。 而且,他渐渐不止觉得身上恶寒,还有些鼻塞低热了。 “已经吃过药了。”小菲低声道,他也不知道具体什么病,在飞机上吃了些消炎止痛的药,“你呢,你怎么样了?” “还好,就是嗓子有点疼。”亚瑟耸了耸肩,他一结束工作,就上飞机了。 因为他自己的习惯,在飞机上睡不好,这样的劳倦之下,现在感到有些不舒服,嗓子疼,牙龈也发炎了,倒也不算什么大毛病。 此时,一辆车已驶到他们面前,金绰仙走下车,“亚瑟,赫兹菲尔德先生。” 小菲愣了一瞬,因为金绰仙看上去……很好。 他仍是戴着帽子和口罩,但是双目有神,体态健康,看上去状态完全不像一个病人, “金。”亚瑟立刻和他拥抱了一下,甚至感觉金绰仙比离开l市时强壮了一些!这个在视频里还真看不出呢,看到本人后,亚瑟觉得他比邮件和视频里表现出来的更好。 小菲也和金绰仙握了握手,“见到你真好,金,你还好吗?” “谢谢,我很好,请上车吧。”金绰仙示意他们上车再说,这一点也让小菲惊奇,他们以为会是金绰仙约一位司机来接他们,没想到竟是金绰仙自己来了。 这一点也再次从侧面佐证了,金绰仙现在状态很好。 如果像当初一些医生说的那样,金绰仙应该早就办完头七了。 “金,你……”小菲欲言又止。 他在听完《小青龙钢琴独奏曲》后就曾立刻表示,不能置信这是一个将死之人所作出来到曲子! 而现在,他们见面了,他也发现自己怀疑的没有错,这样的金绰仙,看上去精神良好,他看起来,真的不是将死之人了。 这个猜想叫小菲心怦怦直跳,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因为音乐是这么告诉他的,金绰仙的状态也是这么告诉他的! “是不是有些意外,我看上去还好吧。”金绰仙从后视镜中看小菲,说道。 “我非常,非常为你高兴,我的朋友,你又创造了一个奇迹。”小菲赞叹地道。这样的事情,他真的只能用这两个字形容。 也许神还是太怜惜金绰仙的才华,才展现了这样一个奇迹吧。 “不是我创造的。”金绰仙用喟叹一般的语气说道,又瞥见了小菲的手腕,“你的手怎么,受伤了吗?” “这个啊……在飞机上不知不觉就肿起来了,还有些疼。”小菲说着,还吸了吸鼻子。 “这样,那我直接带你们去我主治医生那儿吧。”金绰仙说道,他的住处距离小青龙诊所很近。 小菲一挑眉:“这么说,应该是这位主治医生创造了奇迹?” 金绰仙点点头。 “神奇……”小菲喃喃道,那位华夏中医啊。 华夏太广阔了,他难以想象这片大地上发生过什么,才诞生了这样的神奇医术。针灸,还在他的理解范围内,但金绰仙的病情都能遏制住,则是他不能理解的了。 小菲正心生感慨,却见旁边的亚瑟抖了一下,“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见过那位医生。”亚瑟干笑。 “哦?他是什么样的人?”小菲前所未有地好奇着。 亚瑟郁闷地道:“呃,这个人虽然能创造奇迹,但是也很能逼死人!我觉得你听过他,就是那个出入我家的秃发专家!” 小菲惊愕,略一思考,就想起了年初那个几乎轰动全国的大新闻,恍然大悟:“是他啊——” “没错,就是他,亚瑟一直替我背黑锅。”金绰仙说道。 小菲忍不住对亚瑟比了个大拇指,“你真是个好朋友。” 亚瑟讪讪笑道:“您祈祷这回来华夏不会暴露身份吧,否则您也要做个好朋友了。” 小菲:“……” “对了,这么说,我记得他还是个华夏宗教的……那个叫什么,道教,道士对吗?”小菲再一想,觉得这一切都串起来了。 当初亚瑟发过来的录音,里面有张黑白图片,他去查过,那就是道教的标志性符号之一,太极。 在小菲脑海中,已然脑补了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医形象,他可能住在竹林旁,飞针走气,救死扶伤…… 现实: 车行驶在老居民区,直接停在了一个小区外,临街都是门面,其中夹着一间小诊所,小到如果金绰仙不说,小菲肯定发现不了。 “就是这儿了。”金绰仙一下车,就看到周锦渊提着垃圾桶出来倒垃圾,喊了一声,“周医生?” 周锦渊一抬头,就看到他,还有他身边的亚瑟和小菲,小菲周锦渊没见过,但亚瑟,就算戴着墨镜,周锦渊也认出来了。 “有朋自远方来啊。”周锦渊赶紧上前。 “亚瑟他们是刚到的,这位是赫兹菲尔德先生,我的老板。”金绰仙为双方介绍道,“这就是我的主治医生,周锦渊医生。” “你好你好,不好意思,还拿着垃圾桶,就不握手了。”周锦渊对小菲说。 小菲:“…………” 他傻眼了。 竹林、隐士、飞针,全都碎了,取而代之的是,小区、诊所和垃圾桶。 “亚瑟这个嗓子怎么有点哑,”周锦渊没注意小菲梦碎当场,听音看脸色,问亚瑟,“是上火了么?火性趋上啊。” 周锦渊说的实际上是fire tendingflare up,亚瑟哪里搞得清楚中医名词,他们没有“上火”这个概念,就觉得自己发炎了。 但亚瑟知道周锦渊厉害就行了,赶紧诉苦,“我太累了,嗓子痛,牙龈也肿痛了。” “那你来得巧了,最近我们刚推出了小青龙清火凉茶。”周锦渊说道,作为一个接地气的诊所,除了像膏药贴这样的东西,清火凉茶在这样容易上火的季节,当然必不可少。 周锦渊把他们带进诊所,这时季缓已经下班,容瘦云正在小憩,只有邵静静在看诊所,见周锦渊带了几个外国人回来,还琢磨是不是艾琳娜的亲友。 周锦渊让邵静静倒了碗凉茶给亚瑟,邵静静把凉茶端到亚瑟面前,亚瑟也没防备,摘下墨镜仔细看看那颜色有点奇怪的凉茶,才开始喝了。 他喝完了才把墨镜戴回去,亚瑟还以为,全天下人都认为周锦渊是自己的主治医生了,周锦渊他们诊所的人也不至于一无所知吧,在周锦渊的员工面前好像没必要隐瞒。 邵静静:“……” 邵静静:“靠,我肯定是加班加到眼花了,这人长得好像国外一个明星,亚瑟还是啥的。” 周锦渊安静地看了他一眼。 金绰仙也看过来,说:“他就是亚瑟,麻烦你不要说出去。” 如果被人知道亚瑟在这儿,那肯定消停不了。 邵静静听到金绰仙用这么平静的口吻说出这么让人震惊的话,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我……我……我靠!” 事实就是邵静静真的一无所知!他以前每天喝酒打混,根本不看自己不感兴趣的新闻,他要是那么热爱上网,也不至于被周锦渊用轮椅捉住了! “干什么,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老板我是个专家了,还不许我认识几个名人?”周锦渊没拿垃圾桶的另一只手勒住邵静静的脖子,“作为一个医务工作者,嘴巴一定要严,不能透露病人们的信息。” 邵静静流眼泪:我根本不是医务工作者,我只是被逼在这里糊膏药的…… 在周锦渊的震慑之下,邵静静捂着嘴坐在旁边,不敢再吱声。 周锦渊把垃圾桶放好,去洗了个手,擦干净了,出来后往柜台后一坐,对小菲道:“手给我。” 小菲有点没反应过来,虽然他们过来确实是为了看看手腕,但大家都还没开口吧! 作为医者,观察力是必须具备的,周锦渊早就瞥见了小菲的手腕,还有那时不时吸鼻子的症状,他一琢磨,金绰仙把他们带来可能不止是打个招呼,那肯定也是为了看病啊。 金绰仙示意了一下小菲。 小菲这才慢慢把手抬起来,“呃,我在飞机上,忽然就感觉手慢慢肿起来,挺痛的。” 周锦渊问:“没有任何诱因?” 小菲回想了一下,“没有。” 他不像亚瑟,工作多却不会太劳累,也没有在飞机上就睡不着、吃不好的习惯,要是那样,以他日常飞来飞去的行程,早就受不了了。 “确定没有吗?我觉得你看起来像是急性关节炎,应该有什么饮食、创伤之类的诱因吧。”这话说金绰仙说的,他恰好见过类似的病。 小菲想了半天,却道:“真的没有,也就是吹了会儿空调,就又鼻塞又手疼了,亚瑟和我一起,他也没事。” 这样金绰仙就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了解小菲,从认识起,算是一个比较注意保养的人吧,也会定期体检。 周锦渊听在耳里,点点头,不过他还要从中医的角度再行诊断。他看了看小菲的舌头,舌尖很红,舌苔薄,再一搭脉。 小菲盯着周锦渊的动作看,这个诊所几乎一眼看得到底,没有任何大型医疗仪器,你不可能在这里照片子,验血,做任何现代医学的检查。全靠这么查体,摸病人的手腕。 神奇。 还有桌上,也贴着一个八卦。这些稍微抚慰了一点小菲没看到竹林的心。 “嗯……你得这个病,不是第一次了吧?”周锦渊忽然问道,“肌体关节肿痛,或者是麻木,浑身恶寒,咳嗽,低烧或高烧等。” “啊?”小菲听他这么问,有些奇怪,下意识道,“没有啊,第一次得。” 他看其他人也在盯着自己,又补充道,“我发誓,我这半年来身体都很好,连感冒也没有得的那种。” 咦? 其他人有些奇怪。 周医生摸别人脉就探出前因后果,这堪称神奇的脉诊功夫,他们已经见多了。倒是小菲信誓旦旦,说自己没得过这病,让他们觉得稀奇。 难不成,周医生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周锦渊摇了摇头,“不是近期,你再仔细想想,也许在十年,甚至二十年以前,很可能也不是同一个部位,或许在下肢,或另一侧肢体?同样没有什么明显的诱因。” 十年,甚至二十年前?亚瑟眼睛睁大一点,感觉话题渐渐玄幻。 金绰仙也专注了起来,他认识小菲都只是将近十年,在这十年里,至少他没听说小菲得过急性关节炎。周锦渊又是怎么判断,小菲十年前甚至二十年前得过这样的病? “我……”小菲刚想否认,却忽然想起了什么,“等等,好像……好像是的!” 小菲露出回忆的神情,“我小时候,脚趾也像这样红肿疼痛过一次,治疗后好一些,过几天又复发,这样反复了两三次才好。后来过了五年,又出现了一次,是另一边脚趾,治疗后也好了。” 因为是在脚趾,又过去十多年了,小菲一开始都没想起来。 其他人却是低低抽了口气,怎么连小时候脚趾痛都知道啊,这个追溯得也太久了点吧。 亚瑟忍不住道:“你说实话,这是不是你算出来的?” 说是医术,怎么更像是相术?? 周锦渊没理亚瑟,他说起来好像很玄幻,其实并没那么夸张,病情都是有迹可循的。 周锦渊“唔”了一声道,“这就对了,急慢性关节炎,我们叫‘行痹’,属于痹证的一种,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尤其是风邪和湿邪,痹证必备这二者。痹阻经络,气血不畅,导致出现你这样的症状。 “初病在气在经,久病入血入络。我判断这外邪潜于体内已久,所以你之前一定也发过病,而且距今时间估计不短。 “当时你以为治好了,其实病根并未除去,才会复发,一味消炎止痛,治标不治本。” 不错,小菲以前治疗时,也就是一面消炎,一面降温、止咳等。但最初病情的一度反复,其实不就已经说明药并未完全对症了。 他的病根本就没好全,暂时蛰伏,第二次复发在首次发病的五年后,今天又再一次复发了。 但是因为发作得太少,小菲一开始甚至都没想起来自己得过,直到周锦渊提醒。 周锦渊用的术语,小菲听得是半懂半不懂,只知道周锦渊的意思是,他小时候的关节红肿在华夏中医还有个另外的特定说法,而且他一直就没有好全。 “可是……这个什么痹证,怎么会一会儿在左脚发作,一会儿在右脚发作,现在又到了我的手上?”小菲不解地道。 周锦渊答道:“风气胜者为行痹,你主要受的是风邪。风是什么?自由不定,它会在你体内游走,痛处当然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了!” 小菲:“……” 更加傻眼了,这个理论,他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听上去更像是神话。邪恶的风,在他的身体里游走,四处作祟? 但他仔细一想,有时候那痛感,还真是有游走感一般! 小菲恶寒感更重,甚至哆嗦了一下。 “老板别说了,我看这老外也听不懂的样子,扎他就完了!”邵静静怂恿道。 周锦渊瞪他一眼,“去把我的针具拿来。” 有一点邵静静没说错,还真要给小菲施针,针灸治疗痹证效果最为好,再佐以汤药退热。 “我看他病得也不重,扎完针应该很快就能好吧?”亚瑟在旁边问了一句。 “刚才我不是说了么,他这个病,是十几前留下的病根了,看上去不危不重,但要根治,一次施针绝对不够。当然,平复症状可以,可若只是平复,过上几年,估计他又会犯病。”周锦渊已经在按揉小菲的穴位了。 小菲没想到自己才刚下飞机,准备见识华夏医生的神奇,这就要亲自接受与西方软针灸完全不同的传统针灸了,幸好他不反感,长舒一口气做心理准备。 周锦渊只用毫针,以平补平泄的手法,取双侧合谷、患侧曲池、外关、八邪和中渚等穴位。合谷、曲池、外关是为了祛风通络,八邪、中渚则是为了止痛,此为患者所急。 针刺之后,不过几分钟,痛感就已经消失! “我再开个方子,你吃一剂退热。至于这个红肿,明天应该就能渐渐退了,但你还要来针灸三次,才能完全祛除病根。”周锦渊吩咐道。 小菲活动着自己的手腕,“唔唔,好的,谢谢您。” 他走到柜台旁边,仔细去看周锦渊写方子,虽然周锦渊写的华夏字他其实一个都不认识…… 此刻,隔壁超市,柳老板娘牵着小柳的手出来,准备带他去散步,留柳老板一个人看店。不过一出来,他们就从大开的门看到了金绰仙在里面。 柳老板娘立刻朝里头走了,和金绰仙打招呼:“金老师也在啊,吃了晚饭没?” 金绰仙回头看到是他们,笑了笑:“柳姐,小柳。” “这是谁?”亚瑟嘀咕了一句。 金绰仙告诉他:“是我的学生,还有他的母亲。” 亚瑟哇了一声,怎么来趟华夏,连学生都有了,他也很友好地对两人点了点头,金绰仙则在一旁介绍,这是他的外国朋友们——另一个小菲正专心致志看周锦渊写药方。 “哦哦,你朋友。”柳老板娘笑呵呵的,虽然外国人在她眼里都长得差不多,但亚瑟的蓝眼睛她还是很欣赏的。 周锦渊写完药方,一抬头,只见柳老板娘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排儿童酸奶,掰下一瓶递到亚瑟面前晃了晃,“哈罗,你要不要酸奶?” 周锦渊:“………………” 作者有话要说:  周锦渊:我现在怀疑老板娘拿了剧本 60、第六十章 周锦渊觉得小柳的妈妈仿佛充了晋江币!太可怕了! 而亚瑟还傻乎乎的, 他就大概听懂了哈罗俩字儿,后面的不懂,但是看柳老板娘的动作也猜到了,推辞道:“不用了,谢谢。” 周锦渊忍不住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手上的动作也就停下来了, 导致小菲都有些奇怪, 疑惑地看着他。 柳老板娘看他伸手做拒绝状, 又道:“没事, 喝一点嘛!” 亚瑟其实还真不怎么渴,但是柳老板娘这么热情,他也觉得不太好意思,就收了下来,并用蹩脚的中文说:“谢谢。” 亚瑟把吸管插进去, 吸溜着酸奶, 一转头,就发现周锦渊他们都看着自己,懵懵地道:“怎么了?” 这什么奇怪的表情, 这酸奶没什么问题吧, 喝起来味道也正常。那对母子看上去,也不像是认出了他的样子。 ——本来在国外亚瑟被认出的几率就低,何况他还有伪装,怎么想也不会被认出来吧。 “……没什么。”周锦渊默默把药方给继续写完了。 “我们走啦,周医生, 金老师,再见。”柳老板娘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小柳离开了。 亚瑟也跟着对他们热情地挥了挥手,一放下又看到周锦渊在瞟自己,觉得周锦渊怪里怪气的,他问金绰仙:“周怎么了,你知道吗?” 金绰仙看他手上的酸奶一眼,“不知道。” 亚瑟:“啧……” 那就是故意吓他。 小菲则不管什么酸奶不酸奶的,他全心投入到周锦渊的药方中,看到周锦渊写下的华夏字,都觉得和自己看过别人写的华夏字不一样,更像符咒,“我可以保存这个吗?” “呃……也可以。”周锦渊先给人抓了药,去煎了,才把药方给小菲保存。 周锦渊的药方一般也就是写得工整,用钢笔或圆珠笔,周父倒是有用毛笔字写药方的习惯,那是跟着周锦渊祖父抄方时留下来的习惯,老人家很喜欢用毛笔。 但无论是他还是周父,他们写方子都是清清楚楚,也从来不会拒绝把药方给病人或是公布,只是在诊疗的时候,他们就会讲解清楚药方效用等等注意事项。 倒是从古到今,一直有大夫刻意严守药方,有一种可能就是防止秘方外泄。 以前有个古方叫“三两三”,全称是“三两三钱三分”,是由方中几味药的药量总和而得名。这方子曾经密而不传,当时的医者为了保守秘方,就会将前三味药材各自单写一方,让病人去三家不同的药店各取一味药,医者再自己配剩下的药,此时,才把药给病人。 药材都如此,那方子就更不可能给病人了。 不过,时至今日这方子早已不是秘密,不同的医者有不同的处境、想法,也有很多医者,是不吝于传播验方、秘方的。 小菲把药方折好,仔仔细细放到自己的行李箱里,还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文件夹,说道:“金,顺便把这个签了吧。” “好的。”金绰仙把文件夹接过来,打开只浏览了几眼,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什么?”周锦渊随口问了一句。 “授权书。”金绰仙道,“我之前写的作品,有几首会被用作一部电影的配乐,所以新专辑发行的具体时间大概也会配合电影。” 他那些作品,小菲那边接到后就在筹措发行了,他们集团向来和影视界离不开干系,还有各种投资。之前有位电影制片人和小菲一块玩儿的时候,小菲就给他听了金绰仙的新作品。 那制片人一听,立刻就说觉得和他一部电影非常贴切。当场也没什么动作,但是回去后他和剧组其他核心成员一商量,又一起去小菲那里再听了一遍,就强烈希望能授权他们做配乐了。 周锦渊不觉得惊讶:“哦哦。” 这个太正常了,金绰仙在大众范围被熟知,本就是因为他的电影配乐。 “啊哈,有个细节我都没跟你说。原来那部电影——《拉林顿的剑》,制片人和导演一开始就很想找你做配乐,但是当时你已经不进行任何工作了。他们就退而求其次,找了其他作曲家。结果听完你的曲子,他觉得简直和电影非常重要的一段完美契合,于是废掉了都已经制作好的几支乐曲,换成你的。”小菲将其中曲折娓娓道来。 一部电影的配乐是很多的,所以制片人也不是完全浪费所有配乐,只是他认为的最灵魂的配乐,换成了金绰仙的。 剧组觉得这就像是冥冥之中神灵注定了一样,金绰仙本就是他们的第一选择,也在他们没有去找的情况下,写出了他们极其喜爱的曲子。 像这样的小故事,等到电影宣传期,最适合拿出来分享了,说不定还要夸大其词一番。 邵静静的听力也就一般吧,但他捕捉到了关键词,《拉林顿的剑》、剧组之类,立刻低呼起来:“老板,他是接触过《拉林顿的剑》剧组吗?那是我下半年最期待的电影了,大制作啊!” 邵静静的爱好一直比较大众,这部电影应该是典型的商业大片,定档就在不久后,魔幻题材,从班底,到前期放出来的各类消息,都是那种大投资、大场面、牛逼特效的感觉。邵静静陆续关注过消息,导演是有过上了票房纪录榜作品的导演,演员全明星班底,就连亚瑟也在里面客串了一个小角色。 虽然邵静静不认识小菲,但他知道亚瑟是亚瑟,那就够他推断另一个人可能也是什么名人、名流了,只是国外的人他不熟而已。 顺带一说,他强烈怀疑一直以来气质和小青龙就很不合的金先生身份也很不一般,难怪病历上都没有全名,又和亚瑟也认识! 周锦渊这才知道,金绰仙口中好像平平无奇的“一部电影”,其实挺不寻常的,邵静静一说,他就觉得自己好像也听过这个名字,想来声势确实是很大的。 金绰仙没什么表示,是因为他合作过出名的剧组、电影太多了,小菲就更不用提。 小菲听到邵静静说的拉林顿,还对他们说:“等上映了,我让华夏区的公司,给你们送票,一起去看看。我已经看过一些剪辑片段了,画面很不错。” 他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目光灼灼地看着金绰仙:“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没有问你呢,制片人非常好奇,让我一定问到详细答案:为什么那首曲子,要叫《小青龙钢琴独奏曲》?这首他们想改编一个多乐器合奏版本,但名字可能还是要保留,所以他们也更加疑问,为什么是小青龙?” 所有华夏人:“………………??” 小青龙?? 搞了半天,他们才知道,专辑里有首重点曲子叫《小青龙钢琴独奏曲》。 大家都看向周锦渊,绝对和这家伙有关系吧—— “……”周锦渊一脸冤枉。 苍天可鉴,曲子他听过,他也第一次知道金绰仙这么命名的。良心话,小青龙诊所这个名字是他飞镖扎出来的,金绰仙要看上,那完全是金绰仙的事情吧。 金绰仙对小菲道:“如果你出去看一看,这里的招牌,用翻译软件识别,你就会知道了,这个地方叫小青龙诊所。” 因为其中不止包含周锦渊给他带来的灵感,还有他在小青龙见到的那些病人,这些让他有了更深的领悟,所以他指地为名。 “原来这里就是小青龙?”小菲恍然大悟,又后知后觉地想,也对,金绰仙的音乐中焕发着生命与希望,这些特质在医疗机构最易见到,他感慨地道,“真好,这个名字起得真好。” 其他人欲言又止,这语言文化的差距,导致小菲不明白这首他们用在重要片段的配乐,名字到底有多俏皮…… …… 小菲在诊所待到给他的中药煎好,一口气喝完了,虽然周锦渊考虑到他第一次喝中药,加了些调味的药材,但小菲喝的时候还是露出了迷之表情。 待这时候也已经月上梢头,金绰仙要把他们送回酒店去。 “我送你们出去。”周锦渊跟他们一起走出了诊所,等会儿他们也要关门了。 隔壁柳老板和老板娘正在搬饮料呢,其他人还没注意到,唯独亚瑟看到了,说了一句“等一下”,然后就冲过去帮忙了。 “要放到那边吗?”亚瑟用肢体语言和他们沟通,这就是人类最原始的沟通方式,还挺有效的。 “哎呀谢谢,谢谢,小伙子人太好了!”柳老板娘说。 周锦渊:“…………” 他怎么一点都不意外。 邵静静还忍不住拿出手机摄录起来,周锦渊看到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亚瑟搬完后,看到邵静静在拍,还拉着柳老板夫妇合影,小柳人也不在,就作罢了。 柳老板笑呵呵地说:“这老外还挺热情,咱们陪他多拍几张。” 众人:“……” 直到若干时日后,真相大白于天下,他们的超市也成为粉丝打卡地点,他们才知道老板娘几瓶酸奶到底换到了什么…… 第二天,周锦渊说定了,和金绰仙一起陪亚瑟他们出去在海洲逛个半天,虽然周锦渊对一些景点的熟悉可能还没超过金绰仙。 至于只有半天,那是因为毕竟他们长途飞来,还要倒到时差,并非周锦渊忙到完全脱不开身。 中午,周锦渊从医院回来,他下午调休了,那三人还没来,他便坐在柜台前批评容瘦云海报做得不好。 这不是要开始卖凉茶,就打算照惯例做张海报贴出去。 以前的海报都是容瘦云做的,这次也不例外,但周锦渊总觉得他背景用得太土了。容瘦云不认,让季缓来评理。 季缓夹在两个老板中间,谁也不敢得罪,为难地道:“我本人没什么审美,就不参与这种神仙battle了。” 神仙battle?季医生太能舔了,邵静静在旁边吐槽:“都叫小青龙诊所了,还计较土不土。” 周锦渊看他一眼,平和地念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季缓:“……” 邵静静:“……!” 为什么突然念往生咒! 邵静静要吓尿了,立刻抱住周锦渊的手,“老板,我错了我错了。” 金绰仙走进来,看到邵静静如此形状,“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金先生你来,你看看这个海报设计得是不是土。”周锦渊说,“你肯定是很有品味的啊!哎——亚瑟你上火好了吧?小菲总的手怎么样?” 小菲招了招手,昨晚就不痛了,今天起来,手腕更是消肿许多,估计再吃两天药就好全了。 亚瑟挠挠头,一副后知后觉的迷糊样子:“啊,你不说我都没反应过来,真的完全好了!” 做完喝完凉茶后,他不知不觉间,早就恢复正常了。 “这就是做昨晚这个凉茶的海报啊?”金绰仙看了一眼。 容瘦云倔强地道:“我觉得我做得挺好。” “确实不太合适。”金绰仙客观地道。 容瘦云那海报金光闪闪,看上去辉煌是辉煌,但是有种中老年的气息,而且在太阳下几乎看不清字了。周锦渊也不要求水平多高,至少正常吧。 金绰仙和小菲翻译他们刚才的意思,小菲其实也对那凉茶很感兴趣,他昨天问亚瑟,据说味道还不错,比他的中药好喝多了,效果也很好。 此时听罢,小菲忽而兴致勃勃地道,“那亚瑟来拍个底图吧,你也喝过这凉茶,不是很有效么。” 邵静静:“?!!” 什么,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让亚瑟来拍……凉茶海报?邵静静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昨天回去查亚瑟资料,那上头写的亚瑟代言的品牌。怎么想也觉得太夸张了,凉茶和亚瑟,那配吗? 谁让小菲心里,凉茶和中草药没有任何分别,中草药又有点仙草的感觉,是非常神秘、灵性的。 亚瑟倒没想那么多,这不就是给朋友做个宣传么,他茫然走过来,“怎么拍?” 亚瑟今天穿着黑t和牛仔裤,简单,但是因为身材好,所以看上去也很养眼。 小菲让他端着凉茶,站在白色的墙前,刚好今天准备出去游览他还带了相机,给拍了几张。 亚瑟拍过太多工作照了,一面对镜头,就下意识调整表情,连摆几个一个随意又不失气场的姿势,好像他手上端的不是凉茶而是珠宝。 现场把照片传到电脑里,小菲又指点起容瘦云,一会儿说字体要有设计感一点,一会儿再说底图再调调色,不知道的人光看他们的样子,可能以为在谈什么跨国贸易。 最后那海报一修出来,底图是黑白主色,广告语是红色。忽略字意还真是大片既视感。虽然画风和小青龙很不相符,但是又的确字大鲜艳醒目,很符合吸睛的特点。 邵静静在一旁憋得快吐血了,转头问周锦渊:“老板,这个海报……能贴出去?” 不是说不可以说出去亚瑟在这儿么,他昨晚对着哥哥和奶奶,都快憋吐血了! 也就这位小菲先生玩玩儿吧,这要是贴出去,那不是人人都知道亚瑟来华夏了。 周锦渊仰头想了想,又和金绰仙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个挺好的,待会儿找个店印出来吧。”周锦渊说道。 这个海报还真挺好看的,亚瑟也就待个两天,等他走了再贴,到那时大家知道就知道,不过老实讲,周锦渊觉得更可能的情况是,即使贴了也没多少人会相信海报上是真亚瑟…… 邵静静:“那我也可以告诉别人我见到亚瑟了咯?” 周锦渊:“不可以,不是跟你说过了么,绝对不可以透露病人的信息!” 邵静静:“…………” …… 等周锦渊他们走了后,邵静静按照周锦渊的吩咐,去找了个店把海报打出来,他有点忐忑。 老板说等亚瑟走了再贴,要是这期间就被发现了怎么办。 不过打印店的叔叔阿姨,看到海报都是一脸漠然,完全没有人认出来亚瑟,好像也不觉得外国模特和凉茶不般配。 邵静静想了想,觉得她们看这的眼神和看商场里的外族内衣模特也没什么区别,而且可能觉得老外都长得差不多…… 这家打印店和诊所就在同一条街上,邵静静一边把海报卷起来一边往回走,面对面就遇到他“从良”前的小弟小五和小六勾肩搭背地过来了。 自从邵静静在小青龙打工,哪还有时间喝酒闹事。 小五小六一看到邵静静,就笑嘻嘻地上前来:“静静啊,好巧,我们正打算找你买膏药。” 邵静静斜眼看他们:“滚蛋,谁是静静。” “嘿嘿。”小五也不在意,盯着邵静静手里的东西看,“这什么?” “关你们什么事。”邵静静下意识紧张了,立刻就要把海报收起来。 “等等等等,我好像看到了……”小五已经看到亚瑟的脸了,“这不演那啥电影的那谁么,阿色,静哥你现在喜欢这个类型吗?贴墙上?” 邵静静:“……” 阿色,谁?故意的吧?? 他咬牙切齿地把字也露出来,赫然写着“小青龙清火凉茶”等字样,其实能看得仔细,亚瑟手上还就端了一碗凉茶。 什么他喜欢的,这是他们诊所品牌挚友。 小六:“p得真不错,不过小心人家飘扬过海告侵权。” 邵静静:“…………” ……算了,老板是最英明的。 作者有话要说:  邵静静:我也想充晋江币,为什么别人学钢琴,我听往生咒《 》 60-70 61、第六十一章 另一边, 周锦渊和金绰仙正带着两个b国人在海洲游览。 首选当然是香麓山。但因为是下午才出发,就没时间慢慢爬了,直接坐观光车到山顶,还可以参观一下香麓观。 正赶上周末,要坐观光车的人也不少,都在排队。其中也不乏外国游客, 又是夏天, 所以亚瑟他们戴着墨镜混在其中, 也没人会过多注意。 这里有一些导游拿着宣传纸在队伍中穿梭, 询问那些一看就是外地、外国的游客要不要向导,“香麓山的历史啊,进中药种植基地,品尝药膳,香麓观门票还可以打折——” “还有一日游、二日游、三日游, 要看看吗?” 如果是对上外国游客, 还会操着英语说上几句。这些人鱼龙混杂,有野导游,也有黑导游。 有走到亚瑟他们面前的人就问了:“小哥, 来海洲多久了?” 虽然亚瑟和小菲都穿着最简单的衣物和运动鞋, 方便活动,但是他们身上,尤其是小菲身上,那种有钱的气息根本遮掩不住,所以来问他俩的人也是最多的。 小菲礼貌地拒绝了:“我们有向导了, 谢谢。” 他示意了一下周锦渊。 周锦渊戴着遮阳的鸭舌帽,面无表情地喝了口水,瞥过来一眼,也不否认,就好像他真的是个年轻导游。 对方瞟了周锦渊一眼,见这年轻人好像挺好欺负的样子,又小声道:“还可以再请一个啊,你们行程里有去海洲三院吗?来海洲不能不去啊,养生路线、文化路线,都是必去的点,我在那儿可是有关系的,今天预定明天就挂专家号,防秃,针灸,推拿……” “咳咳!”周锦渊口里的水差点咳呛出来。 其他三人也一脸好笑地看着周锦渊。嗯,专家号倒是不用预定了,专家本人不就在这儿。 周锦渊一阵无语,怎么可能今天预定明天挂号啊,最近院里还严打黄牛呢,要是自己挂号,可丁宁得排到好些天后了。他一摸兜,工作证还真在,上前阻拦道:“等等,说什么呢。” 那导游笑了两声,不以为然地道:“小兄弟,我就聊聊。” 不过他的眼神可没有那么客气,饭在这里,大家各凭本事吃嘛。 周锦渊挑眉道:“你真在海洲三院有关系?” 他心底是不认为这人真在三院有关系的,除了正严打黄牛之外,要真有,还打着中医的招牌,能不认识他么? 周锦渊觉得这人比较有可能是蒙骗游客的吧,反正外来人也不清楚,这种事屡见不鲜。 “大家都是同行,这话有必要骗你么,你跟谁的?”导游一点也不露怯,还上下看了周锦渊一眼,觉得这怕是个新人,说道,“朱力哥,你知道么?” 朱力?没听过,要么是胡扯的,要么可能是大黄牛吧,周锦渊记下这个名字,又把自己的工作证掏了出来,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我跟谢敏的,你知道谢敏是谁吗?” 导游:“!!” 他刚才一眼就看到那上头是海洲中医科了,说好的导游呢,居然是医院的人! ——但谢敏是谁他还真不知道。 周锦渊看了眼他宣传纸上的信息:“我记住你了。我举报你。” 见周锦渊轻描淡写的威胁,这人吓得一下往后退了几步,干笑道:“哈哈,没必要嘛,算了你们不去就不去呗!早说你三院的啊!” 他说着就直接转身走了,这小伙子看着那么较真,搞不好真的会举报。 这时候也轮到周锦渊他们这一批上观光车了,他也懒得多说,领着人上车。 野生导游后来却是自己一琢磨,这人看着怪嫩的,刚才也没细看他工作证,是实习生么。导游在三院的程序上查了一下,首先就看到,谢敏,中医科主任! 靠,跟谢敏混是这个意思啊。他一晃神又看到谢敏右边一排人里,有个可可爱爱的年轻人,非常眼熟,简介,中医科专家,周锦渊…… 热闹的香麓山脚下,只听到一声: “…………我靠!” …… 香麓山上香麓观,有着百年历史的道观内,飞檐翘角,绿瓦红墙,这些古建筑都采取华夏传统的院落式,纵向布局,又依山而建,不少处利用了山貌地形,宛如园林一般。 如此环境,令小菲悠然神往,他想象中的神医周专家,就是住在这样的地方,而非小青龙诊所。 小菲道:“我还想拜访这里的道士大师,可以吗?” “大师啊?法师、高功吧。”周锦渊一想,秦观主正忙着呢,那就带他去找赵师哥吧。 周锦渊熟门熟路地把他们带到了一个游客免入的院子,这地方,也就他带着能进来。 院子里头看到一个小道士,周锦渊就拉着问,“赵师兄在哪?” “师叔。”小道士行了一礼,“正在上课。” “哦,行。谢谢。”周锦渊也还了一礼,两人动作都极为利落。 小菲和亚瑟都看得非常感兴趣,还模仿着他们抱了下拳。 “应该就在这边,赵师兄是观里非常出色的一位法师,精通道法,擅长主持斋仪……”周锦渊介绍着,赵道长的声音也从房间内传出来了。 只听赵道长崩溃地大喊:“这么简单的经韵,你们都可以跑调——荒腔走板——” 再一看,赵道长气到流鼻血,小道士们扶着他,乱哄哄地跑出来。 小菲傻眼,这和他脑补的又不一样!虽然他听不懂赵道长在说什么,但是明显是在咆哮,还被学生气到流鼻血了,看上去一点现气也没有。 “师兄啊。”周锦渊还跑上去,给他止血,“算了算了,都还年轻,慢慢学。” 赵道长一看到周锦渊,就更想死了,因为眼前这位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哎哟,我不行了,我要去趴着……” “你好好休息。”周锦渊示意小道士把人扶走,回头讪讪道,“天气热,火气大。” 真是不妙,被气到流鼻血,一点也不清净。 小菲在这里没能看到自己心目中的场景,略显失望,“还有没有……别的道士?” 周锦渊见状,索性说道:“得了,你不就是想看点玄乎点的么,不敢令客人不尽兴啊。” 他在香麓观好歹还是有点号召力,扬声道:“没事的师兄师弟师侄来一下啊——” 只见周锦渊聚拢了二十来名道士,在树荫下列好阵,一人一把剑,使起太极剑来,剑式柔中带刚,整齐划一。山风吹过,衣袂飘飘,远处还有山间小雨后升腾起的雾气,如置身云中。 小菲:“!” 这就是他想看的那种! 垃圾桶果然只是表象,周医生的真面目和他想象中一样,虽然穿的是常服,但在阵列中毫不违和,仙风道骨,完全符合《小青龙钢琴独奏曲》带给他的感觉。 最后一点遗憾也被填补了,小菲心满意足。 亚瑟也趁机拍游客照,让周锦渊帮他借了柄剑,借剑的小道士帮这个笨手笨脚的外国友人摆姿势,还留下了几张教学照。 ——若干天后,当游客、记者涌来采访小道士,做亚瑟师父是什么感想时,他甚至还很茫然。 上一秒还在被师父骂五音不全,怎么突然就成了亚瑟的师父。 …… 亚瑟和小菲花了一天半游览海洲,剩下的时间则是和金绰仙出入,体验这里的日常慢生活。 当数天的探望之旅结束后,周锦渊将他们送到机场。 “我还会再来的,争取下次待久一点。”亚瑟对周锦渊和金绰仙说道,他颇有些不舍,“我的朋友,看到你这么健康太好了。” 这几天金绰仙和他们一起行动,虽然很注意休息,但体力、精神都不差,绝非外强中干。 金绰仙微笑着和他拥抱了一下。 小菲也和周锦渊再次握手,“谢谢你,周医生,大开眼界。” 又对金绰仙道:“我也期待下一次重逢,又或许,那时你回来b国了。” 他的寓意自然是金绰仙恢复到能继续工作。 “希望如此。”金绰仙也道,他想了想,忽而又将亚瑟拉近了一些,说道,“亚瑟,黑锅你背了太久,趁之后我新作发行的机会,把它放下吧。” 亚瑟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啊……什么……” 金绰仙轻松地道:“再继续让你背着秃发的名声也不太好,而且,我想,也许我能激励更多绝境中的人,不要放弃。” 随着身体的好转,金绰仙也想到了很多。他仍然不想过多曝光,但只是将自己生病以来的经历分享出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况且,他所有经历,也都和他的音乐息息相关。从最开始那些包含各种不舍甚至负面情绪的乐曲,到最后的《小青龙》,这些是最好的注解。 金绰仙想,他已经从黑暗中走出来,有了较以往十倍、百倍的勇气去与病魔斗争,也倍加明白信念的重要性,不亚于一位好医生。 还有很多仍处在黑暗中的人,也许他的经历和音乐,能够鼓舞他们。 而这次小菲来,还带来了乐曲作为电影配乐的合约,金绰仙想,以到时的关注度,也能顺势帮亚瑟澄清了。亚瑟为了他,实在背负了自己这个颜值不该有的名声…… “金,我赞成你。”小菲立刻握了握金绰仙的手,他诚恳地道,“我一直不知道如何向你开口,询问你,我们该如何对外解释《小青龙》这个名字的由来,没想到你已经想好了。所有听到你音乐的人,一定会被激励的。” 金绰仙拉着两位朋友的手,回头去看周锦渊,周锦渊也露出了笑容,表示肯定。他也放心地一笑,和亚瑟、小菲继续说起来。 周锦渊站在旁边心想,算了,我已经看到结局了,我估计也要又回春,然后很快又过气…… 套路,都是套路! 亚瑟和小菲离开海洲后,亚瑟为小青龙诊所拍的海报就给挂了出来,一张支在外头,一张贴在柜台前面。 果然,这么摆着也没什么人会稀奇,走进走出的人都只注意上头的字。 过了些天,邵静静倒是忽然喊道:“老板,有人发现咱们的亚瑟海报了!” “哦,发现了嘛?”周锦渊无所谓,反正亚瑟已经离开海洲了,金绰仙还想公开,是金子总要发光的。 季缓把脑袋伸过来看了看,差点没笑出声来,“老板,怎么亚瑟还顺便拍了那么多海报嘛?他到底在海洲待了多久?” “什么啊?”周锦渊奇怪了,走过来一看,发现是亚瑟在华夏的后援会表示: 【不看不知道,原来亚瑟在我朝有这么多“代言”[擦汗],一个比一个有毒,锅子、保暖内衣、凉茶、电动车……】 下头则放了很多山寨海报,都是□□了亚瑟权益p出来的,有的店家可能都不知道这是个明星,就选了个长得好看的外国男人。 夹在众多海报中的,就是小青龙凉茶。 下头一溜评论转发表示: 【哈哈哈哈哈,电动车那张毫无违和感,原图我记得是电影海报吧】 【亚瑟:我要举报了!】 【微商面膜是认真的吗?建议发亚瑟公司邮箱举报。】 【鬼斧神工!别说,凉茶那个p的审美还真在线,而且很自然!】 周锦渊:“…………” 他能怎么办啊,他也很无奈。 …… 再说艾琳娜,她来海洲的时间也不短了,自从站起来后,恢复的是一天比一天好,现在也已经完全摆脱轮椅了,一口气上三楼不费劲。 周锦渊把艾琳娜带到了三院去,小青龙毕竟设备不齐全,有些检查只能在三院做,看了检查报告后,周锦渊就告诉艾琳娜:“我觉得,你也许可以试着开始舞蹈练习了。” 听到周锦渊这句话后,艾琳娜很高兴,但不激动,她已经期待太久了,一把抱住周锦渊:“好的!” “但是,在这个练习过程中,还是要注意……”周锦渊半张脸都被艾琳娜摁在肩膀上,闷声闷气地提醒她,“所以前期你还是在海洲练习比较好,我会抽空去看两天,确定你的强度没有问题,咱们一定得循序渐进的来。” “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经和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一定不会太心急的!”艾琳娜总算把周锦渊给放开了,她恨不得立刻就开始练习。 周锦渊又啰嗦了几句,直到谢敏过来了。 “谢主任。”周锦渊打了声招呼。 “小周,去一下萧院长办公室啊,中医大的罗校长来了。”谢敏说道。 “咦?行,我现在就行。”周锦渊上了院长办公室,果然看到罗校长也在,他打了个招呼。 罗校长其实是为了和三院的一些合作项目来的,然后和萧院长聊着聊着,就说到周锦渊了,索性把他叫过来。 “刚刚罗校长跟我坦白,他偷偷挖了你几次墙角。”萧院长一开口,周锦渊就干笑了两声,“罗校长开玩笑的,我连带教都没带过,哪能去做老师。” 他这话说得其实不准确,在中医科,周锦渊没有自己带教实习生,但是实习生,包括规培生、普通医师,没空就来他办公室蹭经验值的可不少,现在人均掌握烧山火。 “所以我就跟罗校长说,你直接把你们毕业生送到我这里来实习,我让小周给上课,也是一样的。”萧院长说道。 罗校长只是笑。 周锦渊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从罗校长正式提起,到现在也算得三顾茅庐了。 不过不等周锦渊多想,萧院长已经又道:“但是我刚才和罗校长聊了很久,他现在有个提议,挖角就不挖角了,‘借’你过去开一门选修课,每周两节课,然后作为交换,也请他们学校的一位国医大师,给我们的人上课。我觉得这样还挺划算,不知道小周你怎么想?” 周锦渊:“……” 萧院长非常坦诚地说了他和罗校长的“交易”,这叫人才交流。 国医大师这称号,评了几届,加起来全国也就一百人出头吧,像莫教授就是第一批评上的。海洲中医药大学,好像一共有三个,其中还有给国家领导人治过病的,甚至是被委派到国外,给外国领导人治疗。 罗校长这都能答应,周锦渊觉得不可思议,他觉得自己虽然很优秀,但和国医大师无论经验、影响力都不是一个量级的。 “这是蓝教授提议的,他从中下了很大的功夫。”罗校长讪讪一笑,要说凭他自己,还真说不动这个级别的大佬。 周锦渊这才觉得合理了,蓝教授来头也不小。最近他一直在和蓝教授合作,这老头脾气又比较直、怪,做出这种事来不奇怪。 要说做大学教师,和普通教师不一样,有个高等学校教师资格证,不过这证件是针对在职大学教师的,也就是先入职才有报考资格——当然,考不过也能继续上课,但没法评职称,待遇上不去。 一般要进去,高学历是最基本的。但凡事总有例外,比如根据海洲中医药大学的规定,周锦渊已经是海洲中医协会的成员,从进三院后,也在一些学术期刊发表过文章,在某些领域内有一定专长、影响力,还有校内的教授能够推荐。 如此种种加起来,只要他答应,开个选修课真不是什么问题。 “既然是这样,那也行吧。”周锦渊只略一犹豫,就说道。他只是不想跳槽,但如果能两全其美,抽空去上课,传播经验,教学相长,也是好事。 “那就说定了!我就等着,小周你准备的课了!”罗校长和周锦渊一握手,“还有几个月时间,好好准备啊。” …… 如果去上课,准备什么样的教学内容? 虽然是选修课,但周锦渊也不可能糊弄,方剂,针灸,推拿,中药,甚至中医古文训练,祝由术。 周锦渊开始用休息时间思考起了这件事,抱着笔记本电脑发呆。 “老板,你在想什么?”邵静静问他,“你是不是在想艾琳娜?” 艾琳娜的恢复情况是越来越好了,昨天还跟布朗先生一起去跳广场舞,在小区中大放光彩,赢得大妈们的一致喜爱,她还带人练习瘦身动作来着,相当专业。 而且艾琳娜似乎还卷入了广场舞队的交锋中,被各个派系拉着战队,深刻体验了一番华夏与人斗其乐无穷的文化。 大妈们有以为艾琳娜之前骨折,在小青龙治疗的,有觉得她是诊所哪位医生女朋友的,尤其是经常搂搂抱抱的周锦渊,据说她们不是很看好姐弟恋。 “在想备课的事,我要当老师了。”周锦渊撑着下巴道。 邵静静剧烈咳嗽,“蛤?” 周锦渊:“去海洲中医药大学啊,哈哈,经常被喊周老师,这次真的教学了。我在想给学子们灌溉什么样的知识,帮助他们在中医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以为人师表啊!” 邵静静敬畏地看着周锦渊,老板皮是皮了点,但是业务水平没得说啊,这都要混进教师队伍了,怕是好多学生年纪都比他大。而且看这个样子,上起课还是会很沉稳的。 “老板牛逼,这学校不是雪哥的大学吗?”邵静静赶紧吹了一下。 “嗯,对了。”周锦渊若无其事地威胁邵静静,“所以你不准告诉小雪,我还没有告诉他我要去他们学校做老师的事,我要吓他一跳!盒盒哈哈哈哈哈!!” 邵静静:“…………”. “……周医生,谢谢您这几个月,对我们的照顾了。”布朗先生对周锦渊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在周锦渊的认可之下,他和艾琳娜准备回b国了。在那里,艾琳娜会进行专业舞者的更进一步训练,为回到舞台上做最后的拼搏。 而几个月在海洲待下来,艾琳娜好说,周锦渊用针灸调节了她的食欲和代谢,而没有什么限制的布朗先生则沉浸在了美食之中,大概胖了十几斤。 艾琳娜穿着华夏风的长裙,眉宇间有一丝忧愁。她身上的裙子是柳老板娘和广场舞队的大妈们听说她要回国了,合起伙来送给她的。 “不客气,还有这些你带大家跳广场舞的视频,我放到u盘里了,作为纪念吧。”周锦渊看着艾琳娜,见她神情隐见忧虑,恐怕是在担心重回职业之路,说道,“艾琳娜,有句古诗送给你,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 艾琳娜茫然,她的华夏语倒是进步很多,但还达不到能听懂古诗的地步。 周锦渊给她翻译了一下。何必烦心不能重获肯定,有哪个观众、舞者不知道你的大名? “哦。”艾琳娜说道,“这个我早就不担心了,我只是还没离开,就已经想念周医生。” 她说完,又一下抱住了周锦渊。 这也就算了,因为她已经开始恢复训练,健身,居然抱着抱着,周锦渊的双脚就离地了。 周锦渊:“………………” 周锦渊觉得自己已经听到了邵静静和季缓不要命的低笑声,但他来不及管,因为容瘦云已经在拍视频了! 他不要面子的吗?! 还是小雪比较靠谱,立刻上前从艾琳娜手里把周锦渊端了下来。 “艾琳娜,我怀疑你是故意的,你知道我会功夫的,我只是不好对女士出手。”周锦渊冷静地道。 艾琳娜满脸无辜,“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周医生太可爱了,她早就决定了,临走前要把周医生扛起来。刚才发现扛还是有点吃力,抱倒是可以抱起来。 周锦渊点点头,回头用病历本抽了邵静静一下。 邵静静含泪:“?!!” 你妈的,为什么。 …… 送别艾琳娜后,又过了一阵,已经要到《拉林顿的剑》上映期了。金绰仙的新专辑也会和电影同步上市,不过他已经提前拿到了实体样品,还送了周锦渊一张。 装帧设计是用了太极的元素,相当简单,这算是金绰仙的爱好,设计师把它实现了。 之前小菲还承诺过,要送他们门票,所以周锦渊收到寄件人为小菲他们集团的华夏区公司的包裹时,也没特别奇怪。 “噢噢,这不是还没开票么,怎么现在就寄票了?”邵静静觉得有点奇怪。他是有在关注的,想第一时间看电影。 “现在也差不多了。”金绰仙说道。 周锦渊把包裹打开,他们才知道金绰仙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这里头装的是几张《拉林顿的剑》华夏首映礼的票,比起电影正式全国上映还要早五天! 像这种首映礼,也是宣传的一种,一般主要演职人员都会在场,活动衔接着电影放映,没有入场票是进不去的。而像《拉林顿的剑》这样的大片,首映礼就更是一票难求了。 “……我去。”邵静静只感慨出了两个字。 “这是在灵州市举办啊,周日?那我没时间,我要会诊的。”周锦渊却是毫不犹豫地决定放弃了,“你们想去的自己去吧,到时下午提前关门,你们坐高铁去灵州。” 开业这么久,给他们休息休息也好。 金绰仙笑笑说:“我就不去了。” 赫兹菲尔德的华夏区公司肯定也有高层会去,有人认识他,他不想露面,那场合想来也太过吵闹了。 “啊?那就多出来两张票,季缓有没有女朋友啊,要不你再拿一张,还有邵静静,你哥加班不?可以带你奶奶去。”周锦渊琢磨着给他们安排。 “三张,我也不去。”容细雪说道。 “小雪怎么也不去,你周末放假。”周锦渊只一想,就有些汗颜地道,“这都上大学的人了,不用我不去你也不去,还跟小时候一样啊。” 容细雪还在上学那会儿,周锦渊开始行医,一忙起来就不分工作日、休假日的,有时候可能本来要去什么地方玩儿,也会取消,容细雪半大孩子,一个人也不会独自出门,似乎逐渐养成了习惯。 容细雪却轻摇头,“我陪哥哥一起工作吧。” 他们一说完,发现其他人都默默看着容瘦云。 容瘦云:“……别看我哈,我只是刚好也姓容!” …… 周末,容瘦云、季缓还有邵静静他们几个,兴高采烈去了灵州市参加首映礼,回来后都大呼过瘾,据说现场有很多明星到场,包括电影主演。 邵静静拿到了合影,回来连吹了好几天《拉林顿的剑》,从头夸到脚,“那配乐也牛逼了啊,本来还没怎么的,音乐响起,我那情绪一下就起来了!” 又开始吹画面、特效,最后让周锦渊一定要抽空去看,这次不去真是可惜了。 “行行行,我知道了。”周锦渊敷衍道,他平时也抽空看看电影、电视剧,但是并不会特别喜爱,所以也不会像邵静静那样迫不及待了。 他们去灵州的那天,容细雪还去医院陪他上班来着,又逢周末周锦渊在医院上班,容细雪依然去了,一边写作业一边陪他。 却不是两人独处,除了病人来来往往,周锦渊的办公室还新来了俩实习生。 一男一女,原来是康复科的,来了中医科后,谢主任说安排给周锦渊带带。这不过几个月新学期后,周锦渊要去海洲中医药大学开课了,给他多涨点带学生的经验值。 就这俩实习生,年纪和周锦渊差不多,甚至大一点点。 这两天他们帮周锦渊写写病例,抄方学习,估计心里也有数,每天时刻紧跟着周锦渊,无论周锦渊是去会诊,还是门诊,或是去查房,必定步步紧跟,恨不得把他说的每句话都记下来。 有次周锦渊都走到厕所了,忍不住回头和他们说:“这就不用学了吧!” 那俩人这才回神,厕所来了,红着脸等在旁边。 这等在旁边也很尴尬啊,搞得后来中医科都在传说,周专家上厕所都有人守着,再传远一点,经过急诊中心的添油加醋后,就成了周医生收的俩道童赤胆忠心,时刻护卫在侧。 ——甚至给起了俩代号,清风和明月。反正道童、书童之类,十有□□都叫这名字。搞得后来这俩人都这么自称起来了,男的清风女的明月。 而且吧,因为经验不够丰富,实践起来,即使是写病历,俩人也有很大进步空间。说进步空间还是好听的,简直是天马行空,这也是很多实习生的毛病了。 周锦渊之前查房,把容细雪和他们都带上了,也跟他们说了,怎么查房怎么记录,真实就行。 结果后来科里的人看到了查房记录,笑到晕厥,因为清风和明月写查房记录,描述到周医师查房是这么写的: 【周医师要调整病人的治疗方案,周医师的弟弟说:你这个生半夏用量会不会有点多了。周医师说:我觉得还可以。然后皱着鼻子,看弟弟,说因为病人很急,所以才用生半夏,比较快,而且还用了等量生姜。周医师的弟弟说,好的,哥哥很稳妥。周医师可爱的笑了笑,说:是叭?……】 当天周锦渊就被全科的人围着笑说:周医生你查房还蛮俏皮哦。 这时候周锦渊才发现他们怎么写的,差点晕过去。 以前跑来找他学的实习生,要么已经学会写各种记录了,要么因为不是他带教,也用不着帮他写,所以他愣是没防备会写成这样。 周锦渊遂红着脸教育清风明月不能再这样记流水账,且有损周老师的威严了…… 晚上,周锦渊没有大事,就带着俩实习生,给他们修改病历,“还是有些不规范哈,要多琢磨,其实并不难。有的地方写得还是不错嘛。” 明月诺诺应是,“我们再也不形容周老师可爱了。” 周锦渊:“……” 那为什么还重复一遍! 容细雪却是从笔记本电脑中抬起头来,“?” 明月说:“就是上次你们一起去查房,我们写周老师对你可爱地笑了笑,周老师说流水账,不规范……” 容细雪仿佛笑了一下,才说:“是很可爱。” 周锦渊:“……” 这两天容细雪对他们也就不冷不淡的,这下倒是还微微笑了一下,俩“道童”意外之余,感觉终于和周医生的弟弟破冰了,隐隐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们凑过去问容细雪,“哦哈哈,学弟,所以你在写什么作业啊,我们看看。” 虽然不是一个学校,但他们比容细雪大了几届,中医和中药专业有些课程又是一样的,说不定他们还能稍微指点一下。 容细雪:“做一个证候特征谱。” 再一看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除了文字还有很多图表、数据,各种频数统计、算法……完全看不懂,仿佛他们以前读的是假大一! 他俩瑟瑟发抖,干笑一声,“……我们帮你倒杯水!” ……要死,周医生的弟弟才读大一就这么可怕,作业他们是帮不上了,只配给人倒杯水了! …… 晚上,周锦渊那边又去别的科室会诊了两个病人,这才下班。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周锦渊和容细雪一起回家。 “周医生回去啦,”走到一楼时,有值班的护士看到他,和他打招呼,顺口问了一句,“周医生是不是带小容去看《拉林顿的剑》,今天上映了吧。” 从好些天前开始,《拉林顿的剑》就开始了铺天盖地的宣传,引得人人热议,开口找话题也莫过于这部电影。 “哈哈,我回家……”周锦渊才说完,一看容细雪,又想起上周的事情,一犹豫,问道,“你看不看电影?” “嗯?”容细雪道,“这么晚了,回去休息吧。” 容细雪没什么事,但周锦渊今天从早上班到晚,确实有些累了,他一听容细雪这么说,知道是为自己,心里就更加说不出滋味了。 看邵静静那么津津乐道,我们小雪年纪也不大,就陪哥哥加班没法看热闹。 不行。周锦渊立刻道:“没事,这也没多晚,咱们也去买个票,支持一下金绰仙!” 容细雪愕然,没想到周锦渊会真的拉他去看电影。 周锦渊把容细雪给带到电影院,这时候就剩两个场次了,周锦渊一看时间,选了个时间比较近的vip小厅。 待进了场一看,嚯,不但是vip小厅,还是情侣厅,都是双人沙发床形的座位。 今天第一天上映,又是周末,虽然时间比较晚,但人还真不少,不过除了他们,要么是夫妻要么是情侣。 “行吧,这座位还不错,挺舒服的。我看好像还有按摩椅厅,下次咱们选那个。”虽然以他现在的繁忙程度,下次来电影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周锦渊往上头一躺,半靠在枕头上,容细雪也坐在了旁边。 这电影足有两个多小时之长,可能是场面太大吧,本身的剧情其实不是很细腻,周锦渊还说要支持金绰仙,他还没等到金绰仙那部分的配乐出来,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地方实在太适合睡觉了。屏幕上主角在征服自己团队的人,自我剖析,座位上周锦渊就呼呼大睡,因为冷气开得足,还一翻身抱着容细雪的腰。 容细雪无奈地摇了摇头,确实是累了,还非要带他来看电影。他也不叫醒周锦渊,就让周锦渊这么睡会儿吧。 待电影发展到主角团陷入低谷,被反派锤进土里,那叫人鸡皮疙瘩都起来的配乐响起,绝大部分观众的情绪都被带了起来! 不过也是这时,容细雪在乐声中听到了——鼾声。 不过不是周锦渊打的,他睡得很香甜,完全没有被轰轰的音效声吵到,是旁边那座儿的人。 他们旁边坐的是一对夫妻,那丈夫无语地晃了一下打鼾的妻子,又抽空侧头对旁边的容细雪说了句:“不好意思啊兄弟,我老婆上班太累了,我让她起来重睡。” 容细雪低头看了一眼周锦渊,笑了笑。 因为有扶手,那丈夫只看到他旁边也睡了个人,失笑道:“哎哟,你那位也睡着了啊。得,都是辛苦人。” 容细雪嘴唇轻动一下,最后也没出言反驳,毕竟他也许只能在这误解中,做得片刻清梦。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快乐,一个惊喜,万字兔 62、第六十二章 周锦渊仿佛是有什么第六感一样, 电影一放完,开始片尾曲了,他就睁开眼睛了,揉了一下,还有点没清醒的样子。 “醒了?走吧。”容细雪道。 周锦渊还没回神,爬了起来。 隔壁座儿的夫妻也是差不多的对话, 那妻子还问了一句:“好看吗?” “太好看了, 可惜你睡着了。”丈夫看了一眼, 周锦渊脸露出来了, 他才发现是男孩儿,一时有点迷糊这俩小伙子什么情况,不过还是面色如常地道,“全场就你俩睡着,可惜了, 主角觉醒那段音乐那么动人, 都没把你们给弄醒来。” 妻子:“啊?什么音乐,我没听到。” 倒是周锦渊琢磨了一下,哼了起来, “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是这个吗?” 还就是这调子,丈夫意外地道:“就这个啊,看来你睡得也不熟哈。这段老激动人心了,我都要哭了!” “哈哈。”周锦渊看容细雪一眼,干笑了两声, 为了缓解尴尬,又哼哼了起来。 丈夫:“?是我的错觉吗,后面那段电影里好像没有!” 周锦渊:“……咳咳,走了,再见。” 电影里确实没有,他也根本睡得很熟,只是整支音乐他早在金绰仙送的专辑里听过了,看来电影是节选…… “下次你还是把我叫醒来吧,不对,下次不该买这种票了,躺着太舒服,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出影厅时,其他观众都在热烈讨论剧情、特效、配乐,就周锦渊,在说这个。 周锦渊有点汗颜,带着人来自己睡着了,小雪一个人看,也没人分享一下,观影体验估计一般。 “好啊。”容细雪笑道,他听到又有人在说配乐,和周锦渊对视一下,尽在不言中了。 …… 主题:刚看完《拉林顿的剑》,来讨论一下吧。 内容:大场面就不用说了,剧情其实中规中矩,有些小亮点,但有些地方转折得还略生硬。不过气氛烘托真好,主角觉醒那里,我居然哭了……一开始觉得有点丢人,这不是很明显的套路么,后来发现不止我,好多人都含着泪花。 1l:冲进来赞一下,就是拉林顿老哥差点被捶死那里吧,陷入最低谷,然后开始反转,插入了一个让我感觉自带圣光的音乐,主角好像一下被救赎,神明拥抱了他,从绝望、怀疑,到转变,然后奋起反杀,拯救所有人的生命,层次分明——所以你明明知道肯定是套路,会反杀,还是看得特别激动! 2l:对对,我也是那段眼泪不知不觉就下来了,又感动又鸡血。 3l:天知道我以为就是大片基本操作,燃一波就完了,设定我看之前还觉得有点中二,结果那一瞬间我居然也感觉到了信仰,希望什么的,靠。 4l:我吹爆那段的配乐啊,出电影院还和基友讨论了很久! 5l:讲真因为这个片子魔幻题材,有神、魔,一些对宗教的描述,咱华夏人无神论居多,感触应该一般。但是,配乐真的神了,洗涤心灵啊。说实话我觉得这不只是锦上添花,这段本来感觉是普通的逆袭桥段,愣是被演员和配乐搞得超神了。 6l:?你们不知道么,那段是配乐大神cx金写的,还有boss受伤那里的配乐应该也是,专辑今天同步上,我已经买了电子版。 7l:搜了一下这位金大神以前的作品,震撼我全家,原来好多我喜欢的配乐都是出自他的手! 8l:天啊,我也去搜了一下这曲子,发现封面还是太极!厉害了,难怪我觉得自带圣光,而且不是西洋宗教的画风,所以这位金大神还是华裔? 9l:搜了一下,这段配乐叫《小青龙钢琴协奏曲》,还有个纯钢琴版本,迷惑脸,我还以为音乐软件出错了,结果搜电影,也是这个名字。为什么?? 10l:小青龙钢琴协奏曲,这什么混搭风啊!和电影也挨不上边啊。我激动了半天,你告诉我那段神配乐叫小青龙?瞬间迷惑! 11l:是挺怪的,我以为会有个史诗感的名字,如果它叫什么希望协奏曲我都不会说什么= = …… 随着《拉林顿的剑》上映,票房高歌猛涨,也立刻掀起了观众们的热议。 影片里的各种彩蛋、梗都被挖了出来,神配乐《小青龙》销量也直往上蹿,甚至成为各种影评中不得不提的一个亮点。 许多人认为正是在它的加持下,使剧情、演员的表演更有说服力,打动无数观众。 国内外乐评者,也频频提起了这支作品,乃至作者的整张新专,他们不吝自己的热情,夸赞这张作品。 【看来这次金去往了自己的家乡取材,虽然配器不同,但带着明显的华夏特性,让我想到教堂音乐的神性,但又截然不同,更加的飘渺,是东方宗教的气息。我觉得其实整张专辑都很值得一说,只是这首乐曲尤其。它们全都抛弃了金以往的理性手法,蕴含着丰富的情感,又不失内涵。我注意到封面的黑与白,就像它的内容,两个极端。那些低落、黑暗、忧伤的乐曲,和《小青龙》的温暖、神性,截然不同。只能说,听完整张专辑后,我很想去了解金身上发生了什么。】 【金淋漓尽致地展现了他的民族,这支曲子是华夏性格,也是人类性格,所以把它放在西式魔幻中也没有违和感!完美的融合!】 【绝佳的作品,我被家人拖到电影院,原以为会度过无聊的爆米花时光,直到我听到《小青龙》,我立刻回家搜索了它。我强烈地想知道,这和金以前风格截然不同的乐曲,是如何写出来的。】 对许多普通观众,金绰仙的过往创作又被科普了一遍,叫人大呼原来是他写的。但是这首配乐的命名也十分成谜,让人不理解为什么要叫小青龙。 影片的细节都能解读,唯独这个名字,叫人怎么想也不明白。 尤其是一些专业乐评被搬来,又发现作者是华裔且神秘低调后,更惹得大众好奇心高涨了。 正是大众最好奇的时候,赫兹菲尔德集团开始放采访了。 其实《小青龙》引发的热度,也有些出乎唱片公司和电影方的预料了——他们能预计关注度应该不错,但是也没料到一支纯音乐,火爆程度甚至和影片本身不相上下。 实在太多人被打动了。 所以两边一商量,宣传点又向配乐倾斜了一点。同时作者对乐曲的解读,或者说创作历程也配合着放出来了,以文字形式。 文字是金绰仙早就写好的,小菲他们来策划什么时候放出来。 这正是关注度最高的时候,金绰仙的创作历程一放出来,立刻被传遍了。 到这时候,许多喜爱他音乐的人才惊讶地发现,原来早在一年多前,这位天才的音乐家就确诊了癌症,一直在接受治疗,只是不想告诉大家。 几乎被医生判了死刑后,他怀着绝望、不舍,等等情绪,写下了专辑中的其他音乐,一度几乎自我放弃。直到他在一位华夏医生周锦渊的治疗下,重新燃起希望,和病魔斗争,到了现在仍然好好的,这个过程中也写下了《小青龙》这首曲子。 还要感谢他的好朋友亚瑟,为了照顾他一开始的心情,宁肯自己顶着秃发的名声。他发出这些话,也是希望鼓励和自己、和拉林顿一样陷入绝境中的人,绝对、绝对不要自我放弃。 【看到哭出来!原来创作背景是这样,我的天……听了音乐再看这个,有种被双重震撼的感觉】 【难怪好多专业乐评人说从曲子里听到了救赎、希望之类,难怪专辑的风格会相差那么大,因为真的就是作者本人被救赎前后的写照啊!!】 【不用专业乐评人,我也能听出来啊。向作者和医生致敬。】 【还要向亚瑟致敬,我泪奔了,这是什么绝世好朋友。】 【啊,按这么说,那位周医生并不是给亚瑟治秃的,而是治疗金大神的癌症?我跪了,牛逼,原来人家真正的领域不在治秃……】 【想起我姑姑了,也是确诊了癌症后,说只能活两年,结果在我们省一位名中医那里调养,十年过去了还在跳广场舞!作为身边人我都能感受到那种心情变化的感动,难怪金大神能写出这曲子】 【吹一波我大海洲三院啦,其实我早听说过周专家治疗瘫痪病人,他的针灸是真的很牛逼!】 【弱弱说一句,虽然感人,好像还是没有解释,小青龙是什么意思?】 【呃,既然是中医,那么往这个方向思考,就是小青龙汤吧。不过小青龙汤是解表散寒的吧。】 …… 也是这个时候,一个小学生家长上传的视频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这是一间普通小学的校庆活动,一个小学男孩上台要表演电子琴,开始台下是有些喧闹,但是当他开始弹奏之后,整个会场都沸腾了。 《拉林顿的剑》正在热映,而小男孩弹奏的正是这部电影那人人称道的配乐《小青龙》电子琴版本,好多人一下就听出来了,仿佛被点燃一般,瞬间忍不住尖叫起来! 男孩非常熟练且富有感情,他弹奏期间,现场家长都开始录视频,并报以热烈的掌声。 就是因为刚上映,所以翻奏的还不多,演奏和感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掌握的。但这个视频里的小学生,居然堪称出色地演奏了出来。 看热闹的,看门道的,一下都激动了起来。 改编就要时间了,练习更要时间,小孩儿才多大啊,上映不过几天啊,这小学生居然就能熟练地弹《小青龙》电子琴版了,怕不是个天才哦? 视频一热,很快就有人摸清楚了,小男孩叫柳小柳,就读于海洲市某公立小学——其实在看到海洲这两个字时,就有人脑海中闪过什么。 再顺着摸下去,寻找和他有关的过往资料,就能在学校的微信里找到小男孩参加比赛的生活照,是他在自己家超市门口拍的,因为是全身照,拍摄者从远处拍,还带到了超市旁边的诊所。 诊所名赫然是: 小、青、龙。 看到这三个字,大家都要惊呼了,又是小青龙,这难道是巧合吗? 接下来,细心的网友放大几倍这张照片,就从打开的门里面,看到诊所里柜台后有个少年正在呆呆地啃冰棍。 有点模糊,但是和海洲三院放出来的照片一比,就是周锦渊没错了。 此小青龙,就是彼小青龙! 谜题终于破解,《小青龙》钢琴曲极有可能……不,肯定就是在这个地方诞生的。 这回可真是,小小小青龙,敢叫世界惊。 …… 周锦渊略郁闷。 是啦,他已经做好了回春的准备,但是不止《拉林顿的剑》和《小青龙钢琴独奏曲》的热度出乎他意料的高,比他想象中更红,网友的传播也很出乎他意料。 小青龙诊所已经被八出来是周锦渊和朋友合开的了,他本人还是三院的专家,但显然也会去小青龙接诊。 可明明三院官网有周锦渊的高清大头照,网友们传播的时候,偏偏要用他那张被放大又放大的啃冰棍照,难道是为了显示他接地气?还是说因为只有这张照片同时出现了他和小青龙的招牌? 反正看上去就很没有名医风范,就像邻家少年,甚至是有点天然呆的那种。 但是认识周锦渊的人都知道,他绝对不是天然呆。 “老板,有比你更惨的。”在邵静静的安慰下,周锦渊打开了亚瑟的社交网络账号。 趁着这阵东风,亚瑟不但洗清了冤屈,还赢得b国好朋友的称号,为好友勇于背锅,名声和人气都更上一层。 加上《拉林顿的剑》亚瑟本来也有客串,他立刻在账号上分享起来,滔滔不绝。 从自己背锅的心路历程,到对朋友的鼓励,推及所有人,还有他前段时间和小菲去海洲探望金绰仙时留下的游客照,也终于可以公布出来了。 “道士大师指点我在海洲香麓山练剑,打坐。” 亚瑟非常满意自己的照片,觉得仙气,有型。还有帮助超市老板搬东西,也很有接地气,亲切。 可是因为连续曝光,亚瑟在华夏的后援会当初发的那条微博,也被人挖坟了,怒转n条。 【我回来看这条笑到昏厥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怎么举报不掉??】 【最扯的一张居然是真的我笑死!这个夏天,亚瑟和凉茶更配哦。】 【我疯了哈哈哈哈哈凉茶,不怪官博,你不说我也不能置信啊!】 【天啊转过这条,我还笑设计师失了智来着,居然用亚瑟p,画风根本一点都不对!这特么比《拉林顿的剑》还魔幻,这玩意儿你敢信是真的??】 于是,各家新闻在转发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带上了凉茶海报,还传到了国外。 还有一条微博也悄无声息地红了起来: 我尼玛,我是猪吧!上个月我感冒去诊所买药,看到一个医生在看亚瑟的视频,右下角小屏还有他自己,怒夸之,还和老板认亲,问他是不是在录反映视频。今天我发现那个老板叫周锦渊,诊所叫小青龙。 定位:海洲市云霞路. 这个夏天的海洲注定是热闹无比的,尤其是那些和周锦渊、和小青龙诊所有关的地方。 小青龙诊所和三院当然不必说,三院早就人满为患了,而且很多患者其实也更倾向在大医院就诊,有些病总得做检查嘛。但即使一小部分分流来小青龙,也很不得了了,还得加上慕名看热闹的。 本来小青龙的膏药贴就在本地部分人群中小有名气了,那些慕名而来围观的人也好奇地购买,更是导致工作量激增,买膏药、凉茶,都得排长队,一直排到街口去。 还有那种,《拉林顿的剑》的粉丝,过来参观,学音乐的,来膜拜神曲诞生地,看能不能蹭点灵气,或是偶遇金大神。虽然他们谁也不知道金大神长什么样。 金绰仙被保护得非常好,反正别人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他就住在附近,最近调整药的间隔时间也越来越长,不需要频繁去诊所了。再加上他多年的经验,哪有记者逮得住他。 容瘦云和季缓忙得都快秃了,邵静静一个人糊膏药、装凉茶也完全忙不过来,不得已,在周锦渊的胁迫之下,伙同社区何主任一起,把以前那些混混小弟都拖过来一起帮工。 周围的治安环境本来就提高了,从他们收服了热衷带头挑事的邵静静后更是如此,现在再把小弟们也一起收编,居住环境就愈发的好了。 现在全国乃至多个其他国家的人民都知道海洲市云霞路上的小青龙诊所了,社区邻里们也是新闻报道后,才惊觉此处卧虎藏龙。 