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场日落》 1、送花 “你就那么喜欢厉辞?” 红色的跑车越过田野,耳边,脸颊吹来的风都掺杂着莫名的花香。沈清黎长舒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喜欢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清黎长发飞舞,耳垂上坠着的两颗血钻在光线下熠熠生辉,投射在颈侧,像是戴了一串项链。 江淮雪却紧紧抓着车扶手,生怕下一秒就被甩出去,“小黎,你慢一点,我害怕。”她有时候觉得,沈清黎去做赛车手的话,一定也是业界翘楚。 “怕什么,有我在。”尽管这么说着,沈清黎还是慢慢将车速降了下来。 她对田野有种莫名的亲近,每每到了这里,就像回到了第二个家。 江淮雪拍着胸脯平复心跳,看着身侧张扬明媚的脸,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重话来。 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危险。暗自叹了一口气,江淮雪又回到了刚刚的话题。 “别说你家里,我都搞不明白你到底喜欢他哪里。”江淮雪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烟囱小屋有感而发。 “喜欢哪里?”沈清黎觉得这个问题再简单不过,“喜欢他的眼睛,喜欢他长得好看。” 她和绝大数人一样肤浅,喜欢帅气的外表,有型的身材。更不用说,厉辞这两者皆有。 “眼睛好看,长得帅的人,比比皆是,我也没看你都喜欢。”江淮雪吐槽道。 “那你说一个比他帅的来听听。”沈清黎笑着伸出一只手到窗外,感受着风吹过指缝的柔软。 江淮雪闻言别开眼,她要是真认识这样的人,早就介绍给她了。不过,就在她要放弃搜索的时候,还真让她想到了一个。只是这人的难度实在太高,所以从一开始就被她排除在外了。 “你别说,还真有一个,那长得才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哦?”当下,沈清黎也起了兴趣。她倒不是关心谁比厉辞帅,只是好奇,谁能让江淮雪发出这样的感叹。要知道,她的挑剔,比起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肯定也知道。”江淮雪信誓旦旦地发出“嘿嘿”一笑,“厉鹤澜——厉辞的小叔。” “老男人?” “怎么说话呢?”江淮雪“啧”了一声,“人家也才27,正是风华正茂,生龙活虎的年纪。” 沈清黎没有接话,她确实听说过这个人。毕竟只要那些名媛聚在一起,就没有一次是不谈论他的。她想不听说都难。 厉鹤澜,商圈里有一半的规矩都是他定的。不喜欢露脸,更不喜欢别人留他的照片,所以市面上几乎没有他的任何影像。 沈清黎只在她哥和厉鹤澜通话的时候,听见过一次他的声音。 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一只一毛不拔的孔雀,极其吝啬地吐出几个字,但那羽毛又轻盈艳丽,挠的人心痒痒。 回忆起厉鹤澜,江淮雪的嘴角开始情不自禁上扬,“你说他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沈清黎一边听着她的话,与此同时视线轻移,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左侧妄想加塞的黑车,直接脚带油门车身一晃地扬长而去。 “首先,这么多年都没听说他谈过女朋友,不排除他是不是能力不行,再不济就是性取向有问题。”沈清黎慢条斯理地分析道。 “得,不打扰您老开车了。”再和她多聊几句,她男神都要变成什么奇怪的东西了。江淮雪索性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假寐。 当车驶离田野之后,迎面吹来的风都变得热了。跑车化作流光疾驰在公路上,也将沈清黎一头海藻般的乌黑长发彻底吹乱。她就像一束蒲公英,纯白傲然,不受任何束缚地在风里肆意生长。 等江淮雪醒来后,已经到了自家公司楼下。她揉了揉眼睛,解开了安全带。 “要我陪你进去吗?”沈清黎将车停在了路边,眼前是一幢用玻璃幕墙砌成的大厦,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位置。而不出意外,江淮雪以后会继承这栋楼。 “算了吧,又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我就不耽误你去找你的小情郎了。”江淮雪走下车,眼神点了点车后座上放的一束花。 那束花是刚刚她们在田野上的时候,沈清黎现摘的。不知名的小野花拥簇在一起,黄的红的蓝的,看起来很俏皮。 “不过你怎么每次都送花给他,厉辞很喜欢花吗?”在江淮雪的印象里,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沈清黎给一个大男人送花了。 “我看那些小情侣之间不都喜欢送花?。”沈清黎弯腰,将花捧上,“那我就先走了,你下班了告诉我,我来接你。” “遵命,我的大小姐。”江淮雪作势朝着沈清黎作了揖,她有时候合理怀疑,她的大小姐只是在享受追不到人的乐趣,而并不是真的想要和厉辞在一起。所以,她也就懒得管她了。 临走前,沈清黎顺手从车座上拿了一顶鸭舌帽遮住了眉眼。但即使看不见脸,这身材和气质也足以惹得路人侧目,更不用说美人怀里还有一束花,简直是相得益彰。 走了没一会,沈清黎就来到了厉辞公司的楼下。厉辞虽然私下里是个喜欢玩乐的花花公子,但是对待上班,异常的认真。这也是让沈清黎觉得有趣的地方。 看了眼怀中的花,沈清黎拿出手机,给那个黑色风暴头像的人发去了消息:“在公司吗?” 没回。 又等了一会,手机弹跳出一个信息,沈清黎点开,可惜只是无关紧要的人。看见对话框里的那句“喜欢”时,沈清黎信息都没看完就将人直接拉黑了。 得不到厉辞的回复,沈清黎也不打算干等着,而是直接往楼里走去。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一道人影从角落走了出来,由于步伐很大,走得有些快,沈清黎只看到了一个侧脸。 但那一身裁剪得体的熟悉西装,以及一晃而过的视线,沈清黎误以为他就是厉辞。 “等等厉——”她一只手拦住那人,刚好碰到了他的肩膀,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人比厉辞还要高一些。 不等沈清黎将人名喊出口,男人转过了身。就当那张脸在眼前放大的时候,沈清黎眼眸微微睁大,脚下不禁一个踉跄—— 不过想象中的糗相并没有来临,面前的男人垂着眼眸,在沈清黎即将摔倒之前伸手搂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则是接住了抛向半空的花。 “有事?”声音被压低,带着些许对眼前人来意的不明,很干脆,也很好听。 沈清黎看着这张脸有些愣神,只见男人眉骨锋利如剑,眼窝凹陷,带有混血感的眼眸深邃如墨,让人隐隐觉得似曾相识。 这双眼睛—— 就在沈清黎冥想的时候,腰间的那只手稍稍用力将她扶正,然后迅速松开,只是五指间的温度还残留在沈清黎腰间的触感上。 “谢谢啊。”沈清黎低头理了理衣服,再抬头时,那人已经朝着公司里走去了。 但是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沈清黎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喂,你先等一下!” “把我的花还我。” 男人听见声音时似乎背影一僵,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花,然后转过了头。由于帽子的缘故,他只看到了沈清黎的下半张脸,张合的红唇在白皙的脸上异常显眼。 “还你。”他说道。 沈清黎小跑过去,从他手中接过了花,视线刚好落到了他的手腕上。 腕骨清晰分明,淡青色的血管蜿蜒其上,一点点的动作都会牵动着细微的变化。其实比起手,沈清黎对好看的手腕更加没有抵抗力。 沈清黎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口袋里的电话却在这一刻响了起来。 说是有小孩在玩闹时,不小心划花了她停在路边的车。沈清黎听着一旁隐隐传来的哭泣声,让保安把电话递给那个小男孩。 “你知道我是谁吗?”这是沈清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听见这个架势,小男孩直接被吓得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谁。” 沈清黎听着这震耳的哭声,将手机拿的远了些,语气有些凶狠地吓唬道:“不知道我是谁,你就敢弄花我的车,还敢哭?” 小男孩的腿彻底软了。 沈清黎也不再继续吓唬,她脸上化开了一道笑意,声音变得温柔:“既然知道错了,就在我回去之前,和我的车好好道歉,它原谅你了,你就可以走了。” 最后,保安接过电话时,沈清黎只交代了一句:“不是什么大事,不用为难那孩子”,就把电话挂了。 当她走进大楼的时候,门口的保安一看见她的脸,就直接给她开了通道。这个人他们可惹不起,而且厉辞都默认了,他们也不好阻拦。 “沈小姐你这一来,我们感觉这个大厅都亮堂了不少。”几人拍着马屁,其实沈清黎来这里的次数并不算多,也就几次。更多的时候,是直接找人送东西给厉辞。 沈清黎摘下帽子放在桌上,勾了勾嘴角,“厉辞呢,在干什么?” “好像在开会,您要不上去等着?” “好。”沈清黎也不客气,只是临走前放了一张咖啡储值卡在桌上,算是请他们的了。 这个点,几乎大部分人都在开会,沈清黎一路走着也没有遇到几个人。路过厉辞的办公室时,她往里看了一眼,没人。 之前几次厉辞都会在里面,还是头一次遇见不在的情况。 于是没有事做的她,就坐在了办公室外的长椅上。哪里想到,她才刚坐下,不远处的一个会议室就散会了。乌泱泱的人开始朝着她这里走来。 其中有一个前台是新来的,她看着沈清黎像是在等人的样子,便主动上前问道:“小姐,请问您找谁?” 沈清黎抬起头,对着她微微一笑:“厉总。” “厉总在那边办公室,我带您去吧。”小前台见沈清黎衣着长相皆不凡,不敢怠慢,带着她就往厉总的办公室走去了。 “好,麻烦了。”沈清黎以为是厉辞会议开完了。 周围有吃瓜的人,知道这新来的小前台是弄错了人,但并没有提醒,反而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沈清黎看着这间和其他装修风格完全不一样的办公室,有些迟疑,但想着或许是厉辞刚刚在里面开会。 于是她便伸出手在门上敲了敲:“厉总,我可以进来吗?” 话音刚落,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开门的人沈清黎不认识,点头致意之后,她的目光继续朝里探去,紧接着看到了一张刚见过不久的脸。 看来,敲错门了。《 》 2、误入 宋觉刚想要出去,迎面就走进来一人。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沈清黎,心里感叹的同时并没有因此忘记了他的本分。 这里不比厉辞那,没有事先预约,闲杂人等是不可以进的。他挡在门口,转头看向厉鹤澜,试图征求他的意见。 “厉总,沈小姐她......”身为厉鹤澜多年的秘书,宋觉有自信可以从厉鹤澜的眉眼之间读出他的想法。 视线回避一般就意味着拒绝,宋觉刚想要回绝沈清黎,下一秒就听见了厉鹤澜的声音:“进来。” 宋觉愣了一下,然后自觉为沈清黎让开了一条道:“沈小姐,请进。”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沈清黎不进反而是她的问题了。当然,她完全不知道,此时身后不远处站着一群,想看她被厉鹤澜赶出来的狼狈模样。 进门之后,厉鹤澜仍低头处理着工作,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沈清黎刚好借此机会,盯着他看了一会。 难怪第一次见就觉得他眼熟,现在她终于知道,那和厉辞的相似度是来自于哪里了。 ——血浓于水的亲情关系。 “打扰了。”沈清黎坐在了离厉鹤澜最远的沙发上,把花也放了下来。 在别人的办公室里,沈清黎很自觉地没有制造噪音。她安静地坐着那,低头时,身形和身后挂着的那幅古典美人画几乎要融为一体。 过了很久,办公室内的“沙沙”纸声才停下。厉鹤澜忙完后抬起头,像是才发现了沈清黎的存在。 “有事?” 短短两次见面,这人就问了两次“有事”,沈清黎就算没事,也该有点事了。 “我在等您的侄子,我以为他会在这里。” 确实不久之前是在这里。不过厉鹤澜并没有说出来。 “自便。”说完这句话后,他又开始翻阅文件。眉头时皱时舒,冰冷的屏幕光打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完美的下颌。在敲击键盘时,虽然急促但很有规律,并不会听的人心烦。 要不说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呢。 沈清黎没事做的时候,就开始打量起这办公室。一般来说,办公室的布置,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显然,厉鹤澜本人就和这办公室一样,低调沉稳,却又深藏不露。 终于,她注意到了身后挂着的那幅画。画上的女人坐在河畔,她一手撩起秋香色长裙,将小腿以下浸在了溪流里。一手撑在身侧稳住身形。眼神并非像大多数画作那般,直望观画之人,而是稍稍落在了另一侧。 沈清黎顺着女子的视线望去,刚好对上了厉鹤澜投来的视线。那一瞬间,沈清黎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厉总好眼光,不知道这幅画出自哪位名家之手?”沈清黎索性大大方方地迎了上去。 “我画的。” 闻言,沈清黎有些惊讶:“你画的?”她很喜欢收集名画,所以看得出来这幅画的功底,比起拍卖会上卖的那些,价值只增不减。 是厉家倒闭,都可以靠着他的画东山再起的地步。 “我第一次看到一幅画上有这么深的情绪,这画上的人是厉总的心上人吗?”沈清黎嘴角上挑,开始帮着自家闺蜜打探敌情。 然而厉鹤澜并没有回答,只一味地盯着沈清黎望。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短暂的涟漪后很快又恢复平静。 沈清黎被这深沉的注视弄得有些发怵,不再继续那个话题:“好了,当我没——” “不是,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或许是因为她和厉辞的关系,厉鹤澜今天的耐心都比以往多了些。沈清黎只当他是一言九鼎,趁热打铁地把内心的真实想法问了出来:“这幅画可以割爱吗?多少钱都可以,我想买下它。” 本以为还要多费几句口舌,厉鹤澜却干脆的让她犹豫:“可以。” 只是,一句“可以”后再无下文。 眼见着厉鹤澜又开始忙起来,沈清黎也不好再打扰。但既然他应下来了,以后就有机会再向他开口了。 在这里又待了半小时,厉辞那里还不见有动静。这时,沈清黎刚好收到了江淮雪的信息。 【结束了吗?今晚约饭不。】 沈清黎看了眼手机时间:【约。不过你才刚上班就下班了吗?】 江淮雪:【偷笑emoji】 【等着吧,我马上来接你。】沈清黎合上了手机,其实等了这么久,她的耐心也快耗得差不多了,连花都没有那么想送了。 “厉总,您忙,我就先不打扰了。”和厉鹤澜打了招呼后,沈清黎就要离开,推开门时刚好又遇到了宋觉。 宋觉来送文件,还没来得及开口,手上就多了一样东西。 “你来得正好,这束花,麻烦你在会议结束后帮我送给厉辞可以吗?”她不好指挥厉鹤澜,找他身边的人帮忙应该可以吧。 宋觉是厉鹤澜的秘书,只接受帮厉鹤澜做事。但是沈清黎脸上的笑太有迷惑性,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 “这……”看着手里的花,宋觉有些哭笑不得。 “厉总,那这花要拿给小厉总吗?他不是对花粉过敏吗?” 厉鹤澜脸上看不出情绪,“谁给你的,你就去问谁。” 宋觉苦着一张脸,他要是能问就好了。送与不送,他两边都不讨好,他就不该在这个时间点进来。 他抱着花,将文件先交给了厉鹤澜。就在要走的时候,厉鹤澜叫住了他。 “还有。” 还有?还有什么?宋觉低头看了眼手头,该送的已经送完了。 “厉总,只有这些文件了,剩下的估计要下午才能送到。” 厉鹤澜见他还不动,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看到这里,宋觉病急乱投医,直接把自己手里的花也放在了桌上:“就只有这个了。” 哪知放下了花后,厉鹤澜点了点头:“嗯,出去吧。” 等宋觉走后,厉鹤澜才拿起桌上的花。这花,在沈清黎手上是大大的一捧,到了厉鹤澜手里,却只有可爱的一小束。 下意识地,他将花凑得近了些,各种的味道交杂在一起并不算好闻,甚至于,有些刺鼻。 过了一会再看时,这些花,枝桠已被修剪好,完好地插在了琉璃花瓶内。 ** “呦,大小姐回来了?”沈知瑜正坐在茶几上,细品着刚得到的茶叶。 沈清黎一脚踏进门,拨弄了一下拖在身前的长发,淡淡的茶香味扑面而来。她大哥是个茶叶迷,只要是他待过的地方,都是一阵茶香。 “不许在家里抽烟。”见沈知瑜掏出了烟盒,沈清黎立马变了脸色,她最讨厌烟味。 沈知瑜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乖乖听话地将烟盒收了起来。 “这么讨厌烟味,你和厉辞在一起怎么办?”他出声调侃道。 沈清黎听了却是一愣,“厉辞他也抽烟吗?” “你不知道?”沈知瑜挑眉,有些诧异。他这个妹妹嚷嚷着喜欢人三年,连他抽不抽烟,喝不喝酒都不清楚吗? 不过沈清黎确实不知道,因为厉辞在她面前从来没有抽过烟。 瘫倒在沙发上,沈清黎将脚下的鞋子踢掉,盘腿靠坐着。她和江淮雪刚吃完饭,后者就被传召回了公司,她只好一个人先回来了。 在翻手机的时候,沈清黎刚好看到了厉辞给她回的信息,时间是在下午三点半,也就是说,她刚走没一会,厉辞就开完会了。 【送你的花收到了吗?】沈清黎回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对面:【嗯。】虽然他根本不知道什么花,也没有收到。 沈清黎:【喜欢就好。】 厉辞:【?】 此刻,厉辞正坐在椅子上,将信息往上翻着,试图找出他在哪里说了“喜欢”。 