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真实见闻录》 第178章 墨痕与泪痕 《墨痕与泪痕》 傍晚六点半,来来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时,听见书房传来“啪嗒”一声——是铅笔掉在地上的声音。接着是小来低低的啜泣。 她擦擦手,走过去推开门。小来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的是幼儿园的写字本。刚写的那一页上,“天地人”三个字歪歪扭扭,最后一个“人”字的捺笔拉得太长,像条垂头丧气的尾巴。 “怎么哭了?”来来在女儿身边蹲下。 小来不说话,只是哭,眼泪大颗大颗掉在本子上,把那个失败的“人”字晕开成一团墨色的云。 “写不好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来来尽量让声音温柔,尽管她已经说了整整一周的“慢慢来”。 上周家长会,老师特意表扬了小来:“这孩子悟性好,字写得越来越有模样了。”来来当时心里像喝了蜜。可回到家,小来却像换了个人——每次写字都要哭一场,磨蹭一个小时写不了几个字。 “妈妈,我不想写了。”小来终于开口,声音闷在胳膊肘里。 “就剩三个字了,写完我们就吃饭,好不好?”来来摸摸女儿的头,“你看,这个‘天’字多漂亮,横平竖直的。” 小来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小兔子:“可是‘人’字我总是写不好。” “那就多练几遍。”来来把橡皮递过去,“我们把这一行擦掉,重新写。” “不要!”小来突然尖叫起来,把橡皮打落在地,“我写了十遍了!总是写不好!我就是写不好!” 橡皮滚到墙角,停下来,像个小小的白色叹息。 来来深吸一口气。她已经忍了一整天了——上午的工作汇报被老板批评,中午的外卖送错了,下午又接到物业催缴的通知。所有的疲惫和烦躁像潮水一样堆积在胸口,而小来的哭声是最后一根稻草。 “陈小来。”她的声音冷了下来,“捡起橡皮,继续写。” 小来不动,只是哭。 “我数到三。一、二……” “我不写!我就是不写!”小来开始跺脚,把写字本推到地上,“我讨厌写字!讨厌!讨厌!” 那一刻,来来脑子里的某根弦“啪”地断了。 她一把抓起小来的胳膊,把她从椅子上拎起来,另一只手高高扬起,重重落下——“啪!” 清脆的响声在书房里回荡。时间仿佛凝固了。 小来愣住了,连哭都忘了。她呆呆地看着妈妈,左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几秒钟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冲破喉咙:“啊——妈妈打我!妈妈打我!” 来来也愣住了。她看着自己的右手,掌心发麻,指尖还在微微颤抖。她打了小来?她真的打了小来? 五年来,她从未动过女儿一根手指头。小来犯再大的错,她也只是讲道理,罚站,最多大声吼几句。可今天,她居然动手了。 “我……”来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小来还在哭,但这次的哭声不一样了——不再是撒娇耍赖的哭,而是真正的、受伤的痛哭。她捂着脸,小小的肩膀一耸一耸,每一声抽泣都像针一样扎在来来心上。 老陈闻声赶来,看见这一幕,脸色变了:“你干什么?” “她……她不写作业……”来来声音干涩。 “不写作业你就打她?”老陈蹲下身想抱小来,但小来躲开了,转身扑到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继续哭。 来来站在原地,看着女儿颤抖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她扶住书桌,视线落在那个被打落的写字本上。“天地人”三个字静静躺在那里,墨迹未干,像三个沉默的证人。 “你先出去。”老陈说。 来来机械地转身,走出书房,轻轻带上门。客厅里,饭菜已经凉了,西红柿炒蛋的油凝成了一层橘黄色的膜。她坐在餐桌前,听着门缝里传来的、压抑的哭声,突然捂住了脸。 她到底做了什么? 半小时后,书房的门开了。老陈抱着已经哭累的小来走出来。小姑娘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脸上还有泪痕,但已经不哭了,只是偶尔抽噎一下。 “她饿了。”老陈说,声音听不出情绪。 来来赶紧站起来热菜。微波炉嗡嗡作响,她盯着旋转的盘子,脑子里一片空白。老陈抱着小来在餐桌前坐下,谁也没有说话。 饭吃得异常安静。小来低着头,小口小口地扒着饭,再也没有平时叽叽喳喳的样子。来来想给她夹菜,筷子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她甚至不敢看女儿的脸——那个掌印已经消了,但她总觉得还能看见。 吃完饭,小来自己下了椅子,小声说:“我去写字。” “明天再写吧。”老陈说。 “不,今天要写完。”小来说,声音很轻,但很坚决。 她走进书房,轻轻关上门。来来站在门外,听见里面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然后是铅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没有哭声,没有抱怨,只有规律的书写声。 那声音比任何哭声都让来来难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老陈开始收拾碗筷,来来想帮忙,被他拦住了:“你坐着吧。” “我……” “你需要冷静。”老陈看了她一眼,“我也需要。” 来来在沙发上坐下,看着丈夫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结婚七年,他们很少吵架,更少在孩子教育问题上产生这么大的分歧。老陈总是说:“慢慢来,孩子有自己的节奏。”而她总是焦虑:“别人家的孩子都会了。” 今天,她的焦虑终于冲破了堤坝,淹没了所有人。 九点钟,书房的门开了。小来拿着写字本走出来,递给来来:“妈妈,我写完了。” 来来接过本子。最后一页上,“天地人”三个字工工整整,每个字都写了十遍。虽然笔画还有些稚嫩,但能看出来是认真写的。“人”字的捺笔终于收住了,像个小人稳稳地站着。 “写得……很好。”来来听见自己说。 小来点点头,没有笑,也没有说“真的吗”,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 “去洗澡吧。”老陈说。 小来又点点头,自己去了卫生间。来来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的写字本,突然发现最后一行小字下面,有一小片水渍——是眼泪滴在上面留下的痕迹。 她把本子紧紧抱在怀里,感觉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喘不过气。 晚上十点,小来睡着了。来来轻手轻脚走进儿童房,在女儿床边坐下。床头灯的光很柔和,照在小来熟睡的脸上。她的左脸颊还有些微红,在灯光下看得格外清楚。 来来伸出手,想摸一摸,又怕惊醒女儿,手悬在半空,最后轻轻落在被子上。 “对不起。”她轻声说,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回到客厅,老陈还在等她。茶几上放着两杯热茶,已经快凉了。 “我们谈谈。”老陈说。 来来在他对面坐下,双手捧着茶杯,汲取那一点微弱的热量。 “我知道你压力大。”老陈先开口,“工作,家务,孩子的教育。但你今天过分了。” “我知道。”来来低头看着茶杯里浮沉的茶叶,“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控制不住。” “小来今天问我,妈妈是不是不爱她了。” 