没想到经常去的儿科诊所是大专家悄无声息开的,真是叫他们与有荣焉,同时更热衷逼孩子吃大丸子了。 有记者来采访居民的,这边买得最多的就是膏药贴和大丸子,居民纷纷掏出来表示,超级有用。 名医出品就是不一样,其实他们早发现了,这诊所从名字就很不一般哈,所以还诞生了名作,家里孩子吃不了说不定也能出名作呢? 社区何主任当然也非常自豪地到处说:“我早就告诉你们了哦,我在小周的诊所里见过好多重病患者,我当时就知道了,小周很厉害啊。你们看,他果然是大专家!像那个邵静静多机灵,到小青龙学习,搞不好过几年,也是个名……名护士了!” 邵静静吐血,护士,还名护士? 他如今在街坊眼中早就不是那个小混混了,而是跟着专家改过自新的护士——其实他根本不是护士他只是在诊所打杂!但现在哪个阿姨都敢过来捏他的脸了! …… 隔壁超市。 小柳一家无数次拒绝采访,尤其是拒绝透露金绰仙的事情,并焦头烂额地穿梭在川流不息的顾客之中。 自从小青龙诊所的真实背景曝光,亚瑟还发了他和老板夫妇的合影,加上小柳弹《小青龙》那么熟练,用脚趾头也猜得到是和金绰仙本人学的,这间小小的超市,一下客流量爆棚。 那些去诊所求诊、围观、膜拜的,也不会忘了到隔壁打卡啊,一开始没准备,小小超市的货差点被清空了。 柳老板夫妇知道金老师就是金绰仙之后——当然,以前他们也不知道“金绰仙”是哪位,还是这次了解的,夫妻俩都吓傻了。 柳老板还指着柳老板娘说:“就是你!哇,你给金老师多少钱一节课来着?一百块!一百块!!!” 老板娘哭丧着脸:“我本来说两百的,金老师说他不专业,只肯要一百。” 柳老板:“……” 两百有很大差别吗?? 怎么说呢,他们从网上查到的,像金老师的音乐,单是授权电影作为配乐使用,都是以百万计,还是外币! 按理说,金绰仙的音乐课,别管教的是什么吧,就算教的是吹口哨,他们家应该也付不起学费…… 相对于惶然无措的柳老板夫妇,金绰仙还反过来安慰他们。 其实他现在也不缺钱了,觉得在治病之余教一下小孩子,挺有种返璞归真的快乐,而且小柳是真的很喜欢音乐,在这一点上,不分身份地位年龄。 柳老板夫妇想来想去,还是因为旁边就是小青龙诊所啊! …… 由于大量人员来去云霞街,整条街的店铺生意都变好了不说,似乎还有了点其他影响。 比如二手房交易信息上,同社区在出售的二手房纷纷添加山新亮点:位于小青龙诊所附近,医疗条件佳! 看房者:???你们好骚啊! 神tm医疗条件佳啊又不是三甲医院旁边,但是你要否认好像也不对…… 再聚焦香麓山上,记者、粉丝纷纷拜访教授了亚瑟的小道士。 “什么,亚瑟?我去看了电影,但是我没注意他客串的哪个角色!”小道士没上网,还有点没明白过来。 即使被提醒后,也想了半天,才想到自己确实教过一个周师叔带来的外国人耍太极,遂一举成名,开始教大家亚瑟同款动作,倒也吸引了不少香火。 …… 再说回小青龙诊所,因为来参观的人多了,也有人注意到墙上挂的那幅字。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字本身写得也挺好,而且现在来看这内容,更多了几分内涵,可不是有龙则灵么。书法落款还有几枚红章,仔细辩认,好像有陆蒙两个字。 因为关注的人多了,也有人想到电竞圈那个陆蒙,想起这位也确实在周医生那里治疗过,觉得□□不离十,了一下他求证:貌似看到老大的字了,是老大写的吗? 自打《小青龙》配乐出来后,陆蒙和任岚也琢磨着呢,好巧啊,这么童真的名字,也出现在了配乐上,但那时他们还完全不敢确定。 直到后来金绰仙的采访发布,一系列操作,搞得他俩连呼我去。 难怪周医生都无所谓他们打不打广告,甚至让扣到三院去,原来小青龙诊所的同名广告曲都全球发行了…… 63、第六十三章 陆蒙当即就转发了粉丝艾特自己的微博, 并附上一张截图,也就是他那个小游戏被玩通关的截图。 “是我写得没错!ps:之前我在周医生那里,有人把我这个游戏玩儿通关了,最近我发现,那个人很可能就是金绰仙大神……” 他琢磨来琢磨去,百分之九十的可能, 就是金绰仙没错了。据说那个小柳的老师会弹琴, 小柳又在校庆日上表演了《小青龙》。 评论前排一片惊呼。 【这游戏还有人可以玩通关的???】 【通关震惊了!ps:这字写得可真好啊】 【什么金大神, 这变态游戏最高一级之前不是一个钢琴大佬玩出来的吗?】 【楼上你们村里刚通网吗, 金绰仙大神啊,要说大佬这位才是真大佬,难怪通关了】 【有生之年还可以看到通关记录……】 【我羡慕!!!那你岂不是看过金绰仙的样子!好好奇啊!】 【真大神的手速,我跪了!本钢琴专业废物也试过这个游戏,都没上四十关!】 很多人涌来这条微博下面问陆蒙, 那金大神到底长什么样。 大家听了那么多金绰仙的故事, 连他和赫兹菲尔德的少东家怎么互相成就都有人搬了外网报道,愣是没有一张金绰仙的正脸照,顶多是遮得严严实实的照片, 五官都看不清。 陆蒙遗憾地表示, 他也不知道,当时他和金大神并没有直接见面,现在也后悔着,就是一墙之隔啊。当时他要是听周医生的,坐在外头接受治疗, 那肯定就能和金绰仙打个照面了! 他脑海中还闪过一个念头,当时还有个外国美女,惊鸿一瞥之下也看得出特别漂亮特别有气质,如果不是人种、性别都不对,他几乎要猜是那位美女了。 回想归回想,陆蒙也没提起那外国美女,直到未来某日他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金绰仙正是关注度高的时候,大家热衷于挖掘这位神秘天才的故事。陆蒙这一出来,微博被怒转了多条,这显示出大神日常的一面,原来还会在治病之余偷偷玩游戏,而且一玩就通关! 同时,也令一些媒体注意到了这起发生在电竞圈的例子。 金绰仙又不露面,只有赫兹菲尔德代他发声,华夏媒体首先注意后,立刻搜集起了资料,然后撰文: “奇迹,他不止创造了金绰仙这一次。” 十分浮夸的标题,但读者众多,内容也不会让读者觉得特别失望。电竞行业近些年出现在大众视线也是越来越多,人们更能理解、共情。 记者将陆蒙和任岚的事迹这么一描述,尤其是任岚本来都因伤遗憾退役(此处包含苦情桥段若干,仿佛记者趴在了任岚宿舍床底下),又在周锦渊的妙手之下,即将重回赛场,成为又一个奇迹云云。 虽说描写得煽情了一点,但故事基本还是属实。 读者相当买账,热泪盈眶地转发,给追梦的任岚打call。 包括电竞圈的粉丝们,也纷纷艾特那些曾经因伤退役的选手: 【机会来了!!冲呀!!杀个回马枪!】 【俱乐部快点!!!花钱请周锦渊给咱家队员做大保健!不够开众筹!!】 反响热烈,媒体也乐得继续挖掘小青龙的故事。 连着之前ljj队员们“直播涉黄”事件,等等老视频也都被再次翻了出来复习,这次流传更广,愈发彰显了这位年轻专家的不走寻常路。 金绰仙的继续神秘,也叫人更加好奇他的样子了,从他的名字和作品,总有人幻想出一个美好的形象,为此又去向亚瑟求证。 亚瑟也不是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了,他当然不能说,但是群情涌动,亚瑟只能含蓄地表示:“我不方便说,金不太喜欢曝光过多的生活。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他很特别,给我的感觉就像……小青龙吧。” 其实亚瑟想说的是小青龙钢琴曲带给他的那种远离俗世的雅致、仙气,但是小青龙现在的意义很多,所以传来传去,就成了金绰仙和周锦渊很像。 想想周锦渊啃冰棍的样子,粉丝大呼原来金大神年近三十居然是这一款,反差大,也更加惹人怜爱了!! 这倒是令金绰仙接下来与周锦渊接触时放松了不少…… …… 周锦渊本人仍然和之前一样,没空接受采访。 媒体们采访过邻居,这邻居也说不出什么除了大丸子真好之外的内容来啊,于是他们转而从三院着手。 经过各种努力,最后才采访到了周锦渊带教的两个实习生,是被中医科打发出来应付记者的,他们如实回答了一些周锦渊平时接诊的事情。 后来报道一放出来,俩学生旁有字幕:实习生清风、实习生明月。 清风和明月自己看到第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明月才说:不对啊,怎么给我们标上清风明月了,这是外号诶! 他俩是有告诉过记者自己真名的,但是想了一想,估计是当时在医院里采访,来往认识的人都叫他们清风、明月,甚至他们自己说起来,也带上过这两个称呼,记者就给弄糊涂了…… 这名字被网友注意到,又是大笑,“怎么道医带的实习生名字都不一样,还这么配合,清风和明月,不会是看名字挑的人吧。” 到此时,才有知情者表示,这其实是三院里对他们的别称,压根不是真名。就像周专家人称大神一样,且此大神非彼大神。 三院内部一直流传着一个故事,那就是周专家早期刚来医院时,没有病人理睬,但他不烦不燥,静静地在诊室修仙…… 【在办公室修仙??】 【哈哈哈哈哈家里亲戚在三院,我也听过,这是他们内部编出来的啦,还会定期涨修为的,真实情况好像是周医生在诊室打坐,那时候确实没病人愿意挂他的号】 【看到前面说的,很好奇,所以周医生现在是什么修为了?】 【那可不是,西医看庙,中医看和尚,西医都冲着大医院去,中医都挑大夫,没有标准化的结果就是大夫们水平相差特大。】 【楼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西医看庙,中医看什么?】 【……看道士。】 【略萌,原来周专家还有坐冷板凳的时候啊,想想也是,这么一张娃娃脸,日常爱啃冰棍】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人给周锦渊加了一个爱吃冰棍的设定,明明只是拍到他吃了一次而已。 周锦渊这么大范围的“回春”,比起之前任何一次热度都要高,由他坐冷板凳,也就把他的过往渐渐挖掘出来了。 还有人震惊地表示,【这个小青龙另一个老板!不是和尚么!】 【不要看到光头就说人家和尚啊。】 【没吧,我看去打卡的人有说这人在诊所里念经?】 【不不,是真的和尚啊,我有段时间一直在做佛寺建筑研究,去了海洲很多寺庙,从大到小。因为他长得也不错嘛,我记忆就很深刻,在好几个寺庙都遇到过他!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和尚还有轮岗的……不止轮岗了,在各个单位流动啊。】 【啧,这不是我师哥么,我还俗前和他在一个寺庙工作过,他终于混不下去了么。待了好几个寺庙,要么把领导给举报掉了,要么把寺庙给克倒了,现在好像也还俗了。】 【???什么传奇和尚,我他妈笑死!小青龙国际诊所人才济济啊!】 【所以小青龙诊所实质上是道士、和尚合开的?】 【那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感觉好有故事啊,又是怎么结下深厚友谊,甚至一起开诊所的啊!我已经脑补三十万字了!】 慢慢八卦下来,众人还发现,周专家虽然是在海洲出名,但其实并不是海洲人,而是瀛洲某小城市的人。 进入海洲三院工作前,其实在瀛洲当地就有些名气,更有名的是他父亲,行医多年,家里数代都是道医。 这应该就是为什么人家年纪轻轻,姿势水平却那么高。 周父的事迹也被当地人传出来,数十年民间行医,一朝成名天下知,门前无比热闹。 病人多了倒也罢,周父一直不缺病人,就是好多省里的医疗单位,尤其是私立的,向他抛出橄榄枝,想请他去坐诊。 周父如此,周锦渊本人更是如此,海洲那些私立医院高薪挖角的,还有瀛洲老家,请他回去的,甚至是想投资他把小青龙做大做强,开成连锁的……太多了! 萧院长也有点不放心,那可是周锦渊老家,论起人情,可要深厚得多了。不过和周锦渊畅聊了一番后,也安下心来。 周锦渊说了,以后的事情不好讲,但是容细雪毕业前,他肯定还会在三院工作,也不太可能立刻回老家,这边诊所不想随便关门不说,九月他不是还要去海洲中医药大学开课么,只是大众不知道罢了。 更重要的是,周父特意打电话过来,说给他卜了一卦,呆在海洲挺好的…… …… 挖角周锦渊倒是都拒绝了,但是还有各类活动的邀请,纯学术也就罢了,居然还有想请他代言保健品,或者是什么直播到大街上给人盲诊、和老中医比拼飞针之类的,甚至还有十分耸人听闻的标题,什么千万年薪聘请私人保健医生之类……也不知这些人从哪里弄来他的邮箱。 “这是什么游戏环节吗?让网红当模特,我和老中医来比谁飞针飞得准?和我理解的不是一个飞针吧,这个说的是暗器吧?” 周锦渊不可思议地道。针刺手法里的飞针,是指的手形或动作如飞,但这里环节描述确实更像是江湖暗器。 “哈哈哈哈哈,好多奇葩活动啊。”季缓随便看了一下,“还不如请老板去在线算命,更有噱头。” “老板,这就是你为什么总是过气,因为你没有持续曝光,人气就无法巩固。”邵静静暗搓搓地说。 周锦渊上下扫了他一眼,“你到底是护士还是经纪人啊?” 邵静静:“……我都不是!我是不会做护士的!” 之前周锦渊反复过气,其实确实是邵静静说的这个道理,他毕竟不是什么专职网红或明星,不去也没兴趣持续曝光,在这个时代当然很快就会被大众遗忘。 当然,周锦渊靠的是专业,所以在他自己的领域还是挺能苟的。 容瘦云从后面路过,把一张白纸叠的护士帽放在他头上,“邵护士,准备开门了。” 邵静静:“……” 邵静静憋了一会儿,忽然看到了容细雪,他用自己那细腻无比的心思思考了一下,说道:“雪哥,你有没有听说,网上说容老板和周老板情比金坚惹。” 容细雪看了他一眼,竟有些似笑非笑,颜色稍淡的瞳色看上去有点……有点没人性,邵静静忽然觉得发寒。 容细雪慢吞吞地道:“我只听说信谣传谣会半夏中毒。” 邵静静:“…………” “……都乱七八糟的,千万年薪私人医生?土豪,你最浮夸。”周锦渊兀自嘟囔着,把那一堆已读未读标题惊悚的邮件给删了,打都没打开看。 不过要说活动,他还真答应了一个学术类的。 是中医院的黄中文大夫作为中间人,请他去一个国际针灸培训中心的研修班,他欣然同意了,还准备把俩道童带上,把那俩给高兴得就差没痛哭流涕。 遥远的b国。 当艾琳娜回到l市后,她找到了舞团的负责人,和带出自己的舞蹈老师。 出车祸前,艾琳娜是近二十年来,l市大剧院芭蕾舞团最出色的首席,培养她的舞蹈老师有多喜爱她,就有多惋惜她的事情。 他们都知道艾琳娜远赴他乡治疗,但是大家都明白,她以后与舞蹈无缘了。 所以,当艾琳娜找到他们时,他们是非常尴尬的,不知道该如何在不伤害艾琳娜的前提下拒绝她。 “我可以先不签合同,我只是希望再回去和大家一起进行专业训练,事实上,我已经自己在家训练过一段时间了,认为已经可以提高强度,也需要再回来熟悉那些剧目了。”艾琳娜不卑不亢地道,但从她走路、站立的姿势,你真的无法看出来她受过伤。 当然,走路和舞蹈毕竟是两码事,艾琳娜的说法,令舞团负责人和老师都更加犹豫了,怀疑这会不会是她受到创伤后,精神上的自我保护,催眠自己没有那么严重。 可是接下来,艾琳娜给他们展示了自己这段时间的恢复成果,让两人吃惊无比。 也许还比不上艾琳娜以前的水平,但完全达到了入团水平,而且她才刚开始恢复训练没多久! 负责人严肃地说:“看来你恢复得确实很好,但是,你可以进行专业强度的训练吗?尤其——如果你的目标是重回首席的话。” 艾琳娜绿色的眼睛中露出一丝笑意,语气却很笃定,好像在同时回答他的两个问题,“当然。” 艾琳娜顶着各种各样的目光,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剧院,老朋友,新演员,怎么样看她的都有。 如果她只是一个再也回不到舞台的曾经的首席,那么人们对她大概只有惋惜、怜爱。现在,就不太一样了。 但任何人的任何看法,也影响不了艾琳娜了,她的心灵早已更加坚强。 没多久,《拉林顿的剑》全球上映,同样也在l市掀起了热潮。 人们都在讨论《小青龙》的命名到底有怎样的含义时,艾琳娜默默笑了笑。 再后来,这首曲子销量、讨论度节节攀升,背后的故事广为人知,人们愈发不吝赞美。 因为周锦渊年初才来过l市,在这里和亚瑟闹出新闻,l市的人们聊得也很热闹。 “那时候我爸爸还去看了病,临时挂到了号,治疗他的胳膊痛,早就完全好了。” “我真的好开心啊,所以亚瑟的头发根本没有问题,我的心一度碎了!” “亚瑟是个好朋友啊。我家附近的中医诊所,去的人都变多了,应该都是因为听了金的故事吧。你说,真的在镇痛之外还能控制癌症吗?靠吃草药?” “不知道啊,但不是据说他继承了很多华夏宗教的手段。现在,这大概是名气最大、最厉害的社区诊所了。” “我昨天看了很久关于中医介绍的网站,有针灸,有草药——甚至还有一个熬煮中药的视频,就像魔药一样,我不知不觉就看到了十一点!我觉得以后我应该会找个机会尝试那是什么味 道,看上去是非常天然的疗法!” “我可能也会去试试针灸吧。我觉得现在止痛药太滥用了。” 女孩儿们讨论着,慢慢地就看向了一旁席地而坐的艾琳娜。她一头浓密的黑发都绑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愈发有力的长腿屈起来,外表还是和以前一样完美。 “嘿,艾琳娜。”有人叫了她一声,试探地问,“你不是也是去东方治疗的吗?你去的是华夏吗?有没有喝草药汁呀。” 能够在霍普金斯医院诊断后,还回到剧团,虽然据说还没有正式合约,但已经很神乎其神了,大家私下也讨论过她具体是用的什么疗法,好像身上连疤痕都没有——皮肤甚至变细腻了! 艾琳娜仰起脸,只笑了笑。 看到大家议论纷纷,艾琳娜既为周医生骄傲,心中竟还生出了一点不服输,或者说,她一直就是这样的人,好胜,坚韧,所以她从小到大都是同龄人中最优秀的。 她相信,未来的某一天,会像她和小柳交流学到的一句华夏古话一样:今日我以小青龙为荣,明日小青龙以我为荣! 于是,此时艾琳娜只是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我在东方学了一些民间舞蹈,你们想了解吗……” 作者有话要说:  艾琳娜,并不知道自己的画风在跑偏 64、第六十四章 黄中文介绍的那个国际针灸培训中心的研修班是由国内一个中医基金会赞助, 活动地点在夏都市,既然带着国际两个字,那么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有海外从业人员。 这个规模,比起周锦渊以前参加过的研讨会要大,他看过课程、来宾名单。虽然他其实也没参加过很多活动啦。 因为这时候也到暑假了, 周锦渊一琢磨, 就把容细雪也带上了。他和培训中心那边说了, 他自己会带三个助教, 不过就不用他们报销了,他可以自己订套房。 对接的工作人员很快就表示,没关系,这个人数也不是特别多,有些老师也是带着助教和爱徒一起来的。 三院其他实习生都特别羡慕清风和明月, 怎么他们的带教老师就这么好! 平时根据两人不同特点教学也就罢了, 周老师对大家都挺和气的,有问必答,不过他居然还把俩实习生带出去见世面, 对他们来说这经历多宝贵啊。 到了研修班开课前两天, 周锦渊就要带着三个临时助教出发了,因为明月说自己晕机,他索性让人订了高铁票。 不过因为从海洲去夏都的高铁比较少,稍微晚点,就没有连座了, 两两分开。工作人员还说他们本来想给订商务座,也没抢到,只好订了一等座。 周锦渊和清风明月约好了在高铁站见,自己和小雪就预约了一辆网约车,看快到了便到路边等待。 一个男子凑过来:“您好,先生。” “你好。”周锦渊抬头看他,心说大热天还穿西装啊,太讲究了。 “车停在那边,这里不太方便停,请跟我来吧。”西装男子礼貌地说道。 周锦渊还以为是自己约的车到了,只见西装男子把他们领到了拐角处,这里赫然挺着一辆加长的豪车。 周锦渊惊了,还有人开这车接单的啊,难怪说那边不太方便停,他们刚才站的地方停不下啊。就这车,来来往往的人全在盯着看,太引人注目了。 西装男子打开车门,“周先生,请。” 周锦渊一时特别疑惑,“你不应该知道我姓什么吧?接单还会显示这个吗?” 还是说,他最近真的太出名,又被认出来了。 接单?西装男子立刻道:“不是啊,是梁先生让我来接您的。” 周锦渊:“梁先生,哪个梁先生?” “您……不知道?”西装男子说道,“先生给您发过几封邮件的,千万年薪诚聘您做私人医生那个。但是您……似乎没有回应,不知是否不满意待遇,知道您要去夏都,正巧先生也在夏都,便想趁此机会再当面谈谈。我是来接您,顺便和您确认行程的。您看看待会儿想怎么去夏都,先生的私人飞机已经停在机场了。” 是那个……奇怪的土豪邮件! 之前周锦渊连着其他活动邀请一起删了,根本没打开看,因为标题太浮夸,甚至一度被认为是垃圾邮件,这样又哪会知道对方姓甚名谁。 但是看来对方是个真土豪啊,还能查到他要去夏都。 “不好意思,我还有学生,已经在高铁站等我了,他们晕机。”周锦渊还是十分客气地道,“至于私人医生,还是算了吧,我无意跳槽,如果那位梁先生有什么病痛,可以来挂我的号。” 西装男有些诧异,不是不满待遇么,竟然语气都不带变的就拒绝了。 周锦渊正打算带着小雪离开,西装男又叫住了他,满脸为难:“不瞒您说,正是这点比较难办,以先生的习惯,是不愿意去的,否则也不会邀请您做私人医生。 “倘若他去贵诊所,那么也得是将那里买下来,扩建并冠以自家名字之后,才有可能。” 浮夸,实在是太浮夸了。 周锦渊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可能镶着金牙带着大钻石的中年土豪形象,他很少拒绝病人,但这个要求他真的无法满足,只能道:“不好意思,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我相信世上名医之多,一定会有愿意的人。” 这时真正的网约车司机也打电话过来了,周锦渊对男子点点头就离开了。 …… 周锦渊和容细雪抵达高铁站,与清风、明月会和。 这会儿周锦渊还算当红,在站内又被路人认出来,甚至还有人认出了清风和明月! “周老师,能不能跟您合张影啊?”有大胆的路人上来搭讪了。 周锦渊的被搭讪经验已经很丰富,他看距离检票还有段时间,就大方地道:“可以啊,但是不要再问我金绰仙长什么样子了,也不要请我吃冰棍儿了。” 路人哈哈哈大笑,拿出手机来,又期期艾艾地道:“周老师你带针了吗?” 周锦渊:“在行李箱里啊,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那倒没有!”路人说,“我想请您摆个用针扎我的姿势,然后合影。” 周锦渊:“…………” 为什么啊?? 周锦渊不是很懂为什么,但是既然都答应了,他还是照做,刚好明月随身带着针具,不必翻行李箱了。 周锦渊拿着一根针,作扎路人的样子,路人举起手机,周锦渊就看到他张大嘴一时作惊恐状,一时翻白眼作享受状,连拍了好几张。 周锦渊:“……” 周锦渊发现自己要不懂当代同龄人的想法了,是他不够沙雕吗? “谢谢啊,周老师。”路人说道,“对了,我能不能问一下啊,一个清风,一个明月,另一个是……?也是道童吗?” 他说的是容细雪。 清风明月:“……” 是不是全国人民都知道他们做道童了,就连回家后爸妈都问:小风/月月,有没有从老师那里拿点符回来。 周锦渊:“是啊,这个是水火童子,就是专门管炼丹时伺候水火的。” 容细雪:“……” “原来如此啊!”路人一看自己也该走了,“我要去检票了,谢谢啊,周老师,那个希望你们小青龙能尽快扩大规模,或者开网店好不好?我特想去买你们的凉茶喝,但是人太多了,连跑腿都不大愿意接单了。” “啊哈哈,好的,我们已经多招人了,也会考虑扩大的,不过这个还是要慎重,等我们找到可靠的医生。”周锦渊和路人握了下手才道别。 路人听他这么说,也觉得特别满意,要么人家是大神,红了后不是立刻想到利用自己的名气胡乱扩张。 这边周锦渊他们也该检票了,他一看,按理说应该是自己和清风一个车厢,小雪和明月一个车厢,他和清风换了一下,说道:“咱们一人照顾一个,明月就交给你了,一定注意安全!” 清风、明月:“…………” 老师你醒醒吧,我俩坐一块儿是没什么意见啦,但是你弟弟那个样子像是需要照顾的??你连行李箱都是让人家拿的! …… “来,你坐靠窗这儿。”周锦渊把容细雪给让到里头。 他自己入座后就把眼罩给戴上,开始蒙头大睡了,车程足有近四个小时呢。 睡了得有两个多小时吧,周锦渊醒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都靠在容细雪肩膀上了,他迷迷糊糊坐起来,把眼罩撸上去一点,又伸了个懒腰,问了句:“你饿不饿?” “不饿。”容细雪却是示意他看左边。 周锦渊一看,隔着一条过道的左边不知何时已坐了一男一女,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吧,女孩挺漂亮,男子手上戴着葫芦纹的手串。 周锦渊本来以为他们是结伴而行,一听他们说话的内容,却不对了。 “……所以你也和那个周锦渊一样么?”女孩说,她提到了周锦渊的名字,却浑然不知周锦渊就坐在旁边。 手串男淡淡一笑:“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我和他并不是一派,我们这一派道医比较淡泊名利,入世不多。” 周锦渊心里泛起波澜,咦,隔壁也坐了位道友么,而且也是道医。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是他之前也是大隐隐于市吧,在社区开诊所啊。” 只是病人太优秀,直接全球广告了。 手串男:“这个……我们就……在山上比较多……” 女孩不疑有他,“哦哦!” “我看你我之间也有缘,要我帮你把把脉吗?”手串男问道。 女孩喜欢看《拉林顿的剑》,正是对这个特别感兴趣的时候,立刻道:“好啊好啊,我平时虽然没什么大病,但是容易口干心情不好……” 她一边描述,一边自己把手链一拨,将手腕给露了出来。 “我把脉是不摸这儿的,我学的,是探人神鬼散脉!”手串男说着,捏住了她的手心,“摸的,是中指,此处能摸到的,是你是否撞邪,是否有祖先庇佑,以及是否有仙缘。” 周锦渊:“……” 女孩:“哇,那你摸摸。对了,你会针灸吗?” 手串男淡淡道:“我会的针灸也与常人不同,是用来驱鬼的鬼门十三针。这么说吧,我就是周锦渊的高配版。” 周锦渊:“…………” 听到这里,周锦渊已经差不多确定这人在胡说八道了,鬼门十三针对应的其实就是十三鬼穴,也就是周锦渊刚来海洲时,就用来治疗发狂孩子的穴位。 但凡接触过中医就知道,那就是古人以为精神疾病是鬼神作祟,这些地方能够让患者好转,才被误以为是驱鬼用。 至于鬼脉,也是差不多的原理。而且即使是鬼脉,也不是上来就摸人家手心捏人家手指头,同样得先从寸口脉摸起。 还有更重要的,周锦渊想,哪来的高配,我已经是顶配了!! 手串男一边摸,还在一边瞎编。 自打周锦渊出名了吧,也把道医这个概念推到更多人面前,他那么一说,不但女孩认真倾听,前后排的乘客也兴致盎然,频频探首扭头去看。 “嗯,你灵气还是比较充足的,可以考虑自学静坐,对身体比较好。我看你还挺瘦弱的样子,可以喝些桂枝汤。”手串男摸着人家的中指说道,“你可以加我微信,我跟你说怎么抓药,怎么熬……” 周锦渊听不下去了,侧头质问道:“朋友,她这个症状,一看就是阴虚阳盛,你给人开桂枝汤,想要人命吗?你有行医资格吗?” 桂枝汤是可以给体弱的人喝,但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伤寒论序例》就说过,桂枝下咽,阳盛则毙。 桂枝是辛热药,热盛、阳盛的人吃了,很容易产生不良反应。 再好的药,如果用错了,也会成为“毒”,这人根本不懂辨证,信手开药,女孩要是不信一个陌生人开的药也就罢了,万一真就去吃了怎么办?谁能负责? 手串男刚刚还在享受众人的注视,没想到有人这么认真,还质疑他,一时懵了。 他哪是什么正经医生,听了几趟神棍的网课,瞎扯几个专业术语来显自己而已,更不可能有什么证件了。 “……关你什么事啊,”好半天他才在大家变得疑惑的眼神中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有你的理论,我有我的理论呢!爱信信,不信滚,不要打扰贫道飞升。” ——平时他要说这后半句,多半能堵住别人,还会叫人大笑,大家都喜闻乐见这个梗。 “清静无为是一回事,却不影响济世渡人,你不渡人也就算了,还害人是什么道理?”周锦渊把眼罩完全扯下来了,“这是理论上的分歧吗?这是医书上写得明明白白的。” 容细雪来了个助攻,他听着话音就在手机上查好了,递给周锦渊。 周锦渊展示给了女孩儿,还有周围好奇看来的乘客们看,“看到没,温热病、阴虚阳盛之证和孕妇都忌服。” “哇……真的诶!居然是胡说八道的。” “我就说一看就是骗女生的啦,千万不能信这种,有病去医院。” “啧啧,当场被戳穿。” 手串男尴尬至极,挺不甘心,一时又想不到该如何狡辩,只嘴硬地道:“凡事总有例外,难道不知道好多中药都是有毒性的。你们不信就算了,贫道不治不信道医者,不是看了几本医书就能了解道医……” 那女孩儿和周锦渊正面对视,先看屏幕,然后又不由自主盯着他看,越看越惊讶,“你,你是不是……小青龙的周锦渊啊?” 华夏还是太大了,有些人电影都没看过,也有些人可能知道这么个医生,却不记得具体名字。但是女孩儿和那个手串男都是知道的,手串男一听,也去仔细看周锦渊的脸。 不说没想起来,这一看,可不是么! 周锦渊大方承认,看那手串男:“我觉得我还挺了解道医的。” 手串男:“……” 周锦渊:“你又是哪派道士,在哪传度的,证件编号多少?” “……”手串男一时绝望了,太倒霉了,还怎么辩解,这是李鬼遇到了李逵啊! 手串男眼见不妙,周锦渊这是要把他捶到底啊,赶紧道歉:“妹子,我就胡说的,其实我就是道医文化爱好者……”他发现周锦渊还在盯着自己,弱弱改口,“其实主要是想要你微信,瞎说了几句,也没啥事。” “有什么事就晚了。”女孩儿也机灵,迅速把他照片给拍了下来,再喊铁警。 周锦渊心想,真是不妙,居然还有借名头骗人的,看来出名还是有诸多坏处,这还是他自己撞上一起,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骗子。 赶明儿应该在诊所门口贴个提醒,让大家小心鉴别。 一番折腾,那手串男也被民警带走教育去了,周锦渊被几个知道他的乘客认出来,也又合了几张影。正回答大家自己坐高铁去哪儿呢,就见清风明月冲到了车厢来。 “周老师,呼……你没事啊?” “你们这是干什么?”周锦渊看他们几眼,奇怪地道,“急急忙忙的。” “我们,刚听工作人员说,这里有个,自称道医的骗子……”清风讷讷道。 周锦渊:“……” 周锦渊:“……虽然是个误会,但是听到骗子关心我干什么??” 清风明月:“……” 脑子一时卡住,光想到道医很少来着! 清风赶紧挽尊,“我们是怕您被误会,所以赶来救驾!” “不会的,”左边那女孩儿笑着道,“我们认出周老师来了呢。” 没看到么,就后头的人,合完影都开始发朋友圈了,添油加醋将刚才偶遇最近大红的周医生揭穿骗子的过程发出来。 “嗯,那人就是我揭发的。”周锦渊对他们挥了挥手,“谢谢关心了,你们还是回去吧。” “好吧。”俩道童讪讪退下了。 隔壁那女孩又冲着周锦渊道:“刚才真的谢谢你啊,周老师,我都被他糊弄了。” “没事,自己以后确实要注意,尤其这出门在外。”周锦渊脸上还有眼罩压出来的一点红印,教育她道,“如果感兴趣,也不是路上乱信人。” “嗯嗯,我知道了。”女孩脸红红地举起了手机,手串男的联系方式她不稀罕,周锦渊就不一样了,“那个,其实我想问一下……” 容细雪坐直了一点,转头看这人。 “哦哦!”周锦渊看着她的表情和动作,大悟,“我知道,没事,不用不好意思。” 他直接把手机接了过来,输入起什么。 女孩一愣,随即狂喜,“是吗?那太好了。” 容细雪仔细一品,又默默靠了回去…… 周锦渊在女孩手机里打了一段文字,然后把手机还给她:“你也不是很严重,照着这个食谱吃就可以了,持之以恒,就能调理好了。” 女孩:“………………” 容细雪略侧头,手抵着下颌,看了女孩一眼。其实没什么幸灾乐祸的感觉,甚至有点兔死狐悲…… 作者有话要说:  周锦渊,顶配道医加顶配直男 65、第六十五章 周锦渊哪知道女孩在想什么, 他把手机还给对方后就坐了下来,不多会儿又看到乘警过来了,这次还是生面孔,来了就直奔他,看样子是找他。 “您好,还有什么要协助的吗?”周锦渊主动问了一句。 结果人家也没什么要协助, 就是最近老胃疼, 想来咨询一下专家——你想, 去海洲挂周锦渊的号现在多不容易啊, 居然遇到他在车上。 周锦渊闲着也是闲着,还有一会儿才下车,他当即就给人把脉了。见有人带头,一些有小毛病的人也蠢蠢欲动起来,之前好些人还不太好意思。 周锦渊来者不拒, 离他下车还有半个小时, 能看几个就几个,就跟那手串男说的一样,大家同车坐就是缘。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旁边座儿那女孩明明拿了食谱, 还一直用隐带幽怨的眼神看着自己。周锦渊总能感受到她幽幽的眼神,怪发毛的。 很快广播提示列车即将到站,有乘客主动帮周锦渊他们把行李箱给拿了下来,“来,周医生。” 周锦渊说了谢谢, 又忍不住对女孩道:“那个……我才反应过来,你是不是……” 女孩儿忽而抬头看他,原本有些寂然的心重新活动了起来。 难道这不解风情的小哥哥终于明白她想要的不是食谱而是联系方式了,那也不枉她刚才一直用眼神攻击。 她期待地看着周锦渊,用眼神鼓励他,“嗯?” 周锦渊:“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龟肉啊,其实也有替代的……” 女孩:“……” 女孩:“再见,一路顺风!” “哦,谢谢。”周锦渊只好老实道。这个女性的心思还是难猜,纵然周锦渊看了那么多病人,有时候还是无法搞懂她们。 …… 被乘务人员和乘客们一起欢送下了高铁,周锦渊对三个童子道:“夏都人很多啊,你们都跟紧我,如果走丢了立刻打我电话。” 他是一副师长的派头没错啦,就是脸不是很有说服力。大家很给面子地点头,并牢牢跟在他身后。 高铁站人太多了,越往外汇集的人越多,周锦渊没回头,往后伸出一只手。 清风和明月正在疑惑之际,就见容细雪伸出手拉住了周锦渊的,顿时疯狂黑线,至于么。 在他们的问号脸下,容细雪甚至淡淡说了一句:“你们也互相拉着吧,免得走丢了。” 清风明月:“……” 容神你……算了! 周锦渊和培训中心的工作人员联系了,约定好在出站口会和,他们才出了闸机口,就有一个穿着西装套裙的女子上前来,礼貌地道:“周先生,我带您去酒店吧?” 周锦渊和人约的是出站口,而且他一看这人的做派很眼熟,失笑道:“你不会又是那个梁先生的下属吧。” 女子笑吟吟地道:“我的确是为梁先生工作。这一路您想必也思考过,是否改变了主意呢?咱们可以上车,边走边聊。” “不用,已经有人来接了。”周锦渊重复道,“我说了,我不会答应这个邀约的。” “等等,周先生。”女子叫住他,“先生说,如果你意愿坚决,他也只能退一步。” 周锦渊松了口气:“行,你们应该查得到我什么时候坐诊·,挂号就行。” “不,先生的意思是,”女子道,“他改为短期雇佣,每个疗程的时间里,您只可以为他医治,费用,我们再谈,不过,只高,不低。” 经过和那位梁先生的两个雇员谈话,周锦渊就约莫判断出来,他的病需要长期治疗,但是应该不是特别紧急。 除非这人真的奇葩到底了,否则周锦渊还从来没见过,有人在生死关头还能纠结这种事情。 医生又不是牙刷,还不能与人共用了? 以周锦渊现在的繁忙程度,手头的病人之多,是绝对不可能推开所有病人,只接诊这一个人的。即使是短期也不可能,有些病人只有他自己出手。 “不好意思,还是不行。”周锦渊坚持道,“我只有一个建议,另请高明,或是到我们医院挂号……哦,这可能是两个建议了。” 周锦渊带着人往出站口走了,那西装女子还在原地看了看他,才带着一丝无奈离开。 “老师,那是什么人啊,她说什么雇佣?”明月好奇地道。 “嗨,一个土豪的手下。土豪让我去做私人医生,只给他一个人保健,要给我开几千万的年薪吧,我之前就拒绝一次了。”周锦渊说道。 “哇——”对两个还没毕业的实习生来说,听到这个条件就忍不住惊呼了,和周锦渊脑补得差不多,觉得这可能是个煤老板,他们很快又道,“哎呀也是,老师不可能答应的,您还欠这个么!” 周锦渊真要借着现在的风头去搞点什么,赚的钱还能少了么。 周锦渊笑看他们一眼,“你们不知道,我让他们老板去挂我的号,他们说老板要去,除非先把小青龙买下来改名。我能答应么,我们小青龙这么有内涵,这么旺!” “对对,老师说得对!”清风和明月无条件拥护老师。 容细雪无奈地看了他们三人一眼。 清风对着他:“ 道兄,老爷的行李我来拿吧。” 容细雪:“……叫师叔。” …… 周锦渊和培训中心的工作人员会和后,上了他们车直奔酒店。 套房是没了,周锦渊和容细雪住一间,清风、明月则各自和其他参加活动的人同房。 这次研修班承办单位是夏都的中医药大学,酒店也在学校附近,这两天学员和老师都陆续入住了。 既然是国际培训中心,正是面向海内外招学员,这次不少学员都是海外从业人员。舍得飞到华夏来参加培训的,具体水平如何不知道,但是赚得肯定是不少。 其实,要说这次培训中心举办研修班的主题,和周锦渊还脱不开干系。 正是因为他在海外使用古典针法,以及带来的一系列后续影响,这次研究班的国际生中,对传统手法好奇的也变多了。 于是相应的,这次课程也多样化起来,邀请了很多流派的针灸专家。 都说中医领域,有医药、针灸、推拿等大流派,每一类又分化出了许多流派。 比如针灸之下分派。针法派和灸法派不必说,最普遍。另有拔罐、刮痧、刺络放血等派别,规模与前二者不能同日而语,这次也没有请,来的多是针、灸派。 两派下头又要各自细分,比如针法派里有手法派,有经穴派,有特殊针具派等等。周锦渊一定要分的话,其实归于手法派,因为他主要擅长用各种古典针法。 当然,他对取穴也很讲究,且特定情况也会使用到特殊针具,比如为曲观凤、任岚等使用的,都是特殊针具。 灸法派也比常人想象的要多,什么辅灸、温灸、伏灸等等。 晚餐是在酒店用的自助餐,在主办方的介绍下,周锦渊和不少来讲课的老师打了招呼,有几位老师,他还看过他们的医案或者著作,神交已久,因此甚是愉快。 清风和明月跟着见到了一些以前只在论文上看到的大佬,脸都涨红了。 毫无意外,周锦渊又是所有老师乃至加学员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他近来出了些风头,有些前辈也善意地调侃了几句,比如让他要亚瑟签名之类的。 “喝什么,我去给你倒些饮料来?”容细雪贴着周锦渊问道。 “行,就西瓜汁吧。”周锦渊不客气地道。容细雪也不大有兴趣和人攀谈的样子,他就没有着重引荐了,只拉着清风、明月一起认人。 “尤大夫,来给您介绍,这是最近大大有名的后起之秀,海洲三院、小青龙诊所的周锦渊大夫。” 主办方的人介绍到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我们尤自然尤大夫,也是名家之后,国医大师尤红龄老先生的孙儿,现在也在尤老的工作室里负责。” 中医传承如今就是传统模式,和学校教育模式。传统模式像是拜师、家族传承,另外,现在国家大力扶持,也有比如工作室传承、项目传承等。 许多国医大师都开办了自己的工作室,培训教育人才,传承自己的技术、经验。 “原来是尤老的后人,久仰!”周锦渊一听,就主动伸出手去。 这位尤老都是近百岁的老人了,医药世家出身,一门出了多位名医。 他老人家是针药结合派,施针重手法,用药果敢、险奇,风格独树一帜,每每和时医相反,却又能得奇效,早年也是一路啪啪打同行脸出来的。 周锦渊看过尤老的著作《病案摘奇》,极为喜爱,这时见到他的后人,当然是热情满满。 尤自然和周锦渊握了握手,盯着他看了两眼,呵呵笑道:“我也久闻大名了啊,最近在媒体上非常的火,都说中医渐微,但周大夫还是赶上好时候了!年纪轻轻,便已成名呢!” 周锦渊感觉到他话里好像带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笑容也淡了几分。他仰慕的是尤老本人,像尤自然这样他就没必要陪笑脸了。 介绍人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故作无事地打圆场:“尤大夫不也是年少成名,都是世家子弟,尽得长辈真传啊。” “不敢不敢,周大夫还是道家医者,比我更多了份道家传承呢,我可不画符念咒。”尤自然举起杯子敬了一下,优雅地喝了一口苹果汁。 他家长辈是国医大师,周锦渊家嘛,之前名气仅限道教界和他们本地,面对周锦渊时,尤自然自有几分傲气。 他这么挑剔周锦渊,也是有他自己的道理。 他从小耳濡目染,十二岁正式接触中医,十五岁就能够独立开方。祖父尤老当年是十三岁学医,十六岁行医,都说这是青出于蓝。 当初每遇到大小活动,他就是最闪亮的新星阿。家族传承的不在少数,但是尤自然的确是其中天赋极高者之一。 这段时间媒体天天翻来覆去地吹周锦渊,尤自然看得直想,这个家伙是赶上好时候,自媒体发达,加上病人里恰好有个艺术家,再加上他也有那么点小可爱,才成名了。 要是他尤自然晚生个十年,或是当年炒作一下,还轮得到周锦渊? 一看到周锦渊,尤自然自然而然就带出了些嘲讽。 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况这人还要嘲讽他本职工作,周锦渊对尤自然礼貌地道:“客气,下次有机会送您几道符,有事没事的去去晦气。我先走了。” 尤自然:“……” …… 好巧不巧,第二天人到齐了,举办晚宴,周锦渊和尤自然竟是坐在一起。 尤自然看反正迟迟还没开宴,没什么事,就对周锦渊笑,“周大夫上课时,会讲一讲你的经典病案吗?比如治疗秃发?” 昨天一时傻了,居然输了一筹,尤自然有点耿耿于怀。 席间其他人都好笑地看年轻人针锋相对,这也算是一时瑜亮啊。 清风和明月还琢磨,他们当道童的,是不是冲出来扛一下。 谁知下一刻,周锦渊在椅子上一盘膝,打起坐来了,一副入定的模样。他正饿着,有点不耐烦和尤自然扯。 尤自然:“……” 他还以为周锦渊会像昨晚一样抛回来,都准备好回嘴了,谁知这人就开始打坐了!这不但是一拳打空,而且显得他刚才气势汹汹特别幼稚了,同桌其他人几乎笑出声来。 好在有个和尤自然比较熟识的医生,岔开了话题,“我最近有个病案,痞满,我针药并施,三剂痊愈。我说来给大家听听吧。” 痞满就是因为脾胃功能失调,导致脘腹满胀。对应西医的慢性胃炎、胃下垂等病。 这医生说完了病人症状后,尤自然久信心满满地道:“家祖治疗痞满时常是一针一药即效。他虽然不在,但是我在他身边学习日久,痞满也亲见他治过多例,我觉得这用药……“ 他停顿了一下,谦虚地问:“要不,诸位先说么?” 要是等他说完,那其他人再说难免黯然失色吧。 谁知,旁边一个之前一直沉默的年轻人忽而开口:“半夏、沉香、郁金、茯苓、佛手……” 尤自然震惊地看着这人,张口结舌,“你……” 半夏化痰,消痞,郁活血化瘀……这些药里没有特别奇怪的,仔细想想也很对症,但是各人有自己用药的习惯,这人说出来的处方,竟和尤自然所想的几乎一模一样。 君药几乎一致,甚至多了几味药,比他想得更周到,更……更像祖父的手笔! 尤自然是幼承家学,尤老用药自有特点,那这年轻人,是灵感乍现巧合了,还是他不曾认识过的师弟啊? 这人年轻又陌生,尤自然从未见过,也不知是学员还是哪位老师带来的。 “你这方子,和我拟的几乎一样,颇有家祖之风。”尤自然古怪又带着亲和地道,“小伙子,你是学员么?哪个单位的?” 他这么说,其他对用药比较有研究的大夫,也恍然,没错啊,这个方子的风格,的确是相当的尤老! “我学药的,学校假期实习项目,我跟着周医生来做助理。”没错,这开方的人不是大夫,而是容细雪,一个还在上学的药师。 “………………”尤自然直翻白眼,气得不想说话了! 事实上,他现在也没有可说的,方子都让容细雪给说了。 昨天也没看到周锦渊,还以为这人就带了两个学生,没想到是三个!他还夸这年轻人用药像祖父! 你想骂周锦渊吧,也骂不到,众目睽睽,人家还在打坐,啥事没干。就算干了,你爷爷的风格人家带来的学生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比你还像,还圆满,你能说什么? 所以说,尤自然不但郁闷,他还一万个不解!why啊,凭什么啊! 桌上各人都暗暗一笑,各自扯开了,聊这个方子好像确实很有尤老的风格呢。只可惜,居然不是尤老的孙儿说出来,而是一个不相干的中药专业学生。 这时候菜终于上来了,原本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的周锦渊突然苏醒,仿佛刚才一无所知,热情地吃起菜来。 …… 晚宴之后,才离开宴会厅,清风和明月就按捺不住地问:“老师,刚才你是怎么把讯息传给容神的?” 他俩虽然比容细雪还大点吧,但是相处着相处着,就忍不住喊容神了,就跟喊周锦渊老师也很自然一样…… 在他俩的心里,虽然刚才坐在旁边的他们没看到周锦渊打坐过程中有任何动作,但是,这药方怎么想也是周老师的手笔啊,而非容神这个药师。 周锦渊正色道:“我告诉你们,你们不可以说出去。” 两人紧张地道:“好……好!” 周锦渊:“我刚才,是驱使小鬼传音给他!我研究尤老的书很久了,参详他以前的方子,就琢磨出来了!” 清风和明月差点吓傻了,小鬼?? 周锦渊比了个”嘘“的手势。 俩道童赶紧捂住嘴。 走到电梯里后,明月才回过神来,恍惚地问:”老师,那个……小什么,现在还带在你身边吗?“ 清风也恶寒了一下,情不自禁看身周。 “小鬼,小鬼你都信!”周锦渊卷起手里刚才晚宴时发的通知,往明月脑袋上敲,她捂着脸直躲。 “你说。”周锦渊看容细雪。 容细雪也有些好笑地看了这俩人一眼,“我最近在做方剂分析,通过贝叶斯网络、复杂系统熵方法之类的数据挖掘方法寻找处方规律。 “因为你们周老师推崇尤老,所以我早就录入了尤老的医案数据,对医案、证候、药物、剂量、用穴等分析,就能知道尤老的用药、取穴规律。 “刚才我用手机将症状代入,即知道相应高频用药,痞满也算常见病了,只需再行斟酌,就得到一张典型尤老风格的痞满处方。” 清风明月:“………………” 靠,所以说,跪就完事儿了! 俩人互相看看,跪姿标不标准。 ——大数据时代背景下,数据挖掘技术可以应用到各个行业,包括中医药。但其融合了数据库、统计学、高性能计算等等各种学科,一般的中医药临床人员无法掌握。 于是有的单位,也和专业人士研发出了相应软件。录入数据后,简单操作就可以找到各种规律,甚至隐性知识,是一个很好的辅助工具。 恰恰因此,清风明月虽然都知道这种工具,但是刚才席间,他们和同桌其他所有人,包括尤自然,都想不到容细雪是用数据挖掘开出那方子的。 毕竟算得实在太准了,甚至算得出隐形知识,有的药可能尤老爷想不到。 这是真的,比你爷爷还像你爷爷了。 多学科交叉人员好可怕,既有专业知识,又知道用什么算法最合适…… 周锦渊背着手,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你们啊,要好好学习,以后也能继承名家经验,发扬光大,济世救人。” 明月看他这正色凛然的模样,虚弱地道:“那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老师你刚才吓我们做什么,我都傻了。” 不会就是为了借机教育他们,爱老师但要更爱真理,不能老师说什么就信什么吧?如果是的话,那也是老师的良苦用心了呢! 周锦渊:“嘿嘿,这个不关你们的事,刚刚我发现尤自然在拐角那儿偷听,吓吓他,我看他明天还敢不敢找茬儿了……” 道童们:”…………” 作者有话要说:  尤自然:突然睡不着 66、第六十六章 周锦渊和容细雪入住的是双人间, 有两张单人床。 晚饭后回到房间,容细雪用平板电脑继续做他的功课,周锦渊则趴在床上看看自己之后要上课的ppt,有没有还可以再完善的地方。 这时候一个视频通话请求弹了过来,周锦渊一看是罗校长,心知肯定又是开学后课程的事情, 他飞快瞄了容细雪一眼。 要去容细雪他们学校开课的事, 周锦渊还瞒着他, 怕被发现, 当即就把耳机翻了出来,插上后再接通,说话的时候也注意措辞,避开了关键。 本来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很轻了,容细雪却侧头看过来一眼。 周锦渊默默用电脑挡住自己的脸。 容细雪觉得有一丝不对, 等周锦渊通完话后, 他放下平板电脑,一转椅子,面对周锦渊问道:“哥哥,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周锦渊还趴在床上, 这么看容细雪有点居高临下的意思——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类似角度。但这次可能有些心虚,周锦渊格外敏感。 他一下坐了起来,觉得这个高度还是不够,又站在了床上,“你也太多疑了!” 容细雪抱臂打量他, “那就是有了。” 周锦渊:“……” 容细雪其实也没有要继续追问的意思,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大事,他正要转回去,周锦渊却忽然嘟囔道:“这要是偷偷找了对象也绝对瞒不住——” 容细雪动作一下停滞了,表情瞬间变得微妙。本就颜色偏淡的眼瞳在冷色的灯光下显得竟有些残酷,又或者是倒映着残酷。 周锦渊看到这个表情便有些发怔,太陌生了。 只见容细雪霍然站起来,两步上前。 周锦渊明明是站在床上俯视容细雪的,被这突然且有压迫感的动作吓到。 容细雪单膝跪上床,他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一个不稳地跌坐在床。 容细雪倾身环住他,虽然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但已是离得十分近。 周锦渊本能想防御,但他忍住了,“突然这么凶猛干什么?” 容细雪在这一瞬间已经有点后悔,不是这个动作,而是刚才下意识的眼神,但已经来不及了,他勉强一笑道:“只是很惊讶。” 这个理由普普通通,不上不下,可周锦渊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他们有过比现在亲密得多的姿势,但没有任何一次像现在一样让他感觉不对劲,这是潜意识,是直觉。 “哦……开玩笑呢……哈哈。”周锦渊干巴巴地道,虽然有点不安,但还是没动弹,否则岂不是显得他很怂了。 “是吗?”容细雪本来是后悔的,当他发现周锦渊细微的情绪后,却又有些快意。毕竟两人原本的关系是他最大的优势,也是他最大的劣势。 也许早应这样了?与其恐惧,患得患失,在安全线内试探,退缩不前,甚至时而想着是不是该放弃——可是,这样冒险—— 容细雪有些微失神,周锦渊还没察觉到,直觉里他想找了个话题,索性就这样说了,“是啊,哎其实我答应了你们校长,下学期去你们那里开课!” 明明是瞒了很久的“惊喜”,周锦渊迅速把它抛了出来。 容细雪的心神被拉回来了。原来是这样。 “周老师。”容细雪紧紧盯着周锦渊,半晌才低喊了一声—— 而后很快便起身了。 他已坐回去了,背对周锦渊继续忙碌。 但周锦渊还瘫在床上,有种受惊的感觉,刚才容细雪那么喊他,他有种一个激灵的感觉,然后指尖好像都有点酥□□麻的。只觉眼前是小雪,又不是小雪。 周锦渊坐起来,怔怔看着容细雪的背影。刮目相看啊。 指尖还残留着那种□□……周锦渊出神地想,首先排除脑血栓、神经炎、颈椎病等病,应该是刚才手长时间抵着床压迫神经了,我立刻活动起来! …… 第二天早上,周锦渊他们又去酒店的餐厅吃早餐,这时大多也是这次研修班的人。 周锦渊正在打绿豆粥,抬头一看,发现尤自然就在对面倒苹果汁。 不过,相比起昨天见面时,他的精神奕奕,今天好像憔悴多了,脸还有点浮肿。更明显的是,他头上和手上还顶着几根针…… 仿佛察觉到了周锦渊的目光一样,尤自然抬眼看过来,当时就打了个寒颤。 尤自然嘴唇动了几下,想说什么的样子,又咽了回去。 周锦渊冲他灿烂地笑了一下。 尤自然像被惊了的兔子,迅速逃开了,经过昨晚的恐吓,没敢再惹他。 这些道士太阴险了——尤自然想,他昨天偷听到周锦渊的话,吓得不轻。他既然都学中医了,对道家学说多少有了解,也听祖父说过一些老年间神乎其神的事情。 昨晚回房间后,尤自然愣是不顾室友反对,把所有灯都打开了。就怕自己白天怼了周锦渊那么多下,他会不会咒自己之类的。 尤自然总疑心房间里有什么动静,半夜还继续不顾室友反对,爬到他床上和他挤着睡,一晚上拢共才睡了五个小时,早上起来脸肿成猪头了,自己扎了几针。 周锦渊见果然奏效了,得意地端着盘子走回座位上。 …… 上午,研修班就要在夏都中医药大学开课了,来自海内外的学员有数百名,齐聚一堂,先由培训中心的专家讲话。毫无疑问都是些套话,回忆一下研修班的历史、意义等等。 周锦渊坐在下头走神,直到上面有人说,请这次活动赞助方某中医基金会的金主梁月称先生讲话,四周响起了细碎的惊叹声,他才回身看向上头。 只见门外正慢慢走进来一人,天气炎热,他却包裹得严严实实,一身深色西装,仿佛病弱一般,行动间较为迟缓,由人搀扶着。 他的五官实在是惊为天人,有着雌雄莫辨的美感,一双丹凤眼如点墨一般,极具华夏古典风情,唇色不染而朱。 但纵然有这种种前提,他举手投足间却自有让人无法轻视的气场。大家慢半拍将他与基金会的金主对应起来,这就是那位梁月称先生? 步履虽慢,却叫大家的目光都不禁跟随着他,尤其是那些国际学员,这简直是他们来到华夏后,看到最东方又最美的人。直到他行至台上,在讲台后站定,目光巡视了全场一周。 周锦渊也和他有那么大概零点几秒的对视,这目光清凌凌的,让人在夏天很是醒神。 这位梁月称先生用玉石敲击一般悦耳的声音,开始发表他的讲话,感觉不管内容是什么,都能把人给洗脑了。 明月就坐在周锦渊的左手边,她有点难掩兴奋地:“老师,天啊,这个人,你觉不觉得……” 周锦渊肯定地点头:“有病!绝对有病!” 明月:“……” 周锦渊:“步履不稳,较为体弱,就是单这样看不出究竟怎么了。” 周锦渊转头看向明月,“你觉得呢?” 明月疯狂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和清风争着坐老师另一边的位置,这就突然考试了。 她流着泪道:“是,是,我想会不会有些气血不足。” …… 等到那位梁月称先生也简单说完,就正式由专家上去讲课了,第一位是灸法派的前辈。 这次的课程,主要都是以实操为主。当然,经络辨证也是少不了的,华夏传统观念向来是,针灸治病,离不开经络研究,必须强调经络和穴位。 实操部分,讲师会直接请在场的学员自愿报名,上来接受手法演示。 周锦渊听得也很认真,学无止境,难得有机会,博采众家之长。他还注意到,梁月称讲完话后没有离开,而是在前排坐了下来,离周锦渊也只有一排所隔。 周锦渊一开始怀疑他想现场抓一个专家给自己诊治,后来又想,人家既然是某中医基金会的人,平时也少不了接触名家,可能早就诊过,也可能只是感兴趣。 此时,有个人走到梁月称旁边,弯腰和他助理说:“……能留一下梁先生的联系方式吗?” 声音不大,但周锦渊耳力极好,所以还是听到了,他有些奇怪了,和梁月称如此说的人,不就是他们基金会的人么,昨天晚宴时还出现了。俩人如果本是上下级,怎么还用索要联系方式。 不过事不关己,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 到了实操环节,大家各自搭档,互相练习起来。 周锦渊和容细雪就没动手了,但他鼓励清风和明月练习。 这个环节会场内难免乱一些,梁月称忽而起身,由人扶着,施施然走到周锦渊身边,坐下,“周医生。” “……你好。”周锦渊不觉得奇怪,《拉林顿的剑》都还没下映,认得他的人太多了。 “不好意思,您实在不愿意来见我,我只好来冒昧见您了。”梁月称的目光还落在前方,话却是对周锦渊说的。 周锦渊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就是梁先生?!” 不是他反应太慢,而是他完全无法把脑海里穿金戴银的煤老板形象,和梁月称对应起来,愣是没想到此梁即彼梁。 这就难怪基金会的人也和他很陌生的样子了,以“梁先生”浮夸的作用,搞不好也就这两天才成了基金会的金主…… 梁月称果然颔首,他语气平淡地道:“周医生,我想知道,还有没有可能,由你来开条件,任何条件——” 周锦渊无语了,“梁先生,您到底得的是什么病,非要我来医治么。您看,这里这么多专家前辈,名老中医,不如您现场招募一下。” 梁月称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病情,只是道:“如果可以,我当然会找其他人。可惜……前阵子,听闻周医生的家传针法也许能奏效。其实,我一开始去找的是令尊,令尊为我占了一卦,建议我来找你。” 周锦渊:“……” 哎,爸……算了,估计爸也不一定知道这位梁先生的浮夸脾气。 “另外——”梁月称偏头看了周锦渊一眼,“我与曲庆瑞先生有过一面之缘,他提及周医生的祝由术,对病人的耐心呵护,也是颇为称道。” 周锦渊更加无奈了,“那您也该想得到了,这种耐心呵护是对所有病人的。不可能为你辜负其他需要我的病人啊。您再三邀请,但我着实有自己的难处。” 梁月称沉默了一瞬,难掩失望,但仍是说道:“求同存异,也许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周锦渊见他竟然还不放弃,问道:“是萎证吗?” 他看梁月称的姿态,又想到他提起曲家,所以随口猜测会不会是萎证。 梁月称眼神闪烁,讳莫如深,看起来在周锦渊接诊之前,他是不会说自己得了什么病,直接起身道:“再会吧。” 土豪不土啊,知道“梁先生”不是脑补里的那样后,周锦渊对他的印象还是浮夸,只是现在可能因为他的外貌变得有性格一点了…… 周锦渊一回神,与不远处的尤自然对上了一眼。 尤自然刚才就注意到他们了,心想哀叹,这是什么年代啊,金主都喜欢这种人气高的,说不定那位梁先生就是去找周锦渊聊什么合作了。 猝不及防撞上周锦渊眼神后,尤自然立刻有点慌地挪开目光。 周锦渊暗暗一笑,看来这家伙果然吓得不轻。 …… 夏都中医药大学这个校区建造历史不长,算不得特别偏远,但距离夏都最繁华地带还是有段距离的。夏都既是大都市,又是古城,十分值得游览。 不上课的时候,很多专家、学员都会约着去城区游览。 周锦渊也不例外,他带着周锦渊一起去逛夏都了,没有和清风明月一起,不是不带这俩,而是他们已经和这两天结识的同龄小伙伴先约好了。 周锦渊本来还有点纳闷,“我跟你们也是同龄啊,一起拼车不好么。” 清风惊惧地道:“同龄归同龄,那您也是老师啊,玩着玩着突然出题还行?” 周锦渊:“……” 他想反驳自己不会,但是很快又闭嘴了,不对,他还真可能会。 于是周锦渊和容细雪打车去夏都比较有名的地方逛了,下车时,周锦渊下意识地伸出手:“人多——” 不过容细雪握住他手的一瞬间,他又有点后悔了,具体也说不清。但是很快,这个热闹的城市就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走了,习惯占了上风,拉着容细雪朝着前头隐约可见的景点走。 尤自然正在享受一个人在城市街道徜徉的放松,不经意间一个回头,就看到了周锦渊和他那个见了鬼的助理手拉手朝着一样的方向走,而且他们还看到他了。 周锦渊甚至露出了一个邪恶的微笑。 尤自然:“!!” 日日日日日,夏都这么大,怎么可能这么巧,一定是放小鬼跟着他了! 尤自然心态差点崩了,但是路就这么宽,而且他实在不想太过丢人,只能硬着头皮加快脚步走着,心说到了路口我就拐开。 这条街上有间中医馆,尤自然瞥见了本是没什么反应,他是越走越快,偏偏那门里头有人失魂落魄地冲出来,直撞在来不及躲避的尤自然身上,口中还喃喃有词,“完了,我完了,我没救了……” 尤自然一惊,“朋友,你怎么了?” 那男子看他一眼,仍然自语一样哭道:“医院也治不好,中医也看不好,我好不了了,我毁了啊!” 尤自然那侠肝义胆立刻膨胀来了,云淡风轻地道:“我也是大夫,你什么病症,说说看,也许我能帮到你。” 这是他行医后最喜欢的一句话了,每次这么说出来,又实现之后,就格外有成就感。 男子哭得十分伤心,“你能帮什么啊——我完了我——医院说万一有坏死倾向还要动手术——天啊,足足一个月了啊,都没消停!” 什么啊,发病一个月吗,他这乱七八糟的,尤自然都没听懂,还待再问。 周锦渊却已快走到这边了,看到尤自然和人撕扯一般,也不知怎么了。 虽然周锦渊和尤自然关系不怎么样,但他还不至于看尤自然出事视而不见,不远不近就问了一句:“尤大夫,你没事吧?” 就是这一声,原本正在哭的男子也看过来了,虽说隔着一段距离,但他还是认出了这个人,就是因为这个人,他才在医院治疗无果后,起念投向本地有名的中医。 男子顿时惊呼:“周专家?” 难道这是天无绝人之路,让他在大街上遇到一个名医! 他身患怪病,下边某个器官从一个月前开始,竟持续高昂至今,一直未曾消退。 日渐肿胀,甚至导致难以排尿,痛苦万分,精神压力更别提多大了。从病发三天后就在医院治疗了,用了好多种方法也未奏效。 昂扬一夜,是大家梦寐以求的,昂扬一个月,那就是噩梦啊!! 现在这地方颜色都变得十分深暗了,想想就算好了,功能说不定也会损伤,男子心里更加绝望。 尤自然:“……” 虽然知道周锦渊就是出名一些,但眼见这人忽视自己,尤自然还是很不爽。 再看周锦渊,他已经有些疑惑了,似乎想过来。 “没事!”尤自然下意识喊道,难道什么风头都要让周锦渊出了么,这个还是交给我吧! 尤自然又小声对那男子道,“你到底什么病快说,别看到网红就大惊小怪的。我是国医大师传承人,他能帮的我也能!我告诉你,错过就再没机会了!” 男子呆呆看他一眼,好像被什么关键词刺激了,大喊道:“大惊小怪?老子鸡儿都石更成这样了!你帮我?你说你能怎么帮我!” 一句比一句高亢,一时惊动了半条街的人。 不知多少路人张望过来,诡异地看着这两人。 尤自然慢半拍反应过来,一脸惊恐,百口莫辩:“………………#&%*!” 作者有话要说:  骑着老君的青牛大喊,在吗!营养液!!! 67、第六十七章 周锦渊本来以为尤自然遇到了什么麻烦, 后来他又不想让自己靠近的样子,也就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了,结果下一刻,就听到那男子的大喊声。 周锦渊有些震惊地看着尤自然,这个,这个有点…… 尤自然本来被路人用“世风日下, 人心不古”的眼神打量, 就够崩溃了, 再面对周锦渊的表情, 更加抓狂了。 ——我不是!我没有! 为什么,这个男人是不是也被小鬼附身了!否则他怎么会这么倒霉! 早知道刚才让周锦渊过来也好,也不至于说不清。 “不是这样的,这位先生有病——”尤自然想向四周的路人解释,但是越说, 大家脸色越怪, 甚至低声讨论了起来。 这算什么病啊,大街上鸡儿石更,猥琐了一点但也不算病吧。你要帮人家, 你比较变态哈。 尤自然:“……” 尤自然想让病人也解释几句, 那男人还一脸痛苦,无法自拔。 奇冤! “尤大夫,你没事吧?”周锦渊忽而提高了一些声音问道。 “嗯嗯!我正在和病人说!”尤自然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这句话周锦渊短短时间一共问过两遍,第一遍他拒绝了,第二遍的意义却是完全不同, 周锦渊明显在给他解围。 由第三人点出尤自然的身份,就显得可信多了。 路人的眼神果然也转变了一些,大多不再盯着尤自然看了…… 尤自然也没想到,而且此时仔细一思考,周锦渊两问于他,可以说是很善良了。 其实周锦渊也是发现了尤自然应该确是想给人治病,他不想耽误别人就诊。 “你们认识?”那患病的男子发现了这件事,态度一时大变,如果尤自然和周锦渊认识,不能直接证明尤自然的医术,也足以让他对尤自然多几分信任。 ……最后还是靠周锦渊才取得了病人的信任,尤自然心情有点微妙,但因为周锦渊那句话救他于水火之中,他又不好腹诽什么了。 “认识。”尤自然无语地看了这人一眼,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和自己搭话,明明他们的关系差点就被误会了啊。 男子看了一眼裆下,道:“大夫,那您要怎么帮我哦?” “……” 尤自然现在一听到这几个字就想呕血,“你别再这么说了,我得先仔细了解你的病情!” “哦哦。”男子傻乎乎地道,“那我们找个地方说吧,能不能把周专家叫上啊?” 尤自然直翻白眼,不用意外的,这人还是更相信周锦渊。 他本来很气,想说爱看不看,怎么大街上撞医生还挑挑拣拣了。但一想到祖父的教诲,尤自然还是勉强忍住了。 祖父当年少年行医,时而遇到病家不信任,或因用药奇险,与同行分歧,被质疑,都据理力争。屡次被病家婉拒,甚至指责,仍然留下药与医嘱。如此病人的病情发展到如祖父所料时,自然后悔,服用他留下的药。 尤自然比较向往后半程的打脸,但前半程的风度还是要有的。 尤自然转头有些羞耻地和周锦渊打招呼。 虽说刚才周锦渊帮了他,让他内心泛起那么一点点波澜,但是他对周锦渊,和周锦渊那个助理有比较大的阴影,甚至有点怕和他们接触,说起话来很不自然, “周医生,能……留步,帮个忙吗?” 尤自然眼神游离,话也是挤出来的。 周锦渊当然上前来了,“有什么事吗?” 尤自然尴尬地道:“我想给这位先生诊疗一下,邀请你……看看。” 这话说得不伦不类,像是会诊又不像是,周锦渊看看那男子盯着自己激动的眼神,倒好像有点明白了,回头和容细雪确认了一下。 容细雪早就习惯了,各种时间被病人侵占,点了点头。 “可以,请吧。”周锦渊从容道。 …… 男子直接把他们带到了中医馆内,按理说,到别人的地方诊疗也不像话吧,但男子在这里治疗了一段时间无效,刚刚医护人员还目睹了他崩溃的前半段。 现在他说要借诊疗室,竟没人敢反对,就怕他发起疯来。 医助把他们引到一个小诊疗室,还把空调给打开了,这才离开去汇报老板。 尤自然和周锦渊不清楚,还以为是他和这里的医护人员关系已经很好了。 “你说说吧,之前你说……那什么,硬,是吧,是这方面的问题?”尤自然作为一个大夫,本来是没什么忌讳的,都怪刚才对方在外面的胡言乱语…… “对对!”男子刚刚自报过家门了,他姓陶。 此时激动地将裤子一解,就展示给他们看了! 尤自然吓得退了一步,才仔细看去。 这位陶先生原本穿着宽松的衣裤,难以看出来,现在一展示,就看得分明了。 非但是昂扬不下,颜色都变得极深,肿胀不止一处,连周遭也肿起来了。 “就这个样子,已经一个月了!”陶先生痛苦地道,久病,到处求医,让他的动作十分迅速,都顾不得什么不好意思了。 周锦渊和尤自然,都是惊讶地看着他,嗯,这病症的确是罕见啊!他们俩各自思考,自己的职业生涯好像都没遇到过,只在医书上看过类似记载。但这肿胀一个月之久,也是很难得了。 临床经验少,难怪病人辗转求治而不得。 “我住过院!还有专家给我会诊了,都没成,有说我肯定吃了什么刺激性药物的,又说可能神经血管异常,反正最后没治好。 “然后我又经人介绍,到这里一个老中医处。原本是排尿都很困难,一度需要导尿,后来他给我吃了几贴药,好一些,不需要导尿了,但还是有些难,而且这里一点也没消!” 陶先生十分沮丧,“而且之前在医院时,医生就跟我说过,一直持续这样,可能会导致很多并发症,什么器官缺氧,酸中毒,甚至坏死!” ……坏死? 在场的男性都不禁头皮一麻。 惨,太惨了。 真要有坏死倾向,那恐怕还得在上头开刀了。 “你给我看看之前用了什么药,再仔细说说,发病前后的事!”尤自然说着,还给他把起脉来。 