不过一想到这个大小姐从来不听人好好说话,他也就放弃了。 【谢谢。】谢谢她即使知道自己花粉过敏,还专送自己鲜花。 厉辞记得,在沈清黎追他的第一天,他就告诉过她,自己不喜欢花,对花过敏。在那之后,沈清黎确实停止了一段时间,但是不知又过了多久,她开始更加变本加厉地送。 对此,厉辞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那些花,最后也没到他手上。 【明天有空吗?】沈清黎在身侧摸到了一根棒棒糖,她其实并不爱吃甜食,但是闲着无聊,就剥了一根放到了嘴里。 【有。】厉辞想了想,没什么安排。 【那好,明天请你吃饭(微笑emoji)】原本她是约的江淮雪,位置都订好了,可惜,江淮雪明天临时有事,要被她爸派去d市考察。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不知何时,沈知瑜已经洗好了一盘水果端了过来。他看着自家妹妹脸上的笑容,忍不住问道。 “在和厉辞聊明天吃饭的事。”沈清黎顺手从盘里拿来一颗葡萄,但是因为嘴里有糖的缘故,吃着莫名发酸。她鼻头一皱,眼睛里都泛起了泪花。 沈知瑜见状立马拿来了一旁的垃圾桶,递到了她身前:“不好吃就吐掉。” “算了,吃都吃了。”沈清黎伸了伸舌头示意。 沈知瑜摇头一笑。 两个人的五官都偏向于妈妈,但是沈知瑜常年混迹商战,不笑的时候,眉宇间总是凝着一股戾气,一副不好惹的模样。他笑起来却是极温柔的,狭长的眼眸像狐狸一样眯起,懒洋洋的。 “所以,你们准备去哪吃?” “宿云间。” 这是家新开的云顶餐厅,在b市,最近很火。 “就你们两人?”沈知瑜不放心地追问道。 “不然?”沈清黎吐掉了棒棒糖的棒子:“你也可以再请几个保镖护送我。” “不和你说了,我上去洗澡去。” 沈知瑜对于这个妹妹是说不得,也问不得。 “宿云间。”他坐在沙发上,口中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然后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坏笑。 他是没办法去捣乱,但是有个人,他不信他去了,沈清黎和那厉辞还能有心思继续约会。《 》 3、偶遇 第二天,沈知瑜提出要送沈清黎去,结果被拒绝了。 他站在窗口,低头朝楼下望去,并没有刻意遮掩自己的身形,所以当厉辞下意识抬头看时,一眼就看到了他。 再见。厉辞笑了笑,对着他无声地打了招呼。 目送沈清黎离开之后,沈知瑜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眼底带着嘲弄: “想跟我妹妹单独吃饭,还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福气。” 沈清黎对两人的“交锋”完全不知,她昨晚又被梦折磨了一宿,今早身体一碰到座椅,睡意就来了。厉辞见此替她将座椅放平了些,一路上开得很稳。 “宿云间”,位于云天大厦顶楼的餐厅,从开业至今,一餐难求,每天只接待10位客人,为他们量身定制餐食。 厉辞的车刚停下,就有人上前帮他开车门,并且提供停车服务。看着还在沉睡的沈清黎,他示意车外的人先离开。 又过了大概十五分钟,沈清黎才醒。 “到了?怎么不叫我?”沈清黎起身揉了揉眼睛,精力算是养回来一些。她看向窗外,“宿云间”就在眼前。 “不再睡会?”厉辞解了安全带,不过是一顿饭,在他看来什么时候吃都一样。 “不用了。”沈清黎摇了摇头,走下了车。 ”厉少爷,沈小姐,这边请。” 侍应生穿着中式旗袍早已恭候在了门口,他们的长相都是一层一层选进来的。而且经过训练,谈吐雅致。沈清黎看了一眼带他们进来的小姑娘,脸上也带了丝微笑。侍应生没想到沈清黎会注意到她,红着脸替他们按了66层的电梯。 66楼,就算坐电梯也要有一会。看着电梯外逐渐升高的风景,沈清黎思绪开始放空。眼前出现了大片的田野,也是这样一望无际。穿着五颜六色衣服的小孩,将裤腿卷得高高了,在田地里嬉闹。 “小黎,慢点跑,当心别摔着。”一位老人出现在了画面的中央,穿着灰色的布衣,看不清五官长相,但沈清黎却莫名觉得熟悉和亲切。 那是她昨晚做的梦。 “在想什么?”厉辞的声音一下子将她拉了回来,那一瞬间,沈清黎就好像一脚踩空,身体从百米高空直直坠下,慌乱间,她抓住了厉辞的胳膊,视野被厉辞浅蓝色的衬衫侵占。 厉辞挑眉看向沈清黎细长匀称的手,有些新奇她害怕的模样,兴起了逗弄的心思:“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么害怕?” 近在耳边的声音和气息让沈清黎有些不自在,但当撞进那双饱含笑意的眼眸时,不安的心境莫名平复了。她抬眼点了一下厉辞:“的确做了亏心事,所以该害怕的人是你。” 厉辞笑而不语,抓着她的手挽到了腕间。沈清黎顺势就望向厉辞的手腕,袖口被卷起,冷白的皮肤下腕骨凸起。再往上是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沈清黎记得这应该是今年一场拍卖会上的压轴拍卖品。 莫名,沈清黎将这双手和厉鹤澜的做起了对比。结果并不意外,厉鹤澜更胜一筹。 一抬头,沈清黎发现厉辞在盯着自己看,她伸出手在脸上摸了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有。”厉辞停下脚步,弯腰在她脸上碰了下,像是拿了什么。但是沈清黎还没有看清,就被他藏到了身后,“这件裙子很适合你。”抬直身子的瞬间,厉辞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沈清黎看着厉辞眼尾那颗一晃而过的红痣,笑了笑。偶尔她也会吃这一套。 为了今天的约会,沈清黎特地穿了一身白色裙装,尽管没有过多的装饰,但是简单的装扮反而凸显了她浓墨重彩的五官,肤色盈润如玉,不笑时拒人千里,笑起来时,泛红的眼尾微微上挑,娇媚又矜贵。 伴随“滴”的一声,电梯到达了第66层。 “曲径通幽”。 令沈清黎没有想到的是,出了电梯之后并不是想象中豁然开朗的云外风光。与之相反,小径狭窄幽深,只够容纳两人并肩通行。 厉辞和她肩抵着肩,虽然没有其他的动作,但是沈清黎也走得很不舒服。她不习惯和别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哪怕是厉辞,也不行。 “你,走前面。” 她带着命令的口吻,让厉辞听后挑了挑眉,但还是慢悠悠地挤到了前面:“遵命,大小姐。” 沈清黎看着厉辞的背影笑了笑,有时候她觉得厉辞就像一只小狗。不适合家养,只适合散养在外面。心情好了就可以逗他玩玩,心情不好,那只小狗也不会因为思念主人而伤心。 因为脑补得太入神,沈清黎丝毫没有发现,前面人的脚步开始放慢了。 “你要不要来前面?”厉辞转过头,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呼吸可闻。他下意识地就要像对其他女人那样,朝她伸出手。 可是就在看见沈清黎瞪着圆润的眼眸,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时,他抬起的手在半空停住了,“你自己看。” 说着他让了位置,让沈清黎站在了前面。他知道,她喜欢这些。 沈清黎这才注意到,原来墙壁两侧的画并不仅仅只是装饰效果。这些画的设计很巧妙,每一幅都是他们现在所站位置和所见的景象。中心的集合处则是通向出口,视觉上给人造成出口处只是一个小点的错觉。 在沈清黎欣赏这些画的时候,厉辞也在身后欣赏她,他始终保持着和沈清黎不远不近的距离。 虽然他听过沈清黎说过很多次喜欢,但他现在依旧认为,这样的大小姐根本不会懂什么叫做喜欢。 可是这不会影响什么,短暂的快乐也是快乐,没有人会不为她感到心动。 所以,他们不如就保持这样的关系。 厉辞在身后双手插兜,闻着前方飘来的馨香,嘴角缓缓勾起。 很快,他们到达了包厢,视野彻底开阔。厉辞收了视线长腿一迈走到了沈清黎的前面,替她拉开了大门。 “大小姐,请。”他吊儿郎当地靠着,身子虽然不是站的笔直,但仍然比沈清黎高出一大截。开门的瞬间,漫天金光从他的头顶洒落到肩上,沈清黎愣了一下后,将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谢谢。” 落座后,很快就有服务员送来了餐前点心和饮品。因为不需要点菜,所以他们也不用讨论吃什么,就安静地坐在那。 沈清黎订的这间是vip,顶上和四周都是用透明的玻璃打造,整个餐厅就像是镶嵌在云端的一颗水晶,金色的鎏光在室内缓缓流淌,中央更是一顶巨大的水晶吊灯,光如雨般落了下来。 但或许是因为玻璃的材质特殊,在里面既不会觉得热,光线也不会刺眼。 沈清黎喝了一口不知道是什么的果汁润了润嗓子,然后托着下巴和厉辞闲聊了起来。 “你最近在忙什么,回消息都变慢了。” 不提还好,一提起,厉辞就有种无力感。自从他有一次在会议上不小心接了沈清黎的电话,还被厉鹤澜听见之后,他的工作量就开始直线飙升。明明一开始他只是一个挂名,但最近,厉鹤澜开始把一些实际的业务都交给他全权负责了。 现在他每天不是开会就是开会,担心再被厉鹤澜逮到,他就干脆开会的时候连手机都不带了。 “那你就要问我小叔了。” “你小叔,厉鹤澜?”沈清黎眼神亮了些。那个人看起来就是个工作狂,不会要把厉辞也变成和他一样的吧? “嗯。”厉辞点点头,在这个大家族里,他也就只有厉鹤澜的话会听几句了。 “你和你小叔关系怎么样?”菜还没上齐,沈清黎刚好趁机多收集些素材,到时候说给江淮雪听。 “就那样吧。”厉辞将杯中的水喝出了酒的即视感,过了一会他又补充道:“厉总他自从继承家业之后,就不太爱说话了。” “那以前很爱说话?”沈清黎回忆着那张脸,看着也不像是话多的样子。 “也不是。”厉辞觉得今天的沈清黎问的问题,角度和以往有些不一样,“就是,现在基本上看不到他笑了,不论是对谁。” 但其实在那个位置上,没人会关心他笑不笑。大家只会看见他的名势与权利。 沈清黎听完后若有所思,她哥哥虽然也很忙,但是从来没见他笑得比谁少。 两人谈话间,恰好此时门口传来了拉门声。因为以为是服务员,所以两人都没有在意。 直到久久都没有上菜的动静,厉辞才朝门口望去。下一秒,还不等沈清黎看清,就听见身后的座椅被拉开,厉辞站了起来,语气诧异地对着门口的人说道: “小叔,你怎么来了?” 厉鹤澜没有说话,视线在少女因诧异微微张开的唇瓣上停留了一秒。《 》 4、暗潮 小叔?沈清黎愣了一下,也望了过去,他怎么会来这里? 只见厉鹤澜站在门口,西装革履,目光一如既往的平稳:“嗯,打扰到你了?” 厉辞站得笔直,莫名有种偷偷出来约会,却被长辈逮了个正着的局促感。 “没有,我们只是一起约了个饭。小叔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要不要留下一起吃?” 闻言沈清黎抬眼看向厉辞,这是她订的餐厅,这小子怎么就擅自做主上了。不过餐桌很大,坐三个人也绰绰有余。想着,沈清黎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低头摆弄着面前放着的水养玫瑰。 厉辞和厉鹤澜虽然在一个公司,又有着一层血缘关系,但是厉鹤澜性子清冷,除非不得不出席的商业活动以外,几乎不会和人私下有来往,更不用说和他在一起吃饭了。 不过令厉辞没有想到的是,厉鹤澜这次竟然没有拒绝。他站在原地想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好。” 厉辞见状让出了主位,厉鹤澜却没去,而是随便坐在了一个空位上,刚好是在两人的中间。 此时,沈清黎还惦记着厉鹤澜的那幅画。看到他坐下,态度良好地打了招呼。 “厉总,好巧啊,又见面了。”她偏着头,长发滑落身前。却不知眼神狡黠的像只狐狸,厉鹤澜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意图。 “确实很巧。”厉鹤澜也不揭破。 在一旁听着的厉辞也有些好奇,他怎么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见过,而且听口气,就像这两天的事。 但比起这个,他更关心厉鹤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他这身装扮,应该是来见客户的,“小叔,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要办吗?” “本来约了人。”厉鹤澜将面前的餐巾铺展开,连餐前准备动作都无比的优雅。 “后来呢?”沈清黎在厉辞前抢问道,她还不知道这世上有哪个人敢放厉鹤澜的鸽子。 “后来——”厉鹤澜语气轻缓,抬眸在她脸上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秒:“他给了我你们的包厢号。” 沈清黎那一瞬间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心中暗道不好,但是面上仍装出一副无辜不知情的样子,“那正好说明,还是我们和厉总比较有缘。” 厉鹤澜不置可否,倒是厉辞有些意外,沈清黎可以和厉鹤澜聊上几句。而厉鹤澜虽然看得出来兴致不高,但也没有扫兴,实属难得。 终于,过了一会菜陆陆续续地上齐了。 沈清黎原以为这里也会像其他地方一样,讲究一个量少浮夸,却没想到菜的份量还不错。而且不仅菜品让人看不出原材料,就连盘子也都搭配着菜式,千奇百怪。 随手夹了一筷子摆放在她面前的肉,沈清黎细细咀嚼品尝着。入口清甜夹杂着一丝鲜美的口感让沈清黎有些新奇,她能尝得出来汤底里面应该有黑松露和海参提鲜,但再多就尝不出来了。 见两人都不说话,沈清黎装作一副好奇的样子,给厉辞出了道题:“厉辞,你尝尝看这道菜,能吃的出来是什么吗?” 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通人性的大狗,答对了就会有奖励。 厉辞不知道沈清黎心里的想法,只听话地夹了一块,但他对美食没有研究,只吃的出来好吃与难吃,自然是也没有尝出来。 “藕粉和土豆泥。”下一秒厉鹤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清黎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没想到这个问题被其他人答出来了,沈清黎压了压嘴角的笑意。 “你怎么知道,吃过?” 厉鹤澜头都没有抬地平静地答道:“用眼睛看出来的。” “原来如此,厉总真是目光如炬。” 突然,“砰”的一声闷响打断了二人的对话。沈清黎循声望去,看见了厉辞身前衬衫上沾着的一块污渍。刚刚他没有夹稳,菜掉落到汤汁里,而汁水刚好溅在了他的身上。 “抱歉,你们先吃,我处理一下等会回来。”厉辞低头皱眉,他虽然不像厉鹤澜那样有洁癖,但也不能接受身上穿着脏衣服。 “要我陪你去吗?”沈清黎放下了筷子,她知道厉辞口中的“处理”就是出去重新买一件。 “不用了,你们吃。”他买件衣服还不至于让人陪着,而且他也不可能留下厉鹤澜一个人在这里。 厉辞走后,这里就只剩下了沈清黎和厉鹤澜两人,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沉默。 沈清黎在思考,她该以什么契机提起画的事,但这个时候,厉鹤澜才刚刚开始吃饭。 只见厉鹤澜手握刀柄力道刚刚好地将整块牛排切成小块,每一块都是肉眼可见的均匀。 看来不仅是个工作狂,还有强迫症。沈清黎完全没有发现,她已经从一开始的偷摸观察,变成了正大光明地看。 见厉鹤澜吃得差不多了,沈清黎没忍住,将刚刚心里的猜想说了出来。 “今天约你的人是不是我哥?” “这个问题你去问他会更好。”将牛排吃完后,厉鹤澜擦了擦嘴,双手交叠搭在腿上,视线虽然居高临下,但是并不会让人觉得被冒犯。丝质的衬衫穿在身上,即便是坐着也能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完美轮廓。 沈清黎面上还是笑着的,心里却已经将沈知瑜拉上了刑台。还真是她的好哥哥,为了打断她的约会,连这尊大神都请了过来。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缓缓眨动,与她视线交汇的刹那,冰层松动,浮出了底下的一角,幽沉又深邃,看得沈清黎莫名心底一紧。 “你很喜欢厉辞?”厉鹤澜突然问得认真。 “我以为这已经不是个秘密了。” “喜欢他哪里?” 沈清黎开始例举了厉辞的一系列美好品质:“眼睛好看,长得帅,身材好,脾气不错,学历还行,家世上乘。” “还有呢?” 沈清黎一愣,“还有什么?这些还不够吗?” “不够。” “为什么?”她觉得这人和她杠上了。 可是厉鹤澜确实在考虑她说的问题,“因为你说的那些,我可以在一分钟内找出十个以上符合条件的。” “所以你的喜欢并不成立。” 沈清黎的目光直直地撞进了厉鹤澜黝黑的眼眸中,她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连骂人的话都找不到合适的。 “我......” “你强词夺理。” “身为小叔,我有责任把关侄子的未来另一半。”厉鹤澜的回答也是让沈清黎挑不出错处。她第一次在一个男人身上栽了跟头。 “那你可得睁大眼睛了,毕竟据我所知,厉辞的红颜知己可不少。”沈清黎眨了眨眼,笑得狡猾。 说了这么多,沈清黎觉得自己又有些饿了,于是她拿起筷子夹了些菜。不过,冷掉的菜果然不好吃,沈清黎看了手边空掉的水杯,伸出手就要去够再前面一些的果汁。 果汁入口并不像沈清黎想象中的甘甜,反而带着些微的苦涩。流入喉中时,后调开始变得辛辣,一路像荆棘般勾扯着嗓子。 不一会,沈清黎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脸上也愈发红润。 “好热,这里的空调温度是不是被调过了?”沈清黎伸出手在眼前扇了扇,身上闷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厉鹤澜感受着室内毫无变化的温差,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啊。”沈清黎回答得一脸正气,但是下一秒眼前的事物就开始晃动。 “你别乱动啊。” 厉鹤澜坐在座位上,“我没动。” 沈清黎不信,她按着桌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厉鹤澜身前。 “还说你没动,被我抓到了吧。”沈清黎“咯咯”一笑,她弯下腰,动作轻缓,然后下一秒猛地扑住了厉鹤澜放在桌上的手。 