来来猛地抬起头:“她真这么问?” “嗯。”老陈叹了口气,“我说妈妈当然爱你,只是妈妈今天太累了,做错了事。” “然后呢?” “然后她说,那她以后要更乖一点,这样妈妈就不会累了。” 来来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滴进茶杯里,漾开一圈小小的涟漪。 “我不是个好妈妈。”她哽咽着说。 “没有人是完美的。”老陈握住她的手,“但打孩子解决不了问题。小来是敏感的孩子,你今天这一巴掌,可能她会记很久。” “我知道。”来来擦掉眼泪,“我现在后悔得恨不得时光倒流。” “后悔没有用,要想怎么弥补。”老陈说,“小来其实很要强。她写字写不好,自己心里比谁都急。你越逼她,她越紧张,越写不好。今天你打了她,她反而写完了——但那不是因为她想通了,是因为她怕了。” 这话像一把锤子,重重敲在来来心上。是啊,小来今天终于写完了作业,但那不是出于对学习的热情,而是出于对母亲的恐惧。她用一个巴掌,把女儿对写字最后一点可能的兴趣也打没了。 “我该怎么办?”来来问,声音里满是无助。 “明天好好跟她道歉。”老陈说,“真诚地道歉,告诉她你错了。然后……”他顿了顿,“然后你要学着控制自己的情绪。工作上的事,别带回家。孩子的事,急不得。” 那晚,来来一夜没睡。她躺在小来身边,听着女儿均匀的呼吸声,一遍遍回想下午的情景。小来惊恐的眼神,响亮的巴掌声,还有之后那种死寂般的安静——这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 凌晨四点,她悄悄起床,走到书房。写字本还摊在书桌上。她打开台灯,一页页翻看。前面几页是上周写的,字迹虽然稚嫩,但能看出一天比一天进步。翻到昨天那一页,“天地人”三个字突然变得歪歪扭扭——就是从昨天开始,小来说“不想写了”。 来来仔细看着那些字,突然发现了一个细节:在“人”字的捺笔处,纸上有许多浅浅的凹痕——那是小来用力过度,笔尖划破纸张留下的痕迹。这个孩子,其实一直在努力,只是总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 而她这个当妈的,非但没有鼓励,反而用最粗暴的方式否定了她所有的努力。 天快亮时,来来做了一个决定。 早晨七点,小来醒了。她看见妈妈坐在床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小来,妈妈有话跟你说。”来来轻声说。 小来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昨天妈妈打了你,是妈妈错了。”来来尽量让每个字都清晰,“打人是不对的,无论什么理由都不对。妈妈向你道歉,你能原谅妈妈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小来咬着嘴唇,好半天才小声问:“妈妈还爱我吗?” “当然爱!”来来握住女儿的手,“妈妈永远爱你。昨天是妈妈太着急了,把工作上的不开心带回了家,还对你发脾气。这是妈妈的问题,不是小来的问题。” “可是……可是我真的写不好‘人’字。”小来的眼眶又红了。 “写不好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练。”来来把女儿搂进怀里,“妈妈小时候也写不好,练了好久好久。你看,现在不是也写好了吗?” “真的吗?” “真的。”来来亲了亲女儿的额头,“今天妈妈请假,我们在家玩,不写字了,好不好?” 小来睁大眼睛:“真的不写字了?” “嗯,今天休息。我们做小饼干,看动画片,去公园玩滑梯。” 小来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虽然很淡,但确实是笑了。 那天,来来真的请了假。她们一起做了小熊形状的饼干,小来负责用模具压出形状,来来负责烤。饼干出炉时,满屋子都是甜甜的香气。 下午,她们去了公园。小来在滑梯上玩了很久,笑声像银铃一样洒满整个游乐场。来来坐在长椅上看着,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才是她想要的——不是逼着孩子学这学那,而是陪着她慢慢长大。 傍晚回家的路上,小来突然说:“妈妈,我想写字了。” “今天不写,我们说好了休息。” “可是我想写。”小来认真地说,“我想写给妈妈看。” 回到家,小来主动拿出写字本。她坐得笔直,握笔的姿势比平时都标准。一笔,一划,写下一个“人”字。虽然还是不够完美,但很认真。 “妈妈,你看。”她把本子递过来。 来来接过本子,看着那个字,突然鼻子一酸。她抱住女儿:“写得真好。” “我还可以写得更好。”小来说,“妈妈,你教我。” 那天晚上,来来没有教小来怎么写。她拿出自己的日记本,翻开一页空白,写下大大的“人”字。 “你看,妈妈是这样写的。”她把本子转向小来,“先写一撇,要舒展,像人的手臂。再写一捺,要站稳,像人的腿。” 小来凑过来看,然后学着妈妈的样子,在自己的本子上写。这一次,她写得很慢,每一笔都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写完后,她抬起头:“妈妈,我写得对吗?” 来来看着那个字——虽然还是有些歪,但比之前所有都好看。最重要的是,小来的眼睛里没有了恐惧,只有专注和一点点期待。 “对,写得很好。”来来笑着说,“明天我们再写‘天’和‘地’,好不好?” “好。” 睡前,小来照例要听故事。来来没有拿绘本,而是开始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妈妈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最怕听写。每次听写都错好多字,老师让每个错字抄十遍。妈妈一边抄一边哭,觉得永远也学不会了。” “那后来呢?”小来问。 “后来外婆说,不着急,我们一天学一个字。今天学‘大’,明天学‘小’,后天学‘多’。”来来摸着女儿的头发,“就这样,妈妈慢慢学会了。所以你看,每个人都是这样过来的,没有人生下来就会。” 小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钻进妈妈怀里:“妈妈,你以后还会打我吗?” “不会了。”来来紧紧抱住女儿,“妈妈保证,再也不会了。” “那我们拉钩。” 小手指勾住小手指,上下晃了晃。这个简单的仪式做完后,小来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夜深了,来来坐在书桌前,翻开一个新的笔记本。她在第一页写下:“育儿日记:从今天起,我要学着做一个耐心的妈妈。” 然后她开始写,写今天的反思,写小来的变化,写自己的承诺。写着写着,眼泪又掉了下来,滴在纸上,晕开了几个字。她没有擦,就让它们那样留着——这是她的墨痕,也是她的泪痕,是她作为一个不完美母亲的见证。 写到最后,她加上一句话:“孩子,请你慢慢来。妈妈也会学着,慢慢来。” 窗外,月光如水。来来走到小来床边,看着女儿熟睡的脸,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晚安,我的宝贝。”她轻声说,“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是的,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也许还会有挫折,还会有眼泪,还会有忍不住想发火的时候。但她知道,从今天起,她会努力做一个不一样的妈妈——一个懂得等待,懂得理解,懂得在孩子跌倒时伸手去扶,而不是责备她为什么摔倒的妈妈。 成长是一场漫长的旅程,对孩子是,对父母也是。