陶先生随身带着病历本,拿出来里头就有药方,周锦渊也看了一眼,都是些滋阴降火的药物。 病人阳亢,这样看,滋阴降火的思路是正确的,据他所说,服药之后也确实缓解了难以排尿的症状,只是主症仍然未能缓解。那就应当还有疏漏之处。 尤自然把完脉,仔细问了起因,又问及生活习惯,尤其是病症相关的。 陶先生就有些难为情的样子:“就平时比较喜欢,看片儿,有一个硬盘专门装种子。” 众人:“……” 不但如此,陶先生还十分好面子,力求保持久一点。发病那次,也是一直忍着,结果就这么消不下去了。 平时生活习惯吧,也不怎么好,食色双全。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尤自然摇头叹气,这也太不健康了。 陶先生都快哭出来了,“怎么样啊,能不能治,我以后再也不那样了!我也不知道忍久了它就一直这样了啊!” 满嘴那样这样的,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 最开始那第一个小时吧,他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第一反应还是在微信上和朋友吹牛逼。后来挺太久他就害怕了,知道错了。 “不要着急,我这里开个药,你试一试。”尤自然琢磨一下,拿了这里的纸笔写起来。 尤自然开药的时候,压力有点大,因为他觉得容细雪和周锦渊在看着自己。 他还没忘了,他们模仿祖父特好……这要是挑出他什么毛病可丢人了。 尤自然斟酌了足足十分钟,才把药方给写好,“煎汤服用,三剂以内,应该可以奏效。复诊到中医药大学来找我。” 陶先生颇为惊喜,又去看周锦渊。 尤自然嘴角抽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 周锦渊接过药方看了看,这病虽然没有什么过多参考,但是以中医理论辨证施治即可,不必困于其他。尤自然正是从病人情况出发,开了这处方。 周锦渊仔细一看用药,觉得和自己的思路也对得上,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便点了点头,“尽快服药吧。” 陶先生这时才彻底放心。 这时诊疗室的门也被敲响了,容细雪打开门,只见外头站着一个头发花白、身穿白大褂的老大夫,“陶先生?” “高医生。”陶先生讷讷道,这是他之前的主治大夫,这家中医馆就是他开的,“我借您这个地方看看病……” 高医生本来是听说陶先生莫名其妙带了人来,钻进诊疗室,怕他是治不好要闹事,打算亲自劝解。再听陶先生说借他地方看病,就更是奇怪了,怎么还有自带医生的。 只是高医生还未开口,先看到了尤自然,脸上表情立刻转为了惊喜。 “是尤大夫啊——”高医生大步上前,伸出手要和尤自然握手。 尤自然有些迷糊,“您是?” “哎,尤医生可能不记得了,前年尤老开班授课,我是去参加了的!”高医生热情地道,“没想到今天又在这里见到了!” “哦!不好意思,没有认出来。”其实尤自然压根也没想起来,但还是和他握手,“我也是意外遇到了陶先生,见他被疾病困扰,忍不住诊治,借了贵宝地一用,您见谅啊!” “不客气不客气。”高医生甚至有点惊喜,“能讨教下您如何辨证吗?” 陶先生非常吃惊,高医生在他们这块儿,已经是有名的了,居然对年轻的尤医生如此尊敬,还要讨教。 那他刚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尤自然瞥到陶先生的眼神,心里暗爽,可算让他走运一回了。 尤自然心里舒坦,姿态更加如隐士高人了,他把药方拿给高医生看,“我观病人阴虚阳亢,长期生活习惯不好,早就埋下了隐患,病发那一次只是引子,身体耗损,血瘀,经络堵塞,所以方中可以有滋阴降□□,更要以活血化瘀为主。” 高医生听罢如茅塞顿开,“原来如此!难怪我开的药不见效!” 既然都认识,陶先生就在这里抓了药,高医生也说他有空一定去旁听一下课程。 …… 离开之时,陶先生对几位大夫都千恩万谢,迫不及待地就回去喝药了。 尤自然志得意满,走起路来都精神了许多,出了中医馆还冲周锦渊一伸手:“请了。今天多谢周大夫给我把关,方才我那处方还可以吧?” 他也是好不容易扭转局势,一时没忍住小鬼的震慑,和周锦渊出言相助的恩情,还是暗搓搓地炫耀了一句。 “还可以,复诊时记得给病人开些六味或左归,那就圆满了。”周锦渊淡淡道。 周锦渊轻描淡写,尤自然却僵了僵,靠,对了—— 陶先生久病,三剂可诸症全消,但是那方面的机能恐怕还不能立刻全然恢复呢! 须得另用药,好生调养。 刚才他在周锦渊面前开药有点紧张,斟酌许久,力求方子能一剂知、二剂已。但绷得太紧,反而忘了善后这一点,也没有嘱咐病人调理的事项。 错漏谈不上,甚至本身把症状治好就成功了。而且复诊时肯定会察觉——陶先生能不关切这方面么,再布置也不迟,但肯定是个小疏忽了。 周锦渊提醒其实也不是为了让尤自然难堪,而是希望他更加注意一些。这人之前烦是烦了点,但今天看,他还是无愧尤老教导,用药颇为精细,也挺有医德。 被周锦渊暗暗一点,尤自然彻底蔫了,僵硬地道:“不错,不错。” 他心中颇为郁闷,真是既生瑜,何生亮啊! 不对,不对,小道士姓周,原该他是瑜才对吧…… “尤大夫,那就回见了。”周锦渊道,耽误了一点时间,他要和容细雪继续去逛街了。 “回见了,都督。”尤自然一拱手,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有点失魂落魄的意思。 周锦渊:“???” 尤自然是不是气傻了,周锦渊在原地有点迷茫地和容细雪对视了一眼。嘟嘟,这是气到喷气么。 …… …… 第三天就该是周锦渊授课了,他和尤自然还是前后脚。 两人教的都是古典针法,不过也都不是特别难学的,不过适当简化过,更方便学习,尤其是那些国际生。 尤自然站在讲台上就格外享受,他还特别编写了教案,准备了一些非常帅气,能震慑学生的套辞,“这套梅花针法是华夏传统针法,我家中世代行医,对此颇有研究,临床应诊多有奇效。因此有句话,叫‘梅花香到病能除’!” “一针为主一针客,一针为阴一针阳。施针通常只有两针,如梅花双萼,取穴虽简却力宏!”尤自然讲课讲得极为亢奋,给学生们实操起来。 周锦渊在下边看着吧,觉得尤自然像只神经兮兮的小型犬…… 尤自然的精彩讲解获得了热烈的掌声,待到周锦渊上台,一句话还没说,就获得了更高的呼声。尤自然脸绿了一瞬,又没什么可说的,几天下来,他就算还不认命,也没脸再怼帮过自己的人了…… 看在好些同行眼里,更觉得他俩关系不好了——之前两人针锋相对的事情,也早已传开了,这是又多一佐证,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周锦渊因为和b国学者远程合作,他们近期连连发表文章,使得他在海外同行里也有了些名声,再有当然是金绰仙那曲《小青龙》的功劳了。 周锦渊情知这点,第一句话就先打趣:“谢谢大家,掌声太热烈了,可惜我不会弹钢琴。” 众人哈哈笑了一回。 周锦渊教习针法,相比尤自然更加朴素,因为他觉得国际生那么多,口诀天花乱坠,翻译过去也会失色。 但大家一点也不介意,因为周锦渊把许多人都慕名已久的循经传感展示出来了,其针感力贯经络,抵达病灶。 学员抢着要去给周锦渊做示范,比起论文中看到的文字描述,这更加直观。 “接下来还有什么问题?”实操环节结束,周锦渊问道。 有人举起了手,“周老师,你能唱首歌吗?” 周锦渊:“……?” 他有点莫名地笑了一下,“怎么还有这种要求的,哼唱《小青龙》吗?” “没有,最近赫兹菲尔德的老总接受采访时提到,金先生最初获得灵感,就是在你边治病边唱歌的时候。”那人说道。 他们宣传都是有计划的,阶段性放出来,又或者只是小菲乱聊聊到了。周锦渊还真没关注。 现场的华夏人都有点奇怪,什么叫边治病边唱歌啊! “是说经韵吧!”周锦渊解释道,“我那次给病人用了祝由术。”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么个唱歌啊,道门的医家倒是的确喜欢使用祝由术。 “这个……唱就唱吧。”周锦渊也未拒绝,用手敲打桌面作为节奏,吟唱起了经韵。虽然简陋,但飘渺古朴的韵调,还是叫在场人都极受震动。 虽然旋律不同,但的确感受到,和《小青龙》有相似的特质。而且这真人演唱,带着祝由移情的效果,更叫他们深陷浓厚华夏宗教色彩的氛围中。 待到周锦渊停止,好半晌后,大家才鼓起了掌。 一名外国学生站起来,手掌都拍红了,他不是很懂华夏的宗教,反正对他来说,这个演唱比那个什么《小青龙》更加有震撼力,可能是因为从未听到过吧。 对了,这什么本土宗教,他们的神应该怎么说来着。 “老师,太美妙了!我听着听着,感觉你在发光,就像是……像是……”外国学生憋了一会儿,才想到,“反正太有神性了!你好像一个佛啊!” 周锦渊:“不好意思你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学生:老师你人真好,你真是佛系少年 周锦渊:i beg your pardon?? 68、第六十八章 外国学员还以为他没听清楚, 傻乎乎地说:“我是说您好像一个——” 话还没说出口,台下同时响起了数名老师以及清风明月的呼声:“不!!” 把外国学员给吓一跳,原地抖三抖。 这是怎么了?? 这些都是知道周锦渊信仰的。 那学生一说,当时他们的汗就下来了,有这么夸人的么。知道是你不了解华夏文化,不知道还以为故意骂人呢。 “那个, 同学啊, 不是这样的。佛吧, 是佛教的, 周老师信的是道教。” “……”外国学员一听,汗也下来了,夸错了!难怪周老师的脸色那么微妙! “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我不知道!”他连连道歉, “那个, 那个,其实我的意思是……你像,像……” 但他实在不了解道教, 所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可怕的是, 周老师神情变幻莫测,手边可还放着一把刚才用来做示范的针…… 这要是补救不好,等下是不是让他上去演示扎错穴位的一百种反应了啊? 外国学生用眼神向周围人求救,无意落在了尤自然身上。 尤自然小声说:“三坛海会大神……” 这位老师刚才也上去讲过课,不过讲没讲过也无所谓了, 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外国学员:“哦哦!老师你简直就像三坛海会大神一样!” 周锦渊:“…………” 周锦渊差点笑了,“我像哪吒啊?” 对方一脸茫然,“哪吒?” 哪吒是谁,他也是完全不知道的,来华夏这么短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他了解太多。 ——而且这学员是黑色人种,所以他一迷惑起来,就很像那个“黑人问号脸”的表情包。 “算了算了,你坐下来吧。”周锦渊看着想笑,在最初雷劈一样的感觉后,他看出来这学员不是成心的了,和外族人说这个没什么意思。 “谢谢……”学生坐下来仍有点后怕。差点被制裁了,幸好看起来老师也不是什么狂信徒? 待到周锦渊授课完毕,到了休息时间,大部分人选择出去散散步,活动一下。 有几个外国学生来找周锦渊,尤其那个夸周锦渊像个佛的,特意私下再给他道歉一次,声明自己不是不尊重他的信仰。 “已经没事了,不用再道歉,我理解你的意思。”周锦渊说道,“我们道士也没这么小气,自然之道本无为,若执无为便有为,不必有任何执着。” 学员似懂非懂地点头,“这么宽松的吗?” 说到这个,周锦渊就精神一振,“这就要从道教信仰说起了,‘道’,即我们的最高信仰,道可道,非常道,它无形无相,又无处不在,繁衍了天地万物……” 学员们睁大眼睛,聚精会神地听周锦渊科普,反正一个敢教,另外几个敢学。 “对了,老师,那你之前唱的可以也教我们吗?”最后,又有人问道,“是道教的歌没错吧。” “可以啊。”周锦渊觉得这几个学员还是很有前途的,欣然答应。 “就看你们能不能学会了,诶,你们来……这样坐着吧,更能感受我们的精神。这个就是打坐,定心神,平呼吸,子时朝北,午时朝南——” …… 尤自然出去上了个厕所,一边上一边还乐着呢,想到刚才那堂课上,那外国学生实在太好玩了,周锦渊当时脸唰一下就变了嘿! 尤自然还在教室外面乐颠颠地和人讨论了一下刚才那出,这才慢腾腾走进教室。 结果一进去,就看到几个外国学生盘腿坐在桌子上,摆出非常熟悉的姿势,也就是周锦渊无视他时用的那套,打坐,嘴里还叽里咕噜地跟着周锦渊一起唱经。 尤自然:“……” 靠,这度化得够快啊!刚你还说人家像个佛呢! 周锦渊说的那些理论对学生们来说还是比较新奇,虽然他们对经韵更感兴趣,但是作为道门文化的一部分,怎么能不了解它的背景。 于是接下来几天,各个角落都能看到周锦渊传道的身影,固定有几个感兴趣的学生,听他说什么打坐、捏诀,要修长生,先祛其病——看,最后还绕回医术上来了。 周锦渊觉得这几天下来,在夏都待的日子很不错,培训中心方面甚至准备了南北各色菜式,照顾到大家的口味。 唯独有一点,就是和容细雪同住,变得奇怪起来。以前他是绝对没这种感觉的,到容细雪高中的时候,他们偶尔还会同房。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容细雪现在长大了,反正从上次周锦渊就体会到了。 有次周锦渊打着盹儿,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就看到容细雪躺在对面床看过来,其实是不经意的,他还没睡,周锦渊一有动静他就看了过来。 只是周锦渊被看着有点睡不下去的感觉,怎么容细雪一时半会儿好像还不打算把目光收回去啊,他赶紧把空调被拉上来将脸盖住。 眼前成了黑暗,隔绝掉视线,周锦渊从容一些了。可才拉上没多久,被子让人扯走了。 容细雪不知何时已经起身,到他床边,俯身下来,手里还拽着被子一角。 周锦渊:“……” 吓人啊。 容细雪:“这么闷头睡不好。” “我知道……”周锦渊把被子又拉上来,一直拉到了鼻尖,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一时又觉得不对,反了吧,以前都是他教育容细雪,不要这个样子睡。 容细雪若无其事地对周锦渊笑了一下,那种俯视下来的压迫感又没了。 周锦渊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抱怨:“小雪,我觉得你不太一样了。” “是吗?”容细雪坐在了床边,看不出是喜是怒,轻声问道,“你不喜欢?” 他握住周锦渊露在被子外的一截指尖,是温暖柔软的,就像一直以来的触感,但偏偏有时候会给人心底带来相反的感觉。 仔细想想也不能这么说,周锦渊纠正了一下,“也可能是不习惯吧,你没有以前可爱了。你以前会抱着我的手说怕老鼠,不敢一个人睡。” 现在呢,现在你都在实验室徒手杀鼠了。 被鉴定不可爱了的容细雪:“……” 周锦渊揭了一把容细雪的黑历史,自觉做哥哥的威严回来了许多,被子也让他又拉下来了一截,露出红润的嘴唇。 可下一刻,容细雪已经把空调被一掀,自己猛然跨上床,躺下来,一手挽住周锦渊的胳膊:“哥哥,我不敢一个人睡——” 周锦渊:“…………” ……后悔莫及。 这话从一个成年男大学生嘴里说出来,好像比较吓人。 但其实当这个实际上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家伙说出来后,周锦渊不觉得很违和,甚至有点模糊了话语内容。 而且容细雪就在三十厘米不到的距离外看着他,手环着他的手,能感觉到单薄的衣服下柔韧的肌肉,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平静下有种蓄势待发。容细雪好像还在盯着他,让他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下唇。 周锦渊觉得整个人都麻了一下,然后有种憋着什么劲儿没处散发的感觉。 因为手臂相碰,容细雪可以轻易察觉到周锦渊紧绷起来了,他靠着松软的枕头,略有些凌乱的额发下淡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对方,因为眼下的情形产生了淡淡的满足。 “你去你床上!”周锦渊罕见的难为情了,他把这归结于容细雪,谁让之前几次他产生不明反应似乎也都和容细雪有关。 “不去,我害怕了。”容细雪很自然地说道,甚至紧了紧手里的胳膊。 周锦渊现在背后都蹿过了发麻的感觉,连不存在的尾巴尖尖好像也软软的…… 他把另一只手伸出来糊住了容细雪的脸,还是古人说得好啊,打弟弟要趁早。 容细雪反手握住自己脸上那只手,轻笑着道:“禅师,你别欺负人啊。” 周锦渊:“…………” 周锦渊被暴击,学员不是故意的,但容细雪肯定是在调侃白天的事,“你完了!!” 本来这两天还有点不想碰容细雪,周锦渊这下全然忘了!翻身骑着他就开始殴打,一感觉容细雪还想挣扎就双膝用力夹住,是一顿狂捶。 最后容细雪的头发已经凌乱不堪了,衣服也被扯得全是皱褶,周锦渊才停下来,坐在他腰上叉腰大笑:“哈哈哈,叫道长!快点!叫-道-长!” 容细雪:“……” 他也不是很明白这是什么画面,难道哥哥不觉得古怪么…… 被子翻到一边了,容细雪衣服也蹭上去一截,露出一点腰,他挑挑眉,看着周锦渊,是似要喊但还未出声,也不知是否服输了。 周锦渊感觉又要产生不良反应了,一骨碌爬下来,跳到另一张床,“睡了,再过来揍你!” …… 转眼间,在夏都半个月的课程就悉数结束了。 周锦渊除了上课,课余就是继续辅导学员问题、操作,还有和其他老师互相讨论。 最后一天还有个小小的仪式,周锦渊把自己的画的符当作礼物,送给了各位一段时间来相处的朋友们。 “谢谢老师,福生无量天尊。”现在的学员们都知道该如何和周锦渊说话了…… “尤大夫,也送你一道平安符吧。”周锦渊似笑非笑地看着尤自然,“以后有机会再见。” 尤自然喉头仿佛被哽住,连客气话都说不出来,再见什么的…… 至于那道符,叠起来用塑胶套包好,就算展开了,不懂的人看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符吧。 尤自然一想到周锦渊诡异的言行,就有点不大敢接这符。而且他一直怀疑周锦渊一截派过小鬼去他房间了,搞到他一度没睡好。 “……不,不客气了。”尤自然很不想收这符。 “尤大夫,”周锦渊小声对尤自然说,“其实,头一天我是骗你的,我根本不会驱使什么小鬼。” 尤自然:“!!” 他震惊地看着周锦渊,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不可能,你怎么……我明明……” “我五感还挺灵敏的,早就发现你躲在旁边了。”周锦渊到现在才告诉他真相,“我是故意那么说的。” “不可能啊!”尤自然精神恍惚,“那他是怎么开出那道药方的!” 他说的是站在周锦渊旁边的容细雪。 周锦渊看了一眼,“我对令祖的研究也没有那么深啊,那天他开的药方,其实是用数据挖掘算出来,再斟酌后得出的。” 尤自然:“…………” ……%$#! 精神继续恍惚,没有想过能这么算,这还是人么! 他对于外人比自己更得祖父真传,可是压力山大,好险没崩溃,好想骂人哦。 周锦渊:“不过现在也要分别了,我还是把真相告诉你,免得你耿耿于怀,一直休息不好。也感谢你这几天的照顾。” 尤自然:“…………” ……又嘲讽他!什么照顾,就是说这几天他没挑衅吧! 不过以尤自然现在的心境,周锦渊说什么他都觉得像嘲讽。 “来。”周锦渊把那平安符又递了递,客套道,“后会有期啊!” “……后,后会有期。”尤自然硬着头皮接过那张符。 培训中心派了大巴把大家送到机场,周锦渊因为又坐高铁回去,和大部分坐飞机的人不一样,上了一辆小车,提前离开了。 尤自然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 在心底,尤自然还是要默默认可周锦渊的,而且他也算解开了自己一个心结,晚上能安心睡觉了…… 不过,后会有期……就还是算了吧! 最开始说周锦渊像佛的那个学员叫汉克,当他结束了在华夏为期半个月的课程,回到自己的国家后,他回顾这几天所得,觉得收获颇丰。 又翻到了相册里,他和其他学生在华夏拍摄的日常。 毕竟难得出国一次,拍了很多新奇玩意儿,包括他们一起唱经韵的片段。 “哈哈……”汉克看着看着又乐了出来,决定做些什么当作纪念。 于是接下来,他的朋友们就看到了他放在网上的一段影片。 标题是去华夏之前我vs去华夏之后的我。 饮、食、住、行,两个国家各个方面都有不同,入乡随俗的汉克难免被改变,从一开始筷子也不会用,到没几天就运筷如飞。 最后的彩蛋则是: 去华夏之前,汉克穿着白大褂,逗比地扭动着唱rap,原地蹦来蹦去,表情也十分夸张,语速快到飞起来,还比着各种手势。 对比。 去华夏之后,画风巨变,汉克一脸平静地和七八个人一起,盘腿打坐,手掐子午决,口中吟唱着悠远的经韵。 阳光从背后的窗口洒进来,校园绿化种植的芭蕉间还有着淡淡的晨雾,衬得他们仿佛要飞升…… 这个视频被点赞了很多次,大家主要是觉得汉克很逗比,也觉得他视频里的华夏挺有意思的。 最后的彩蛋特别受两类人喜爱。 第一是国外一些喜欢看华夏修仙小说的,近些年一直有华夏网络修仙小说被翻译到国外,拥有相当一部分忠实读者。 当他们看到了这段影片后,都极为兴奋:【ok,所以华夏人真的会修仙,这就是小说里说的修行,入定。】 【?我想把这个发给旅行社了,以前我咨询他们什么景点可以学修仙,他们告诉我东方没有人修仙,现在看看这个告诉,东方怎么没有人修仙了?!】 另一部分当然就是华夏网友了,他们看到最后彩蛋更能体会,当时就喷了。 【可以,很真实,以前唱rap现在唱经】 【华夏再次风评被害,以后不但要解释华夏人不是都会功夫了,还要解释华夏真的没有剑仙】 【黑人念经???】 【我才发现,真-黑人念经23333】 ——有些华夏网友管海外rap叫黑人念经或者白人念经。 视频自然而然传回华夏,被网友们围观了一番,【行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到爆炸万万没想到打开是真念经啊!】 有人跑去外网问汉克,他在哪里学的修仙,是武x山,还是青x山。 汉克友好地回复:“都不是,是在夏都,来自正一的道士,周锦渊医生教的我们。” 周锦渊? 这个三个字最近大家可太熟了! 海洲三院、小青龙的道医嘛,又是他啊。 再一看,汉克也的确是个医生,有针灸师执照,来华夏就是为了上针灸课。 【这几个哥们儿的学费值了,既学了一流的医术,又学了道法!】 【专家我也想修仙,请问哪里报名啊!】 【羡慕,这哥们儿以后就是小青龙宗海外支脉的门人了!】 【小青龙宗?23333333】 …… 周锦渊竟不知道这一出热热闹闹的大戏,他回来后就倒头大睡,又处理了急诊,还给几个迫不及待来找自己的老病人调整了用药。 第二天去上班,中医科晨会。 周锦渊打着哈欠进门,看好多人都已经到齐了,急诊的王主任不知道怎么也在这儿串门,一看到他就全都诡异地停下来。 周锦渊莫名地打了声招呼,“好久不……” 还未说完,所有人已经商量好一般站起来,齐声喊道:“宗主好!给宗主请安!” 周锦渊:“???” 啥玩意儿,又不商量就给他加title?好歹告诉他自己是什么宗的宗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周啊,看到急诊的人时,你就该有所觉悟的 69、第六十九章 “王主任!你又来我们科室传谣!”周锦渊站在原地不动, 指责急诊的王主任,觉得他们急诊大有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趋势。 还把他们中医科也带坏了,刚才绝对是商量好的,一看他就瞎喊。 “冤枉,我只是来串门儿的。我忙着呢,先走了。”王主任还不走周锦渊那头, 往另一个门钻出去了。 周锦渊:“……所以王主任是百忙之中抽空来传谣的?” 不过王主任已经走了, 听不到他在吐槽什么。 其他人纷纷道:“宗主呀, 你好像又又又红了。” “你是不是收了几个海外弟子, 这都传网上去了。” “清风和明月居然没告诉你吗?” 两个道童连忙站起来,“那个,宗主,我们本来想和您禀报的,但是您昨晚休息了, 今天又来得比较晚……” 周锦渊:“…………” 不愧是立刻接受自己叫清风/明月的人, 被同化得真彻底。 清风和明月还要道:“说起来,咱们都成宗立派了,我们俩是不是也能顺势往上提一提?” 其他医生打趣道:“是这个理儿啊, 那你俩可以做首席大弟子啊。” 啊哈哈, 对哦,首席大弟子,这样听起来比道童要好多了。 等等,不过,这首席大弟子是不是只能有一个啊? 清风和明月看着对方, 表情逐渐不对。 “师妹,我大你五个月……” “师兄,我报道还比你早半天呢。咱们小青龙宗,可是不问年龄高低。” 周锦渊:“小青龙宗????” 其他人一脸不意外,毛医生摸着脑袋想,我在小青龙宗怎么也可以混个长老吧。 “小周怎么一脸难以置信,难道不满意这名字,那坏了,往上都传开了,我今天还和康复科的人说来着。” 大家一脸调侃地看着周锦渊。 “……”周锦渊受不了了,冲到走廊张望,果见谢主任端着保温杯慢悠悠走过来,“主任,您得管管他们!” 谢敏走到近前来,笑呵呵地说:“那怎么管得到,我只是一个主任,你宗主都管不到。” 周锦渊:“…………” …… 周锦渊下班的时候,接到了曲观凤的电话。 要说他和曲观凤,有一阵子没联系了,自从曲观凤恢复了之后,就到他爸公司任职,据说十分忙碌,倒是曲庆瑞还时不时致电问候一下周锦渊。 ——曲庆瑞还定期带他家老母亲来把脉,确认平安呢,和体检一个频率。 所以这会儿接到曲观凤的电话,周锦渊倒是有些稀奇,“喂,小曲先生?” “周医生。你现在,在诊所吗?”曲观凤开口便问道。 “我刚下班,正打算过去。”周锦渊说道。 “我待会儿也过去,方便吗?”曲观凤问道。 “方便啊。”周锦渊听着曲观凤的声音有些疲惫,劝道,“我听曲先生说你很拼,还是要注意一下身体。别好了就亢奋成这样。” 曲观凤失笑,“……周医生你不也很拼,连轴转。” 周锦渊笑了笑,“那不一样,就这样吧,我在诊所等你。” 周锦渊也未多想,曲观凤在小青龙办了卡,钱还没用完呢,可能就是来复诊加推拿一下,没什么奇怪的。 到了小青龙门口,只见人虽然不少,但是和前段时间排队排到路口的盛况相比,已经清淡很多了。许多都是来买药的,这个点好多药都完售了,所以还能有周锦渊立足的地方。 一些个曾经的社会小混混,包药、收钱,承担了一应杂务。 季缓和容瘦云都在里间诊疗,容细雪好像在家做饭,外间就邵静静大大咧咧地翘腿坐着,一边玩手机一边吩咐其他小弟:“整理药材的时候要细心一点,注意——” 嗯,这都升级了,可以指挥其他人专业知识了。 “哎,邵静静,我看你都有护士长的架势了嘛。”周锦渊一坐,说道。 邵静静猛然惊醒,措手不及,把手机收收好,“老板你回来了啊!哎呀你别再说我是护士长了,搞得现在好多人都误会!” 老阿姨们甚至要问他怎么不穿粉红色的护士装和护士帽,他直叫屈。他才不是什么护士咧,他顶多就是一个非职业医助吧。 “行吧。”周锦渊坐下来,趁着曲观凤没来,他先休息休息。 邵静静堆笑道:“对了,嘿嘿,老板,听说你最近又升职了啊,现在是小青龙仙宗的宗主了?” “我不说你,你倒敢说我了啊?”周锦渊也对邵静静笑,“你还是别叫我宗主了吧,叫我会长。” 邵静静:“啊?会长,什么会?” 周锦渊:“邵静静治丧委员会。” 邵静静:“…………” 邵静静往后一倒,他每次都讲不过老板,而且老实一阵又皮痒,难怪季医生也说他活该。 药都完售,外头只有一点儿人没买到药了,只能遗憾离去。小弟们也完成了今天的任务,来找邵静静签到下班。 邵静静有模有样地给他们手动打勾。 …… 此时曲观凤也到了,他极为熟稔地走进来,“周医生。” “小曲先生来了?”周锦渊和他打声招呼,“嚯,你这黑眼圈够重的啊。” 曲观凤淡淡道:“最近失眠又有些犯了。” “又失眠了?压力太大了吧。”周锦渊引他进诊疗室,给他扎了几针,又询问了几句生活上的事,叮嘱他保重身体。 周锦渊听着外面好像有人在喊自己名字,让曲观凤休息着,自己出去了。 只见由人扶着的梁月称踱步进来,他环视着这里,大概从来没进过这么小的门面吧。 邵静静看病人病得很重的样子,本来还想帮着搀梁月称一把。但是梁月称太有气场了,他不敢,连接待都磕磕巴巴的。 幸好看到周锦渊应声出来了,“老板,他找你。” “梁先生?”周锦渊无语,怎么又是他。 但仔细一看,梁月称虽然还是气场逼人的样子,周锦渊却敏锐察觉到他举手投足之间比上次见多了一丝焦虑。 梁月称开口道:“周医生,我特意来海洲找你,是希望你能接诊。” 周锦渊更肯定自己心里的想法了,梁月称刻意说得和前两次没有什么两样,但正是这一样的说法,反而暴露了他内心的焦虑。 “梁先生病情加重了吗?”周锦渊试探着问道。 梁月称脸色不见变化,“何出此言?” 周锦渊也不揭穿他,“那我也仍然是那个回答。” 梁月称蹙眉道:“周医生,你非要这样不愿变通吗?” 此时曲观凤却是顶着几根针,从里间走出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是病家,就要遵守医者的规矩。” 梁月称看到曲观凤,眉头一皱,回忆了几秒,才想起来,“你是……曲庆瑞的儿子?” 他们并未谋面,只是他和曲庆瑞见过,后找到了曲观凤的病例,此时是将照片与本人对上。 曲观凤那边没说话,但态度已经是肯定的了。 梁月称冷冷道,“这是我和周医生的事,与你无关吧。” 曲观凤淡淡道:“那要看梁先生打算怎么谈了。” 梁月称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情,笑了一笑,“我能怎么谈呢?难道我会威胁一个可能掌握我生命的医生?” 曲观凤反问:“您应该有更好的办法?” 他们这针锋相对的,周锦渊听了却是恍然大悟。 难怪久未现身的曲观凤忽然来了,恐怕不是失眠复发。这梁月称都跑到海洲来了,应该是曲观凤得到风声,怕这土豪做点什么,于是亲自跑来了。 梁月称很想苦笑,他的确无法对一个医生做什么过分的事,毕竟你是指望这人接诊的。不是说一定,但以对方的医术,被惹恼了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动点手脚,是很容易的事。 尤其是这个医生现在还有靠山。(当然,他的确想了一些其他方便,也许能侧面推进这件事的进展。) 可笑的是,梁月称就是知道曲观凤被周锦渊治好,才会笃定了要找周锦渊治病的。 可是,难道他真的就必须,在这个地方就诊吗? 耳边还有着地摊摊贩喇叭里的叫卖声,隔壁小饭店的烟火隐约可闻,小孩放学一路吵嚷—— 光是站在这个地方,梁月称都觉得浑身不自然了。 这时候,容瘦云从里间走出来,手里还有一大罐黑色、散发着刺激气味的药膏,他正在搅拌,“哎哟,你们在这儿干嘛呢?” 感觉气氛有点剑拔弩张,容瘦云奇怪地道。 梁月称看到那药膏,他是有点洁癖的,立刻不大适应地扭转头。 面对容瘦云的询问,曲观凤保持沉默。 周锦渊则看了两眼,说道:“没干什么,这位先生来咨询,考虑在我们诊所就诊。” “是吗?什么病啊。”容瘦云靠着柜台,继续捣膏药,一抬下巴问道,“这是腿受伤了吗?我可以帮你治啊,就这个,特效膏药……” “……”梁月称迅速瞥了他一眼,流露出几分排斥,而后似是想到什么,低着眼有些屈辱地道,“我就……在这里治。” 周锦渊的态度很明确,他已经预感到,这次不得不答应了。 他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又道,“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周锦渊其实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提议,但是直觉告诉自己,拒绝就完了,“我需要病人的完全配合。” 梁月称闭了闭眼,“我知道了,我会遵守您的规矩。” 周锦渊有些好奇,从外表上看不出梁月称的病情有任何变化,到底是什么,让梁月称性情大改,宁愿抛弃浮夸作风了。 “行,那我们约个时间吧,如果你很急,现在就可以看诊。”周锦渊说道。 梁月称眼睫垂下来,“当然是现在,不过……” 周锦渊了然,“稍等我给小曲拔针,然后我们单独诊疗。” …… “小曲先生,谢谢你了,还这么关心咱们。”周锦渊送别曲观凤。 曲观凤看了里头一眼,梁月称的下属正在忙活着,把小诊疗室的床单换掉,刚才甚至还提议把小诊疗室包下来,被拒绝了。 他收回目光说道:“没什么,还有什么事就告诉我吧。” 梁月称再如何,也是在海洲,强龙还不压地头蛇。 周锦渊对他来说是很特别的,他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周锦渊,哪怕只是有可能。 “知道。”周锦渊目送曲观凤离开小诊所。 此时,小诊疗室也被清理一新了,也不知道梁月称的人用了什么,这里既闪闪发亮,又没有香味或任何清洁用品的味道。周锦渊怀疑如果时间够,他们会给诊疗床的架子贴金箔。 做完这些,他们就退出诊所之外了,只有梁月称还在外间。 “我们诊疗室都是按规矩清理、消毒、换用品的——”邵静静弱弱地抱怨了一句。 他第一次见到梁月称,也被其浮夸作风惊到了,就算是曲老板、金绰仙他们,也都是入乡随俗啊。 “好了,土豪,进去吧。”周锦渊示意邵静静别说了,伸出一只手。 梁月称敛目,扶着周锦渊的手进了小诊疗室。 外头,邵静静等他们进去后,才小声问容瘦云:“容老板,你说这土豪得的会是什么病啊?” 容瘦云想了想:“不知道啊,看起来不是外伤,又一副很严重的样子,难道是什么als?” als即俗称的渐冻人症,梁月称所患的虽然并非这个病,但确有相似之处—— …… “这里包括我家中患病者们的病历,看过的人不超过五个。”诊疗室内,梁月称含蓄地道。 他连保密协议也没有和周锦渊签,但他有强烈的直觉,只要周锦渊接诊了,就绝不会随便泄漏出去。 “是家族性的?”周锦渊翻开了病历,里面好多都是全外语的,他就没有第一时间仔细阅读,而是选择和梁月称交谈起来。 梁月称颔首,流畅地描述道:“肯尼迪病,x性连锁隐性遗传性运动神经元疾病。发病后,神经元和肌肉功能失调,逐年加重。从四肢到全身,从无力、抽搐,到最终轮椅生活,连吞咽、呼吸也困难。” 虽然寿命可以达到和正常人一样,但是,生活质量会非常低。因为是性连锁,这个病女性携带者一般没有临床症状。 “肯尼迪病……”周锦渊没有听过这个病症,很正常,这个病发病率很低,确诊也有一定难度。不过和他判断的一样,在中医,这个就属于痿证。 而如果是遗传性,基因导致的,那么难怪梁月称会提到治疗阶段。因为他自己应该也想到了,这势必是一个长期治疗过程,利用针灸维持、延缓发病。 梁月称在外表现得讳莫如深,但此时介绍起来,脸上表情不见任何异样。很难说到底是遗传性疾病使他早已习惯,还是隐藏得很好。 他也清楚周锦渊虽然对西医有所了解,但毕竟是中医,所以自己介绍起了病情,包括他的基因检测结果,实验室检查,曾经做过的西药治疗等等。 “医生说,我的cag拷贝数很多,因此起病年龄很早,发病时还不到三十。一直以来,我都坚持用运动等方式,延缓疾病进程,但如今还是行走不稳,下肢肌肉也轻度萎缩了。而且最近……”梁月称轻轻叹息。 遗传病治疗困难,梁月称家里花费了大量金钱在基因治疗的研究上,也并没有得到什么有效成果。 现有的极少数药物都不成熟,或有严重不良反应。总而言之。就是还没有效治疗手段。 这才是最令人无奈的,也是让梁月称更加发泄性地想花钱的原因之一。 “最近病情加重了?”周锦渊问道,最近梁月称突然急了起来。 梁月称把手伸了出来,“刚才我说了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就请周医生来说吧。” 在他说明自己的疾病时,周锦渊一直表现得对这个病一无所知,这不代表什么,他也清楚自己求诊主要是为针灸缓解肌肉萎缩。 但是,他还是希望周锦渊能给自己更多信心。 周锦渊看梁月称一眼,手搭在他腕上,把起脉来,这摸着摸着,周锦渊的表情就变得疑惑了起来。 两分钟后,周锦渊斟酌了一下,问道:“有点特别啊,阴阳两虚?你……你是不是……” 梁月称的眼睛一亮,阴阳两虚! 虽然不精通中医医理,也从未听过这个说话。但作为华夏人,深受文化影响,不难理解这四个字,他认为周锦渊得辩证,堪称极其巧妙地切准了自己的病! “今日始知有明医!”梁月称的手放在了紧扣的西装上,他将外套解开了,里头还穿着衬衫,但单薄的衬衫内已经有什么显露出来。 梁月称将衬衫也解开,只见他胸口赫然另有布料裹住,将已然微微发育的部位缠平。 而且脱了衣服后更能发现,其皮肤细腻,体毛淡少。 ——肯尼迪病的一大核心表现,雄激素功能低下,逐渐的,可表现为该部位发育,以及其他不言而喻的症状。 梁月称是近期才出现,他虽然已有了解,否则也不会全家都保守病因,免得被人猜测到。但事到临头还是慌了,这才急得立刻来找周锦渊。 早年,梁月称的亲人们出现症状后,找过各种医生,有中医,有西医,对方或说,属于肾阳过少,可以调理身体,或是推荐补充雄激素。 然而。 恰恰相反,曾经也有人做过补充雄激素治疗,却导致病程加快! 因为肯尼迪病的病因实际上是雄激素受体基因突变,产生的种种变化才使得神经细胞变形凋亡。相反,若是去抑制雄激素,反而能延缓病程。 所以,梁月称对周锦渊在对此病不了解的情况下,竟能得出“阴阳两虚”的结论,深深叹服,中医比他认知中的更神奇。 其实他最初只希望周锦渊用针灸,为他治疗肌无力,但现在周锦渊的诊断,让他抱着一点希望,也许其他症状,周锦渊也能改善? “你介意解开吗?”周锦渊哪知道梁月称在想什么,中医从不为病名所惑,不管是什么综合征、症候群,只管辨证论治。所以他还要触诊,仔细了解。 “可以。”梁月称十分配合,与他在人前忌讳的样子大不相同,也可能是周锦渊已经获得了他的信任。 周锦渊戴着手套,触摸他脖子以下的部位,本来是面无表情的。 直到梁月称忽然问了一句:“周医生,以前接诊过这样的患者吗?” 他其实有些不自然,只是外表没有表现出来,并非难堪,只是这是近期才出现的症状,他太不习惯了。 “啊?”周锦渊老实道,“我知道有很多同症状不同病的患者,其实男性此处发育的情况也比大家想象的要多,但我自己还真没怎么接诊过。毕竟——” 梁月称:“毕竟什么?” 周锦渊:“我们这儿很少这种情况,你是不是海棠来的啊。” 周锦渊和梁月称一起走出诊疗室,众人只看到二人礼貌地握了握手。 然后周锦渊对梁月称说:“那就明天见了,我还要再思考一下治疗方案。” 既然阴阳双虚,无非阴阳双补以对应,针药并施,改善病情后,每年再行治疗,稳定情况。如此一来,应该可以尽量维持病人生活质量。 周锦渊把他的资料留下来了,打算参考各种检查结果,再斟酌用药。 “麻烦您了。”梁月称道。他轻轻点头,望了外面一眼,就有人进来扶住他的手,慢慢走了出去。 “什么病啊?”容瘦云扒着饭问,容细雪已经把饭菜送来了。 “运动神经元病,痿证。”周锦渊简单答道。这么说也不算错,又完全规避了梁月称的隐私,不会被看出来。 如果他藏着掖着,倒反而让人更加好奇、觉得不对了。梁月称的家人对外应该也有其他说法。 果然,其他人都不再好奇。那就是和曲观凤、艾琳娜他们差不多呗,在小青龙根本不算特别,这样也能解释梁月称古古怪怪的了。 周锦渊也开始吃饭了,脑子里就思考着梁月称的病情。 正想着,手机提示音一响。 他看了看,是明月,给他发了条微信。说是和清风下班后来附近的密室逃脱玩儿,结果玩完出来,清风好像有点中暑。 估计是今天比较忙,累着了,里头有的房间又比较闷热。 周锦渊直接给他们发了定位,“到我诊所来。” 不一会儿俩孩子就来了,周锦渊早准备好了,给清风走了罐,叫邵静静和明月照顾着他。 清风和明月这还是第一次来小青龙诊所,但闻名已久了。 邵静静见他们和周锦渊十分熟络的样子,倒了杯水给明月,又问道:“哎,你俩是周老板什么人啊?” 清风趴着,有气无力地道:“我是小青龙首席大弟子。” 明月迅速道:“别听他的,我才是。” 什么沙雕啊,周锦渊嚼着菜,在一旁斜过来一眼,颇为无语。 “??!”邵静静震惊地说,“你们是小青龙首席那我是什么!我给宗主做护士长多久了!” 周锦渊:“…………” 作者有话要说:  直男逛海棠:想给大家治病 70、第七十章 邵静静震惊, 清风、明月还震惊咧。 你一个护士长,怎么也来争首席了,你都没练过功——不对,你都不是周老师的弟子。 “你搞护理的,做什么首席啊!” 邵静静把自己的皈依证给拿了出来,不是开玩笑的, 他真的有道观皈依证。 之前为了吃鸡他就答应的, 后来有次香麓观办皈依法会, 他就在周锦渊的带领下, 带着身份去参加并办了这个证…… 清风、明月:“…………” 他俩一看就无语了,服了服了,这个真的争不过。 周锦渊冷冷看着,他觉得邵静静这小子只是不服输而已。 “老板,我……”邵静静回头想炫耀一下, 看到周锦渊的目光, 立刻怂了,一边念经一边擦桌子去了。 周锦渊把饭给吃完,看清风已经好了些, 上身赤着, 背后还有走罐出来的皮肤潮红,又给他捏了捏脊。 清风自觉已经没那么难受,再休息休息应该就完全恢复了。 “行,你们回去吧,我还有事。”周锦渊把他的笔记本电脑给拿了出来, 准备修改在海洲中医大上课用的教案了。他已经编得差不多,也给罗校长看了一下,这快开学了,最后再过一过。 “周老师,这是什么?”明月看到了周锦渊第一页写的《经典医案选读》。 “我要在海洲中医药大学开个选修课啊。”周锦渊指了指,“在他们的中医学院。” 海洲中医大有很多学院,什么中医学院、药学院,针灸推拿学院,中西医结合学院等等,周锦渊的课是在中医学院开的。 清风一听,“这不就是真-开宗立派,很快我们就要有师弟师妹了。” “哇??”明月也震惊了,“但是以我上选修课的经验,这课名字听起来……有点不突出诶!” 不突出,平凡,很不像周老师的起名路子,也更偏理论的样子。 而且以明月对周锦渊的了解,她以为老师如果开课,应该会开那种《一学期教会你子午流注针法》《临床经方实用》《中医食疗学之神仙药膳大全》之类的硬核课程,每个她都会很想去上! “突不突出,还是看上课人啊。”周锦渊说了句很正确的话,让清风、明月又连连点头。 他这个课程名字,的确是非常没有特色,仿佛也显示不出重点,但其实正是因为重点太多,只好起了这样一个课名。 “啊,到时候我们去旁听吧!”清风说道,他要是知道周锦渊还能做老师,那一开始他估计就拼死报考海洲中医药大学了。遇到一个好老师对这一行实在太重要了。 明月想到什么,“对了,这样您和容神不就是同一个学校了。” 周锦渊说道:“对啊,我还要破例,把你们‘容神’选过来当助教。” 明月立刻道:“那我也要找机会去旁听,我想看看师弟师妹们被学霸统治的恐惧……!” 光是想想她就特别期待。 …… 第二天,周锦渊是全天都在小青龙诊所的,中间去丢垃圾的时候,被社区何主任叫住说了几句赞助他们广场舞大赛几颗大丸子做奖品的事。 “你们那个对面,好像有楼被买下来了,整栋。”何主任不经意提起了一句。 对面?对面的楼很大啊,周锦渊心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哦。” 等周锦渊回去,就看到对面,就看到诊所外停了一辆加长的豪车,人来人往都多看几眼,甚至有拍照的。 不用说,肯定是梁土豪了。这人的行事风格和气质真是太不匹配了。 此时,梁月称正自带一张非常像从故宫里搬出来的椅子,坐在诊所内,身边还要站着俩黑西装的助理,看上去很难以言喻,整个组合都像p进这个画面的。 “土豪,你真的不要我帮你治疗吗?我推拿啊,也能对你有帮助的。”容瘦云闲着没事,一边给自己的患者包药,一边问他。 “不用了,我等周医生。”梁月称冷淡地道。 “啧,阿锦的推拿也跟我讨教了很多,他针药是双绝啦,但是再加上推拿岂不是锦上添花。”容瘦云开启了自吹自擂模式,“想当年在瀛洲的时候……” 梁月称犹豫地瞥了他一眼,只记得昨天他捧着一碗诡异的药膏。他倒是对诊所的人都做过调查了,知道容瘦云的师门的确挺厉害,但真不知道周锦渊是否向他学过推拿。 梁月称的目光落在了容瘦云手下,看到几块深色的小块,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这个了不起了。”容瘦云捏起一块来,“我弟弟特别炮制的,千年老鼠屎!” 梁月称:“……” 梁月称不动声色往后挪了挪,“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我弟弟还是挺厉害的,阿锦有些药材也得他炮制啊。”容瘦云说道。 梁月称嘴角抽了一下,他指的根本不是这个,“……不可能是千年老鼠屎。” 容瘦云:“哦,有啊,这些就是,捣碎了煎药。” 梁月称在他脸上看了看,找不出任何破绽,要么就是容瘦云的心理素质太好,但梁月称更相信自己的鉴别。一秒后,他捂着嘴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往外猛冲。 周锦渊刚好就在外面,梁月称心目中的自己可能是光速狂奔,但事实上他平时行走都不稳还靠人扶,自个儿所谓的猛冲,在周锦渊眼里基本等于蜗牛散步。 周锦渊顺手拉了一把梁月称,“干什么呢?” “我不明白,蚯蚓,蟾蜍,蜈蚣……入药我都可以理解。”梁月称一看到他,就崩溃了,抓着他的手肘道,“但为什么,千年老鼠屎也可以入药?!” 好难得看到土豪这么失态啊……连说自己病情的时候都那么稳。 周锦渊轻咳一声:“你冷静点。” 梁月称无法冷静下来,他一想到刚刚自己和老鼠屎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心态就很崩。 “不是,你冷静下来想想,我挖老鼠屎还要测定够不够千年吗?”周锦渊无语地道,怎么土豪看着聪明,这么容易崩溃呢,“千年老鼠屎是天葵块根的别称,长得像而已。是不是容瘦云跟你说的?” “就是那个和尚。”梁月称知道真相后,仍有点无法接受,冷静地分析道,“他是不是在记恨我进门后不愿意坐他搬来的塑料凳。” “你想太多了吧。他家里老药帮啊,从小习惯了,有些中药的叫法跟现在的正规叫法不一样。”周锦渊看他钻牛角尖,劝道,“而且,你也知道他是和尚,我都不得不说了哈,和尚都讲究慈悲为怀的,心胸宽大得很。走吧。” “好吧。”梁月称舒了口气,恢复镇定,跟在周锦渊身后。 周锦渊领着梁月称踏回诊所,他走在前头,刚进去容瘦云就砸过来一个腕枕:“吃我降魔杵!让你刚走的时候弹我的光头!” 梁月称:“……” 周锦渊:“……” 周锦渊:“……他还俗了。” 梁月称:“…………” …… 周锦渊昨晚参考了梁月称的病历,包括他们家族其他患者的病历,也查阅了一些相关资料作为参考。 他已经理好了梁月称的治疗思路,针灸、中药并用。暂定下了三个月的针灸治疗期,但并非连续的三个月,而是以十天为一个疗程,每隔十天能随意休息个三五天,只喝药。 之后就是每年复诊、治疗了,虽然梁月称发病比较早,但肯尼迪病病程进展够缓慢,周锦渊还是很有信心最大限度延缓他的症状。 梁月称昨晚连夜补习了中医知识,就为了和周锦渊探讨自己的治疗方案。 “针灸,我以任督二脉取穴,先针后灸。任脉主血;督脉主气。任脉主一身之阴气;督脉主一身之阳气,这二脉督管人体的气血平衡与阴阳调和。你的病我昨日辨证为阴阳双虚,因此取这二脉,阴阳双补。”周锦渊给梁月称解释了一下。 即使梁月称刚知道点皮毛,也听得出这个方案很合理、精炼,不会像他用过的药,破坏了体内平衡,具有双向调节作用,“那药呢?” 经过刚刚那一出,梁月称更加关心周锦渊要用什么药了,万一有什么特别恶心的……呕,他也只能早做心理准备。 “哦,我们用巴戟天、菟丝子、鹿茸等药温阳,熟地黄、肉苁蓉、山茱萸等要滋阴,同样是补阴济阳,使之自和。再加些活血通络之药,气血阴阳同补。”幸好,周锦渊没说出什么奇怪的药材。 “方案你了解过,那我们先进行针刺吧。”周锦渊说着又想起对面的楼来了,一看到梁月称,他就有种莫名的猜测,“对了,土豪,你知道对面的楼被买了吗?” “我买的。”梁月称说。 还真是他。周锦渊说,“你也太夸张了,只是来治疗,就买那么大一栋楼住。” 要说心理疾病,周锦渊已经看出来了,梁月称是肯定有的。但似乎都体现在了花钱、洁癖之类的方面,这种周锦渊都不知道怎么治,或者说该不该治。 况且,单说花钱这一项,对土豪来说,什么才叫正常挥霍,什么叫病态?标准相当模糊啊,怎么治,你好,我想把你治到只是普通会花钱? “我不住这里,不习惯。”梁月称说,他连坐在小青龙都有点不自然。 “咦?不是吗?那这是干什么,不会是买来送我吧,我不要!”周锦渊立刻道。 “……周医生,我没有那么夸张。”梁月称看他一眼,“你不用担心,我只是买来改改停直升机,以后工作治疗,来去方便。” 周锦渊:这还不夸张? 看,这就又迷惑了,你说是病态吧,但对土豪来说好像又不算特别过分,人家还特别诚恳努力,要为了工作。 周锦渊觉得自己果然治不了这个,“……脱衣服!扎针了!” 周锦渊以补法,轻缓进针,获得针感后,再上艾灸,留针三十分钟。 “康复训练,我就不用特别叮嘱了吧,你应该请了专业的康复师、营养师。”出针后,周锦渊说道,“也可以多按摩一下肢体。” 梁月称把衣服穿好了,周锦渊扶着他出去。 “谢谢您,周医生,我感觉好多了。”梁月称这明显就是心理作用了,但这是好事,证明他有很强的信心,治病时信念是很重要的。 外间还站着个何主任,他是过来拿奖品大丸子的,刚才和周锦渊约好了,两人见面就点了点头打招呼,周锦渊叫邵静静的小弟把准备好的丸子给他。 “行了,不客气,你回去吧,我把药也给你。”周锦渊对梁月称说,示意邵静静拿药来,“还有,麻烦把第一个疗程的费用结一下,一千八哈。” 梁月称眉头一蹙,竟是十分为难的样子。 周锦渊一看就知道,这绝对是觉得不够贵了,小青龙诊所不随意涨价一直是大家赞美的一大重点,但放在梁月称这里,他就浑身不舒服了。 “哎,这个小伙子是怎么了,钱不够吗?”何主任关切地道,“手机带了没,可以用手机支付啊。” ——值得一提,本社区居民经过长期锻炼,再在小青龙诊所看到什么颜值出众的人,也不会发呆超过三秒。何主任的抗震惊能力也大大提高。 梁月称愕然,旋即简单答道:“够,我只是觉得价格不太合适。” “小青龙诊所的医药费,那是最公正的。要你一千八肯定没宰你,再说,我看你也不像缺钱的样子——现在年轻人都喜欢搞贷款,提前消费啦,要有克制力。”何主任念叨道。 “没关系,多大点事儿啊。”周锦渊拦住了何主任,不然继续说何主任可以再念半个小时,“我给他打个九五折就是了。” 梁月称:“???” 邵静静唰唰填好了单子,“原价一千八,折后一千七——给你把零也抹掉了。” 梁月称:“…………” 何主任看他神情,“咦,你怎么还不满意的样子啊!这就有点过了……” 周锦渊:“梁先生你说了治疗都听我的。” 为什么要逼我。梁月称说不出的难受,还要咬着牙付钱,“谢谢……您给我打折了……” 邵静静:“我还给你抹了零呢。” 作为小青龙的护士长,邵静静已经有这个权限了,他相当骄傲。 梁月称屈辱地道:“…………谢谢。” 梁月称浑身不自在,万万没想到,自己有被强行打折抹零的一天……. 海州中医药大学 “快看群里,选修课的课表已经出来了,去看看!” “我靠,我今年一定要定闹钟蹲守选课。” 海洲中医大选课时间为开学第一周,从第二周开始上课。 新学期伊始,选课也是十分重要的一件事,大家开始商量选什么课,向学长、学姐打听,什么课比较有意思,什么课比较容易过。 自然有人注意到了课表上的《经典医案选读》,开课学院是中医学院,每周四下午在阶梯教室上课——还是个大课,满额是一百人。 但是,与之不匹配的,是授课老师的职称。 鉴于学校的特点,职称那一栏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教授、副教授、讲师一类,另一种则是主任医师、主治医师等等。 但这门《经典医案选读》的授课老师,职称是:医师。 也就是只拿了执业医师证而已,最最最普通的一般医师。像这个级别,寻常怎么可能出现在那一栏。 看第一眼的时候,很多人会以为自己看错了,再去看其他信息,于是第二眼就会看到授课老师的名字:周锦渊。 这他们就更要觉得看错了! 周锦渊也许不是职称最高、履历最辉煌的中医,但肯定是最近一段时间,大众印象最深的中医,这全都有赖于《拉林顿的剑》剧组遍布各处的宣传了。 大家都听了不少关于他的都市奇闻,什么周锦渊所开的小青龙诊所周围二手房房价上涨,土豪一掷千金求诊疗,等等。 还有很多活动都想邀请周锦渊,以及挖角他去别的医院,可最终周锦渊也只参加了一个培训班而已,听说还是位老前辈牵的线。 有这样的前提,他们学校怎么可能在人家如此炙手可热的情况下,把人请过来开选修课啊!就校长那个小气吧啦的德性啊!! 选课表是公开的,很快不止中医学院,整个海洲中医大都发现了,开始疯狂热议,并疯狂拨打校长热线,甚至跑到教务处去询问。此周锦渊,是不是就是彼周锦渊。 在得到肯定回答后,还要质疑一下,怎么把人家请来的?花得起那个钱吗?不是说周医生谢绝了各类活动吗? 得到答案后,海洲中医大的学生就开始上网狂欢了。 【我要吹一波我们校长了,什么锦鲤啊!据说当年他去参加一个研讨会,很看好一个年轻人,当时就挖人来我们学校上课。被婉拒了,但是校长锲而不舍,屡次邀请,对方终于被打动,答应了来我们学校上选修课。然后没多久,那个年轻人就红了!没错,这个年轻人就是小青龙周锦渊!】 前不久周锦渊去研修班教外国学员唱经才被热转过,网友们立刻围观起了幸运的海洲中医大学生们。 【你们校长什么眼力啊,太会了吧。赚了赚了,现在去请周锦渊,花钱是小事,没有特大的面子根本请不到吧,挂号都要挂不知道多久了。】 【请问周大神开的什么课啊,华夏传统哲学——易经解读可以来一发吗?】 【想听他讲《手把手教你搓丸子》】 【只有我最老实吗?难道不应该是肿瘤的辨证施治?】 最后一看是《经典医案选读》,大家都一头雾水。有些网友连医案是什么都不知道,这课名看起来有点无聊啊,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其实别说外行,就是中医大的学生看了,也觉得没什么亮点,应该就是和他们上过的各种类似课程一样,讲一讲名家医案,分析思路。 但是光上课人就很让人期待了,名人效应哈。 到了正式选课那天,网上选课,开始时间是凌晨十二点,大晚上一批学生宁愿晚睡,或者定闹钟,也要起来抢着选课。 结果开课的一瞬间,可能是同时在线,且同时选择周锦渊的课人数太多了,网站都卡住了。 虽然只是一个医师职称的老师开的课,但是火热程度和那些学界大佬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所有人都怒骂,疯狂刷新选课。几十秒而已,再看,人数就已经选满了。手快有,手慢无。 选完课,顷刻间朋友圈里就满是吐槽,类似于什么全宿舍只有老大一个人选到了周老师的课,已经被排挤等等。 第二天罗校长甚至还打电话给周锦渊说笑来着,选课有几天的时间,有的课瞬间被选满,有的课还没有满足最低开课人数呢,差别真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 到了开学第二周,周锦渊就该去学校上课了。 他是和容细雪一起走的,容细雪还得做他的助教,这件事也不会体现在课表上,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 到了上课的那间大阶梯教室一看,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里头竟然已经是满满当当,人头攒动,不但座位全部坐满了,连台阶上都有人垫着纸张坐下。 这门课限选人数是一百人,这间教室按理能够容纳二百人,但现在教室内绝对不止二百人。而且这会儿不到正式上课时间,指不定还有人在赶来的路上。 这些,全都是没选上课,这会儿又没课,想来围观周锦渊上课的本校学生,不限于中医学院。 周锦渊都有些惊讶,竟然这么热闹,“……行吧,咱们往前走。” 周锦渊走到前门,容细雪帮他打开门,走在前头。 单是容细雪走进去,就已经很吸引人了。容细雪在药学院乃至整个中医大,都挺出名,毕竟有时候会跨着专业、学院发论文、做实验,相貌又出色。也是出了名的高冷难泡…… 有些人也听说了,容细雪的哥哥似乎就是周锦渊,虽然具体怎么个兄弟法,有没有血缘关系,大家也不知道。 现在看到容细雪进来,大家一片骚动,同时也猜到,可能周锦渊也来了。 果然,下一刻,周锦渊紧随其后进来了。 教室内嘈杂一会儿,随即响起了掌声,自发欢迎这位看上去甚至不比他们大的老师。很多人本身就是为了凑热闹的人,还立刻拿出了手机拍摄小视频——没想到还录到了一个后来全校热转的片段。 “谢谢大家,咱们学校的同学真热情。”周锦渊笑容满面地道,他走到讲台上,发现这里空调也没开,人又多,还挺热的,随口就对已经开始捣鼓起课件的容细雪说,“小雪,去找人拿下遥控器,把空调开了吧。” 教室内早就恢复了安静,周锦渊的声音在扩音效果极好的大教室内响起,不知道是不是现场同学的错觉,“小雪”那两个字仿佛有重重回音在耳边回荡。 震撼我全班!!一个举着手机的药学院围观学生目瞪口呆地想。 之前也有容细雪他们班的学生说起,容细雪的小名是小雪,当时他骂了句你瞎说个屁呢,就没理了。 现在想想,真的是他太年轻太天真了! 接下来的五分钟内,实拍视频传遍全校,引起了更多本来不打算过来的同学,也奔向教室,就想看看周锦渊在线喊容神小名。 …… 到正点上课时,连门外都站着人了。 周锦渊不得不呼吁大家向告知其他同学,不要再往这边来了,这都挤成什么样了。 “好了,现在正式上课。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门选修课《经典医案选读》的老师周锦渊,就职于海洲三院中医科。首先,感谢所有选了我的课的同学们,以及各位……热情旁听的同学,那我也要强调一下,旁听可以,但同样遵守课堂纪律。” 周锦渊虽然没有正式做过老师,但也算教过两次课,有一点点经验,站在讲台上还挺有模有样,“我要提前说明一下,这门课,第一节课我会点一次名,剩下的课我都不会再点。” 只点一次名?所有人欢呼了一声,那还真是轻松啊!果然,大佬的课就是这么有个性! “但是期末作业,我会面批。也就是,你们到我办公室来,我一边批改期末作业,还会一边提问,好了解你真实的掌握情况。”周锦渊还没等他们高兴完,就说了句非常恐怖的话。 整个教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他们还从没听过,选修课,居然,面批期末作业。 为什么之前有传言大佬那么忙,所以这节课可能会非常轻松好过的?? 大佬有个性是有个性,但是看起来走了另一个极端。 本来选上这门课的都大呼幸运,被羡慕了很久,结果现在…… 旁听的同学们都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那现在我们开始唯一一次点名,由这门课的助教,隔壁药学院,大二的容细雪同学负责。”周锦渊把花名册递给容细雪,容细雪就在一片呆滞的同学中开始点名了。 本来还有人想好,这位周老师看上去那么可爱,能开玩笑,可以趁着上课时间问点亚瑟、金绰仙的事,甚至问问他和容细雪到底怎么成为兄弟的也好啊。 但周锦渊刚才的作风,愣是把他们吓到缩了,哪还敢调笑,挤满了人的教室竟是安静得不行。 容细雪每点一个名字,下头有人应到,周锦渊就会看一眼。 点完名后,周锦渊点了下ppt,简洁的课名就出现在了屏幕上,正式开始了他的讲课,“医案!又叫脉案、病案,也就是我们的病历记录。我们为什么要学习医案,章太炎先生曾说,中医之成绩,医案最著。欲求前人之经验心得,医案最有线索可寻,循此钻研,事半功倍。对于经验医学来说,这样的记录就更加重要了。看医案,看前人名家的理、法、方、药之运用,化为己用,这是最好的学习之法!” 众位同学回过神来,都默默做出了同意的表情,这门课只有大二及以上才能选,刚入学的旁听生不提,大部分人都懂得医案的重要性,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掌握如何学习。 但听明医、明师分析经典医案,还是非常难得可贵的。 不知道第一堂课,周老师会以哪位名家的医案开场。 周锦渊一点,ppt翻了一页,“下面我们来学习第一个经典医案,来自我十六岁行医所遇……” 所有人:“…………”《 》 70-80 71、第七十一章 周锦渊说完后, 全场静默了起码十秒。 ……有一种很想吐槽,但是仔细想想又不知道怎么吐的感觉啊。 本来以为会看到什么叶天士、施今墨,或者现代名老中医,莫教授也行吧。结果周老师放起了自己的医案,还是十六岁时行医的,十六岁! 但是你要因为年纪, 就说人家的医案够不上“经典”两个字, 又不大对, 毕竟周老师现在也才二十二、三, 却已成名。你敢质疑年纪,很有可能下一秒就被打脸啊。 所以仔细一想,吐什么槽啊,感受一下被学神统治的恐惧就是了! 不止经典医案就是周老师本人的,而且他和助教容神的表情都特别理所当然。 人家的十六岁在干什么, 我们的十六岁又在干什么, 就算人是医学世家,他们学院也不少家里世代从医的,这一行多得是医n代, 不见得每个都如此。 “这是嗜睡案一则。患者为女性, 三十出头。在你们助教家遇到的,她来拜访,提及了自己的病情,当时我还未正式设案开诊,但大胆一治, 说服这位女士,一剂即取得了显著效果。” 周锦渊的ppt上写得比较简单,只是把他当初的医案放上去了,他自己读出来时,又补充了一些细节。 容细雪转头看周锦渊,可能是想到那时候周锦渊怎么忽悠人家吧,还笑了一下。 台下学生:“哦——” 这个哦,哦的是怎么医案还有助教,还去家里,俩人真是远房亲戚么?这一家子都是变态学神基因吗? 而且容神还笑了,笑得台下都有轻微的抽气声,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一部分人,这俩不像是亲戚。 周锦渊说起这些细节,倒不是可以秀一把和助教的关系,重点是行医时的态度。 现在大众普遍对年轻大夫有质疑,而有些年轻大夫自己其实也没什么自信,出了学校后,很多时候不敢开方,临床不知如何下手。 其实,胆大心细即可,尤其处处都有老师,现在风气又比以前开放,自己开不好还能请前辈把关,主要得积极临证积累经验。 “病人主诉是近两月,每晚七点左右,即会难以自制地入睡,不管在做任何事,不管什么姿势,甚至在和人聊天,也可能忽然昏睡。一个小时后,又自然苏醒。再怎么努力控制睡意,七八点的样子,总是会睡着。她尝试了很多药方,治疗,甚至怀疑是中邪了。” ppt这一页只放了病人的主诉,和诊查而已。 下面还有周锦渊的四诊记录,比如病人舌淡红瘦瘪,脉沉实稍数,大便干燥,偶有胸闷等等,没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除此之外也没有异常状况。 很自然,大家就陷入了思考。好古怪的病,每天定时昏睡一小时,无法自制……难怪治好后被列入了大佬的经典医案。 在场包括了好几个年纪的学生,水平也各有高低,一些学霸从诊查记录,其实也能琢磨出不少东西来。 一般多眠古人都从阳虚论,但病人不止是嗜睡,睡一个小时又醒来了。而且根据诊查的舌、脉象等看,病人可能有阴虚、血燥,清阳不升…… 其实,有诊查记录,已经是完成了十分困难的开头部分,尤其脉诊。 周锦渊是精于脉诊,但对很多人来说,是“心中易了,手下难明”,这是十分易学却难精通的诊法。幸好还有其他三诊合参,现在又能用现代医学仪器辅助。 虽有准确的四诊记录,但一时之间,大多数在校生还是无法整理出一个清晰的思路,辨别这个病案到底什么情况,该如何辨证论治。 “我当时的辨证方法很简单,都在书里。”周锦渊解释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学过,嗜睡,很多时候是和心、脾、肾等肺腑功能失调有关系的,病人也确实肾阴虚,肝血燥,胸闷。” 因为周锦渊选的病案好,症状蹊跷,教室内外几百人,听得都十分入神,就跟悬疑推理似的,特想知道结果、自己猜对了多少。 “诸《景岳全书》里提到不寐,说‘肾阴不足,不能上济于心,则引起心阳偏亢,出现夜寐异常’。《素问》说,‘肝热者,小便先黄,腹痛多卧身热,热争,则狂言及惊,胁满痛,手足躁,不得安卧’。病人胸闷,和肺有关,《黄帝内经》说,‘诸气者,皆属于肺’。诸气,也就包括了卫气。《灵枢》又是怎么描述,‘夫卫气者,昼日常行于阳,夜行于阴。故阳气尽卧,阴气尽则寤’!” 周锦渊一口气就背了一大段医书原文,都是ppt里没有的,别说停顿,速度甚至有所加快,但又很清晰,字字如耳。 “嗜睡和心、脾、肾等肺腑有关,同样是因为他们可以影响到卫气。卫气循行失常,则睡眠失常。病人犯病都在每晚七时,又恰恰正是卫气从行阳转为行阴的时候。 “于是证据环环相扣,我可以得出结论,症结全在卫气。阴虚血燥,清阳不升,故此在卫气要行阴时嗜睡,又行阴之路不通畅,转醒!” 整个判断过程,从周锦渊口里说出来,清清楚楚。医书经典张口就来,连磕巴都没有,显然是烂熟于心。既然当时能想到,那就是至少十六岁已烂熟于心了。 “喔——”台下响起了掌声,盛名之下无虚士,这个辨证过程真是有理有据,又十分清爽啊! 大佬年少时就熟读经典,临证时还能立刻想到对应典籍,互相参考。透过表面看实质,揪出问题关键。将看似古怪的病症,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大佬自称很简单,都在书里,其实是特别体现功力才对啊。只有一个字可以说了:服。 “所以这里我要岔开话题,提醒你们学医非常重要的一点,博览群书,培养中医思维。有翔实的理论基础,才能更好的实践。”周锦渊实事求是地道,“这也是我学有所成的原因之一。” 周锦渊说得很直白,“我父亲的医术也很好,家里世代行医问道。有的人可能会想,我是从小家传,言传身教,所以更容易取得成就。但是,还有句俗话叫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医者,更是一定要兼得众家所长,如果我只学到家传,那么我很难超越我父亲。同样,即使有的同学没有家传之学,同样可以通过勤奋学习成就明医。 “当年我其实也曾经有些困惑,你们的助教做过一个分析,古代名医成名年纪、方式不一样,有的少年成名,有的年过半百才刚开始学医。而家传、师承和自学成医的比率其实相差无几。也就是说,学医时间、方式,这些的影响并不是最重要的。真正占压倒性优势的数据,最大的共通点,是这些名医都勤学经典,注重临床。于是从此,我把家里的医书都背了下来——当然,大家尽力而为,我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背下来,至少熟读理解,广泛阅读。” 听到前面,众位同学还有些喝到鸡汤的感动。 到最后几句,却是有些按捺不住了。所以不止是熟读经典,根本全都背下来了?真的假的啊,这得是什么记忆力啊! 这个能力,一般只在新闻、小说里见到过哈。 “周老师,您真的能全都背下来吗?背了多少?都像刚才那几段一样流利吗?”有学生举手问道。 “谭茗同学。我能看到的反正都背了,不说倒背如流,但是默写没有问题。”周锦渊说道。 提问那同学惊了,老师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刚刚不就点名一次吗,难道她这么出色,连老师都注意到她,还记下她的名字了? 