厉鹤澜的手臂在那一瞬间紧绷起来,手指扣着桌面,手背上是因用力而凸起的青筋,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选择推开她。 “沈清黎,放手。”仔细听,他声音里竟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不放。”抓着他,好像不那么晃了。 厉鹤澜薄唇紧抿,说不出的无奈。手腕翻转间,他抬起一只手反将沈清黎的双手禁锢在了桌面上,而另一只手则拿起沈清黎刚刚喝过的那个杯子。 是酒。刚放到鼻下,厉鹤澜就得出了结论。难怪,仅一杯就放倒了她。 这时,沈清黎不满地反抗着。她用着全身的力气想要挣脱厉鹤澜的束缚,可是“封印”纹丝不动。 随着她的挣扎,厉鹤澜的禁锢也开始变了味,他放下杯子,拇指压在她的腕间摩挲,两人之间的距离呼吸可闻。《 》 5、好乖 沈清黎此刻脑中一片空白,看着这张脸,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你和厉辞长得好像,但你比他还要帅一点。”她特地只用了一点,不想他骄傲。 “所以我是谁?”厉鹤澜和她保持着一个很微妙的距离。 “说了,你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沈清黎小心翼翼地看着厉鹤澜的眼色,试探着。平日里娇纵的大小姐,此刻乖巧的不像话。 “可以。” 沈清黎定睛看向他:“厉鹤澜,你是厉鹤澜。” 被她这样喊,厉鹤澜的呼吸乱了一拍。他唇瓣紧抿没有说话,在沈清黎的抗议声中把人带到了沙发上。 没了厉鹤澜的搀扶,沈清黎倒在了松软的沙发上,顺势用手掌托着侧脸,皓白的手腕由于刚刚被压在桌上,碾出了一圈红痕,远看就像系着一根红绳。 “看什么?”沈清黎注意到了厉鹤澜一直在盯着她的手腕看,她不悦地嘟着嘴,将手压到了身后。 厉鹤澜看着她幼稚的举动,眸色软了下来:“难不难受?” 沈清黎不解:“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你想对我做什么吗?” “你想要我对你做什么吗?”厉鹤澜轻声问道,眉眼低垂着,像是哄骗,又像是陈述。 “不要。”沈清黎想都不想地回绝道。 “好,那就不做。” 厉鹤澜的声音就像有某种魔力,沈清黎听后真就沉沉睡了过去。只是沙发上睡得不舒服,她伸了伸腿,纤长笔直的小腿翘在沙发扶手上,短裙则刚好遮住大腿。可是随着她不安分动作的加剧,短裙的裙摆越发往上。 厉鹤澜原本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她睡。这个时候却突然站了起来,目不斜视地走到沙发前,然后单手绕过沈清黎的颈后,另一只手微微用力,将她整个人朝上带了带。 做完这些,他又拿来了沙发上的靠枕,整整齐齐地压在了沈清黎的腿上。 “别动。”他耐心地按住快要被她掀翻的抱枕,然后轻握她的脚踝,替她脱掉了那双摇摇欲坠的高跟,放到了地上。 抬起眼,此时厉鹤澜才看向她的脸。 和那个时候几乎没有变化,还是那么的......不听人劝。 “睡吧。”一片寂静下,声音有雪化开般的清冽温柔。 沈清黎听见声音,原本蹙紧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她随手抓住身前最近的一条状物,沉沉睡去。 厉鹤澜低眸看向自己的手臂,上面是紧握到泛白的指节。 ...... 厉辞回来的时候,看见厉鹤澜正坐在长椅上,目光盯着窗外的浮云。不远处,是被靠枕包围的沈清黎,场面说不出的怪异。 “小叔,她怎么了?” “睡着了。” 厉辞:......他想他应该看得出来。 不过这个还是无法解释,为什么沈清黎会吃一半开始睡觉。他走近了看,入眼是微醺且酡红的脸颊,他瞬间就明白是怎么了。 “她喝酒了吗?”厉辞问道,他记得沈清黎以前说过,自己不喝酒。 厉鹤澜点了点头:“动作太快,没有拦住。” 听罢厉辞有些哭笑不得,沈清黎这人做事确实不太好拦。那这些抱枕,应该就是厉鹤澜的杰作了。想着因为自己的缘故,厉鹤澜才留下来帮他看着,厉辞心里也有些复杂。放以往,遇见这种不相干的事,厉鹤澜早就离开了。 “麻烦小叔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看到厉辞走到沙发前,将沈清黎身上的枕头拿了下来,厉鹤澜脸上的神色有了些松动,但也没说什么。 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紧接着是一连串不带停歇的微信留言。很快,不出意料地,一通电话打了过来。看着上面的一个“沈”字,厉鹤澜按了熄屏键,反扣手机。 这时候知道急了。 厉鹤澜抬眸看向厉辞那边,只见他弯身在沈清黎耳侧轻声叫了叫,见人不理会,就要将人抱起,见此,厉鹤澜目光凝了一下。 “你要就这样送她回家?” “嗯,叫不醒她的话只能这样了。”厉辞的手在碰到沈清黎身体的时,停顿了一下。在此之前,两人从未有过身体上的接触。 看见沈清黎毫无防备地闭着双眼,身体蜷缩成小小一团的时候,他的心跳比以往快了一些。 “别碰我。”沈清黎一个翻身从厉辞怀里滑了出去,厉辞的腿上被结结实实地踹了一脚。 厉辞闷哼一声,咬牙忍住了:“你睁眼看看,我是厉辞,要睡觉回去睡。” 可是醒着的沈清黎不听劝,睡着了更别指望她会配合。厉辞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将人抱到了身上。 他堪称小心翼翼地搂抱着沈清黎,厉鹤澜的目光从头到尾就没有从沈清黎垂下的指尖上移开过。 厉辞转过头,想要问厉鹤澜要不要一起离开,但看到那个眼神时,他愣住了。 他还是第一次从厉鹤澜脸上看到这种眼神,隐忍着的密而不宣。视线像失了重量,轻得像羽毛,落在了发梢、肩头和弯曲的指节上。 “怎么了?”厉鹤澜抬起眼盯向厉辞,暗含着不悦的警示。 “没什么,我们走吧。”厉辞摇了摇头,他觉得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将沈清黎往上颠了颠,厉辞朝着门口走去。但刚走出几步,抱起人还不超过五秒,门便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 沈知瑜一路疾驰,油门都快要踩冒烟了。在收到厉鹤澜消息的时候,他刚好在附近。但他最开始只以为是厉鹤澜发现了他下的套,来找他算账,所以并没有点开看。 直到刚刚,他才打开看了一眼。 【她喝醉了。】 短短这几个字,看完后,沈知瑜只觉得他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他几乎不让沈清黎碰酒,就是因为知道她喝酒的德行,一杯就倒。 【为什么会让她喝酒?】 【你们现在人在哪?定位发我?】 二十钟后:【几楼?哪个包厢?】 【她人现在这么样?】 【厉辞那臭小子没对我妹做什么吧?】 【厉鹤澜,你丫收到信息赶紧回复我。】 过了一会,得不到回复的他,语气开始放软:【骗你来这里是我的不对,我跟你道歉。后天拍卖的那块地,我不参与竞价,就当是赔礼了。】 【快回答我!!】 可是一直到最后,沈知瑜都没有收到厉鹤澜的回复。他找到了前台,软硬兼施地才要到了沈清黎她们的包厢号,然后马不停蹄地就赶上来了。 站在门口,沈知瑜平复着呼吸,但一想到现在沈清黎可能醉得不省人事,他就既生气又心疼。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地,他一脚踹开了眼前的门。 沈知瑜和抱着沈清黎的厉辞碰了个正着,看到这个场面,他反而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 “厉辞,为什么你会抱着我妹妹?”沈知瑜嘴角甚至带着笑意,只是这笑意,随着每一步的前进,变得越发扭曲。 “沈知瑜?”看清人后,厉辞皱了皱眉,第一反应是将沈清黎搂得更紧了些:“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在这?你是在问,妹妹和别人在外面喝醉了,身为哥哥的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沈知瑜气笑了。 厉辞也反应过来,沈知瑜毕竟是沈清黎的哥哥,没有人比他更适合送沈清黎回家。 尽管有些不舍,但他还是松开了手。 沈知瑜从厉辞怀里接过沈清黎,在确认抱稳之后,脸上立马换了一副表情。 “臭小子,我妹妹你也敢动。”他腾出一只手,毫无预兆地直接朝着厉辞面上砸了过去。 厉辞虽然在最后避开了要害,但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头砸在了嘴角,眼神也瞬间暗了下来。他舔了舔嘴角,将那抹腥甜咽了下去。与此同时,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脑海中的那根弦再差一点就要断了。 就在沈知瑜还想揍第二下的时候,厉鹤澜上前挡下了那一拳:“差不多行了。”并不是商量的口吻,沈知瑜冷哼了一声,收回了手。 “管好你侄子。”留下这句话后,他便抱着沈清黎先离开了。 可是刚出门,他的嘴角就扬起了一抹笑。有厉鹤澜在,他当然知道厉辞不会对沈清黎做什么。只是他想揍那小子很久了,这次终于被他逮到一个机会,他又怎么可能会白白浪费掉。 被一个过于关心妹妹的哥哥,在气头上揍了一拳。就算日后要找说法,也不占上风。 此时,餐厅内就只剩下了厉鹤澜和厉辞两叔侄,厉辞脸上怒气未消,但碍于厉鹤澜,也不敢太表现出来。 厉鹤澜看着厉辞红肿的嘴角,心里怎么会不知道沈知瑜的小算盘,但打都已经打完了,只能受着了:“回公司之前去医院开个药。既然知道沈知瑜在意沈清黎,下次就应该掌握好分寸。” “没有人不知道,是他妹妹追的我,就算要有分寸,也应该是——”厉辞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厉鹤澜的眼神倏地冷了下去。 厉辞站在原地不敢再出声,他也知道是他口不择言了,可是他没想到厉鹤澜会这么生气。 “收拾好了下午就回公司。”厉鹤澜收了目光,径直走出了门。 厉鹤澜走后,厉辞松了一口气,但一低头,最先嗅到的却是身上染上的属于沈清黎的香气。 他突然觉得,被揍一拳换一个拥抱,看起来似乎也不差。《 》 6、赴宴 这一觉沈清黎睡得昏天黑地,连她是怎么到的家都不知道。 伸了个懒腰,沈清黎光着脚踩在地上,柔软的长裙拂过脚背,垂在凸起的踝骨上,只露出微微蜷曲的脚趾。 很快,浴室水声响起,再出来时,沈清黎在一片烟雾缭绕之中,眼睛被热气熏得微微湿润,瞳孔显得越发深黑。她轻眨了眨眼,睫毛上凝着的细小水珠顺势滴落。 然而还不等她擦头发,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 “谁?”沈清黎抬头将湿发拢到肩后,看向门口的位置。 “是我。” 沈清黎听出了是沈知瑜的声音,但听上去似乎不太高兴,“进来吧。” 沈知瑜今天休息,也换上了一身居家服,浅灰色的棉麻衬衣搭上松软的长裤,中和了他眉眼的锐利,倒是有几分邻家大哥哥的形象。 “怎么不吹头发就出来了?”沈知瑜看向沈清黎时,眼神瞬间软了下来。他招了招手,示意沈清黎过来。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尽管嘴上说着,沈清黎还是乖巧地拿着吹风机走了过去。 沈知瑜接过吹风机放在了桌上,先拿出一块干毛巾替沈清黎擦拭着发梢的水。平时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人,做起这种小事,竟然出奇的耐心。 “现在翅膀已经硬到可以背着我,出去偷偷喝酒了?”沈知瑜擦完在她头上用手指弹了一下。 沈清黎“啊”地叫出了声,回嘴道:“你都是这样屈打成招的吗?” “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沈知瑜眼睛都瞪直了。 沈清黎依旧嘴硬,只是声音比起刚才小了一些:“昨天你送我回来的?” 其实对于昨天喝完那杯饮料之后的事,沈清黎没什么印象。她只依稀记得,有一双手被她按在了桌上。可是具体缘由,以及那双手是谁的,她完全回忆不起来。 “不然你还想谁送你回来?”沈知瑜没好气地说道,“人家用来佐菜的酒水,你也敢直接喝,是嫌现在外面坏人不够多吗?” “那我又不知道,而且不是有厉辞在吗?” “就是因为有厉辞,我才更要担心。你小子对你什么想法,你不知道吗?” 沈清黎第一次听见这个说法,她偏过头认真地纠正道:“你弄反了,是我对他有什么想法。” 沈知瑜觉得自己迟早被这个妹妹气死。 吹完头发后,沈知瑜又拿来一把木梳帮她把长发梳顺,做完了这些,他才撒手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沈清黎拿了一根皮筋将长发随手盘起,当对着镜子涂抹面霜的时候,才突然想起。刚刚她一直被沈知瑜带着思路走,倒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哥,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沈清黎坐在了他身侧,双手环胸,眼神中带着冰冷的审视。 沈知瑜干咳一声,别开了脑袋。早知道刚刚不提那事了,现在好了,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什么意思?我应该说什么吗?”不愧是常年混迹职场的人,连表情都装得像真的一样。要不是沈清黎早从厉鹤澜那里得到了答案,她真的会被骗过去。 “不知道就再想想,什么时候想到了,我们再见面。”说着,沈清黎伸出手就开始把沈知瑜向外推。 沈知瑜知道沈清黎这话是认真的,当下就认错了,“好好好,我说。” 沈清黎松了手,重新坐回到了沙发上。 其实沈知瑜要交代的事,沈清黎都知道。她无非就是想听他亲口承认。 “也是为难你了,搬出了一尊大佛。”沈清黎冷冷笑了一声。 沈知瑜也没憋住笑,他确实没想到,厉鹤澜会那么好骗。 “还敢笑?” “不敢了。”沈知瑜收了笑,摆出一份有在认真反省的姿态。 沈清黎看他这样,气也消得差不多了,递来了台阶给他下:“不许再有下一次。”不管是谁,都没有资格插手她的私事。 “好。”沈知瑜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 “对了哥,你知道厉鹤澜他会画画吗?” “画画?”沈知瑜摇摇头,“没有听过,怎么了?是厉辞和你说了什么?” 见沈知瑜不知道这事,她也不打算细说了。喝酒误事,难得两人私下接触,她还没能问出那画要怎么买。看来,又得等下一次机会了。 “没什么,我就问问。” 沈知瑜也没太在意,他转头打量起沈清黎的房间来。蓝白调为主,靠窗位置是一张巨大的书桌,桌上摆着她最近看的书,封面上是一只小狗。再往上,则是整整一面的书墙。 “你看看你的房间,哪里有小姑娘的样子,不是书就是画。我托人给你买的那些,你就一个看不上?” “还行吧。”沈清黎回忆着沈知瑜给她送的那些玩意,好看是好看,但是没有意义,就算摆在房间里,除了落灰以外,也没有其他的用途。所以她拆了几个欣赏过后,就让人把它们放到了仓库。 “刚刚我听楼下的动静,是有人送什么来了吗?” 这么一问,沈知瑜才想起他上来的主要目的:“忘记说了,爸他今晚回来。刚刚有人先把他的行李送回来了,晚上不出意外,应该要在老地方给他接风洗尘。” “啊,这次这么快就回来了吗?”沈清黎在沙发上拽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 她和沈楚云的关系,属于互相看不对眼。他不满她天天追在厉辞身后跑,做事不着调,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而沈清黎,则厌烦他总是这个规矩,那个规矩,试图掌控她的人生。 其他的宴会沈清黎还能找借口不去,家宴就没有办法了。 “知道了,我会去的。”沈清黎闷声应道。不过转念一想,今晚说不定厉鹤澜也会去,到时候她就可以趁机聊聊画的事了。 “放心,有我在呢。父亲再说什么,你推到我身上就好了。”沈知瑜知道沈清黎的顾虑。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等会要收拾了先去。我让人给你留了吃的,去之前先垫垫肚子。到时候你不想开车,我就叫人来接你。”临走前,沈知瑜在她的头上揉了揉。 “知道了,大忙人。” 等沈知瑜走后,沈清黎卧倒在床上,想起来江淮雪现在人应该已经到了d市,便给她打去了电话。 “怎么样,去了新地方还适应吗?” 江淮雪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当下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呜呜,适应不了一点。” “你都不知道,我才刚到这里,饭还没吃几口,就被d市的负责人抓到了工地上。我现在正在外面晒太阳,多少防晒都不够用。等你下次再见到我,铁定认不出来。” 沈清黎听着她的声音,嘴角不自觉染上笑意,她已经想象到江淮雪说这话的时候,是怎样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了。 “这么可怜啊,那我明天去找你,好吗?” “真的吗?”江淮雪听到后原地跳了一下,“我好爱你啊小黎,但我听说你爸不是回来了,他一回来你就走,会不会不好?” “你消息倒是灵通。”沈清黎翻了个身,抓着胸前的一缕头发缠绕在指尖把玩,“没事,不用管他。” 沈楚云每天早出晚归,不是去见那个人,就是要到哪应酬,他们原本就很难见到。 沈清黎开始听着电话那头的江淮雪,吐槽着那个d市的负责人。听着她夸张的描述,沈清黎只觉得心情都变得好了。 “你不知道,他长得人模狗样,但实际上就是一个大魔头。” “这么坏的啊?”沈清黎搭话着。 “等你来了,我一定给你好好说说他。到时候你可不能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好,他叫什么?” 江淮雪想了一下:“傅寒声。” “傅寒声?”沈清黎跟着念了一边。 江淮雪点点头:“嗯,应该是这个名字没错。”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沈清黎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不过她也没有多想,毕竟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 “好我明天就去找你,见见看这个大魔头。你就辛苦再忍一天。” 听到这话,江淮雪受伤的心灵得到了安慰,她呜咽着疯狂点头。 