而爱,就是在这一路上的相互包容,相互成全。 来来关上台灯,在黑暗中微笑。虽然今天犯了错,但她及时回头了。虽然留下了伤痕,但她开始修补了。虽然前路还长,但她知道方向了。 这就够了。 喜欢饭店真实见闻录请大家收藏:()饭店真实见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9章 明天你会来吗 《明天你会来吗》 傍晚五点半,来来在幼儿园门口等了十五分钟,才看见小来慢吞吞地走出来。不像往常那样蹦蹦跳跳,今天的小姑娘低着头,书包带子拖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小来!”来来挥手。 小来抬起头,眼睛有点红。她走到妈妈身边,没像平时那样扑上来要抱抱,只是默默牵住了妈妈的手。 “怎么了?不高兴?”来来蹲下身,想看看女儿的脸。 小来把头扭开:“没有。” 这明显是有的语气。来来没再追问,牵着女儿往公交车站走。四月的风暖洋洋的,路边的樱花开了满树,粉白的花瓣偶尔飘落一两片,但小来没有像往常那样去接。 上了公交车,小来靠窗坐着,一直看着外面。来来坐在她旁边,心里琢磨着——是在幼儿园和小朋友吵架了?还是被老师批评了?或者身体不舒服? “宝贝,今天在幼儿园开心吗?”她试探着问。 小来沉默了很久,才小声说:“张老师没来。” “张老师?”来来反应过来,“你们班主任?” “嗯。”小来的声音更小了,“王老师说张老师请假了。” “哦,老师也是人,也会生病有事啊。”来来摸摸女儿的头,“明天可能就来了。” “可是明天要考试。”小来转过头,眼睛里的担忧让来来心里一动,“妈妈,你说张老师明天会来吗?她会不会不来了?” “当然会来啊,只是请假一天而已。” “可是万一她一直不来了呢?”小来的声音开始发抖,“朵朵说,她以前的老师就是请假了,然后就再也不来了。” 来来这才明白女儿在担心什么。她搂住小来:“不会的,张老师只是今天有事。你想想,张老师多喜欢你们啊,怎么会不来呢?” “真的吗?” “真的。” 但小来并没有被说服。晚饭时,她又问了三次:“妈妈,张老师明天真的会来吗?” “真的会来。”来来每次都耐心回答,但心里开始有点奇怪——小来虽然一直喜欢张老师,但从来没有这样焦虑过。 睡前故事时间,小来破天荒地没有选绘本,而是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画。画上是三个小人,两个大的,一个小的,手牵着手站在彩虹下。小来指着其中一个长头发的小人说:“这是张老师。” “画得真好。”来来仔细看着,“这是妈妈吗?”她指着另一个大人。 “嗯。”小来点头,“张老师说,我妈妈很辛苦,让我要听妈妈的话。” 来来心里一暖。她记得这位张老师,很年轻,但很有耐心。上次家长会,张老师特意留她下来,说:“小来是个敏感的孩子,特别重感情。她在画画方面很有天赋,你们可以多鼓励。” “妈妈,”小来的声音把来来从回忆里拉回来,“张老师对我特别好。” “怎么个好法?” 小来想了想,开始掰手指:“我上次咳嗽,她给我倒蜂蜜水;我不会系鞋带,她教了我十遍;我画彩虹画不好,她握着我的手教我画;还有……”她顿了顿,“我上次想妈妈哭了,她抱着我说,妈妈下班就来接你。” 来来的鼻子突然有点酸。她知道幼儿园老师工作忙,要照顾二三十个孩子,能这样耐心对待小来,真的很不容易。 “所以小来很喜欢张老师,对不对?” “嗯!”小来用力点头,“我最喜欢张老师了。妈妈,你能不能给张老师打个电话?问问她明天来不来?” “现在太晚了,老师也要休息啊。”来来看看表,已经九点了,“我们明天早上问问王老师,好不好?” 小来不情愿地躺下,但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来来关了大灯,只留一盏小夜灯。在昏暗的光线里,她听见女儿小声说:“妈妈,我害怕。” “怕什么?” “怕张老师不来了。”小来的声音带着哭腔,“像外婆那样,说好来看我,然后就再也不来了。” 来来心里一震。小来的外婆——她的母亲,三年前去世时,小来才两岁。老人临终前确实说过“外婆会来看小来”,但孩子太小,无法理解死亡的含义,只记得外婆“再也不来了”。 原来张老师的请假,触动了小来心里这块从未愈合的伤疤。 “宝贝,”来来躺到小来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张老师和外婆不一样。张老师只是今天有事,明天就会回来的。” “你保证?” 来来犹豫了一秒。她不能保证,万一老师家里真有急事呢?但她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还是说:“妈妈保证。” 小来终于闭上眼睛,但手指紧紧攥着来来的衣角,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夜里,来来失眠了。她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有过这样一位老师——小学三年级的李老师,温柔得像春天里的第一缕阳光。后来李老师调走了,她哭了整整一个星期。那种失去的感觉,对一个孩子来说,就像世界缺了一角。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第二天早晨,小来醒得特别早。她自己穿好衣服,洗漱完毕,然后坐在沙发上等妈妈。来来从卧室出来时,看见女儿背着小书包,端端正正地坐着,像要去完成一件重大任务。 “妈妈,快点儿,别迟到了。” “今天怎么这么积极?”来来故意问。 “我要早点去幼儿园,看看张老师来了没有。” 早餐小来吃得很快,牛奶差点洒出来。来来想让她慢点,但看着女儿急切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去幼儿园的路上,小来一直牵着妈妈的手,但步伐明显比平时快。来来能感觉到,那只小手心有点汗湿。 到了幼儿园门口,小来松开妈妈的手,第一个冲了进去。来来跟在后面,看见女儿直接跑向教室。透过窗户,她看见小来站在教室门口,愣了几秒钟,然后肩膀慢慢垮了下来。 张老师还没来。 王老师看见小来,走过来蹲下身:“小来,张老师今天可能也来不了哦。她家里有点事。” 小来的嘴唇开始颤抖:“那……那明天呢?” “明天应该就来了。”王老师摸摸她的头,“快进来吧,小朋友们都在等你呢。” 小来慢慢走进教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和同桌朵朵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张老师的空椅子。 来来站在窗外看了很久,直到王老师出来。 “小来妈妈,小来今天情绪不太好?” “嗯,她很担心张老师不来了。”来来把昨晚的情况简单说了说。 王老师叹了口气:“小来这孩子,特别重感情。张老师对她确实很上心。这样吧,我联系一下张老师,看看能不能让她跟小来通个电话?” “那太麻烦了吧?”来来有些不好意思。 “不麻烦,孩子的心情最重要。” 上午十点,来来正在开会,手机震动了。是王老师发来的微信:“小来妈妈,张老师给小来打电话了,但孩子还是有点低落。张老师说下午请假过来一趟,就来看看孩子们。” 来来心里一热:“太感谢了,张老师家里不是有事吗?” “她说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而且特别惦记孩子们,尤其是小来。” 来来放下手机,感觉眼眶有点热。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李老师调走前,也特意来她家道别,送她一本带锁的日记本。那本日记本她用了很多年,直到纸页泛黄。 也许好的老师就是这样——不仅在课堂上教书,更在孩子心里种下温暖的种子。 下午三点半,来来提前下班去接小来。她到得早,幼儿园还没放学。