已经有聪明的学霸猜到了端倪,颤颤巍巍地道:“老师,那你记得我的名字吗?” “邵峰同学吧。”周锦渊看了开口的人一眼,几乎没有思考,立刻道。 全场都沸腾了,我去,真的假的啊,这就都记住了。 各个角落选上课没选上课的人都开始举手,想让周锦渊说他们的名字。 周锦渊绝对不是蒙的,没选他课的能一眼认出来,选了的也能一口说出名字。这座位都是今天随意坐的,即使周锦渊提前背了花名册,也得和脸对应上啊! 有个前排的学生忍不住道:“有句话我已经说累了,震撼我全班啊!老师,你这技能也太牛了吧!” 从这一点,他们就相信周锦渊真的能背下来很多医书了,这应该是天生的绝佳记忆力吧。 “是吧?谢谢。”周锦渊笑意盈盈地道,仿佛不经意地提醒,“所以你们想逃课的也要想清楚了。” 所有人兴奋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本来还热热闹闹的教室瞬间寂静下来,只看到老师还在魔鬼一样微笑。 ……靠啊!!! 难怪一个期末要面批的老师,居然会宽容表示只点一次名! 感情不是以后的课都不查人了,而是点一次他就记住了,看一眼谁来谁没来就知道了,用不着点名啊,直接给你扣平时分了! 周锦渊无视所有人惊恐的表情,愉快地道:“接下来我们再继续说这个嗜睡案,怎么用药。当时我开的方子,是以杏仁、紫菀、苏梗调肺气,以此改善卫气循行失常,同时,升麻用以帮助升清,生地、熟地……” 接下来的整堂课,周锦渊继续解读医案,带大家走进自己的思路,分享了不少干货。 学生们被他暴击了两次后,好不容易用后半节课才在知识的海洋中恢复了过来。 到了下课时,有学生弱弱提问:“周老师,那期末作业会是怎样的,写论文吗,难不难?” 都是冲着学分来的,一个以为会很好过的选修课,可别给挂了啊! “你们怎么都很关心期末作业吗?放心吧,期末作业也只是占百分之四十。”周锦渊笑着道。 众人这才稍微松了口气,“这么说剩下的是平时表现分,不迟到旷课,还积极回答问题,能加分吗?” 平心而论周老师没有什么教学经验,但是上期课来,思路清晰,而且照顾他们,说得也很好理解,非常适合学生了。要做到课上积极表现,应该也不难。 周锦渊本来打算让助教去告诉学生们的,他答道:“能加分,还有,剩下百分之二十到课情况、课堂纪律,还有百分之四十,是课堂实操分数。” 众人:“???” hello,老师,你是不是也卫气失常了,不然为什么白日说梦话?你一个医案选读课,为什么还会有实操? “虽然课名是‘选读’,但接下来的经典医案,还包括老师我用针灸施治等方法啊,不现场教学岂不是可惜了。这是你们助教提议的。”周锦渊依然笑容满面地道,“不知道你们的《针灸学》都学得怎么样,要努力打好基础呀。” 众人:“………………” 助教提议的……助教提议的……助教提议的…… “那老师先走了,下堂课见。”周锦渊挥挥手,带着容细雪走了,他今天准备就蹭一下中医大的食堂了,听说很不错。 周锦渊都走远了,阶梯教室内还是一片石化,旁听生还好,他们甚至有空回复手机里提问“大佬的课怎么样,精不精彩”的消息,表示:一言难尽!! 石化的主要是那些选上课的人,他们才是真正受所有规则限制的人。 就在上课之前,他们还是全校乃至全网羡慕的幸运锦鲤。 半晌,有女孩儿啜泣出声,“嘤,容神,中医学院和药学院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 当周锦渊和容细雪抵达食堂时,消息差不多已经飞遍全校了。 于是周锦渊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恐惧地看着他和容细雪。一个可可爱爱的人,怎么能有如此恐怖的行为。 选上《经典医案选读》的人已经全都傻了,不过想拿两个学分,这也太难了吧。 就是没选上的人,听完这个遭遇也感同身受了,哪个当代大学生的噩梦里,没有一个每节课查到、期末面批的老师呢? 还有容细雪,这节课刚上时大家还在疯传小视频,中医大男神小名竟为小雪。现在他们觉得,应该是小血才对,这样才符合他配合周锦渊那血腥的行为。 今天,不但是周锦渊一个新形象建立的开始,也是容细雪在全校师生心中形象重塑的开端。 容细雪从大一开学以来,从来没有在学校吃过饭,每次放学都立刻回家,基本也不参加什么聚会活动。也就搁他身上叫高冷,搁一般人大家大概会说孤僻…… 就这么一个人,小名叫小雪也就罢了,他和周锦渊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差点没把隔壁几桌的同学吓到吐饭。 又是打饭盛汤擦桌子搬凳子,又是换菜夹菜,而且全程笑容比他们这一年来都见到得多,仿佛被魂穿。 ——校园论坛上还有热帖,是论证容细雪到底会不会笑。 这帖子现在已经是镇坛神帖了,走向非常神奇。一开始还是八卦,表示这个男神太高冷不好交流更不要说对你笑了。 到后面就越来越魔幻,成了学霸们的battle,讨论是否为面部经气运行时常,气血不和导致面无表情?到底是风寒外侵、痰瘀阻络还是气血亏虚之证呢?想拯救容神,大家到底该用针灸、砭石、中药外敷还是推拿? 周锦渊也发觉了周遭投来的眼神,他学校生涯过得相当潦草,甚至可以说没怎么体验过普通学生的生活。 反倒是现在做了老师,还有点校园生活的意思,大感有趣。 吃完饭后周锦渊就先一步站起来,仗着身高优势用了撸了几把容细雪的头。 四周抽气声齐齐响起:“嘶——” 容细雪缓缓抬头。 周锦渊的手还停在他头上,见他缓缓抬眼看过来,顿时有点放也不是,收也不是,心想不会在这里因为崩人设顶撞哥哥吧。 不过下一刻,容细雪已经一歪头,面无表情地抬脸,用脸颊蹭了蹭他掌心。 周锦渊:“…………!” 【#周锦渊是魔鬼吗#谁建的这个超话?中医学院的人已经疯辽?】 【#周锦渊是魔鬼吗#刚上完周锦渊大佬的《经典医案选读》,我好多苦要诉,希望大家来评评理!一上课他就告诉我们,这门选修课期末作业是面批,面批!请问你什么时候听说选修课还面批的!】 【#周锦渊是魔鬼吗#我也带话题来吐槽一下,面批也就算了,面批还只占总成绩的百分之四十,剩下百分之四十是课堂实操分,百分之二十是到课情况。没错,你没听错,课堂实操,这门课虽然叫《经典医案选读》,但它其实还会教你各种针法手法实操,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剩下百分之二十,你以为你就能轻松了吗?虽然老师说,整个学期只第一节课点名,但是,这一次点名他已经把所有学生的名字、脸都记下来了哦!逃课是不可能逃课的,一眼就会被发现。睡觉也是不可能睡觉了,立刻点你名。】 【隔壁针推学院发来问候,你们曾经庆祝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周锦渊是魔鬼吗#】 【#周锦渊是魔鬼吗#我也听说了哈哈哈哈哈我笑死了,怎么会这么好笑,好惨但是好好笑哈哈哈】 【#周锦渊是魔鬼吗#周锦渊是大魔鬼容细雪就是小魔鬼,就是药学院那个容细雪!他是周锦渊的助教,就是他跟老师提议的这样计分!选修课啊,至于这样对我们吗??】 【#周锦渊是魔鬼吗#瀛洲省网友前来围观,原来周大神上课这么猛的吗?那内容怎么样,够不够经典】 【#周锦渊是魔鬼吗#你不说我没想起来,这门《经典医案选读》目前所用的医案,都是周锦渊自己的[笑cry]就问你服不服气】 【#周锦渊是魔鬼吗#围观一下小青龙班的超话,不管你来自哪个专业,只要选上了小青龙选修班,你们就是一家人】 【#周锦渊是魔鬼吗#这样下学期谁还敢选他的课啊??】 【#周锦渊是魔鬼吗#然鹅这课真的不错,所以大概还是有不怕死的学霸会选,而且昨天我还听中医学院的人在构思,大不了可以抽签制。抽一批人牺牲小我,去选他的课,其他人安然旁听】 【#周锦渊是魔鬼吗#请把“吗”字去掉,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周锦渊:校园生活真有趣^_^ 72、第七十二章 海洲中医大的人专门给周锦渊开的话题, 没多久就引来了许多网友围观,本来前段时间他在那边开课的消息就很多人关注了。 想当初,大家还跟着这些学生一起夸赞他们校长简直太有眼光了,在周锦渊没大红之前就把人定下。 现在看到这哀鸿遍野,他们不禁……不禁大笑起来! 试问,谁不爱看这样的反转呢? 网友大笑的同时夹杂淡淡的同情, 并表示严师出高徒, 有一天你们一定会像宗主一样优秀, 话题内一时充斥着各方慰问的声音。 同时, 在海洲中医大自个儿的校园论坛里,大家其实逐渐还关注起了另一个话题,更偏向容细雪一点的话题。外人毕竟不认识容细雪是谁。 据称,周锦渊上完课当天在食堂用餐,离开课堂的容细雪更加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甚至!还用脸蹭周锦渊的手! 因为当时没人拍到证据, 至少在消息爆出来的前三天,大部分人不相信的,他们觉得, 夸张也要有个限度。 你说容细雪小名是小雪, 没问题,况且有视频为证,而且这就是容神小名,可爱了点,可家人这么叫说得过去。说他上课时对老师笑了, 那也没问题,总不可能真的面部经气运行时常咯,和熟悉的人在一起时笑一笑怎么了。 ——但是,你说吃顿饭笑了八百回时而温柔时而撩人还在被摸头的时候宛如大型犬一样蹭对方的手,这编的也太过了吧?! 顶多也就是容神和周老师兄弟俩亲密了一点,说难听点,人家离得近说不定是在讨论下节课怎么整你。 谣言离谱到一定地步后,谁信,只会觉得三人成虎。 直到终于有人上了图,虽然模糊了一点,据说因为这是食堂打饭阿姨自拍时无意中拍的,现场其他人起初不敢偷拍,后来是吓到根本忘了要拍。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觉得再也无法直视容细雪了…… 【容神是兄控??我吓到呃逆不止!】 【这居然是真的,你居然是这样的容神??】 【我宣布我现在惊吓伤肾,肝失条达!强烈要求周容二人对此负责!】 清晨,梁月称从自己位于海洲住处的豪华大床上苏醒,第一件事,就是双手仔仔细细摸了一遍胸口。嗯,好像每天都在小一点,最近都已经不需要束太紧了。 经过两个疗程的治疗,梁月称肌肉有所增长,肌力也大大恢复,走路仍有些不稳,但其实已经不需要搀扶,不过还是会有人来扶着梁月称。 另外就是胸部也明显缩了小一些,相信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可以恢复到平胸。 梁月称心情还不错地起床,准备去小青龙接受今天的治疗。 原本他其实还有点畏寒,他夏天都穿着整套西装,并非只是为了遮掩身体,现在随着阴阳逐渐调和,这种感觉消失后,在没有空调的室外也就感觉炎热了,他又不能像普通人一样穿短袖、背心,这是唯一不方便的地方。好在他也不会过多停留在室外。 “先生,周医生发了短信来,说希望今天不要开加长车辆过去了,似乎是他们邻里表示太占位置了……” 早餐时,梁月称的一位助理站在一旁,小心翼翼说道。 梁月称早上起来的好心情立刻减淡了一点,如画的眉眼蒙上了阴霾。但是又没办法反抗周锦渊,用叉子戳了戳盘子里的蛋,“……换。尽快把停机坪修好。” “是。”助理犹豫了一下,才带着不确定地说,“还有,周医生说,最近,十一节假日活动,小青龙有满减活动……” 他的话越来越小声,最后在梁月称冰冷的眼神中消失在空气里,迅速道:“我去给您备车。” 梁月称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 先是逼他接受打折抹零,现在又想让他参加满减,还不准他开加长车,这难道是身体恢复必然接受的折磨。 梁月称换了辆相对低调的车,驶至小青龙诊所,周锦渊正好在外面,身边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学生气十足的年轻人。 这一男一女自然是清风和明月,他们现在已经没跟着周锦渊了,所以利用休息时间来小青龙看周锦渊。 “老师,据说你最近在中医大的课特别火爆啊,我们下周想去上,都怕挤不进去。” “对,好像是有特别多外门弟子过去听课是吧……” 那些选上了周锦渊课的人,被称为“小青龙班”,因为他们实在太惨,惨到还被网友围观,导致本来就热闹的课程,来围观的人更多了。 “没事,你们到时候跟着我一起,刚好和小雪一起给我做助教。”周锦渊说,看他们一副还要再说八卦的样子,“行了,谣言我就不听了——老师请你们吃冰淇淋。” 也正好,梁月称的车开到了路边,他走了下来。 周锦渊看到梁月称,就对他招了招手,“土豪啊,来得正好,我请学生吃冰淇淋呢,顺便请你吃一个呀。” 梁月称:“…………” 清风和明月都不知道周锦渊接诊了这位梁先生,他们对梁先生的印象特别深刻,毕竟长得好看,但此刻梁先生的表情似乎不太好看。 可是老师刚刚也没说什么啊,不就是请他吃冰淇淋,难道梁先生的病连冰淇淋都不能吃了吗? 周锦渊的话在别人听来可能没什么,但是在梁月称听来,就很有不一样,而且宛如火上浇油。 梁月称忍无可忍,面带寒霜,由人搀着走到近前来,让人压力非常大的沉默片刻,才一字一句地道:“我,请,你。” 他的声音是极为清澈悦耳的,皮囊更是漂亮而带着冷淡疏离的贵气,甚至有种逼人的压迫感,此刻语气间竟带上了几分戾气,这样的攻击性反倒让他显得更迷人也更有气场了。 清风和明月都呆了,同时也百思不得其解: 迷人是真的很迷人……但是为什么要用这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与口吻来说自己请客啊? 难道这是什么很具斗争性的事情吗?? “咦?既然你强烈要求,那也可以啊。”周锦渊想了想,觉得还是适当满足一下梁月称的消费欲,不要给人憋坏了,每次来这儿不是打折就是抹零的。 买东西自然就在旁边柳老板家的超市。 梁月称让他们自己选,出于对梁月称的尊重,三人都选了最贵的。 梁月称看他们一眼,伸出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他们要的那三个。” 然后示意身边的人扫码付了钱。 “好嘞。”已经对各种美貌、土豪、明星麻木了的柳老板正在看电视,稍微抽离了一些心神,打开冰柜拿了三个冰淇淋,因为和周锦渊关系好,随手又拿了支新进的牛奶冰棍。 柳老板转身把那三个给周锦渊他们,剩下的小巧的牛奶冰棍给了梁月称,豪爽笑道:“都买最贵的啊,周医生你尽给我介绍生意。那再送支新到的牛奶冰棍给你,小兄弟。” 梁月称:“………………” 梁月称看向助理:“……付钱。” “哎不用不用,送的,不要钱!”柳老板什么人,抢买单没有输过,要送赠品也没失败过,把冰棍往梁月称怀里一放,就开始赶他们,“周医生快快,你们快回去!快点吃再不吃化了!” 梁月称:“……” 他转头看向周锦渊,怀疑这又是周锦渊指示的,给他赠品吃?? 周锦渊非常无辜,他已经剥开冰淇淋包装了,非常不走心地夸了一句:“谢谢你啊土豪,请我们吃冰淇淋。你真有钱。” 梁月称,今天也是在小青龙被气死的一天。 …… …… 周锦渊带着自己的三个助教一起走进了人满为患的教室,这里里外外乌泱泱的一片人,已经导致校方特意拨了校园保安过来维护秩序。 因为打听到周锦渊今天要说的医案是针灸方面的,所以针灸推拿学院来了更多人。 周锦渊新带来的两个助教没引起大家什么关注,都去看容细雪了,这就是,新鲜出炉的兄控版容神啊。 不说没注意,一说,看起来,的确眼神就几乎没有离开过周老师,不是看白板看书就是看周老师,反正没有看过我们…… 哈罗,容神,你记得台下还有几百大活人吗? 微博话题之类的还有人告诉周锦渊,学校论坛上的事周锦渊就不知道了,他都没察觉,吩咐了一下大家,旁听的这么多要注意纪律,就开始介绍了:“这节课有两位新助教临时加入,是我在医院的学生,杨子鸣……杨子鸣,杨、子、鸣!” “……”周锦渊喊,“清风?” 清风一个激灵:“到!” 本来正和明月专心从背包里掏针具的他猛然回神,尴尬地道,“是在叫我啊。” 杨子鸣就是清风的本名,但周锦渊一直叫他清风,他又走神了,所以第一时间听到周锦渊的声音竟没反应过来! 明月也一脸茫然,然后瞬间醒悟,“我还说呢,杨子鸣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周锦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台下学生哄堂大笑。 来上周锦渊课的人,很多都在网上了解过他,或被同学科普,他在三院的传闻,还有身边俩道童清风明月的事,也是许多人知道的。 这课堂上正式介绍,周锦渊就叫了清风的本名,谁知道清风自己居然都没应……这什么水平?修仙后还隔绝尘缘了? “你啊。”周锦渊手指虚点了他一下,颇为无奈,“算了,我还是直接介绍他们清风、明月吧,看起来你们也都知道。” “哈哈哈哈!”学生们又是大笑,还有喊师兄师姐的。 “安静,下面开始上课,苏靖同学把零食收起来,杨益康同学的别趴着,嗯,邹元怎么没有来?有没有认识他的。”周锦渊扫了台下一眼,问道。 原本欢乐的气氛稍有凝固,那些头一次来的旁听生都暗暗称奇。 妈呀,还真像传闻一眼把人全都记住了。而且刚才就扫了那么一眼吧,谁没来都知道了。 ……这种就真是噩梦里会出现的老师类型了。 台下有学生弱弱道:“邹元正在赶过来,会稍微晚点到。” “好的,超过五分钟算迟到,超过半节课算旷课。”周锦渊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其他动作,而是点开了自己的课件。 ——也不需要其他动作了,什么在花名册上标注之类。全场同学都有觉悟,以这个记忆力,人家估计直接在心里勾一笔,期末算成绩就清清楚楚。 “本节课,我们来讲两个和时间医学有关的病案,都是我在海洲三院所遇到的。第一起,是以子午流注针法治疗脑卒中后睡眠倒错。”周锦渊清清嗓子,开始说道。 周锦渊在三院遇到的早期病人吴沉玉患严重失眠,他也是用子午流注针法为其治疗。 以天人相应为理论,配合阴阳五行,天干地支,按时间推算取穴,找到最佳治疗时间与穴位。无疑,这种按时开穴的古典针法,是非常适合用来调拨人体生物钟。 周锦渊介绍了这种子午流注在临床上的广泛应用,不止是治疗睡眠失调,按照这种取穴法,可以得到很多病症的最佳治疗时间,提高疗效。 周锦渊:“子午流注针法运算复杂,开穴、取穴多变,我一般会用罗盘推演。考虑到大家的运算能力,我请你们助教做了一个新的取穴公式,比旧图表更准确、简便,不用古代干支,可以直接用公历年、月、时,更为方便——对传统演算感兴趣,也可以私下找我。下面由助教先给你们讲解公式。” 容细雪应声上台,直到现在,他才把注意力给了台下的人。 同学们:“……” 压力山大,突然开始数学课! …… “现在我们回到病案,子午流注的临床应用,不能单单按公式取穴。一定是根据病情症状,灵活运用,随证加减穴位。比如,痰热腑实,我们可以加丰隆、曲池,风痰瘀阻,可以加风池、合谷等。” 周锦渊讲解了穴位,又放出第二个医案,“除了针刺,用药时,也可以从时间入手。比如这一例中,病人在阴时剧烈头疼,我便随证调整服药时间,取得良效。” 如此狂塞了一堆知识给学生们,就进入了万众期待的实操环节。 子午流注针法也不是单单推算取穴就行,对手法其实也有一定要求,有的人可能针刺后得气就行了。 但周锦渊根据自身经验认为,在得气基础上还要再行补泄,这样疗效才最佳。 “这里可以用热补法,烧山火你们还比较难掌握。热补法更简单易行,但效果也不错,如果练习得好,也可能出现热感。”周锦渊用清风和明月来教学后,示意大家两两成对练习,不想和人组队,那在自己身上扎也是一样的。 “针灸没有什么捷径,就是多练习,加强基本功。建议你们课余时间,勤练,练指力、腕力、臂力,练各种针刺法。” “老师,您一般怎么练针刺啊?”有人问道。 “跟你们一样啊,我说了这个没有捷径,只能是反复练习基本功,找手感。等你们也能练到,针刺一个漂浮在水面的苹果,入针后苹果纹丝不动,那就算小有所成了。”周锦渊说道。 “妈呀……”来旁听的大一新生尤其惊恐,这还只是小有所成? 周锦渊说起自己的经历:“在人体上练习那就更重要了,扎自己,扎同学,扎朋友。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扎你们助教,还有助教的哥哥。” “咦,容神还有哥哥?” 下头还有学生甲低声八卦:“不仔细观察不知道,一观察吓一跳。不但助教一直在看老师,老师从开课以来,每节课也在疯狂cue助教啊。” 又是子午流注公式,又是练习的,难怪容神兄控,这是从小就崇拜吧。 和她一组的学生乙捧着脸道:“啊,不好说是助教那种只看老师不看同学比较闪,还是老师这样面对学生狂提助教但基本不看助教更欲盖弥彰……” 学生甲缓缓侧头,震惊地道:“我去,骨科你都吃?” 学生乙振振有词:“是他们先动手的!他们先蹭脸的!” 学生甲:“……” 此时,台上的周锦渊说:“是啊,也是我们小青龙诊所的大夫,专治骨科。” 学生甲、学生乙:“………………噗。” 也有同学趁机求证道:“老师,所以您和助教是表兄弟?” “哦,没有啊,其实只是从小一起长大。”周锦渊顺口解释了一句,不想说完,教室内外的学生们就非常洪亮的“喔~~~”了一声。 周锦渊:“……” 他迅速看了一眼容细雪,容细雪并未看那些学生,而是冲着他这边,捕捉到他的眼神,还对他轻笑了一下。 “……咳,还有什么问题吗?”周锦渊下意识收回目光,换了几下站立重心。 “老师,求你给点信心吧!你们大神刚练习针法的时候,也会把人扎出血吗?我老是扎到血管,鲜血狂飙啊!” “当然会了!”周锦渊立刻道,“因为我那时候年纪小,活泼过头,胆子巨大,喜欢研究毒性中药,扎针也很猛,早期练习经常扎到喷血,但这个你们不要学哈。” 他瞄了一眼,发现容细雪还在看这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真的假的……” “不可能吧,大佬不是应该立刻学会么?” “真的真的,问你们助教,问他最喜欢的哆啦a梦外套是不是被血染了!当时就气哭了!”周锦渊赶紧佐证。 乌泱泱的同学:“噢噢噢噢?!” 助教:“………………” 作者有话要说:  周锦渊:你撩我,我就掀你黑历史 73、第七十三章 主题:三句话不离我的助教 内容:起个隐晦的标题, 跟我上了同一节选修课的小龙人可以来聊一下了 1l:……我们都有代号了么,小龙人?? 2l:看标题就猜到是谁了,一点也不隐晦!我就爱看他cue助教,而且每次都不看助教,仿佛人家不存在。这也太甜了点吧? 3l:emmm自从小可爱入职以来,我就眼睁睁看着r神的人设一点点崩塌。 4l:我就进来大声说一句, 我早就知道他们不可能是亲兄弟了, 怎么可能倒着长啊, 虽然都是白色, 但哥哥是小白兔,弟弟是比利牛斯山犬…… 5l:小白兔vs大白熊笑死我。ps,楼上上你敢当着他面叫小可爱吗,学分还要不要了? 6l:无所谓,我是旁听的, 跟你们正规小龙人不一样。 7l:r神一年下来营造的神格, 被老师几节课就毁掉了。而且每次都特别好笑,我仔细看了一下,感觉都是微妙的眼神交流后, 老师就突然发出暴击。啊, 这是在我们不懂的空间已经完成了交流吧! 8l:是是是,而且我每次都笑出鼻涕泡了。上次他说到药材选择,还提到他们小时候,r神练习刀法——说到这个就很恐怖,r神那么小年纪, 就能把一粒马钱子切成206片了!他说他那时候逼r神用神刀法给他片火腿肠吃,然后很作死的是,刀没有洗干净,不知道之前切过什么,吃完嘴就麻了,两个人抱头哭了半小时。 9l:晕,全世界只有我没蹭这节课吗?我室友们也正聊的风生水起,他们说怀疑老师都在夸张,因为助教总是一脸一言难尽的包容。 10l:不蹭你亏大了,那天大家起哄,老师就逼助教当场片马钱子,真片了二百多。那刀使的,手又好看,我第一次看到切药都能切得那么帅,看傻了我…… …… 108l:不觉得还有一个人物也很引人深思吗,r神的亲哥哥。就很迷,感觉像个电灯泡,每个故事里都有他,但是都没有他的剧情,人物形象相当模糊啊! 109l:那个哥哥后来不是出家当和尚了吗? 110l:是,而且他是搞骨科的。 111l:??我仿佛明白了什么哈哈哈哈哈 …… 120l:报告,小可爱来我们学院了!. 周锦渊最近和蓝教授交流愈发深入,来学校也就不止一周一次了。 帮着蓝教授一起做了些术算,又聊了一下上课的事情,蓝教授说连他都听说学生们之间的讨论了,“小周你还是很负责,不过偶尔也可以给大家放松一下,感受到,你这个课堂上的魅力嘛!教学其实要张弛有道,不要全程都是,紧张紧张紧张,搞得人家说你魔鬼哈。” 周锦渊教学经验远不如蓝教授丰富,当下表示受教了,“我知道了,谢谢您……对了,是哪一个说我魔鬼?我下次点他回答问题。” “……”蓝教授,“咳,算了小周!刚刚还让你放松!” 周锦渊告别了蓝教授,走在中医大的校园里,眼看时间还早呢,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药学院找容细雪。 两个路过的学生看到周锦渊,立刻认了出来,“小……周老师!” “周老师就周老师,还小周老师,我知道我年纪不大,也不用这样吧。”周锦渊和她们开了句玩笑。 俩学生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老师您今天没课也来了啊,是不是找容助教的?我们也是药学院的,刚从药植园出来,他们班也在那儿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现在要是说直接回去,岂不是让人觉得他和弟弟关系奇怪,周锦渊立刻道:“行吧,谢谢,我去看看。” 中医大的药学院有自己的药植园,占地面积有几十亩,既有生产实践区域,也有种质资源圃,承担了不少科研项目。另外旁边还有标本馆,不止是科研、教学,有时候还承担了……旅游景点。 海洲中医大专业排名挺高,又是海洲市数一数二的大学,一直有来参观的游客,学校也是借此做一个中医药文化传播。 所以周锦渊走到药植园时,就在这里遇到了一拨游客。 他们正在工作人员带领下,从标本馆出来,实地参观这里的药用植物。 周锦渊对中医大还不是很熟悉,怀疑自己走错区了,于是几步跟上去,问工作人员:“您好,请问教学区在哪啊?” “你是大一的学生么?没事,都连着的,再往前走就行了。”工作人员都没认出周锦渊来,又或者是不认识,竟把他当成了大一的新生。 周锦渊啼笑皆非,此时游客之一却是问了一句:“同学,你知不知道你们学校中医专业今年录取分数线是多少啊?” 这个周锦渊还真听学生说起过,随口答道:“文科五百八,理科五百三。” 游客点了点头,“哎,我家那丫头,开学也高三了,一心想着明年考中医。我说,你学得怎么样,担不担心以后就业啊?” 一旁那工作人员说道:“先生,录取分数线我是不记得了,但我们毕业生就业率还是很高的啊!” 游客摇头,“我同事家小孩,学的中西医结合,结果啊,两边都不待见。而且这中医,要熬多久是个头,他家小孩学了几年出来,还工作了两年,我让他给我治个病,都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我反正也是拗不过我女儿……” “现在中医专业都是要学西医课程的,至于西医,学出来不也要‘熬’。再说了,您这个病,中医没看出来,西医不也没诊出个子丑寅卯吗?这可不能怪你同事的小孩和他的专业吧。”周锦渊听着就没立刻走了,而是打量了游客后,如此说道。 游客下意识说道:“医生给我开了药啊!” 周锦渊道:“开了药,可不也没治好吗?” “暂时是没起效……诶,等等,你又不知道我什么病,怎么知道我治没治好。”游客奇怪地看着周锦渊。这你一言我一语,话赶话的,他居然慢半拍才觉察出不对。 “这很明显啊。这么热的天气,你们出来室外一段时间了,大家都一身汗,只有你面红、喘气,但是浑身一丝汗也没有,明显不正常吧。”周锦渊说得理所当然。“吃了药还这样,当然是没治好。” 话是这么说,但是一路上一直和他们在一起的其他游客听他这么说,去看了后,这才发觉不对,好像是啊,他脸上竟然一点汗都没有。 那游客惊异地道:“小伙子,你观察还蛮仔细的嘛,没有错啊,我最近是一直不出汗,中西药都试过也没用,医生说是管汗腺的这个什么感神经可能有问题了。” “交感神经吧?”周锦渊说道,现代医学的角度,汗腺主要就是交感神经支配。 “没错,没错。”游客猛点头。 这会儿旁边的人倒是觉得不对了,“哎,你不是学生吧,我怎么越看你,越像那个周锦渊啊?” 都是之前工作人员说他大一新生,搞得原本认得周锦渊的人,也不大确定了。现在看他说起游客的病症,就忍不住质疑了起来。 巧了,那边容细雪他们班已实践完,顺着路走过来,从草木后现身。 工作人员还可能不认识,但现在中医大的大部分学生都认得周锦渊的脸,容细雪他们班大多数人更是见过周锦渊,当时就喊出声了。 “周老师啊!” “妈呀,周老师!” 也不知道谁嚎了一嗓子:“容神你哥来接你放学了!” 全场愣是寂静了十秒。 真是嗨过头了,虽然现在全校都知道容神威严扫地,但是在人家面前这样说…… 容细雪走到周锦渊身边,“哥哥,你来接我放学?” 周锦渊:“……” 同学们:“…………” “咳咳咳,差不多吧。”周锦渊都快有点招架不住了,这么不要脸的啊。他赶紧转移话题地和他们班这节课的老师打了声招呼,老师也认识周锦渊,虽然不是一个学院,友好地点头。 这下周锦渊的身份倒是确定了,游客们那边也互相科普了一下,这位年轻的老师可是位名医。 有认识的想起来似乎是给大明星治过病,不认识的看这么多大学生都喊他老师,也知道不能以貌取人了。 那浑身无汗的游客更是精神一振:“小……那个,老师,原来您是老师啊!我能不能问问,那您知道我这个病是怎么回事吗?” 他有种预感,这个周老师说起他的病症时口气很轻松,那说不定是知道的!而且刚刚他已经被简单科普了一下周锦渊的事迹,无形之中已经有了很大的信心。 容细雪的同学们都兴奋起来了,哎哟,这里是在现场求诊么,难道他们今天有幸看到周老师临证了? 周锦渊正想说话,看他们那么亢奋,“怎么,你们都知道?” 学生们:“呃,不知道不知道。” 他们连得了什么病都不清楚! 带着他们的老师却是嘿嘿笑了几声,“周老师,待会儿您诊断完了,就考一下他们,用什么方剂对症,我来个随堂考!” 学生们:“!!!” 不!为什么突然考试!!老师你不要跟魔鬼学坏了啊! “好啊。”周锦渊觉得这个老师的行事风格还挺对自己脾气的。 他上前摸了一下那游客的脉,其实单看这个症状,他心里已经有个八九不离十的结果了,诊查不过是有个定论。 “《温病条辨》有云,‘汗也者,合阳气阴精蒸化而出’。《景岳全书》说,‘汗发于阴而出于阳,此其根本则由阴中之营气,而其启闭则由阳中之卫气。’”周锦渊洋洋洒洒先背了几段书,一般只有面对学生、或则和医院的实习生之类,他才会引经据典,展示给他们看自己的思路。要是成熟的医生,说结论就可以了。 而对现场没上过他课的学生们来说,又和传说中他的做派对应上了,简直就是机器人啊。 “通过这些我们可以知道,排汗不正常与卫气有关,卫气有三个功能,其中之一就是调控腠理,直接影响汗的多少。”周锦渊已经开启了教学模式。 “而卫气失常,究其根本问题是在肺,肺主诸气。这位先生肺气肺阴不足,因此病及腠理,现在体温也很高,平时必然是常发低热,看他皮肤也干燥脱皮、双手皲裂。那我们用益气养阴、清燥润肺的方子,自然药到病除——” 另一位老师立刻道:“快点想!什么方剂是清燥润肺的!容细雪就别说了,我考考其他人!” 学生们:“…………” 被两个虎视眈眈的老师吓得一哆嗦,刚开学没多久,大家绞尽脑汁回想起来。 “呃,呃,我想到了!清燥救肺汤!石膏、知母、桑白皮、阿胶……” 在这样的压力之下,总算有人想起来了。 “嗯,这个可是初级中药士可能涉及的知识点,要好好记住。”老师点了点头,满意地道。 “哈哈,不错,不错。清燥救肺汤,这是治本的,其本在肺。还要治标啊,腠理闭塞,汗不出,要开发腠理,使病人的汗发出来。”周锦渊说道,“那还要加上什么药?” “薄、薄荷么,发汗耗气……” “葛根?升阳解肌的。” “对啦,那葛根、薄荷我们都加上,那这方子就拟出来了。”周锦渊用手机把药方给写了下来,给那游客看。 “您拍个照吧,就照这个方子吃,可以在我们学校的医院抓药,那边也有熬药服务,也省得自己熬麻烦。吃三剂即可。” “谢、谢谢啊!”游客迅速把药方拍了下来,惊喜交加,这没汗看着清爽,其实可难受了,他就是像周锦渊说的一样,最近一直低热。 不止是这个怪病能治好的喜悦,更让他意外的是,刚才周锦渊背了几段书,似乎就包含着他的病因,明明白白。然后周锦渊再问这些学生,对症的药是什么,学生们也很快想到了。 这整个过程下来,让他对中医药的认识又翻新了。 他吃了好一阵的药也没治好,在周锦渊的循循善诱下,连学药的学生也凑出方子了。 但你要说这病好治么?可未必。 这是应了那句话,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游客憋了半天,有点激动地说道:“看来,主要还是得有明师,我明年一定让我女儿考到这里来,跟您学医!” “好啊,欢迎报考海洲中医药大学。”周锦渊和他握了握手。 其他学生也极为兴奋,他们也就是大二而已,别说没什么从业经验,连背方剂的经验都才一年。刚开始突然被考,其实特苦恼,特焦虑。 但是接下来,看到周老师居然肯定了他们选的方剂,还直接开给了病人吃,话里话外透着吃三剂就能好的意思…… 这种感觉简直爽呆了!! 四舍五入,这是他们和周老师合作治的。 学有所长,学有所用,就是如此了。 一时之间,信心有了,大家的学习激情也高涨起来,恨不得回去再背个几页方剂。 还有学生去加那游客的微信了,希望他喝完药了反馈一下效果。 “医之与药,犹如工之与器。医靠药治,药为医用。希望大家好好学习。”周锦渊说罢,和他们老师又打了个招呼,就领着容细雪先走了。 剩下的学生们兴奋之余,头靠头嘀咕了起来。 学生甲:“我琢磨周可爱刚才那话,是说他和容神天生一对吧?” 学生乙:“……朋友,您可真是个鬼才啊!” 到了下一节课,周锦渊汲取蓝教授的经验,临时调整了一个病案。 这一天,他就提前到教室——因为十分火热,早早就有旁听生来占位,他点了几个人帮自己抬东西。 到了上课的时候,大家就赫然看到,周锦渊带着人,把什么炉子、锅子、案板之类的炊具全都带来了,还有一堆新鲜食材。 众学生:这是做什么?? ——小青龙的药膳出现不多,只有周围的邻居知道而已。 “今天的病案,是用食疗法,辅助治疗慢性阻塞性肺病。土生金,金生水。肺金,脾土,胃水,所以治肺的同时,也要重视扶正脾胃……” 周锦渊说到兴起,又要提容细雪了,但临时却卡住。 因为他发现,最近一提到容细雪,大家总是起哄,发出诡异的笑声,想了想,说道:“我……有个朋友,小时候肺部感染,哭哭啼啼不爱吃药,我父亲也是常用食疗法,扶助肺金。” 容细雪:“…………” 同学们:“……嘿嘿嘿嘿。” 好的,我们大家一起装作听不出来这个朋友就是助教。 容细雪:“…………” “说回今天的病案,”周锦渊若无其事地道,“补脾胃呢,也正应了该病一大特征:相当大一部分患者,会合并营养不良。故此,我们今天的课程是辨证,论食!” 周锦渊一说完,大家就鼓起掌了,十分兴奋。好呀好呀,周老师很可以,这是要上课做吃的给大家啊。 “等等,”周锦渊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思及自己每次做药膳的遭遇,说道,“旁听的同学后半节课要不要避出去啊,只有选了课的同学能吃呢。” 74、第七十四章 周锦渊是好心提醒, 旁听的同学听了却是哈哈一笑,毫不在意,毕竟完全没听过神仙鸡、神仙鸭的传说。 “他们吃他们的呗!” “老师,也不至于吧,吃不到很遗憾,但是现在距离午饭时间也才过去了两个小时, 不至于特别馋。” “唉, 理解啦, 这么多人。当然只有选了课的能吃, 不过避出去?不用了吧。” 选课的都有一百人,而且周锦渊的课学生没有特殊情况,都是个个到的。旁听生更多,门外还站着,周锦渊今天良心发现给大家上食疗课, 做药膳吃, 但想想也不可能人人吃到。 选课的学生们背负了那么多,全网同情,也该他们占点便宜了。这是连旁听生也一致认同的。 周锦渊见状, 也劝不了, “那好吧。” 他是不劝了,反倒还有人在下头嘀咕: “我怎么记得朋友圈有人发过,说小青龙诊所的自制孔圣枕中丹,味道非常难吃……” “对对,那个现在不是在各个学校热销么, 我本地室友家里就给他妹妹买了,吃到翻白眼。” “那个大丸子……不就是周老师手搓的么!哇,我就知道惨还是小龙人们惨!” 大家都是学医药的,这大丸子自己虽然没吃过,但知道配料后一脑补,也能想象有多难吃了,都不是什么美味的药材。 虽然孔圣枕中丹是药不是药膳,但有着如此盛名,就像当初小青龙诊所的众人一样,同学们很容易就自行脑补些什么了。 大家仿佛看破了什么真相,诡异地交头接耳起来。一时间教室内暗流涌动,小青龙班的弟子都露出了恐惧的眼神。 还以为老师良心发现了,没想到…… 当然,也有的人立刻联想到了别的,“咦,那不知道老师当年有没有逼容神吃过丸子,又想听老师讲那过去的事情了。” “你们这说什么呢,越说越起劲了,不如你们上来说?”周锦渊也没特别学习过,但这教师风格的套话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他看着台下叽叽喳喳也不知说些什么,随口点了后头几个说得起劲儿的旁听生,“你们几个,站到前面来听课!待会儿给我打下手!” “不要吧老师,多大人了还罚站……”旁听生苦哈哈地站起来求饶。 “你多大人了上课还讲话,刚才讲的什么?”周锦渊道。 旁听生立刻闭嘴了,刚才正在编排老师的厨艺呢……老老实实走到前头站着了。说起来,他和老师年纪还差不多大,愣是被训得服服帖帖。 “那我们接着来看——谁能告诉我,以病人的诊查结果,这该如何辨证?”周锦渊问道。 小青龙班上的学霸还是很多的,立刻就有人举手答道:“肺脾虚!” “正确。那么再接着论食,健脾益气补肺,可以用人参汤、五味子汤等,针对不同的侧重点,还可以做别的药膳,比如若是痰浊壅肺明显,还可以做我们今天要示范的,柚子鸡肉汤。”周锦渊说道。 台下立刻就有人噫了起来,这中医大也有《药膳学》之类的课啊,或者有平时也爱研究食物的,他们是知道的,柚子鸡肉汤,味道是苦苦涩涩哒! 果不其然,魔鬼还是魔鬼啊…… “另外,我还准备了一些糯米,这道姜汁牛肺糯米饭,也是补肺虚的。”牛肉甘温,可以补气健脾,糯米也是补虚健脾,姜汁更不用说,散寒除痰开胃气。在大家心目中,这道菜比起柚子鸡汤还是正常多了的。 周锦渊哪知道学生们在哀怨他可能要做黑暗药膳了,吩咐被罚站的旁听生把柚子剥了,“柚子肉剥干净一点,不然很苦的。” 旁听生暗自腹诽,剥得再干净,多少也会带一点点。柚子的白瓤、内皮和种子都是苦的。 更重要的是,就算你剥干净了,柚子肉煮完也是发苦…… “皮也洗洗好,外皮刨了,回头我做成柚子皮糖。”周锦渊指挥学生们把食材处理完毕了。 牛肺是洗干净了的,切块后先焯一焯,去了血水,加上适量糯米一起,文火焖煮,姜汁则等到快熟时再和调料一起加进去。 因为考虑到学生多,周锦渊煮得还不少,饶是如此,到时估计一人也就几口。 柚子鸡汤原料是周锦渊特意让邵静静去买的小母鸡,为免太油,去了不少皮,抹上适量料酒。洗干净的柚子肉和姜片、葱、蜜枣等,塞到鸡肚里。再加点清水,隔水蒸。 一边饭一边鸡煲的各自蒸煮着,周锦渊就趁这个时间,再给大家详细讲一讲食疗,又是经典的大段背书,“无论《素问》《黄帝内经》《灵枢》《伤寒论》金匮要略》等经典著作里,都提到食养食疗的作用,很多药,既是药物也是食物。平时重视饮食调节,还能预防疾病……” 他还点了几个同学,从他们的体质论食,什么样的体质应该吃什么样的食物。即使是吃,也要注意辨证后选择食材。 “老师,那你平时都煮什么给助教吃?会经常叫他到你家吃吗?”学生甲举手问道。 周锦渊盯着学生甲看。 学生甲一开始还能微笑以对,甚至扫了一眼,发现助教就跟没察觉这边有什么事一样,低头看自己的书,内心狂喊欲盖弥彰。 然而,她被看着看着,就坐立不安了,“呃……” 这个时候周锦渊才缓缓说:“这么好奇啊,那你站起来,给你们助教把一下脉,告诉我他是什么体质,适合吃什么。” 学生甲:“……” 周锦渊:“来吧,你说出来我就告诉你。” “……”学生甲悲愤地道,“老师!我是外语专业的!” 这回轮到周锦渊无语了:“……?你是人文与管理学院的?那你来上我的课干什么!” 学生甲:“感、感兴趣……” 要不是被安利,一时对你们的cp感了兴趣,我也不至于来蹭《经典医案选读》!一坐就是两个课时,根本听不懂啊! 周锦渊几乎要怀疑学生为了不回答问题蒙自己了,直到有人为她作证。 “行吧,那既然感兴趣,你用你们专业的语言,把这页ppt翻译一遍。翻译得好,我就回答。”周锦渊还是没有放过这学生。 学生甲:“……行、行!” 拼了,为了搞cp,就拼了吧! 幸好她平时成绩不错,也真知道一些中医的专业翻译词汇,把那页ppt给顺利翻译了出来。 “还行。”按理这时候周锦渊该回答她之前的问题了,但是他一回味那两个问题吧,又突然有点不自然,潜意识里好像觉得哪里不对,手指哒哒敲着讲台,犹豫该怎么措辞。 倒是一直埋头盯着书的容细雪,这时候忽然抬起头了,替周锦渊答了一句:“从来不做。在家里一直是我做饭给周老师,他只管吃。” 周锦渊飞速瞪了容细雪一眼。 全场哗然。 不是,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在家里什么意思,你俩难道住一起么?还有你平时特高冷的每天放学立刻回家难道就是赶着做饭?你到底有多少小秘密啊容神?! 还有,这么说来,周老师确实没有什么烹饪经验,这样的话,那锅鸡汤和糯米饭……啧…… 周锦渊这个角度,得侧头才能看到容细雪,他不但没侧头,还把头扭到另一边,作势去看屏幕,“咳……所以知道你们多幸福了吧?” 是是是,助教你都没给煮东西吃,给大家煮了。同学们顿觉之前略嫌弃老师的菜品很不妥。 其实好些同学还想就容细雪的回答继续深入提问,但是提问貌似要被考,也就一个犹豫,正是在这犹豫之间,一些不寻常的味道已经散发出来了—— 是柚子鸡汤的清香,和糯米饭的香甜…… 入口苦涩不苦涩不知道,但是这道柚子鸡汤香闻起来是特别香的,而且是不油不腻的鲜香,不算浓郁,却格外勾人。 尤其这秋老虎还未离开,胃口多少被天气影响,这香而不腻的味道简直让人食指大动,是对人意志力的挑战。 起初若有似无,只有罚站的旁听学生能闻到,然后前排,后排,门外,全都闻到了! 不科学啊,周老师不是不下厨,还喜欢搓暗黑丸子么?难道这是色香味不全? “咕~” 下午才过去一半,已经有人的肚子响了。 周锦渊还要走过去,把盖子掀开,往糯米饭里倒姜汁,那香甜的味道顿时更加浓郁了,是糯米饭特有的甜香,因为加了牛肺和姜汁,又有些特别,愈发诱人。 现在周锦渊再说什么,基本没人听得进去了,开始眼冒绿光地盯着两锅即将出锅的食物。 罚站的学生也不自觉手撑腿,弯着腰好距离更近地嗅闻。就站在食物旁边的他受到的诱惑无疑是最大的,狂咽口水。 而他的同学已经开始喊他了:“老张你离我的饭远一点啊!” “噫,老张根本没选上课,别闻了,闻了也没用。” 罚站学生猛然清醒,转头看着周锦渊,“老师……其实,我……肺不怎么好,咳咳……” 周锦渊好笑地看他一眼,“这样啊,那你等会儿吃点柚子皮吧。” 学生:“……” 周锦渊打开盖又看了一下鸡汤,趁着这机会,大量热气和香气一起逃逸了出来。炖了一节课有多,已经完全入味了。 可以看到淡黄鲜香的汤汁浸润着酥烂的鸡肉,最上头正好是一只撇开一半的鸡腿,关节处连筋带骨挂着肉,叫人垂涎欲滴。 周锦渊嗅闻了一下,随着他的动作,也听到了整个教室内外,齐齐的吸气声。 “老师——” 门外的旁听生扶着门框,失声喊了出来,语气不可谓不辛酸,又充满了渴望。 这也是鸡,但和周锦渊在小青龙给艾琳娜做的蒸鸡风格大不相同,更为清亮鲜香,但要叫邵静静来说,同样是神仙做鸡! “我之前就提醒你们,避一避。”周锦渊摇了摇头,“要不,现在都去操场上冷静一下?” “不去,不去!”教室里的不肯出去,教室外的更不想离远了,已经被神仙鸡给迷住了。 现在脑海里就是两个字,懊恼。 ——为什么当时手速不能更优秀一点,选上小青龙班呢,这旁听生作业不用交是不用交了,但吃的也没你份啊! 教室内已经人满为患,教室外的学生为了闻得清楚一点,又拼命往里头探头,用力探头,扒着前面的同学探头,恨不得爬进去。 “糯米饭可以吃了,鸡汤再煨十分钟,加点盐。”周锦渊最后才放盐,洒了盐后盖好继续蒸鸡。 糯米饭,则被舀到一个个一次性碗里头。周锦渊挨个点名,被点到名字的就飞奔上来捧走自己的碗。 也就是这一瞬间,旁听生的嫉妒达到了最顶峰…… 只能眼睁睁看着小青龙班的人,啊呜一口,咬住一口晶亮润泽、软糯甜香的糯米饭,黏黏的口感恰到好处,还特别有层次,粒粒糯米都饱含着滋味。 生姜汁是最后淋在里头,份量适中,于是多了些若隐若现的味道,反倒让口感更加鲜美开胃。牛肺不知怎么处理过,没有腥臊味,口感又滑嫩脆爽。 可惜了一人也就吃几口,但吃几口好过只能眼巴巴看着的吧。 “寝室长,必须分我一口啊!”不乏结伴而来,但只有一人选上课的,这就成了友情的试金石,“还记得那年我们一起熬的夜吗?” “还是不是我好基友了?是不是我教你翻墙找粮的?” 周锦渊开始捣鼓他的鸡汤呢,糯米饭人人都有。这鸡就肯定不够一百个人吃了,他想出一个主意,把鸡肉分了十五份,加少许汤汁。 “前面几堂课有出色回答的同学,各一份肉。还能再分十份汤,我提几道问题,答上来的先到先得。” 几句话就更多人大为后悔,前几节课为什么不更积极一点! 同时也瞄准了接下来的问题,嗯,先答先得—— 最惨还是那个罚站的旁听生,他离着锅碗最近,又不能吃,只能眼睁睁看着周锦渊分食物,此时奄奄一息问道:“老师,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啊,如果也答上的话。给个机会吧,旁听生也是人啊!!” “不好意思啊,你们毕竟没选上我的课。”周锦渊一句话说得他们眼泪快飙出来了。 十五个幸运学生拿到鸡肉后,直接就站在前头吃了起来。还说什么柚子鸡汤是苦的?完全不苦不涩! 清香诱人,鲜美不腻,不知道是不是其作用,还格外开胃,明明不到饭点,却胃口大开,吃到有同学含泪大呼:“老师我错了,我曾经以为我是柴胡体质,原来我是柚子鸡汤体质!” 旁听生直抠桌子,留下来看是折磨,要出去又舍不得,导致表情扭曲,眼冒绿光地盯着上头。 “那下面请听问题……” “周老师啊。这是在干什么?”有人艰难地想挤进教室,但那些求而不得的旁听生们,层层阻拦在前,分毫不让。 等他鞋子都快挤掉了栽进来,大家才发现,那往里头挤的家伙赫然是罗校长。 “我大老远就闻到了咧。刚才打从楼上下来,上头的同学也闻到,还在抱怨是不是食堂在煲汤,怎么香飘十里的。”罗校长笑呵呵地说,“原来是你呀。” “对,做点药膳给同学们吃。”周锦渊道,“罗校长要不要喝碗……” 他还没招呼完呢,同学们急得发出了千奇百怪的声音,“噗行——no——” 尤其是旁听生,格外愤愤不平地说:“罗校长也没选上课啊!!” “…………”罗校长被吓一跳,退了两步,“我不吃,你们别激动!” 他咽了口口水,香倒是很香,但是眼冒绿光的学生也很可怕啊,他还是去食堂好了。 此刻,大家都还不知道,同一时间朋友圈已经有张图片在传播: 【什么情况,德业楼惊现一大.波丧尸??还会呜呜叫】 图为阶梯教室外,一群旁听生层层叠叠,张牙舞爪往里头挤,脑袋抬起来,眼睛发绿,嘴巴大张,确实非常像丧尸了…… 【??中医大惊现丧尸围班】 【吓人,他们在干什么啦,能不能注意一下表情管理233333】 【……这不是小青龙班开课的教室么】 …… 吃完肉喝完汤,周锦渊开始教大家详细步骤,包括如何才能让柚子鸡汤清香却不苦涩,糯米饭姜汁加多少开胃而鲜美。 眼看小青龙班就化身为新x方厨艺培训班了,周锦渊说:“我觉得这个课还是挺有意思的,以后加入到我的教案里来。” 众人:“……” 所以以后旁听生受虐要变固定流程了? 这也导致后来神仙鸡广为人知之后,那些从小青龙班走出去的学生,凡是和人提到自己上过周锦渊的课,百分之八十的机率会被问一个问题,不是“你会某种古典针法吗”,也不是“你会不会画符”,而是: “你会做神仙鸡吗?” “老师,你是觉得有趣了,想过我们的感受吗?饿着肚子学做吃的。” “哈哈哈,这也没办法,做不了那么多,你们自己回去多试验几次,就能得到差不多的味道了。”周锦渊眼看也快下课了,“今天就讲到这里,剩下的柚子皮做糖得花长时间浸泡,课上是吃不到了。” “我得带回家做去。”周锦渊看了一眼柚子皮,又转向容细雪,期期艾艾问道,“……你吃不吃糖呀?” 容细雪正在收拾东西,一看他。周锦渊这么问,是因为容细雪小时候还挺爱吃,现在已经很久没吃过了。但周锦渊在课上说,略有点继续崩坏容细雪形象的嫌疑吧。 两人旁若无人的用眼神交流。 容细雪还没说什么呢,台下已经有一干学生捶桌表示:“吃!啊我甜死了!” 可以,老师和助教很甜了! 周锦渊吓一跳:“??” 是不是被他逼疯了,吃毛啊,糖都没做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丧尸:我饿!!!! 75、第七十五章 #周锦渊是魔鬼吗#小青龙厨艺班开课啦, 来晒一晒你们做的柚子鸡汤吧~我在老师的食谱基础上多加了一些配料噢,感觉更合自己的口味啦。 #周锦渊是魔鬼吗#搞cp就来小青龙班,超甜哒! #周锦渊是魔鬼吗#???怎么回事,话题里全都是些奇怪的生物,行了知道你们是正牌小龙人了,了不起, 麻烦去开个#周锦渊是天使呀 的话题自己聊吧, 这里是留着赏魔鬼行为的。 #周锦渊是魔鬼吗#本丧尸要开麦, 真的惨, 我就在那张“中医大丧尸潮”里,表情都扭曲了。我是上课被馋到哭,下课发现自己在朋友圈刷屏,连辅导员都发了那图,我……………… #周锦渊是魔鬼吗#同, 那天一下课我们全体丧尸就冲到二食堂去了, 距离开饭还有五分钟,我们就站在那里等,食堂阿姨被我们吓死了。 #周锦渊是魔鬼吗#反正现在就是后悔, 我一开始就是打定主意旁听的, 因为还有其他特别想选的课,闲着没事我还帮我同学抢课,抢上了。我真的是贱,有这个手速不自己选课。 #周锦渊是魔鬼吗#只有我关心剩下的柚子皮糖吗?我宣布容细雪如果私吞柚子皮糖,盖章他们两个都是魔鬼。 #周锦渊是魔鬼吗#我最惨好吧??我只是一个无辜的市场营销狗, 被基友强行拖去卖安利看现场,说些什么“来听一场live包你爱上这个cp”之类的鬼话,结果课听不懂就算了,一去就被暴击,hello,你们吃鸡我吃屁咯? #周锦渊是魔鬼吗#槽,我会笑死,扬言看小青龙live的是最骚的23333333. 祝青是海州中医药大学中医学本硕连读班的学生,今年大三,虽然家里除了他都没有从事中医行业的人,或者说和整个医药行业都没关系。 但是,家人对他的选择都是很支持的,大概和他们平时也经常选择中医治疗有关系。 从上大一开始,每年放假过年回家,祝青就要给各位亲戚把脉、扎针。 随着家里的中老年人使用手机的熟练程度上涨,他们的要求、问题也就时不时变得奇怪起来,所以祝青还要承担起科普的职责, 像今天,祝青和同学们约好,去香麓山游玩,顺便拍点汉服写真,在香麓观见,那里都是古建筑,他自己就是穿着深青色长衫。 结果他赶去的路上就偶遇了姑姑和姑父,本想打声招呼就走,结果被他们抓着坐同一辆观光车。同行也就算了,姑父还一直要求他给自己的新家看风水。 “姑父,我真的不会看风水!我学的是中医啊!”祝青无语地道,手里还给其他同学发短信,告诉他们待会儿到,和亲戚遇上了,“待,待会儿上面有道观,术业有专攻,你叫道士给你看啊。” “你这穿得就跟道士差不多!”姑父不解地道,“而且昨天我去一个中医馆,那个大夫就给我算命了,他还说搞这一行都懂。” 祝青:“……那是以前的事了,以前确实大部分都懂。还有,我穿的这个是长衫,只能说道士也穿,但还是有些区别的!” 他们哪管这么多,“但是你平时也一口一个阴阳五行,什么医道同源都是你说的,还有五脏六腑是金木水火土。那天我跟你姑父在朋友圈还看到一个文章,说那个谁……” 姑姑显然是站在丈夫那边的,回忆着道:“孙思邈啊,他你认不认得?” 祝青:“……认得。” 姑姑开始车轱辘话了:“是嘛!孙思邈就说,好医生都会看风水,你考试成绩不是很好么?能不能活学活用一下?” 槽多无口啊,祝青仰天长叹,“姑姑,同源是同源,我们现在的真不会看,除非自己感兴趣去了解。还有,我怀疑这不是孙思邈的原话。” “差不多那个意思咯,唉,算了,你居然不会,是不是大三还没学到?”姑姑遗憾地道,“你怎么就不感兴趣去了解一下呢。” 祝青好笑地道:“可以吧,那我下次去看看,有没有《易经》的选修课。” 他笑了两声就不敢笑了,爬得太喘了,怕岔气。观光车到了山顶,还得步行一段阶梯才抵达香麓观,他常年不运动,难免吃力。 他们是往上爬,右侧是向下走的人,忽然有人喊了祝青一声:“祝青同学?” 祝青正累得不行,弯着腰死狗一样爬山。 闻声抬头,只见一个穿着道袍的少年,山风中衣袂飘飘,气质出尘,第一眼险些没认出来。大家都穿差不多款式,祝青只觉自己被衬得猪头猪脸。 而且他定睛一看,就赶紧站直了,认出眼前人是自己选修课的老师周锦渊,“老师好,周老师!” 他刚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错了,靠了。 果然,姑姑和姑父都斜眼看他:你小子不但和道士穿得那么像,都上道士的课了,还说你没了解? “…………”祝青也疯狂无语,虽然知道周老师是道医,但是亲眼看到他穿道袍出现在山上还是很震撼,何况老师还无意识地坑了他一把。 再一看,周老师后头还跟着助教,那个小他一级但是非常变态的助教,俩人还真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啊,“咳,容助教。” 容细雪点了点头。 “哈哈,好巧,在校外可以放松一点,你今天穿得很复古啊。”周锦渊乐呵呵地道。 “是,是……”祝青汗颜,遇到你哪能轻松啊,他给家人介绍:“这是我们学校的周老师,我选修了他的《经典医案选读》。” 他也是想强调一下,我可没有和老师学风水,我们这门课叫《经典医案选读》好么。 但是看家人的眼神就知道了,估计现在笃定他学了本事偷懒不给家人看…… “老师您真是会保养!”祝青的姑父惊喜地和周锦渊打了个招呼,“看起来好年轻啊!” 祝青的姑姑更是两眼放光,“所以我说学中医的人啊,就是会保养,老师你别说,让我猜猜你多大年纪了,三十?” 周锦渊:“……” 周锦渊:“那个,我……” “难道不对?”姑父也大惊,“不会三十五了吧?不像,真的不像。” 祝青差点没笑出声来,周老师和他可是同龄人,他上学比较晚,严格说起来,周老师怕是还小俩月,他故意道:“还是不对,你们再猜一下。” 姑父自觉还是有点了解的,海洲中医大这几年都只招博士生了,博士毕业起码三十出头了。他们往三十、三十五猜都算是符合逻辑的,祝青竟一副大为不对的样子,姑父被震住了,半晌才试探地道:“……周兄?” 姑父琢磨着,三十五都还不对,那就得奔四十去了啊,这简直是逆天童颜了,而他自己也不过是四十来岁,兄弟相称实属正常。 “……哎哟。”周锦渊差点没摔下楼梯,幸好容细雪扶了他一把,“叔叔啊,我二十四岁!” 祝青立刻举报:“周老师你虚了两岁!” 周锦渊:“……” 祝姑姑和姑父险些也一道摔下楼梯,搞什么,原来不是猜小了,而是猜得太大了! 先入为主,他们当然觉得能做大学老师,得有一定年纪了啊,况且中医大也不是没有那种一把年纪头发还乌黑的老中医,鹤发童颜,保养得好极了,人家会养生。 “误会啊,那周老师真的是,年轻有为!”姑父老脸一红,刚才喊错了,人家明明和他外甥、儿子都差不多大,“这是跳了很多级啊。” 祝姑姑也难掩失落,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我还想问问,你皮肤怎么保养的呢,怎么我敷那么些面膜都没用。” 周锦渊看了她一眼,“您说这个面尘嘛?面尘都与脏腑有关,敷面膜之前还是要先调节身体。” 祝青小声给姑姑科普:“面尘就是黄褐斑。” 祝姑姑是最近开始长黄褐斑的,她都没想过中医还管治这个,不然早就让祝青给她看看了,立刻道:“周老师这要怎么调节,吃什么药?能说说么,我让小青煎药给我吃啊。” “这也要把脉才知道具体病因,其实最好再加上针灸,我曾经给我母亲针刺过,斑点基本消失了。”周锦渊索性转身,这里已经快到香麓观了,他是刚刚出来的,“既然是祝青的家长,不如到上头坐一下,我给你把把脉。” 当他学生的家长还有这个福利的? 祝姑姑虽然不认识周锦渊,但既然都做中医大的老师了,那可不是好进的,她立刻忘了爬山的疲劳,往上蹿,“好啊好啊来来来!” “祝青,来。”周锦渊和蔼地对祝青笑了一下,“你姑姑这个病例,我考考你……” 祝青:“…………” 姑父闻言大喜,一拍祝青,“小青还不跟紧点,搀着老师!老师赐教呢!” 祝青一缩脖子,上前扶着周锦渊的手肘,就跟小太监似的,一边搀扶行走一边回话。 香麓观的小道士下山,看到原本离开了的周锦渊让人搀着,还呆乎乎问了一句:“师叔是摔着了么?” 周锦渊:“……” 周锦渊:“……去你的。” 不过没走几步吧,周锦渊就看出来了,祝青早就体力不支,拽着他衣袖的手是越来越沉重,最后都成了挽着他。 “你这个体力可不行啊,当医生体力必须要好,以后门诊一坐一天,赶上医闹你还得搏斗。”周锦渊教育道,“你们体育课不练拳脚的吗?” 祝青哭丧着脸:“练啊,所以我不是老挂……” “对对,看你们周老师,身轻如燕!”姑父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周锦渊边走还边问了祝姑姑几句,作为问诊。 “唔,祝青你再告诉我,你姑姑黄褐斑颜色淡黑,形状相对比较规则,分布在额头、脸颊、鼻子等处,比较有可能是什么脏腑出了问题?”周锦渊问道。 “……老师,其实还有一些同学也在这里,我把他们叫过来一起听课吧。”祝青心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小龙人一起选修一起走。 周锦渊没想那么多,“那好啊。” …… 祝青的同学们也刚到,都穿着各式汉服,正在香麓观的院子里休息。 还有人约了个认识的其他学校爱玩摄影的朋友过来,待会儿给他们拍拍,这会儿大家正讨论等下可以取什么景,互相嘲笑,凹造型,看到祝青就招呼他,“你爬得还挺快嘛,以为要等你很久呢。” “不,不是,那个,我带你们去见一个小可爱吧,有便宜可站……”祝青讷讷说道。 “见一个小可爱?萝莉吗,哎呀我们是不是可以借来拍照。” “感觉祝青古古怪怪的,到底有多可爱?” 话是这么说,大家还是跟着祝青走了。 “是这样的,我姑姑长了黄褐斑……”走到香麓观的后院,祝青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同学们一脸疑惑。干嘛突然说你姑姑黄褐斑?黄褐斑怎么了? 接着他们就看到了容细雪站在门口,正低头玩手机,抬眼看过来一眼,认识的人都呆了一下,怎么容神在这儿,要见的人就是他么。 这个念头刚出来,就打了个寒战。不对,容神不可能是小可爱。 有人反应过来,迅速道:“我知道了,既然容神在这儿,那肯定有周老师生长在十步之内!!” 其他人:“???” 这时候窗子打开,听到声音的周锦渊探出头:“哈罗,同学们好。” “哎呀我去!”把大家给吓得不轻,还真在十步之内啊! 此时再一想,小可爱……占便宜……我去啊!是这个小可爱! “大家都穿得很漂亮嘛,现在有没有事?没事一起过来给祝青的姑姑治黄褐斑吧。”周锦渊笑眯眯地道。 其他人:“…………” 这么个占便宜,免费课程…… 周锦渊一转过头去,他们就摁住祝青殴打了一顿,这才捞着宽袍大袖进屋去,顺便和摄影的同学小声说:“这个课必须上,等等。” 课是不能不听的,但祝青也还是要打一顿!看把他们吓得! 这位隔壁学校的摄影师,身上还背着器材,他也不会把脉,只能傻站在旁边。他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就冒出一个老师,还年轻得不像话。 同学们在周锦渊的指挥下,挨个给祝姑姑把脉。 摄影师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越看是越和谐。 这屋子是观内道长清修用的,虽然属于后来建的,但保持了和原有古建筑相同的风格,也有不少年历史了,陈设同样是古色古香。甚至还有个木头医药箱,是道长们平时艾灸、涂药之类用的。 看着眼前的一幕,摄影师忽然灵感就狂涌了,“靠,我怎么没想到,就应该取这个景啊!” 他们一个个斜坐在榻上,把脉的姿势表情自然专注。想想也是,本就是中医药大学的学生,拿这当主题拍摄岂不是最切题? 而且…… 摄影的同学瞄了一眼周锦渊:这位周老师,这一身实在太仙风道骨了,有范儿啊! 衣服不像其他人,也没什么花纹,甚至也没蓄发,但气场就是不一样,一举一动好像他真就是道士一般——当然,摄影师不知道周锦渊的确就是道士。 摄影师的心怦怦跳起来,“老师,那个……其实我们今天是来拍照的,我能不能,在这里拍他们诊脉啊?” “我就说你们穿这么漂亮,那当然可以啊,病人不介意就行。”周锦渊无所谓,现在都不是上课时间。 “我们只拍到病人的手就行了,不然也出戏,哈哈。”摄影师没想到周锦渊这么好说话,学生们的态度明明那么怕他。 他把器材架起来,越看背着手站在一旁的周锦渊还越心痒痒,歪头问:“老师,能……把你也拍进去吗?” 周锦渊奇怪地看他:“你拍我做什么。” 摄影师老实道:“就是觉得好看。” “算了吧。”周锦渊没什么兴趣,“我也不会摆什么姿势。” 他都拒绝了,摄影师也没办法,遗憾地拍其他人。 学生们都挨个给出了自己的判断,周锦渊上前一握祝姑姑的脉,右手一甩,拢住袍袖,单手背在身后,道:“记,舌淡,苔白腻,脉细,肝肾阴虚!” 祝青立刻提笔在旁抄写下来,自觉得不得了。 摄影师一瞬间又给击中了,周老师说自己不会摆什么姿势,却自然就有气质啊,单看这一角,就像什么武侠片、仙侠片。 “老师……求你了,让我拍拍你吧!”摄影师没忍住,又开口了。 怎么还求上了,周锦渊诧异地看他一眼,“你们自个儿玩就行了。” 摄影师一想,语气变得诱惑了一点,“老师我微博粉丝还挺多的,等我把照片发出去,大家一看,哇塞,年纪轻轻的大学老师,还这么好看,你就红啦!” 红其实不敢保证,但他真觉得这片子拍出来质量会很好,怎么着也能热转一把吧。 众学生:“…………” 摄影师走近一步,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道:“老师啊,你觉得怎么样嘛?” “不了吧,我觉得这种东西很虚无缥缈。”周锦渊兴趣缺缺地道。 摄影师:“哎呀老师你年纪轻轻不要这么没激情啊!” “没办法,”周锦渊摸了一下脸,“我年纪轻轻,已经过气五回了。” 76、第七十六章 哈?过气好几回了? 摄影师丰富的表情把所有人都给逗乐了, 同学们也没想到摄影师会和周老师谈红这个字…… 谈什么你也别谈红啊! 虽说自《拉灵顿的剑》上映也过去几个月了,周老师现在被认出的时候越来越少,他才会以丰富的经验断定自己再次过气了。毕竟也不在公众面前持续刷存在感,每天就是医院、诊所、学校的来回跑。 但是,正如周老师所说,人家已经红过太多次了, 并不稀罕! “没有啊, 老师, 哪里过气了, 挂您号的人那么多。” “体感老师还是很红……可能您逛论坛少!” “老师还是我们治秃界最能打的……” 各位同学还七嘴八舌地拍起了马屁。 周锦渊满脸黑线地道:“行了可以了,我又不会给你们加分。” 摄影师还迷糊着,“那个什么,老师到底……诶,诶?!等等!”他好像突然一下想到了什么, 恍然道, “您不会就是那个,那个,治过金仙仙的医生吧?” 依稀好像是听说, 那位医生到中医大去任教了, 但他起初真没认出来。 “是金绰仙。所以我说这玩意儿虚无缥缈吧,连他名字也忘了。”周锦渊打趣地道,广大人民都已经连金绰仙名字都记不清了,又何况是他。 摄影师一拍脑门,脸微红地道:“说错了。而且我是没对上人, 因为完全想不到会遇到您啊。哎呀,难怪……” 难怪人家这么有范儿,因为还真就是道士出身! 祝姑姑还迷糊着呢,她都不看外国片,记忆力也一般,当初倒是在朋友圈刷到过金绰仙的鸡汤,但几个月下来,对里面的重要配角早没什么印象了,“噢,我就说呢,周老师特别有名气的呀?那小青你更要好好学习了!” “会的会的。”祝青应道。 这还用说,虽然大家都吐槽周锦渊像魔鬼,但对他们来说,尤其是没有什么家传、师承背景的学生,这种有真本事还愿意倾囊相授的老师不要太好哦,认真负责,课下去问问题,即使不是他课上的内容,也能得到详细回答,不见小青龙班始终是人满为患么。 摄影师换了个说法,腼腆地道:“那周老师,就让我蹭一下你的热度吧,你就算过气了热度肯定也比我高……不然让祝青他们多写一篇论文换。” 众人:“???” 朋友,这就把我们卖了吗?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周锦渊都笑了,“你还真是执着啊。那这样,论文就算了吧,你可以拍摄,但我诊疗过程不能分心。” “我懂了,我懂了!”摄影师道,意思就是我治我的,你随便拍嘛,他也不求能让周锦渊配合着凹造型了,甚至觉得自然状态最好。 周锦渊这就接着继续诊疗了,刚才他已辨证,祝姑姑的面尘是肝肾阴虚型,所以祝姑故平时其实还会失眠多梦,眩晕等,有时还胁痛。 周锦渊正给学生解释,重音强调:“记住!” 俩字刚强调完,摄影师一道光就打在他脸上,整个人都高光起来了。 大家都差点没憋住,疯狂憋笑,这也太有戏剧效果了。 周锦渊:“……” “呃。”摄影师举了举相机,一脸无辜,表示他也不是故意踩点的。 周锦渊无语地继续道:“……面尘除了肝肾阴虚,还可能是肝郁脾虚、气滞血瘀、肝脾不和等所致,经常是多证兼具,临床需要灵活辨证。不过,面尘主要便是和肝、脾、肾有关,尤其是肝,《医宗金鉴》里解释过,‘由忧思抑郁,血弱不华,火燥结滞而生于面上,妇女多有之。’” 摄影师那边已调好了灯光,嚓嚓拍照,除了一开始,后面倒也打扰不到周锦渊,他专心讲课。 “既是肝肾阴虚,那就应该滋补肝肾,用何方?”周锦渊问道。 握笔随时记录医案的祝青立刻答道:“可用六味地黄汤加减!” “不错。”周锦渊鼓励地看他一眼,“如何加减?” 祝青咽了口唾液,细细斟酌,“生地黄,山茱萸,山药,泽泻,茯苓,牡丹皮,枸杞子、百合,龙眼肉,大枣。” 六味地黄汤也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方剂了,即使不通中医药估计也听过,原方应该是熟地、山药、山茱萸、茯苓、丹皮和泽泻这六味药。以肾、肝、脾三阴并补,侧重在补肾阴。 祝青加减之后,又更对他姑姑的病证。 周锦渊听得开心,觉得祝青挺有天分的,“好,好,剂量呢?” 祝青眼睛睁大一点,观察周锦渊的神色,“熟地十五克,余者十二克……是不是重了?” “是重了一点,各十克即可。”周锦渊说道。 他现在日常开药的路子都比较轻灵,经常一味药只用几克。祝青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问他是不是重了,他自己其实还在原方基础上减了不少,没想到周锦渊还是嫌重。 接下来周锦渊还要配合给祝姑姑针刺,他带了毫针,根据黄褐斑部位不同取穴,因为是肝肾阴虚,所以还加上了三阴交、太溪、关元等穴。 摄影师看周锦渊施针,咕咚咽口水。 不是,这个手……未免太好看了吧。 他特喜欢好看的手,每次拍人时,都喜欢给手部特写。玩儿摄影以来也拍了不少,但真是鲜少看到周锦渊这样漂亮的手,配合他的穿着和捻针的姿势,更是让摄影师忍不住狂按快门。