挂了电话之后,沈清黎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一件礼服穿上。下了楼,果然看见了沈知瑜给他留的糕点。她不喜欢在参加宴会的时候吃什么东西,所以每次参宴前,沈知瑜都会让家里的保姆给她做些吃的。 几块糕下肚后,沈清黎心里对于沈知瑜的最后一点埋怨也消失殆尽了。 最终,沈清黎还是决定自己开车去。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车辆很多,开开停停。好不容易动了,一看路口,又是红灯。 沈清黎一路耐着心思慢慢开,终于离目的地近了些。可就在路口转弯的时候,迎面驶来一辆失控的大卡车。 那一瞬间,沈清黎的脑海中出现的却是另一辆车,同样也是朝着她疾驰而来,身临其境的幻视感,让沈清黎愣在了原地,好在耳边的一声呼唤将她拉了回来。 她避开之后,停下车四周张望,想要寻找那声音的由来。《 》 7、及时雨 沈氏酒楼。 这个占地整整三亩的建筑正是沈氏的家业,沈楚云不论是宴请还是招待都喜欢在此处。 虽说叫酒楼,但是从一楼到十楼,餐厅、商场、影院、酒店等应有尽有。并且它不以盈利为主,能够进来本身就是一道门槛。 不巧的是,今天天公不作美。干燥了多日的郊外下起了毛毛细雨。此时,一辆豪车缓慢驶进,荒地上像是凭空出现了一条灯火通明的车道,两侧是修剪齐整的灌木,一直蔓延至尽头矗立着的宏伟建筑。 门口的招侍已等待多时,见车停下,他打着伞迎上前,肩头上湿了一片也毫无所觉,“周先生请进,沈总已在里面等候。” 周佳林点点头,身后又走下一位美人,身着白色礼服,神色嫌弃地朝他伸出了手:“脏死了,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下雨。” “好了我的小祖宗,下了车就别再抱怨了。” 见时间差不多了,也不再有车开进来,招侍们便将酒楼的大门暂时关闭了起来。 进去之后,从屋内的落地窗能够清楚地看见外面的雨景,漆黑冰冷,让这座发着光的酒楼看起来就像悬浮在半空。 沈楚云就在八楼的宴会厅,招侍会帮客人提前按好电梯,他们在电梯上升的时间里可以欣赏着这被称作“夜空之星”的酒楼。 此刻宴会厅中,沈楚云正在与人洽谈,他余光里看见了沈知瑜,当下便转过头叫住了他:“知瑜,来向周叔叔问好。” 沈知瑜停步,凝笑着对沈楚云和他身后的周佳林打了招呼:“父亲,周叔。” 周佳林笑望着沈知瑜,夸赞他青年才俊,羡慕他沈楚云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 “哪里的话,只要你想,知瑜也可以是你儿子。”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沈知瑜在一旁装作没有听懂。 打完招呼,沈楚云找了一圈沈清黎的身影:“你妹妹呢?” “小黎之前有事刚到家,应该还在为了今天的晚宴做收拾。”不着痕迹之间,沈知瑜就为沈清黎的迟到找好了借口。 “嗯。”沈楚云有些不悦,但是当着客人的面还是忍下了,“去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到哪了。” “好。”说完,沈知瑜就向着一个空房间走去。 在场不少人,比起迟到的沈清黎,对眼前的沈知瑜要更感兴趣。所以他一出现,周围聚着的人都多了一些。 “沈知瑜,好久不见。”这些人里,第一个站出来的是周婉宁,也就是周佳林的独女。 周婉宁身着白色鱼尾裙,举着一个酒杯朝着沈知瑜走来,橙黄的酒液随着腰肢轻扭间在透明的琉璃杯中摇晃。 “好久不见。”沈知瑜微微颔首,嘴角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显得既不倨傲也不敷衍。 “喝一杯?”周婉宁邀请着,沈知瑜也没有理由拒绝。 “当然。”说着,他从身旁路过的招侍手中接下一杯酒,在周婉宁的杯壁上轻碰了一下,“cheers。” “这么喜欢这条领带吗?经常看见你带。”喝完,周婉宁用余光瞥了那深蓝色的真丝领带一眼,搭配着沈知瑜今天穿的白色高定西装,很扎眼。 沈知瑜笑而不语,这是沈清黎上次去云南玩,回来送他的,他自然是有机会就要带。 “失陪。”看沈清黎还没来,沈知瑜有些担心,和她闲聊两句后就离开了。 周婉宁点点头,抬手拨弄了一下长卷的发,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周围那些女人身上停留了一瞬,隐隐有些嘲弄。 沈楚云一直有想法和她家联姻,之前沈清黎拒绝了她哥哥,两家人因此闹得有些不欢而散。她哥哥周霄自那之后,也坚决不出席沈家的任何场合。 可是现在她从国外回来了,或许沈楚云是看出了这段关系还有修复的可能,这段日子大有撮合她和沈知瑜在一起的意思。她原本对联姻不感兴趣,可是见了沈知瑜之后,她改变想法了。 沈知瑜虽然也是富家子弟,但是并不像她那个废物哥哥一样不学无术。而且不论是身材长相,学识能力,皆是上上乘。如果这个男人可以成为她的,倒也不错。 “喂,到哪了?”沈知瑜走进空房间,拨通了沈清黎的电话。电话中窸窸窣窣的嘈杂声传入耳中,无人应答,他看了一眼通话界面,又问道:“听得见我说话吗?” 沈清黎惊魂未定地坐在座位上,不知何时接通了电话。听着手机中传来的沈知瑜的声音,她抬了抬手指,脸色比外面的天还要白。 “听得见。”雨刮器此刻正“噗嗤噗嗤”地刮着车窗,雨越下越大。 沈知瑜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好预感,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始朝着门外走去:“你在哪?发个定位给我,我去接你。” 听见这个,沈清黎才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不用,只是路上有些堵而已。”她打开车窗,看了眼那辆撞破了周边的护栏,半悬在高架桥上的卡车。 千钧一发之际,她避开了那辆疾驰而来的卡车,那喊她的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她甚至不能确定那声音是真实存在的,还只是她的幻想。 “你确定你一个人可以?”沈知瑜捏紧手机,但凡沈清黎回答得有一分犹豫,他都会赶过去。 “我确定。”沈清黎回答得笃定,“等我二十分钟。” 沈楚云这次之所以会邀请这么多人,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沈知瑜。如果以后要将家产交给他打理,这些人际关系是沈知瑜必不可少的助力。 如果因为她这点小事,他就放下了宴会上的那么多人,怎么让别人信服他是一个可以做大事的人? 听着沈清黎恢复正常的声音,沈知瑜也松了一口气,“好,你快到了告诉我。” 不等沈清黎开口,车窗就被人敲了一下。沈清黎抬头望去,看见了一副生面孔。 “你是?”沈清黎捂着手机问向来人。 “您好沈小姐,我家厉总请您过去。”老者手持黑色长伞,脸上挂着和蔼的笑意。 厉总?沈清黎透过车窗朝外望去,看见了一辆黑色的车,但是看不清里面坐着谁。 “小黎?”沈知瑜见沈清黎久久不回话,在电话那头喊道。 “嗯我在,到了之后会和你说的。”沈清黎对着老者点了点头,和电话里的沈知瑜说道。 不远处,警察和救护车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沈清黎生怕被沈知瑜听见声音,赶忙打完招呼后掐断了电话。 “麻烦等我一会。”刚出完事,沈清黎其实也没有心思再开车。虽然不知道车里坐着哪一个“厉总”,但是对现在的她来说,并没有差别。 对老者说完这句话后,沈清黎将车停到了路边的一个停车位上,然后下了车:“久等了。” 老者一直撑着伞把沈清黎送到副驾驶,但是之后他并没有坐回到驾驶座上,而是向着她伸出了手:“沈小姐,麻烦您将车钥匙给我,我会帮您开回家里。” “啊?那这车?”沈清黎有些茫然。 “您放心,厉总会开的。”老者接过了钥匙,走到了沈清黎的车前。 说完,车后座的门便被打开了。厉鹤澜没有撑伞,在沈清黎的注视下,他坐到了驾驶座上。 不知为何,看到是他,沈清黎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厉总总是像一场及时雨,在我需要的时候就会出现。” “那沈小姐下次出门要提前看好天气预报,不想看见我的时候,挑晴天就好。”厉鹤澜坐下调整座位,系好安全带后,他偏过头垂下眼睛看着她,:“可以出发吗?” “当然。”沈清黎没想到,他还会开玩笑。她的不安渐渐随着这一路平稳的行驶,被驱散不少,连身子都没有刚坐进来时的僵直了。 又是一个红灯,厉鹤澜将车缓缓停下。 “冷的话,座位下有一次性毛毯。”这一路上,厉鹤澜已经将空调关掉了,只摇下一些窗户通风。 沈清黎有些惊讶,明明一路上厉鹤澜都没有看她,怎么会知道她冷? “好。”她的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弯腰去够身下的毛毯,盖在了身上。 余光里看见沈清黎没有那么冷之后,厉鹤澜稍稍踩下油门,开得快了些。 两人一路上没有再说话,到了地方后,厉鹤澜先下了车,他撑着伞走到沈清黎那一侧。 “谢谢。”沈清黎钻进了他的伞下。 等到他们走到了大厅,沈清黎才发现厉鹤澜的半边肩膀全被雨水打湿了,可是自己身上却是干的。 一时之间,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厉总,能不能和你商量个事?”就在他们快要坐上电梯时,沈清黎伸手拦住了他。 厉鹤澜顺着这只手看向了它的主人:“说。” 沈清黎没有注意到厉鹤澜的小动作,她继续说道:“等会看到我哥,能不能不提车祸的事。” 沈清黎就这样被厉鹤澜盯了许久,盯到心里就像有只猫在挠。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 “知道了。”良久,厉鹤澜的声音才在耳边响起,“还有——你的耳环要掉了。” 厉鹤澜的目光聚在了那如同暖玉般的,圆润而饱满的耳垂上。《 》 8、电梯 沈清黎听明白了,但是厉鹤澜的注视过于强烈,有种她不立刻去做,就会发生不好事情的预感。 于是她立马伸出手去摸耳垂,果然少了一个。但是她摸了半天都没有摸到那一个耳饰掉在了哪里,正当她要拿手机照的时候,厉鹤澜的手伸了过来。 耳边的发被他用指尖撩起,随即,耳垂也被手背蹭了一下。 沈清黎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喉咙里就像被无形的丝线缠住,她下意识顶住上颚,想要将那奇怪的感觉压了下去。 好在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厉鹤澜收回了手,一颗圆润的珍珠耳饰静静躺在他的掌心:“在这里。” “好,麻烦了。”沈清黎反应慢了半拍地从他手上接过掉落的耳饰。 侧过头,沈清黎摸索着将它戴好。与此同时,厉鹤澜就站在不远处等着她。见她戴好后,才抬脚朝着电梯走去。 8楼,在平时看来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今天却漫长的看不到尽头。沈清黎抬头看了一眼楼层数,意识到了不对劲。 “电梯停在3楼不动了。”她对着厉鹤澜说道。 “嗯,看到了。”说着,他看了一眼紧急呼救按钮,抬手按了下去。 沈清黎并不担心电梯会出事故,因为这里的安保系统都是最顶级的,在出事之前就会有人赶过来解决。 斜靠在电梯上,沈清黎松软的长发散落胸前,勾着那张狡黠妩媚的脸。今天外面下着雨,身后偶尔传来几道闪电,将电梯内照得亮如白昼。 她一直没有往外看,身体也背对着,好像这样就可以假装闪电不存在了一样。殊不知她耸着肩膀,锁在角落里颤抖的模样,被身后的人尽收眼底。 “喂,厉鹤澜,你还在吗?”沈清黎还是无法克服,她五指紧紧地扒在墙上,哭腔都被逼了出来。 “在。”突然靠近的声音,让沈清黎心跳漏了一拍,意识到那人就在身后,她胆子大了些:“能不能——再靠近一点。” “好。”简短的回答之后,电梯内响起了衣服摩擦的声音。 沈清黎感觉到了,厉鹤澜就站在她身后,仰头就可以碰到的地方,但是还不够。 “厉总,就这一次。你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吗?” 在厉鹤澜还没有懂她是什么意思之前,身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手。紧接着,那只手五指紧拢地抓住了他身前的衬衫,厉鹤澜低头就能看见这手上害怕的模样,却不知这手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猝不及防间,厉鹤澜身体失了平衡,整个人朝着沈清黎压了过去。沈清黎也被撞得向前一倒,脑袋直直对着电梯门撞去,不过在那之前,一只手先垫在了她的额头上。 “这个就是你想要我当作不知道的事吗?”在沈清黎看不见的角度里,厉鹤澜哑然失笑。 “哈哈,被吓到了吧。”沈清黎干巴巴地打着圆场,但仍努力维持住自己最后的体面,“不过说不定我们以后会成为一家人,一家人之间互帮互助也很正常。” “你是指这样的互帮互助吗?”厉鹤澜咬重了那四个字,按在沈清黎那只手上的力道,也沉了些。 沈清黎也不甘示弱:“是啊,小叔。所以,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尽管开口。” 现在两人离得近的不能再近,沈清黎被困在了电梯墙壁和厉鹤澜肉身筑成的围墙之中,彻底阻隔了外面的电闪雷鸣,就连说话都变得有底气了。 可是当雷声过去后,这个姿势就略显尴尬了。沈清黎尝试动了动身子,路却被堵得死死的。她想说现在应该没事了,但又怕再来一次,她就没有这样的厚脸皮了。 不过,就像沈清黎猜想的那样,很快电梯外传来了脚步声,安保人员发现了被困在电梯里的两人。 听见动静,厉鹤澜没有犹豫地撤了手,然后和沈清黎之间拉开了距离,站在了电梯的另一侧。脸上,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淡然。 “你们还好吗,可以坚持住吗?这电梯应该是雷电导致的暂时短路,别害怕,很快就可以修好。”电梯外的安保人员朝里喊话道。因为要顾及来这里人的隐私,所以电梯内没有装监控,只能根据热成像判断,里面有几人。所以他并不知道,里面被困的是沈清黎和厉鹤澜。 “没事。”沈清黎活动了被厉鹤澜抓了许久的手腕,偏冷的体温印在肌肤上,有种难以言喻的强存在感。她试图用自己的温度覆盖上去,缓解这种异样。 外面的人没有听出沈清黎的声音,但不管里面是谁,他们都怠慢不起。于是他连忙又叫了几人来,“丁玲哐当”地修理了一会功夫,电梯门终于有了要打开的趋势。 看着露出一条长缝的电梯,沈清黎站直了身子。哪知就在她抬脚想要朝外走的刹那,电梯突然剧烈地晃动了起来,她的身体猛然下坠。 “抓紧我。”紧急时刻,厉鹤澜从电梯另一头跨了过来,一把将沈清黎护进了怀中,而他则背部重重地撞在了电梯墙上。 沈清黎听见了一声闷哼,男人擂鼓般的心跳声就在耳边。她惊魂未定地抓着厉鹤澜的手臂,久久不敢动弹。 下一秒,电梯门开了。 “小姐,实在抱歉,刚刚——” 他们剩下来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映入眼帘的是沈清黎和一个男人拥抱在一起的画面,他们原以为会是厉辞,直到看见了那张脸。 “没事了。”厉鹤澜在她背上轻拍了拍,语气出奇地温柔。但在抬头看向电梯外的几人时,神色一下变了,那淡淡瞥视下隐含的警告不言而喻。 几人识相地连忙转过了头,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沈清黎并不知道这段小插曲,她回过神之后从厉鹤澜怀中钻了出来,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你......你没事吧?” “嗯,没事。”厉鹤澜看上去只有头发乱了些,显得倒不那么一丝不苟了。 “先出去吧。”厉鹤澜的目光在沈清黎苍白的脸上的停留了一瞬,然后走在了前面,沈清黎点点头跟着走了出去。 “小姐,厉总,你们没事吧?”两人走出来后,那几人才敢转过身,但仍不敢直视二人。 脚踩到地上的时候,沈清黎才觉得事情都过去了。她对着面前几人点点头:“嗯,你们抓紧时间再检查一下。等会客人下来的时候,可不能再出现这样的事故了。” 虽然受了惊吓,但是沈清黎心里也拎得清,她就算了,要是其他客人也受到了这样的惊吓,那么所有涉及今天安保的人,估计都得走。 只是,她忽略了同样被困的厉鹤澜。要是被沈楚云知道,他好不容易盼来的大佛差点就出了电梯事故,这群人才真是是要完。 他们已经在电梯上出过一次事了,所以两人默契地选择了爬楼梯。往上爬5楼而已,就算沈清黎穿着晚礼服,脚踩高跟鞋,也不在话下。 因为楼道是声控的,不可避免地,沈清黎需要一直找话题。 “你真的没事吗?”沈清黎总觉得刚刚那一摔并不像看起来的这样云淡风轻,她分明听见了好大一声撞击。 厉鹤澜步伐稳健,余光里看着沈清黎为了赶上他而加快的碎步,不禁放慢了脚步,“嗯。” “你话一直都这么少吗?”沈清黎听着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想听什么回答?” “不知道。”但她觉得,如果是厉辞的话,应该会说:我没事,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如果实在不舒服的话,我就先送你回家。——大概这样的回答。 “现在还害怕吗?”过了一会,在楼道灯即将熄灭的时候,厉鹤澜主动问道。那一瞬间,明与灭在沈清黎眼前迅速交替着。 “好多了。”顿了一下后,沈清黎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厉鹤澜:“为什么?” “不告诉你。”此刻,沈清黎突然有种占了上风的感觉,脚步都轻快不少。 “厉辞今天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沈清黎终于想起了他。 “有事。” “什么事?”厉鹤澜的声音有些低,她凑得近了些听。 “这个不能说吗?”见厉鹤澜不不回答,沈清黎追问道。 “出差。”厉鹤澜侧头看了她一眼,“具体的,你可以自己联系他。” 沈清黎突然觉得,这人和刚刚电梯里的简直判若两人。不过摸清楚路数之后,也不是那么难交流。 两人就这样不急不慢地爬到了5楼,后来没有话题了,沈清黎就要无意义的音节代替了聊天,比如“啊”,“哦”,“嘿。” 走着走着,沈清黎才想起来,她好像忘记跟沈知瑜汇报了。果不其然,一打开手机,他的消息铺天盖地。 【到哪了?】 【还没到吗?】 