透过窗户,她看见了张老师。 张老师正蹲在小来身边,两人头碰头地看着什么。小来说着话,手舞足蹈的,脸上是来来这几天没见过的灿烂笑容。张老师听着,不时点头,摸摸小来的头。 来来站在窗外,没有进去打扰。她看着这对师生,突然想起了很多画面——小来第一次上幼儿园,抱着她的腿哭,是张老师温柔地接过去;小来画的第一幅完整作品,张老师特意拍了照片发给她;小来学会写自己名字那天,张老师奖励了她一朵小红花……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这位年轻的老师已经在小来生命里留下了这么多温暖的印记。 放学铃响了。小来第一个冲出来,这次她是笑着的。 “妈妈!张老师来了!”她扑进来来怀里,“张老师说她家里有事,但已经处理好了!她明天还来!她还说,明天的考试她会陪我们一起!” “太好了。”来来抱起女儿,看见张老师走出来。 “小来妈妈。”张老师笑着打招呼,“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是我们不好意思,耽误您家里的事了。”来来连忙说。 “没事,正好处理完了。”张老师蹲下身,平视小来,“小来,老师答应你,明天一定来。但你也要答应老师,要好好考试,好不好?” “好!”小来用力点头,“我一定考一百分!” “不用一百分,只要小来认真写,就是最棒的。”张老师摸摸小来的脸,“老师最喜欢小来认真时候的样子了。” 回家的路上,小来像换了个人。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张老师说她画的画进步了,张老师答应教她折千纸鹤,张老师记得她最喜欢粉色…… “妈妈,张老师说她最喜欢春天,因为春天所有东西都在生长。”小来忽然说,“她说我们小朋友也像小树苗,在春天里长得特别快。” “张老师说得对。”来来牵着女儿的手,“小来也在长高呢。” “不是身高。”小来认真地说,“是这里。”她用手指指自己的胸口,“张老师说,这里也在长。长得更大,能装下更多喜欢的人。” 来来停下脚步,看着女儿。五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却让她这个大人心里一震。 “那小来这里现在装着谁呢?” 小来掰着手指数:“妈妈,爸爸,张老师,外婆,朵朵,乐乐……”她数了十几个名字,最后说,“装得满满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如果以后又有新的喜欢的人呢?” “张老师说,这里会越变越大,永远装得下。”小来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妈妈,这里真的会变大吗?” 来来蹲下身,抱住女儿:“会的。妈妈这里也在变大,装着小来,装着小来的爸爸,装着很多很多人。” 那天晚上,小来主动拿出作业本复习。明天要考试的内容是认识颜色和形状,对她来说并不难,但她复习得特别认真。 “妈妈,张老师说,考试不是要我们比别人强,是要看看我们学会了多少。”小来一边认颜色卡片一边说,“所以不用紧张,把自己会的写出来就好了。” “张老师说得对。”来来坐在旁边陪她。 睡前,小来没有再问“张老师明天会来吗”。她已经相信了,相信老师说的话,相信明天的约定。 但来来心里却有些感慨。她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因为一位好老师,爱上了上学,爱上了学习。老师的影响力,有时候真的能持续一生。 “妈妈,”小来在黑暗中忽然开口,“我长大了也想当老师。” “为什么?” “因为老师可以让小朋友开心。”小来说,“像张老师那样。” 来来在黑暗中微笑。她没有说“当老师很辛苦”,也没有说“你要好好努力”。她只是说:“好啊,那小来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快快长大。” 第二天,小来起得比平时都早。她穿上最喜欢的粉色裙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让来来给她别上了张老师送的发卡。 “妈妈,我好看吗?”她在镜子前转了个圈。 “特别好看。”来来亲了亲女儿的脸颊,“张老师看见一定很高兴。” 送小来到幼儿园时,张老师已经在教室门口迎接孩子们了。看见小来,她张开手臂:“小来今天真漂亮!” 小来扑进老师怀里,紧紧抱了一下,然后害羞地跑进教室。来来站在门口,对张老师点了点头。张老师走过来,轻声说:“小来妈妈,昨天谢谢你们关心。我母亲突然住院了,所以请了两天假。现在已经稳定了。” “您母亲没事吧?”来来关切地问。 “老毛病了,需要休养。”张老师笑笑,“孩子们这么惦记我,我特别感动。尤其是小来,王老师说她担心得不得了。” “这孩子重感情。”来来顿了顿,“其实她这么担心,也是因为想起了她外婆。” 张老师点点头:“我猜到了。所以我一定要来,不能让孩子失望。”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教室里传来孩子们的读书声。 “张老师,”来来忽然说,“真的很感谢您。不只是教孩子知识,更教她怎么去爱,怎么去信任。” 张老师有点不好意思:“这是我应该做的。每个孩子都是宝贝,都值得被好好对待。” 离开幼儿园时,来来回头看了一眼。透过窗户,她看见小来坐在第一排,腰板挺得笔直,眼睛亮亮地看着讲台上的张老师。而张老师正在黑板上画着什么,阳光照在她身上,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那天下午接小来时,小姑娘一见面就举着一张纸:“妈妈!我考了一百分!” 来来接过试卷,上面用红笔画了个大大的笑脸,旁边还有张老师写的评语:“小来真棒!认真又细心。” “张老师说,全班只有三个人考了一百分。”小来骄傲地说,“她说我颜色认得特别准。” “小来真厉害!”来来抱起女儿转了个圈。 回家的路上,小来说个不停:张老师表扬她了,张老师奖励了她一朵小红花,张老师说她进步特别大…… “妈妈,张老师今天还教我们一首新歌。”小来忽然说,“我唱给你听。” 她清了清嗓子,用稚嫩的声音唱起来: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小朋友的眼睛里……” 来来听着,眼睛突然湿了。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李老师也教过这首歌。那时候她唱跑调了,李老师没有笑话她,而是一句一句耐心地教。 原来好的老师都是一样的——他们不仅在教知识,更在教孩子如何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晚饭后,小来拿出画笔,说要给张老师画一幅画。她画了很久,来来没有催她。最后完成的画上,有蓝天,有白云,有彩虹,彩虹下站着三个人——张老师,小来,还有来来。 “这是今天。”小来指着画说,“张老师说,今天天气好,我们一起去春游。” 可今天明明在教室里考试。来来明白了,在小来心里,有张老师陪伴的日子,每一天都像春游一样美好。 睡前,小来把画仔细地装进书包。“明天我要送给张老师。” “张老师一定会喜欢的。” “嗯。”小来躺下,忽然又问,“妈妈,张老师会一直教我们吗?” 这个问题让来来愣了一下。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老师还年轻,可能会结婚,可能会调走,可能会有自己的孩子……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但她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说:“张老师会一直记得小来的。