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盯着流口水的同时也觉得有目光刺刺地落在自己身上……应该是错觉吧? “用补法,留针二十分钟。连续针刺十天为一个疗程,之后的几次,就由祝青来给你姑姑针刺吧。”周锦渊对祝青难掩欣赏,将注意之处细细教给他。 嚓嚓嚓。摄影师猫在一旁狂拍。 待到治疗完毕,摄影师还意犹未尽,“再扎会儿呗?” “还扎谁啊?”祝姑姑嚷道,虽然用的是毫针,周锦渊下手又比较轻,不是特别痛,但总归有些穴位在头面,光看着就挺吓人。 “哈哈,扎祝青,我是说,要不再扎扎祝青。”摄影师干笑道,“我看祝青就有点肾虚的意思嘛。” 不能随便说人肾虚啊,祝青立刻撸袖子了,“少胡说八道了,我是手脚无力了,还是尿频尿急啊。” 周锦渊沉吟道:“尿频尿急不知道,但是刚才爬山的时候好像是手脚无力啊。” 祝青:“……” “那你们几个互相诊脉看看啊。”周锦渊提议道,他站在旁边看就是了,刚才讲了那么多话也累了,坐下来。 容细雪不急不慢把茶水推到他手边,这是刚才就倒好晾凉了的。 “谢谢。”周锦渊没看他那边,就知道一般,随手端起一口喝尽了。 那边的学生看到,心中狂喊,你们又秀。 有人忍不住问道:“周老师,过几天容神他们那边,不是要去野外实训么,你去不去啊?” “野外实训?我怎么不知道,去采药吗?”周锦渊撑着下巴问道。他手往下巴上一搁,脸颊的肉就挤得嘟起来一点,对面几个学生立刻被可爱到了。 周锦渊很快觉察到这样不够威严,放下手正襟危坐,重新问道:“咳,是去野外采药吗?” “对啊,学这个总得去几次的,一趟走下来也要一周半个月吧,到县里。”有知道情况的答道。纸上得来终觉浅,他们学中药的,都会有野外实训项目。 中医大办学这么多年,本市的采药点都摸得清清楚楚了,每年换着地方采集。带回来的草药还会制成标本,作为永久性资料。 “老师,你会不会申请入队呀?” 一般带队采药的,除了经验丰富的专家,随队教师多数还是年轻力壮的为主,毕竟野外实训累,还可能遇到各种突发情况,上了年纪的老师体力也支持不了。 周锦渊虽然不是药学院的,但他本来也不是全职老师,他们琢磨着,要是周锦渊去申请,应该入队也不难吧。 “不行,”周锦渊下意识到道,“我还要去医院。” 他说完才看了容细雪一眼。只是不陪同容细雪一起去罢了,以前为了治病还有更困难的时候呢,但也不知怎么,这次有点微妙,应该是容细雪太黏人了! “也是啊,老师正职在医院的。”大家遗憾地想起来。 “其实……”容细雪此时才慢吞吞地道,“我是打算申请不参与实训的。” 周锦渊一想也明白他的意思了,野外采集他又没少干,再参加学校的意义不大,没什么提升,甚至会觉得有点浪费时间。难怪都没和自己提起,原来压根就不想去。 “还是不行。”周锦渊想想道,“这也是集体活动,不能太脱离群众了,跟同学们打好关系,培养团结协作的精神!” 容细雪在有人和周锦渊说到采药实训时,就料到这个结果了,平静地接受了,“好的。” 周锦渊还打算趁机教育一下,没想到他开口就应下,瞬间郁闷了。 不但如此,容细雪还要把了把他的手腕,说道:“我去实训时,你在家要按时吃饭,不能忙起来就忘了,我让邵静静和同学每天提醒你。还有,我买了些银耳放在厨房第二格柜子里,你记得——” 周锦渊嘴角一抽……不但没教育成功,还被教育了! 正是这时。 “咔擦”一声。 原本互瞪的周锦渊和容细雪一起转头,摄影师还保持着按快门的动作,其他人也是一脸吃瓜。 “……” 摄影师干笑了两声,“……没忍住。” …… “就到这里吧,我们下山了,同学们玩得开心。”周锦渊站在山门处说道,他冲大家挥了挥手。 “谢谢周老师,再见!”今天又多蹭了一堂课,同学们也挥手。 这一排穿着汉服的人站这儿送别一个道士,加上有人背着器材,路过的香客还以为是拍什么微电影之类的。 祝青这才看向一名女生,“你们这些人啊——最后那张照片是不是你让摄影师拍的?” 摄影师:“我就叫摄影师了吗??” 被问的女生一脸无辜,“明明是摄哥自己被萌到了。” 祝青:“你少赖在小摄身上。” 摄影师:“……” 摄影师回去选了一组图,调了调色,特别满意。 尤其是有周锦渊那几张,他自己诊脉、施针,或是教导弟子的,不但有气场,画面看上去还特有氛围,手捻毫针的特写也是他最喜欢的,只出现了手部,却格外有故事感,还得是仙侠故事。 道、医元素的点缀,大面积的冷色调,带着浪漫的诗意,摄影师自己都极其满意,因为灵感激发,他当时发挥得就很不错。 哎,周老师给金绰仙治过病,我给周老师拍了照,其他人也都是周老师的学生,四舍五入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摄影师想着,就给这套照片起了个主题叫小青龙。 上网一搜,想蹭一下过气网红道医的热度吧,发现和周老师有关热度最高的话题就是#周锦渊是魔鬼吗#,发博时随手就把这tag带上了,同步到话题里去。 #周锦渊是魔鬼吗#新拍的【小青龙】,有周锦渊老师出镜,专业道士就是不一样。 立刻有迷惑的人留言表示: 【这是什么?魔鬼的图腾?】 【哎哟我去,周老师的道袍照,这是在道观里治病么,怎么下面又有穿古装的大夫】 【是好看的!!但是!博主,这个还是不符合本话题的规则!】 【图三的小姐姐仿佛是我学姐??】 摄影师一看,这才了解到这个话题原来是“吐槽”周锦渊用的,他急忙编辑了一下:这是实操课实拍组图!其实为了拍这个!这些同学不得不每个人交一篇论文,周老师才肯让我拍他!而且我们是爬山的时候偶遇周老师和容助教的,他突然原地上起了实操课! 【噗!!!可以,不删你了】 【你详细说一下最后一句……】 【笑死,我以为魔鬼怎么有闲情逸致拍写真了,原来是这样】 【原地上课,这很周锦渊了。】 【对不起,我感觉我要被魔鬼俘虏了,魔鬼的图腾太好看了……】 就这一组图,意境画面确实好,有中医大这些学生带头转发,转载量噌噌上涨。 而且,应该是有人把图片发到外网,被亚瑟看到了,他还随手在自己的社交网络号上发了周锦渊的道袍照:“想念我会修仙的朋友……” 亚瑟此举也推动了照片的传播,网友虽然健忘,但提醒一下,立刻就能回忆起来。 不过以往对周锦渊的关注点,多半是他的种种事迹上,就算有觉得周医生可爱的,最终震撼的还是他的技能。 这次竟是集中在了外貌上,特别是周锦渊的手,那是最为引人注目的一张图。 就连电竞圈的老病人陆蒙他们都转发了,表示自己早就注意到了,周医生的手是非常漂亮的,经常需要操作针灸、推拿,护理得也非常好,相比起一般男性的手,更为秀气,带着玉石一般莹润的光泽。 【你们想象一下,这样一只手还特会推拿……】 【“摸我”就完了。】 如此一来,还真就如摄影师所说,反倒是把他给带红了。 而且,周锦渊又不是什么艺人,照片传播再广,结果也就是认出他的人又变多一点,或者多一点人去挂他的号,来选他的课,周锦渊早就淡定了…… 反倒是有不少同城的人约摄影师,想找他拍照,还想拍周锦渊同款,就穿长衫在香麓观,倒搞得香麓观也成了摄影热地。 …… “柚子皮糖也不是我不想给你们,容助教要去参加采药实训,你想那条件多艰苦啊,都给他带走了。”周锦渊对追着自己问柚子皮糖的学生道。 “呜呜,老师,一点也没留下来吗?” “你们自己做不就行了!”周锦渊奇怪地道,“那天我都告诉你们过程了啊,自己买个柚子,照着做。” 学生幽幽道:“那老师您亲手做的怎么一样啊,何况最近学院还在办针灸推拿技能比赛。” 周锦渊哈哈一笑:“这俩都不搭着,难道你吃了柚子皮糖就能取得好名次了,你也太馋了吧。” 学生:“重点不是柚子皮糖,而是老师你亲手做的啊,这是讨个吉祥!” 周锦渊:“……” 周锦渊:“……什么鬼。” “我这算什么,老师你跟我来啊。”学生振振有词地道,把他领到不远处学生跳蚤市场,这里是学校专门划出来给学生交易二手物品用的,一般都是学习用品、寝室用具之类。 他一看,正好有几个女学生围在一起交流些什么。 学生把周锦渊带过去,那些人还没注意到,周锦渊探头一看,只见她们手里竟然都拿着小卡片,上头赫然是周锦渊的道袍捻针照。 一个女生念念有词地道:“回去我就贴在我的针具包里,这下比赛一定可以拿个好成绩了。” “但现在是不是人手一张啊,我就买个教科书,还送张这个给我。” “人手一张那更不能落后了,求个心安也好。听说是小青龙班的人先开始拜的,怕期末挂科,他们都印那种大海报,贴寝室墙上。以前一直没有合适的照片,这回总算有了。” 周锦渊:“…………” 周锦渊忍不住道:“都比我还迷信哈?” “啊!”学生们吓得差点没蹦起来,一看是他,慌张地道,“老、老师,我们也是想求个好成绩啊!!” “到底当我是什么,还拜上了!”周锦渊都无语到乐了,这是要提前让他进天医院啊。 他捏着她们的卡片看了一圈,却发现有个女生的画风不同。 其他人都是捻针照,她手里那张却是周锦渊被容细雪捏着手腕的,最可疑的是,她另一只手拿着的明明是市场营销专业的教科书,毫不沾边,顿时疑惑地道,“那你这又是求的什么?” 女生:“呃………………” 77、第七十七章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好呢…… 在周锦渊的注释之下, 女生绞尽脑汁,“就是也为了couple……咳,不,double,你看,double, 双倍的学神啊!” 周锦渊看了看她的书:“可你是学市场营销的吧?” 女生又“呃”了半天, 此勉强找到解释:“话是这么说, 但我们学院也没有你们这样的大佬啊, 我就跟个风!” “……是吗?”周锦渊总觉得有些牵强,但好像也找不到更好的说法了,毕竟上头还是俩人,要说她是暗恋他都不可能。 “哈哈哈哈。”女生干笑几声,又大着胆子问道, “老师, 容神他们专业好像都去野外采药了,您会不会去探望他?” 女生已经不是第一个问及此事的人了,周锦渊插着兜, 冷酷地道:“不去。我去什么啊, 他这么大人了。” 他说罢,就转身离开了,自觉十分潇洒。 剩下的学生们在原地面面相觑一番,小声道:“老师还怪可爱的。” 周锦渊差点一个踉跄,只怪自己耳力太好。 …… “老板, 吃饭了!”邵静静走到周锦渊旁边,提醒他吃饭。 “哦,等一下,我把病案整理完。”周锦渊心不在焉地道。 邵静静有点急,“容神说了,不能拖,待会儿饭冷了怎么办啊!” 周锦渊惊奇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变他的小弟了啊,到底谁给你发工资。” 邵静静望天道:“那我也不想中毒啊,不听他的,万一他给我下毒怎么办,反正我是怕他。” 其实邵静静属于典型的墙头草,而且因为太多人比他强势,所以他都四面八方倒。 今天跟着周锦渊一起骂秃驴,明天就同着容瘦云调笑周锦渊。 周锦渊伸出两指,邵静静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哪里弄的,指间竟然夹着一枚长针,仿佛在闪着寒光,“那你怕不怕我?” 邵静静吓得退了一步,“嬷嬷我错了。” 周锦渊吓唬完他,也没心情再拖拉了,收起东西先把饭给吃了。 “嘿嘿,阿锦,一个人在家害不害怕,要我去陪你吗?”容瘦云探头问。作为货真价实的隔壁老容,他就住在隔壁的单人房,串门倒是方便。 周锦渊诚恳地道:“阿秃你有点恶心。” “我也是看你这两天状态不太好啊,你大老爷是不是没人照顾都不习惯了。”容瘦云自觉很委屈,他可是为了周锦渊好。 “我状态好得很。”周锦渊骂了他一句。 其实周锦渊还真有些不太自然,容细雪出门也三四天了,这段时间小雪在的时候觉得怪怪的,还老想找其他人在场,但小雪走了吧,他又有点魂不守舍。 “这野外少不了毒虫蛇蚁……”周锦渊觉得自己应该是担心容细雪的安全,晚上吃着隔壁饭店送的盒饭,就坐在屋里给容细雪打了个视频电话。 容细雪那边过了会儿才接起来,“哥哥。” 灯光很暗,他们这次的采药点在一个比较偏远的乡下,夜晚住在老乡家里,条件比较一般。容细雪头发还带着水汽,显然是刚洗完澡。信号也挺一般,画面时而卡顿。 “嗯……在野外怎么样?这几天累不累?”周锦渊问道。 “还好,采了不少草药。这里的地形比较复杂,但老师们提前来踩过点了,大家也做好了安全措施,有惊无险。”容细雪道,“地貌和瀛洲还是不大一样,分布的蛇类也不一样……” 他笑了笑,“我们在瀛洲采药时,就被毒蛇咬了。” “哈哈,对。”周锦渊当然也记得,“那时候年纪不大,胆子却大得不得了,而且我们俩人都被咬,赶紧扎了几针,俩中毒者互相搀扶着往医院赶。因为下山有段距离,我数着毒发的时间,差点以为要一块儿死了,非常内疚没照顾好你。” 快到医院的时候都胸闷了,几乎是爬进去的,还犯恶心,趴在床上开口就自报症状,让他们给自己抗蛇毒抗感染,外加煮什么解毒护肝汤,插手急救…… 真把医院的人吓得够呛,没见过这么有主见的急救病人。 容细雪却有些惊讶,旋即才笑了一下,“原来那时候哥哥心里也很怕?可是你处理得很果断镇定,我一点也没有担心自己的安危。” “……每次你拜华佗祖师,我都在心里想,我只要向你祈愿不就行了。” “你怎么和那些偷偷拜我不挂科的学生一样。”周锦渊想起之前遇到拜自己照片的学生们,“我可没那么万能。” “对啊。”容细雪若有所思地道,“我也发现了,有些事祈愿也没用。” 周锦渊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正在琢磨,这时候画面忽然卡了两下,容细雪好像听到什么声音,回头看去,接着就说了句什么。 但周锦渊完全听不清,语音和画面都卡顿得支离破碎。容细雪已把手机放下,匆匆往外跑了。 “小雪?小雪?”周锦渊又喊了几句,十分担心,容细雪很少这么匆忙,肯定是遇到了什么突发事件。 他们现在住山村里,离城市起码一个多小时车程,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可是容细雪连手机也没带,更没听到周锦渊的声音。 到底怎么回事,天灾还是人祸,周锦渊心狂跳,小雪刚才话他琢磨来琢磨去,就是还有什么事求而不得,怎么这么像立了个flag,千万不能上一秒还有遗憾下一秒就出事啊。 周锦渊自己越想越怕,差点找梁月称借直升飞机,平静了一下才想起来,迅速翻学校的通讯册,找到了带队老师的号码打过去。 “喂,宁老师吗?我是容细雪的家长,打扰了,刚才他和我视频通话时忽然离开,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我有点担心。”周锦渊迅速道。 随队的宁老师立刻反应过来,“是周老师吗?没事,他现在和我在一起,刚才是我们有位女同学被蜈蚣咬了,大叫了几声。现在大家已经把蜈蚣抓到,可大了,小臂这么长,我们打算带回去做成药!哈哈哈!” 周锦渊:“……” 看来是他关心则乱了,想来真出了大事,容细雪也不会放下手机。 宁老师不但不着急,语气之中甚至有点兴奋,毕竟城市里很难见到活的这么大的蜈蚣。 蜈蚣也是常用的有毒中药了,含有的有效成分能够止痉、抗真菌,但过量就会引起局部红肿、灼痛等中毒症状,严重者还可出现中枢神经麻痹。 也算这条蜈蚣倒霉,咬谁不好你咬中医大的学生,还是中药专业的。 “那就好,现在被咬的学生没事吧?”周锦渊关心了一句。 “还好,现在被咬的孩子皮肤红肿,我们一位教授正在给她用针灸解毒消肿,她还嚷着炮制的时候要自己来呢。”宁老师说道。 他也是经历太多了,才这么镇定。毕竟每次学生出去,即使做好各种安全措施,多多少少都有类似的意外情况,他们的应急处理能力也被锻炼出来了。 “好。那能不能让容细雪接一下电话。”周锦渊道。 宁老师应了一声,就把手机给他了。 周锦渊还能听到那头学生们把蜈蚣用器皿装起来时的兴奋呼声,然后容细雪大概走开了一些,变得安静,“喂?” “之前信号不好,我没听到你说什么,打电话给老师才知道原来是有人被蜈蚣咬了,睡之前记得把房间看一下,别还有其他蜈蚣。”周锦渊说罢了,其实都是废话,没必要再让容细雪接,他停顿了片刻,才问道,“你之前说,有些事祈愿也没用,是特指了什么事情吗?” “是。”容细雪道,他有些意外周锦渊居然会追问,难道是有所察觉。 一种冲动从内心涌起,让他对周锦渊说了一句话,“哥哥……” “喂?什么?”周锦渊只听那边电流声加重,是模糊听到什么哥哥、你之类的,“你再说一遍,什么?” 那头的容细雪却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在考虑什么,只是道:“下次吧,看来信号不太好。” “……好。”周锦渊迟疑着应下了。 小青龙诊所诊室内 “周医生,我觉得好像更平了。”梁月称又仔细摸了一遍胸口,抬头对周锦渊说。 看到周锦渊发呆,他还坚持摇晃了一下对方。 “嗯?”周锦渊回过神来,有一丝无语地看着梁月称,“梁先生,你不要再每天摸那么多次了,药效不可能强烈到每天都产生明显变化的!” 以梁月称的病情,必然是慢慢调整,现在已经有了不小变化,但是一天之内的变化……反正手触肯定是摸不出来。 梁月称挑眉,“但我觉得有。” 每天都有小一点。 周锦渊:“我觉得没有。” “你怎么知道没有?”梁月称漠然道,“我穿得这样厚重。” 周锦渊不太想理土豪了,他已经算是比较有耐心的医生了,但和梁月称解释一万遍,他都非要不停摸胸口,每次过来就逼周锦渊给他看是不是变小了。 梁月称太有主意了,这大概也是他能成功的特质,可惜放在治疗里就怪让医生烦恼的。 梁月称见周锦渊不理自己,反而更来劲儿了,一把握住了周锦渊的手腕。他或许有雌雄莫辨之美,但力道却不输人,周锦渊练过道家功夫,都没躲过,一下就觉察梁月称绝对也练过。 “干什么,医闹啊?”周锦渊警惕地看着梁土豪。 梁月称抓着他的手往自己外套里面塞,周锦渊赶紧拼命挣扎,他毫不费力地擒着周锦渊,慢条斯理地说:“周医生,来,你帮我触诊一下。” 周锦渊:“……” 周锦渊:“靠,我不啊!放开!你放开我!” “你挣扎什么。”梁月称冷静地道,“为病人查体不应该么。” 周锦渊试图把梁月称推开,但梁月称占了个先下手为强,他又不太喜欢和病人动手:“你醒醒不好吗?下次我就给你加个祝由术心理治疗!” 两人正在拉扯之间,门忽然被推开了,邵静静嚷着:“老板怎么了?” 他在外头隐约听到周锦渊呼救,心说不对,老板那么凶残怎么可能会呼救,但梁土豪好像也很厉害的样子,便鼓起勇气推门。 谁知一开门就看到老板的手在梁土豪衣服里,邵静静一脸困惑,不懂老板刚才有什么好喊的! 梁月称一见有人,立刻松开手,并整了整衣服,确认不被发现自己的异样。 周锦渊怨气十足地缩回手。 邵静静本来想直接退出去,想了想还是道:“老板,这样还是不好吧……要是容神回来知道了……” “?”周锦渊:“你在说什么胡话。出去。” “哦!”邵静静立刻关门了。 梁月称端起了自己带来的古董茶具,喝了一口茶后道:“容同学出门了?” “学校组织去山里采药了。”周锦渊一脸防备,但梁月称没有继续丧心病狂了。 “是么?”梁月称微微一笑,“看样子,他对你平时的诊疗手法,还是有一定微词?” “什么微词,为什么要对我的诊疗手法有微词,我手法完美得很。”周锦渊哼哼道,“而且我也不是不想给你检查,老这么去检查会适得其反的。” 梁月称又喝了一口茶,无所谓周锦渊怎么说自己,平静地道:“那是我误会了,毕竟邵静静那么说,我还以为即便容同学也学医药,竟也对爱慕之人接触旁人身体有些不愉快。” “咳咳咳!!“周锦渊简直被惊吓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梁月称。 “……你真是外地人吗?三院急诊科是你投资的吧?” “没想到你还不知道。”梁月称恍然一笑。他虽然只见过容细雪寥寥数面,甚至没有直接交谈,但以他的眼力,有些事足以洞悉。 周锦渊站起来,难以置信地瞪着梁月称看了一会儿,有点气鼓鼓的意思。 梁月称对他又是微微一笑。 周锦渊:“这个疗程不要钱了,我做公益。” 说罢,昂然离去。 梁月称:“…………” 梁月称难以置信:“周锦渊??!” 艾琳娜撩起长发,在合约上郑重签下自己的名字。 签下这份熟悉的新合同,在l市大剧团芭蕾舞团新演出季中,她将再度被晋升被首席舞者。 “恭喜你,艾琳娜。”艾琳娜的老师也在办公室内,抱了抱她,眼中还含着泪。 从艾琳娜还小的时候,在舞团的学校中学习,又被她亲自选拔进入舞团。她就像天生的明星,从一开始就闪烁着璀璨的光芒,生来就为了创造各种记录。无论是舞蹈奖项。还是晋升之途,她刷新了舞团首席舞者的年龄记录。 再然后,她的受伤,陨落,令所有人为之叹息。老师为了她惋惜许久,没想到自己还能看到她再度回来,甚至,顶着重重困难,一步一步,重新登上高峰。 在老师眼里,这甚至比她的少年成名更惊人!让她为之落泪! “谢谢。”艾琳娜舒了口气,接下来又是新的旅程—— 这一次只有她晋升为首席舞者,另有几位成为独舞舞者的,也是一路艰难,但比起艾琳娜的事迹,便黯然失色了。 “给你一直记挂的人打个电话吧。”老师握着艾琳娜的手道,她已经知道了。 “嗯。”艾琳娜走出办公室,一路上,所有人都偷偷看着艾琳娜。对艾琳娜,大家的心情实在太复杂了,她这一路走来,已经没有人能生得出嫉妒了,扪心自问,她们即使有一样的天赋,也没有这样的毅力,书写不出这样的传奇。 视频拨通,另一边的华夏正是夜幕降临。 “艾琳娜?”周锦渊招了招手,“怎么样?” “周医生,我已经获得了新合约,重新成为首席舞者。”艾琳娜道。 “恭喜你!”周锦渊也喜出望外,“太好了!” “新的演出季开始后,我的第一场演出,您能来看吧?您答应过的。”艾琳娜身体前倾了一些,显得十分急迫。 周锦渊一听时间却有些为难,“但这段时间,我们的实验离不开我,还有些病人……” 艾琳娜的神情一时黯然,但按捺住兴奋的心情后再细想,却又觉得不意外,周医生的病人越来越多。 对于医生来说,当然是病人更为重要,严格说她已经痊愈了。 “……” 周锦渊看到艾琳娜肉眼可见的萎靡下来,忙道:“你放心,我会尽量想办法,也许第一场看不到,但是……” “周医生,我会去争取一个参加世界巡演剧目的机会!我记得新演出季有到华夏的安排!”艾琳娜用力一拍桌面,目光灼灼地道,“我一定要让您为我骄傲!” 周锦渊被吓到了,虽然隔着屏幕,但是艾琳娜的神情简直……信念十足。 他干笑道:“……也行。” 虽然他也不懂,到底什么时候说好的一定要他骄傲啊!他只要孩子……不,病人们都好就行! 78、第七十八章 又是一节《经典医案选读》课。 周锦渊的这个课, 是没有什么课代表的,也不需要课代表。就一个助教,但现在助教去野外采药了。 讲完一节课后,周锦渊会惯例多留一会儿,回答一些学生的问题。 有学生问他:“老师,助教什么时候回来啊?” “还有几天, 下节课你们就能看到了。”周锦渊头也不抬地开玩笑道, “他不就在课上打打杂, 你们这么想他吗?珍惜眼前人啊。” 大家默契地对视一眼, “也不是这么说啦,我们很珍惜老师啊,但是习惯老师平时总拿助教抖包袱了,一天不听您的相声有点不习惯。” 周锦渊:“………………” 周锦渊抬起头来,“当我平时上课都在讲笑话呢?” “一个比方而已!”学生们七嘴八舌地道。 周锦渊想说什么, 但是仔细一想, 他好像真是每节课都要说点什么容细雪的故事,一开始是无意识的,后来嘛, 一则为了报复性打击一下弟弟的人设, 二则调节课堂气氛。 他多好心啊,学生们就把这当保留节目了。 忽然又有人问:“对了,老师,能不能问一下,你们为什么会举家搬到海洲来啊?” 周锦渊一脸莫名, “我什么时候举家搬来海洲啊。” 天啊,过气了就是不一样,《小青龙钢琴独奏曲》刚出来那会儿,还有媒体报道他父亲在瀛洲的事迹呢,现在居然有人以为他全家都搬到海洲来了。 他全家就他一人背井离乡在海洲…… 学生:“啊?难道不是吗?那您为什么千里迢迢找海洲的工作,在这里发展啊,助教是跟着后来考过来的吗?助教的哥哥呢?” 周锦渊缓缓说道:“是因为他考到这里,我……我们一起来陪读。” 他越说自己越觉得别扭,中间就下意识转折,拖着容瘦云演示了一下。 饶是如此,学生还是“哇——”的一声,随即笑出声来。 “容神真是每天都在让人刮目相看!陪读!” “我为什么没有这样的竹马,大学都给我陪读。” “容神他哥又是透明的一天……” “老师和助教感情真好!” 周锦渊听到大家七嘴八舌的话,有人玩笑地夸到他和容细雪的感情好,他一下就想到了那天梁月称说的话。 虽说他当时立刻骂梁土豪胡说八道并免了土豪的单,以作报复。但还真是慌了一会儿,梁月称那么自然说出来的话,却给他造成了非常大的震撼,更准确地说是颠覆。 在此之前,他完全不敢往那个方向想,甚至到现在,他也无法置信。所以学生们有意无意地提到,更让他咳嗽起来,掩饰尴尬。 明明大家应该都不知道,只是调笑,他却有点不安。 “咳……我说,”周锦渊立刻找到了一个话题,岔开眼前的,“等一下我要挑几个学生,最好是针推学院的,跟着我义务搬砖,有没有人自愿报名?” 瞬间,手就唰唰举了起来。 能够在课下还围着周锦渊提问的学生,要么是特别好学,要么也是特别喜欢周锦渊了。听到他要找人帮忙,还不知道是做什么事,就几乎都举起了手。 周锦渊还是第一次课下找学生干活,到底是选修课老师,和大家接触也没有那么多。 “那我点几个。”周锦渊按记忆里的观察,选了些自己觉得合适的学生,一个个点出名字。 就算已经见识过很多次,被周锦渊念出名字时,还是有些学生露出了“牛逼”的神情…… 他们中有的人都没和周锦渊说过话,举起手都不抱什么希望,但周锦渊完全是看课堂表现,哪个学生操作怎么样,他差不离知道。 …… 周锦渊挑了五个学生,包括之前他挺欣赏的学生祝青。祝青是中医专业,但他的针灸学得也特别好。 几个学生跟着周锦渊往外走。 “这次主要是我有个老病人,和他的同事们,想请我去复诊、针灸推拿。我多带几个人打下手,你们也可以趁机会练习一下。”周锦渊还真有事,“不过约的是晚上了,所以会包晚饭,现在先到我办公室,还有个次要的任务。” “哇,还能包晚饭,那就不算义务的啦!老师您真好!” “老师,这怎么能算是义务搬砖,这根本就是经典医案带教啊!” 五个学生轮番吹起了彩虹屁,是真的很高兴了。 像周锦渊在医院、诊所都还有职务,他们都不算“首席弟子”,这种跟着临床学习的机会,太难得了好么。 “行了,都省点劲儿吧。眼前这个任务是体力活儿。”周锦渊把他们带到自己办公室,虽然只是每周一次的选修课,但周锦渊在中医学院也是有办公室滴。 周锦渊打开笔记本,又翻出了一些纸质资料,说道:“有几位国外学者,向我求助一些传统针灸的问题,需要整理资料,你们帮忙做点。” “好的!”周锦渊说了要求后,他们就轻车熟路地做了起来。说是体力活儿,其实和真正的搬砖还是不一样嘛。 祝青在周锦渊给的要求上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偏头问另一个人,“你看这是不是b国那个针灸领域的大佬……” “靠,好像是,我看过好几篇他的论文。还有这一个,这一个也是镇痛方面的专家吧……” 他们低声细语,另外几个学生也听到了,把头凑过来。 有的清楚,有的没那么清楚,也不是每个人都和学霸们一样热衷看学术论文。 但也有人提供了信息:“应该就是大佬们本人啊!之前周老师给人帮忙的论文,不是还被选为highlight,亮点论文了,好几篇呢……” “咦,那我们四舍五入也和大佬合作了!” “还有蓝教授……哇。” “你们在说什么?”周锦渊冷不丁探身过来。 有学生嘿嘿笑,“说我们没想到是来给大佬搬砖,周老师,蓝教授的研究做得怎么样了啊,他明年收不收学生的?” “你想考蓝教授那儿吗?”周锦渊说,“要是这样,你搬砖搬得好,我就帮你引荐一下。还有这些国外的专家,名字我也给你们报过去,混个脸熟,说不定还能鸣谢一下。” “我靠,真的么?”学生们瞪大了眼睛,就算只是名字出现在里头,他们也觉得特荣耀了。给这个级别的大佬搬砖,多有面子啊。 周锦渊缩回去,“嗯,毕竟辛苦大家了。” 就这些工作,今天还完不成,他们回去还得继续做。 到了晚上六点,周锦渊看了看手机,“该出发了,走吧。” 周锦渊和病人那边约好了,对方让司机开了辆商务车过来接他们。周锦渊坐在前头,学生们在后头。 “来来,来一局游戏。” “看我今天不锤爆你……” 周锦渊瞥了一眼,年轻人都喜欢玩游戏,反正他领出来这几个,不管男生女生,在车上的时间都不放过,一伙人吆喝着开始打起了手游。 他没什么兴趣,把座椅一调,小睡一会儿。今天都没时间打坐,等会儿还要看诊。 学生们看老师睡着了,也把声音放小了,讨论起游戏比赛:“……过两天的总决赛不是就在海洲办么,唉,可惜我们有针灸技能比赛啊!别说看现场,直播都不一定有时间看。” 也就是他们都算是学霸,否则以平时学习强度,哪还有时间关心什么游戏比赛,且背着书吧。 “有时间也不一定抢得到票吧……” “谁不想呢,我表哥就请了公休假,也抢到了票,到时候去看,本来想叫上我的,唉,这不是……”祝青一说,立刻引来了羡慕的眼神和叹息声。 “我好想现场给我男神打call啊!” “真羡慕你哥,工作党就是好。” 司机从后视镜里往后看了一眼,没吭声。 车过减震带,一阵颠簸,周锦渊愣是给颠醒了,一摸脸,得了,也别睡了吧,估计快到了,回头看看学生们,“精神真好,还在打游戏啊。” 学生脑袋一伸,问周锦渊:“老师你会不会玩儿这个?” “我什么游戏都不懂,一窍不通啊。”周锦渊道,“就你们聊的这些个,不管端游还是手游,我都没玩过……” “我带你啊老师!”学生豪情万丈地道。 “这还是算了吧,我也没什么时间玩游戏。”周锦渊说,他在很多方面都和同龄人不一样,这也是经历导致的。 每天医院、诊所、学校转,空出一点什么时间可能还要继续学习,名气越大就越没有私人时间的。 学生们只好自己玩儿了,半个小时后车驶到一间酒店,他们随着周锦渊下车。 这次约好的人都已经在包间里了,司机把他们带到目的地,一开门,里头就传出了一群年轻男性的笑语欢声,沉浸在快乐中,完全没发现有人进来了。 “顶你个肺啊!” “老子一套连击打到你妈都不认识你!” “废物,死吧!” 周锦渊:“……” 真是青春的气息。 他走进去几步,感觉到不对,一回头才发现学生们都站在门口,目瞪口呆,路也不会走了,完全石化。 “!!!!!” “这都怎么了。”周锦渊插着兜问。 他一说话,里头的人也发现他来了。 陆蒙三步并作两步走,冲过来揽住周锦渊的肩膀,“周医生,您总算来了!” 和陆蒙面对面打了个照脸的祝青捂着心口难以呼吸,仿佛少女一般:“陆、陆蒙……” 是他们刚刚还在车上讨论的决赛队伍之一的ljj队主力陆蒙啊!!ljj队作为海洲的本土强队,他们几个学生都是当本命的! 而除了眼前的陆蒙,ljj其他队员也都在包间里,包括这个赛季才新加入的任岚大神。 其他人也痴呆状问:“……老师,所以今天我们是要来给ljj队诊疗?!” 周锦渊:“是啊。” 比赛到关键的时候了,又是在海洲举办,陆蒙特意联系了他,能不能在赛前给大家做套大保健……不,推拿,周锦渊看看有空就答应了。 虽说ljj也有自己的理疗师,但他们无疑更推崇周锦渊的技术,在赛前能把状态调整到最好。 陆蒙看到反应,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这些学生居然认识他们,而且不知道要来给他们治疗么。 一个女生尖叫,语无伦次地道:“老师!你不是说你不懂游戏,一窍不通么!” 周锦渊也语无伦次地道:“这、这句话哪里不对么?不懂游戏和认识陆蒙有什么冲突?” 女生:“……” 周锦渊又道:“我还想说呢,你们要是喜欢他,难道不知道我给他治疗过?假粉?” 学生们:“……” 也是,老师好像帮陆蒙治过腱鞘炎…… 一时大家都七嘴八舌说起来,有说这个原因有说那个原因的,最后一起道:“那我们也想不到能见到陆蒙啊!!这么大的事,您都没有提前说一声!” 而且周锦渊平时最注重病人隐私,经典医案都是匿名,更不会大肆谈论什么有名病人的病情了,大家下意识都想不到会遇见这场景。 周锦渊想了想:“又不是什么重病,我还得提前交代什么?” 他们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候任岚已经走过来,“唉,你们这个心情,跟我们当初后知后觉自己可能见过金绰仙一样。” 大家一想——也是,周老师自己估计很淡定了,不觉得这算什么需要提前说的事。 本来还想着没办法去看现场,谁知道这就亲眼见到真人,甚至待会儿要帮他们推拿、针灸,这岂不是四舍五入加入决赛了! “大家先来用餐嘛,哈哈。”有人招呼了一声,任岚和陆蒙也把人都引入座。 学生们飘飘然,居然被陆蒙给招待了…… 有的人甚至飘太高,说:“那要是长期给老师搬砖,以后会不会得到给亚瑟煮凉茶的机会?” “醒醒啊老哥!” …… 饭桌上,大家边吃边聊,或是给周锦渊说一下最近自己哪里格外疲劳。 还有人问周锦渊:“周医生你给任岚治疗的时候,真的没给他扎什么可以帮助分泌鸡血的穴位吗?你是不知道他复出后有多猛!” 周锦渊看了任岚一眼,他不了解游戏,更没关注比赛,“这还是因为他自身的意志力。” 他能做的,是帮任岚恢复健康而已。主要还是任岚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最有希望夺得冠军的一次机会,所以爆发了。 “多了,这次cj战队也住在这个酒店,旁边就是到时候我们比赛的场馆嘛,大家都住过来方便。”陆蒙提起这个,是别有用意的。 他说道,“我听说,他们也请了一位名中医,还是十几代名医世家,专搞针灸,什么什么派针灸大师的传人,头衔多得一比。因为他们队里也有伤员嘛,还把人请到这里来保驾护航了。” “对,花了不少钱……” 小青龙班的学生都竖起了耳朵,这个八卦,既和比赛有关,又和他们的专业有关系,脑子里不禁就在想了,说的是哪个伤员,状态如何,请的又是哪个大师,真大师还是假大师。 ——这年头什么骗子都有,有的只是挂了个专家头衔而已,还真不乏受骗者,不说普通人,就连专业人士,也可能被骗。 不是人人都能那么好运,遇到周老师这样的,所以周老师也说理解有的病人不信他,人家也是谨慎。 “是么。”周锦渊随口应了一句,专心吃菜。 “对啊,就是一时半会儿忘了名字……哇,周医生,对面的狗贼针灸的时候,还给我发语音,那叫得都浪上天了,忒假,还说有多舒服多舒服。我就纳闷了,再舒服有周医生捏着舒服?” 虽然是敌手,但同在一个圈,平时少不了交流,甚至还是朋友。 “靠,是咧,吹了老半天了,说什么业界名医,拿了什么什么扶持基金,又是什么什么传承人,职称是个啥……我说我们周医生,是道系中医,闲云野鹤世外高人好么!” 看样子,他们不但要比赛游戏,还要battle一下谁的医生更厉害。 可惜周锦渊兴趣缺缺,驴唇不对马嘴地道:“等下是在房间,还是就在这里治疗,这地方也够大。” “……房间吧,可以躺着。” ljj队员们悻悻住口了,周医生愣是不搭下茬儿,让他们好生失望。 …… 把饭吃完了,周锦渊就和他们一起去楼上,一群人进了大电梯,正要关门,被飞奔而来的人摁了一下。 “西门啊?”陆蒙喊了一声。 外头正是cj战队的队员,绰号西门大官人。 “哟,巧了,你们也刚吃完吧。”西门一笑,冲后头的队员抬了抬下巴,“ljj的都在这儿呢——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我们请来的针灸大师。这位可是国医大师的传人,针灸协会的专家!” cj战队的人也跟着赞叹了起来:“大师超牛逼的,之前三两下我就不疼了。” “简直给我再续了一命……” “搜搜他的百科就知道,十几岁就行医了!” ljj战队的人心里嘀咕,虚荣心真特么强,浑然忘了他们也在暗暗battle,觉得自己请的医生才是最牛逼的。十几岁,我们周医生也是十几岁行医啊,而且也有自己的百科好么。 可惜啊,可惜周医生太没好胜心了。 看吧,对面那大师都被捧得满脸傲然淡笑了。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们请的这位大师,穿着白色对襟日常改良风的唐装,沉稳大气,目光有神,极有派头,单从气质看,也名医得不得了。 而周医生呢,大部分时候就是个小可爱。 周锦渊最早进电梯,被人给遮住,听着他们一里一外聊的内容,倒是感觉有点熟,扒着前头人的肩膀踮脚一看,竟真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周锦渊一乐,跳了跳,把脸露出来,“尤大夫啊,怎么来海洲了都不告诉我?” 尤自然正负手而立,一派骄矜,忽然看到人群后头蹦起来一个人,五官、声音极其熟悉,吓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狼狈得咳嗽了好几声,“是,是……妈蛋,怎么是你!!” 众人:“……” 妈蛋?高人你?? 79、第七十九章 尤自然很快醒悟自己反应过度了, 连忙道:“咳咳,怎么是周大夫,我这个……也是刚来海洲,没想到,好巧……” 所以周锦渊就是cj战队的人嘀咕过的,什么他们敌队的网红医师, 他压根没放在眼里, 不屑详细了解……没防备竟是这小子! 可恶啊, 只要稍微多打听几句, 他绝对能认出来的,毕竟周锦渊的条件都很有特点! 他也是有点阴影了,在夏都市那几天,每晚都怕自己被小鬼抓,直到走的时候周锦渊告诉他真相。 尤自然也是接受了cj战队的邀请, 这几天来给他们保驾护航, 以他的业界地位,还真是因为cj战队的老板和他家有老交情,否则他怎么可能来随队保健。 但尤自然要知道周锦渊也在, 他肯定宁愿欠个人情…… 谁叫他和周锦渊一样, 都不了解游戏圈。知道周锦渊在这儿,光想着海洲那么大,他都不去三院或者中医大,怎么可能这样巧。 “真是巧啊!”周锦渊排众而出,和尤自然握了握手, “夏都一别,没想到这么快又再见了。” 尤自然眼神飘忽,“有缘千里来相会……” 你的眼神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尤自然的表情太明显了,加上之前他下意识连脏话都骂出来,尽失高人风范,在场人都不是瞎子,悉数看在眼里,不由各有想法。 不过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这位尤专家在周锦渊面前,略显弱气一些——好吧,根本就是见了鬼一般。 这点,连周锦渊的学生们都很惊奇。他们还是学中医的,更知道尤自然的份量了,他家里那位国医大师,教科书级别的人物啊。 ljj战队的人无形之中就得意起来了,陆蒙把人都让进来,抱臂笑道:“哎居然两位专家都相识,那一起上去聊聊嘛。” cj战队的队员一脸郁闷,他们还嘀咕尤专家虽然没有周锦渊在大众范围那么红,但是专业领域更权威呢,毕竟还是国医大师传人。谁知道一会面,就明显怂了。 他们也只能蔫蔫跟着,唉,这波输了。 虽然电梯大,但人太多,还得分两批,cj战队的人往里头挤。 小青龙班的学生们屏息,前后左右,不是ljj战队的就是cj战队的,甚至有cj队员挤进来时和他们说了句“不好意思”……他们快不能呼吸了! …… “这是我们海洲中医大针灸推拿的学生,我请他们一起来帮忙。”周锦渊很自然地对大家说,“今天你们有福气了,能够观摩、学习尤大夫临床诊疗。尤大夫家针药双绝,梅花针法素有‘梅花香到病能除’的美名。” 学生们机敏地齐声道:“谢谢尤老师——” 尤自然:“……” 是不是占他便宜来着?他没说过给看吧?? 但是那夸奖的话出自周锦渊嘴里,他还挺飘飘然的……有点难以拒绝啊! 于是cj战队的人懵逼发现,大家聊着聊着,尤专家就去给ljj战队的队员针灸了…… 周锦渊的学生围在旁边东问西问,ljj队员则舒坦地道:“啊,原来是真的很舒服哦!不痛,甚至松解得很舒服!” 只能坐在一旁看的cj战队:“………………” 有毒吧?抢我们专家?! 他们郁闷地道:“尤专家,要不咱们回去吧,我们也有人还没针灸完呢。” “不好意思,我请尤大夫带一下学生。”周锦渊立刻站了起来,“哪位不舒服,我来看看吧?”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呃,这个,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没有想到,ljj战队和cj战队就这么在总决赛之前,进行了另类友好交流。 不过这二位都是他们临时请来的,没有和队里签合约,这么做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陆蒙甚至兴致勃勃地拍照发了条微博: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职业电竞选手见面第一聊游戏,第二聊哪位医生优秀、什么药好用。今天和cj互换医生……试试对面的治疗技能!】 两队队员纷纷转发,比赛之前,圈内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看到双方还交换试对面的医生,竟让大家有点哭笑不得。 【……互奶是什么情趣。算了,我就祝电子竞技再无伤病吧。】 【我又相信爱情了,还可以互奶的,站ljjxcj了】 【又是周医生吗?另外几个医生是哪来的?】 【强烈要求现在开直播,ljj的叫声我已经听腻了,想听听cj的人被奶……不,被捏怎么叫!】 【放屁吧,我们cj的硬汉再怎么被捏也不会叫的。】 【?你梦里的硬汉,cj不存在的】 【w以为都和你们ljj一样黄么】 莫名其妙话题就渐渐歪成了,ljj队员和cj队员到底哪一方更骚,cj队员到底能否挺过周锦渊的推拿。最终,以陆蒙发了一段cj战队人气最高的“硬汉”队员被按到喵喵叫的视频告终,评论一片大呼刺激的。 …… “那今天就到这里了。”尤自然疲惫地把针收了起来,虽然刚刚只是给手部劳损的人针灸而已,他却仿佛经历了危重症抢救。 就因为周锦渊在现场,他的学生还在围观学习啊! 尤自然憋着一股劲儿,不能让周锦渊又挑毛病,更不想让学生觉得他差过周锦渊,于是不自觉就用上了十二分本事和专注力,自己身心消耗得够呛。 临走前,任岚问周锦渊:“周医生,我们决赛那天你有事吗?我想邀请你来现场看我比赛。” “那天没空的,就不了。”周锦渊刚说完,看到他的学生们一脸失望、向往,“你们啊,那时候也有技能比赛,也没法去。不过,这不是见到他们本人了么,任岚,陆蒙……你们给我学生签个名呗。” 之前诊疗期间,这几个学生都是压抑着冲动的样子,专心针灸、推拿,不敢提什么合影、签名的事。 “没问题!”这算什么,ljj的队员们纷纷找笔。 “谢谢各位大夫了啊。”陆蒙签名时,还对祝青说,“能加个微信吗?” 加我微信?祝青差点过呼吸,随即也反应过来陆蒙为什么加他,“能、能能啊!” 对于祝青来说,这比有女生倒追他还激动啊,陆蒙居然主动要加他的微信,他今天甚至还在陆蒙的微博视频里露面了,这要回去和室友、游戏里的朋友一说,还不把他们给羡慕死。 当然他也猜到了,估计陆蒙加自己是为了周老师? “以后联系啊!我带你玩儿游戏!”陆蒙拍了拍祝青的胳膊。 周锦渊的时间是越来越难约的,这次能约出来就很走运,刚好周锦渊不忙,也愿意利用晚上下班时间过来。 刚才治疗过程中,陆蒙就观察到祝青最得周锦渊赞赏,而且疗效也很不错,琢磨着可以养成一个明医啊…… 约不到周锦渊可以先约祝青,祝青还是周锦渊弟子,不懂能去请教。 最妙的是,祝青还特喜欢他们队,绝对会尽心尽力啊! 陆蒙觉得自己真是机智,于是顺便还关注了祝青的微博。 这一举动让祝青直接满脸傻笑了…… 陆蒙不但说要带他玩游戏,还和他互关了! “谁也别拦着我,我要永远给周老师搬砖!” 尤自然也住在这酒店内,出了门再上两层楼就是他房间,回去倒方便。 周锦渊和学生们则是由司机再送回各家,临走前他按着尤自然的肩膀说:“尤大夫,你教得真好啊,既然随队几天,应该不急着走吧,我在中医大开了个班,能不能抽空过来讲讲?” 他觉得尤自然的针法也挺实用的,在夏都时就看出来了,毕竟人家好多代人千锤百炼的。既然有自然都到海洲了,他以现在作为老师的思维,想着给学生争取一下福利。 尤自然艰难地道:“……不了吧,我没你讲得好。” 他宁愿承认自己不如周锦渊,也不想和周锦渊再打交道了…… 周锦渊:“这样啊,那你来上上我的课学习一下?” 尤自然:“……” “开玩笑的,尤大夫,诚挚邀请你来讲几句,不答应我也绝对不会放什么小鬼的。”周锦渊笑着道。 尤自然快吐血了,“我去,我去可以了吧!” 本来中药学院的采药队早该回学校了,但是临走那天,他们在山里发现了一些好药材,决定多留一天,把药给采了。 这就晚了一些,容细雪发信息告诉了周锦渊,归期不定。 周锦渊也就没有去接容细雪。回来当天是不用上课的,容细雪在家放了行李,家中无人,他算了算时间,周锦渊应该在诊所。 容细雪在家洗漱后,没有立刻去诊所,而是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静静思考片刻。 他感觉,和周锦渊之间只有一层纱了。有好几次,他甚至觉得周锦渊已经知道了,但事实证明,即使周锦渊的行为、动作,种种都不抗拒,甚至迎合,意识上却一直未转过弯。 容细雪从周锦渊下意识的行径里,看出他们之间的可能,可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就像情志病才是最难治的病,人的七情六欲,又哪来的所谓把握、概率。 大多数人,不过是在以己度人。 前几天晚上,他几乎亲手掀开那层纱,却因为意外没成功,这难道是老天警示不到时机? 容细雪右手抬起来,遮住了眼睛。 …… 周锦渊中午回去了一趟拿东西,他在电梯中,到了相应楼层,电梯门一打开,外头的人抬眼看来—— “哥哥?”容细雪没防备电梯门打开竟是周锦渊在其中,抬眸看来,阳光从侧面的窗户洒进来,落在他脸上,双眼立刻璀璨起来,让人难以分辨到底是因为光,还是因为看见了周锦渊。 周锦渊猝然看到他,心底也猛然一收缩,屏息看去,立刻又想到了梁月称的话。 好像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容细雪看自己时眼睛有多么亮,一旦往那边去想,周锦渊就感觉自己要分裂了。一边觉得不可能,一边又想着梁月称的结论逻辑通顺。 但他在昏暗一些的电梯内,表情也没有太过奇怪,只是令人难以察觉地停顿了那么一秒,立刻就道:“……小雪啊,我来拿书,你等等我一起去诊所?” 容细雪立刻自然地道:“好的。” 他转身,把钥匙拿了出来,要帮周锦渊开门。 “对了,”周锦渊问道,“你在山里时,不是和我说你有什么想要的,我没听清,你说的是什么?” 容细雪的步伐停滞了一下,之前那次意外是时机不到,难道现在? 周锦渊手指尖也又泛起麻麻的感觉,安静的楼道里只有他们两个,气氛有些异常,时间像是放慢了,他仿佛能察觉到心脏每一下起伏,蛛网在细微地振动,呼吸声更加急促了—— “我是一条小青龙,小青龙,我有许多小秘密,小秘密……”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打破无声。 世界一下又恢复了时间流速,刚才的紧张都是错觉一般。 “也没什么,哥哥接电话吧。”容细雪有一瞬失落,口中却貌似无意地道,继续往回走了。 而周锦渊也一边接电话,一边看着容细雪的背影,皱起了眉,有几分苦恼,搓了搓手指,像在回味刚才的感觉。 所以……所谓小雪喜欢他,真的不是梁月称,在瞎说搞报复么。 都是梁月称,导致他看小雪都觉得怪怪的,而且刚才沉默的一瞬间,他心跳都加速了,以为小雪要说什么不得了的话。 ……但小雪最后说没什么,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管了,回头再免梁月称一单,怪让人烦心的。 过了两日,也就是ljj决赛这天,周锦渊正和梁土豪约了在小青龙治疗。虽然没法去现场支持,但周锦渊也在任岚的建议下把手机直播开着,不过他也看不太懂,外放着搁在一旁关注动静。 “容神你没有从山里带点什么土特产来吗?”邵静静又忍不住小嘴叭叭聊了。 “没有。”容细雪漠然道。 邵静静本来还想给容细雪告密一下,老板和梁土豪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但是容细雪这个态度他就决定不说了! “哥哥,我带了东西给你,还放在学校,明天拿来。”容细雪又转头对周锦渊说。 周锦渊:“哦哦,好啊。” 邵静静鼻子都快气歪了,知道你和老板关系不一样,但是当面这样也太过分了吧,“容神,难道我们大家就没有份吗?” “你要蜈蚣干什么?”容细雪看他两眼,仿佛很不解。 邵静静:“……” 容细雪:“我捉了几条二三十厘米长的野生蜈蚣,炮制后送来。你要用找大夫开方子。” 二、三十厘米长的蜈蚣! 邵静静头皮发麻:“……谢谢不用了。” “哈哈,那么长的野生蜈蚣,我喜欢。”周锦渊搓了搓手,野生蜈蚣比饲养的好啊,嘿嘿,“好好炮制一下!” 容细雪点头,十分自然。 周锦渊仿忽然想起什么,不经意问道:“你爸爸、姑姑当初都没学制药,你哥也只略学了学,就拜师学医去了。如果不是你坚持走了这条路,‘药不过容记不灵’就永远是传说了吧。” 其实容家的孩子,从小都接触中药,但时代不同了,上一辈长大后就都没有做药,而是做生意去了。连容瘦云这个除容细雪之外最接近的,也是转去做医生,更别说后来还当和尚。 反倒是小雪……周锦渊忽而记起,他好像并不是一开始,至少不是少年起就坚定大学也考中药,走这条路。甚至小雪当时在理科方面也很出色的,这一点现在也能看出来。 只不过因为从小接触医药,日常也一直在合作炮制,这个选择并不能说意外,反而有些自然而然一般。周锦渊也就从未怀疑过。 直到某一个时刻,周锦渊有一点怀疑,但并没有很大把握。毕竟,这是基于一个可能是胡说的推论上的怀疑。 容细雪听他提起旧事,只是随意一笑,“没有如果啊,所以证明这门手艺就该传下来。” 此时季缓给梁月称取了针,梁月称慢吞吞地从里间走出来,附和道:“这不是更好,我也得感谢,药为医用,如果不是容同学的付出,周医生你的处方也没法发挥得如此出色。” 容细雪看了周锦渊一眼,他听出来梁月称话里有话,但隐晦至此,哥哥应该是听不懂的。果然,哥哥的眼神都飘忽到游戏比赛直播上去了。 容细雪无奈一笑,搪塞一句:“无非都是为病者用。” 周锦渊飞快看了他们俩一眼,“咳,你们看,ljj夺冠了!” “咦,陆蒙他们那个队吗?”邵静静平时倒会玩几把,而且陆蒙是他哥的朋友,他立刻挤了过来看,果然,这时候镜头中的ljj队员都抱在一起庆祝胜利,还把任岚给抬了起来。 任岚抱憾退役,能够重回赛场,甚至拿到冠军,而且绝非托了ljj这个上季冠军捎带。这一赛季他表现亮眼,为胜利贡献了不可磨灭的功劳。这样的经历,足以让对手cj战队也献上掌声。 现场观众更是激动无比,狂呼他们的名字。 “对啊,我发个短信给任岚恭喜他。”周锦渊说完,忽然抬头对梁月称道,“为了庆祝ljj夺冠,就不收你这次的医药费了。” 又来?!! 梁月称气到呕血,还勉强保持了冷静,眼中一片寒霜,“你说什么?ljj夺冠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治过的人有什么成绩了,你都要‘赈灾’啊?!” 岂有此理,这明明就是在针对他。 “我替任岚高兴啊。”周锦渊也不是第一次免梁月称的单了,大家并不觉得奇怪,甚至有些喜闻乐见。 周锦渊看梁月称要气到晕倒的样子,说道:“这样吧,你要实在想花钱,这医药费你用我的名义,打赏到ljj直播间。” 梁月称盯着周锦渊看了两秒,一抬手。 助理赶紧奉上手机。 梁月称冷着脸迅速操作,打开了ljj的直播间,准备打赏个十倍百倍一气呵成。谁知才到第一步就卡住了。 【为响应x网行动,本直播间自今日起至x日,期间无法进行充值消费,详见公告】 梁月称后退一步,脸色煞白,心脏揪紧: 连ljj都要和他作对! 80、第八十章 梁月称气得指了几下周锦渊, 就难受地跑掉了。 周锦渊十分无辜,他就顺口给了梁月称优惠,后面那句也是临时起意,他可不知道有这一出,只能说老天都想让梁月称节俭一点。 和梁月称被气到快吐血不同,周锦渊直播还没看完, 就被记者找上门了, 要采访他一下关于任岚的事情, 他们要做任岚的报道。 ljj已是二连冠, 卫冕成功,可有不少新闻点值得挖掘。其中有个亮点,曾经引发过一些关注的,就是在决赛中献出了精彩击杀的任岚,他重返赛场夺冠的事迹堪称跌宕起伏了。 当初因为金绰仙, 任岚的事也连带着上了一些新闻, 但与那时候不同,现在的任岚是真真切切拿到冠军,完成了追梦之旅。 他的故事简直是热血、励志的代名词啊, 所以夺冠后一大宣传焦点就是任岚。 既然宣传任岚, 少不了侧面刻画一下,找他的家人朋友主治大夫…… 因为ljj队里的公关也希望周锦渊能发言几句,他看在任岚的份上,也就说了几句,都是实话。 任岚的意志力、战术才是最重要的, 他扶任岚回了赛道,但夺冠靠的是任岚自己,任岚甚至要花费比别人更大的努力。 周锦渊也治疗过很多病人,但是有类似情况的,诸如艾琳娜、任岚,能够打破曾经的阴霾,突破自己的极限,这样的人还是少数。 ljj战队夺冠的相关新闻铺天盖地,热闹地霸占了一夜热搜。 就连许多官媒也发了相关新闻,电子竞技从以前的饱受争议,已经走入主流视野,连中老年人对它也慢慢改观,引发的热度自然也越来越高。 陆蒙、任岚等人接受采访的时候,也特别感谢到了周锦渊,一时之间,金绰仙的故事也被大家拖出来又重温了一遍,和任岚做比较,并显示周锦渊的本事。 这一回在介绍到周锦渊时,也会加上一个头衔,海洲中医大的老师,周锦渊的学生们亦与有荣焉。 #周锦渊是魔鬼吗#恭喜ljj夺冠!! #周锦渊是魔鬼吗#恭喜ljj夺冠,呜呜呜,有没有可能周魔鬼把陆蒙带到学校来玩玩儿啊? #周锦渊是魔鬼吗#天啊,周锦渊不是带了几个小龙人去给ljj针推么?祝青还炫耀他和陆蒙互关来着,求周锦渊把任岚带过来吧! #周锦渊是魔鬼吗#每到这个时候,就要夸一波校长的先见之明了,这次咱们学校都拐弯抹角蹭到了热搜,哈哈哈 #周锦渊是魔鬼吗#我嫉妒,我也想给周锦渊搬砖!刷不下微博了,我要去苦练针法了! #周锦渊是魔鬼吗#我来说一句吧,我是个小龙人,我去问了周老师,可不可以弄个福利来,庆功宴不指望去,能不能让陆蒙、任岚跟我们玩一把游戏啊。周老师说,可以,针灸比赛拿了前三名,直接推送陆蒙微信给我。我当时就“…………”,妈的,可是我一个学中药的该怎么拿针灸比赛前三名啊!! 和一些开放的大学不同,外人来海洲中医大是需要核实才能进的。其实以前也可以随意进入,但是药学院的药植圃被外人盗摘了草药,后来就不让随便进了。 尤自然应约来小青龙班客串一下,站在学校大门口,就给周锦渊打电话,不过他没话费了,所以又去找门卫借手机。 就这么稍一耽搁,有位教授打这门刷卡进去,瞥见了尤自然,脚步便停了下来,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仔细盯着看,试探性地喊道:“尤大夫?” 尤自然一转头,那教授就乐了,“真是你啊?” “李教授?”尤自然也认出这人了, 尤自然在学界混得可比周锦渊要久,虽然不是海洲的,但现在各地学术交流频繁,海洲中医大的水平又很不错,他和好些这里的老师都在各种场合遇到过。 像这个中医学院的副教授,就去他祖父的传承工作室进修过,还算是他半个同门呢。 “尤大夫,真是你啊!”李教授热情地过来,尤自然医术也挺高,所以他从来不敢托大喊师侄什么的,向来同辈论处,“你怎么在这儿,来海洲,来海中医大了都不和我说一声?这我可要不高兴了!” 说明李教授是不怎么关注游戏圈的,否则上上微博、微信就会知道,尤自然不但来了,陆蒙还在微博晒了他和周锦渊交换治疗的视频。 尤自然干笑:“最近来这边出诊,顺便受朋友之邀来看看,明儿就回去了,没想着打扰。” 用朋友称呼周锦渊,他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但也不能说是一个基本算认识还恐吓过他的人请他来的吧。 “这有什么打扰的,来来,到我办公室去坐坐!可惜了,我待会儿还有课,咱们小聊一下,晚上一起吃饭啊!”李教授和门卫打了招呼,把尤自然就给带到他们他们专业去了,还特意把尤自然带到大办公室,和其他同事打招呼。 尤自然索性借他手机冲话费,中间给周锦渊发了微信,让他不用和门卫打招呼了,自己已经进来,待会儿办公楼见。 办公室内,尤自然和其他老师见面,其中也有几个曾有缘见过,大家商业互吹起来,我看过你的著作,你佩服我的针灸之类。 他们聊得火热,不一会儿,周锦渊走了进来。 才一现身,整个办公室便一片死寂,甚至有点尴尬,默默看着周锦渊。 怎么说呢,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之前周锦渊去夏都授课,和尤自然公然互怼,在场的人全都目睹了。事后也风传起来,这些人便是没去,也略听了些八卦。 这样两个人,共处一室,一个是他们的同事,另一个是大佬的晚辈,也是一些人的老朋友,实在是叫他们难做人啊。 这还是心眼好的人的想法,也想看热闹的人。这么多同事、同行,也不是各个都和周锦渊关系好,也少不了因为各种原因,看他不是很顺眼的人。 他们还挺期待能看戏,眼底已经流露出了兴奋。 “下午好。”周锦渊毫无所查一般,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又看着尤自然打了声招呼,“尤大夫。” 尤自然和他名字完全相反——不自然地点了点头,并不和他对视。多看周锦渊一眼他都觉得脑壳疼。 看在众人眼里,这就是阴阳怪气对上了傲慢白眼啊! “咳咳,那个,自然,不如到我家里去坐坐吧,就在旁边。”一位老教授主动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决定将两位针锋相对的主角分开。 “等等,您现在要带他走?!”周锦渊立刻道。 所有老师抽了口气。 嘶。 先前就听说他们在会上互怼毫不留情,有些人还比较不信,因为周锦渊平时都很平易近人,也就是同学们喊喊魔鬼。 现在看周锦渊毫不留情的样子,下一句怕不是就要挑事了! 没想到,小周平时看起来和和气气,遇到了和自己一样少年成名的同行,也还是有些不服气啊,都说王不见王,果然如此。 可惜了啊,小周虽然最近很火,但要是撕起来,以尤家的人脉,他可讨不了好。 看吧,周锦渊和尤自然还在对视,他们仿佛看到了火花四射,眼刀乱飞! 在场人已经脑补了种种剧情,忍不住暗暗对视,交换一个眼神。 还有胆大的人暗暗拱火道:“尤大夫也不是咱们学校的职工,更不是周老师下属,走不走的,人家自己有主意吧。” 那位老教授眉头一皱,有些不悦,但只是深深看了周锦渊一眼,饱含深意地道:“我与自然是旧识了。小周,你不是还有课吗?” 平时周锦渊对前辈们都很尊重的样子,他老头子自觉还是能讨个面子。 李教授更是紧张,因为他不但和尤自然算同门,更曾经受莫教授提携,所以和周锦渊也是连着关系啊! 这俩人要是吵起来,他真不知道该站在哪边。现在他都开始后悔,把尤自然带到办公室来了。 “就是因为我还有课啊,您更不能现在把人带走了。”周锦渊笑道,“尤大夫答应了去我班上讲个医案的!” 众人:“…………” 一句话半点火星不沾,甚至透着很大的信息量,和他们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完全不同。 ……去你班上讲医案?这关系不大对吧! 有人后知后觉想到,那这么说,尤自然根本就是被周锦渊邀请过来的?这和传言里也不太不一样了! 所以,刚才脑补的什么紧张气氛、火光、眼刀都是错觉…… 一时之间,尴尬的变成了其他人,尤其是想到刚才他们还饱含深意地对视。刚才拱火的人尤其如此,脸热热地把头低了下来。 人家这岂止是没有嫌隙,李教授之前还说尤自然来海洲没告诉他,但尤自然却告诉了周锦渊,还要给周锦渊上课,简直情深意切了。 尤自然蔫蔫道:“是,我说好了去听听课,顺便讲两句。” 他又不是傻子,看得出其他人在想什么。 不过,他早就对周锦渊处于心服口不服的状态了,所以估计不管想看戏还是想劝架的,都得失望了。 “……这样啊。”老教授半带懵逼地道,“那就,不错,不错。” 他心底也纳闷着呢,这传言到底怎么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还是这俩人发生了什么大家不知道的事啊。 李教授也是松了一大口气,“太好了!” 他不用纠结了! 周锦渊在众人古怪的目光下,把尤自然给带出了办公室。出了办公室他才说,“我感觉他们可能脑补了些奇怪的事,那样看着你。” “是看着你,可能正在想,你是不是做法,或者给我下蛊了吧。”尤自然瓮声瓮气地道。 周锦渊:“哈哈哈,胡说八道,我又不是邪门歪道。” 尤自然:“……” 周锦渊把尤自然给带到了小青龙班上课的阶梯教室,下头立刻议论起来。 “这是病人么?今天实操临床?” “不会吧,要是应该提前通知的,是不是又来一助教。” “……那这个助教年纪也太大了吧。” “不对啊,靠,这是大佬好么,来给cj战队针灸的,微博上都有……周老师不是还把祝青他们带去给陆蒙治疗了。” 已有人认出尤自然来,连带着就说到了ljj的事。班上多得是喜欢游戏的,昨天ljj夺冠,他们就欢庆了半天。 而且对于周锦渊带人搬砖,居然是给ljj战队针推,大家羡慕嫉妒恨,甚至私下争论过,比如有人认为那天要不是自己有事先走了,留下来也许周老师选的就是自己,那和陆蒙互关的、以后被陆蒙带着打游戏的说不定就是自己了! 此事都成为校园逸闻了,只要学得好,周老师带你见偶像啊。 “咳咳。”周锦渊一清嗓子,下头就安静得连针掉在地上也能听清了,他的课堂纪律应该算是中医学院数一数二的。 “这位是尤自然尤大夫,是国医大师尤红龄的传人,华夏针灸学会的专家,针药结合派中流砥柱……” 周锦渊那头介绍,尤自然听着就觉得非常耳熟,好像是cj战队吹他时用的话,嘴角不禁一抽。 “尤大夫的梅花针法临床时以取穴少,疗效佳著称,他最近来海洲出诊,我特意邀请他选取尤老的经典医案给大家上一课。”周锦渊说罢,教室内就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国医大师……的传人!由他来讲解尤老的医案,那肯定也是极其符合这门课名字的,仅次于本人讲解了,周老师牛逼啊,不是本人的经典医案,就是国医大师的,还要人家传人来讲。 “今日我和大家分享的,是家祖父所遇一起定时发病之案,病人每到寅戌便会发热,辗转求医而不见效,遂到家祖处求诊。” 尤自然没做什么ppt,直接用口述加板书的了,“在座有没有看过《病案摘奇》的?” 不少学霸都举起了手,这本书是尤老的医案合集,一直是许多年轻医生摆在案头参考的,里面有许多匪夷所思的病证,再加上尤老那别具一格的取穴用药,值得人反复琢磨。 就算是反复琢磨吧,还不一定能钻研透尤老的思路。所以说今天能得尤自然讲课,确实是难得的机会。 “这本书里几乎所有病人,都是奇病、重病、怪病。曾经有外行人问我,怎么怪病都上你家去了,这到底是医案,还是小说啊。”尤自然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就连周锦渊也微微含笑,因为他爸爸也有类似情况。 “这实在是因为,家祖少年成名,病人患病后,第一时间都挂不到他的号,只能自己去别处治,治好也就罢了,多得是那种治得更坏的。所以,到了家祖面前,就愈发多各类奇怪病证了。今天这一例,也是如此。”尤自然也没教职,但很多讲座经验,娓娓道来,叫学生们听得入神。 周锦渊听着,也忍不住做下笔记。这个病案肯定是尤老近年遇到的,他在书上根本没看到过,非常值得玩味。 “……故此家祖先针刺泄热,然后再药调理,困扰病人一月之久的病证,三剂之下就消除了。”尤自然一个医案细细讲了有半节课,然后又给大家讲解他平时如何取穴。 这么点时间要学手法肯定是比较难,所以尤自然单讲取穴。 周锦渊也讲了讲,他听完刚才医案,自己有何心得。 尤自然听了就知道他确实研究过祖父的思路,能够一句反三,心中不禁暗道,回去要继续钻研,这方面决不能被一个外人超过。 一节课下来,可休息十分钟,再上下一节。 “多谢了,尤大夫。”周锦渊对尤自然道了声谢,“说得实在太好了!” “我就怕你的学生们听不懂,这都是在校生,我平时都给什么职称的人讲课你知道么?”尤自然老毛病又犯了,忍不住撑着讲台吹嘘起来。 而且尤自然对单纯院校教育出来的学生,还有点看不上——他连周锦渊这样同是家传医术的,一开始都有点看不上,觉得是乡野大夫,何况是这些学生。 周锦渊道:“也不能这么说,我的学生里还是有几个很具天赋的,而且几个月下来,学了不少呢。” “切。”尤自然继续表示不屑。 “不说了,我去上个厕所,你随意吧,晚上我请你吃饭感谢啊。”周锦渊说完匆匆出去了。 “不要你请嘿,有人请我吃饭……”尤自然没说完,周锦渊已经跑远了,他只能悻悻收回目光。 学生们整堂课都集中精神,十分累了,这会儿多数都趴在桌上休息,或有几个打坐的,一看就知道是周锦渊教出来的…… 前排有两个学生还在聊天,能够坐在第一排的,一般都有点本事,比如这俩,本硕连读班的,已经在聊他们给人治病的事了。 “……昨天我给学弟针刺啊,就是按周老师说的,取这神门、内关穴……不过他一直嚷嚷着太热了!” 尤自然不禁凝神听。 虽然表面上对周锦渊表示不屑,但尤自然还是把话听进去了。 比如现在,他就在心底狂骂周锦渊,见鬼啊,到底教会了多少学生烧山火,听说海洲三院随便抓一个中医都会烧山火了,但一个大学生居然都能把火烧得如此旺,太过分了吧! 周锦渊说的是真的,这海洲中医大,这小青龙班,已是卧虎藏龙了。 可能是尤自然的眼神太直勾勾了,导致那两个学生都默默看了过来,弱弱道:“尤老师,我们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尤自然尴尬一笑,他一直是比较自负的人,在周锦渊的连番打击之下,为了不再被打脸,现在也只好非常和气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同学你还挺厉害啊,佩服佩服!” 那学生受宠若惊,“没吧,我只是给学弟治了治失眠!疗效也一般!” 尤自然内心闪过一丝怨念,周锦渊的学生,都跟他一样会装,说道:“都让你学弟感觉很热了,怎么能说一般呢!我都不会呢!” 当然,倒不是没法学啦,而是没去学,他自精通家传针法。 那学生一脸茫然,“因为我,就给他烤了个红外线理疗灯?恒仁牌的,您要购买链接吗?” 奇怪,难道尤老师从来不用灯?团购几十块一个,250w的功率,热力超强,能达到180度,哪里需要照哪里,随便哪个医院不都备了一大堆么…… 尤自然:“…………” ……失算了,都是周锦渊的错!《 》 80-90 81、第八十一章 周锦渊回来的时候, 就发现尤自然特别幽怨地看着自己。虽然他平时看周锦渊也总带着几分情绪,但这几眼看得周锦渊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中渣了他。 “怎么了,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周锦渊问道,还把疑惑的眼神投向了前排学生。 学生们当然是无辜地摇摇头,虽然他们心底也很疑惑,以尤老师的水平怎么会…… 尤自然皮笑肉不笑地道:“没什么啊, 只是觉得你们班的人果然优秀。” 当然, 现在他坚决不会去提什么烧山火之类了。 学生略带惶恐, 又有点快乐, “就是治了个失眠……” 好在这时候上课铃解救了他们。 尤自然在下头坐下,周锦渊继续上起了课,“一个恶性肿瘤的治疗,主要用了全蝎、和蜈蚣,这次还把蜈蚣带来了, 给你们见识一下野生大蜈蚣。” 周锦渊示意一下, 容细雪就从讲台下面拿起一个袋子,打开后里面有个玻璃瓶,里头有只完整的蜈蚣。这是先弄死晒干后, 再用酒泡上的。还有一条做成药粉了。 “噫——”大家都叫了一声, 这蜈蚣极大,颜色还也很深,一看就是毒性非常重。 