【方便的时候回个消息】 还有一条是三分钟前的,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急了:【我刚刚听说槐宁路出车祸了,你没从那里走吧?】 【人呢?】 因为担心他路上开车被分散注意力,所以沈知瑜没有打电话。但是耐心也快耗得差不多了,所以沈清黎在那之前赶紧给他回去了消息。 【快到了,几分钟。】 发出去后,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放心,很安全。】 沈清黎低头回消息,脚步不自觉放慢,完全没有注意到厉鹤澜已经走到了这一层最上面的台阶。她转过头,刚想和厉鹤澜说什么,眼前却突然一黑,爬台阶的那只脚在没有完全踩实的情况下落了下去,导致脚掌部分悬空,脚踝重重一拧。 紧接着,厉鹤澜听见了沈清黎吃痛的叫声。《 》 9、崴脚 “啊,好疼。” 几乎是在她出声的一瞬间,厉鹤澜就几级台阶并下地走到了她的那一阶,高大的身躯往那一站像是一堵墙。 “怎么了?”他气息还未稳,但知道他在身边,沈清黎突然没那么害怕了。 “脚,好像崴到了。”不知是不是刚刚又打雷的缘故,楼道内的声控灯也不亮了。 “能动吗?坐下来我看看。” “能动。”沈清黎低头拢起自己的裙摆,但如果就这样坐在楼梯上,浅色的裙装一定会沾上灰。在这里,她没有合适的衣服可以换,万一被人看见了,免不了又要背后说上几句。 犹豫着,沈清黎没有立刻坐下。谁知下一秒,黑暗中突然响起了脱衣服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沈清黎的心突然跳快了一下,她下意识将手护在了身前。 回答她的是厉鹤澜的下一步动作。他并不知道沈清黎在想什么,只见他弯下腰,将西装外套对折好后,铺在了楼梯上。 当感受到厉鹤澜蹲身整理的举动时,沈清黎才反应过来厉鹤澜在做什么。她在心里稍稍唾弃了自己刚才肮脏的想,黑暗中,她看不见厉鹤澜的脸,只能依照直觉大致望了一个方向:“那你不穿了吗?” “湿了。”言外之意,他本来也不会穿着去宴会里。 沈清黎这才想起,刚刚他们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厉鹤澜的外套就被雨水淋湿了,“好。”她也不再矫情,提着裙摆坐了上去。 坐的时候,沈清黎并没有感觉到衣服上被雨淋湿的地方,应该是厉鹤澜将那部分垫在了最底下。紧接着她的视线一晃,就看着厉鹤澜下了几级阶梯,打开手电筒在她面前半蹲了下来。 “哪只脚?” 习惯了厉鹤澜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模样,看到他放低下来的姿态,沈清黎竟有些恍惚。眼前这个人确实是厉鹤澜没错吧,若是厉辞和沈知瑜这么做,她完全不会这么意外,可偏偏他是厉鹤澜。 难道就因为厉辞的缘故,他就可以做到这一步吗? 想着想着,沈清黎的注意力又放到了他的手上。她猛然想起,她当时喝醉后按着的那双手,好像就是这个样子。 等不到回答,厉鹤澜抬头看了她一眼。手电筒的光线擦过他的下巴沿着下颌线打了上去,如一把光刃,无声地劈开了浓稠的墨色。被骤然照亮的深色瞳孔,在强光下猛地收缩,里面清楚地倒映着沈清黎有些慌乱的脸。 “哦哦,这只。”沈清黎伸出了脚,她开始庆幸楼道里是黑的,厉鹤澜应该没有看清她脸上心虚的表情。 胡思乱想间,厉鹤澜握住了她的那只脚,那一瞬间,沈清黎觉得自己的脸更红了,“不、不用了,我突然感觉没那么疼了。” 然而厉鹤澜没有听她的,他照着手电筒,仔细地观察着她脚红肿的地方。还好并不是很严重,只是轻微扭伤。 “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啊?”沈清黎愣了一下,但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厉鹤澜就已经握住她扭伤的地方狠狠一按。 只听“嘎吱”一声,骨头归位了。或许是整个过程发生得太快,沈清黎甚至没有感觉到疼。 “好了。” “好了?”沈清黎听罢动了动,好像确实不疼了。 厉鹤澜:“站起来试试。” 于是沈清黎扶着把手慢慢站起,除了还有轻微的酸涩之外,几乎和往常没有差别,她惊喜地笑了笑:“真的好了,没想到厉总还有这个手艺。” 见她没事之后,厉鹤澜也拿着外套站了起来,“嗯,以前有一个朋友,经常扭伤,看得多了,也就会了。” “那做厉总的朋友,还真是幸福。”沈清黎随便接了一句,“你朋友现在还会再扭伤脚吗?” 厉鹤澜拿着手机走在前面照明,听到她这个问题的时候,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不知道,或许还会吧。” 沈清黎不解:“为什么会不知道?你们平时不联系的吗?” “嗯,很久没有联系了。” 沈清黎直觉这句话里有故事,但是再打探下去,就不礼貌了。 其实对于楼梯,沈清黎有种天然的恐惧。据沈知瑜说,五年前,她曾意外从家中的楼梯上摔落。也是自那之后撞到了脑子,所以才会对前十八年的记忆毫无印象。 医生说只要好好调养,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如果想要尽快见效,只能采取刺激疗法。但是这种,可能会对大脑造成损伤。沈楚云和沈知瑜都不同意后者的做法,认为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只有沈清黎一个人觉得,那些记忆对她来说很重要,因为她的人生并不是从十八岁那天起才开始。她需要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曾经是什么样的人,认识过哪些人,做过哪些事。 五层楼梯,两人整整走了十多分钟。 当看见那道门时,沈清黎低头整理了下自己的长裙。回过头,他看见厉鹤澜将那件被她坐过的外套担在了手臂上。但毕竟那是自己弄脏的,沈清黎有些过意不去。 “外套需要我帮你拿着吗?等之后洗过了,我再还给你。” 看着沈清黎这一身和西装外套格格不入的晚礼服,厉鹤澜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拿着,你先进去。” “小叔这是还要避嫌?”沈清黎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很清楚。以厉鹤澜的身份,她还是不要恩将仇报地给他添麻烦的好。 厉鹤澜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眉头轻皱了一下,但是没有说什么。 不管怎么样,就算沈清黎对外说喜欢的人是厉辞,但是大晚上和一个男人单独从这楼道里走出去,哪怕是他,都对她的名声不好。 厉鹤澜站在她身后,看见她将大门开了一条口。蓝色长裙的裙摆处点缀着细钻,随着她的步伐摇曳,就像坠落的星河。而她,则众星捧月般地走了出去。 鬼使神差地,厉鹤澜用手碰了碰衣服上。被沈清黎坐过的地方,上面还残余着她的体温。但很快,将手放下后,他又恢复成了那副让人难以接近的疏离模样,然后在沈清黎离开的五分钟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 10、晚宴 “沈大小姐来啦。”周婉宁一眼就看到了从门后进来的沈清黎,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看见她今天的装扮时,还是被惊艳到了。 沈清黎平时穿得最多的就是休闲装。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沈清黎坐在大厅沙发上,身穿宽松的白t,搭配着浅蓝色针织裤,素面朝天。即使她当时头都没抬一下,也足以勾得她哥哥周霄魂牵梦绕。 更不用说此刻,今天她精心打扮过后的一张脸就像烧制而成的清冷白瓷,不论是脸型还是五官,都完美的让人挑不出错误来。深蓝色晚礼服衬着她的肤色,几乎看不出重量的柔软布料,贴合着她的肩颈、腰和臀。 她一出现,周围的窃窃私语就都是在讨论她。 难怪那沈知瑜天天像个宝贝一样把他这个妹妹捧在手掌心,唯恐被谁抢了去。 “周小姐,好久不见。”沈清黎挑眉点了点头,望着眼前这位,貌似是她未来嫂子的人。 周婉宁,刚从美国留学回来,比起她的笨蛋哥哥,要更受周佳林的宠爱,几乎是去哪都要带着。沈清黎不讨厌她,但是要说喜欢的话,还得看沈知瑜的意思。 “周霄一定会后悔他今天没来。”周婉宁带着赞赏的目光看着沈清黎,还好她只是沈知瑜的妹妹。 听到周霄的名字,沈清黎眼神中划过一丝冷意:‘周小姐不后悔今天来了就好。’ 周婉宁看出了沈清黎的不悦,漫不经心地道了歉:“不好意思,提到你的伤心处了,是我的不对,我自罚一杯?” 沈清黎面无表情地拦住了她:“不用,都过去了。而且我不喝酒。” 周霄,一个在被她拒绝之后,禁闭闹绝食的男人。沈楚云为此压着她要去到周家,给他赔礼道歉。她当时看着他一个大男人,缩在角落里,灯也没有开。脚边是周佳林让人给他做的饭菜,一口都没吃。 “周霄啊,你看看谁来了?小黎和我说,她没有要拒绝你的意思,不信你再问问她?”沈楚云轻声哄着,他们周沈两家可以不是亲家,但是周家的孩子,绝不能因为沈家而出了什么事。 听到沈清黎的名字,周霄才有了反应。他转过头,当看到沈清黎的脸时,涣散的眼神一下子重聚了:“清黎......沈叔说得是真的吗?” 沈清黎压下了心中的戾气,正要开口,又听沈楚云说道:“是真的,只要你好好吃饭。” 听罢周霄嘴角才露出了笑意,有了吃饭的意思。 可是沈清黎却在她端起碗的那一刻,冷笑出声:“谁要和这种白痴在一起。” 说完这句话,沈清黎就走了。但在那之后,她并没有听说周霄饿死的消息。倒是沈楚云,停了她的所有银行卡和信用卡,还把她关在了家里。 两人又形式主义地交谈了两句,周婉宁正要结束话题,余光里却突然看见刚刚沈清黎出来的那扇门后,走出来一人。 男人身穿白色衬衫,身形颀长。脸藏在了阴影中,第一时间并未看清。周婉宁还以为是厉辞,嘴角刚要勾起,却猛然僵住了。 厉鹤澜,怎么会是他? 周婉宁不可置信地盯着看,还以为是她看错了。 “你在看什么?”沈清黎注意到她的目光一直看着身后的位置,还以为是什么人来了,正要转头却听见她回答道:“没什么,认错了。” 周婉宁抬头轻轻将额边的碎发撩到耳后,嘴角挂着一抹浅笑:“沈小姐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今晚能看到你,是我最大的收获。” 沈清黎冷不丁地被人夸赞了一句,虽然有些懵,但还是接受了她的好意:“我也是。” 过了一会,沈楚云也看见了她,正要过来找她,却看见了一人。 沈清黎亲眼看到她爸紧急调转了方向,换上了一副熟悉的笑脸:“厉总,您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至少暂时不会来找她麻烦了,沈清黎暗自松了一口气。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沈清黎被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电话里不是说和厉辞一起来的吗,他人呢?”沈知瑜在看到沈清黎的时候,就挑着一块糕点晃了过来。 “你走路没声音的吗?”沈清黎没好气地翻了一眼,然后拿了糕点塞进了嘴里,“不知道,可能觉得无聊就又走了吧。”解释起来太麻烦,沈清黎决定用一个善意的谎言来结束。 沈知瑜听了之后倒也没再多问,但看见她狼吞虎咽的样子还是没忍住提醒道:“慢点吃,我在家里不是给你留了吃的?” 沈清黎两三口就吃完了,她舔了舔嘴角的碎屑说道:“嗯,还是你挑得好吃。” “刚刚我看见你在和周安宁说话,你们聊了什么?” “人家叫周婉宁,好歹也是爸给你找的联姻对象,你能不能上点心?”沈清黎有些无语。 沈楚云的某些心思,她不用看都知道。那个周佳林现在国外市场吃得很开,这正是沈楚云现在需要的。 沈知瑜没想到沈清黎会这么说,他声音压了压:“你想她当你嫂子吗?” “你喜欢就好。”沈清黎从来不插手过问沈知瑜的私人感情。虽然他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对外承认的伴侣,但是私底下的好妹妹不少。对于周婉宁来说,嫁给沈知瑜,并不意味着是一件好事。 见晚宴差不多要开始了,沈知瑜也不再和她继续玩闹,“她不会是你嫂子。” 说完这句话,他在她脑袋上顺了一把就离开了。 “莫名其妙。”沈清黎理了理被揉乱的头发咕哝道。 不过对她来说,她还是希望沈知瑜找到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孩子,而非把所有一切都奉献给沈家。 四处拿了些吃的之后,沈清黎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她在这个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名声不好。再加上目前在正大光明地追求厉辞,所以根本不会有人上前找不痛快地搭话。 听完沈楚云的高谈阔论之后,终于轮到了沈知瑜上去收尾。沈清黎丝毫没有吝啬地献出了自己的掌声,虽然被湮没在了其他人的掌声里,但是沈知瑜还是可以一眼就找到她,视线穿过众人,落在她的脸上,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 “鼓动大会”结束后,接下来就是一些节目和舞会。沈清黎照例都是不参与的。但她看到沈知瑜下台后坐到了厉鹤澜的旁边,飘走的心又回来了。 由于距离太远,沈清黎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嘴型也模模糊糊的。只能通过表情大概估测是好话,还是坏话。但是厉鹤澜又常年一张冰块脸,根本分不清好坏。 她应该交代了厉鹤澜不要和沈知瑜说车祸的事了吧?但她好像忘记和他串口供,说她应该是坐厉辞的车来的,而不是他。 心里“咯噔”了一下,沈清黎试图悄无声息地靠近两人,哪知还离着八丈远就被沈知瑜逮了个正着。 “小黎,你在那里鬼鬼祟祟干什么?过来和厉总打个招呼。” “哦。”沈清黎刚好有了借口上前。 “厉总晚上好,这身白衬衫特别衬您的气色。” 沈知瑜听到这话古怪地看了自家妹妹一眼:“你吃错药了?” “谢谢。”哪知厉鹤澜竟一本正经地接了过去。 沈知瑜很想再说一句:你也吃错药了? “刚刚我还在和厉总聊,怎么厉辞送完你就回去了。” 沈清黎表情一滞:“是吗?那厉总是怎么说的?”在沈清黎最需要厉鹤澜的时候,这人竟然没有接她的眼神,避开了。 “厉总说——”沈知瑜喘了个大气,“厉辞回公司还有些事要处理。” 闻言,沈清黎松了一口气:“哦。”不愧是厉总,未雨绸缪的本事绝了。 “所以你今天能留下来不跑,值得奖励。” “什么奖励?” 沈知瑜像只老狐狸一般扯了扯嘴角,然后对着一旁的厉鹤澜说道:“厉总你看,过几天那块新开的楼盘,是我送给小妹的礼物,你这能不能高抬贵手?” “公平竞争就公平竞争,能不能不要扯我?”沈清黎没好气地在沈知瑜肩上锤了一拳,懒得再和他说话,“我找个房间坐一会,你们走了告诉我。” 沈知瑜吃了痛,“嘶”了一声,然后和一旁的厉鹤澜小声打趣道:“你看这丫头多凶,就当帮我哄哄她。” 转身离开的沈清黎没有听见这一句,但却清晰地听到了从厉鹤澜口中说出来的一句“好”。《 》 11、遇险 沈清黎还是就近选了宴会厅里的一间空屋子,她记得她之前在这里放过几双拖鞋,现在刚好用得到。 将高跟鞋脱去,换上平底的拖鞋之后,沈清黎才觉得活了过来。 她刚刚还是没有和厉鹤澜主动提起画的事,因为她觉得对方今天帮了她这么多,她还老惦记着别人的东西,也太不厚道了。 躺在床上,沈清黎无聊地拿出了手机,可是想到江淮雪可能在忙,还是没有选择打扰。退出微信后,沈清黎鬼使神差地在搜索那一栏打下了厉鹤澜的名字。 “厉鹤澜,xx93年出生于a市,沈氏集团最年轻的继承人、董事长、首席执行官,华谊商会副会长......” “怎么这么长的头衔。”沈清黎自言自语道,然后快速向下翻着,试图寻找其他有用的信息。但除了各种成就和事迹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有意思的事。 突然,沈清黎想到了还有一个好东西说不定可以搜到。想着,她点开了某大眼。这里可不会只有官方的记录,但凡有一点苗头的风吹草动,全会被火眼金睛的路人记录在册。 照常输入名字后,出现在最上面的依旧是厉鹤澜的各种生平,往下翻了好久,都没有看到几条有用的。 想了想,沈清黎坏笑着输入了:厉鹤澜女友。但是点开后又是些驴头对不上马嘴的,甚至还出现了她和厉辞的tag。 沈清黎有些好奇就点进去看了看,然后黑着脸又退了出来。这些网友,迟早有一天顺着网线把他们手机砸了。底下竟然还有一条评论说,她是为了接近厉鹤澜才对外谎称喜欢厉辞的。 沈清黎刚要退出,突然看到了一个有些特别的帖子,她点开了那个名为“小草”的主页。 她的每一条日常几乎发的都是厉鹤澜。 “3月1日,晴,早安,厉先生。 今天早饭我吃了包子和鸡蛋,有好好听从你的建议哦。 希望有一天,你也可以吃上我亲口做得包子和鸡蛋。” “3.5日,晴,下午好,厉先生。 我今天上班的时候被领导批评了,她说我是一个不求上进的人。 可是厉先生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生气!” 沈清黎一连翻了好多页,发现她的主页全是诸如此类的日记。虽然她的话题都是带的“厉鹤澜”,可是沈清黎开始疑惑,她日记里的人真的是他吗?总觉得怪怪的。 往下,沈清黎看到一条日期是最近的日记。 “8.16日,阴,今天下雨了,厉先生。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穿的也是这样一件黑色的马甲。 我觉得全世界的黑色都应该只属于你一个人,他们都不配。 不过厉先生,你车上的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她会坐在副驾驶?!” 看到这里,沈清黎无端感受到一阵寒意,她关掉手机坐了起来,心跳疯狂加速,额头上冒出了一滴冷汗。 会是巧合吗?沈清黎已经没有心思再看下去了,她突然觉得这个房间太黑了,要不她还是出去吧。可是她的脚才刚碰到地,她就听见了门上传来了声响。 沈清黎捏紧手机,脑中的那根神经一下子绷紧了。 谁? 来不及思考,沈清黎就近找了一个衣柜躲了进去。 门从里面被人关上了,紧接着,是有些沉重的脚步声。 这个衣柜并不是严丝合缝的,还留有一条缝隙。只要那个人走到这里,沈清黎就能看到他是谁。她低头看了眼手机,一键静音后,迅速打开了微信,找到沈知瑜的头像点了进去。 【哥你在哪?我现在在816,你赶紧过来找我一下,很急。】可是编辑好信息之后,沈清黎却怎么都发不出去。