就像小来会一直记得张老师一样。” “那如果张老师不教我们了呢?” “那她也还是小来的老师啊。”来来摸摸女儿的头,“老师教给你的东西,会一直在你心里。就像外婆虽然不在了,但外婆的爱一直在小来心里,对不对?” 小来想了想,点点头:“我明白了。张老师在这里。”她把小手放在胸口,“永远都在。” “对,永远都在。” 小来满意地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来来坐在床边,看着女儿熟睡的脸,心里充满了感激。 她感激命运让小来遇到了这样一位好老师。更感激这位老师,用她的耐心和爱心,在一个五岁孩子心里种下了对世界的信任,对学习的热情,对未来的期待。 也许有一天,小来真的会成为一位老师。她会记得曾经有一位张老师,在她心里点亮了一盏灯。然后她也会去点亮更多孩子的灯。 这就是教育的传承,爱的循环。 窗外,春风轻拂,带来了远方的花香。来来走到窗前,看见满天的星星。其中有一颗特别亮,她想,那一定是外婆,在看着小来,看着这个被她深爱着的世界。 而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小来会背上书包,走进幼儿园,奔向那个她最爱的老师。老师会张开手臂,给她一个拥抱,然后开始新一天的教学。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这样平凡的日常里,一些微小而重要的东西正在生长——知识,爱,信任,还有对明天永远怀有的期待。 这就够了。来来想。对一个孩子来说,有爱的童年,有良师的指引,有对未来的憧憬,这就足够美好了。 而作为母亲,她需要做的,就是守护这份美好,让它在小来心里生根,发芽,长成一棵能经风雨的大树。 夜深了,来来轻轻关上台灯。在黑暗中,她微笑着,对明天说: “来吧,我们准备好了。” 喜欢饭店真实见闻录请大家收藏:()饭店真实见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0章 重逢的笑容 《重逢的笑容》 清晨六点半,来来的闹钟还没响,就感觉有人在轻轻推她的肩膀。 “妈妈,妈妈,醒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小来已经穿好衣服站在床边——粉色的连衣裙,白色的小袜子,头发还乱糟糟地翘着,但脸上是这几天来最灿烂的笑容。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来来看了眼手机,离起床时间还有半小时。 “今天张老师要来了!”小来爬上床,钻进妈妈怀里,“我要早点去幼儿园,第一个见到张老师!” 来来笑了,搂紧女儿。三天前张老师请假,小来就像蔫了的小白菜,现在终于又活过来了。 “那你让妈妈再睡十分钟,好不好?”她闭上眼睛,假装打呼噜。 小来咯咯笑起来,用小手捏妈妈的鼻子:“妈妈快起床!我要梳辫子,要梳最漂亮的辫子给张老师看!” 被女儿这么一闹,来来也没了睡意。她坐起身,看着小来兴奋得发亮的小脸,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孩子对老师的喜爱,纯粹得让人感动。 洗漱完毕,小来端端正正坐在梳妆台前。来来拿起梳子,仔细地给她梳头。 “妈妈,今天梳两个辫子好不好?”小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张老师说,我梳两个辫子像小公主。” “好,梳两个辫子。”来来把头发分成两股,开始编辫子。她的手艺比一个月前进步多了,辫子编得又快又整齐。 “妈妈,你说张老师会不会想我?”小来忽然问。 “当然会想啊。张老师最喜欢小来了。” “可是她三天都没来。”小来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每天都画一张画,想等她来了送给她。” “那今天就可以送啦。”来来扎好最后一个皮筋,在辫尾别上小来最喜欢的星星发卡,“看,我们小来今天真漂亮。” 小来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满意地点点头:“张老师一定会说‘小来今天真好看’。” 早餐时,小来吃得特别快。她喝光牛奶,吃掉整个煎蛋,还主动把盘子送到厨房。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走?”她背上小书包,站在门口催。 “这才七点二十,幼儿园八点才开门呢。”来来无奈地说,“坐下看会儿书好不好?” 小来不情不愿地坐下,但根本看不进去书,眼睛一直盯着墙上的钟。秒针每走一圈,她就要问一次:“妈妈,到时间了吗?” 七点四十,来来终于被催得坐不住了:“走吧走吧,我们去幼儿园等。” “耶!”小来跳起来,第一个冲出家门。 四月的早晨,阳光刚刚好。路边的樱花还在开,风一吹,花瓣像雪一样飘下来。小来伸手去接,一片花瓣落在掌心。 “妈妈,我要把这个送给张老师。”她小心翼翼地把花瓣放进文具盒的小格子里。 “张老师会喜欢的。”来来牵着女儿的手,感觉那只小手因为兴奋而微微出汗。 走到幼儿园门口时,才七点五十。大门还没开,但已经有两个小朋友在等了。小来跑过去,是她的好朋友朵朵和乐乐。 “小来!你今天来好早!”朵朵说。 “张老师今天要来了!”小来大声宣布,好像宣布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真的吗?张老师真的要来了?”乐乐睁大眼睛,“我妈妈说张老师可能不来了。” “谁说的!”小来一下子急了,“张老师一定会来的!她答应我的!” “可是她都三天没来了……”乐乐小声说。 “她今天就来!”小来斩钉截铁,“张老师说话算话的!” 来来站在旁边,看着女儿因为维护老师而涨红的小脸,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动。这孩子,已经把张老师当作最信任的人了。 八点整,幼儿园的大门开了。王老师站在门口迎接孩子们:“早上好!今天张老师回来了哦!” “真的吗?”小来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真的,张老师在教室等你们呢。” 小来第一个冲进去,书包在背后一颠一颠的。来来跟在后面,看着她小小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门口。 教室里,张老师正在整理教具。听见脚步声,她转过身,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早上好,小朋友们!” “张老师!”小来大喊一声,直接扑了过去。 张老师蹲下身,张开手臂接住她:“小来,老师好想你。” “我也好想老师!”小来紧紧抱住张老师的脖子,好半天才松开,“老师,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老师家里有点事,现在处理好了。”张老师摸摸小来的头,“小来这几天乖不乖?” “乖!我每天都认真写字,还画了好多画!”小来从书包里掏出三张画,“这是给老师的!” 张老师接过画,一张张仔细看。第一张画的是幼儿园,第二张画的是彩虹,第三张画的是张老师自己——虽然画得稚嫩,但能看出画的是谁。 “画得真好!”张老师由衷地说,“小来进步真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每天都有练习。”小来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老师,你还会走吗?” 张老师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老师不走了,老师会一直教你们,直到你们上小学。” “真的?”小来伸出手,“拉钩!” “拉钩。”