周锦渊用在肿瘤里倒不是这种蜈蚣酒,而是药粉,这种只是比较直观, 也有很多用处,比如最常见的外治虫伤。被黄蜂蜇伤,蜘蛛咬伤,或是蜈蚣咬伤的局部症状,都可以用这个治疗,以毒攻毒。 “你们助教在山里抓的,药学院这次据说遇到很多蜈蚣,抓了好几条大的,他独占两条。”周锦渊兴致勃勃地展示,“泡得越久药效越好,我到时候带回去镇诊所。” “哇,助教特意给老师抓的吗?药为医用哦——” “我也要去药学院抓一个cp!” “??本中药专业学生忽然瑟瑟发抖。” 周锦渊这次再听到这样的话,比以前更不自然了,“咳,我继续说,患者气滞血瘀,蜈蚣能祛风通络,解毒散结……” 这不是尤自然擅长的,但中医分得没那么细,不妨碍他听懂。而且他一边听,时不时还盯一下容细雪,他知道容细雪是周锦渊“弟弟”也没多久,就这个弟弟当时把他给戏弄了。 不过容细雪全程都没看他一眼,熟视无睹。 到课程结束,周锦渊按照惯例再留一会儿,回答大家问题。 “老师有没有女朋友?”众多问题中,冒出来一个不太一样的问题,而且问这话的还是个生面孔。 小青龙班开课到如今,不管选修的旁听的,流动已经不是很大,周锦渊已经记得大部分人的脸,但问话的女生,应该是第一次来,而且极大可能不是医药相关专业的。 不但第一次来,还问了个比较新鲜的问题。这个问题不是多被忌讳,而是基本上人人都知道周锦渊是单身,早就连媒体都八卦过了。 她这么问,一开始有人觉得瞎问,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啊,人家应该是故意的,这么问就是明摆着心思啊。 一时间,现场都没人说话了。 牛逼啊,周魔鬼的主意都敢打,绝对是外院的吧! 周锦渊看了女生两眼后,倒是少见的走了一下神。 “咔。”容细雪把酒装进袋子里,磕在讲桌,发出一声响,把现场有点奇怪的气氛打破了,他若无其事地把周锦渊的东西也拿上,一手握着周锦渊的小臂,“哥哥,走了,今晚还要请尤大夫吃饭。” 他不由分说,就以吃饭为名把周锦渊给拽走了,一点也不像平时,周锦渊就算留下来解答半个小时问题,他都是默默站在一边,多的一个字都不说。 像这么不给人面子,简直是少见,简直是明目张胆啊! 那问话的女生被撂下,又气又尴尬,拉着脸走开了。 这下连平时会嘲笑磕cp女孩的直男们,都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了:什么鬼,容神的设定还能一变再变的,药学院醋王啊? “行了行了,走慢点。”周锦渊把自己的笔记本拿过来,心中感慨,都怪梁月称,从前不知道多少次,容细雪会非常直白地打断他和异性交谈,但他从来都没想歪过。 现在再遇到一次,却是深思了…… 容细雪勉强笑了一下,“我有点饿了。哥哥刚才好像呆了一下,你觉得她长得很漂亮吗?” 不想让哥哥喜欢上其他人……一旦出现任何一丝情况,就算十分紧张,被同学们认为高冷的容细雪,其实有非常任性的一面。 在这一面下,当然还有不甘,甚至羡慕大胆说出来的人。他们都没有他这样的困扰,困扰得令他甚至有些压抑了,才会在这段时间爆发出来。 然而让他哭笑不得的是,即使他那样明显了,哥哥也一无所知的样子。 和那些身处黑暗中,因此向往希望的人不一样,他离光最近,有时却会羡慕其他人。 “没有没有。”周锦渊尴尬地道。 这倒真不是,他之前呆了一下,是他觉得那女孩长得有那么点像容细雪,太震撼了,看女孩和自己搭讪,仿佛……但是除了他,大家好像都没发现。 容细雪不知他心思,听这口气还觉得是搪塞,手指不由一紧。 周锦渊立刻抬头看去,两人视线一触即分开,容细雪怕情绪泄露得太彻底,把手松开了,“那你想回去继续聊聊吗?” 他头也没回,因此也就没看到周锦渊怀疑的眼神。 一开始周锦渊认为梁月称的说法,正确率是负百分之百,但是这这两日下来的观察,他却不敢那么笃定了。 到现在,这个几率已经攀升到了正数…… 尤其是他一直在想,小雪选这个专业,真的是因为他吗? “啊……不了。”周锦渊半走神地喃喃道。 容细雪忽然停步,周锦渊差点撞到他身上,一下醒神,还以为容细雪察觉他走神了,有点紧张,问道:“怎么了?” “我们好像忘了什么?”容细雪皱眉道。 周锦渊:“啊?” 一阵风吹过,带来远处的声响。 “搞什么鬼啊!”尤自然气急败坏地追赶上来,“你们有病啊,不想请我吃饭就直说,甩开我就跑算什么?!” 周锦渊、容细雪:“………………” …… 周锦渊和尤自然的老朋友李教授等人一起,请他吃了一顿饭,席间大家也忍不住问到了,他们俩到底是怎么成为“如此好的朋友”。 嗯,在大家眼里,周锦渊和尤自然俨然已经是对挚友了。成因还是谜,也是大家今天最关心的事。 好朋友?尤自然在心底苍凉地笑了几声,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是因为……我们一起意外接诊到一个病人,发现了……彼此的默契。” 大家“哦”了一声,“那就是缘分啊!” 缘分,可不是缘分么,那么大的华夏,那么大的夏都,他俩都能遇到。 “对,这次尤大夫牺牲宝贵时间,不吝赐教,我以茶代酒,敬尤大夫,敬缘分。”周锦渊举杯,在场多是要上班的大夫、老师,也就没叫酒。 尤自然和周锦渊碰了下杯,“……敬缘分。” “以后欢迎您多来海洲啊。”周锦渊真诚地道,他觉得尤自然上课特别认真,也不藏私,这一点他倍加欣赏。 尤自然本来是郁闷的,听了这句话,倒有些不自然了,别别扭扭地道:“你要是去我们那儿,也告诉我……来给我们工作室的人上上课!” “没问题。”周锦渊满口应下,饮完了杯中茶。 吃饱喝足后,周锦渊把尤自然送上出租车,自己也叫了辆车,才坐上去,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喂,您好?……又不舒服了?那约个时间来诊所吧……行。再见。” 周锦渊挂了,瞥见容细雪询问的神情,说道:“小曲总,精神又不大好了,让他过来扎几针。” “嗯。”容细雪忽而一翻身,几乎覆在周锦渊身上。 周锦渊都凝固了,才发现容细雪只是去把他那一侧的车门给关好了,放在平常,就是很普通的一个动作。待容细雪坐回去了,周锦渊才脑袋一歪,心里念叨了句:我去!. “曲先生来针灸了?最近很忙吧,听说曲总又加以重责了。”梁月称云淡风轻地道,好像没有哪里不对,但又好像哪里都透着淡淡的嘲讽。 曲观凤抱臂站在一旁,冷冷看了梁土豪一眼,包括他自带的那些浮夸的椅子、小桌子、茶具,不答反道:“小青龙地方不大,带这些恐怕影响病人进出吧。” 小小几十平米的空间,愣是闹得剑拔弩张,单看两人的气势与样子,仿佛是什么商战现场。 他们算是早有不愉快,只不过鲜少会撞在一处来小青龙诊所,今天就这么巧,几乎同一时间走进诊所,立刻就针锋相对起来了。 以周锦渊、小青龙诊所现在的红火,找他看诊都得提前预约,或者在邵静静这里登记一下。 因为小青龙地方不大,所以久而久之,只有快轮到自己的病人稳坐诊所内等待,其他时间,可以在这条街上各个店铺消磨时间。反正吧,有邵静静和他小弟们,秩序还是很不错的。 至于眼前这两位约到了同一时间的土豪,显然不是邵静静hold得住的。 梁月称轻笑一声,不和年轻人计较,他要做出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架势,那真是非常气人了,只一搭周锦渊的手,“周医生,那我们进去吧?” 曲观凤的目光落在他放在周锦渊身上的手,一手摁住周锦渊,不让他动弹,“不好意思,我先约好的。” 梁月称:“我每个疗程,每一次治疗,时间都是固定的。” 眼看着刚刚还有些缓和的气氛又紧张起来,周锦渊往前一跳,俩人的手都落空了,“你俩都得继续排队等着,早我就和何主任说好了,给他针灸。” 曲观凤闭嘴了。 “你们什么时候约的?”梁月称立刻想维权。 “上午,是没有你早。”周锦渊大大方方地道,“但他是我们社区主任,插个队怎么了。” 梁月称:“…………” 故意的,就是故意的,要比背景为什么他会输给一个社区主任啊! 我当然是故意的。周锦渊心想,再让这俩人吵下去,怎么得了,先让他们安分一点,等下他给何主任针灸的时候,就趁机给他们同时扎针。 “何主任,来,来。”何主任其实就在隔壁和饭店老板聊天,顺便等轮到自己扎针。 本来也要到他了,他刚好就在梁月称和曲观凤后面。 周锦渊把何主任给叫了过来,又招呼那俩人,“你们也进来等吧,躺着我给你们放一首《莫生气》。” 梁月称、曲观凤:“……” 何主任睡在中间的诊疗床,梁月称和曲观凤则各在他左右。 躺好之后,何主任左看一下,右看一下,又是熟悉的感觉,两个小伙子他都见过,两个都比他着急治病的样子。 何主任说道:“那个,小周,你要不要让季医生给我针灸算了,你先给这两个小伙子针灸呗……” 其实他本来也没想着麻烦周锦渊本人啊,随便预约了一下,找季缓也是一样的,疗效同样很好。今时不同往日,以前脑壳痛都找周锦渊,现在病不够大吧,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周锦渊:“不用!他俩也就是一个腿脚不好一个精神不佳,没啥事儿,我先给您扎,就几针的事儿!” “……”何主任喃喃道,“我只是有点流鼻涕而已……” 不过这会儿已经没人理他了,连左右俩小伙子都面无表情,仿佛他们也认可自己“没啥事儿”。 周锦渊取了毫针给何主任施针,才入了两根针,就听到外头的动静。 …… “请问周锦渊医生在吗?听说今天他在这里坐诊?”有俩人,进了小青龙诊所就问。 其中一人还嘀咕,怎么地方这么小,都没几个人,还说名医呢…… “对。”邵静静麻利地站了起来,“看诊么,您登记一下,拿号排队。” 为首的中年男子一听就笑了,“排队?这里还要排队?” 他言语之间,还是有点嘲讽,对小青龙了解有限。毕竟小青龙红火,却也不至于火到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更不至于连诊所排队情况也清楚。 “哦,我们地方小,所以病人都在别处等待,快轮到了才来,我这边也可以通知。”邵静静知道他的意思,解释了一下。 另一人也道:“曾总,是这样的,当时我来还没那么火,都等了一天。” “但是我这病特别严重啊,能不能通融一下?”那个曾总说道。 邵静静脸色微变,立刻站了起来,“您什么问题。” 附近有急病的,也会送到这里来,寻常诊所大家信不过,但小青龙不一样嘛。尤其是那种摔伤了的,那就更得来了,找容瘦云啊。 如果是急重病,那么周锦渊的确会特殊情况特别处理。 曾总比划了一下,“我!我脉搏都没有了!眼前发黑,特别晕!” 脉搏都没了?邵静静紧张起来了,立刻去敲门喊周锦渊了,“老板,有个急病的病人啊。” 周锦渊一边走出来一边问:“什么问题?” 邵静静道:“他说他脉搏都没有了!还眼前发黑、头晕!” 在邵静静听来,这真是大病了,老板也说过他抢救的事例,什么病人手上都没脉了,转而摸脖子和脚上云云。 周锦渊也加快了脚步,走到外间,却看俩生人坐在椅子上,脸色发黄,裹得厚厚的,“哪一个?” “这位!”邵静静指了指,又给他介绍,“这是我们周医生。” 曾总站起来,伸出手,“周医生,百闻不如一见啊,你可太难约了!” 周锦渊没握手,而是客气地道:“我看这位先生,情形好像还好,应该不急着治疗,还是先挂个号吧。” 他虽然客气,却一点面子也没给。这人虽然看着神态疲惫,脸色也不好看,据说脉搏还没了,但是听其声音,观其行止、神态,就知道绝对不是急病。 邵静静怒了,“他刚才是骗人的?!” 真是日了狗了,亏他还那么紧张,居然骗人。 “不一定。”周锦渊拉了一把张牙舞爪的邵静静,让他冷静一点。 曾总则是目瞪口呆,迟了半晌才道:“没骗人,我真的没有脉搏!” 这一点他没骗人,他说的症状都是真的,只是的确不危不急。 来的路上,他还和下属说,听说这个周锦渊,一摸脉就知道人家什么病,他可是没有脉搏,看周锦渊要怎么诊病。 谁知道,周锦渊连脉都没把,看他一眼,就断定了他根本不是急病! “我知道了,你挂个号吧。”周锦渊示意邵静静给他办手续。 邵静静脸特别臭,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不情不愿。 邵静静不情愿,那曾总还不情愿呢,他上前一步,拦住想走的周锦渊,“周医生,既然都这样了,那不如先给我看看吧?我其实真的很急,特意从外地赶来的,还有急事。” “不好意思,那你先处理完再来吧。”周锦渊礼貌地道。 “没必要吧,这么严格?就当大家交个朋友啊!”曾总挺失落的,到哪里他都能享受超人待遇啊,“我是听闻您的大名,而且听说不出诊,才特意亲自来的,我手头放着上千万的……” 他话还没说完呢,梁月称和曲观凤都出来了,梁月称尤其不满,“周医生,不会又有人要插队排在我前面吧?我到底要等多久!” 曾总一看到了这俩人的脸,心里惊起无数个卧槽。 曲家的小公子,还有……梁月称? 他们刚刚说什么?排队!! 如果说梁月称是土豪,那他只能算家里有两亩田而已,更别说梁月称的作风也极有名,连这两人都老老实实排队,屈身于小诊所……他有什么资格抱怨啊。 曾总一秒挂上笑脸,之前说到一半的话仿佛忘到了九霄云外,甜甜地道:“护士小哥哥,麻烦给我挂个号哟!” 邵静静:“……” ……去你的。 82、第八十二章 周锦渊看这人一见到小曲和土豪就脸色大变, 想也知道是认出他们中的某人,或者两个都认出来了,看破不说破,“没事了,我马上回来。” 邵静静被曾总甜甜的语气给腻到了,一边给他挂号一边说:“我可不是护士!” 曾总:“啊哈哈, 是实习医生?难怪我看着气质不一般, 明师出高徒啊。” 邵静静无语:“我就是个打杂的。你的号。” 他把号纸递给曾总, 曾总还在胡吹道:“那更了不起了, 为了追梦,先从打杂做起,这就跟那些考上名校的保安一样啊,励志!” “……”邵静静暗自嘀咕,励什么志, 我就是被逼着在这儿打工的!还曾经被剥削工资, 好惨的! 此时周锦渊已经回诊疗室了,曾总带来的下属忍不住小声说:“老板,您怎么突然……” 突然那么给面子, 甚至有点过分讨好了。 “你知道什么。”曾总此时也冷静下来了, 指了指诊所内一张雕花木与小桌,与桌上的茶具,“刚才我还琢磨,这些看着有些年头,随意放在这里, 又突兀,不会是假货吧。直到见了梁月称,我才反应过来,应该是他的。我听说过,他就喜欢这么用古董。” 下属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您是说,之前那俩人里,有一个是梁月称,夏都梁那个梁月称?” “还能是谁?”曾总感慨道,“我也是几年前见过他一次,他应该是不记得我了。” 即使只是一次,他对梁月称的记忆也极其深刻,一下就认出来。大多数人看过梁月称,应该都和他一样印象深吧。 下属有些激动,“听说他这两年身体不大好,露面少多了,我都没见过。这么说他是来这里治病了啊……” 那就能理解老板为什么立刻怂了。梁月称的土豪作风太有名了,必须事事他为先,要不是老板笃定,他也不能信梁月称居然会来这里啊。 这地方可能还没有梁月称家的衣帽间大,以传闻里他的做派,应该直接把人请到家里只为自己服务才对吧。 “还有另外一个,曲庆瑞的儿子。”曾总又报出了一个很有名的名字。 下属抽了口气,不是一个,而是两个,那就更惊人了! 邵静静看那两人低声叨叨,无语地道:“你们一时半会儿还轮不到,要不要先去别的地方休息,在这儿等也没用。” “没事,我们等下再走。”曾总怎么可能会走啊,他还想借机和梁月称攀谈一下呢。 何主任就是这时候走出来的,他摸着脖子,打开诊疗室的门,一边往外一边道:“感觉舒服不少,脖子也通了,我回去睡一觉。那个,谢谢小梁和小曲了啊,还特意让我插队,我就一点感冒而已,不好意思了,哈哈哈。” 他说着走出来,就看到外头站着俩人,打从自己一露面,死盯着自己,不由一寒。搞什么啊,这样看他。 曾总和下属心脏怦怦跳,听到没!刚刚这个人怎么说的,他说梁月称和曲观凤都让他排在前头了! 周锦渊能让人排队,那是他医术高,有本事,那这个其貌不扬,穿着汗衫、休闲裤和半旧皮鞋的男人,又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们都想到了很多发迹后的人杰,依然保持着朴素作风,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不寻常的地方。 何主任这时候走到了柜台前,掏出自己的钱包,结了帐。 看啊,这个年头不用移动支付,坚持用钱包,还是老钱包,看看人家这个情怀。曾总更觉得这人不凡了。 何主任打着哈欠要离开,却被那奇怪看着他的人跟上了,还搭话:“这天儿不错啊。” “哈哈,是啊。”何主任随便笑了两声, 曾总却大受鼓舞,多条人脉就是多条路啊,虽然还不知道这人是干什么的,但看梁、曲二人的态度就知道不一样,结识一下,说不定日后就有用。 曾总还掏出了烟来,给何主任一根。 何主任眼馋地看了看,是好烟诶,但他还是道:“不了不了,老婆管得紧,闻出来不得了。” “呵呵。”曾总一笑,把烟收起,换作一张名片,“鄙姓曾,主要搞点建材,以后有机会能一起喝茶吗?” “哦,好啊。”何主任接过名片,一看,还是什么老板,不过他经过多次惊吓,早就比较淡定了,把名片揣上衣兜里,当然他还是比较奇怪找自己喝什么茶,也想租他们小区的商铺么,“我没有名片哈,我叫何证伟。” 何证伟?仔细想想,是什么人物来的……一时好像想不起。 曾总看他收下了名片,心中一喜,虽然对方似乎不肯留下联系方式,但至少收了名片。他怕过犹不及,就没继续跟着了,“有事您打我电话!” 何主任茫茫然点头,离开了。 曾总继续看了几眼,才走回诊所,他下属刚才没跟出去,还在这里等着,“老板?” “嗯。”他颔首,示意成功了。 下属露出了佩服的神情,这就勾搭上了,老板不愧是老板啊,来看个病都能搭上大佬,既有眼力又有魄力。 梁土豪也不想,梁土豪也是被逼在这里治病的。 现在梁月称和曲观凤各躺在一张诊疗床,周锦渊左右穿梭,给这个扎一针,又给那个扎一针,好不分先后。也亏得要露出来的地方不多,否则他还得大小诊疗室来回跑。 在给曲观凤针刺时,梁月称还要闭着眼睛淡淡道:“怎么他扎一针那么久?” 周锦渊:“……我觉得我道经是白放了。” 曲观凤脾气也不好,虽然周锦渊给他调理后,没那么阴阳怪气了,但也不见得就成温柔善解人意的类型了,眼皮也不抬,“针灸时医者需要静心屏气,精神内守,但凡打扰医生的,应该拒收吧。” 梁月称:“看看我吧,周医生。” 周锦渊:“……都闭嘴。” 一场治疗下来,周锦渊觉得自己比平时多走了好些步,唉声叹气地道:“唉,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聊天时,谢主任说,‘金眼科,银外科,马马虎虎妇产科,千万别干小儿科’了。” 曲观凤:“……” 梁月称:“……” 应该不是错觉吧,周锦渊好像在嘲讽他们。 待曲观凤和梁月称从诊疗室出来了,就看到那曾总还没走,坐在外间的长凳上枯等。 “给小曲先生结一下费用,卡带了吧?”周锦渊说道。 曲观凤刷卡。 梁月称则皱眉:“还有我呢?” 周锦渊:“不用了不用了。”说好了这个疗程都不用给的,怎么老不死心呢。 梁月称:“……收下吧。” 一个非要给优惠,另一个怎么也不想免费。 曾总看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梁月称看病不要钱,周锦渊还老不肯收,没听说梁家出了什么问题啊,这不还带着古董么。难道,是没带手机没带卡? 曾总留下来就是为了和梁月称攀关系的,见状试探性地道:“梁先生,要不,我来帮您付?您可以……” 可以事后还我啊,那样一来一往交情不就攀上了。 “用不着!!”可惜敏感的梁月称听到前半句就已经受不了了,凤目如刀一般横了曾总一眼,拂袖而去。 曾总:“……” 为什么突然暴躁,好冤啊!梁月称以前还不这样的! 曲观凤哼笑一声,自己刷好了卡,对周锦渊说:“你以后退休了,想做私人医生,不要考虑他,来找我。” 周锦渊没说话,望着天花板,心想,难啊,儿科是真的难。 …… 曾总没能和梁月称攀谈上,只好回归初心,专心等待治病。不过小青龙排队的人太多了,找个酒店睡了一觉,这才轮到。 邵静静都累了,趴在柜台上,他还记得这人,说自己什么没有脉搏,把他吓得够呛,老板还说可能不是骗人的。 此时,曾总坐在柜台前,自述病情:“我是去体检嘛,发现了不对,我这个左手啊,测不到血压!也没有脉搏!” 周锦渊伸手一搭脉,果然是没有,“嗯,医院的大夫怎么说的?” 曾总却迟疑一会儿,不大想说的样子,“嘿嘿,周医生,你看看我,就知道我没有急病了,还用听其他医生的说法吗?而且我之前,看的还是西医。” 有些个病人,就喜欢自己什么也不说,看看医生的本事,不止是以脉诊出名的中医,西医也不少遇到。 周锦渊都见怪不怪了,只看了看他舌苔,说道,“诊断无非是和动脉有关吧,但不太像是动脉硬化。曾先生,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为好,我看你虽然不急,但看个病要是遮遮掩掩的,何必呢?” 曾总一听,有点不好意思了,而且这周医生对西医也是有所了解嘛,他的确没有动脉硬化,“是是,之前诊断也是排除了动脉硬化,说应该是什么非特异性动脉炎,吃了些药不见好,现在还是头晕眼花的,特别容易累,还冷。” “那您看,中医有什么说法,我这脉都没法把。”曾总说着还有些好奇,这样要怎么诊治。他之前吃的药有什么扩血管药物,还有降低血液黏度的药等等,但都没什么效果。 “中医诊脉有三部,手上无脉了,其他地方还有。而且,你的无脉之症十分明显,这个天气怕冷,穿得这样厚重,那一定是阳虚,阳虚则寒,寒湿阻经络,则摸不到脉搏。”周锦渊一边说自己也一边记录。 季缓则在旁道:“动脉炎啊,我临床都没见过,这个咱们算什么证?” “没有对应证名,非要说的话,有些像脉痹?”周锦渊想了想道,因为太少见,所以中医里没有对应病名,但也不必拘泥于此,对症下药就是了。 阳虚脉痹嘛,那就扶阳通络。 季缓点头,“有道理,那边吃药边针灸,应该好得快些。” 曾总不由欣喜,名医就是名医,还能得梁土豪青睐,果然有本事。他虽然不懂医,但看俩人态度也感觉到他们颇有信心了! “那就要麻烦周医生了啊,我这有时候头晕得也挺难受的,都怕自己昏倒,我现在都不敢自己开车了。”曾总道,所以他老带个下属开车嘛,就是怕自己开车路上犯病了怎么办啊。 “这倒是,你好之前千万不能自己开车。”周锦渊慎重地道,拿了纸来给他开方子,“抓了药一天吃一剂,连吃十天。加上今天开始,每天针灸一小时,先来三天。” 这药多是调理,三天之后无脉的情况应该就好很多,但像他这种阳虚寒盛,还是重在调养。 “好,好!”曾总连连应下,想起早前那个大佬,又忍不住打听道,“周医生,能问个问题么。” 周锦渊:“不做私人医生……” “不是这个!我也不能和梁先生抢啊。”曾总哈哈一笑,“我是说白天那位何证伟何老哥,也是经常在您这里看诊吗?” 周锦渊一时没想到他什么意图,琢磨怎么还叫起老哥了,这是什么时候交上的朋友,“你说何主任?是啊。” 曾总只觉心头透亮,主任?原来是混官场的么,难怪啊,这样朴素。 主任这个称呼听着仿佛一般,但要分是什么单位、什么岗位,指不定多了不得。曾总小心问道:“那……何老哥,不,何主任是哪个单位的,能透露吗?” 周锦渊稍一品,就差不多知道他意思了,和邵静静、季缓对视了一眼,说道:“能啊。” “那是哪儿的?”曾总大喜,他原来也是抱着一点希望,一般这种情况,人家是不愿意透露的,尤其他们做医生的,应该更是谨慎。没想到,周锦渊这么好说话。 周锦渊:“就我们这儿,云霞社区。” 曾总:“哦,云霞社区……社区???” 小青龙班的课可能要停一周了。 倒不是别的,就是中医大要举办校运会,两天时间,刚好周锦渊上课那天也是举办之日。 周锦渊和学生们说起来这件事,“这身体健康也是很重要的嘛,虽然下周不上课,但如果有同学在校运会拿了名次,我给你算这门课的平时分。” 大家欢呼一声,还是头一次有老师这么做。 “周老师,那你下周来看我们比赛不?” “不了吧……”周锦渊看他们期待的样子,又改口道,“我可能等下午抽空过来一趟。” “嗨,不看我们,也可以看看容助教啊,他们班有集体项目的,打太极拳。” 中医大的体育比赛,可不止是田径之类,还有太极拳、五禽戏之类的保健养生功法,也都是大家平时就会练的。 周锦渊脱口而出:“那有什么好看的,他的太极拳还是我给启蒙的呢!” 虽说暗自在琢磨容细雪那回事,但随时随地cue容细雪都快成本能了,实在改不过来,再说了,他要突然改了,容细雪才会觉得不对吧。 学生们则是吹了几声口哨,“对哦,老师还会武术的,以前和助教一起摔♂跤吧。” “不是摔跤,就是太极拳,他小时候身体也一般,锻炼呢。”周锦渊十分纯真地道。 “那是老师更厉害吗??” 周锦渊和容细雪对视了一眼,唉,有点不忍心…… 周锦渊:“怎么说呢,打三个他没有问题。” 容细雪:“……” 同学们哄堂大笑,“真的假的,容神不可能是这样的容神!” 虽然几个月下来容细雪的形象早就大变了,但要说他这么不经打,还是让人很惊讶的。 容细雪鲜少主动开口,这时却不得不澄清一下了:“不能这样分,有输有赢。诀窍是,周老师灵巧有余,气力、耐力不足,久攻则败。如果真有三个我,应该开局就把他推倒了。” 容细雪神情是十分严谨的,几乎让人分辨不出他的措辞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 周锦渊:“……” “……噗!!” “推,推,现在就推一个!” “不准起哄啊,起哄的给我搬砖!”周锦渊气极,他觉得这些学生透着想看热闹的劲儿,怎么,不会以为他比容细雪矮,就肯定弱一些吧,怎么说他也多吃了三年饭。 面对周锦渊的威胁,所有学生异常整齐,“让我去搬砖吧——” 这么好的机会,不是帮大佬整理资料,就是给陆蒙推拿,美滋滋好么。 周锦渊都给吓了一跳,说好的学生都怕搬砖呢,“美得你们,下课!” 他抓着本子就快步走出教室了,免得学生再起哄。 容细雪瞥了学生们一眼,把设备关了,才大步赶上去。 周锦渊埋头疾走,容细雪在后看到,心里莫名一阵低落,“哥哥,等等我。” 周锦渊闻声,脚步立刻就下意识停了下来,催促他,“你跑两步呗!” 容细雪心情反复,看他驻足,立刻又开心起来了,对他一笑。 他一笑,周锦渊就像是那日在夏都的房间内一般,有种这个人是小雪,又不是小雪的感觉。但这一次,他想得更多。 瞬间,被他命名为“梁月称猜想”的正确率已飞速飙升,他心底有些迷茫,没有恶感,只是十分措手不及,因为从未考虑过。 路过的学生则纷纷捂眼,光天化日容细雪又笑得很狗很甜了! ——靠,自从周老师入职,就特别容易见到容神的笑容。搞得不少这一届的新生看了论坛上科普的老帖子,直说他们搞欺诈。 天地良心啊,前一年他真的不爱笑更不会笑成这样! 83、第八十三章 要说药学院对校运会还挺上心, 开始之前,院领导还出动,给大家开了动员会,赛前容细雪几天都没空来小青龙诊所帮忙,忙着和同学们练太极。 而且容细雪除了集体项目,还被他们系里推着参加了长跑, 说他身体素质好。 邵静静不清楚, 还问起来:“好像这几天都没看到容神啊, 忙着放毒吗?” 周锦渊闻言看他一眼。 邵静静立刻道:“……忙着制药吗?” “学校开校运会呢, 所以明天我也不去学校了。”周锦渊懒得骂他了,“多一天在诊所。” “那老板你也是学校的一员,集体活动你都不去参加的吗?”邵静静问道,说真的,就老板这个脸, 如果不是红了, 别说混进大学生里,就是混进高中生里也没什么压力。 周锦渊好笑地道,“我连老师都是兼职的, 我去做什么, 手头还有论文要看呢。”说的是帮外国学者看的论文,“估计明天下午,颁奖了,我才过去看看,给小雪……给学生们鼓励一下。” 邵静静惊叹道:“您是真没参加过什么校园活动吧, 鼓励那得是比赛期间。我觉得吧,要是你一出现,容神肯定和打了鸡血一样。” 周锦渊无语地笑了一下,邵静静什么时候见过小雪打鸡血了啊。 倒是容瘦云在旁感慨道:“有句话邵静静还是说对了的,阿锦没怎么参加过校园活动。他那学上的,只能用潦草来形容!” 邵静静喷了,“潦草?” 季缓也伸头,“对哦,像我们,初高中不说,大学五年,毕业都二十好几了,老板都设案坐诊几年了,现在才二十二而已。” “一级连着一级的跳,有时间都疯狂累积临床经验了,早期就是书。你知道他上高中的时候,都和学校约好了不必长期去。什么时候去学校了,好家伙,从老师到学生排着队让他把脉。所以我怀疑他也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师生情。” 容瘦云虽然长期没有姓名,但他好歹也是周锦渊的竹马,回忆起来,极为唏嘘。 周锦渊有意见:“我知道啊,我现在就是老师,我学生都非常敬爱我。” “那是……你从小到大的老师们也特别敬爱你啊!”容瘦云吐槽道,“那老师见了他,全都客气得不得了。在瀛洲,他们家还有很有名声的。 “而且他前几年又尤其热爱锻炼脉诊技能,有一次,俩月没来班上了,好不容易期末考试来了,外班老师监考。他吧,考着考着,自个儿写完了,就开始和监考老师攀谈,最后搬了把凳子坐讲台上去了,给俩监考老师把脉啊!老师们给他扇风,倒水喝!” 邵静静听得目瞪口呆,以他的学渣经历,见了老师就和老鼠一般,怎么能想象有人在老师面前可以如此……嚣张。 季缓倒是听出了些其他意思,“怎么容老板说得仿佛亲眼见到一样?虽然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但是你应该比周老板大几岁啊。” 容瘦云:“……唉,这个,刚刚不都说了,他一级连着一级的跳,这跳啊跳,不就跳到我们班来了。” 说起来又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了,本来小伙伴里他最大,结果周锦渊一直在挑战他做大哥的威严,到周锦渊跳到和他同班,他就彻底丧了。 邵静静:“噗……原来你俩同过班,那老板不会还比你早毕业吧?” 容瘦云嘴角一撇:“我有点后悔提起往事了。” 季缓恍然大悟:“啊,我仿佛知道容老板为什么会看破红尘出家了。” 容瘦云:“……” 容瘦云:“唉,反正说的是阿锦这个事!确实几乎没什么正常的校园生活,校运会,我估计他也一次都没参加过。最大的运动,应该就是国旗下的讲话时,扛起突发急病的校长奔跑吧。” 大家哈哈笑了起来,又怂恿周锦渊:“老板你现在都在学校任职了,还不如趁机体验一下。你还老说容神不参加集体活动,感情都是学的你啊。年纪轻轻,和学生们一样大,不要老关在诊所治病、看论文嘛。” 周锦渊哼哼唧唧两声,“……不去。” “老板你说实话,在你的生活里,到底能不能建立医患关系之外的长期关系了?”邵静静颇有深意地问道,“难怪这个年纪了,还没有谈过恋爱。” 容瘦云听了疯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出家前都谈过!” 周锦渊:“……” 周锦渊疯狂攻击他:“难怪你成不了高僧!你就不是那块料!” 容瘦云冲上来和他掐架,俩人缠斗起来,季缓和邵静静劝架,也挨了两下,他们合力把周锦渊推到门口,“老板,还剩两个病人,我们帮你做针灸,你还是去学校耍耍吧!” …… 周锦渊就这么被强行劝到了中医大,他错过了最热闹的时候,上午办开幕式,学生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出场,已经笑闹过一番了。 “周老师今天怎么来了?刚好刚好,那边有教师趣味运动会,一起来啊?”有刚做完裁判的老师看到周锦渊了,想拉他去玩。 他们老师大部分要担任裁判、维护秩序还有健康保障等工作,但也抽出了时间办趣味性的活动,不论输赢,自由参加。 “啊?不了,哈哈哈,我看看……我们班的学生。”周锦渊干笑道。 “那是,你和学生们差不多大,更玩得来吧。对了,这会儿在比长跑吧,你去操场上看看啊,应该有你学生报名了吧。”那老师提醒道。 也不知道赛的多少米,小雪报的是五千米吧……周锦渊琢磨了下,道了谢就往操场走。 这会儿操场上正热闹得很呢,巧了,正在比就是五千米,最后两圈了,容细雪赫然在列,同学们喊得嗓子都要哑了。 即使是周锦渊,也很难见到这样的容细雪,天气早已转凉了,他们还穿着短袖运动服,容细雪已是汗流浃背,晶莹的汗水从额头滴落,额发也被打湿了,捋在脑后,俊美锐利的眉眼倒显得没有平时那么冷漠,也没有对周锦渊笑时那种虽然温柔却排开其他人的感觉。 他甚至还会回应一下为他加油的同学,使得尖叫声更热烈了,好像唯独他的啦啦队声势特别大。 已经到了冲刺阶段,容细雪调整好呼吸,加快步伐向终点冲去,他看到跑道边几个小青龙班的学生表情夸张地在说些什么。但冲刺阶段,每个人都在大喊,根本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 但容细雪仿佛有什么第六感一般,他看向终点,裁判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那儿和平时一样,两手插在兜里,带着几丝好奇和兴奋地感受身边的热闹。 容细雪完全没想到周锦渊会出现,他的现身让终点无形中又多了几分吸引力,虽然不像邵静静说的那样,如同打了鸡血,但容细雪的确是在这个关头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再次加速了。 原本还有两三名其他学院的学生和他在伯仲之间,这下被他拉出明显的一截。 容细雪冲过终点的一瞬间,尖叫声、欢呼声达到了顶点。 周锦渊也情不自禁鼓掌笑喊他,“小雪——” 话音都还未落地呢,容细雪冲过终点后,居然步伐不停,从他身边跑过时,两手圈住他,把他给扛了起来! 周锦渊一瞬间觉得世界天旋地转,然后耳边又是一大波尖叫声。 容细雪抱着周锦渊又跑出去了好一段距离,就跟抢了金子的劫匪一样。所有学生都在看热闹,还有吹口哨的,你什么时候见过容神扛人狂奔啊,这比笑还难见到好么。 连裁判老师也哈哈大笑起来,说这个容细雪也有这么兴奋的时候啊,平时还这么没见过,看来拿了第一名真的很开心嘛。 “喂喂!小心点啊!”周锦渊抓着容细雪,从他的角度能瞥到容细雪其实在笑,他也在笑,情不自禁就被气氛感染了。 运动时的亢奋状态,让容细雪格外冲动,他刚才几乎是无意识地扛走了周锦渊。 现在终于把周锦渊放下来,不过他这么多圈跑下来,也挺累了,两人一起倒在草坪上,抱了一瞬间,就因为倒地的力量而分开躺平了。 容细雪胸膛起伏,又耐不住地翻身,撑着草地轻触周锦渊的肩膀,“你怎么来了?” 他脸上还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意外之喜让他的眼睛格外璀璨。 而且刚才把周锦渊抱起来跑的感觉也太好了,接着这个动作,能把心情都发泄出来。 “我过来看看。”周锦渊又觉得这样的小雪也很新鲜,大概是他一直错过的一面吧,在看破“梁月称猜想”后,周锦渊就忍不住一直观察容细雪,别有一番风味,“我看你们这运动会还挺意思的。” 容细雪立刻就察觉到了,“哥哥从来没有参加过吧。” “是啊……”周锦渊说罢,看到那些学生已经一涌追了上来,“诶,他们要干什么?是不是要把你举起来啊?”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周锦渊觉得应该就是没错了。 他哈哈大笑,爬了起来,“我跟他们一起!谁让你扛我的!” 谁知那些学生冲到了眼前,看看已经恢复了一脸沉静,坐在草地上的容细雪,面面相觑,都不敢抓容细雪,竟然转身把叉腰站一旁的周锦渊给举了起来,往天上抛。 周锦渊:“……” 周锦渊:“干什么!干什么丢我啊!我靠,第一名在旁边啊!” 没办法,跑到面前来发现谁也不敢先动手,都不敢丢容神啊! “你……你是第一名的哥哥,也一样!”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周锦渊嚎道:“根本就不是亲哥哥!!” 他们哪管他这个,把人给抛了几次,才放下来。 周锦渊已经是十分狼狈了,在他身上很少见到,他自己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了半晌,然后自己也笑了起来。 本来还有点忐忑的同学们也都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周锦渊一边笑一边说:“老师记忆力特别好,把你们都记住了,哈哈哈哈!” 众人:“……” 靠。 他们互相看看,哄然散开跑了。 “……带你去那边看看吧。”容细雪牵着周锦渊的手,把他带到那些教师半游戏性质的运动项目边看热闹。 周锦渊和容细雪牵手是牵惯了的,但今天又牵出点别的味道来,除了心态不一样,可能是难得体验校园生活吧。他现在有些新奇,又有些懵懂,也没告诉容细雪自己明白了什么。 他既学医,又学道,不为外物所扰,所以很多想想法里的困扰,在他这里其实并不存在。他唯独只追寻心之所向。 周锦渊挤在一堆学生里围观老师,有谁闹了笑话大家就笑得格外起劲,让他也感觉像体验了一下做学生的感觉。 容细雪就小声对周锦渊说:“以前每次你来我们班上,老师们对你,都不像对其他学生,所以我们班的学生也特别害怕你。” “啊?我以为是被你吓的呢,你老不让你同学和我说话。”周锦渊随口道。 容细雪:“咳。” 周锦渊笑他,“现在也没变,还变本加厉了。” 容细雪不大好意思了一般,正好这时老师们比赛三人两足,有一队摔在泡沫上,引起学生们的惊呼声。在这热闹了过了会儿,容细雪才忽然把下巴搁在了周锦渊的肩上,低声道:“我就是不想别人和哥哥说话……除非他有病。” 周锦渊被逗得笑了一声,然后才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似的,容细雪的声音好像发烫一样,烤得他耳朵也发红了。 而容细雪那反差极大的样子,也极为可爱。 周锦渊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容细雪的脸颊,“哈哈,你可真会说话啊。” …… …… 校运会结束后,周锦渊依约给取得了名次的同学都加了平时分。 还不止呢,这大学生活动哪止一两项,很快又要举办一个省级的学生针灸技能比赛了。 虽然这个和之前校内举办的针推比赛没有直接关系,但是按照惯例,都是优先推选校内比赛优胜的同学去参赛,毕竟是代表学校的。 周锦渊还是被同学们告知的这个消息,他看了下时间,“咱们课上有人要去参赛吗?这个时间和上课时间也不撞着啊,还是说想请假好好准备?” 一下好些人举手,基本上囊括了所有要去参赛的同学。 倒不是说这些同学都是上了周锦渊的课才取得名次或参赛资格,他们大多数知识还是在各自班上所学呢。 只是大多数各班的学霸选没选上课,都会来听周锦渊讲课,都知道很值得一听。所以乍一看,仿佛都集中在小青龙班了。 “老师,不是想请假啊,就是问你能不能给开小灶啊!你有没有参加过这种比赛呢?” 周锦渊讲课干货多大家都知道,也经常说临床经验,那不知道参赛经验他有没有。 “呃……”周锦渊却露出了一丝迟疑的神情,“这种学习技能比赛,就是把自己所学好好发挥吧,至于参赛经验……不瞒你们说,我参是参加过,但都是去当评委了……” 众人:“…………” 早说了他校园生活潦草,等长到普通人参赛的普遍年纪时,就直接做评委了——有些个比赛,瀛洲那边真的会邀请他们家去做评委,周父经常就打发他作为代表,本地人也没什么意见。 这话说出来就太扎大家的心了,大佬都直接跳过参赛,做评委的。 “所以说,比赛上老师也没什么经验可以给大家开小灶。”周锦渊说着,话音一转,“但是呢,老师有一点还是可以为你们做的。” 学生们神色由丧转喜,“哦?” 周锦渊:“老师给你们每个人画个符,念咒祝福你们……” 众人:“………………” …… 虽说小青龙班的人并非都是周锦渊一手培育,但因为他个人风格鲜明,所以这些人即使上的只是他的选修课,也沾染了不少同样的气息。 要分出小青龙班的学生很简单,比如比赛开始后,各校学生精英、带队老师齐聚一堂,大家都暗暗强调心理素质。 海洲中医大不止在全省,就是全华夏,水平也是很高的,已经是剑指多项的冠军了。 其他队的老师都说,技能水平可能顶多也只能做到和中医大的学生相差无几,如果要侥幸夺冠,除非是对方心理素质不行,自乱阵脚了。 往年,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被其他学校捡漏了。 不过也正因为发生过,可能中医大的学生会加强心里素质方面的锻炼吧…… 接着,比赛中途出现意外,忽然断电。 主办方宣布暂停比赛,大家都有种焦虑的感觉,本来提着一口气,突然给你打断了,谁能不憋屈啊。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呢。 而且没电了室内也十分憋闷,让大家更为烦躁,不停交头接耳地埋怨着。 只见穿着中医大队服的学生,居然齐齐原地盘膝打起坐来…… 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一众叽叽喳喳的学生里别提多显眼了,身周仿佛围绕着白云。 评委们笑喷了,其他队的老师也全都一阵绝望:比不过比不过,不愧是老牌学校,中医大为了锻炼心理素质,都修仙了! 84、第八十四章 最后比赛结束, 要颁奖了,评委笑哈哈地提起这件事,“我看中医大的同学,比赛期间不骄不躁,发生了意外事故时,不但没有焦虑地讨论, 反而都打起坐来。这倒让我想起你们学校一个老师, 也是我们中医协会的专家, 周锦渊老师, 他可是个道医。” 这位评委也是海洲中医协会的,自然认识周锦渊。 学生们表示,没错啊,周锦渊就是我们选修课的老师,平时课间时分, 他也会打个坐什么的, 大家有样学样,觉得这样还挺能调整精神呢。 于是这时,其他人才知道, 那些中医大的学生都打坐, 不是他们学校方面统一培训的,而是因为都选修了一门课,在老师的影响下,自觉自发地打坐。 一场比赛下来,中医大的学生发挥如何关注度一般, 倒是他们的调整心理方面让各校学生念叨了许久。 【今天去省里比赛,停电了,所有人都在骂娘,紧张得不得了,只有中医大的人……开始修仙,当时我就???】 【不愧是都选修了周锦渊课的人啊。本校校长你也是中医协会的人,为什么当初没有把挖到周老师吼!】 …… 中午,周锦渊正在小青龙诊所内打坐休息,容细雪推了推他,“哥哥,是艾琳娜的视频电话。” 周锦渊睁开眼,调整了一下,把腿给放开了,“哎,艾琳娜啊,我看看。” “周医生!!!”艾琳娜一看到周锦渊的脸出现在视频里就尖叫,得亏周锦渊开的外放,要是用耳机,估计耳朵已经炸了。 “我要去华夏了!!”艾琳娜大叫,虽然穿着舞蹈服,气质优雅,但一头黑色的浓密长发披散开,神情激动,又多了几分疯狂。 “是、是吗?”周锦渊惊讶地道,“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巡演吗?” “对!消息很快就会公布的,我们又要再见面了。华夏段的巡演将为期整整一个月,有好几个地点,也包括海洲。”艾琳娜抱着电脑,幸福地道,“我又会回到小青龙诊所,和你,还有容医生、容弟弟、季医生、邵……” 周锦渊没想到他没法去b国,艾琳娜倒真进入了巡演名单,也挺高兴的,“那我们一定会去看你的演出,你在b国的开季首演还顺利吗?” 艾琳娜还未说话,身后的门打开,一个女孩儿在门口道:“艾琳娜,有记者偷偷溜进来想找你,被保安抓住了,经理让我提醒你小心一点哦!” “好的!”艾琳娜答道。 “看来不用问了,应该是很成功啊。”周锦渊一笑道。 这时候,隔壁的小柳跑过来找邵静静玩,被周锦渊看到了,一弯腰,“小柳,你来看下这是谁?” “……艾琳娜姐姐?”小柳惊呼一声,抱住笔记本,脸往前凑,“姐姐你什么时候再来华夏啊?我好想你!” “小柳?”艾琳娜对他招了招手,“你好像又长大了,小孩真是一天一个样啊。放心,我很快就要来华夏了,到时候你来看姐姐跳舞好吗?” 小柳眨了眨眼,“真的吗?那我等你!” 周锦渊和艾琳娜又聊了几句,这才挂了,看看小柳又想起来什么,“怎么今天没上学?” “今天肚子不舒服,妈妈给我请假了。”小柳道,“还喝了些药。” “是么。”周锦渊一摸他,确实好多了,“那你跟静静哥哥玩儿吧,一点多了,我该去上课了。” 小柳一直知道周锦渊好像做老师了,还是大学老师,在他看来,小学老师就很了不起了,更别提大学老师,妈妈在家里还疯狂夸了医生哥哥很多次。 “哥哥,我能去看你上课吗?”小柳期待地问。 “上课有什么好看的,你又听不懂,不如在家做试卷啊,我送你一套新试卷要不要?”周锦渊笑着问。 小柳一听差点哭出声来。 “老板,你就别吓人家了。”邵静静心疼地道,实话说他看到小柳就像看到自己,不是么,他也经常在老板的恐吓下如此无助。 周锦渊摸了一下小柳的脸,“那行吧,不吓你,一起去可以,但是我要上两节课,中间你不能吵闹,你做得到吗?” “可以啊!”小柳用力点头。 …… 小青龙班,又是一天上课日,仍然是摩肩接踵,人山人海。 在所有人的注释中,周锦渊走在前面,容细雪在其后,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 小孩仿佛是困了,趴在他肩头闭着眼睛打盹,但一只手还伸出来,揪住周锦渊的衣服,周锦渊也配合地放慢步子,三人颇有些旁若无人的气氛。 所有同学:“………………” 尤其直男们表示很困惑,一开始他们每次路过学校论坛上搞cp的帖子都要留下一串问号,表示你们也是不怕挂科的。但是,最近老师的操作让他们都想跟着一起喊“real”了…… 周锦渊还没注意到教室内诡异的气氛,小柳兴高采烈要跟来,结果可能因为吃了药,半路上就犯困了,让他哭笑不得。这不,就让小雪给抱着来。 “小柳?”周锦渊轻轻叫了一声,把他的手指给慢慢掰开。 这个姿势,他和容细雪就近在咫尺。容细雪抱着睡得一塌糊涂的小柳,忍不住低头端详周锦渊,他的表情十分温柔,温柔得让容细雪又更加喜欢他一分了。 周锦渊把布料从小柳手里扯了出来,一抬眼就看到容细雪,下意识对他笑了一下,很快又看清了他眼中浓浓的情绪…… 以前怎么会没发现呢,这算不算医生失格,观察力是怎么了? “咳。”周锦渊站直了,轻声道,“你把他放座位上吧。” 容细雪应了一声,把小柳放在给自己留的座位,小柳倒是睡得熟,一点也没被动静打扰。 周锦渊此时一环视同学们,这才发现大家都沉默而古怪地看着自己,“干什么?” “老师……这小孩,是你们什么人啊……” “看上去不要太像一家三口哦!”还有人嘴快地道。 容细雪听了五味陈杂,瞥了周锦渊一眼,唉,想来哥哥也不懂。 周锦渊却是想,感觉学生们在这方面的观察力都比我强啊,口上则随意道:“邻居小孩,带来玩玩。没事,不用管他。我们来上课。” 小柳一直睡到打下课铃,可能也是做学生的本能,听到打铃就起来了。 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几个大哥哥大姐姐在满脸慈祥地盯着自己,吓得打了个嗝,“呃……”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柳小柳。”小柳张望了一下,看到周锦渊在讲台上,就安心下来了,调整了一下坐姿。 “好可爱的名字哦。”几个学生围着逗弄起小孩来,都是独生子女,看到可爱的小孩就忍不住调戏,“你是周老师邻居家的小孩么,那你想不想要姐姐给你扎一针?” 小柳突然被吓,惊恐地看着他们,“不想啊!!” 为什么是周医生的邻居就要被扎针啊! “真的不嘛?姐姐刚在针灸比赛拿了奖的哦!” “哈哈,别听这个姐姐乱说。”也有人安慰小柳,“来,哥哥给你玩游戏。” 小柳接过了手机,兴高采烈地玩起了游戏。 “你们看看,这就是为什么孟母三迁,这么点大的小孩,都被邻居感染,来听中医课了,以后估计会被周老师收入门墙,是咱们的小师弟啊!”学生甲摸着小柳的头感慨道。 “啧,一想到这样一个小可爱,以后也要成为背书背到头秃的一员,我就心疼。” “胡说八道,作为周老师的弟子,怎么可能头秃。” “我不学医。”小柳听到他们讨论,头也不抬,说道,“我就是听静静哥哥说,周医生的学生都被他整得很惨,所以想来看看。” 学生们:“………………” 好半晌,大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刚刚,他们是不是被这个小学生嘲讽了来着?? “我哭了……” “这个静静哥哥是什么人,虽然没听过,但感觉也是魔鬼的仆人!” 万没想到被这小孩轻描淡写地嘲讽了一波大的啊,学生甲不甘心地道:“其实我们过得还好啦!周老师哪有整我们,对我们严格是为了我们好。” “对对,小朋友,你确定对中医不感兴趣吗?这么好的条件,别浪费了啊。” “就是,不是云霞街道的二手房都一直在涨价么,你还住周医生旁边,多优越!” “我喜欢弹琴,我以后要弹琴的!”小柳继续打游戏,笑嘻嘻地说。 学生甲继续逗他:“学音乐啊?学音乐也不错,但是我们海洲艺术氛围不怎么浓厚啊,还是那句话,条件不如学医优越。你看你学医,身边就有一流的老师和院校,学音乐呢?上哪里找像周老师这样的老师啊,除非离开家去夏都之类的地方……是舍得离开家吗?” 小柳撅起嘴,“才没有,我老师也很厉害,跟周医生一样厉害。” 同学乙戳了下他的脸蛋,“嘿嘿,真的吗?我觉得我们老师比较厉害怎么办?” “周医生跟我说的,我老师特别厉害!记者也这么说!”小柳立刻不服气地道。 大家一听,咦,有点不对,记者都冒出来了,“你老师是谁啊?” 小柳:“金老师,叫金绰仙。” 学生们:“……” ……靠,被小学生反杀两回了。 “你们在说什么?”周锦渊也走下讲台了,“看你们这兴高采烈的。” 兴高采烈……好吧,那就兴高采烈吧。 学生甲郁闷地道:“老师,你怎么随便带个小学生来,还是金绰仙的徒弟。” “我们还劝他学医,说可能没有好老师……妈蛋,闹笑话了。” 周锦渊看了看小柳,忽然露出了微妙的笑容,“这能怪谁,他当初弹《小青龙》的视频还挂在网上,转载无数,你们都没看过?” 顿时“我去”“是他啊”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周锦渊感慨,所以说,不管是谁,都有过气的一天啊! …… …… 对华夏的芭蕾舞迷来说,今年有个大好消息。 b国l市大剧院芭蕾舞团的将带着他们的经典芭蕾舞剧之一《沉默的天使》来到华夏,进行巡演,这还是历史上首次。这个舞团,b国公认水平最高的芭蕾舞团,创办已经上百年。 有许多艺术杰作都是在l市大剧院进性首演,这里更诞生了许多著名舞蹈家,影响力十分之广。 这一次巡演的阵容更是极具看点,女主角由首席舞者艾琳娜担纲,她是舞团最年轻的首席,与她搭戏的是也很受观众欢迎的一级独舞马文,他们都是从舞团学校成长起来的。 要比较的话,艾琳娜在声名和奖项上都更胜马文一筹,这部作品也确实更考验女主角的功底,女主角有许多经典舞段。 不用去b国,就能看到l市大剧院芭蕾舞团的经典剧目现场,这多幸运啊,一经公布,立刻有无数询问开票时间的电话打到了票务方。 不过这样的震动暂时还只是圈子之内,也有的舞迷已经在讨论。远隔重洋,他们的资讯总是没那么及时,有的人甚至还在疑问,艾琳娜不是受伤退役了吗?什么时候回到舞团的? 要不是新闻上写得一清二楚,资料也完全无误,他们都要以为弄错了。 此时一查外网的消息,好多人才知道,艾琳娜回到舞台上的事,在b国其实早已掀起了很大的热议。 之前新演出季的消息公布后,许多人就质疑过,艾琳娜能不能胜任,她之前不是情况严重到告别舞台了么,从前的新闻还历历在目呢。 直到艾琳娜首场演出的精彩表现,把所有观众、媒体都镇住了。 l市的媒体用大篇幅描绘了她的演出。 因为车祸离开舞台的那段时间,艾琳娜就像重生了一般,她的舞蹈更有内容了,给人以心灵上的震撼。 因为舞团的严格规定,演员在演出期间都不能私下接受采访,他们就发挥作为媒体的想象力,合理编造了一番。 舞台照片拍摄得极好,有故事感,民众也喜欢听神奇的故事,报道大受欢迎,虽然内容其实堪称奇幻了。 有媒体说艾琳娜可能是因为爱的力量,也有称艾琳娜从禅修中突破。证据是拍到艾琳娜生活照,车里摆了个小小的神像,但一时找不出是什么宗教的哪位神灵。 l市大剧院在b国的知名度很高,也许不是人人都去看芭蕾,但提起这里的首席舞者,都懂是什么概念。 况且之前艾琳娜无论是因为打破历史的年龄,还是车祸离开舞台,都曾经登上过b国的新闻,由于她的美貌,大家印象深刻。 只是大多数人都没想到,能迎来这样的后续。天才的陨落令人惋惜,但绝不少见,因为伤病、私生活等各种原因半路夭折的天才太多了,最后泯然众人,被人遗忘。能够东山再起的,千、万里挑一。 因此,b国民众比华夏人更有代入感,更能激起他们的热血——不管因为爱还是其他的什么,艾琳娜重回舞台总是事实嘛。 媒体都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新闻还有大力挖掘的价值,可惜他们通过各种渠道和芭蕾舞团联系,获得一个正经采访机会时……艾琳娜已经准备远赴华夏进性巡演了。 媒体们怎会想放过,再者,这也是很重量级的演出,有些不差钱的媒体竟是派出记者,让他们跟到华夏去。 这样的追逐又反过来引起了国内圈里圈外的媒体注意,好奇为什么这场演出能获得外国同行如此关注,了解后,也做了一下报道。表示b国著名芭蕾舞团来华夏巡演,海外媒体十分兴奋。 他们转载了国外媒体那组极有艺术感的舞台照,倒也引得许多网友惊艳表示:这演员颜值也太优越了,舞台布景又那么美。 而且,报道里还粗略地说了,演员曾经受伤告别舞台,后来因为什么爱或者修行,反正奇迹般地重新回来了,再次成为首席,特别励志,难怪国外网友和媒体那么喜欢她,都追到华夏来了。 单冲着这个颜值,都有人表示,有机会的话想买票去看看,看芭蕾的人应该不多吧。 芭蕾舞迷们则不屑,这个舞团能来巡演一次特别难得,他们这些国内各地舞迷就能把票抢光了好么! 后来逐步又公布了巡演城市,好几个,都是大城市。就是巡演首站地点有些奇怪,居然是海洲。海洲既不是什么艺术之都,也不是经济文化大城,在这里开场,确实叫人不解。 就是这个时候,一位默默无闻的网友转发了这条新闻,表示: 呃,这个女主角长得好眼熟啊!好像之前我奶奶家那边,一直和我奶奶她们广场舞队跳舞的妹子啊!越看越像同一个人,而且我就住在海洲,不会吧…… 有芭蕾舞迷就笑喷了;【朋友,你是不是看外国人都长一个样啊。你知道她是谁吗?还跟你奶奶跳广场舞?而且在海洲又怎么样,她只是主演,演出地点又不是她定的,你联想能力不要太丰富啊。】 85、第八十五章 发言的网友网名叫会唱歌的小明, 小明自己也觉得很神奇,他也知道跳芭蕾的和跟他奶奶一起跳广场舞的完全不搭边,但是嘲笑他脸盲,他就真的不认了。 “我分得清好么,就是真的很像啊,这世上多得是长得像的人, 凭什么说我脸盲。等我去找找, 我妈朋友圈还有视频的。” 有些他现实里的朋友看到了, 也纷纷表示快找我来让我们看看, 你居然还有离大美人这么近的时候,怎么没听说过呢。 过了会儿,小明又遗憾地表示:“没翻到,太久了,我妈朋友圈太多了。那个小姐姐很久不来跳舞了, 听说回国了, 我也没仔细打听。” 【哈哈哈哈,行吧行吧,就当她回国了】 【也许楼主真的见了一个低配版, 毕竟艾琳娜的颜值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长出来的……】 会唱歌的小明粉丝也不多, 他转发评论之后,一开始理会他的也就那一两个无聊的舞迷,后续也就那俩人随便嘲了一下。 可是小明性格较真,别人稍微杠一点他都能气死,面对质疑, 抓狂地表示你们等着,我继续去翻,一定要翻到! 他连夜翻找他妈妈的朋友圈,每个视频点开看,眼睛都快看瞎了,这才找到了一个小视频,里头的的确确有个和艾琳娜长得超级相似的女孩,在和阿姨们一起跳舞。 而且比小明记忆里更像艾琳娜,他多翻翻,还翻到了这个女孩儿压腿之类的动作,像是在热身。随便做了个点翻,就跟小钻风一样,原地翻到手臂都成虚影了。 这也太巧了吧,不但长得极其相似,还同样练舞蹈的,这不会是艾琳娜的亲戚吧? 小明顾不得那么多,匆匆把视频传上网,然后特意艾特了那两个舞迷,“睁大眼睛看一下,背景就是我们海洲的云霞广场,这个你就说像不像艾琳娜!” 【……我擦擦擦,像,真的像!就是点翻好像是中国舞的技巧,不然我真以为是艾琳娜了!】 【我迷茫了,这是撞脸吗?哥们儿,错怪你了,怎么会有长这么像的人啊。】 一开始没什么人理,这下小明传了视频后,舞迷们和同伴一传播,来看的人就变多了,连路人也来了,还有人科普了一番。 点翻就是点步翻身,翻身最早是武术术语,在戏曲里也有,后来沿用到华夏古典舞里,是一个原地身体翻转动作,非常漂亮。 有的广场舞里也有类似的动作,当然难度大大降低了,而这个和艾琳娜相似的美女,转起来刚柔并济,快而美,显然有功夫。 也正是这个动作,让大家笃定了她绝不是艾琳娜。 长得虽然像,但艾琳娜怎么跑到华夏来跳广场舞,还做出华夏古典舞的基本动作,这应该就是一个来华夏学舞、又和艾琳娜撞脸了的外国妹子吧。 【如果不是知道撞脸,加上时间也不对,我真的要以为这个首席提前到海洲跳广场舞了,哈哈哈哈哈哈。】 【讲真,美女就算跳广场舞,也赏心悦目……看来做什么都分人。】 【这真不是双胞胎吗?感觉除了一个妆浓一点外,简直一模一样啊。刚看完首席的绝美演出照,再看这个“双生姐妹”的露天广场舞,感觉别有一番风味】 【我觉得她跳出来真的不一样,格外优雅,但是又接地气,好看】 【本舞蹈生惊了!意思是长这样的都会有舞蹈天赋加成吗?这个点翻绝了吧,我哭了!】 很快就有营销号注意到了这件事,把视频给转载去了不说,还空口编了个故事出来: “最近l市大剧院芭蕾舞团要来华夏巡演了,女主角是团里最年轻的首席舞者艾琳娜,又美又厉害。但是眼尖的网友发现,有个在华夏学习古典舞的外国妹子居然和艾琳娜撞脸了!看到这个妹子在广场和阿姨们跳舞的视频,不明真相的网友差点以为艾琳娜来华夏跳广场舞啦!不过长得这么像,又都是跳舞的,还真是缘分,不知道艾琳娜有没有流落在外的姐妹呢?其实撞脸之事自古有之,接下来我们看看娱乐圈中有哪些撞脸的明星吧……” 就一个小视频,愣是被营销号结合评论里的内容编成了趣事流传,后来传了几手,还编起了小故事。什么:视频里的妹子从小喜欢华夏文化,所以坚持练习古典舞,还来到华夏。可惜因为是外国面孔,虽然舞蹈功底很优秀,反而无法获得什么重要角色,备受歧视,最后只好遗憾地离开华夏…… 别说,传播还很广,不明真相的路人叹息,长得这么像,却不是姐妹,而且命运截然相反。一个学芭蕾的,顺风顺水,成了最年轻的首席。另一个爱华夏古典舞,寻梦之路却如此艰难。 简直就像大众最喜欢的狗血连续剧剧情,只差一个男主角了。 …… “艾琳娜明天晚上的航班到海洲机场!”周锦渊在诊所内宣布道,“邵静静去买只鸡,明天炖上了,给艾琳娜接风洗尘!” 他收到了艾琳娜的视频通话,也知道她们的巡演已经定了,而且承办公司和舞团方面,都是在她的恳请下,把开场定在了海洲。这个地方对艾琳娜来说非常重要,而且和这次的剧目《沉默的天使》中,女主角蜕变的桥段有相似之处,大家觉得很有意义。 但是网上的故事,周锦渊就不知道了,暂时还没传到他和身边人耳中。 邵静静羡慕地道:“老板,你什么时候也能对我这么好啊,这个月能给我涨工资吗?” 周锦渊:“你奶奶说了,三年之内不要考虑给你涨工资!” 邵静静:“……” 他飘开了,“我去准备抓鸡惹。” “我看啊,邵静静这家伙现在倒是改好了不少,你说,要立刻告诉他那件事吗?”看邵静静走开了,容瘦云小声问周锦渊。 容细雪也看了过来。 “晚点再告诉他吧。”周锦渊倒是赞同容瘦云的话,邵静静已经很久不喝酒了,就算是休息时间,也没去喝,自称太累了,只想睡觉。 工作上嘛,态度也比以前好很多了,在诊所工作久了,听邵奶奶说,还会帮着隔壁邻居家发烧的小孩用一些小技巧退烧。 周锦渊他们给邵静静开的,一直是最低工资,其实早前他就有想法,也和容瘦云、容细雪商量过了,算着邵静静的工作量,给他攒了一笔奖金。 等攒够了,就给邵静静做学习基金,送他去上学,这家伙也没上过大学。周锦渊是希望邵静静能去学护理,他觉得邵静静嘴里骂骂咧咧,手上还挺细心的,比较适合。 更重要的是,要是邵静静学这个,他们还能指导、照顾一下。拿个证书,以后不在小青龙诊所,也能进其他医院,有个稳定工作,不比什么都强么,也能让邵奶奶彻底放心了。 当然,这还是要看邵静静自己的想法,周锦渊和容瘦云是这么想,但如果邵静静非要去什么蓝x、新x方,他们也是一样祝福的嘛! 不过周锦渊还没有立刻告诉邵静静,准备先和邵奶奶说。 邵静静回来,就发现老板一家都怪怪地看着自己,战战兢兢道:“你们看我做什么?” 周锦渊对邵静静招了招手,“静静啊,你觉得厨师、汽修和挖掘机,哪个更有趣?” 邵静静:“??” 邵静静莫名其妙地道:“都没什么趣吧!” 周锦渊了然,去除这些热门科目,邵静静选护理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嘛。 容瘦云用眼神谴责周锦渊:说好了邵静静学什么你都祝福呢。 周锦渊反瞪了回去,意思是关你什么事,我就问问。 邵静静看了,哈哈笑,“容神,他们就当着你的面眉来眼去诶!” 话音刚落地,就被周锦渊和容瘦云一起用笔记本砸了,“去抓你的鸡!” 过了会儿,容瘦云又觉得不对,纳闷地道:“为什么他要和小雪说啊,太过分了,我隔壁老容不配做哥哥也就算了,连和发小使眼色地权利也没了。” 容细雪手里还拿着一支笔,指尖不自觉捏紧了,去看周锦渊。但哥哥垂着眼一副已经走神的样子,大约还是根本没觉察到不对的地方吧,唉……. 芭蕾舞团的巡演人员在首场演出前几日的晚上就飞抵海洲,艾琳娜早就和其他人说过了,虽然还没和媒体提及,但团内的人知道她在华夏寻医,还导致首场演出在海洲,自然也谅解她说落地后先去和曾经的主治医生聚一聚。 “艾琳娜到时候会把你的医生带来看演出吧?太感人了。”情绪丰富的同事都要控制不住眼泪了。 “当然了,他没能看到我的第二次首席首秀,巡演第一场一定要看到才行。”艾琳娜俏皮地眨了眨眼。 待过了海关,到了出口,她一眼就看到接机人群中的周锦渊和容细雪,一下就扑上去熊抱住了周锦渊。 “咳咳!!”周锦渊费力地接住了艾琳娜,“天啊,我觉得你变重了!” 虽然看起来还是那么纤细,甚至更瘦了,但是想也知道,离开后更加专业、密集的训练,艾琳娜的肌肉估计又增长了。 为了印证他的想法,艾琳娜还毫不费力地把他给举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周医生,我看到你好开心啊!” 她还转身和队友们打招呼。 在队友们的角度,只能看到艾琳娜抱了一个华夏男子,还把人给托起来,面容就被艾琳娜给挡得有些看不清了,但大家还是挥挥手打招呼,就离开了。 她们和两人不同路,还要乘公司安排的大巴去酒店。 容细雪看了一会儿,把艾琳娜给拉开了,面无表情地道:“你别抱我哥。” 艾琳娜震惊地看着容细雪,“……容,你以前从来没有阻止过我的。” 这么小气的容弟弟,让艾琳娜非常不可思议。 容细雪淡淡道:“你早恢复了。” 之前没有阻止过,是因为艾琳娜还有伤,对于病人,他就有不同的标准。 “咳咳。走吧。”周锦渊干咳,藏住了笑意,小雪还怪可爱的……他低头道,“艾琳娜,给你炖了鸡汤,也开了房,你喝完直接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回团里安排的酒店吧,省得赶路了。” 周锦渊把艾琳娜带到小青龙,大家许久未见,寒暄了一番,艾琳娜已经迫不及待了:“我的鸡呢?” 邵静静把鸡汤给端了出来,谄媚地笑了两声,“那个,姐,我特意挑了一只大的,你要是吃不完……” 他真诚地看着艾琳娜,可惜艾琳娜已经把他给屏蔽了,戴上手套就开始撕鸡吃,不知道是不是运动量加大的缘故,食量也变大了。 明明以前一人吃半只鸡还费劲,现在居然一个人干掉了一整只小母鸡,只剩了一点汤水给邵静静! 邵静静要哭了,“你还要不要保持身材了,吃那么多。” 艾琳娜慵懒地往后一舒展,躺在了诊所的沙发上,“偶尔这样吃一次,也没关系……” 何况她都已经这么久没见到周医生,没吃他做的神仙鸡了,叫她放过这只鸡,绝不可能。 …… 和艾琳娜同一班飞机而来的,还有l国一个著名八卦网站的记者约瑟夫,他全程都是盯着艾琳娜。本以为新闻没那么快来,没想到,一出关,艾琳娜就和一个来接机的华夏男子抱在一起。 相机都来不及从包里拿出来,约瑟夫赶紧举起手机连拍数张,那男子被艾琳娜按得埋头在长发中,脸只露出来一半。不过,这肢体语言已经够了。 艾琳娜在华夏居然还有亲密的异性友人,神态看上去很不一般啊。 而且很快他们同行的一个男子似乎认为在公共场合这样亲密不妥,阻止了他们继续拥抱,三人一同离开了,约瑟夫更庆幸自己手脚快,否则就要错失这个新闻了。 约瑟夫立刻把照片传了回去,本来想继续跟着艾琳娜,可惜对华夏并不熟悉,一下就跟丢了。 而八卦网站最出名的,就是报道及时,很快照片就出现在了网站上,甚至有他们长期合作的专家点评,艾琳娜的微表情和动作,都表现了她对这个华夏男子非比寻常的信任与依赖,绝对不是普通朋友。 ——因为没有过多信息,连男子身份都没查到,也只能先这么解读一下了。 芭蕾舞团巡演队抵达华夏,首席舞者艾琳娜与华夏男子行迹亲密。 海外网友心情复杂地表示,这样一个瑰宝,优秀的舞者,就这么有了男朋友,而且是和外国人,真是既失落,又不得不祝福她啊,事业爱情双丰收。 这新闻很快被搬到了国内来,网友们的第一反应是:男主角也有了! 比起外网那些认为艾琳娜有个异国情人的网友,他们掌握了更多八卦,想得更多,可以制造出更复杂的故事线。 虽然根本没有证据男主角和那个长得像艾琳娜的女子有什么关系,甚至不知道男主角是不是海洲人,但已足以让人遐想起来。 这简直就是个替身虐恋的故事啊! …… 网络故事已经编了八十集,倒是海洲中医大的学生先察觉有点不对。 他们熟悉周锦渊,那男主角的半张脸越看越眼熟,怎么那么像周老师啊,再仔细一看,照片里好像还有容神,这下没跑了,肯定是周老师! 而且很多学生又是本地人,或者上了几年学,对海洲很熟。一想,这云霞广场……不就是小青龙诊所附近? 这时再倒回去看最初的新闻,提到国外对艾琳娜报道较多的,就是她曾经因伤离开舞台,后来又因为热爱的力量,回到了台上,还重新成为首席。 那什么学古典舞的妹子,更是没有真凭实据,开局一个小视频,剩下全靠编。 这样一联系起来,他们就产生了和网友不一样的想法…… 什么热爱的力量啊!怕是针灸的力量吧!! 而且这个套路不觉得很眼熟吗?职业生涯重续什么的……外国友人可能不熟,但他们反正是很熟了! 任岚 陆蒙 ,或许还可以加上一个金绰仙。 #艾琳娜#大家好,暂停一下编故事好不好!我是海洲中医大的学生,来说一下我的考据。我觉得这个和艾琳娜同行的男子应该不是她爱人,而是我们老师,一个大夫,周锦渊,附图如下,大家可以查一下他的事迹。所谓肢体上的信任、依赖应该只是对救了自己职业生涯的医生的正常心理。然后那个传说中长相一样、学古典舞的妹子,事迹大概率是编的,因为她跳舞的地方就在周老师诊所附近,很可能艾琳娜早就来过华夏,就是来这里治疗的。那个动作也只是古典舞基础动作,完全可能是艾琳娜现学的,毕竟人都到华夏了。 学生抽丝剥茧,把证据摆在大家面前,网友们傻眼了…… 【看完了,震撼中……所以现在结论是,l市大剧院芭蕾舞团的首席舞者,曾经在我大华夏,跳广场舞???】 86、第八十六章 一开始大家觉得那个视频里的人只是和艾琳娜长得像, 除了她的动作是华夏古典舞里的之外,更重要的就是……画风不符合啊! 万里之外的b国天才芭蕾舞者,怎么会跑到海洲一个小广场来和阿姨们共舞哦? 这不是很诡异么。她平时演出的,都是l市大剧院那样的百年老剧院,由b国以前的皇室下令营建,出过无数大师。 相比之下, 一个普通的来华夏学习舞蹈的女孩儿虽然画风也不对, 但还比较让人能接受。 