看着那个一直在转的圈,沈清黎急得后背都汗湿了。 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沈清黎只好先将手机关上,以免灯光暴露了她所在的位置。 到底会是谁?沈清黎希望只是有人不小心走错了房间。但是直觉告诉她,不是这么简单,她不敢赌。 脚步声停了。沈清黎现在没有办法确定那个人是在哪里。她紧捂着自己的嘴,头缓慢地凑到衣柜跟前,试图通过那道缝隙,找到那个人。 黑暗中,沈清黎的心跳声逐渐变得大而快,就算她伸出手用力按住,也于事无补。 为什么不说话?沈清黎现在无比期望,沈知瑜可以回复她的消息。但或许是衣柜内没有信号,信息连发出去都难。 终于,那人又动了。听声音,他是往门口方向走去了。沈清黎松开了捂着心口的手,正要松一口气,突然脚步声急切地朝着她的方向走来了。 “小黎黎,你是在和我玩捉迷藏吗?” 听到这个声音,沈清黎的心都凉了一大截。这人果然是来找她的。 “不出声的话,我就当你是默认喽。”男人“桀桀”笑了两声,脚步缓而沉地在衣柜附近来回踱着,像是猫逗耗子般。 沈清黎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连带着衣柜都有些震颤。可她越想控制,身体反而越不听指挥。冷静下来后,沈清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在下一秒,她主动推开了衣柜。 从衣柜里钻出来的时候,沈清黎的双手双脚都是冰凉的。可是与其被人拿捏着耍着玩,不如她自己面对。 “你找我有什么事?”沈清黎尽量平复着语气,却还是在看见对方手里拿着的那把刀时,眼神一晃。 “你怎么出来了,小黎黎。我还没有开始找你呢。”男人伸出舌头在嘴唇上舔了一圈,腥臭的口水味扑面而来,沈清黎皱着眉向后退了几步。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沈清黎佯装镇定又问了一遍。 眼前的男人听到这话,就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握着刀就猛地朝前走了几步,沈清黎被吓得直接叫出了声。 “你要干什么?” 可惜,这房间的隔音很好,更不用说宴会是在前面的位置,舞会音乐又吵闹,根本不会有人听见她的声音。 “你太让我伤心了。”男人沮丧地低下了头,“我那么喜欢你,给你发了那么多条短信,你为什么一条都不回复我?” “为什么?!” “啊——”沈清黎看着朝她举来的刀,那一瞬间,眼泪直接涌了出来,在眼眶中汇聚成汪。但是她没有哭出来,她咬紧唇畔,拼命地将恐惧压了下去。 她为什么要被这种人吓哭?这岂不是说明她输给这种人了吗? “看来,你还是没有认出来我。”男人收了刀,一副受伤的模样。可是很快,比起失落,他的心里又被愤怒侵占了。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这么喜欢她,她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一定是,自己留给她的印象还不够深刻,一定是的。 想着,他的脸上逐渐浮现出笑意:“小黎黎,没关系,我们从今晚开始认识也来得及。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沈清黎那一句“做梦”就要脱口而出,但是看着男人开始脱外套的动作,她还是忍了下去。 现在,不可以更激怒他了。 “你先等一下,喜欢一个人,难道不应该用对方喜欢的方式来认识吗?”沈清黎没有再往后退,她眼神异常认真地注视着对方,眼神里未干涸的泪水,让她此刻的眼眸无比明亮,连带着说出的话,都想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 “真的吗?”男人停止了脱衣服的动作,好像在认真思考。 “对,是真的。”沈清黎颤抖着伸出手到他的面前,试图将他的情绪稳定下来:“你好,我叫沈清黎,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汪知。”汪知将刀插进了裤子的口袋中,两只手将沈清黎的手牢牢握住。 沈清黎嫌恶又害怕地强忍着不将手抽出来,脸上慢慢露出一丝微笑来:“汪知你好,那我们从现在开始认识,好吗?” 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稳住他,拖延时间,等待那条信息发出去。在此之前,不论她是呼救还是自卫,可能都比不上那刀的速度。 汪知抚摸着沈清黎的手,肥腻的脸庞皱成了一团:“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我们开始认识吧。” 见此,沈清黎松了一口气,开始顺着他的脾气走。 “我今年23岁,喜欢吃糕点,喝咖啡,你呢?” 汪知嘿嘿一笑:“我今年33岁,喜欢、喜欢沈清黎。她喜欢吃的,喜欢喝的,我都喜欢。” 沈清黎的心一沉,她开始意识到这人的精神或许不太正常。面对精神失常的人,任何一句话可能都会成为他们的爆发点。 于是,沈清黎不敢再随便开口。 外面雨停了,屋外的月光透着窗户洒了进来。沈清黎想着,或许她该靠窗户近一点,那里的信号说不定更好。 “汪知,屋里有些黑,我们往窗边走走,好不好?这样我们才能看清彼此的脸。”沈清黎小心翼翼地发出邀请,但她的心却像装了一颗炸弹一样,“扑通扑通”地乱炸着。 她感受到那双手将她握得更紧了,脸上的笑容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好在,在她精力快要耗尽之前,汪知同意了。 “好啊,小黎黎说什么都好。”《 》 12、虚惊一场 沈清黎和汪知两人,以一种诡异的相互搀扶的姿势走到了窗口。 刚到窗口,迎面先吹来的是一阵带着潮湿的晚风。这阵风让沈清黎脸上的热气稍稍散了些,脑袋也清楚不少。 “你好美啊。”刚刚在里面,汪知看到的还只有沈清黎模糊的轮廓,可是现在,一切都在他眼前清晰起来了。他愣愣地张着嘴,手上的力气都小了。 “谢谢。”沈清黎嘴角动了动,尝试着一点一点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正沉浸在沈清黎美貌中的汪知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点,他只盯着沈清黎一味傻笑。 终于,还差一点就可以抽出来了,沈清黎暗自庆喜,哪知下一秒,被她放在裙子里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汪知一下子就被刺激到了,面目变得异常狰狞。 “你是不是报警了,是不是报警了?”他突然发狂似的将沈清黎按在了窗户上,沈清黎的半边身子都悬空在窗口上。 “你、你抓的我好疼。”沈清黎的一只手被汪知反压在窗口上,尖锐的窗沿将她的手腕磨出了血痕。她想反抗,可是她的力气怎么能比得过眼前的男人。 汪知根本听不进去,发了狂一般地伸手朝着沈清黎的裙子摸去,直到摸到了那个手机,才安静下来。然后只见他,从沈清黎的裙子里拿出了手机,直直朝着楼下砸了下去。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沈清黎也停止了挣扎。 还好只是拿手机,刚刚真的吓死她了。她脸色惨白地靠在墙上,久久未能从刚刚的遭遇中缓过来。 现在,手机没了,她最后的救命工具消失了。 这个时候,失去了一切的沈清黎反而变得无所谓了。她目光冰冷地看着自说自话的汪知,与此同时开始在房间里寻找对她有利的地方。 她不敢保证可以在汪知的追赶下跑出房间。而且房门被他反锁了,开锁也需要时间。她一旦真的起了逃跑的心思,他应该会拿出那把刀。 所以,只要将他的刀也扔掉,自己的胜算就大了。 “扔掉扔掉,统统扔掉,这样就永远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他们总是这样,没完没了地发信息,我们才刚见面,他们怎么可以拆散我们呢?” “你说对不对,小黎黎?” 沈清黎的手腕被他握出了“咯吱”声,可是脸上反而没有了害怕的神色。 “我想起你是谁了,汪知。”她凝望着他,淡淡地说道。 那一瞬间,汪知的瞳孔扩散了开来:“你终于想起来了吗?我好开心啊,小黎黎。” 其实不怪沈清黎没有认出他来,因为他以前不长现在这个样子。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江淮雪的公司,汪知是她公司里,已经工作了五年的老职员。可是五年的时间里,和他同一期进来的员工已经该升职升职,该涨薪涨薪了,只有他还在原地踏步。 沈清黎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被一个新来的员工呵斥,说他怎么来了这么久,连资料都还会打错,活该要被裁掉。 那个时候的汪知还是瘦瘦高高的,当时她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多管闲事,替他把掉在地上的文件一个一个捡了起来,然后和他说了一句什么。 之后她基本每次去,汪知都会偷偷跑来和她打招呼,或者给她买小零食,但她一次都没有收过。对她来说,他只不过是她偶然间一时兴起的,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直到有一天,他开始跟她要联系方式。沈清黎怎么可能会给她,但耐不住他天天要,沈清黎也被缠得有些烦了,就随便报了一个给他。 在那之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江淮雪的公司,下一次再去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以后了,那人也不在那了。 “这就是你要找我的理由吗?”知道了她是怎样一个人后,沈清黎不再觉得他可怕,“我是不是当时就不应该帮你?” 沈清黎不会嫌弃底层的人,因为她觉得,没有什么是从一开始就有的。如果她不是会投胎了些,以她的能力,她甚至不会有这些人发展得好。 可是,这不是他们胡作非为的理由。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汪知开始摇头,按在沈清黎身上的手也松开了。 沈清黎继续刺激:“那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与此同时,她的手正悄悄地摸向汪知裤子口袋里的刀。 汪知陷入了痛苦和迷茫之中,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你难道不是也喜欢我,才会帮我的吗?” 差一点就要摸到了,沈清黎屏气凝神,另一边不忘继续分散他的注意力:“喜欢一个人应该站在她的角度思考问题,你这样突然找来,会吓到我。” “这样吗?”汪知开始动摇,“那我应该怎么做?” 沈清黎摸到了刀柄,她眼神一喜,脸上却没有敢表现出来,“你应该先和我商量,等我同意之后再来找我。” 循循善诱。 就在彻底握住刀身的瞬间,沈清黎找准了机会将刀扔到了下面的阳台上,然后一把推开汪知就开始朝着门口方向跑去。 但她还是低估了一个男人的体力,她才跑出去没几步,就被汪知拽着头发拉了回来。 “你又骗我,为什么每次我那么相信你,你都要骗我?” “第一次电话是骗我的。” “第二次裁员是骗我的,为什么你明明都帮了我,我还要被裁掉?” “还有这一次,你又想离开我。” 沈清黎被扯住了发尾,头皮撕裂一般的疼痛,这一次,眼泪不受控制地就流了下来。 好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汪知看着沈清黎的泪水,脸上闪过了一瞬的不知所措,但很快,就被狠厉的决绝所取代。 “大家都不看好我们,连你都嫌弃我。” “我们一起去死吧,来世,来世我们一定要在一起。” “疯子。”沈清黎咬牙切齿地说道。 汪知将沈清黎推回到了墙边,托住她的身子就要把她向外推。这里是八楼,如果真的和她从这里跳下去,就算有几条命也该死透了。 慌乱间,沈清黎拼命回想着这座楼的构造。她记得窗外的墙壁上有个很小的落脚点,很小,只够容纳一个。而且那个位置很偏僻,加上天黑,很难看清。 想好对策之后,沈清黎将身体放松,开始配合着汪知的动作爬上窗台。她颤颤巍巍地站在上面,地面离她十几米高。 “我陪你一起跳下去,你就会原谅我吗?”她放软了语气,试图再一次获取汪知的信任。 很快,汪知也站了上来。 “小黎黎,我爱你,我们来生再见。” 闭上眼,沈清黎不敢再看下面。她紧咬牙关,感受到汪知向下跳的同时,她也纵身一跃,刚好跳上了那个落脚点。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汪知在跳下去的前一秒也后悔了,他抓住了窗沿旁的栏杆,吊在了半空。 “沈清黎,你又骗我。”这一次他喊了全名。 沈清黎的心里只剩下了两个字:完了。 千钧一发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了声响,不知是谁在敲门。沈清黎顿时燃起了希望,她对着门外大声地喊道:“哥哥救我!” 这个时候除了沈知瑜,她想不到别人。 听到这个声音,门外的敲门声停止了一秒,紧接着是刺耳的砸门声。 这个时候,被激怒的汪知已经尝试用脚去踢沈清黎,试图将她踹下去。沈清黎身体紧紧贴着墙壁,手紧紧地抓着墙壁上的一根栏杆保命。 砸门声一直持续了两三分钟,沈清黎第一次埋怨,为什么要把门的质量做得这么好。终于声音停下了,沈清黎知道他进来了。 “阿黎!”厉鹤澜看到眼前的场景,脑袋里根本没有办法产生任何的念头,身体先于意识地做出了反应,直接冲到了窗前。 “抓住我。”他对着沈清黎伸出手,等待沈清黎伸手的那短短一瞬之内,在他的感知里却漫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一种毁灭性得恐惧紧紧攫住了他的喉咙,让他的声音沙哑而斯厉。 沈清黎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为什么进来的人会是厉鹤澜了。汪知即使现在还在尝试把她踢下去,如果她松开一只手,根本没有办法保护自己。 “相信我,好吗?” 或许是厉鹤澜的眼神过于热烈,沈清黎动摇了。她点了点头,咬牙做出了决定。 就在她伸出手的一瞬间,厉鹤澜快准狠地接住了她,然后另一只手从她手臂下方绕过,托着她的身体将她拽了上来。 被厉鹤澜救上来的时候,沈清黎积攒已久的恐惧终于爆发了。她钻进了厉鹤澜的怀抱,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流了下来。 “你怎么这么迟才来?” 厉鹤澜感受着身前的潮湿,脸上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缝,“对不起,是我来迟了。”他轻抚着沈清黎的后背,慢慢将人安抚下来。 如果不是他刚好看见了沈知瑜留在座位上的手机上,一闪而过的微信消息,他根本不会找到这里。 安慰好沈清黎之后,厉鹤澜将目光对准了挂在阳台上的家伙。 他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当汪知看到那一双平寂到可怕的眼眸时,他几乎感觉自己已经死了。 “你要干什么?”在他靠近窗台的时候,沈清黎反应过来拉住了他。 “松开。”厉鹤澜转头,冰冷的视线落在了她的手上。 沈清黎被这个眼神吓到了,她的手不可抑制地一颤,之后她抓得更紧了。 他想要杀了他。这个可怕的认知,让她更加不会松开他的手。 不知是不是被沈清黎恐惧的眼神激到了,厉鹤澜紧绷的手臂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刚刚想要杀死你。” “我知道,所以你现在如果做了你心里想的那件事,那你和他还有什么区别?”沈清黎并不是圣母心,想要以德报怨。只是这种人不值得让厉鹤澜脏了手。 “我明白了,你现在可以松手了。” 沈清黎现在不敢相信他,她摇了摇头:“不要,你就这样送我回家。” 良久,黑暗中的厉鹤澜叹了一口气,“好。” 两人就这样维持着牵手的姿势,从后门下了楼。楼下,厉鹤澜的司机,也就是那个老者,已经在那里提前等着了。 “先送沈小姐回家。” 车上,沈清黎回想起刚刚的事,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般。她没有松开厉鹤澜的手,无意识地,她在厉鹤澜的手背上抓了许多的痕迹。期间,厉鹤澜没有出声。 到家之后,厉鹤澜一直将她送上了房间,直到看着她躺下才离开。 后来,厉鹤澜坐在车内,一直默默等到了沈知瑜赶回来。 “老李,查一下今天出事故的卡车。” “好,厉总。” 短短一天之内,先是卡车,再是那个男人,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 13、犯冲 沈清黎改了和江淮雪的约定时间。 自那之后,她在家里浑浑噩噩睡了一周。沈知瑜没有告诉她,他是怎么处理的汪知,她也没有过问。 一周后,她的状态终于缓了过来,也是这一天,她决定去找江淮雪。 沈清黎睁开眼,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发呆,琥珀色的瞳孔像是蒙了层纱,雾蒙蒙的。过了好一会,这对眼珠子才转动。 睡了一周的懒觉,现在对她来说,起床逐渐变成了难事。于是沈清黎准备先去洗个澡清醒一下。 光脚踩在地上,沈清黎直接原地脱去了睡袍,然后光着身子走进了卫生间。 将头发吹干后,沈清黎下楼走了一圈,突然她看见了保姆正在往里搬着什么东西。 “等一下,这是什么?”半人高的东西被布裹着,看形状,像是一幅画。 “回小姐,不知道是什么,刚刚才有人送进来的。”保姆将东西放在地上回道。 “打开我看看。” “好。”说着,保姆拆开了包装,但看到拆开的一角时,沈清黎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这是她一周里,遇到的最开心的事。 “小姐,这画上的人和你好像。”保姆看后惊叹道。 “像我?”沈清黎睁大了眼睛,她仔细看了看,并没有看出来,“你看错了吧,怎么会像我?” 保姆坚持道:“五官虽然不像,但是神韵活脱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年纪大,阅历也多,看东西的角度和沈清黎不一样。 沈清黎摸了摸下巴:“是吗?可能天下的美人都是有相似之处的吧。”说完她自己都笑了。 “吴妈,麻烦把这幅画挂在我的床头,我要出去几天。” “好的小姐。” 