张老师的小手指勾住小来的小手指,上下晃了晃,“老师说话算话。” 来来站在教室窗外,看着这一幕,眼睛突然有点湿。她想起自己送小来上幼儿园的第一天,这个小姑娘抱着她的腿哭得撕心裂肺,是张老师温柔地把她接过去,轻声细语地哄了很久。从那以后,小来就爱上了幼儿园,爱上了这位像姐姐又像妈妈的老师。 选择这家幼儿园时,来来其实很犹豫。离家不是最近,学费也不是最便宜,但第一次来参观,她就看中了这里的氛围——老师们都带着真诚的笑容,孩子们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快乐。 现在看来,她的选择是对的。 “小来妈妈。”张老师看见她,走出来打招呼。 “张老师,您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吗?”来来关切地问。 “好了,谢谢关心。”张老师笑笑,“小来这几天是不是很担心?” “嗯,特别担心,怕您不来了。”来来顿了顿,“这孩子重感情。” “我知道。”张老师回头看了眼教室,小来正兴奋地和朵朵展示她的画,“所以我处理完家里的事,第一时间就赶回来了。不能让孩子们失望。”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教室里传来孩子们的歌声——张老师在教他们唱新歌。 “小来妈妈,其实我要感谢您。”张老师忽然说。 “感谢我?” “感谢您把小来教得这么好。”张老师认真地说,“小来善良,懂事,懂得关心别人。这三天我不在,她每天都问王老师我什么时候回来,还说要给我画画。这样的孩子,是家庭的教养好。” 来来鼻子一酸,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作为母亲,她总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够——不够耐心,不够细心,不够完美。但现在,从老师口中听到对女儿的肯定,那种感觉就像干渴的土壤终于等到了雨水。 “是老师教得好。”她轻声说,“小来回家总是说‘张老师说’,‘张老师教’。您在她心里,已经是榜样了。” 张老师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应该做的。每个孩子都是独特的,我只是尽力去发现他们的闪光点。” 上课铃响了,张老师要回教室了。来来站在窗外,看着张老师站在孩子们中间,开始讲今天的第一节课。小来坐在第一排,腰板挺得笔直,眼睛一刻也不离开老师。 来来看了很久,直到手机震动——是工作群的消息。她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一整天,来来工作时都忍不住想:小来现在在做什么?是在听张老师讲故事,还是在和张老师学唱歌?有没有好好吃午饭?午睡时会不会踢被子? 下午四点,她提前结束了工作。同事惊讶地问:“今天这么早?” “嗯,今天要早点接孩子。”来来收拾好东西,“孩子最喜欢的老师回来了,她一定有很多话要跟我说。” 果然,当她出现在幼儿园门口时,小来是跑着出来的。 “妈妈!妈妈!”小姑娘的脸红扑扑的,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张老师今天夸我了!夸我画得好!夸我字写得整齐!还夸我帮助乐乐系鞋带!” “小来真棒!”来来抱起女儿,感觉她比早上重了一点——也许是快乐增加了重量。 回家的公交车上,小来说个不停: “张老师今天教我们唱《小星星》,我学会了!” “张老师说我坐得最端正,奖励我一朵小红花!” “张老师答应明天教我们折纸船,我要折一个最大的!” 来来认真听着,不时问几句。她能感觉到,女儿的快乐像泉水一样从心里涌出来,止都止不住。 “妈妈,你知道吗?”小来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张老师今天偷偷告诉我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她说,她小时候也最喜欢她的老师。”小来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的老师对她特别好,所以她长大了也要当老师,对小朋友特别好。” 来来心里一震。原来这就是传承——一个好的老师,不仅影响一代孩子,还可能通过这些孩子,影响更多代。 “那小来长大了想当什么?”她问。 “我想当老师!”小来毫不犹豫,“像张老师那样的老师!” “为什么?” “因为当老师可以让小朋友开心。”小来认真地说,“张老师说,世界上最开心的事,就是看见小朋友的笑脸。” 来来紧紧抱住女儿。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教育的真谛——不是填鸭式的灌输知识,而是在孩子心里种下爱的种子,让这爱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晚饭时,小来还在说张老师的事。老陈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插话问细节。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看来我们选对幼儿园了。”饭后,老陈对来说。 “是啊。”来来一边洗碗一边说,“我今天看见张老师和小来在一起的样子,突然觉得,一个好的老师,真的能改变一个孩子。” “不只是改变孩子,还能改变家长。”老陈接过洗好的碗擦干,“你发现没有,自从小来上了这个幼儿园,你都变温柔了。” 来来一愣:“有吗?” “有。”老陈肯定地说,“以前你总是着急,怕小来跟不上,怕她学不好。现在你更愿意相信她,让她按照自己的节奏成长。” 来来想了想,好像真是这样。以前她会因为小来写字慢而着急,现在她会说“慢慢来,张老师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速度”。以前她会因为小来画画不像而纠正,现在她会说“很有创意,张老师说想象力最重要”。 张老师的教育理念,通过小来,也影响了她这个母亲。 睡前,小来照例要听故事。但今天,她不要妈妈讲,而是拿出自己的绘本,说要讲给妈妈听。 “今天张老师给我们讲了这个故事。”她翻开第一页,学着老师的语气,“从前,有一只小兔子……” 虽然讲得断断续续,虽然有些字还不认识,但小来讲得很认真。来来听着,突然想起一个月前,小来还不敢在大家面前说话。是张老师一次次鼓励她:“小来说得真好,再大点声。” 好的老师,真的能给孩子插上翅膀。 故事讲完,小来合上绘本,忽然问:“妈妈,你小时候也有喜欢的老师吗?” “有啊。”来来躺到女儿身边,“妈妈小学时的李老师,对妈妈特别好。” “像张老师对我这样好吗?” “嗯,很像。”来来回忆着,“李老师总是鼓励妈妈,说妈妈虽然内向,但心思细腻,作文写得好。因为李老师,妈妈才爱上了语文。” “那李老师现在在哪里?” “李老师退休了,住在另一个城市。”来来摸摸女儿的头,“但妈妈一直记得她。就像小来会一直记得张老师一样。” 小来点点头,钻进妈妈怀里:“妈妈,我以后也要当老师,让很多小朋友都记得我。” “你一定会的。”来来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因为小来有最宝贵的东西——一颗懂得爱的心。” 小来满足地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来来看着她熟睡的小脸,心里充满了感激。 她感激命运让小来遇到了张老师。更感激张老师,用她的专业和爱心,不仅教会了小来知识,更教会了她如何成为一个善良、自信、懂得爱的人。 作为母亲,她曾经为选择哪家幼儿园而焦虑——考察了好几家,对比了课程、环境、师资。