可现在中医大学生的推理太站得住脚了, 不能说完全铁证, 但比营销号编出来的故事合理多了。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这辟谣引起了震惊,但传播还不如之前的谣言广,幸好, 巡演团队要接受采访了。 艾琳娜他们舞团的演员在演出期间不能私下接受采访, 甚至完全避免和媒体交流,是以免影响到舞者心态。 不过这次是巡演,也就有所不同, 在他们抵达华夏后, 承办方安排了大家一同接受独家媒体的采访。 艾琳娜作为女主角,收到的提问本就是最多的。 记者做了些功课,最后也把手机拿出来,播放那个视频,“艾琳娜, 这个是最近我们国内网上流传很广的一个视频,都说是一个和你很像的女孩儿,看到一个和自己如此像的人,你有什么感想吗?” 事先约好了只问和演出有关的问题,工作人员本来还想拦,一看内容是跳舞,好像也挨得上,就没阻止。 “什么?”艾琳娜笑出来了,“这就是我啊,哪来的和我这么像的女孩。” “……哇哦。”记者确认了一下她不是在开玩笑,“所以说,你真的早就来过华夏,而且还学了一些古典舞,和广场舞?” “当然。我的同事们都知道,我曾经在华夏治伤,那时候我就住在海洲,经常会去云霞广场,我发现海州的人都特别喜爱舞蹈,每天晚上都会在那里跳舞,简直太热情太美好了,我也会加入进去。他们的动作融入了一些华夏古典舞的动作,非常优美,所以我也学习了许多动作,又把芭蕾里的动作编进去教给她们,也算是一次交流呀!” 艾琳娜提起来,还眉飞色舞的,形容那些大姐阿姨,看上去都是发自内心喜爱舞蹈,随便找块空地就起舞了,“我觉得是很不错的热身舞蹈,又很有华夏风情,回来后还教给了我的朋友们。” 她的同事听到,还点头,佐证的确学过。 “……咳咳!”记者听到了比自己想象中还夸张的回答,而且这信息量也太大了,“等等,我想我需要细问一下,所以你是在海洲就医,是因为之前的腿伤吗?” 艾琳娜点了点头。 记者眼睛一亮,“那和这次巡演在海洲开场是否有关?” 艾琳娜又点了点头,“当然,我们的演出公司,还有我的老师,他们都听说了,认为定在海洲是一个有意义的选择。” 记者又把那张她和周锦渊拥抱的照片调了出来,“那么,你就是在海洲三院的周医生那里就医,没错吧?” “咦,这是什么时候拍的……”艾琳娜好奇地看了一眼,爽快地点头,还把语言换成了华夏语,“是的,周医生帮助我走出了阴霾,这次我一到华夏,就和周医生再聚了聚。我早就邀请他去b国看我的演出,很可惜他心系病患,所以不能去,但是,现在我来海洲了,希望他能亲眼看到我的舞蹈。” 记者给吓了一跳,之前他们都使用的外语交流,现在艾琳娜突然操起了还挺流畅的华夏语,叫他十分惊奇,“你的华夏语真好,这就是在华夏住了一段时间的成果吗?” “是啊。”艾琳娜笑道,“从我和周医生在l市相遇,就开始自学了,后来住在海洲,才突飞猛进的,环境非常重要。” 她甚至还来了几句海州话。 记者都忍不住回头看,确认摄影师都拍了下来,“那么舞蹈,你还跳过哪些广场舞?到时候会作为返场曲目给大家表演吗?” 艾琳娜大笑道:“这个,我们还真没准备,哈哈。我想我们跳得还不够整齐,也许我会带他们去云霞广场。” 记者也跟着笑,又问她还有没有其他她跳舞的视频。 艾琳娜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跳广场舞,她还真有,是之前那些阿姨拍了给她的,当即传了几段给记者。 记者和艾琳娜细聊一番,满载而归,回去就写了一篇长长的报道出来。 先说舞团巡演,再以女主角艾琳娜展开,说她与华夏的不解之缘。从职业生涯受创,遇到一位华夏医生——也就是后来亲密到让人以为他们是爱人的那位,艾琳娜受伤后精神状态不好,所以才这样依赖医生。 全世界都曾经瞩目小青龙诊所的时候,不知道其实她也在那里,没有人认识,每天针灸,学华夏语,看华夏舞蹈,最后还加入他们。 大家更不知道,《小青龙钢琴独奏曲》的诞生也和艾琳娜有些渊源,金绰仙最初的灵感,就是在周医生用经韵为艾琳娜缓解精神时获得的。 而现在,艾琳娜已经重新成为了首席舞者,也极力促成了舞团巡演一事,舞团的领导对她的经历也很动容,把第一场表演设在了海洲…… 这篇报道,把整个故事给清楚地捋了一遍,暂时没能采访到艾琳娜的海外媒体都如获至宝地翻译转载了,这才让海内外观众仔细了解前因后果。 【?????艾琳娜的华夏语比我好!】 【艾琳娜在华夏广场舞?你再说一遍?】 【我看前半段时就觉得剧情很熟悉了,直到我注意到周锦渊的名字……小青龙,又是你!】 【哈哈哈哈哈哈我怎么笑出声了,所以那个妹子真的是她本人啊,世界排名前几的百年舞团首席舞者在海洲跳广场舞!服了服了!】 【热爱舞蹈,人人都是艺术家……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具体哪里错了。】 【次元壁破了……】 【仔细看视频后面有放新的舞蹈视频诶,她自己学了古典舞的动作和广场舞,还教大妈们芭蕾动作诶,我仿佛看到了大妈做变形的阿蒂迪德233333】 【哈哈哈哈真的是attitude,阿姨们做起来还怪优雅的,身体平衡比我强,名师出高徒啊!】 这样一个接地气的首席舞者,原本盯着她的舞台照惊为天人的大家当时就被这个反差给惊到了,大呼有趣。小姐姐的职业生涯,还是咱们华夏医术给救回来的,渊源颇深。 而且艾琳娜在采访里用华夏语不遗余力地夸奖,身体力行地学习,看来,舞台艺术和广场艺术来了次火花四射的碰撞。 还有人开始期待艾琳娜跳华夏古典舞了。 也有人跑去采访云霞广场的阿姨们…… 不上网的阿姨们大惊:“这个妹子是舞蹈演员?难怪她当初学得那么快那么好哦!” “小艾是说过她学舞蹈的啊,你没听到过?” “哎呀当初小艾和她爸爸总是到广场来玩的,什么?你说她瘫痪过?对哦……好像一开始的确坐着轮椅,我还以为是骨折。” “原来小艾这么不容易,这妹子好可怜啊!那我们可要买票去支持一下小艾啦!” 还用说,巡演的票,不但海州的,后头几场都被抢光了。 本来这次演出就难得,各地舞迷就占了很大一部分,各类新闻出来后,慕名去欣赏的新入坑观众又是一批,顿时堪称一票难求了。 演出方都乐开了花,他们花钱做的那些宣传,完全不如艾琳娜自己引发的热点啊。 至于海外的观众,他们并不清楚广场舞在华夏的地位,在意更多的是其他方面,难怪艾琳娜能够创造奇迹——原来不是谈恋爱,或者皈依宗教了,而是得益于华夏传统针灸。 有金绰仙的事情作为先例,很多人都不需要重复科普了。任岚他们不熟,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所以艾琳娜对他们来说,才是第二次实例。 本来金绰仙之后,传统中医就获得了大量关注,这次更是真切地吸引到了更多目光。因为这更符合海外民众对中医、针灸一贯的应用,有了这样的带动,在康复上,也许会有更多人选择针灸辅助. 不止是周锦渊,艾琳娜给小青龙诊所的人都发了票,感谢他们对自己的帮助。 到了首演那天,周锦渊就提前关了诊所,大家一起去剧场看演出。 演出前半小时周锦渊一行已经抵达了剧场,观众已经开始排队入场了,他们也拿着票排到队列后头。 排在他们前面的两个路人闲聊起来,内容引起了周锦渊的注意。 “……早知道我当初考大学,应该去学中医啊,这样给女神治病的可能就是我了!” “那是,你要是治好了女神,她可能还会爱上你。” “嘤嘤,可惜女神爱的是那个姓周的小中医,我觉得他们俩并不配!” 周锦渊好奇地道:“怎么个不配法?” 路人嫉妒地道:“你看他一张娃娃脸,大腿还不如我女神粗壮有力,是不是不配。” 路人说着转过头来,正对上周锦渊无辜的眼神,“……” 周锦渊:“你女神知道你这么黑她吗?” 还粗壮有力的大腿……芭蕾舞者肌肉发达正常,不然怎么做出高难度动作,但是有你这么说的吗! 路人显然认出了周锦渊,吓得打嗝,“呃!……呃!怎么是你,呃!我就是开玩笑呃!” 他的同伴闻声看过来,也吓到了,“呃!什么情况呃!本人呃吗?” 俩人此起彼伏地打起嗝,试图憋气止住,可惜身体还是一耸一耸的。 后头小青龙诊所诸人也发觉了动静,好奇看来:“这是……?” “刚看到我就吓得开始打嗝了。”周锦渊无语道。 “老板你对人家做什么了,太凶残了吧!”邵静静嚷道。 “都说看到我就打嗝了,我什么也没做。”周锦渊是真的无辜。 那两人断断续续地说:“怎呃,怎么停不下来呃,等下开场了呃,还在打嗝怎么办呃。要不要现在去,呃,买点药。” “不知道呃,这附近有没有药店啊,呃!” 他俩讲话都身体抖啊抖,像两只鹅一样,周锦渊看了就想笑,“还去什么药店,你们不是认出我了吗?” 俩路人一下恍然,靠,对哦,这里站了个名医诶。 “应该是惊恐导致的呃逆不止,需要镇肝安神。”周锦渊从口袋里把针具给摸了出来,暂时避到队伍旁边,给他们扎了几针。 因为这个扎针的动作,其他观众也认了出来,纷纷拍照。一传十,十传百,传到队伍后头,就成了周锦渊在这里用针灸抢救因为看女神演出太激动心脏病发的观众了…… 打嗝渐渐平复,俩人向周锦渊道谢,只觉得他刚才施针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年龄感,特别有气势,让人愿意信赖。 “没事。不过我得替艾琳娜辟谣,她可没有爱上我。”周锦渊哈哈笑道。 他说着,回到队伍中了。 路人却是痴痴道:“但是我要爱上了……” 周锦渊:“???” 容细雪拉了周锦渊一把,“检票了。” “哦哦。”周锦渊把票递给检票员,又过安检,人一多就看不到那俩沙雕路人了,“我的天,他们移情别恋也太快了吧!” 容细雪面无表情地道:“可见是随口说说的。” 周锦渊忍不住笑了一下,总觉得品出了几分酸溜溜的意思。 一行人入座,不多时,灯光已变暗,这次是有现场乐团的,指挥入场后一鞠躬,演出也宣告正式开始了,幕布拉开,舞台场景设置十分华丽。 《沉默的天使》是一出剧情芭蕾舞剧,风格浪漫而古典,天使其实是比喻,而非真正的神话。这是世纪初一位出身本舞团的艺术家创作的,她最初是舞者,后来成了编剧。 这部剧创作以来,长盛不衰,是舞团的代表剧目之一。 序幕就是女主角在宫廷之中,众人嬉戏游乐,原本天真快乐的她因为目睹了母亲被谋杀,而就此失声。 周锦渊还是第一次看到艾琳娜在舞台上,他就坐在前排,相隔并不远,甚至能看清艾琳娜精致的妆容,但艾琳娜已经沉浸在了表演中,并未与他有眼神的相对。 在此之前周锦渊也没有欣赏过芭蕾舞剧,但这一次他非常享受,舞台设置漂亮,演员们的动作也展现了人体之美。 尤其是剧中的经典舞段出现时——有句话叫音乐是舞蹈的灵魂,也是所有芭蕾作品创作的基础。此处的音乐,是极其灵动的。 女主角伴随着美妙的弦乐而舞,舞姿舒展优雅,完美的旋转展现她高超的身体控制能力,每一点都准确无误,蕴含着丰沛的情感,用美丽的肢体语言展现女主角终于突破自我,发出声音,夺回荣誉的一刻,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音乐也随之变得恢弘。 她跳跃的瞬间,仿佛停滞空中,身姿清晰印入每一个观众眼中! 经过了变故的艾琳娜,对舞蹈有了更深的理解,天资与汗水又让她完美的将其融入到技巧之中。 当艾琳娜完成了这个高难动作,无声落地,现场已响起了激动的掌声。 一般只有各幕结束和整个舞段演完,观众才会鼓掌,但现在看到艾琳娜绝佳的技巧,观众早就按捺不住了,提前为这个落入人世的天使鼓起掌来。 这就是l市大剧院芭蕾舞团最年轻的一位首席舞者的实力啊。 就像在l市,一些人曾经质疑过艾琳娜受伤后是否能支撑住首席舞者的演出,甚至怀疑她靠了同情分,但开季演出后,所有的质疑都化为了潮水般的赞美。 周锦渊也看得颇为感慨,他不懂舞蹈,却懂人体,这些精准完美的动作背后有多少汗水。 黑暗中,周锦渊感觉到一只手伸过来,放在了自己手上,他立刻辨认出来应该是容细雪的手,反手握了回去。 这是周锦渊的习惯动作了,一出门不都得牵着弟弟。不过这一次牵住后,周锦渊又觉得不太对。主要是他为了了解这方面的知识,看了一些网上的帖子。 以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小雪的心思,在没有明确之前,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呢?以后说不定小雪还会别扭呢! 周锦渊立刻想把手抽出来,却听到容细雪低声道:“哥哥……不动好不好?” 他的语气里有一点哀求,周锦渊立刻想到了运动会时他灿烂、可爱(海洲学子:并不可爱!)的笑容,心里有点复杂,也很心疼小雪。尤其是他梳理过小雪的行事,更有些感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小雪还有深沉隐忍的一面。 周锦渊没动了,甚至反手捏了一下容细雪的手指,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又蔓延开了,坐在这里的感观立刻不一样了。这不是握着弟弟的感觉和心态,周锦渊也不会再以为自己神经炎了。 …… 当舞剧结束,演员们谢幕,掌声足足持续了二十分钟。 无论是喜爱芭蕾已久,还是刚刚入坑,或者像周锦渊这样受邀而来一窍不懂的观众,都被这场艺术打动了。 献花是舞团的观剧传统,当他们来到华夏,也不例外。早有舞迷准备了长柄花束,把花束用力投到舞台上。 无数鲜花飞来,闪光灯不停闪烁,艾琳娜从满地的鲜花中捧起一束百合,含笑对观众行了个屈膝礼,这也是惯例了,女性舞蹈演员们在演出结束后,用屈膝礼来回应观众们的掌声。她湖绿色的眼瞳中倒映着璀璨的灯光,掌声和口哨声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顶点。 这一场演出,她当之无愧。 掌声还未停止,这时,艾琳娜做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她捧着花从舞台上跳下去了! 全场惊呼,观众都探着头看,难道艾琳娜太激动了,居然蹦下舞台,难道要和观众握手吗?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只见还穿着舞裙的艾琳娜跳下台后,轻盈地跑到了坐在前排的一位年轻的观众面前。 她的右脚移到左脚后方,膝盖弯曲,压低身体,背仍然是挺直的,上身一倾,头微微低下,长发尽数盘起,修长漂亮的脖颈线条展露无遗。 艾琳娜的右手还优雅地放在腹部,左手却是将捧花伸出去。 她就着这个屈膝礼,将花献给了周锦渊。 87、第八十七章 现场的嘈杂声显然停滞了一瞬, 随即意识到,艾琳娜可能不是在向随便一个普通观众献花! 前排有普通观众也有媒体嘉宾,因为演出前的新闻,很多人又复习了一下周锦渊的长相,此时认出他来。 这个消息迅速向后传达,是周锦渊, 艾琳娜是在向她的主治医生献花。 人们发出的声响几乎要掀翻屋顶, 连着舞台上的男主角、伴舞们, 也都鼓起掌来, 怂恿周锦渊把花收下。 今天的大多数观众事先都知道艾琳娜的故事了,这一幕让他们莫名激动。 大家都能理解,艾琳娜为什么给周锦渊行礼、献花。芭蕾舞者也会向老师、伴奏行屈膝礼,这样的时刻下包含着感激的意味。 周锦渊有些错愕,艾琳娜还低着身体, 动作轻盈优雅, 简直是最好的礼仪范本。他在起哄声中无奈地站起来,接过了缎带绑好地花束,“应该是我献花给你才对吧。” 不过他不知道这些观看礼仪, 因此压根没准备。 在周锦渊接过花的瞬间, 热烈的掌声也响了起来,居然还有叫好声。 艾琳娜抬眼,起身,满脸笑意地抱了周锦渊一下,调皮地一眨眼, 这才回到舞台上,和同伴们站在一起。舞团的工作人员也重新为她献了一束花,她抱着花与其他演员一同合影。 周锦渊捧着那束花重新坐下,有点好笑对旁边的容细雪道:“我好像还是第一次收花。” 来看个演出,自己倒还被演员献花了。 没听到小雪回话,他瞟了一眼,发现容细雪的表情好像有点呆滞。 容细雪,沉浸在突然被抢先的震惊中无法自拔。 …… 第二天,几乎所有报道这次演出的新闻,都采用了艾琳娜演出后下台,向周锦渊献花那一瞬的照片作为配图,对这个小插曲津津乐道。 这场巡演开场无疑是非常成功的,媒体、评论家、舞迷全都给出了极高的赞扬,在大众方面更是影响很广。 这一出对女主角要求极高的舞剧中,艾琳娜展现了极高的技术水平,旋转、速度、方向、定点、落地……她展现了技术的极致。双人舞中与同伴默契,大群舞里其他舞者也都保持了一贯的高水平,再加上音乐与舞台美术,为观众淋漓尽致地展现了芭蕾舞剧的魅力。 随着他们足尖的跃动,观众们的心也怦然而动。 艾琳娜她们接下来还有多场演出,本来艾琳娜还想带她的朋友同事们一起去云霞广场看看,可惜没有时间了。 倒是阿姨们还录了视频给艾琳娜“应援”,跳她教给大家的简易版芭蕾姿势。 艾琳娜也带着同事们在后台跳了一段广场舞作为回应,一来一往,倒也成了一桩佳话。 这一次巡演造成的影响,还真是让艾琳娜实现了那句话,今日我以小青龙为荣,明日小青龙以我为荣…… 周锦渊摸了一下花瓶里的百合,又往上头洒了洒水,看起来更加娇美了。 艾琳娜虽然已经离开海洲了,但她送给周锦渊的花还活得好好的嘛,周锦渊回来把它们放进了花瓶里,还能养上一段时间呢。 “老板,锦旗到了!”邵静静抱着一面锦旗进来,“艾琳娜敬上,哈哈。” “还真做了?”周锦渊哭笑不得,接过锦旗,倒也挂了起来。 艾琳娜离开的时候都没送锦旗,还不是表演结束那天后,有官方邀请的华夏媒体进性了一个小小的采访,说到结尾献花,人家开口就问:“那之前有送过锦旗吗?” 艾琳娜就懵了,没有,这个真没有。 她在小青龙那么久,也见过锦旗是什么,但还真没想到运用这种华夏感谢方式。这时被记者问起来了,倒是有点尴尬,于是找人去定做。 这不,就给送来了。 好在没有像周锦渊以前收到的老外锦旗那样,花花稍稍还特别大,和窗帘一样。那以他们诊所的面积,也放不了几面。 邵静静刷了下手机,又看到了首页有人嚎叫周锦渊和艾琳娜配一脸…… ——虽然在官方采访和报道中,艾琳娜都表示了,周锦渊是她的主治医生,她非常尊敬周锦渊,献花也被舞迷们定性为尊敬。 但两人的互动不知道怎么,还是招来了一批大呼两人很配的网友,强烈要求艾琳娜以后嫁到华夏来算了。 当然,这一伙网友也遭到了中医大学生的狙击,大声表示:“你们根本不懂周老师,但凡看过小青龙live的人,绝对不会因为区区一张献花图吃这俩的cp!” 这只能说明周老师医术真的很高明,让艾琳娜重获新生好么,人家也一点暧昧的意思都没有,怎么就歪到男女关系上去了。 邵静静看了一眼正在整理药材的容细雪,嘿嘿笑道:“我记得当初也有跳舞的阿姨误会,老板,你说艾琳娜会不会真的暗恋你?我看她对你也老搂搂抱抱,还送花给你。” “你不要无视事实,那叫搂搂抱抱吗?”周锦渊黑着脸道,“她那是把我举起来!” 谁会对暗恋对象干这种事啊!托举你的主治医生! “我就随口一说,我的内心当然不会这么想啊!我觉得……咳咳,”邵静静顿了一下,看看低头也不知道什么表情的容神,才道,“你看,是网友说她给你献花那照片,看起来你俩很配。老板你还精心照顾这花……” “砰。” 容细雪把一个盒子重重放在了柜台上,盒盖被弹开了,露出里面的粉末。 邵静静吓得退了三步,因为那盒子上写了四个字:野生蜈蚣…… “你啊,你出去买点香花水果,供品该换了。”周锦渊把邵静静给打发了。 “我也出去一下。”容细雪忽然道。 “嗯。”周锦渊还在想事情,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容细雪越看那花越不开心,虽然艾琳娜没有别的意思,但她还是做了第一个给周锦渊送花的人,他不但吃味,还特别后悔。 一出门看到正在外头啃苹果的容瘦云,容瘦云和他打了声招呼:“弟弟呀,去哪儿?” 容细雪冷冰冰看了容瘦云一眼,径自离去。 容瘦云:“……” 他最近乖乖做隔壁老容,什么也没做吧?? 容细雪对容瘦云没好脸色,因为明明很早之前,他就想给哥哥送花了,如果送成了,他才是第一个。但是当他存了很久前,来到花店,却被容瘦云撞见了,容瘦云忽悠他买康乃馨。 结果一抱回去,就被周锦渊的妈妈看到了,当作送自己的收了下来…… 周锦渊更是开玩笑,难道没有送哥哥的花吗?这世上怎么没有哥哥节。导致容细雪大受打击,这怎么还送得出花。 现在……邵静静还要唧唧歪歪,容细雪决定立刻去买束新的花送给哥哥,把这束换了! …… 邵静静把供品买了回来,周锦渊在诊所后头的屋子给神像换上新鲜供品,又上了香,邵静静跟在旁边一起拜了拜,拜完后本要离去,被周锦渊叫住了。 “静静,你……”周锦渊措辞了一下,“你以后不要说那样的话。” 邵静静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样的话啊。” 周锦渊:“你那么说他不开心。” 邵静静反应了一会儿,才震惊地看着周锦渊:“老板,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以为堪称宇宙第一迟钝的老板可能永远意识不到了,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别管这个。”周锦渊随意地道,“反正你别老故意说那些话。” 他以前是不知道,知道了后,就想提醒邵静静——他稍微一想,也知道邵静静肯定也察觉到这件事了,以前才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邵静静被震撼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不是……那……老板,你这个意思,到底什么意思,”他都有点语无伦次了,“所以容神知不知道你知道了啊,你怎么想的,容神不是你弟弟吗?” 他本来琢磨着,容神既然迟迟不告白,肯定是没有把握。想想俩人一块儿长大,兄弟相称,老板确实应该很难接受吧。 “他不知道。我怎么想的?我以前是一直把小雪当弟弟啊,所以也没有告诉他我知道这件事了。我都觉得是我因为工作,太过忽略他的成长了……”周锦渊感慨地道。 他也没处和人讨论这件事,总不能和梁月称去说吧,那梁月称还不乐到给他打钱啊? 不过这些日子下来,他心里多少想清楚了些,所以才和邵静静提起来。 邵静静听着有种意料之外的感觉,但还是忍不住为了容细雪惋惜,他看得出来容神很喜欢老板了,只可惜有缘无份…… 邵静静吸了吸鼻子,去按眼角,“呜呜,我为容神流眼泪,如果老板是女的,或者你们不是这样的关系,也许还有可能吧。” “你在擦什么眼泪。”周锦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说了不可能吗?” 邵静静的手静止了,“哈??” 周锦渊:“我话都没说完,你怎么戏精上身。” “哦哦?”邵静静赶紧摆出聆听的架势,“老板你到底怎么想的?” 周锦渊也憋了挺久,低声道:“当我知道了后,再去观察,我才看到很多一直忽略的事情。其实小雪一直在试图让我明白,也做了很多,连学生也觉得我们是一对。但是习惯成自然,也怪我太粗心,他做什么,我的第一反应总是排除自己是否有神经炎、脑血栓等疾病的危险……” 邵静静:“噗!” 可以,这很老板啊。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周锦渊瞪了他一眼,又道:“我知道以小雪的性格,肯定是非常认真执着的。我想了很多天,想来想去,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啊,我觉得小雪很可爱。咳……不过我还没想好怎么说。” 都怪他校园生活过得太潦草,也没什么早恋的经验。当他知道真相后,从另一个角度去思考,回想自己的感觉,这才恍然大悟。润物细无声,其实早于认识到心意之前,他就已经习惯和小雪在一起了,只是迟迟没发现自己的感觉。 邵静静这才知道某些方面非常稳重的老板怎么会和自己谈这种心,估计除了提醒他之外,根本是要和容神摊牌了,又没经验吧! 他想得没错,周锦渊认识的所有人里,也只有邵静静是最佳人选了…… “老板,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那你一点都不介意容神的性别吗?”邵静静还是忍不住问道。他还一直想着,容神最后可能会倒在这一关,或者兄弟那一关。 周锦渊仙风道骨地道:“我们修道者,不计外物,只持己身,问道问心,谈恋爱不问美丑贵贱男女……” 邵静静:“……” 真不是胡说八道的吗? 老板不愧是老板,从来不走寻常路啊。 不过,刨开这个不提,邵静静还是很动容。 “老板,我太感动了,守得云开见月明啊。”邵静静又开始擦眼泪了,“放心吧,老板,我来帮你策划,给容神一个惊喜!也给容老板一个惊喜!噗哈哈哈哈!” 他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笑起来了,啊哈哈哈哈啊哈。 周锦渊:“……” 对了啊,他几乎忘了还有个隔壁老容! 容瘦云拿着几支不同颜色的小雏菊走进诊所,还作势问了几下,“看这个花,还挺可爱哈。” “哪来的?”季缓问道,这花一看就知道路边长不出来。 “哦,不知道谁啊,掉了束花在路边,还挺新鲜好看的,被小朋友捡起来拆开了,也送了我几支,嘿嘿,咱也是被送花的人了。”容瘦云故意调侃周锦渊。 “那你也找个瓶装起来啊。”周锦渊说。 季缓一琢磨,“丢路边,那恐怕是告白失败了吧,我看电影里,小雏菊都代表隐藏的爱啊,可能是给暗恋对象告白,然后惨被拒绝了吧,好惨!” “所以还是修佛好,谈什么恋爱啊。”容瘦云把那几支小雏菊插到了笔筒里,对旁边的容细雪说,“小雪,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的话,要是想谈恋爱请随便。唉,我弟长这么大一直都是单身狗……” 周锦渊砸了粒枣子在容瘦云头上,“闭嘴,淫僧!” 容瘦云:“……” 容瘦云冲出柜台:“靠,臭道士受死!” 小青龙诊所的保留节目,两个老板又撕起来了。 容细雪则哐哐响地把药都清理好,拿着生药材默默去后头炒药。 容细雪炒完药,又去诊疗室更换了一次性床单,这时,周锦渊进来拍了拍他,“小雪,刚才蓝教授打电话来了,说实验有进展了,叫我们周末再去趟学校。” “好的。”容细雪未回头,答道。 周锦渊听着好像有点不对,声音像绷着,柔声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容细雪动作一滞,放下床单,直身困惑地看了周锦渊一眼,“哥哥不知道吗?” “什么?”周锦渊下意识搜寻自己的记忆,难道他还有忘事的时候,可怎么也没想起来,小雪能有什么事。 容细雪却不说话,反倒是外间容瘦云喊了一声,“臭道士,你的异形针放在哪儿了!” “柜台下面左边第一个抽屉里!找不找得到?”周锦渊说着,就准备去帮他翻找了,不过往后退了一步,容细雪已上前一把将诊疗室的门关上了。 周锦渊看到容细雪微低着头,脸上蒙着一半阴影,既疑惑,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雪?” 容细雪抬起脸来,“哥哥是不是很困惑,该怎么和我说,你的心思。” 周锦渊一惊,“你……你怎么会知道?” “你和邵静静说话时,我就在外面。”容细雪幽然道,“其实不用这样。这是我最喜欢,也最讨厌的一点,明明不喜欢我的心意,但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待我,甚至责怪自己没有注意到我的变化。” “……”周锦渊听着不对劲了,“不是,你在外面听了多少?我没有不喜欢,我挺喜欢你的。” 他怀疑容细雪听一半就跑了吧,怎么会这样说。 周锦渊自己也没谈过恋爱,说出后一句话也有点不好意思。 可叫先入为主的容细雪听来,只觉得伤感,所谓的喜欢,必然是兄弟之间的喜欢啊。 多年暗恋,他一直在患得患失,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了,甚至一度觉得自己被拒绝的才是可能性最大的吧。 在无意中听到邵静静和周锦渊的话时,更是恍然,难怪那么多次将要倾诉出口,都有意无意被打断了…… 说不定,在山村那次,周锦渊其实也听到了他在说些什么,只是不舍伤害他,顺势装傻罢了。 不过,在真正听到答案的一瞬间,他还是会心疼。在看到周锦渊如常关心他时,他还是有些崩溃,什么心理准备也坍塌了。 容细雪眼前略有模糊,站定了,才艰涩地道:“不用这样,我只是一时无法接受。” 门把从外面被拧了一下,但是此时的两人都没发现。 周锦渊觉得哭笑不得,甚至有些荒谬,“你听我说……” “你听我说吧,我还没有真正说过。”容细雪思及自己酝酿许久,却屡屡夭折,还未出口就已失败数次的告白,苦笑道,“也许大家都无法接受,甚至认为这有悖伦常,但是我确实……我喜欢哥哥。” 咔。 门被打开了,露出容瘦云的脸,他张着嘴,状若呆滞,“……啊,你喜欢你哥哥?” 容细雪无语,皱眉道:“你别误会,不是你……” 容瘦云不假思索地道:“没没,我不算你哥。” 容细雪:“……” 容瘦云:“……” 周锦渊:“…………” 这都什么鬼…… 88、第八十八章 容瘦云可能这会儿脑子才转过来, “妈的,反正,你怎么可以喜欢你哥哥啊!我,我让他照顾你的,阿锦你……” 他也乱了,这件事到底该怪谁啊, 一声怒吼, “等着, 老子先把你腿打断!” 想来想去, 还是打自己弟弟。 他回身去抓折凳,却被周锦渊死死抱住,“老容,听我说!这件事本来我也要和你谈谈的!” 但他想的是好好谈,不是用折凳谈。 容瘦云抓狂:“不行!我不能接受!我靠, 我靠!到底什么时候发生的!” 明明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居然也一直没发现。 容细雪冷眼看着,心底有些凉,到这个份上, 哥哥还是在护着他啊, 只是愈发让他绝望,也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转身向外走。 “你少废话了!你出家当和尚也没管过小雪,他喜欢谁也不关你的事!”周锦渊还在扣着容瘦云,没发现小雪的动作, 揪着秃子的耳朵大喊,“而且我也喜欢他,有本事你把我腿一块儿打断。” 容瘦云快聋了,一脸空白,手倒是松下来了。 打断?打断了他还得负责接上。 太乱了,今天这都什么事儿,巧合叠巧合的。周锦渊再回头一看,却见容细雪人也不见了,只剩邵静静和季缓站在旁边大眼瞪小眼,顿时更为崩溃。 “小、小雪呢?”周锦渊甩开容瘦云,皱眉问道。 邵静静一手指了指外头,“早走了……” 刚才他本来想拦一把,容神那么看过来一眼,他愣是没敢。 季缓咽了口口水,傻傻道:“那个,容神……啊,老板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容瘦云一听到什么“老板娘”,又想死了,“季缓你少胡说八道啊!” 周锦渊立刻打了容细雪的电话,已经关机了,真是无奈至极。 事已至此,他本来想和容细雪说开了,但是小雪心态本就有些差,还来了出误会,居然特别丧地自认出局,再接着容瘦云一出来捣乱,人都跑了。 可周锦渊的想法根本就和容细雪理解的相反,他原本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刚才已经尽量说出口了。 “我去找小雪。”周锦渊一想还是不行,他觉得小雪不至于干傻事,但现在状态不太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呢。 “等等!”容瘦云一下叫住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之前周锦渊那几句话已经把他给骂得跪了。 周锦渊认真对他道:“再见到小雪,不要再骂他了,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你想出家时,小雪拦你,你听过吗?况且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 他换了个说法,但和刚才还是同一个意思,正中容瘦云弱点,一下完全萎了,“……你们是认真的?” 好朋友和亲弟弟,他虽然是个不称职的哥哥,但一时还是难以接受。尤其这两个人,向来比他要靠谱,更让他现在怀疑人生了,打着打着觉得自己没道理了。 “我做什么事不认真过吗?”周锦渊吩咐邵静静不要再挂自己的号了,在外边和邻居打听了一下,有没有看到容细雪往哪个方向走,就一路找过去。 不过容细雪人影也不见了,周锦渊打电话给他们班的学生,确认了今天下午有课,让他们看到容细雪告诉自己一声,又去香麓山等地方找了找,再回头,学生也告诉周锦渊,小雪没有去上课。 这期间打容细雪的手机,也依然是关机。 周锦渊到处问人,找了一大圈,最后天色都暗了,容瘦云都打来关心了,还是没有容细雪的下落,“……他该不会买了机票回瀛洲了吧?” 容瘦云:“靠,不好说,那你要追到瀛洲去吗?” “我先看看他到底在不在瀛洲吧。”周锦渊是觉得实在各处都没下落了,一想,索性打给曲观凤,“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容细雪今天有没有订机票,回瀛洲的……不,不管去哪儿的。” “稍等。”曲观凤原本是在参加会议,闻言立刻暂停,让人去查了,“没有,也查了其他交通方式,他应该没有离开海洲。怎么了?” “没什么,跟弟弟有点误会,我怕他回家了……”周锦渊自己说着说着,倒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不说了,我还有个地方要去找。谢谢你了。” 周锦渊不等曲观凤回答,就挂了,往家里跑——他们在海洲的家。 他找了很多地方,唯独没有回家,真正是灯下黑,只觉得容细雪要躲开他们,应该不会回家。但是刚刚说到瀛洲,回家,他又忽然想起,小雪在海洲最喜欢的应该是他们的住处才对。 从搬到这里,容细雪就一手打理家务,在阳台种药,布置家居,连容瘦云住进去也很不乐意。这里应该比瀛洲,更像是仅有他们两个人的家。 周锦渊抱着期望回家,开门后,屋内一片黑暗,也不知道小雪在不在,但他内心有预感,应该是在的。 周锦渊试探着喊了一声:“小雪?” 哗啦。 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周锦渊把灯打开了,只见容细雪躺在沙发上,掉在地上的是一条毛毯。 容细雪也听到了,扶着椅背慢慢坐起来,“哥哥……” “你在这里。我一直在找你。”周锦渊松了口气,走到近前,迫不及待想要和容细雪把误会解开。 容细雪眉毛微皱,手还扶在头上,神情似乎有点迷茫。 周锦渊走到近前就觉得不对,细看更是脸色一变,一手捧着他的脸,一手扣住他的手腕,“眼怎么回事?现在头痛吗?” 容细雪眨了眨眼,以往漂亮到有些锋锐的双眼,却是已无焦距,“我小睡了一会儿,起来就头疼,而且……” 而且,他已经看不到东西了。 刚才周锦渊就是察觉到不对,他把手电筒打开,对着容细雪的眼睛照了照,双眼无光感,瞳孔对光反射消失! 但从外表看,两只眼睛都没有明显异常,倒是容细雪说头有些痛。 “暴盲……”周锦渊喃喃道,他的手还放在容细雪脉上,气得忍不住摁着容细雪捶了一顿,“你还跑!还跑!一个人躲着伤心呢?现在好了,肝气郁结,成瞎子了!” 肝藏血,主筋,开窍于目。肝气通于目,肝和则能辨五色。而肝又与情志息息相关,主疏泄。 小雪正是情志忧郁,悲痛过度,导致肝气郁结,上逆犯目光,血瘀阻塞经络,忽然失明,或者以他的情形,更该叫:暴盲。 容细雪:“……” 他躲了两下,但因为看不见,还是受了大半,感觉脸还被周锦渊砸了一下,整个当小孩一般捶打,本是心里闷闷的,现在只觉有些哭笑不得。 之前和周锦渊说那些话时,就有些模糊,当时正在伤心处,没有放在心上,回来睡一觉就看不见了。 他自己也昏昏沉沉的,甚至还没有摆脱告白失败了的悲伤,结果周锦渊一顿殴打,让他极其无奈了。凭着印象,一只手摁住周锦渊,“……哥哥,难道我失恋了,也不能伤一下心吗?我现在头还有点痛,可以不打我吗?” 他说起来甚至有点带笑了,两眼也看不到周锦渊在哪,只是凭声音大致望着周锦渊的方向。 周锦渊看得又心疼又好笑,“怎么不打你?我打到你好了为止。你这不是白瞎了么!” 容细雪:“??” 他一时不懂周锦渊是什么意思。 白瞎什么意思,白忙活? “你在外面也不听完,其实我是让邵静静给我想想,怎么给你一个惊喜。”周锦渊无语地道,“我说真的,我挺喜欢你,你怎么就跑了。” 容细雪:“………………” 原来是真,白瞎了。 容细雪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两眼还茫然地睁着,毫无焦点,他困惑地道:“可是……怎么会……” “我都搞不懂,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一点也没自信,那你还敢撩你哥?”周锦渊本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容细雪看不到,倒是让他放松很多,越说也越轻松了,拿出周老师的气势来。 容细雪呆了好几秒,然后,他很快反应过来了,往前一靠,去抱周锦渊的手:“哥哥,你快给我针灸……” 周锦渊一下闪开,从旁边把扫把拿来,塞进容细雪手里,“你先拄着拐过一阵吧!” “哥哥……”容细雪十分脆弱的样子。 “少来,别给我装,你好几幅面孔呢吧?还吓唬过我。”周锦渊道。 容细雪:“……” 门被敲了两下,容瘦云在外头喊:“阿锦,你回了么?” 容细雪神色微微变了变。 “没事。”周锦渊一按他的肩膀,走过去把门打开了。 容瘦云眼神躲闪,看到容细雪也在,更是很不自然,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又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周锦渊,意思是你们这头已经说开了吗? 周锦渊颔首,回身走到容细雪身边,“你来得正好,和我一起带小雪去趟医院。” “怎么了,有急救病人吗?”容瘦云不解地道。 “不是……”周锦渊把容细雪扶起来。 这下容瘦云就看出不对了,容细雪那带着试探意味的步伐,和无神的双眼……他惊呼一声,上前扶住容细雪另一边手,第一个动作也是摸脉,同时去看容细雪的眼睛,“你失明了?!” 周锦渊:“嗯,刚自己在家哭了一下午,瞎了。” 容瘦云震惊,“小雪哭瞎了?” “?”容细雪道,“……我没哭。” 周锦渊质疑地道:“你真没哭?” 容细雪一时竟无法否认,就这迟疑的两秒,已经听到周锦渊的叹气声。 容细雪:“……” 是,是掉了几滴眼泪,但是和哭了一下午有很大区别吧?? 容瘦云本来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弟弟,现在已是完全被这个变化打乱了,容细雪不哭他却要哭了,“你这个傻孩子啊!你这样我怎么和爷爷交代,我不同意你们而已,至于哭成这样吗?” 容细雪:“??我没……” 等等,越说越过分了。 容瘦云悲痛地道:“我也知道,我没有尽到做哥哥的责任,没资格管,但你不要恨我啊!我现在知道错了,你愿意和阿锦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千万不要再自残了!!” 容细雪:“………………” 容细雪伸手去抓容瘦云的手,容瘦云机警地躲开了,“阿锦说得对,我们快去医院吧,再做点别的检查,看还有没有别的隐疾。” 容瘦云甚至有点窃喜,自己从来没有做兄长的尊严,居然因为这样的机会体验了一次……也是意外守护呢。 容细雪想想今天有喜事,何况身体不适,就暂时放过容瘦云吧。 …… “来,慢点走。”周锦渊扶着容细雪下车,往三院的急诊走。 容瘦云不远不近跟在后面,捏着鼻子看容细雪仿佛要黏在周锦渊身上的样子,觉得这个弟弟有点没出息…… 而且只是视力骤失,在周锦渊那里随便扎两针不就治好了,搞得像得了绝症一样相依相偎,至于吗? 因为平时这兄弟俩就比较亲密,这会儿容细雪还病了,所以当他们走进急诊后,也没人像容瘦云一样大惊小怪。 “大神,这是怎么了?”这会儿急诊人还不算多,值班医生看到他们,问道,容细雪双目和往常不一样,没有焦距地望着下边某个方向。 “今天下午睡了一觉后,两眼忽然失明,伴有轻微头疼,口干,我诊断过了是暴盲。眼底没有明显异常,无光感。带来给他做些其他检查。”周锦渊答道,他是想着针、药治疗也一并在这里做了。 “那行啊,看看盘周视网膜有没有出血吧,查查心肺肾什么的……”值班医生说道,“这应该是急性视神经炎吧,失明前有没有视力模糊的情况?” 他心里甚至有点窃喜,难得的机会和大神讨论病情啊,虽然大家学的不一样,但总是有共通之处。而且单说出去,我和周大神聊病症了,也很有面子呀。 周锦渊点了点头,暴盲的确对应视神经炎。 容细雪也答道:“有一次。眼球倒是不痛。” 要是换做别人,突然双目失明,估计早慌得不行了,也就他们家不当回事,病人自己也参与讨论病情。 和值班医生聊了聊后,周锦渊让容瘦云带着容细雪自己做检查,自己则去中药房抓药,熬药,药房的人都觉得奇怪,怎么周大神自己来抓药,听他说是弟弟病了,这才释然。 周锦渊抓了柴胡、桃仁、红花、川穹、泽兰、生地黄等药,旨在疏肝解郁,活血祛瘀。等容细雪做完检查后,又给他针灸。 取睛明、丝竹空、肝俞、太冲、光明等穴,各有补泄,留针半小时,每十分钟就行针一次。 暴盲这样的病,周锦渊也不是第一次治了,因此下手颇有成算,何况为了稳妥,还煎了药。周锦渊就在急诊施的针,没事的医生护士都来围观,想看看周大神著名的显著疗效。 行针完,周锦渊就问容细雪:“现在眼睛应该有点透光了吧?” 容细雪是坐在病床上,他眨了眨眼,却迟疑地道:“……没有。” 围观的医护人员都交头接耳起来,这可奇了,听中医科的人说,周大神用药一剂知,二剂愈都不算什么稀奇事,有时候一剂病人就好了。 针灸更是精妙,取穴少效果佳。你想想,那瘫痪的病人都扎得回台上跳芭蕾了。 扎一次一点改善也没有,这不大可能吧,周大神都开口问了,竟然能不准确。这病人还是他弟弟,不存在操作失误,或者病人刻意隐瞒的事情。 周锦渊也是一愣,“一点也没有?” 他用手在容细雪眼前晃了几下,“也看不见手动?” “不能。但是头不痛了。”容细雪老实答道。 大家这才舒了口气,就说嘛,还是有疗效的。 唯独周锦渊没吭声,他觉得不大对,以他的经验和判断,一次针刺后,患者怎么也不可能一点光感也没有,他用的还是强刺激手法。之前的检查结果也出来了,也不见其他问题啊。 “那好,先喝了药,明天继续针刺。”刚好中药也煎好了,周锦渊捧给容细雪喝。 其他医护人员看着没什么热闹了,纷纷散去,只剩下容瘦云还在一旁。 容细雪喝了一口药,眉头就微微皱起。 “有些苦吗?”周锦渊安慰道,“一口气喝掉吧。” 容细雪坐在病床上,头一歪,抵着周锦渊胸口蹭了两下,一副不大愿意的样子。 “乖。”周锦渊道,“我帮你捏着鼻子。” 容瘦云:“呕……” 容细雪:“……” 容瘦云忍不住教训道:“你们适可而止啊,这药到底苦不苦,你们一个学药的一个学医的,心里没点哔数吗?这里可是公共场合!” 他越说越起劲儿,就差手舞足蹈了。 周锦渊无声地指了指他,透着警告的意思,意思是少得瑟。 容细雪平静地道:“我只看出来,你趁这个机会狂上了。” 而且还狂个没完了。 “你这傻孩子,‘瞎’说什么呢。”容瘦云嗔怪地道,加重了某几个字,“你怎么‘看’得出来。” 容细雪:“…………” 89、第八十九章 周锦渊早晨醒来, 在床上又躺了几秒,脑子才慢慢清醒过来。 昨天发生了很多事,意外加快了他的计划,小雪也暂时失明了。一想到这一点,他仍然有些忧虑。 昨晚针刺一次效果不佳后,他没有当着小雪的面表明自己对病情的困惑, 以免让小雪和秃子都慌乱。但他夜里都没睡好, 其实就在反复思考小雪的病情, 总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遗漏了哪里。 这对周锦渊来说很罕见, 可不是没有发生过,世上的疑难病症多了去,但细细思考,总是能找到头绪的。只不过这一起,他还真是没料到, 本以为万无一失。 周锦渊穿了件外套, 走出房门,就看到容细雪背对自己,站在窗台边, 正在浇花。 “小雪?你好了?”周锦渊惊喜地道。 容细雪手上的动作停了, 半转身体,目光并未和周锦渊重合,语气轻快地道:“……你醒了?” 他嘴角还含着笑意,但眼中却的的确确仍然无神。 “是啊……你先说眼睛怎么样了,是恢复一点视力了吗?”周锦渊怀疑容细雪眼睛多少好了一点, 因为他刚才又看了一下,容细雪的房间内,被子也叠得好好的,现在又在毫无障碍地浇花。虽然眼中无神,但也许能看到些影子了。 “眼睛还和昨日一样,没有变化。”容细雪却道。 “那你怎么出来的?”周锦渊惊奇地道,“你不等等我啊,自己起来,万一摔了怎么办。” “没什么,我对家里的布置挺清楚,眼睛看不不见,又不是心也瞎了。”容细雪倒是很淡定,“而且我今天醒得早,怕打扰你了。” 他说得自然,周锦渊却想,家里布置的确都是小雪一手操办的啊,花了很多心思,平时又都是小雪在打点家务。便是失明了,也清清楚楚。 “没事没事,你现在还算病人,有什么打扰的。”周锦渊把水壶抢过来,又牵他坐下,“现在还是交给我吧,我去做早餐。” 容细雪点头,因为看不到周锦渊,只能侧耳听他的动作,听他走到厨房了,拿起厨具了…… 昨天的变动后,容细雪还没能亲眼见到周锦渊,难免遗憾。 但他总归是十分欢欣的,早早就醒来了,抱着别样的心情侍弄花草, 周锦渊下了两碗面,还卧了俩蛋,端出来后,亲自把筷子塞到容细雪手边,又拉着他的手摸到了面碗。 容细雪忍不住反手握住了周锦渊的手。 周锦渊很茫然地问:“怎么了?” 他甚至搓了两下容细雪的手指,怕是容细雪烫到了。 “没什么,只是想确定一下。”容细雪笑道。 “这还有什么好确认的……”周锦渊笃定的口气,让容细雪的笑意更深,但他很快又道,“我虽然不常下厨,但也不至于伤到手!” 容细雪:“……” 他默默把筷子插进面碗,吃起面来…… 算了,不能要求太高! 吃完早餐后,周锦渊又给容细雪把了一次脉,“我们再针一次吧,今天早一点。等一会儿我还和蓝教授约好了,要去他那里。” 原本是要把容细雪也带去的,但他如今眼睛还没好,也就不便去了。 容细雪点点头。 周锦渊拿了针具和酒精出来,消毒,取穴,施针。待他全部入针后,容细雪立刻问道:“换了穴位?” 容细雪不是对针灸一无所知的病人,他很快察觉到有几个主要穴位和昨天所取的不一样。 “对。”周锦渊也知道肯定瞒不过容细雪,只能用平和的态度道,“昨天疗效一般,我换一组穴位再看看。” 这一组主穴换成了百会、四神聪、承泣、太阳等穴位,而且这次也不进行提插、捻转了。 现在他不如昨天那样有把握,毕竟昨日效果就很一般。 容细雪倒没有多想,他对周锦渊从来是充满了信心,周锦渊就像他的信仰一样,一次效果不佳根本代表不了什么。 人体精妙复杂,有时候看似简单的病症,治起来反而麻烦,指不定就有什么样的因素干扰。 第二次针刺,结束后,周锦渊又问他,“现在感觉如何?” 容细雪摇头,“还是没有。” 视力没有任何好转,眼前仍是一片黑蒙,连光也感觉不到。 周锦渊的脸色更加凝重一点,幸亏他心理素质好,这不但是他的病人,更是他的家人,他已经在排除关心则乱的干扰了。 只是小雪的病情着实古怪,他今天足足把脉五分钟,并未觉得有任何缺漏,可第二次针刺竟然还是无效。 “我再换一副药,等下叫秃子给你吃。”周锦渊把疑惑咽下去。 他把容瘦云找来了,小雪身体不便,他要去学校,就算小雪说自己对家里很熟悉,总不能真把人独自丢在家里,还是让容瘦云把小雪带到诊所去就近看护。 周锦渊去敲容瘦云的门时,容瘦云打着哈欠来开门,听他说完,还有点疑惑,“他还没好?” 容瘦云对周锦渊的医术同样很信任,容细雪的脉他自己还把过,暴盲罢了,看起来严重,但针刺几次应该就能痊愈。要容瘦云最初的想法,叫周锦渊给弟弟扎几针,都不耽误周一上课吧。 昨晚倒也罢了,怎么今天还是一点也没好转。 “我也还没弄清为什么,脉见弦滑,舌红苔薄,我的辨证应该无误才对。”周锦渊想是遇到疑难之证了,仍无头绪,说出来也叫容瘦云参详一下。 “我昨天摸着也是这样,气血郁闭啊。真是奇了怪了。”容瘦云也有些担心起来,“要不,你打电话问问你爸。” “再看吧,我今天会去学校,准备先和蓝教授讨论讨论。”周锦渊已打定主意了,“你就带着小雪去诊所,他现在不大方便,好好照顾着。” “行。我知道的。”容瘦云又叹了口气,“本来以为可以翻身做大哥,好好嘲笑一下他,结果现在真变病号了,我怎么好意思。” 周锦渊:“……” 这话说的,仿佛小雪今天才变的病号了,昨天那什么态度?? …… 周锦渊到了蓝教授的办公室,除他外的研究人员都已经到齐了,正围着讨论一本新到的杂志,见周锦渊来了,蓝教授立刻和他打招呼,“说锦鲤,锦鲤就到了啊。” “怎么了?”周锦渊好奇地道,“锦鲤?” 什么锦鲤啊。 “说你呢。你不知道,他们刚刚给你起了个外号,学术锦鲤。”蓝教授哈哈大笑,“就是你来了之后,我们的研究大有进展。还有这一期的针灸期刊,影响因子很高啊,这个b国专家不是挂了你的名字二作么,又被编辑部设成了年度亮点。” 周锦渊和很多学者远程合作来着,闻言也看了一眼,“哦哦,这篇啊……我这就成锦鲤啦?” “还有其他几篇,反响也都很好啊。”蓝教授道,“我看,你往后要完全转咱们学校工作,也是不错的。” “哈哈哈哈哈,那不得了,周老师现在开个选修课,已经是腥风血雨,蓝教授没上学生们的论坛看过吧?”另一个助手打趣道,“要正式做了全职老师,那可不得了!” 老师之间对周锦渊的名声也是很清楚的,能把一个《经典医案选读》上得跌宕起伏,这是能耐啊。 “我听小周介绍来的学生提过几句,大家对你是又爱又怕对不对?”蓝教授笑眯眯地道,“对了啊,说到学生,你家小容怎么没有来?” “他……生病了。”周锦渊道。 蓝教授听他口气好像有些迟疑,神色一整,问道:“是什么病?” 他如今也了解周锦渊,要是连周锦渊也觉得棘手,那恐怕不是什么普通小病。 “暴盲。”周锦渊原本也是想向前辈讨教一番,立刻说道,还把昨天在三院做的检查结果电子版也调了出来,给蓝教授看,又把脉象舌苔道来。 蓝教授听是暴盲,再看病案,就觉惊讶,怎至如此? 这时周锦渊又说了他的两次治疗,蓝教授更觉得奇怪了,端详了第二遍,“通络明目,清肝养血,可谓周到了,竟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周锦渊点头,“没有。” 大家都是学医的,不会想着,周大夫连癌症也能控制,怎么暴盲却治不好,医学不能这样计算。但是,对这样的病情多少有些惊奇。 “你有没有多把脉,兴许有什么疏漏之处。”蓝教授谨慎地道,“我从前诊脉,也遇到过脉相变化相隔极久,很容易疏忽。” “我也怀疑自己失察,把了两次脉,时间很长,但仍然没观察到。”周锦渊道,“我和病者又同住同吃,也没发觉生活环境上的异样。” 蓝教授点头,周锦渊又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了,这点上应该没胡说,病者还是他弟弟,必然是细细诊断过。 大家探讨了一番,又追问一些细节,可惜仍是找不到什么异样。 此时另一位研究人员说道:“周老师,不然你试试给令弟用些激素、抗生素之类的。” 这位虽然是中医从业人员,但也修了西医,是以有此提议。 蓝教授搓着手指道:“我看……再一剂一针不效,的确可以试试其他手段了,还可以开些血管扩张剂嘛。” 蓝教授对西医也并非毫无了解,提议道。 这些周锦渊也了解,他默默点头,倒不排斥给容细雪用这些药,能治病就行,只是看他们也没有头绪,弄不清症结,心中很郁闷。 此事到此为止,大家已经开始准备实验了。 “对了,小周。”蓝教授忽而想到什么,对周锦渊招手,“你说,病者是心情郁闷成疾,后已解开心结。具体是如何?有没有可能,问题还是出在这个病因上,可能病因根本就弄错了?” 如果是这样,那针药无效就能解释了,病根没去除,怎么治也是徒劳。这就和周锦渊治人失眠时,需要先治其丈夫的脱发,道理是一样的。 “不可能啊。”周锦渊立刻道,“病因的的确确是那样没错的,这个可以肯定,最后也真的解决了。” 蓝教授看他这么肯定,“是吗?你确定啊?” 周锦渊用力点头:“当然了!” 他都脱单了,还能有假么! “哦……好吧。”蓝教授失望地道,“那我没想法了。” 周锦渊在蓝教授这里忙完后,直奔小青龙诊所,一进去就看到小雪戴着耳机,坐在沙发上,其他人也都在,还有两个病人在抓药,也是认识他的,看到他刚要作声,被他用口型制止了。 邵静静在心底想,完了完了,这是刚脱单的情侣要秀恩爱了!! 只见周锦渊蹑手蹑脚走到容细雪身边,伸手偷袭容细雪,劈手去捏他的脸。 容细雪明明戴着耳机,两只眼睛茫然落在地上某处,可周锦渊出手的一瞬间,他竟是立刻一转脸,抬手一格! 周锦渊一招无果,另一只手又去抓容细雪的手,又被容细雪握住了手腕,两人飞快地过了几招,最后默契地同时松手。一个不可能真欺负瞎子,另一个则已经认出周锦渊来了。 病人看得是目瞪口呆,这什么武林高手过招的剧情啊,尤其坐着的那个还是瞎的,瞎的啊! 一开始他们看着容细雪就觉得特别惋惜,这人颜好腿长的,往那儿一坐就很引人注目,只可惜双目失明,只能戴着耳机听些什么作为娱乐。 真让人可惜,这么出色一小伙,怎么就看不见,一想到他平时可能要用盲杖行走,生活不便,就更加同情了。 谁知道这动起手来……比健康人要牛多了吧? “周医生,你们也太厉害了吧……”有个病人都忍不住在容细雪面前挥了挥手,确认他是真的失明了。 “哈哈,一般。”周锦渊说道,“就是平时练过。” 他往容细雪旁边一坐,又捏着容细雪的手腕开始把脉了。 “练过的?”病人不禁道,“这位小哥就是传说中,因为失明,其他感官更加灵敏吧,然后听声辨位什么的……” 周锦渊一想,“差不多这样吧。” 刚才容细雪能挡住他,肯定是感觉到了风声啊。 病人惊叹道:“我靠,武侠小说写的都是真的啊!小哥,那你是从小失明的吗?这应该是日积月累的功力吧。” 容细雪抬头冲着病人的方向,平静地道:“昨天刚瞎的。” 病人:“……” 容细雪:“没瞎前比较能打。” 病人:“…………” 周锦渊看到病人肉眼可见地失落,萎靡,差点笑出声来,“别听他不说,他瞎之前也没有能打到哪里去,还是我比较能打,他那都是我教的。” 病人眼前一亮,“周医生你教不教武术啊?” 他刚才看到这俩人动手多激动啊,那一套连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长得好,看着格外带感。这他学一学,说不定也行。 周锦渊看他一眼,“你这个身体素质,只能学养生操。” 病人:“…………” 其他人也狂笑。 周锦渊:“你学不学?” 病人:“……学!” 容细雪听了脸上也隐隐露出笑意,待病人离开后,才对周锦渊道:“下周如果要请假,要哥哥帮我准备假条了。” 他虽然有信心哥哥能治好自己,但也从两次治疗想到了,自己的暴盲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好。 “……好的。”周锦渊想,明天再试一试,还是不行,周一就换西药治疗。容细雪还是在校学生,一定要尽快治好他。 此事只有容瘦云清楚,但是邵静静知道的多,这个时间太巧了,季缓更是也在现场,他们都隐隐觉得容细雪的暴盲和昨天的事脱不开干系。但俩人都默默守在心中,也不敢彼此讨论。 所以他们听着,也一副不清楚的样子,邵静静甚至开始和周锦渊吐槽,“老板,容神有点可怕啊,他都病了,居然用语音听论文。” “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周锦渊说道,“我告诉你,你很快也要学着写论文了。我和你容老板给你准备了一笔奖金,送你去上学。” 他已经和邵奶奶、邵多多都说过这件事了,但邵静静还不知道,猝然听他说出来,差点喷血。 “上学,上什么学啊?” “以前不也和你说过么,你去上个学,我们建议是学个护理。”容瘦云拍了拍邵静静的肩,“虽然你周老板说,你就算选择学挖掘机,他也不会怪你,但是我劝你还是慎重!” 季缓虽然不知道,此时倒也一喜,“就学护理挺好的,本地就有学校,这课余还能继续打工。静静,小青龙护士长的位置肯定给你留着啊!” 邵静静慌了,“我不行我不行我不行……” “这还有什么不行的,不过你倒是得提前去报个班补习一下其他基础,才好进学。”周锦渊说道,“你觉得怎么样?” 邵静静都懵了,他当惯了小流氓,就算在诊所帮工这么多,也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要去进修,做一个真正的护士。 第一反应是充满拒绝,但是很快,他就想到了别的。其实,在诊所待下来,看到几位大夫救死扶伤,难道心里真的没有感触吗?自己在帮忙时,有时还会被病人误会成医生或者护士,那一刻心情其实是很复杂的。学到一些医学常识,并运用上时,更是有些自豪…… 在小青龙的日子,他的生活好像都拐了弯,现在有个机会,可以说真的让他改变命运,难道他真的不想吗? 和挖掘机比起来,难道不也是护理更加让他心动么…… 等等,不对,为什么就要和挖掘机比啊! 邵静静甩了甩头,迟疑地道:“老板……你是不是耍我啊,每个月你们只肯给我一千多块,还能送我奖金的。这是不是在搞封口啊,我绝对不会往外说的……” 容细雪眼睫一眨,看来,邵静静也猜到了他的病因是忧极暴盲啊,在小青龙工作下来果然有些长进。 其他三个医生也是这么想的,露出了一点欣慰的神色。 邵静静:“……我坚决不告诉任何人容神是告白成功后高兴过度,喜极而泣把眼睛哭坏的!” 众人:“……” 周锦渊冷静地道:“你看你要不还是考虑一下挖掘机吧,就业前景也不错。” 90、第九十章 周锦渊几易药方与取穴, 都没能改善容细雪的病情,他思考良久,周一时带着容细雪去医院又做了更多检查,想从西医诊断上寻找一些思路。 同时,周锦渊也请眼科的医生给容细雪开了一些血管扩张剂和神经营养药,同步服药。 不过眼前, 就得去和学校请假了。容细雪请假还不是那么简单, 他手头还有工作, 包括给学校老师帮忙的任务, 得去和其他同学交接,让他们暂代完成。 周锦渊也不假手他人了,自己领着容细雪跑学校。 他给容细雪开了证明,找他们班主任请假,班主任当然也是学医的, 一看证明, 虽然只是简单的诊断结果,还是引起了他的沉吟,“暴盲?容细雪平时身体素质也不错, 这难道是情志生变?可是我看他平时处事也从不激动……” 班主任的表情变得有点微妙, 小声道:“是不是生活上遇到什么难事了,老师帮得上忙吗?” “没事的,已经解决了,只是眼睛一时还没治好。”容细雪客气地道。 班主任:“啊,那我给你看看……周老师, 不介意吧?” 那证明上写的就是周锦渊的名字,三院开出来的条,想也知道容细雪生病不到学校的附属医院看病,很正常,他哥就是明医呢。 而班主任想看看学生的病情,也要和周锦渊知会一声。 “您请。”周锦渊一直觉得以自己和容细雪的关系,应该是最适合给他治病的大夫,但这一次情况不同,他也想集思广益了。 班主任摸了容细雪的脉,得出了和他们差不多的结论,“唔,这应该疏肝解郁。” “之前是用了药。”周锦渊报了药名,听得班主任连连点头,用药如用兵,周锦渊深谙此道,他听了不觉有任何不妥。 可是周锦渊又说,“连用了三副,没有起色。” 这就不对了啊! 对症下药,一剂即可知,怎么对三剂了一点起色都没有呢。这又不是特别复杂的病情,班主任心下觉得奇怪。 班主任把周锦渊叫到一边,说道:“但这病情还不见缓解,是不是……病根其实还没去除呢?” “之前蓝教授也这么问过,但我肯定导致他发病的症结已经去除了。”周锦渊说道,他非常笃定这一点。 班主任一听蓝教授也出过手,更奇怪了,琢磨了一会儿道:“那就实在找不出其他问题了,我看还是要在病因上细究。如是因为情志生病,那么……就太难说了!情志病是最难治的,心病还需心药医啊!如果汤药无用,我还是怀疑患者的精神状态仍存在问题!” 周锦渊郁闷地道:“嗯,我再想想吧。现在给他开了些西药,和汤药一起服用,看会不会有改善。” 其实,按说忧则气结,喜则百脉舒,喜胜悲,周锦渊和容细雪坦诚后,以容细雪的欣喜,情志相胜,应该很快就病愈才对。但以人体的复杂,这也只是一个方面。 所以周锦渊不觉得是情志方面还有问题,即使蓝教授和班主任连着怀疑出在病根上,他也只琢磨着是不是其他脏腑、经络受了什么影响,才久久不愈。 “这样也好,中西结合试试。有消息了及时告诉我啊,这班上可离不开容细雪同学……”班主任恋恋不舍地道,容细雪请假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是没法帮班上取得一些荣誉了哈,做老师的就喜欢这样的学生。 “至于学习上的问题,我也不用多说了!”班主任相信,就是后头容细雪不上课,直接参加期末考,也不会挂科的吧。 “嗯,谢谢您了。”周锦渊打声招呼,就领着容细雪一起离开办公室了。 …… 两人走在校园里,容细雪虽然失明,却也没拄什么盲杖,只和周锦渊牵着手,慢慢说话,遇到什么路况,周锦渊间或提起一声,容细雪就应对。 这样的默契,和从容的行走姿态,让人远远看去根本没法发现容细雪失明了。 只是这样的姿势,比较显眼,校园里学生们来来往往,看他们一眼就忍不住再看第二眼,继而发现这好像是周老师和药学院的容神,差点没一个踉跄摔倒。 早听说这俩人越来越基了,但是手拉手?这是闹哪出啊,难不成真要出柜? 等到周锦渊把容细雪带回诊所,这消息已经传得全校皆知了,不过他倒暂时不清楚。 俩人走到诊所,外头还有排队买膏药贴的。周锦渊牵容细雪在里头坐下,然后出去倒了个垃圾。 有个大叔抱着一个睡着了的小孩在马路牙子,非常郁闷地道:“这个周医生,怎么就不在医院,也不在诊所捏,难道在学校……” 今天周锦渊带容细雪去做检查、请假,自然是没法挂他的号,这人看起来就是找周锦渊看病的。 周锦渊现在已经回来了,顺口就招呼了一句:“大叔,看病吗?医生回来了,进来挂号吧。” “好咧好咧,他回来啦?”大叔本来还想去学校找,乐颠颠地跟着往里走,“太好了,我给我外甥看病呢。” 周锦渊:“?” 他还以为这个病人认识自己呢…… 不过也无所谓,周锦渊把他带进去。 大叔进去就张望,也不知道周医生在哪,是不是沙发上坐着的那个年轻人,听说周医生年纪不大。 周锦渊想想也没让大叔挂号了,反正今天自己也没开诊,没有病人,就让大叔稍坐,自己去里间换白大褂了。 大叔抱着小孩往沙发上一坐,忍不住转头看容细雪。 容细雪闭着眼睛的,开口道:“孩子肺不好吗?” 大叔:“!!” 他惊了,自己坐下来甚至没开口说话,这人就说他小孩是肺不好!这肯定就是周锦渊没跑了! 大叔颤颤道:“周医生啊……您给看看吧!” 容细雪没动:“我不是医生。” 大叔:“你不是医生怎么知道我娃哪儿病了的?看都没看一眼!” 容细雪睁开眼睛了,往他这边侧了一点,“我看不了。” “…………”大叔这时才看出来,他那眼睛虽然漂亮,瞳色比一般人较淡一点,但没有焦距。伸手晃了一下,容细雪更是不为所动,可以确认,失明了。 大叔震惊地道:“所以你是神算?这也太准了!” 容细雪:“……” 容细雪:“神算?” 大叔:“神算不对吗?那怎么称呼,大师?您这个本事是怎么说来着,眼失明,但可以用心……还是第六感查探?” 他有点激动了,“我早听说周医生是道医,难怪诊所还有您这样的高人。我就知道啊,高人一定要看不见的最灵!” 容细雪:“…………” 这什么定律?? 大叔给人一种,完全是因为容细雪失明才坚信他是高人的感觉。 那些排队买膏药的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困惑起来,是么,这年轻人是个神棍么…… 周锦渊已换好了白大褂出来,“大叔过来把一下脉。” “啊啊?”大叔呆呆看他,“你?” 周锦渊无奈地道:“我就是周锦渊。” “是你?!”大叔汗颜,他竟不知道刚才和自己说话的一直就是他要找的人,这可有点尴尬了。 “我还以为是那位大师呢……”他说的时候用大拇指比了比容细雪,“话说,我能不能请这位大师给算算?” “我才进去一会儿的功夫,你就变大师了?”周锦渊饶有兴味地道,“这一般大家这么叫的,都是我嘛。” 容细雪无语,慢慢道:“……审音辨病。” 周锦渊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笑眯眯地对大叔道:“他是不是告诉你,你家小孩儿毛病出在肺上?” 大叔用力点头,不过没有听到容细雪说时那么惊讶,毕竟周锦渊以医术出名,而且周锦渊也没瞎啊! “他不是什么大师,就是学药的,医药不分家。我们讲究五音对五脏,金声响,土声浊,木声长,水声清,火声燥。肺气调畅,声音才会清,反过来,那当然是肺有问题了。这只是辨别病症的技巧之一,不需要眼睛能看,有耳朵就行。”周锦渊给他解释了一下,连着旁边围观的买药者也一脸恍然。 原来是靠声音来听疾病啊,这么一解释,就没那么玄了。不过像他们没入门,也没大量临床积累的,还是没法听出太细微的差别,所以,还是得说人家专业素养高。 周锦渊招呼人到柜台前来,让他坐下,一根手指搭在了小孩手腕上。 大叔又瞪着眼睛了,“周……周医生啊,你们中医不是三根手指搭脉的嘛?” 周锦渊现在是一手握着小孩的手,拇指按着脉。 周锦渊又笑了,这是半懂不懂的人才会问出来的话,“您看我这个手,三根手指按下去,范围多大?孩子手小,寸口部位也小,我一指切脉就行了。” 这也有个讲究,叫“一指定三关”,也就是寸、关、尺三关脉息。 “哦哦,这样啊!”大叔认真点头。 “肺火之发,泻火清气就行。”周锦渊很快辨证完毕,“我给你开药,按方吃两剂即可,平时少给孩子吃肥腻、辛辣的食物,本就燥热了。” “两剂就行?您真厉害!”大叔竖起了大拇指,很多大夫看病,初诊确诊率都是不高的,也就是第一次看诊短短时间内就确定病症,往往还需要更多的病情资料,才能确诊。 他来找周锦渊,也是听说周锦渊效率高,见效快。 趁着抓药的时间,大叔不住地夸周锦渊,“我听好多朋友说过啦,吃你的药,总是几剂就好——哎,那个大师,不对,年轻人,他的眼睛还能不能好的啦?” 周锦渊听着心底却是有些异样,他说是一剂知,二剂愈,也治好了那么多疑难杂症,偏偏在小雪的病上困住了…… 别说见效,他还在苦思冥想该从何找到端倪。 容细雪仿佛也听到了这边声音,微微偏头。 周锦渊只失神了两秒,见状立刻道:“能的!” “我就说嘛,您连这个都能治,这年纪轻轻的看不见了,是真难受,又不是算命的,是吧……”大叔还在喋喋不休,也无形之中给了周锦渊一点压力。 适当的压力就是动力。周锦渊整了整心情,他就不信攻克不下一个暴盲了! …… 下午,周锦渊又给容细雪针刺治疗了一次,又看着他吃药,“这药应该是有点催眠效果的,你就在这里躺躺吧。” 周锦渊叫容细雪戴着耳机,在沙发上睡睡,治疗室毕竟病人往来不断。 容细雪乖巧地应声,盖着薄被入睡了。 数次针刺无效,他明明也清楚,但一直都对周锦渊十分信赖的样子,即使还叫他吃西药,他脸色也一点没变过,刚才治疗结束后更是如常。 这都不是一般的信赖了,让周锦渊也有点汗颜。 晚间,梁月称又来了。 周锦渊一挑眉:“今天不是治疗日吧,你也没预约。” “我知道,我就是来看看热闹。”梁月称施施然坐在自己带来的椅子上,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容细雪,淡笑道:“周医生,这是什么情况呢,小容同学告白到底成功了吗?” 周锦渊立刻看向了邵静静和季缓,他们俩人都迅速摇头摆手,这件事他们绝对没和外人说! “不是他们。”梁月称眼皮都不抬,“我在对面可是买了楼的,听说,容同学送花没成功,出来就丢了,不过我觉得,这也不代表失败吧?” 周锦渊立刻想起了什么,倒是这时候才知道,那束雏菊应该是容细雪买的,原来他那天出去是买花去了啊。 