临出发前,沈清黎还给江淮雪发了一条信息,示意她今天不要乱跑,乖乖等着她。 从这里开车去d市差不多要三个小时,为了防止路上犯困,沈清黎把车停在路边,走进了一家咖啡厅。这家咖啡厅规模不大,但是生意还不错。沈清黎嘴刁,喝了几次他家的咖啡还没喝腻,也就渐渐常来了。 “今天也是老样子吗?”老板一见沈清黎撩开帘子,手就已经碰上了她最爱喝的那款。 “嗯,老样子。”沈清黎笑着点点头,坐在窗边开始等。 没一会,咖啡豆的香气就飘到了鼻边,把沈清黎早上的最后一丝困意都驱散了。 一般只要沈清黎来了,老板都会最优先做她这杯,这次也不例外。拿到咖啡后,沈清黎顺手扫码付钱就要离开,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明明是我先来的,怎么先给你做了?”男人戴着鸭舌帽,拦在沈清黎身前的手臂上纹着半只虎。 沈清黎抬眼看着这人,她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合理的诉求她会考虑。 “对不起,我赶时间,你的咖啡我请了,就当是赔礼,可以吗?” “赔礼?美女,你以为我是买不起一杯咖啡吗?” 听到这里的时候,沈清黎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她自认为她回答的还算客气,“那你想怎么样?” 这句话像是触发了小混混的关键词,他舔了舔嘴角,上下打量着沈清黎道:“我看我们也算有缘,不如认识一下交个朋友怎么样?”说着,他的手就要朝着沈清黎的腰间摸去。 沈清黎笑了,她嘴上应了一句:好啊,紧接着换了一只手拿咖啡。 然后就在小混混的手要碰到她的前一秒,她迅速在一旁的桌子上抓了一把咖啡沫洒在了他的脸上,然后抓住机会曲膝向上重重一顶—— 下一秒小混混便神色痛苦地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随后,一张厚卡烫金的名片从半空飘落掉在了他的脸上,身后是帘子落下的声音。 “我叫沈清黎,医药费的报销你可以联系我。” 回到车上后,沈清黎打开手机给老板发了一个“压惊红包”,喝了两口咖啡后就上路了。 江淮雪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她打着伞站在工地里,汗已经不能被称作是汗了。流到最后,她甚至已经意识不到自己在流汗了,只是觉得这太阳好像绑在了身上,如影随形。 “你如果受不了可以先回去。”傅寒声朝身侧瞥视了一眼,硬朗的眉骨下是一双淬过火一般的眼睛,丝毫不留情面。 江淮雪被他的话一噎,她来这这么久,就没看过这人嘴里说过什么好话。 “怎么,你说什么,我就要做什么吗?”江淮雪本来就难受,被他这么一激,只觉得一股热火从心头翻涌了上来。 不过是他爸爸手底下分公司的一个小小负责人,竟然敢给她使脸色。 傅寒声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改变他的看法。 “你不应该穿成这样到这里,这里的人不是在过家家,他们并不会因为你是谁的女儿就迁就你。” 江淮雪低头抓着她的衣服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她咬了咬唇,脸上露出丝不甘:“这叫穿衣自由,懂不懂?” 沈清黎开了三小时车赶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只见江淮雪的脸气成了包子一样,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却是气定神闲。 她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先前江淮雪和她提起过的“大魔头”。 “是谁惹我们大小姐生气了?”沈清黎勾了勾嘴角,将脚往地上跺了跺,去了刚刚踩上的尘土。 江淮雪一听见是沈清黎的声音,当即就变了脸色,“小黎你来啦!我以为你还要有一会呢。走,我请你去吃午饭。” 说罢,她已经挽上了沈清黎的胳膊。 沈清黎在她手上拍了拍,抬头打量起朝她微微点头示意的傅寒声。 由于常年在外又不防晒,傅寒声不算白,但也说不上黑,稍稍偏暗的皮肤让他看起来既硬朗又沉稳。 “小雪,不介绍一下吗?”沈清黎有意给江淮雪递了话题。 哪知,江淮雪还没有开口,傅寒声便主动走上了前。 “沈小姐,很荣幸见到你,我是傅寒声。” 沈清黎有些意外,“你认识我?” 傅寒声点了点头:“认识沈小姐并不奇怪。” 沈清黎被他没的由来的注视弄得有些迷糊了,她应该是没有见过他才是,可是这种隐隐的熟悉感是哪里来的? 不过不管他们认不认识,她今天是来给江淮雪撑腰的。 “认不认识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江总难得来视察一次,你要让她满意。” “自然。”傅寒声没有反驳,“今天天气热,您和江总先回去吧,这里有我看着。” 江淮雪见傅寒声的态度转变这么大,当下对着沈清黎,星星眼都犯了。不愧是她好姐们,一来就帮她找回了场子。 有了靠山之后,江淮雪也是一点都不想继续留在这里晒太阳。 “小黎,你中午有什么想吃的不?”她开始拉着沈清黎向外走。 沈清黎抬头想了一会道:“都行,江大小姐请什么,我就吃什么。”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突然间,沈清黎只觉得眼下晃过了一抹极其眼熟的身影,但有些不确定。 “小雪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看看。” “啊?这里有什么好看的?晒死了。”江淮雪不解,但还是找了一个阴凉处等着。看着沈清黎在阳光下白的发光的皮肤,她不由得感慨:越晒越白的基因就是好啊。 沈清黎也没有把握,但确实看着很像。 “厉辞?” 厉辞被晒得正烦,耳边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他转过头,当看见笼罩在阳光下的那抹身影时,脸上的不耐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惊艳的注视。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其他什么和你长得像的人。”沈清黎笑了笑,脑海里不自觉地想到了一人。 厉辞没听懂她的话中话,反应过来后,朝前走了两步,“你怎么来了?这里晒,不适合你。” “我来找江淮雪,她也在这。” 原来如此。他来这的第一天就碰到了江淮雪,但是不知道她哪根神经没搭对,一直给他下绊子。 “你呢,你为什么会来d市。”沈清黎看着他难得穿着一套运动装,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我?”厉辞不想说,从那天和她吃完饭后的第二天,就被厉鹤澜发配到了这,“过来看看,这块地厉家也有开发的想法。” 沈清黎对于商业的事不感兴趣,没有多问。 “你准备待多久?要一起回去吗?”几天不见,他被晒黑了些,但是并不影响他的美观度。沈清黎望着他的眼睛,嘴角勾起。 “可能还要再留几天,你住的地方订好了吗?”这里不像a市,酒店都比较偏。 沈清黎点点头:“嗯,订了,就在景盛。” 是d市最好的酒店,沈清黎去哪里都不会亏待自己。 “好,有时间我去找你吃饭。”聊到这里,已经开始有人来找厉辞了,他正要和沈清黎说,突然听见上面的人朝下在喊着什么: “快跑!东西要掉下来了!赶紧让开!” 沈清黎起先没有分辨出那人在说什么,直到她循声望去,一根手臂粗的钢筋径直对着她砸了下来。 那一刻,沈清黎在想,她最近想要好好活下来,就这么难吗?《 》 14、医院 等沈清黎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钢筋的坠落对她来说就像是慢动作,每一帧都看得无比清晰。但是身体却被钉在了原地,一步也挪不开。 那一瞬间,沈清黎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画面,一张模糊但年轻的脸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但还不等她去细看,就有一道身影朝她扑了过来。 “小心——” 后脑沉沉坠地,但有手掌托着,并不至于跌破脑袋。沈清黎缓慢睁开眼,眼前是放大的一张脸,只是这脸不像往常,鲜血从额头流了下来。 “厉......辞?你怎么样?坚持住。”可惜她没能等来厉辞的回答。 他身上的全部重量都压在沈清黎身上,沈清黎试着伸手去碰碰他,可是手抖得不像话,根本抬不起来。半边身体都是麻的,耳边除了风声以外,什么都听不见。 将头扭向一旁的时候,她看见了那根一米多长的钢筋,刚好落在了厉辞的手边。不远处,是江淮雪哭着朝她跑来的场景。 这场事故发生在瞬息之间,反应过来的几人赶忙上前查看两人的情况。他们想要将厉辞从沈清黎的身上挪下,可是厉辞的手死死抱着沈清黎,怎么都不松开。 垫在沈清黎脑袋下面的手,血肉模糊。他以全然保护的姿态将沈清黎护在身下,根本不像外界传闻那般,不将沈清黎放在眼里。 终于,几人费了好大的力气将两人分开。然而就在要碰到沈清黎的时候,一道冰冷带着命令语气的声音从身后方向传来。 “不要碰她。” 厉鹤澜黑发凌乱地出现在了现场,袖口处的纽扣因为奔跑崩掉了一颗,完全不复往日的淡然。 为什么最近他一见到她,都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好在厉辞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江淮雪在看到厉鹤澜周身的低沉的气压时,连哭声都停下了,原本伸向沈清黎的手也缩了回来。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神。瞳孔骤然间压缩成了针尖大小,却在下一秒近乎扩张到整个虹膜。视线扫过来的时候,就像有冰棱在身上刮过。 好可怕。 “我已经叫救护车,不要随意挪动他们。” 厉鹤澜就近先查看了沈清黎的情况,他伸手轻慢地扶正沈清黎的脸颊,然后将领带扯散,垫在了她的头下。 “沈清黎,听得见我说话吗?”他侧脸绷得发紧,单膝跪下慢慢靠近沈清黎喊着她的名字,忽略他微颤的声音,看起来就像是在例行公事。 终于,沈清黎有了反应,睫毛小幅度地轻震了一下。厉鹤澜绷得笔直的背在那瞬间瓦解了开来,撑在地上的手,悄然间在她手背上碰了一下,感受着那温度,他的心跳这才逐渐平稳,所有的担忧到了嘴边化作了一句:“继续喊她。” 江淮雪点点头接下了这个任务,附在沈清黎耳边一声又一声地喊着,努力维持着她的意识。 而后,厉鹤澜才走到厉辞身边。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厉辞是厉鹤澜的侄子,但凡他真出了什么事,大家都跑不掉。 众人都屏气凝神地望着,不曾想,厉鹤澜只是弯下腰掀开了他的眼皮。在确认他还活着之后,脸上的神色有所缓和。 做完这些,厉鹤澜站在原地,挺拔的身形像是要和建筑融为一体。只有时不时低头看向腕表的动作,才会将他抽离出来。 很快,救护车的声音响起,江淮雪擦了擦眼泪从地上坐起,准备陪着一起去医院。 救护车到了之后,医护人员下来替两人做了大概的检查。确认可以挪动后,厉鹤澜弯腰抱起沈清黎,动作轻柔地将人放到了担架上。等江淮雪反应过来时,厉鹤澜长腿一迈便上了救护车,然后车门关上,留她一人站在原地罚站。 在一旁的傅寒声看到了全过程,刚刚看到钢筋坠落的一瞬间,他也朝着沈清黎跑了过去,只是没有比得上就在她身边站着的厉辞。 “你要去医院对吧,我送你。”收了视线,傅寒声的目光落在了失落的江淮雪脸上。 闻言,江淮雪的眼神一下子又亮了起来,“可以吗?谢谢你!”她不会开车,傅寒声提出要当司机,她当然不会拒绝。 路上,傅寒声看着紧绷着的江淮雪,主动挑起了话题:“沈清黎和厉鹤澜两人关系很好吗?” “为什么会这么问?”江淮雪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问题。 “没什么。”见前面是红灯,傅寒声缓缓踩住刹车,“刚刚厉总看起来好像很紧张。” 紧张?江淮雪看见沈清黎出事后,几乎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她的身上,根本没有怎么去注意其他人。 “可能是因为他侄子受伤了,他才紧张的吧。” 傅寒声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没回话。 见绿灯亮起,傅寒声继续朝着医院开去,等赶到时,沈清黎和厉辞已经被送到了手术室,江淮雪来不及和傅寒声告别,连走带跑地进了医院。 到手术室外后,江淮雪放慢了脚步,她看见厉鹤澜守在了门口。江淮雪虽然和他见过几次,但是两人之间并未交流过,她咽了咽口水,硬着脖子上前问道:“厉总,请问小黎她情况怎么样?” 刚问完她其实就有点后悔,厉辞是为了救沈清黎才受的伤,情况看起来也比沈清黎严重得多,还是厉鹤澜的侄子,她是不是应该先问候厉辞? “医生说轻微脑震荡,只要醒来了就没事了。”厉鹤澜认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江淮雪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那......厉辞呢?这次多亏了他。”尽管江淮雪有着找补的嫌疑在,但这次事件也让她对厉辞有了改观,至少是个男人。 “需要留院观察。”短短几个字,就说明了厉辞的严重程度。江淮雪没有敢再问下去。 两人一直等到了手术视外的灯熄灭,江淮雪知道这样就意味着她能看到沈清黎了,由于找不到人分享,她转头看向了厉鹤澜,刚好视线撞上了他放下袖子的动作。 她的眼睛因那一闪而过的疤痕瞪得大了些:“厉总,您手臂上的伤......”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厉鹤澜一个眼神投来,淡漠的语气和之前判若两人:“你的问题太多了。” 江淮雪闭上了嘴,脑子却开始转动。 那究竟是什么伤口?仅仅只是手臂那一小块的位置,都密密麻麻挤满了伤痕,不敢想象身上的其他地方还有没有。 很快,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厉鹤澜上去和主任医师交流了几句,知道两人都暂无大碍后,接了一通电话,脸色很难看地就离开了。 江淮雪此刻也顾不得其他,征询过医生意见后,就直奔沈清黎的病房而去。 “哭什么?”沈清黎看到江淮雪的瞬间,眼神温柔地说着。 进到病房里后,江淮雪发现沈清黎已经醒来了,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刺激病人,但是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淌。 “呜呜,小黎你没事就好,你知不知道,你当时吓死我了。”当时她甚至在想,要是她陪着一起过去,会不会出事的人就不是沈清黎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沈清黎嘴角虚弱地扯开一丝笑,“好啦,再哭眼睛就肿了,到时候你回公司,员工看到要笑话你了。”看见江淮雪为了她哭成这样,她心里也不好受。 “谁敢笑话我。”说着,江淮雪抽出桌上的纸巾擦了擦眼泪,她本来想说,其实厉鹤澜也跟着一起来的,但沈清黎的下一句话却直接打断了她。 “厉辞呢,他现在怎么样?”她没有忘记,是厉辞救的她。 “医生说他现在需要休息,不能被打扰,但是现在人已经没事了,只要醒来就好。”江淮雪脑袋耷拉着,她知道沈清黎现在一定很担心厉辞,也很内疚,但是她没有办法帮她做些什么。 沈清黎没有再坚持,比起她的心情,她现在更希望厉辞可以好好的。 慢慢转过身,沈清黎想要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但是那个瞬间,整个背部的皮肤就像被火烧一般,火辣辣的疼,扯得她脸色一白,“嘶”的叫出了声。 “怎么了?”江淮雪猛地站起,手忙脚乱地就要找医生。 “等——等一下。”沈清黎平复了表情叫住了她,额头上的冷汗却止不住地流下:“我没事不用紧张,你帮我看看后面好吗?” 江淮雪这才冷静下来,她将四周的帘子拉起,绕到了沈清黎身后,“我要掀喽,不舒服的话告诉我。” “嗯。”沈清黎点点头。 尽管有着心理准备,但是当江淮雪掀开她衣服的时候,沈清黎还是没忍住将唇瓣咬死。 好疼,有种整块皮都被掀开的错觉。 当看清沈清黎后背的时候,江淮雪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出来了。 沈清黎虽然不像她这么娇气,但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身上的皮肤本来就要比寻常人更细腻,平常碰一下磕一下都要留淤青。可是现在,雪白纤细的背上大大小小的擦伤、碰伤触目惊心。 他们跌倒的地方刚好是一片碎石区,有的石子尖锐程度堪比刀片,那么直直扎下去,后果可想而知。 因为伤口干涸将衣服黏在了身上,所以沈清黎动一下才会扯得整块后背都是疼的。 “小黎你先别动,我去打盆热水帮你擦一下。”江淮雪将哭意忍了下去,掀开帘子就跑了出去。 沈清黎维持着趴睡的姿势不动,等着江淮雪。恍然间,她听见隔壁床位发出了一声微乎其微的轻咳。 心下一动,沈清黎咬牙爬了起来缓慢地朝着隔壁挪动。《 》 15、旧梦 沈清黎原以为起身只是一瞬间的事,可没想到在手臂支起的那一刻,后背密密麻麻的啃噬感几乎将她吞没。 她“啪”的一下又掉了回去。 这个动静好像惊到了隔壁的床位,咳嗽声大了些。 沈清黎听见后,将脸从枕头上抬起,她眨了眨眼,来不及做缓冲,就憋着一口气猛地爬了起来,钻心的疼痛硬生生将眼泪挤了下来。 她发誓,这次出了医院之后,她一定要去寺庙里拜拜,去去小人。 从爬起到起身到行走,短短一分钟的过程漫长得却好像过了整整一天。沈清黎小口地喘着气,苍白的脸色像是被水洗过一样。 但是一想到隔壁床位的人可能是厉辞,她便又有了动力。 沈清黎一步一步地蹑手蹑脚地朝着隔壁挪动,生怕声音太大会吵到门外的医生护士。终于,她和隔壁床位的人仅仅只有一帘之隔。将挡在面前的帘子掀开一角,沈清黎终于通过露出的那一小点缝隙,看见了里面的人。 是厉辞。沈清黎眼睛睁得大大的。 睡着的厉辞和平日里张扬桀骜的那个人截然不同,他面朝上地平躺着,双手规矩地放在身前,紧闭的双眼睫翼轻轻颤动。 会动就说明还活着。 沈清黎不知这样静静看了多久。