现在她知道了,最重要的不是最华丽的校舍,也不是最前沿的课程,而是老师眼睛里有没有光,心里有没有爱。 好的教育,从来都不是灌输,而是点燃。张老师点燃了小来心里的那盏灯,而小来,也许有一天会去点燃更多孩子的灯。 夜深了,来来坐在书桌前,打开日记本。她写道: “今天,小来的笑容回来了。因为张老师回来了。 “看着女儿奔向老师时的雀跃,我突然明白,一个好的老师对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是安全,是信任,是成长的灯塔。 “很庆幸,当初选择了这家幼儿园,遇到了张老师。更庆幸的是,小来在这样有爱的环境里,学会了爱,学会了表达爱。 “作为母亲,我能做的,就是守护这份纯真的情感,让它自由生长。也许有一天,小来真的会成为一位老师,把从张老师那里得到的爱,传递给更多孩子。 “这就是最美好的传承。” 写完后,她走到窗前。夜空中有几颗星星特别亮,她想,那一定是所有好老师的眼睛,在天上看着孩子们,守护着他们的成长。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小来会背上书包,走进幼儿园,奔向那个她最爱的老师。老师会张开手臂,给她一个拥抱,然后开始新一天的教学——教她们认字,教她们唱歌,教她们如何爱这个世界。 而她会站在窗外,看一会儿,然后安心地去上班。因为她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宝贝正在被好好地爱着,好好地教导着。 这就够了。对一个母亲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安心的了。 春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带着玉兰花的香气。来来深吸一口气,感觉心里满满的,都是暖意。 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喜欢饭店真实见闻录请大家收藏:()饭店真实见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1章 正义的慢板 《正义的慢板》 下午四点十七分,来来的手机震动了。是律师打来的。 “陈女士,有个情况需要跟您同步。”律师的声音透着职业性的冷静,但来来还是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张鹏那边提交了新证据,申请延期开庭。” 来来正在超市买排骨,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手里还拎着沉甸甸的购物袋。“延期?后天不是都定了吗?” “对方提交了一份病历,说突发心脏病住院了。还有医院开具的证明,建议至少休息两周。”律师顿了顿,“法院那边……批准了。” 购物袋“啪”地掉在地上,排骨滚出来,沾了一层灰。来来愣了几秒,才弯腰去捡:“可是……可是我们等这一天等了半年啊!” “我理解您的心情。”律师说,“但法院有规定,被告确实有正当理由无法出庭的,可以申请延期。病历和证明都是正规医院开具的,程序上没问题。” 来来捡排骨的手在发抖。她想起半年前第一次开庭,张鹏也是“突然生病”;三个月前第二次调解,他又“家里有急事”。这次,终于排到了正式开庭,结果还是这样。 “他装病。”来来咬着牙说,“他肯定是装的。” “我们需要证据。”律师说得很现实,“没有证据证明他装病,法院只能按程序走。新开庭日期定在四周后,五月二十八号。” 挂了电话,来来拎着脏了的排骨站在超市过道里。周围人来人往,购物车的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促销喇叭的喊叫声,孩子的哭闹声——所有的声音都像隔着一层水传来,模糊而不真实。 “女士,您的东西掉了。”一个老太太好心提醒。 来来这才发现,不仅是排骨,胡萝卜和土豆也滚了一地。她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捡,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滴在沾灰的胡萝卜上。 “哎哟,怎么哭了?”老太太帮她捡土豆,“遇到什么事了?跟大妈说说。” 来来摇摇头,说不出话。她拎起购物袋,匆匆结了账,几乎是逃出了超市。 回到家,小来正在客厅搭积木。看见妈妈,她跑过来:“妈妈,我们今天晚上吃排骨吗?” “嗯。”来来把购物袋放在厨房,背对着女儿,“妈妈先去洗个澡。” 她躲进浴室,打开水龙头,让水声淹没自己的哭声。半年了,从起诉到现在,整整半年。这半年里,她学会了看法律条文,学会了整理证据,学会了在法庭上陈述。她以为终于要看到曙光了,结果又是一盆冷水。 “妈妈,你洗了好久。”小来在外面敲门,“我饿了。” 来来擦干脸,深吸几口气,走出浴室。老陈下班回来了,正在厨房做饭。看见她红肿的眼睛,他什么也没问,只是说:“排骨我洗过了,有点脏,但应该能吃。” 晚饭时,来来吃得很少。小来叽叽喳喳说着幼儿园的事,她只是机械地点头。老陈看了她几次,欲言又止。 等小来睡了,老陈才开口:“又延期了?” “嗯。”来来盯着茶杯里浮沉的茶叶,“张鹏说他心脏病住院。” “装病?” “律师说没有证据证明是装病。”来来苦笑,“他好像总能找到理由。第一次开庭说车祸,第二次调解说母亲病危,这次说心脏病。每次都有证明,每次都能延期。” 老陈沉默了一会儿:“要不……算了吧。” “你说什么?”来来抬起头。 “我说,算了吧。”老陈的声音很疲惫,“这半年,你为这个事操了多少心?工作受影响,身体受影响,小来也受影响。就算最后赢了,拿回那十几万,值得吗?” 来来盯着丈夫,突然觉得他很陌生。这还是那个半年前说“这官司必须打”的男人吗? “老陈,这不是钱的事。”她的声音在发抖,“这是公道。” “我知道是公道。”老陈揉着太阳穴,“但公道有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你要把全家都搭进去?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你看看小来,她多久没看见妈妈笑了?” 这话像一把刀,精准地刺中了来来的痛处。她想起这半年来,自己多少次因为官司的事对小来不耐烦,多少次因为焦虑失眠,多少次把家里的气氛搞得像冰窖。 “可是……”她的声音小了下去,“可是如果这次放弃了,那这半年的坚持算什么?” “算成长。”老陈握住她的手,“你学会了维权,学会了法律知识,学会了坚持。这些就够了。至于结果,有时候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来来抽回手:“不,我能控制。我一定要把这个官司打到底。” 那晚,她又失眠了。凌晨三点,她爬起来,走到书房。书架上整整齐齐摆着这半年积累的材料——起诉书副本、证据清单、开庭通知书、调解记录。最厚的那本是《民事诉讼实务指南》,书页已经翻得起了毛边。 她翻开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记满了法律条文和案例摘要。在最后一页,她用红笔写着:“坚持就是胜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可是现在,她开始怀疑了。坚持真的能带来胜利吗?还是只是无谓的消耗? 第二天,来来给律师打了电话:“我想见见张鹏。” 律师很意外:“见他做什么?” “我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来来说,“我和他同学十年,就算没有情分,也该有点人性吧?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拖着我?” “我不建议您私下见他。”