周锦渊扫了梁月称几眼,也学着他那种腔调,不紧不慢地说:“梁先生,你真是好眼力,那我真要恭喜你了。” 梁月称立刻察觉到哪里不对,慢慢站起来:“你想干什么?” “你说你这么多回了,怎么老是学不乖呢。”周锦渊叹了口气,“为了庆祝我脱单,回头我就给对面你的员工们送些免费的药膳。” 梁月称:“……” 梁月称恨恨瞪他一眼,但没说什么。最近梁月称悟出来一个道理,不能表露太多情绪,否则周锦渊会更加过分。 然而周锦渊才不管他什么计策,梁月称是什么反应都没用。 容细雪的手忽然动了一下,一翻身,“哥哥……” 他的手伸出来,周锦渊下意识就拉着了,容细雪就紧紧拽着他的手,都捏出了红印,随即才缓缓睁开眼,眨了两下。到此时,才清醒了一般,手劲放松了。 梁月称看在眼里,又疑惑地道:“他的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生病了,暂时看不见。”周锦渊简单答道。 梁月称眼睛一眯,有些狐疑,自从在周锦渊这里就诊,他为了了解自己的诊疗,也一直在看中医书籍,所以察觉到了什么。 不过梁月称很精明,当面不会说什么。 他找了借口,把周锦渊喊出去送自己,才问道:“你弟……不对,你男朋友这病,看起来不简单啊。” “你心眼也太多了吧?”周锦渊语气也听不出是褒是贬。 梁月称权当夸奖了,一笑道:“我只是恰巧看过一则医案,说的是一个人暴怒之后,因为情志问题,肝气失常,突然失明。看到小容同学,我就想起来了。怎么样,他不严重吧?既然……你们都在一起了。” 他直接略过了问题,说出推断,以他的智商,完全能猜到其中的故事。 周锦渊也不否认,嘴角一扯:“这正是困扰我的问题,治了数次,他还没好。” 他语气中难免带上几分烦恼,说是要保持冷静客观,但关心之下,少不得露出些情绪。 梁月称听了,有些讶异,想想又道:“那肯定是病根还没好咯。” 这个问题周锦渊说过数次了,还要再说时,却听到梁月称道:“你弟弟把你奉若神明,你这突然答应了他,他心里能安吗?你看他刚才睡一觉醒来,都下意识找你,我觉得这就是悲转喜,喜又转忧了啊。再说了,你答应他是在病前还是病后啊,要是病后,他心底不得琢磨么,你答应和他在一起到底有几分真情?” “那倒不至于……”周锦渊脱口而出,旋即又沉思了起来,大有如梦初醒感觉。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周锦渊只觉万无一失,却没考虑到这一节。蓝教授他们虽然想到了,但因为不清楚具体细节,也没能定准病根。反倒是梁月称一个看了几本医书的外行,了解内情,倒是推断了出来。 从这个角度去思考,这几日的细节好似都在对应梁月称说的话。周锦渊醒过神来,认真地道:“土豪,谢谢你了。” “不用谢,我免费给你做情感辅导。”梁月称刻意加重了“免费”两个字,大有扳回一城的得意。 “对了,既然如此,你更要瞒着他,你知道病因的事情。不管他自己心底看透了没,你要是直接说出来,他肯定更要怀疑了……” 这提醒还真是大有用处,周锦渊那超级直的思维,要是梁月称不提醒,他肯定直接去找容细雪说了。 周锦渊虽然一时还想不到如何破解,但找到思路,心情已好了许多,送别了梁月称再回去,就见邵静静把手机递来,“老板你手机刚才狂响啊。” 周锦渊接过来一看,是学生发来的信息。 【老师,刚听说你和容神手拉手在学校……我惊了!】 【真的假的,我看到照片了啊】 【求回复,大家都好关心】 周锦渊一脸无语,回复了一条:【手拉手?我那是扶着他,他眼睛出了点问题。】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吓死我了】 【果然存在yy成分啊,还有人说你们谈恋爱呢2333】 周锦渊看到后思考了几秒,又回味了一下梁月称的话,觉得既然这样……那不如…… 周锦渊:【哦,是真的谈恋爱了。】 学生:【??????!!】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啦,晋江终于恢复了,我回来啦! 想大家,这章下面送五百个小红包哈=3= ps:本文快完结了,打个小广告,下篇要写的《修真界最后一条龙》的文案放了,可以从作者名点进专栏看到,欢迎大家预收《 》 90-94 91、第九十一章 来问周锦渊的学生甚至要怀疑今天是不是愚人节了, 发完问号后周老师又久久没回复,她惶恐地追问:【老师?老师??你说话啊!】 周锦渊:【说什么。】 学生:【这不是真的吧???怎么可能?你是在开玩笑?我不信!我要举报你了!盗号!】 周锦渊:【……】 怎么回事啊这些年轻人,总是喜欢举报别人。 他索性给学生发了句语音:“你别举报,我的号要是封了,你就完了。” 挂科警告。 邵静静好奇问了一句:“老板,你在跟谁说话, 怎么还完了之类的, 这么霸道啊。” “学生啊。”周锦渊给邵静静看了一眼, “他说要举报我被盗号, 不知道等下我会不会被封号。” 邵静静差点狂笑出声,老板也太猛了吧。 他还以为老板会是比较内敛的那种,说不定以后是容神各种表示占有权,哭着喊着要出柜。 谁知道,居然是老板先发制人……要不人家是哥哥呢。 “哥哥, 你在用我的手机吗?”容细雪忽然问了一句, 恐怕是听到了举报和盗号。 周锦渊半带嘲笑地道:“你想太多了,我用你的手机现在再说什么,也没人会举报好么, 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人设?” 容细雪:“……” …… 再说那学生, 收到周锦渊的语音后就特别惊恐,先是在室友小群悄悄说了下这件事。 其他室友全都哈哈大笑,当她在开玩笑。 【你去下了微商那种做聊天记录的工具吗?这做得还挺真,像是周老师的口气,就是bug 太多了。 【扶着瞎了的容神走路?咋不说容神失忆了呢。还谈恋爱, 哈哈哈,你怕是嗑cp上头了。】 【我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因为瞎了才扶他,这都编得出来?】 “……”那学生无语,其实眼睛失明这个点,一开始她也没怀疑的,但是后头有了谈恋爱那句后,这句确实显得也特别假了…… 她无力地辩解:【我也觉得很扯,但是周老师发了语音过来,我现在就是想你们帮忙分析一下,周老师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怎样……】 她说着也觉得很没说服力,自己和周老师也不是特别熟,周老师课下对学生和气,但多是解答问题,没那么多时间闲聊,更别说开玩笑了。 【分你个头,你还不快去写方剂学作业,小心被老师打到开放性损伤。】 【……信我!】这学生也没办法了,录了个屏播放周锦渊的录音发出去,她的好友们这才“卧槽”一声。 这要是假的,模仿者也太厉害了吧。 这个梦有点虚幻过头,没人敢认。 大家忍不住跑去问周锦渊了,前两个还得到了周锦渊的肯定答复,后来周锦渊忙起来,就没理了。 得到回复,学生们炸锅了,消息瞒不住,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在学校论坛也盖起了热帖。 主题:医药cp搞到真的了?? 内容:我刚看到的聊天记录,震撼我全宿舍,不敢置信。消息太过离谱了,说容神瞎了,那天他们手牵手是周魔鬼在扶着容神。但是俩人也确实在一起了。 1l:你们是怎么回事,天天喊着real,是真的,结果消息出来又不肯信? 2l:因为太神奇了吧,容细雪瞎了你也敢信? 3l:我看到我室友转发的记录了,好像是真的啊,听说不止一个人去问周老师了。 4l:瞎扯,你们又歪歪上了,周老师这么做他就不怕外界的眼光?我看那个肯定是一些嗑糖群众造出来自我满足的,结果被谣传成真了。 5l:呃,不对,我看了一个录屏,应该是真的。但真假还是保留意见,可能只是大冒险输了。 6l:话说,今天上课真的没看到容神,他从来不缺课的诶。我跟他同专业。 7l:我问了容神他们班主任!靠,有一个消息居然是真的,容神眼睛现在看不见了!! …… 全楼震惊,容细雪失明了? 这栋楼就此展开无数,一派是分析容细雪的病情,可能属于什么病,到底是暴盲、青盲还是皮质盲等病症,并就此展开诊疗讨论,仿佛曾经讨论容细雪面瘫怎么治的人全都找到了新归宿…… 另一派,则是继续激烈探讨周锦渊的聊天记录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又到底是不是玩笑话。各讨各的,居然还挺和谐,把楼盖得极高。 经过这样的发酵,等到周锦渊去上课的时候,差不多全校学生都知道这件事了吧,只是对于真伪仍是众说纷纭。 其实这几天中,也陆续有人大胆向周锦渊求证。但他已经全心投入到研究怎么治疗容细雪上,都没上微信,那些求证的学生又不敢因为这事儿打电话,导致事情越发扑朔迷离。 且小青龙班上课这天,周锦渊居然还把容细雪给带上了…… 事实上,这几天就是去三院,周锦渊也一直带着容细雪。这两天中西药一起吃,还是没什么效果,果然心病还需心药医。 因为记得梁月称说的话,周锦渊觉得起码时常陪着容细雪,也许能慢慢改变容细雪的心情。反正容细雪也不用他太操心。 周锦渊领着容细雪到学校,不知多少人围观,一方面是因为那个传闻,另一方面则是关心容神的病情。 待到了教室里,更是全场鸦雀无声,盯着周锦渊把容细雪牵到座位上,从二人出现开始,到在周锦渊把ppt给打开了,都只有大家的呼吸声。 直到周锦渊说话,才打破了寂静。 “过几周,我们这门课就要考试了——”周锦渊说道。 一时间,原本鸦雀无声的教室内变得无比嘈杂,没人再关心周锦渊是不是和容细雪谈恋爱了。 这别人恋不恋爱哪比得上自己能不能拿到学分重要啊! 而且周锦渊的课现在都不止是拿学分这么简单了,随着时间推移,大家都在表示,能在这门课上拿高分,才是真学霸。换句话说,这门课已经成了很多人的竞技场。 现场的学霸们都不由得挺直了腰,仔细听周锦渊接下来的话。 而自觉没那么有把握的人,当然是有点愁眉苦脸,他们还记得开课时周锦渊说过的话呢,最终成绩,平时分和实操都占一部分,剩下的试卷分好不好拿不提,是要周锦渊面批的! 心理素质要不好,光是压力、惊吓都够喝一壶了。 “其他老师和我说,最好给大家划个重点。”周锦渊施施然道。 下头响起了欢呼声,周老师终于要做人了!! 可惜还没结束,周锦渊已经又道:“但是我不懂怎么划重点,所以还是算了吧,只要平时认真学习了,我想考试是没什么问题的。希望大家放松心情,也不要太注重复习了,学习是靠积累的,临时抱佛脚面批时我也看得出来。再说了,我课堂上讲到的都很经典啊,划什么重点,全是重点。不会背书不要来上我的课啦。” 众人:“……” 魔鬼还是那个魔鬼,给大家灌毒鸡汤! 周锦渊说:“到时候全班人考完后,分批次到我办公室来面批,我会提前分组,由助教通知你们。” 说到助教,助教这里还瞎着呢……不过谁也不会质疑,几周后助教能好吗,有周老师,当然能好啊。 “呃,老师,说到助教,您和助教的事情——是真的吗?” 有勇敢的学生举手问了个问题。 容细雪有种被很多人盯着的感觉,同时他也产生了些许困惑,没人告诉过他,周锦渊和学生说了些什么,这两天都没来学校,也更不知道大家在讨论什么了。 但是,以容细雪的敏锐,已经从那提问者的语气和措辞中,领悟到了什么。 他几乎是屏息,一动不动地等待周锦渊的回答。心里隐隐觉得不可能,但又忍不住期待。 周锦渊没有犹豫,甚至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是真的啊。怎么回事,你们消息传播这么慢,我前几天就向吴曼证实过了。” 吴曼正是第一个来问周锦渊的学生…… 她也坐在下面,已经呆滞了。 不止是她,所有学生都一脸呆滞,刚刚发生了什么!周老师当堂出柜!! 周锦渊偷偷看,容细雪更是有点凝固了,大概也很难相信周锦渊会这么做。 这时候,一个迟到了的小青龙班学生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大喊一声:“报道!” 作为选上了课的学生,他来晚了也不必挤在门外等,有自己的位子,这也是小龙人们不多的福利之一了。 只是因为没听到刚才的话,这男学生看起来有点状况外,在周锦渊点头后,他小跑到自己座位上,甚至有点迷茫。 为什么每个人都一副被震撼的样子啊,难道老师刚才说什么重要的知识点了吗?这都快学期末了,不会说什么考试重点了吧。 男学生心中一凛,问旁边的同桌:“刚才什么知识点!快告诉我!快!” 他一急声音就有点大,周锦渊点名道:“李奕,迟到了怎么还讲小话。” “没没,”男学生都怕被再扣平时分,本来就迟到了,笑嘻嘻地道,“老师,我是问他刚才说什么重要的知识点了,我没听到啊!遗憾,遗憾!” “哦,不用遗憾。”周锦渊说,“刚才那个知识点就是我跟你们助教谈恋爱呢。” 男学生:“哦哦……喔??!!” 一定也没有防备的男学生,突然就被震撼一脸了。 他原本正常的语调突然拉高,就像被踩了脖子的公鸡一样,甚至破音了,嘴巴也变成了大大的o字。 周锦渊想起之前自己说课上的都是重点,又随意地道:“这个知识点就不用记了哈,期末不考。” 众人:“…………” 周锦渊确实是很随意了,还在课一开始就说这么劲爆的“知识点”,搞得大家失魂落魄,连续三个人因为走神被点名扣平时分,才勉强把注意力都拉回来。 周锦渊甚至有点得意地教育道:“以后你们行医的时候,难道听到一个很大的八卦,还要针扎一半走神去吃瓜吗?” 学生们:“……” ……靠,说得一本正经还理直气壮的,要不是看到容神那一脸藏不住的笑意,快要误以为你公布是为学生好,考验大家了! 一堂课上得是无比挑战学生们的忍耐力,当周锦渊终于宣布下课,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终于可以尽情地讨论了! 周锦渊已扶起容细雪的手肘,“走了,回家。” “嗯。”容细雪十分满足,他的世界里已经没有其他学生了,甚至有些懊恼为什么现在他看不见,不然,他就能看到哥哥刚才说那些话时的样子了—— “老师!” 有人喊周锦渊,他停步了。 “那个……老师,祝、祝福您和容神,但是您就这么公布了,真的什么都不在意吗?”学生弱弱问道,“您不怕被影响到工作?” 据他们所知,学校也有一些老古板,包括社会上的声音,周老师这么公开表明他们的关系,让大家震惊、佩服之余,也有点担心,老师这么坦然真的好吗? 老师和容神说是竹马,但现在身份还是师生咧,硬要说也有点刺激……不对,越界。 周锦渊只稍稍停了一下,即留下一句话:“除非三清托梦阻止我,其他都无所谓!” 他飘然离去,剩下一教室的学生满脸服气,道系就是不一样。 离开后,周锦渊领着容细雪都走到林荫道上了,容细雪才慢了很多拍地道:“哥哥,那要是神仙真的托梦了怎么办?” 他眼底蒙着一点忧郁。 “还能怎么办。”周锦渊莫名其妙地道,“给他办个法会,多祭点东西啊。” 容细雪:“…………” …… …… 海洲三院 “afp转阴性,肝功能正常,右叶肿块也稍有缩小……”周锦渊手里拿着金绰仙的检查结果,脸上浮现出了微笑,“病灶很稳定,你可以回去工作了。不过还需要继续长期服药,不能停,定期来找我复诊。” 小菲忍不住握住周锦渊的手,大呼神奇。 从金绰仙几乎被判死刑,周锦渊花了近一年时间,把他从生死线上拉回来,又逐步缓解各种症状,到现在金绰线生活已基本没有不适,虽然仍然带癌,却恢复到可以正常生活。 最近,金绰仙更向他提出,回到工作岗位。他心情激动难耐,飞到华夏来,逼着金绰仙当着自己的面做了最新检查。现在亲耳听到周锦渊也说,提议金绰仙回去工作,他内心的激动难以言表。 金绰仙早就听周锦渊提起,待病情稳定,完全可以回去继续工作,但真正经历到时,他还是五味陈杂了,深深看着周锦渊,“周医生,谢谢你。” 这已经是金绰仙不知道多少次说这几个字了,每一次都无比真诚。 “也谢谢你一直很配合我啊,那么多毒性药,那么大的剂量,你都敢吃。”周锦渊玩笑道。 “我想,在华夏过完农历年再去吧,这些日子,我也要收拾好东西,与在这里的作品。”金绰仙说道。 “要不要去我家过年?”周锦渊问了一句。他曾经也隐晦地问过金绰仙,因为一直不曾看到金绰仙的家人,后来才知道,他从小就被抛弃了。所以金绰仙说要在这里过年,周锦渊立刻邀请他,“还是说,你会去其他朋友那儿?” “其实我是想到处取材,华夏人的年节,很有意思,很鲜活。”金绰仙曾经在华夏找到的灵感,都来自山水美景,但现在,他也想从人、家庭上寻求触发。 周锦渊和小菲当然是都支持,只嘱咐他千万不能累着了。 “等着吧,三月我就回去。”金绰仙和小菲击了下掌,握住。 “等等,电话。”周锦渊看了一眼,是办公室内线,他接了起来,“喂?萧院长?” 这个号码他是认识的。 萧院长在那头寒暄了几句,就按捺不住奔主题了,“按理说,私人生活我是不该过问的,但听说你们学校传遍了,你和小容的关系,现在医院也有些同事知道,指不定以后还会传得更广……” 周锦渊很干脆地道:“是,您有话直说吧。” 萧院长本来是想打电话劝周锦渊低调一点的,但是一听他的口气,立刻调转了口风:“我这个可不古板,但有些人古板嘛,我提醒一下,你如果有什么困扰,及时和我说,我看你就像自家晚辈!” 萧院长根本不敢给周锦渊太大压力,除了三院,周锦渊还有太多去处。他就是现在回家,继续在乡野行医,以现在的名声也是赚的。病人哪会管你私生活怎么样,医术高明才最重要。 周锦渊听着他的话头像是要来劝的,谁知道立刻一百八十度转弯,不禁笑了一下,“行,谢谢您了。” 不过提到长辈,周锦渊还没有和周父说,周父不太用电子设备,他是想当面提的。而且以周父的作风,大概率也是开口即问他算过了没…… 周锦渊挂了电话,对金绰仙道:“那就这样吧,有事随时联系我。” 他也和金绰仙握了握手。 金绰仙已是今天最后一个病人了,所以接待完他,周锦渊也就叫上容细雪,准备回去。想到萧院长说三院有些人也知道了,好奇之下,下楼时,就让容细雪等等自己,往急诊走了一趟。 迎面和急诊的主任打了个照面,两人都站住了。 周锦渊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急诊的主任抓了抓头:“嗨,小周你还不下班啊,都有道侣的人了,听说他眼睛有点问题是吧?” 周锦渊看他神色自然无比,笑了笑,头一次回应了他们的故事,“没事,应该很快就能好,都是要飞升的人了。” …… 周锦渊扶着容细雪从公交车下来,由路口走进街道。以前周锦渊每次坐公交吧,都只有他给别人让座的份,倒是小雪出事后,每每有人让座。 远远的,就能看到小青龙诊所门口排起长队,周锦渊感慨了一句:“今天到现在还在排队啊?难道膏药还没卖完。” “那不对吧。”容细雪白天能待在小青龙的时间比周锦渊多,听他说还在排队,就觉出怪异来。 待走到了近前,周锦渊才发现,原来不是在他们小青龙外排队,而是排在隔壁超市门口。 邵静静就站在门口啃桃子,周锦渊走到近前,惊讶地问了一句:“这……都干什么呢?” “应聘啊。”邵静静道。 “超市要招人了?至于吗?”周锦渊道。这超市规模又不大,老板娘夫妇完全应付得过来啊。 “不是。”邵静静说,“那个金老师不是考虑回去工作了吗?他早几天和柳老板说了啊,让小柳不要放弃继续学音乐。他们盘算给小柳再找个老师,这些人就自己上门来了—— “我琢磨着,谁要是应聘上了小柳的音乐老师,四舍五入就有金绰仙同款了,威风啊!” “……”周锦渊喃喃道,“我觉着,找地儿摔一跤来小青龙就诊,获得金绰仙同款护士和主治大夫,比较容易吧?” 邵静静:“……” 92、第九十二章 邵静静无语凝噎:“老板, 这个同款根本就没什么必要吧!” 金绰仙同款虽好,但同款护士和主治医生有什么意义啊,脑子坏了才会要这个同款吧! 而且那些积极主动应聘的人里不少还是音乐培训机构的,不是追求同款。主要是蹭点名气,宁愿倒贴钱,也想让小柳去他们那儿学习, 这样就可以拐弯抹角和金绰仙沾上关系了。 金绰仙多神秘啊, 现在都没露过全脸。 当初还有人蹲守在小青龙过, 可每天来往的病人太多了, 周锦渊他们又小心,知道内情的柳老板夫妇更是闭口不言,病历本上连金绰仙的名字都是化名,那些人是找不出哪个才是金绰仙。 “哼哼……”周锦渊颇为不服气地看了邵静静一眼,冷不丁问道, “你书看得怎么样了, 做试卷了吗?” 邵静静:“……” 自从说定了要去学护理,邵静静就开始补习了。他到底脱离校园环境也有段时间了,当年又是学渣, 所以信念归一回事, 真操作起来,还是挺有难度。 周锦渊这句话算是问到了邵静静的痛处,“老板,你不能因为我反驳了你的威严,就这个样子。” 周锦渊:“我什么样子?是不是你自己说过要好好学习?不然明年哪来的学上。” 他们给邵静静摸过底, 那成绩真的是稀烂。 邵静静喊冤:“我每天白天忙得要死,还要抽空看书,不但看基础,你们还提前给我看教科书,让我背古代护理书——靠,我都没想过护士还能有专门的古书??我觉得我快秃了!那个什么《侍疾要语》,病人性情每与迥异,为人子者本以养志为先,而当病之时,尤须加意体察,务求转怒为欢,反悲为喜……” 他说到这里就想不抬起来了,很生气,这是人记得住的嘛! 周锦渊:“所爱之人常坐床前,所喜之物恒置枕畔,忧病则须说今日精神胜于昨日,忧贫则须说今年进益好似去年,勿露愁闷之容,常瞒医药之费,诸如此类未可枚举。” 他张口就接着邵静静把后头的内容背了出来。 邵静静瞠目结舌:“……” 知道老板天才,但这有点过分啊,护理书你也背。 周锦渊:“盯着我干什么,书给你前我看过一遍,很难记?” 邵静静语塞,半天才道:“难记是一回事,你听听它怎么说的,侍奉病人得所爱之人常坐床前。老板,容神现在还没好,是你没坐床头,还是不够爱鸭?” “……”周锦渊没想到邵静静还能另辟蹊径,拿这个来说事,如今大家都发觉容细雪迟迟不好了,琢磨这可是周锦渊唯一一个没治好的病人。 周锦渊怒道:“你敢调侃老板,你工资没了!” “……惹。”邵静静看向容细雪,“容神,你一定可以稍微理解我的吧?” 容细雪仿佛还停留在上一个问题:“书名我不确定,但这段是不是里面的:垫枕须较平时略高,半眠半坐,置褥作靠背,须层层加阔,状如楼梯,不可裹作一卷……” 他也背了一大段。 “……”邵静静怒了,“不可能!开什么玩笑!我开始学护理的时候你眼都瞎了!!” 容细雪朝着邵静静的方向,只是眼神落不到他脸上,而是望着地,“你在诊所背书时诵读过几次。” 邵静静捂着胸口,吐血而笑:“再见,我去看书了。” 背不下书的他,不配和老板聊天。 …… 再说周锦渊的事发酵了一阵,三院和学校方面的态度都很鲜明,虽然肯定有部分人不喜,但从高层到一些老前辈,都持一个态度:只要周锦渊没犯法,搞个基怎么了,支持! 不然把人气跑了,你能顶得上人家的活儿? 中医大还流传一个说法,据说向来孤僻的蓝教授在有人背着周锦渊阴阳怪气的时候,拍案而起,指着对方鼻子大骂,要不是有人拉着,差点跳起来打人。 好多人都知道,蓝教授他们对经络的研究已经获得了很大的进展,已经在准备发表了,可能又要给学校收割一波荣誉咧。 周老师虽然是后期助攻了几把,但好像还挺给力的。以这位老爷子耿直的脾气,把对周锦渊说三道四的人骂一顿都算轻的。 他都这么大年纪了,声誉还高,这么一闹,全学校的人不管原来怎么想,这下也安静如鸡了。不然老头过来揍你,丢人还不好还手,只能腹诽一句老流氓。 周锦渊在这种氛围之下,别说与人交恶了,同事见到他都不敢不打招呼,就怕被误认为态度不好。连着容细雪的班主任、辅导员也琢磨了一下,你说这等容细雪回学校了,就跟他们是同辈了,同事的男朋友,不好相处……不好相处啊! 现在他们暂时还没有这个烦恼,容细雪还没痊愈。 “应该很快就会好的。”周锦渊把完脉,对容细雪道。 容细雪乖巧点头,“好的……”他顿了顿又道,“我想快点见到你,哥哥。” 他眼睛里虽然没有焦点,但也导致少了几分锐气,看上去更叫人心疼了。 “我知道。”周锦渊拍了拍容细雪的手,“一定会的。” “嗯。”容细雪朝周锦渊的方向挪动了一点,“哥哥……” “小雪。”周锦渊也动情地道。 容细雪循声倾身—— “我现在就去给你熬药!等着!”周锦渊跳起来,信心满满地冲向药房了。 他现在仍每天给容细雪把脉一次,有了前几日的事,从脉相看,容细雪似有好转之相,且对于自己的痊愈进度也更上心,显示出他自己内心也是想恢复的,只是仍迟迟未能恢复视力。 虽说进度如蜗行,但周锦渊自觉总算找对了方向,一定要给小雪安全感! 看着容细雪有点病去如抽丝的意思,他觉得不合常理,但也不是没逻辑。试想以容细雪的冲天怨气,可能就是比较难散吧。 容细雪:“…………” …… “周医生,容医生?”何主任捏着一张纸跑到诊所里来。 “何主任啊,哪里不舒服嘛?”容瘦云问道。 “没有,路过给大家说件事。”何主任笑眯眯地说,“马上就是元旦了嘛,社区准备举办一个元旦联欢晚会,在二十七号那天。现在啊,在征集节目,你们小青龙艺术氛围浓厚,是不是也贡献一下?广场舞队可都开始选拔节目了,还有隔壁的小柳也会去弹个琴。” 虽然叫元旦联欢晚会,但不可能元旦或者前夕拉大家办嘛,都过节呢,所以提前到二十七号。基本每年都是找居民们自编自演,没那个经费也没必要请专业演员,甚至有时候节目都要靠凑的,加工作人员上百居民来看就了不起了,还以老年人为主,毕竟只是一个社区活动。 容瘦云听了很郁闷,叫小柳表演可以理解,但是…… “我们诊所什么时候艺术氛围浓厚了?何主任,不是治了艺术家,就把我们也熏陶得艺术了,要这样说,我们还治过打游戏的和小流氓……” 何主任:“……” 何主任:“反正就是自娱自乐,你们就当给我凑个节目单,帮帮忙,随便表演一下,可以让邵静静来个胸口碎大石啊!” 邵静静:“……” 可邵静静又招谁惹谁了呢? “何主任平时也照顾咱们,我看到时候,就诊所全体合唱一首《小龙人》呗。”周锦渊玩笑地道。 何主任还当真了:“那就说好了啊!我给你们报上,小青龙诊所,合唱——” 周锦渊:“……” 他怀疑何主任是故意顺杆爬的。 何主任离开之后,小青龙诊所全体人员面面相觑——除了容细雪,他觑不到。 还合唱,除了周锦渊能唱点经韵,他们谁都不会唱歌啊,还合唱儿歌,跟玩儿似的。虽说只是一个社区联欢晚会,未免也太羞耻了点。 “天啊,要是金大神还在就好了,或者艾琳娜还在海洲,他们随便外援一下,我们只要在旁边乱舞一舞,不就解决了。”季缓撑着下巴道,“而且何主任还先一步把金大神的弟子单独报了节目,没法找他外援了。” “我看,到时候我们可以上台,一起来个朗诵。合唱不行,合念还是可以的。就朗诵《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周锦渊出了个主意。 容瘦云:“??我看你是在挑衅我。” 周锦渊捞袖子,“我提醒你,现场道家弟子居多。” ——为了食物,季缓和邵静静都皈依了。 季缓弱弱道:“我看,我们可以背诵《伤寒杂病论》,求同存异。” 正是这时候,有人走进了诊所,正是梁月称。 “我说怎么好像听到直升飞机的声音,你怎么回事啊?你治疗已经暂时结束了!”周锦渊道,这梁月称这一阶段为期几个月的治疗已经结束了,病情被稳定下来,胸也变平了,按理说,明年找时间再来几个月就行。 看到梁月称再次出现,其他人也有点不可思议,这家伙每次都被整,结束治疗了还来串门,怎么,还上瘾了么? “这两天在海洲谈生意。”梁月称道,“顺便来看看。” 邵静静说:“土豪,我看新闻里说你生意总部在夏都,以北方为主吧。” 梁月称看他一眼,“这几个月常住海洲治疗时无聊,顺便发展的。” 邵静静:“……” 梁月称淡淡一笑,“我听说,你们也要参加社区的联欢晚会?” “什么叫也啊,你怎么知道的?何主任才刚走出去吧!” 梁月称理所当然地指了指对面,“刚刚遇到他了。我在云霞社区有栋楼,当然知道,社区甚至邀请了我。” 大家都一脸见鬼地看着梁月称,“土豪,你该不会想参加吧?” “先问问你们。”梁月称轻描淡写地岔开了话题。 “我们刚才就在说这件事啊,我们也没个什么才艺,唱个道经或者佛经又该打架了,可能还是背一段《伤寒杂病论》吧。”季缓道。 邵静静欲言又止,你们这些学医的,随随便便就背一段,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 “要我帮你们解决吗?”梁月称道。 “什么意思,你怎么解决啊?”周锦渊问。 “没说不可以找外援,我可以帮你们请些会唱歌或跳舞的人凑数,你们随便摸个鱼,或者直接让他们代替都行,反正社区只是凑不足节目单。”梁月称轻松地道。 大家大呼道:“好主意啊!” “不过,”梁月称带着一丝诡异地道,“请人肯定是要花钱的。” 如果是旁人来说,他们肯定会以为该识趣给报酬。但是梁土豪说这话,就不一样了,难怪笑容里隐隐透着得意,言外之意分明就是:我想花钱!还敢不敢拦着我了! 周锦渊感慨,还真是把梁土豪给憋坏了啊! 算了算了,都快过年了,这次就不要为难梁月称好了。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无赖地骗梁月称的主意,甩开他自己去请,反正请点会唱歌跳舞的人也不贵,周锦渊想到那种专门的演出公司,搞各种婚庆、节日表演,小青龙开业时还看过报价,梁土豪找的规格可能更高,专业院校出来的吧。 但这样对梁土豪未免太过残忍了,一直以来被迫打折、免单、收赠品…… “行吧,那就麻烦土豪了!”周锦渊道。 梁月称差点不敢置信,周锦渊居然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真、真的吗?” “怎么,你舍不得钱?”周锦渊哈哈笑。 “……不会。”梁月称吐了口气,露出一个微笑,“交给我的人安排吧。” 他终于,可以给小青龙花钱了。 时近元旦,各大卫视的晚会也在热火朝天地筹备了,晚会还有段时间,但好戏早已上演。节目组争抢艺人来自家表演,这就是收视率的保证啊。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观众们也看得津津有味。今天传出a台请到了歌坛几大天王世纪合唱,明天传出b台花了高价更新舞台设备。 其实今年的晚会上面都要求只能录播,不能直播,按理说可以一人参加多台晚会。 但这些电视台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把录制日期都放在了同一天,也就是二十七日,大有非此即彼,争个彻底的架势。 观众们猜测最后到底哪家的阵容最强之余,也难免关心,自己喜爱的艺人们会不会受邀,又是去哪个台。如果分散在各家,那届时难免要各个台来回倒着看。 在电视台公布最终名单之前,大家询问艺人方,当然是没有任何回答的,只有各种真假消息满天飞。 还有消息说,不知道是哪家出了大价钱挖人,把早就和别的台眉来眼去的艺人临时撬走了好几个,节目组、台领导都气得到处骂,问是谁挖的。疑问起来,这被撬人了的似乎还不止一家,几乎每家都声称他们也中招了。 有没有装无辜的不知道,但被挖走的有老艺人有新明星,却都是收视保证,一个顶十个,难怪把人气得够呛。 如此刺激的八卦,让网友更加期待吃瓜了,有的明星他们以为都定了,和电视台关系也好,居然还能被撬走,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那只要最终节目单一公布,就知道谁黑谁白了! 可万万想不到,到了各家纷纷公布节目之后,所有人赫然发现,之前传闻被撬的几个明星,竟是谁家的节目单也不在。 大家面面相觑,连那些憋着看真相的晚会节目组,也都傻了。 什么情况,这些人到底被哪家晚会撬走了啊?? 93、第九十三章 中医大各个学院大部分考试时间都在一月初, 而像周锦渊这样的选修课,还是要面批的,考试时间当然要提前一些。十二月底时,他就在给大家学生们考试了。 “吴曼这个题答得还不错,有进步,看来你有认真研读《灵枢注证发微》。”周锦渊坐在自己办公室的座位上, 批改期末作业。 面前一组学生, 被点到名的学生面如菜色, 听清楚是夸奖后, 才好转了一点。 当面改作业,实在是太折磨人了,在周老师低头时,尤其忐忑不安,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学生吓死, 生怕他抬头质问, 这个重点你怎么没学好。 他们那位助教,还就坐在旁边,貌似眼睛还没好…… 这都快期末考试了, 要是还不好, 岂不是都要拖到下学期补考了。 这也是全校现在热议的事情,随着容细雪迟迟不好,师生们都愈加关心,一个暴盲难住了周老师这样的明医。要不是他们间的特使关系,有的教师甚至很想找容细雪给他治病试试了, 万一能治好岂不是有面子。 现在大家都在猜测,容细雪到底什么时候会好,还开盘下注,容细雪能否参加期末考试。 “可以了。”周锦渊改完了吴曼的作业,这也是最后一个了,“你们都可以走了。” 这一组学生一同来一同走,就是其他学生面批时,也要留下来听的。 听周锦渊宣判,大家都松了口气。周老师真的太可怕了,对他们的水平了如指掌,所以批改时不止看答案对错,还要看符不符合你个人的水平,有没有进步,是否用了心! “再见老师。”考完了学生也活跃一点,“对了,祝贺你啊!” “我?哦……”周锦渊用了两秒反应过来,“你是说祝贺蓝教授吧。” “嘿嘿,也祝贺了蓝教授。”学生道。 就前两天,蓝教授带着他的团队出发去国外领一个医学奖项了,这奖项是一个国际医学组织设立的,表彰和鼓励在学术思想、创新理论等方面有卓越成就的人或团队。 这也是该奖项设立百余年以来,第一次有中医获奖,听说,在评选时,蓝教授他们新发的经络研究成果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也因为这个奖,据说回来蓝教授也要评国医大师了。这两天中医大都在狂发稿子,还挂了横幅,恭喜本校蓝教授的团队获奖。 蓝教授是把周锦渊算在自己团队里的,他主要负责一些术数计算和针灸实操,把蓝教授的想法落实之余,也从传统的角度给了蓝教授一些启发。虽然是后期加入的,但大家都承认他的贡献。 不过蓝教授想叫周锦渊一起去国外时,周锦渊拒绝了,理由正是要给学生考试。 蓝教授发表获奖感言时,也特意提到了他们团队没来的周大夫,正在教书育人,要感谢这位成员,他真是一个学术锦鲤,最强辅助。 这段现场视频传回国来,可以听到台下都在笑,尤其是对中医有所了解的人,都应该知道近期还真是很多针灸方面的优质论文都是周锦渊给的助攻…… 而这样一个人,还待在学校改作业,就很妙。 “老师,爱你,下学期一定还要来上课啊!”学生们冲周锦渊比心。 “这还特意说什么,我为什么不来啊。”周锦渊有点莫名其妙。 学生们则欢呼一声,这不是周老师越来越红,他们怕到了下个学期,校长就留不住周锦渊了。哦不对,可能下学期留住周老师的也不是校长,而是容神。 “来就好,还想上您的课,不过这次我想旁听……” 走出办公室了,大家还在讨论,周魔鬼还真是处变不惊,蓝教授拿个奖,他都不跟去领奖。不过周魔鬼现在还这么年轻,路还长得很,如今从民间医生转型才一年多,说不定以后带队去拿奖的就是他本人了,未来可期。 …… “成绩出来,我这个学期的任务也就算结束了。” 学生们走后,办公室内已无他人,其他教师也不在,只剩周锦渊和容细雪。 容细雪听出周锦渊语气中的放松,笑道:“我以为你上课上得很开心。” “开心,但是也有点压力啊,不能误人子弟。这些都是未来的医生,教错一个,影响多少病人。”周锦渊道,“不过,有了这个学期的经验,下学期我可以把教案改进得更好。” 他说着,看看容细雪,“下个月初你们就要期末考试了……” “实在赶不上也没有办法。”容细雪玩笑道,“也许我会成为哥哥手底下,唯一无可奈何的病人,也占了个先。” “乌鸦嘴!”周锦渊拉着他的小臂,“走吧,回去了。” 谁知周锦渊一下被他反手拉住,抱他坐在办公桌上。 周锦渊一愣,想要跳下来,被容细雪一手握着手腕,一手握着腰摁在了原地,这个姿势周锦渊和容细雪便差不多高了,明明容细雪是看不见的,但周锦渊却有种被他“盯着”的感觉。 “哥哥……”容细雪喊了一声。 这个称呼分明是更弱势的,但在这样的姿势下,又多了几分微妙的颠倒、压迫。 干什么?周锦渊瞪大眼睛,“等等。” “我不。”容细雪迅速道。 “可是……”周锦渊的话被容细雪打断了,他直接把周锦渊摁翻在桌面。 “老师我伞好像没拿——” 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来,又突兀地半道而止住。 容细雪:“……” 周锦渊叹了口气,唉,就是想说好像隐约看到人影了。 学生战战兢兢伸手去拿挂在墙上的伞,嘴里尴尬地碎碎念:“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来拿个伞,就当看不见我——” 说到一半,他又哭丧着脸停了,“对不起啊容神!你不用当看不见,你……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眼睛……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放弃解释,转身跑掉了。 容细雪:“…………” …… 转眼到了十二月二十七日,云霞社区的元旦联欢晚会正是于这晚,在社区老年人文化活动中心举行。 何主任邀请了很多孤寡老人、爱热闹的中老年居民来参加,至于年轻人,大约只有工作人员了吧,这年头哪有年轻人愿意来看什么社区晚会啊。 下午开始布置现场的时候,何主任就和义务帮忙的一位大姐边搬桌子边聊天。 “好难得啊,怎么把小尹也带来了。”何主任说的是大姐的儿子,他正在帮着拖地。 “这小子就知道每天出去耍,这几天被我摁在家里,带他来劳动一下。”大姐气呼呼地道,想到儿子还在家里放些群魔乱舞的歌,她就特别生气。 何主任呵呵笑道,“那还是可以咧,我看小尹干活挺勤快的。”他又转而对小尹说,“小尹啊,你晚上也过来看表演吧,你妈妈可是要唱戏的。” 小尹:“……我不想。” 听什么戏啊,老天啊,台上一群老头老太太唱歌跳舞,台下大爷大妈嗑瓜子聊天,他疯了吧过来看这表演。 “不行,你必须来!不然又不知道你跑哪里去了,别想跑!”大姐怒道。 小尹缩了缩脑袋,嘀咕个没完。 何主任却是从窗口看到,外面驶来几辆大大的豪华保姆车,停在了门口,然后也不见人下来。他觉得奇怪,走出去敲了敲司机车窗,“你们是干啥的,停在我们社区这里干什么。” 司机连忙道:“你好啊,我们是那个,梁先生和小青龙的周先生请来的表演团队。据说你们做休息室、化妆室的房间不够,就开车过来了,我们在车上准备。” “咦,哦哦,是你们啊!”何主任也听说了,他们找了些外援,也报了节目单上来,都是以小青龙或者梁月称那边的名义。 “那其他车也是你们一起的?” “有的是,有的是其他演员,反正也都是邀请来的。”司机解释道。 “行,行,那辛苦了,晚上给你们送点盒饭来?”何主任道,他们这经费也不多,买些装饰、瓜子花生之类的,还是来帮忙的人,晚上盒饭也会包。这些虽然是周医生他们请来的,但是人家既然这么早就来化妆、准备了,还是客气一下嘛。 “呃……”司机汗了一下,“还是不用了吧,我们有准备。” “自己带了饭啊?行!”何主任也不多说,又回去忙了。 …… 晚上八点,社区工作人员、居民三三两两到了老年文化活动中心,这里已经被布置一新,小小的舞台两边是音响,后面挂有红色横幅,上有印刷字体:云霞社区xx年元旦联欢晚会。 红色横幅有一点点褪色,xx年是另一张红纸贴上去的,材质颜色有区别,这个补丁很明显。因为这横幅历年是反复使用的,有时候元旦两个字还会被贴成其他节日。 不过,灯光如果暗下来,倒也看不太出陈旧,但补丁还是很明显。 周围还挂了些气球和彩条作为装饰,这些倒没法重复使用,因为每次办完活动,都会被带小孩的老人捡走。 下头是一张张圆桌,摆着瓜子、花生、糖果和茶水,挤一挤可以入座足足七八十人呢,还能再站不少人。 老人们慢悠悠走进来入座,开始聊天,喝茶。 小青龙诊所的人当然也来了,和梁月称一起,坐在一个角落。周锦渊还看了看外头的保姆车,确定那是会代替他们上去演出的。 本来小青龙诊所还想划个水就好,跟演员一起合唱,但是最近流感,病人太多,大家实在抽不出功夫,只好全交给梁土豪安排了。 周锦渊左手边就是梁土豪,右手边则是容细雪,柳老板一家也坐他们这一桌,小柳还像模像样穿着演出服,待会儿要上去表演,舞台虽小,但孩子还是挺认真准备了的。 放眼望去,几乎都是中老年人,也有一些被带来的儿童。不过周锦渊他们旁边那桌倒是坐了个年轻人,看起来不情不愿的,还一直要求离开,可惜被他妈镇压了。 那年轻人正是小尹,他被强行带来,看着这土里土气的舞台,他都快郁闷死了。看来只能玩一个晚上手机了。 这时候社区的年轻女干事也穿着红色裙子上台,拿着麦克风说了段开场白,然后道,“下面请欣赏小青龙诊所报送的节目《劲歌热舞》,用热情的舞蹈和音乐,热闹这个夜晚。掌声欢迎。” 大爷大妈们随便拍了几下巴掌,灯光也暗了下来。 小尹本以为会听到什么民族舞曲,结果音乐前奏响起来,音响里放出来的居然是最近一个当红女团的热单。 “靠?”小尹惊了,现在跳广场舞的都这么牛逼了嘛,连女团的舞都跳。 下一刻,从门外蹿进来几个穿着漂亮演出服的年轻女孩儿,各自占据舞台一角,跟着伴奏边唱边跳了起来。 小尹一开始的想法是,还原得居然还可以。 但是当他仔细观看时——表情凝固了。 不对!!这些人为什么长得和女团一模一样啊!!! 妈的,本人啊!!! “啊啊!!”小尹情不自禁喊出了声。 喊完后发现全场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激动,大爷大妈们哪认识什么女团,全都继续嗑瓜子,气氛好像也没有被热起来。 妈妈甚至打了他一下,“你干啥呢,鬼喊鬼叫的!” “这,这,妈,徐秀秀啊!!”小尹指着正在热舞的主唱道。 妈妈警惕地道:“什么徐秀秀,你女朋友?” 小尹:“………………” 小尹坐立不安,又想起来拿手机拍摄,但是他坐的比较偏,索性猫腰跑到前排去,问第一桌的大爷:“刘爷爷,我能和你一起坐吗?” …… 周锦渊其实也不认识什么女团,但是这些女孩一看就气质不俗,舞台表现力很强,他看着看着觉得有点怪怪的,挠挠头问梁月称:“这些是专业舞蹈演员吧?跳得真好啊。” 只见梁月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是啊。专业的。” “哦。”周锦渊一副明了的样子,一本正经地点头,“我就说嘛。很好,给我们小青龙挣面子了,就是大家反响好像一般,不太能欣赏这种。” 梁月称微笑:“没事,这是带气氛的,后面有中老年人爱看的。” 各大卫视的元旦晚会正在录制中,各种内部消息往外传,仿佛是提前为播出预热。不是这个在后台起冲突了,就是那个据说台上有意外。 网友们纷纷猜测,期待播出时如何,同时也更加纳闷了,那些被撬走的明星到底去哪儿了。他们为数巨大的粉丝们,也都无比伤心,难道今年快结束,看不到偶像了嘛。 就在这个时候,一段小视频迅速传播起来,扩散了各个平台,标题是“卧槽我看到徐秀秀了”。 每一个看到视频的人都先卧槽一声,表示这一定是假的,是ai换头的,继而狂笑出声…… 只见一个充满了中老年审美的简陋室内小舞台,徐秀秀所在的当红女团正在唱跳她们近期的热单,全都像捡了五百万一样,精神奕奕,卖力得很。 后方打着补丁的横幅,显示这就是今年的舞台,而且,从字眼看,这居然是某个社区的元旦联欢晚会——舞台也确实符合这个规格。 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在a台有常驻节目的她们,为什么会放弃电视台的邀请,来到一个什么,什么云霞社区。 虽然她们表演得很热情卖力,也依然那么漂亮、有范儿,但是和场景完全不匹配啊! 尤其是最后几秒,拍摄者还把镜头挪开,拍摄了一下节目单上的四个字《劲歌热舞》,应该就是她们这次演出的命名…… 这还不是最可笑的,镜头带到了下头的观众,只见台上《劲歌热舞》,台下起码几十号大爷大妈一脸冷漠地嗑瓜子,“咔擦,咔擦,咔擦。” 网友:我仿佛有点看不懂???? 94、第九十四章 一个处处都透着匪夷所思的现场视频, 率先将这个夜晚点燃。 《劲歌热舞》?好多年没听到这么土的节目名了。 作为当红团体,这个女团接的合作向来都是很有档次的,所到之处,更是享尽尖叫与鲜花——实际上,在这晚过去后的好几年里,这场演出经历都时常被成员们在各种节目上提起, 太特别太难忘了。 而人们还没来得及吐槽够这女团到底是欠了多少钱, 才会接这种商演, 粉丝也还没有爆炸完时, 甚至还没扒出来云霞社区到底是哪里,又有一个相同场地的最新视频流传出来了。 节目叫《经典传唱》,这一次在那个小破舞台上表演的,是一位歌坛老艺术家,带来了一首久经不衰的经典歌曲。 真的经典, 绝对不负节目名, 传唱度奇高那种。 霎时间女团显得没那么引人注目了,毕竟这位老艺术家经常在各种大型晚会包括春晚舞台上献唱,简直可算家喻户晓, 地位和知名度也高多了。 而这一次视频里的大爷大妈们也都没那么淡定了, 这位老歌手在他们心目里的地位,比那女团在小尹心中的地位还要高。 也没人嗑瓜子了,全都热情地掏出手机拍摄。还有凑到舞台前面和老艺术家握手的,也有人立刻打电话,呼朋唤友。 只是难免又要和电话那头的亲友解释一下, 自己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也没有吹牛,是真的有明星在这儿,跑快点也许还能听到几句!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拍摄者好像提前有准备了,视频更长了,还能拍到老艺术家特别有范儿地从一道门外进来。 只是可以看出来,门后绝对不是什么休息室,就是一条走廊…… 所以说节目开始之前,人家就是在走廊候场。 而先前的女团表演完其实也还没离开,而是在下边坐下来,虽然没什么人找她们签名,但她们还是一脸笑容。 在老艺术家表演时,她们就拿着荧光棒挥舞,营造气氛,还带着旁边的大爷大妈一起挥荧光棒,好歹让现场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了。 这一段也让看到的网友十分好评,觉得她们还挺可爱的,很有职业道德。就算观众不认识自己,至少表面上心态很好很卖力。 【……我疯了,疯狂搜索云霞社区到底是哪,我崽为什么会在这里演出!!】 【大妈嗑瓜子.jpg 表情包已经做好了,哈哈哈哈哈哈舞台效果爆炸了啊。】 【我慕了!!为什么不是在我们社区!】 【原博开个定位和直播啊!!后面还有没有其他明星??】 【这个舞台真的牛逼了,看久了有种乡村朋克的感觉。】 【我宣布,今年各家晚会争冠提前花落云霞社区元旦联欢晚会!】 【那个原博说自己问了社区主任,好像后面可能还有别的明星,但也不确定,反正混乱得很,据说出现之前没人知道有明星】 【你们还记得,传言被撬走,但是哪家晚会名单也没出现的明星,有女团也有老艺术家吧?除了他们,还有几个不会也在……】 【惊恐脸,难道说……】 …… 在《劲歌热舞》之后,先是社区几个老人上去唱了一段本地戏曲,然后是小柳的电子琴独奏,再然后,就报幕,又是他们小青龙报送的一首经典老歌。 周锦渊听到这首歌也没什么表情,因为这首歌历年大小晚会出现频率都很高,中老年人也很喜欢。 不过当门打开,发现居然是原唱走出来后,他还是呆滞了一瞬间,“?!!” 什么女团他不认识,但这个原唱他还是能认出来的啊! 他甚至无语地抓了一下容细雪,但是一时说不出话来,还是容细雪自己从音色还有旁人的欢呼声听出来,“这是……原唱?” “嗯嗯嗯!”周锦渊用力点头。 周围的大爷大妈们都认出来其人,呼啦啦站起来拍照,挤到前面去看,后头都空了不少。 周锦渊他们这桌的柳老板夫妇也激动地站起来边拍小视频边问周锦渊:“周医生,你是不是给这位老师治过病啊,她都来了!” 周锦渊:“……” 周锦渊这时才想起去看梁月称,急道:“你搞什么鬼?!” 梁月称两手抱臂,“这就是我请来唱歌跳舞的啊,专业的。” 周锦渊:“…………” 确实是唱歌跳舞的,但是……但是这和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吧! 这得花多少钱啊?? 周锦渊:“你、你……” 他愣是说不出话来,捂着脑袋,奄奄一息。 梁月称颇为得意,“周医生,你就安心欣赏吧,我说过了,这件事交给我你可以放心。” “靠,我突然想起来,之前有说,几个明星明明传了很久邀约,但最后哪个元旦晚会录制也没去,不会就是你把他们都请来了吧,土豪。”邵静静也惊恐地道,这样一算,要花的钱可能就更多了。 梁月称颔首。 邵静静比出一个大拇指,然后匆匆道:“我得赶紧打电话叫我奶奶来看……” 就是何主任,这下子也手足无措了,他也毫无准备啊,一边自己也用手机拍摄,另一边还要赶紧和社区的工作人员维护现场秩序,不停喊道:“老莫不准上台,老张快坐下,挡到人了!谢姐,你孙子快抱好了,别光拍照啊!” …… 晚会现场开始陆续有居民赶来,也有年轻人的,但是根本没法进来,在这里,中老年人才是大势力啊,他们敢进来,也会被要求给长辈让位。都是一个社区,互相认识的多了去了。 大家都没想到他们社区一个小小的晚会,也会引来明星,也有人和柳老板一样猜测,既然报送单位是小青龙诊所,那可能是人家在小青龙治了病,然后来帮个忙嘛。 这样想就不奇怪了,那之前不还有啥跳舞的弹钢琴的……只是那些他们都不熟悉罢了,冲击没有这么大。 等老艺术家唱完,同样没有立刻离开,到下首坐了下来,陪大家合影,还和女团的握了握手。 她笑容可掬,态度亲切,有她坐在这里,后头该表演的人都要心不在焉了。 而且巧的是,下一个节目就是广场舞,所用的伴奏正是她的另一首代表歌曲。 现场顿时响起了大爷大妈们的欢呼尖叫声,气氛无比热烈,此时就连门外,也已经站了很多围观群众,所以声势颇大。 老艺术家听着自己也笑了,甚至拿着麦克风,上去现场伴唱了一段,让跳舞的大妈们面色通红,激动得不行了。 连周锦渊都在犹豫,要不要给他妈妈去要个签名。 “想要签名就去要吧,他们表演完都不会立刻走的,还要留下来互动一段时间。”梁月称了然地道。他安排得确实是妥妥贴贴,活生生把一个社区晚会弄得星光璀璨。 如果不是何主任那边不可能同意,这个场地估计也会被梁月称升级一番。 “好吧,那我去要个签名……小雪你在这儿坐好哦!”周锦渊嘱咐一句,就也加入到索要签名合影的阵营中去了。 梁月称仍端坐在原处,露出了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拍视频的博主在网友们的强烈要求之下,也在一番摸索后,成功打开了直播,并给大家看了完整的节目单。 这一次,可以看到《劲歌热舞》和《经典传唱》都是由“小青龙诊所”报送的。 【等等,小青龙诊所……是我记忆里那个诊所没错吧?】 【我早该知道的,云霞太眼熟了……特么二手房房价涨起来的社区是不是就是这里来着?艾琳娜跳广场舞是不是也是这里来着?】 【我的妈呀哈哈哈哈哈是周锦渊搞的吗?这些人不会都偷偷去他那里治病了,所以给了个友情价吧?】 【我一直不愿意听我妈劝说去学医,现在我有点心动了_(:3)∠)_】 【我靠,那得是治了什么重病,才会答应到这种晚会演出!】 而节目单显示,后面的节目,还有几个都是由小青龙诊所报送的,很有可能表演者也不一般,还可能就是那几个去向不明的明星。 原本在关注其他晚会录制情况的大众几乎都抛弃了它们,转而关注这一场在社区举办的元旦联欢晚会。 ——不但是在社区举办,看定位,好像还是在社区的老年人文化活动中心。 这别开生面的晚会,激起了狂欢一般的气氛,大家好像是提前过元旦一样,直播间都快被挤爆了。 其他晚会的节目组也傻了,搞半天拒绝了他们的明星,根本不是被什么敌台挖走,而是跑到这个鬼地方去表演了? 不妙啊。这些搞了很久节目的业内人士都敏感地察觉到了形势不对。 如果大家一直这样狂欢一夜,岂不是提前把属于元旦晚会的热情消耗完,过两天,到了他们晚会播出时,会不会所有人都已经疲惫了,甚至觉得他们的节目不够那么有趣,槽点多? 各个电视台几乎都开了紧急会议,然后也开始了动作,有意地外泄一点录制片段,若有似无地挑起大家的兴致,好让人把关注度转回他们这边,同时被提起过两天看正片的胃口。 于是这一夜,还真成了狂欢之夜,大家一边看直播,一边还要及时刷各个晚会的花招百出,手机电脑双开都几乎有些吃不过来瓜了。 但整体来说,竟然,似乎,还是云霞社区的元旦联欢晚会讨论度更高! 毕竟,其他电视台办晚会那么多年了,模式再怎么创新,也就那样。而当红明星们跑到这地方去上演,还是头一遭吧。 更别提,还有个必然会持续许久许久的话题:那就是目前出现的这些明星,到底有没有病。字 面意义上那个病,到小青龙诊所就诊过的那种。 毕竟现在大部分人已经认可一个说法了,到社区表演,单单有钱真的能做到吗?怕是还有人情在里头吧。 而如果有,那到底又是什么病——此时,动作快的粉丝们已经开始有组织地刷屏,表示我们家一直身体都很虚,常年拍戏/跳舞身体不好,肯定是针灸推拿,绝对没有隐疾哦!大家都知道的嘛,那位周医生给人治过腱鞘炎和瘫痪等等病,是非常擅长康复治疗滴! 于是小青龙诊所也莫名其妙被很多人有侧重点地吹了一波。 各大电视台争风,海洲竟成最大赢家。本地人的朋友圈都被刷屏了,人人都在调侃这件事,爱热闹的人也纷纷往云霞社区那边赶,指不定能看一眼明星本人呢。 【来了来了,妈呀怎么连退隐的天王都请来了,这个是真的没想到!】 【子弟书也太好听了,我哭了,为什么我不在海洲】 【虽然舞台很……一言难尽,但是都是真唱,而且感觉都特别卖力,气氛也很好,有种返璞归真的感觉,谜之感动是怎么回事】 【我是新来的,请问这是什么慰问表演现场吗?关爱空巢老人?】 【小品也很好笑哈哈哈哈哈,我特别喜欢的男演员也客串了,没想到他还挺有喜感,这还是新作品,真用心啊!】 【吓人,有史以来最豪华的社区晚会……】 ……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这些节目都穿插在社区居民们排演的节目中间。 也就是说,网友们需要痴痴看着大妈们跳广场舞、大爷们合□□歌、大叔耍破绽百出的魔术……之后,才能看到那些所谓由小青龙诊所报送的节目。 有时候吧,开直播的博主还要走神去和自己妈妈聊天,大家被迫知道了博主特别爱吃五花肉,以及他的袜子已经三天没换了。 因为谁也不知道表演时长,和具体表演者,如果不想错过,最好是一直蹲守。 比如这时候舞台上就是几个阿姨带着口音,合唱一首土味流行歌,网友们百无聊赖地在弹幕里点评阿姨们的唱功。 【………………刚刚我妈走过来看了一眼我的电脑屏幕,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又退出去了,我以后可能没脸嘲她听歌品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可以点番外了啦《 》 第九十五章【正文完】 95、第九十五章 周锦渊给爸爸要到了签名, 开开心心回来坐下,继续欣赏表演。 而原本是在门外候场的几个明星,因为陆续赶来的居民,也被何主任带到办公室。其中一个,却是提前从后门进来,在何主任的带领下找到周锦渊。 这是位中年男歌手, 还是周锦渊的本家, 叫周安, 现在自己也签一些艺人, 他走到近前,何主任那边说是他找周锦渊,但他一眼看到梁月称,却是先抽了口气,直愣愣问道:“你好, 冒昧问一句, 你有兴趣拍戏吗?” 周锦渊转头一看,哈哈,梁月称应该经常遇到这种场景吧。 这些人都不认识梁月称, 虽然拿的是梁月称的钱, 却并非梁月称亲自谈的合同。 梁月称冷淡瞥了他一眼,“没兴趣。” 周安惋惜,还想再劝,“我可以给你很丰厚的待遇……” 梁月称:“我请你们来的。” 一句话终结了周安的盘算。 他一脸呆滞,如果梁月称就是那个老板, 那他就知道自己说的话毫无吸引力了,甚至很想当场赞美一波金主爸爸。 何主任还附和地点头:“是这个梁先生安排的没错了,不知道会把你们请来……”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您。”周安开始绞尽脑汁地尬夸。 “行了,你不是找他吗?”梁月称不耐烦地道,他身边会说话的人太多了,周安的口才实在算不得太好。 周锦渊正看得津津有味,闻言哈哈一笑,“看病呗?您坐这边。” 周安比了个大拇指,“名不虚传!这一眼您都能刊出来!” “这个真没有……现在灯光暗得很,我连你脸色都看不清,声音也不明晰。我就是琢磨专门找我能有什么事,十有八九是治病吧。”周锦渊老实道。 周安:“……” 好吧,那周医生也真是很诚恳,都没有借机装一波。 他落座在周锦渊对面,主动道:“我是前两年,味觉突然消失了,食不知味!” 他一边说,周锦渊就一边把脉,摸了一会儿便道:“找个亮堂、安静一些的地方,我还要再看看你的舌苔!” 他问了一下何主任,就往外走了。 梁月称:“不如看完晚会再诊治,急什么。” “……还是算了,我等下回来。”周锦渊自己却是不急,但他以己度人,病人一直等着不也心里焦躁,反对病情不好。 周安人气不算这里特别高的,但站了一段时间,也已经有人认出来,他往外走,就不断有人想拦着他合影、签名,走得十分艰难。 “麻烦大家,稍微让一让好吗?我等下还要回来表演,然后会满足大家。”周安身边也没带个助理,焦头烂额地道。 不过群众有点激动,人一多哪还听得进去。 “麻烦大家先嚷嚷,等会儿我们就回来。”周锦渊也扬声道。 明明也是差不多的话,他一说,大家倒是都听话地让开了一条路。 在云霞社区这么久,小青龙诊所可是治好了不少居民的陈年顽疾,性价比又高,大家当然喜欢他。他来说句话,还是很多人愿意尊重的。 周锦渊把人带到了楼上的办公室,仔细诊察了一番,这才了然,“平时性格还是比较暴躁吧?” 周安:“……” 他汗颜地点点头,虽然从来没有被记者拍到发怒,或是和工作人员爆出矛盾,但那全靠他当经纪人的弟弟从旁制止。他这个人,的确很急躁,容易发怒。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肾阴亏虚,肝肾同源,无法滋养肝木,肝火大,心火也大,这都是和口舌津液息息相关的,才会导致舌部经络不通,味觉缺失。滋补之外,你自己呢,还是要注意一些心态。” 周锦渊开了方子,“调养至少两三个月才能完全恢复吧,遇到什么生气的事,你首先想想生死之外无大事,不要急,慢慢改过来这个性子。” 他又看了看周安,“我看,你要不学点太极拳、打坐好了,上道观。” 周安先是愕然,随即笑了,“好啊好啊。周医生,我早就听说,你对待病人是很热情的,我本来还有点不信,尤其是你现在也是名医了。但是现在一看,真的和传言一样啊!不过,我曾经听过一句话,叫医不叩门,道不轻传,据说是古训,周医生您从不遵循么?” 所谓医不叩门,道不轻传。医生没有主动上门问要不要治病的,大道也没有轻易传人的。如果医者太主动,治不治得好不说,还会让人怀疑水平。 周锦渊遇到类似情况就不少,加上他年纪小,老医少卜,被当成骗子是常有的事。还是成名后,行医才方便得多。 “各人情况不同,自然也奉行不同的准则。”周锦渊不以为意地道,“这句话是正确的,但是我做的你觉得有错吗?疾病为生死相关,如果你患了重病,你希望我上你家敲门不?” 周安顿时愣了,随即哈哈笑,“肯定没错,那我当然还是愿意的,只是怕自己不相信您,反倒延误了诊治。万一,我是说有个万一,没能治好,如此主动的医者不还得承担全责吗?” “那我只能说,没有什么病是毫无风险的,医者害怕承认责任,病人又该怎么办。”周锦渊道,“以前我急不可耐,非要给人治病。家父也说过,我年少心气浮躁。不过后来我发现,这倒也磨练了我断人病证、取信于人的本事,一样普渡世人。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我证的是自己的道。” 再者说,有他这张娃娃脸,就算不主动,也注定走不了高人路线,除非再熬上几十年,等白头发出来吧。要那样,还是算了吧! 周安呆呆看了一会儿,随即道:“原来如此,受教了!” 医者对于病人来说,无异于黑暗中的光,何其难得。而周医生主动扣门,也许于己无利,要冒着承担责任的风险,但对有的病人来说,这可是一线生机。 …… 周锦渊从外头回活动中心,唱歌的已经换了个女歌手,正在唱一首关于家庭的歌,呼吁大家回归家庭,享受温暖。 周锦渊才刚挤到自己这一桌来,原本也不怎么亮的灯泡却是闪了几下后灭了,整个老年人活动中心陷入一片黑暗。 周锦渊差点绊到凳子,还是容细雪一伸手,扶住了他。对其他人来说是突然眼前一黑,但对容细雪来说,倒没什么区别。 现场顿时一阵惊呼,只剩下手机的些许光亮。 直播间的弹幕纷纷表示: 【发生了什么,我突然失明了?】 【还以为黑屏了,吓死我了。】 那女歌手倒是很有演出经验,立刻道:“大家先坐好,不要急,我们等人看看灯光出了什么问题,坐下来我们一起先唱完这首歌好吗?” 原本有点骚动的人群闻声都安静了下来,好好的晚会,突然灯泡坏了还真是不美。 于是一边有人紧急修理,另一边女歌手继续唱歌,虽说音响还有电,但为了修灯一起关了。是有个大叔递上来一个可以放歌的充电式话筒,这是他平时和小伙伴们在广场k歌用的。 女歌手本来想清唱,一看这个,哭笑不得,好吧,音质虽然差了点,但这里的音响本来也没好到哪里去。 于是女歌手继续用自带伴奏的话筒唱歌,还得重头唱起,而下面坐着的大家则在黑暗中听歌。何主任已经招呼人去搬梯子,准备修灯泡了。 漆黑的环境中,当女歌手唱到什么抚摸家里的宝贝孩子,好几只手默默伸向了邵静静。 邵静静:“………………谁摸我!” 这歌传唱度也挺高,有个全国通用的小学生梗,一唱到这句,大家就一脸慈祥地去摸自己“孩子”。 邵静静没想到他们诊所的人这么幼稚,居然来摸他,而且还不止一只手! “谁,是谁!”邵静静低吼,两只手乍着,准备待会儿还有人摸自己,就拍上去。 周锦渊偷笑,他刚刚趁机摸了一下邵静静的脑袋。 笑闹过后,周锦渊再看看周围的黑漆漆,忽然心生感慨,握住了容细雪的手,“唉,都是我不好,大过节的你还看不到。” 容细雪却是低笑一声,“说好的在病人面前不能露出低落的情绪呢?万一我被你影响了。” “呃。”周锦渊尴尬地道,“一时忘了。” 他着实是触景生情,有点失落了。 容细雪反手把周锦渊又握紧了一些,“没事的,真的没事的。” 他的心情也算几经变幻,从惊喜、隐忧,到后来的期待,急迫,再到现在,迟迟不好,让他不愿意表现得太想恢复了,否则给哥哥的压力太大了。 人难自知,容细雪也不知道为什么恢复进度还这样慢,明明他心里的确转为欢欣了啊。 周锦渊想的也差不多,“唉,行吧,我都要怀疑这是老天对我的考验了。是什么瓶颈吗?能不能突破这一关?” 这可真是迄今为止最困扰他的医案了,不是最重的,但的确是最莫名的。 此时台上的女歌手已唱到后半段,周锦渊心神已经因为黑暗转到了容细雪的病情上,心不在焉地听着,忽热听到一句歌词,什么亲吻熟睡的爱人之类的,紧接着摸孩子脑袋那一句。 他恍惚间想到,自己好像还没亲过小雪,于是十分随便地转过头,一手摸了一下邵静静的后脑勺,又飞速在容细雪嘴上亲了一口。 邵静静:“……谁,谁谁!谁又摸我!” 他两只手没护着后脑勺,又中招了,一时气急。 在邵静静鬼喊鬼叫的声音中,容细雪则是呆了一瞬,不敢置信地侧过头,“看”着周锦渊,因为在黑暗里,谁也没看到,谁也没有反应,他几乎要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了。 周锦渊又轻又快,来时虽然能察觉,但容细雪万万想不到落点是自己的嘴唇,毕竟在他努力了好几次之后,也没得偿所愿,他又不好太直白。没想到,反倒是周锦渊直白地给了他一个惊吓。 “……哥哥。”容细雪有些窘迫。 周锦渊:“嗯?” 容细雪咬耳朵:“能不能,再亲一下?” 周锦渊:“……” 他刚刚是随意而自然地来了一下,甚至有点开玩笑逗弄的意思,应了刚才的景。容细雪这么郑重一要求,黑暗里周锦渊的脸就也有些发烧了。 “呃……这个……”周锦渊故作镇定地道,“每天是有配额的,今天的用掉了。” 这话一说完,他就自觉说错了。 果然,容细雪已飞快地道:“那我前些天的配额都没用过,申请补上。” 此时天时地利,也无人窥见,容细雪摸索着把吻印在了周锦渊唇角,因为看不见,不太准确,因此他想了想说:“这只能算半个。” 周锦渊:“……” …… 半个半个算,这得要多久,反正一首歌唱完,都有人开始修灯了,梁月称才施施然道:“好像半晌没听到周医生说话了。” 周锦渊:“……” 梁月称:“啧,小容同学好像也一直没吭声。” 周锦渊:“……” 周锦渊尴尬地道:“我是在思考一个问题,现在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待会儿明星们的车还怎么离开这里啊,恐怕寸步难行吧。” “这个简单,走几步,我用直升机送他们。”梁月称果然被转移心神,开始计算起自己又可以花多少钱了。 容瘦云则转过头,小声对容细雪说:“我也不是不知道,我只是不说!算个好哥哥吧?” 搞得谁没练过武一样,他听力也是不错的好吗?以为黑灯瞎火就没人知道了?谈恋爱的人真可笑。 容细雪:“……” 以后不能在这种场合这样了。周锦渊和容细雪不约而同地想,表面还要镇定自若地呼吁大家:“听歌,听歌,嗨起来。” 晚会已接近尾声,社区老人们唱着略有些跑调的歌,为了明星们而来的年轻人也不知是颇有感触,还是上头了,在屋外挥舞着荧光棒跟唱,给老人打call。 这些老人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全都笑得见牙不见眼,背都挺得很直。再者说,今天还是和好多大明星同台演出了咧,实在值了。 如果他们知道还有无数网友通过电脑、手机等平台实时观看演出,估计会更加激动。 伴随着热烈的掌声,白光一闪,新安上的灯泡开始工作,令室内亮如白昼。 “噢噢!” 室内室外,响起了欢呼声。就连直播间的弹幕,也都刷起了打趣的弹幕: 【我的眼睛好了?】 周锦渊忽然见光,不习惯地眯了眯眼睛,偏头看去,随即脸色一变,因为容细雪正微微眯眼,这分明是有了光感的表现! 容细雪怔忪看来,灯光恢复的一瞬间,他只觉眼前隐约透光,随即能见到朦胧的人影晃动,而且越来越清晰。 原来是这样啊…… 容细雪瞬间明白了什么,看来这个疑难杂症,还是被哥哥治好了。 “小雪?你怎么了?” 容细雪见眼前人影微晃倾身,他眨了眨眼,轻声道:“我看到光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哇嗷嗷谢谢大家连载三个月以来的支持,中间因为关站还停更了十几天,大家也没离开,感谢感谢!今天会发800个小红包! 期待和大家下篇文见嗷,《修真界最后一条龙》已经放了文案,球球预收啦,休息一段时间后开,年纪大了,就是个中篇。下下篇再开长篇(也欢迎建议题材,因为现在还没有想法_(:3∠)_ ps.本文的一些参考资料,有的没细标,感谢各位学者。也再次表示小说是小说,参考了资料但仍有夸张的地方,而且估计还是有些错漏、理解不到位的。生病一定去正规医院。 《中医基础理论》《中医药膳学》《中国针灸》《推拿手法学》《经方一剂起沉疴》《时方一剂起沉疴》《中国现代名中医医案》《当代名老中医典型医案》《中国古今医案类编》《中国古今医案》《针灸临床杂志》《中华中医药杂志》《新中医》《中医外治杂志》《“烧山火”手法研究进展及思考》《烧山火透天凉手法源流、操作浅析》《论经络的本质》《研究经络本质的新途径》《基于数据挖掘的名老中医经验传承研究》《国外针灸病谱的初步研究》《子午流注推演新法》《历代名医临证经验精华》《中药毒理研究常用方法研究进展》《原发性肝癌临证备要》《肺腑辨证治疗原发性肝癌的思路与方法》《两叶生发酩治疗斑秃疗效观察》《医学入门》《醒脑开窍法的临床应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