厉辞朝着她跑来的刹那,她又恍惚间看到了梦里的那道身影,两张脸似乎交叠了。 这个梦,这些年一直伴随着她。沈清黎不知道,在失忆以前,她是否也经常梦到。为此,她还去找了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告诉她,如果梦境的细节分毫不变的话,那说明可能就不是梦,而是潜藏在梦下面的,真实的记忆。 田野、池塘、红色砖瓦搭建的土屋。有一个小女孩骑在树上,一只手抹着眼泪,另一只手里似乎握了个果子,然后树下站着一个比她稍大的男孩,对她张开手。 虽然梦境里没有声音,但是沈清黎莫名可以听见,那小男孩在说:“跳下来,我会接住你。” 沈清黎一直梦不到后面的画面,只是隐隐间,背景里还有一位老妇人,她跛着脚,缓慢地找来,口中是老生常谈的训斥,问她怎么又去爬树了,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而小女孩则嬉笑着,嚷嚷着下次还敢。 梦境里除小女孩以外的脸都是模糊的,唯有小男孩的眼睛异常清晰。 清透深邃,如明月高悬,一眼就能望到人的心里。 这样的眼睛,沈清黎在前23年里,只遇见过一双,就是厉辞的眼睛。 正想着,沈清黎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了一人,偷看的行为被抓了个正着。 “你在做什么?” 冷不丁的声音将本就做贼心虚的沈清黎吓了一跳,手抖间帘子被放了下来。沈清黎认命似的闭上眼,心里已经想好等会被医生斥责该怎么道歉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声音的耳熟。 “对不起,我只是来看看。”她转过头,态度诚恳地道歉,不想一抬头,身前像堵着一座山,脑门猝不及防地就撞到了这座“山”上。 眼见着沈清黎被撞得向后退去,厉鹤澜在她要撞向那帘子之前,伸出手接住了她。 对视间,这熟悉的场景让两人皆是一愣。沈清黎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被他接在手里。 “谢、谢。”两人过近的距离让沈清黎有些心跳加速,她闪躲着视线,没有去看厉鹤澜的眼睛。 总觉得会被他说一顿。 那只覆在她身后的手向上移了一些,想要将沈清黎扶起。手掌摩挲间,拇指刚好按在了她的腰窝上。 沈清黎身上本就敏感,别人碰不得,腰后又是她的痒痒穴,厉鹤澜这样一碰,沈清黎直接在他怀里身子一软,“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厉鹤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扑了满怀。他揽在沈清黎腰上的那只手一僵。 鼻下传来的独属于少女的馨香,盖过了病房内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厉鹤澜鼻间,避无可避。 厉鹤澜仰着头,阖眸间喉结轻滚,压制着悸动的同时,身体仍有分寸地避让着。但是那只抱着沈清黎的手,却无意识地收紧了。 好乖,抱着的时候总是一动不动。 抱着沈清黎的时候,厉鹤澜透过那道缝隙,也看向了床上的人。 “啊,疼!”突然,沈清黎在他怀里叫了一下。 厉鹤澜顿时收了视线,眼神肉眼可见地慌乱,他低头看着沈清黎,下意识地问了句:“哪里疼?” “后背,你的手咯到我了。”沈清黎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刚刚为了见厉辞还能忍,现在所有的疼痛都被放大了。 厉鹤澜见此连忙撤了手,“后背受伤了?我去找医生。”说完,厉鹤澜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沈清黎抓住了衣摆,“没事,小雪帮我去拿药了,应该一会就回来了。” 见沈清黎坚持,厉鹤澜没再说什么。 “能走吗?” “啊?”沈清黎不明白他的意思。 “难道你要一直站在这里等着他醒来吗?”厉鹤澜有些无奈地提醒道。 “哦哦,可以的。”趁医生没看到,她得赶紧回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着沈清黎一蹦一跳的样子,厉鹤澜自觉将手臂递了上去:“你这样动静很大。” 沈清黎想了想,把手搭了上去,“谢谢。” 可是一想到是她害的他侄子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沈清黎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但凡他上来先骂她两句,她心里都不会这么难受。 “其实你可以怪我的,不用顾及我的身份。毕竟是我让他变成了这样,如果不是我,他现在根本不用躺在这里。”坐下后,沈清黎低着头,做好了被说的准备。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然而,她等来的并不是厉鹤澜的数落。 “你感激厉辞奋不顾身地救你,又觉得我身为他的小叔,理应怪你害他受了伤。”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种情况。如果不是他,你们现在都不会在医院里躺着。” 这些话一字一句地落在沈清黎耳中,但她却听得有些迷糊了。 “什么意思?” 厉鹤澜脸色沉了下来,但他并不想被沈清黎看见,于是他背了过去。 在手术室外的时候,他接到了一通电话。通话内容是,这次的施工是谁在监督的,又为什么会有一根钢筋从半空脱落。 将两人送往医院的时候,厉鹤澜就在找人调查这件事。可是电话里给的回复也出乎他的意料。 监督这个工程的,不是别人正是厉辞自己。 在出事的前一天,厉辞本应该出现在工地,做着最后的检查。只要当时认真看过一遍,就一定会发现这个隐患。可事实是,前一天厉辞并没有去工地上,但第二天监督名单上却被画了勾,显示没有问题。 厉鹤澜并没有把详细情况说给沈清黎听,只是拎了几个重点。没有好好负责监督好工程是他种下的因,保护沈清黎不受伤害是他应得的果。 沈清黎听了这些后沉默了。这个原因,并不会让她觉得厉辞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但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厉鹤澜。 “可是无论如何,厉辞救了我是个事实。而且我现在不也没什么大问题,好好的在这呢吗?”沈清黎犹豫着说了出来,厉鹤澜听到后,整整一分钟没有说话。 “你是觉得,你受伤,就无所谓吗?” 沈清黎一愣,心上像是被什么轻握住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小声辩驳道。 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厉鹤澜调整好情绪转头看着沈清黎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用因为这件事感到自责,这是他应该做的。你好好留在医院养伤就好,没有人会责备你,他是,我也是。” 说了这么多,原来只是想说这个吗?沈清黎看着这双和厉辞很像的眼睛,有些恍惚。因为他是厉鹤澜,所以很少有人会敢直视着观察他的眼睛。但其实说起来,他的眼睛比起厉辞的,还要更好看。 “嗯,谢谢厉总关心。” 这一句“厉总”一下就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厉鹤澜皱了皱眉:“不用谢我,等他醒来你谢他就好,毕竟是他救的你。” 沈清黎笑着点了点头,她发现这人其实还挺口是心非的。 这个时候,江淮雪端着热水也进来了,她看见厉鹤澜在,有些意外。 “厉辞醒了吗?” “还没呢。”沈清黎心虚避开她的眼睛。 江淮雪没有多想,她将热水放在桌子上,还拿出了医生给她刚开的药,“医生说,这个一天两次,需要按时涂抹,这样才不会留疤痕。” 沈清黎点头:“好的宝子,这两天就麻烦你啦。” “跟我还说啥麻烦。”江淮雪笑着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不过刚好厉总在这,你也应该谢谢他,是他把你们送来的医院。”还有一句“是他把你抱上车的”,碍于厉鹤澜在这,她没说出来。 沈清黎以为厉鹤澜是因为收到厉辞受伤的消息才赶过来的,没想到是一开始就在这里吗? “谢谢。”她最近对着厉鹤澜说“谢谢”的次数似乎有点多。 厉鹤澜没应下,临走前他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药,留下了一句:“好好休息。” 就在他即将走出门的时候,沈清黎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叫住了他:“厉总,今早的画也谢谢你。” 厉鹤澜脚步一顿,轻声回了句:“嗯。”《 》 16、永生花 “什么画?”江淮雪一边拧开药瓶,一边狐疑地望着沈清黎。 沈清黎见此慢慢趴回到了床上,卖了个关子道:“你猜。” 将毛巾浸泡在热水里,担心自己的手冰到沈清黎,江淮雪又把自己的手也泡了进去,她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着,思考会是因为什么。 “难道你最近又逛拍卖行了?” “不对,再猜。” 江淮雪一边大脑快速运转,一边转过身,将沈清黎的衣服掀到了腰以上:“疼的话告诉我,不要自己忍着。” 但其实,江淮雪自己都是怕的,她也是第一次帮别人处理伤口。 感受到江淮雪的小心翼翼,沈清黎忍着痛,眼睛闭了起来:“没事,你直接擦就好,长痛不如短痛。” “你说的哦。” 江淮雪咬牙慢慢将毛巾敷了上去,滚烫的温度盖在背上的那一刻,沈清黎反而舒了一口气。 “算了,我猜不到,你直接告诉我吧。”为了分散沈清黎的注意力,江淮雪主动认了输。 于是沈清黎就将在厉鹤澜办公室看见那幅画的事,尽数向她交代了。 “厉总还会画画?”江淮雪和沈清黎一样惊讶,这个男人究竟还有什么不会的?她知道沈清黎对艺术的眼光很高,既然她会喜欢,就说明那画一定画得很好。 不过,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你什么时候和厉鹤澜这么熟了?又是进他办公室,又是送画,又是抱你上救护车。” “抱我上救护车?”沈清黎听到了一个关键词,但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可能顺手吧?” “是吗?但我怎么没看见他抱厉辞。”江淮雪幽幽地回道,“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吧。”沈清黎心里一个“咯噔”,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和江淮雪说,也不想让她担心。 “真没有?” “嗯,没有。”沈清黎重重点头。 “哼,以后要是被我发现了你有什么瞒着我,看我怎么揍你。”说着,江淮雪威胁似的举了举她那截小胳膊,直接把沈清黎逗笑了。 热毛巾敷了一遍之后,伤口开始变软。江淮雪拿起一旁的药水,用棉签蘸着往沈清黎背上涂抹。 “你现在还是觉得,你梦里的那个人是厉辞?” 江淮雪承认,她不喜欢厉辞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对沈清黎模棱两可的态度。但还有另一部分,是因为她觉得他除了一张脸和身世以外,没有配得上沈清黎的地方。 花心成瘾、纨绔子弟、玩世不恭。和他小叔厉鹤澜比起来,两个人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江淮雪合理相信,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双眼睛,沈清黎根本不会注意到他。 “不知道,那毕竟只是梦。” “我们之前去找过那么多地方,也问了很多人,可是都没有找到我梦里的地方。说不定,那一切都是假的。”沈清黎将头埋在枕头里,语气有些沮丧。她并不是非要弄明白那个梦是什么,只是直觉告诉她,她忘记的很重要的东西,或许就藏在那个梦里。 江淮雪无声叹了一口气,她其实很心疼沈清黎。沈清黎虽然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但其实沈楚云对外都说沈清黎只是养女,从来没有正式承认过她的身份。 可是大家都知道,沈清黎是他在外的私生女,并非原配所生。在外面养了十几年,直到原配夫人去世了,才将她接回来。 这些事,沈清黎自然都是不记得了。但是外面的风言风语,她又怎会听不见?好在沈知瑜并不在意,一直将她当做是亲妹妹在疼爱。 “我会陪你继续找的,a市找完我们就去找b市,b市找完还有c市呢,总会有找到的一天。”江淮雪将沈清黎的衣服放下,在热水里顺带着把手洗了。 听到她的话,沈清黎鼻头一热:“嗯。”她点了点头。 “对了,小雪——”沈清黎趴了一会轻声喊道。 “我在,怎么了?”江淮雪坐在床头应道。 “过一段时间,陪我去寺庙里拜拜吧,我听说这里有个地方很灵。” 江淮雪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个地方,“好啊,没问题。我呢就去给你还愿,感谢老天保佑,让你这次有惊无险。” 沈清黎听后有些心虚,她何止是这次有惊无险。在经历过被卡车撞——被困电梯——爬楼崴脚——被莫名其妙的人持刀威胁——差点坠楼——工地遇险之后,她都要怀疑,最近是不是有小人咒她,不然她怎么会这么倒霉。。 江淮雪如果知道了这些,怕是连门都不让她出了。 两人又家长里短地聊了一会后,医生进来了。 “沈小姐现在感觉身体如何,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沈清黎摇了摇头,除了后背还有些疼之外,身体其他地方基本没有大碍。 小护士在一旁记录着沈清黎的情况,然后就准备跟着医生去看看厉辞。 看见他们从隔壁间出来后,沈清黎还是没忍住问道:“那个,请问厉辞他现在怎么样?”得从医生口中亲耳听到“没事”,她才会安心。 “厉先生暂时也没有什么事。他的运气好,那根钢筋并没有砸到实处。” 闻言,沈清才黎松了一口气。 医生和护士检查过厉辞的状况后,不一会就有人进来把厉辞的床位推了出去。 沈清黎看到后不解:“请问为什么要带他出去?” 小护士在一旁解释道:“厉总吩咐的,说是将你们分开,比较有助于休息。” 沈清黎知道这个“厉总”说的是厉鹤澜,她没再回话了,但是心里却有些嘀咕。 她又不会一直去骚扰厉辞,顶多就是偶尔去看看。不过这样有助于厉辞快速恢复的话,她也没有意见。 江淮雪在这里又陪了几个小时,直到接了一个电话。 “小雪你先回去吧,我刚好睡一觉,等明天起来就能出院了。”沈清黎知道这个电话应该是公司打来的,江淮雪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工作,不能因为她就把所有的东西都往后推。 江淮雪也有些犹豫,沈清黎出了这样的事,她今晚应该一直陪在她身边才是。 “好啦,去吧去吧,等你处理得差不多了,我就带你回去。”沈清黎伸出手在江淮雪背上轻推了一把,然后背过了身准备睡觉。 江淮雪盯着沈清黎的背影望了望:“那我走啦,你要乖乖养伤哦。” “嗯。”由于脑袋钻进了被子里,沈清黎的回复发着闷。 一直等到江淮雪走了有十分钟,沈清黎才把脑袋从被子里抬了起来。 她其实一点都不困,但是又不想让江淮雪为难。 有关于这个梦,她曾也问过沈知瑜。但是得到的答案是,他并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在回到沈家之前,她一直借住在姑姑家。后来,她也从姑姑那里验证了这个说法。 而沈楚云,向来不喜欢她过问过去的事,只让她过好当下,不要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一桩桩一件件,都表明她小时候根本不可能去过什么乡下,更没有那样一个小男孩和老妇人。 想着想着,沈清黎困意涌了上来。眼前的场景似乎变了,沈清黎再次回到了那棵树上,这次,她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树下的人。 ** 厉鹤澜离开病房后并没有到其他地方去,而是就坐在医院楼下的车内。 一旦有什么消息,他都可以第一时间赶上去。 他就这样,一直在车内坐到了晚上八点,看见病房内的灯熄了,他才离开。 那个方向,是沈清黎住的病房。 厉鹤澜虽然不满厉辞这次的玩忽职守,但是就冲他救下沈清黎这一点,他就没有办法责备他。如果那个钢筋砸在了沈清黎身上,厉鹤澜想不到他现在会变成什么样。 此时,刚好有电话打进来。厉鹤澜放慢了车速,按了接通。 “说。” 电话那头的人已经习惯了厉鹤澜的言简意赅,他直接挑了重点讲道:“江桥那块拆迁地,最近那边又涨了价格。” 厉鹤澜唇瓣紧抿,尽管没有说话,也可以看得出不大高兴,“要多少?” “七十亿。” 厉鹤澜笑了一下:“我再给他最后一次定价的机会,确定好了想要的价格再和我谈。” 很多时候,他并不想动用一些不太上台面的办法,但这并不是绝对的。 “那栋老屋和树他动了吗?” “没有,我前两天去看过,还保存得好好的。” 这块拆迁地是在乡下的田野,没有这个老屋和树,也就值个十亿出头。他们也就是揣摩透了厉鹤澜的心思,才敢一次又一次地坐地起价。 “厉总,您大概什么时间回来?那里的人说杏树开了,地上掉了一大片,他们又不敢动。想请您去看看,怎么处理。” 宋觉不知道那块地的价值,但是他知道,至少那老屋和杏树对厉鹤澜的意义重大,不然他也不会砸进去几十个亿,就只为了保留住那片地方。 “好。”厉鹤澜轻声应道。 那个时候,冒着摔下来的风险爬那么高,都要摘来去吃,现在不知道还喜不喜欢了。 想着沈清黎收到杏子后的模样,厉鹤澜嘴角不禁上扬,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温柔了。 “跟他们说,掉下来的就不管了。树上的,一个都不许碰。” “好的。”宋觉一个字一个字记下,除了厉鹤澜可能特别爱吃那里的杏子以外,想不到其他任何的理由。 “对了厉总——”宋觉又想起了一件事,“您办公室里的花,需要换吗?看着颜色有些枯萎了。” 原本保洁看到不新鲜的花,会自行换掉。但是想到这花的特殊性,宋觉觉得还是提前问下的好。 “找人帮忙晒干做成永生花吧,以后我办公室里不需要其他的花了,留着那盆就好。”余光里,厉鹤澜看到了一家药房,他二话不说挂掉了电话,然后将车停在路边,走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