律师说,“这可能会对案件产生不利影响。” “那我以老同学的身份见他,不谈官司,就是聊聊。”来来说,“你能帮我联系吗?” 律师沉默了很久:“我试试。” 下午,律师回电了:“张鹏同意见面,但只能在公共场合,而且要有第三人在场。他约了明天下午三点,在上岛咖啡。” “好,我去。” 挂了电话,来来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电脑屏幕发呆。同事敲了敲她的隔板:“来来,这份报表今天要交。” “哦,好的。”她回过神来,开始工作,但心思根本不在报表上。 下班接小来时,幼儿园老师叫住她:“小来妈妈,小来最近在幼儿园有点蔫,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来来心里一紧:“怎么了?” “就是不像以前那么活泼了,吃饭也吃得少。”老师关切地说,“孩子很敏感,家里有什么事,她都能感觉到。” “对不起,给老师添麻烦了。”来来道歉,“我会注意的。” 回家的路上,小来牵着妈妈的手,小声问:“妈妈,你还在和那个坏叔叔打官司吗?” “嗯。”来来尽量让声音轻松些,“不过快结束了。” “那他还会欺负你吗?” “法律会保护妈妈的。”来来蹲下身,看着女儿的眼睛,“小来,妈妈教你一句话:正义可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小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它什么时候来呢?” “该来的时候,就来了。”来来亲了亲女儿的额头。 第二天下午两点半,来来提前到了上岛咖啡。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杯柠檬水。窗外是繁华的商业街,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三点整,张鹏来了。他穿着休闲装,戴着墨镜,看起来气色不错,完全不像是刚住过院的样子。 “来来。”他在对面坐下,摘下墨镜,“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上一次见面还是半年前在法庭上。来来看着这个曾经的老同学,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悲伤。 “你身体怎么样了?”她先开口。 “老毛病了,得养着。”张鹏招手叫来服务员,点了杯美式,“你呢?听说你最近过得不错。” 这话里的讽刺,来来听出来了。但她没有接招:“张鹏,我们今天不谈官司,就以老同学的身份聊聊,行吗?” 张鹏挑了挑眉:“行啊,聊什么?” “聊聊以前。”来来说,“你还记得高中时,有一次我数学考砸了,躲在操场哭,是你给我买了根冰棍,说‘一次考试算什么’。” 张鹏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那么久的事,谁还记得。” “我记得。”来来盯着他,“我还记得大学时你生活费不够,我让我妈多做了份便当,每天带给你。你说等你挣钱了,一定加倍还我。” 张鹏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没说话。 “我不需要你还钱。”来来继续说,“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样。那个曾经跟我说‘做人要讲义气’的张鹏,去哪了?” 咖啡杯被重重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来来,别跟我打感情牌。”张鹏的表情冷了下来,“生意就是生意,亏了就是亏了。你要打官司,我奉陪。但别拿以前的事来说事。” “所以你是承认了?承认你骗了我的钱?” “我没骗你。”张鹏坐直身体,“店是亏了,钱是没了。你要说我有责任,我认。但你要说我诈骗,我不认。我住院是真的,生病是真的,我没装。” “那为什么每次都是关键时刻生病?”来来反问,“第一次开庭,第二次调解,第三次开庭。张鹏,这也太巧了吧?” “信不信由你。”张鹏站起来,“我今天来,是念在老同学的份上。但你如果还是这个态度,那我们没什么好聊的。法庭上见吧。” 他走了,留下半杯没喝完的咖啡。来来坐在原地,看着窗外张鹏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她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反而得到了更多疑问——张鹏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真的觉得自己没错吗?还是他已经习惯了用这种方式逃避? 手机震动了,是律师发来的微信:“见面怎么样?” 来来回复:“他坚持说自己没装病。但我不信。” “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证据。”律师说,“我查了一下,张鹏提交的病历是第三人民医院的。我有一个朋友在那里工作,我托他打听打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谢谢。”来来打字的手在颤抖。 “不过您要有心理准备。”律师又发来一条,“就算证明他这次是装病,他还可以找其他理由。这种拖延战术,在法律程序上是允许的,只要理由‘合理’。” 合理?来来苦笑。装病算什么合理? 回到家,小来扑上来:“妈妈,你今天去见坏叔叔了吗?” “你怎么知道?” “爸爸告诉我的。”小来说,“妈妈,你不要去见坏叔叔,他会欺负你。” 来来抱起女儿:“妈妈不怕。妈妈有法律保护。” “法律是什么?” “法律是……”来来想了想,“是一把尺子,量出谁对谁错。是一面镜子,照出真相。是一把伞,保护好人不受欺负。” 小来眨着眼睛:“那为什么它不快点保护妈妈呢?” 这个问题,来来答不上来。 晚饭后,她一个人去了阳台。春天的晚风还有点凉,她裹紧了外套。楼下,万家灯火,每一盏灯后面都有一个家,都有自己的悲欢离合。 她想起父亲常说的话:“做人要讲理,做事要依法。”父亲当了一辈子教师,最看重的就是“理”和“法”。小时候她不懂,觉得父亲太较真。现在她懂了,有些较真,是骨子里的坚持。 手机又震动了,这次是母亲打来的。 “妞,官司怎么样了?” “又延期了。”来来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不过没事,总会开的。”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妞,妈知道你不容易。但妈想跟你说,有些事,尽力了就好,不要太执着。你还年轻,日子还长。” “妈,连你也劝我放弃?” “不是劝你放弃,是劝你放过自己。”母亲的声音很温柔,“你看看这半年,你瘦了多少?你多久没好好笑过了?妞,钱可以再挣,公道也可以换种方式讨。但你的身体,你的心情,这些没了就真没了。” 来来握着手机,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她知道母亲说得对,但她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妈,我试过放下了。”她哽咽着,“但我放不下。每次我想算了,就会想起他当时骗我的样子,想起这半年受的煎熬。妈,我不是非要那十几万,我是非要一个说法。” “那如果永远没有说法呢?” 这个问题,来来没想过。她一直坚信,法律是公平的,正义会来的。但如果……如果正义真的不来了呢? 挂了电话,她在阳台上站了很久。夜空中有几颗星星,忽明忽暗。她想起小时候,父亲教她认北斗七星,说那是指引方向的星星。 现在,她的方向在哪? 第二天,律师带来了消息:“我问过了,张鹏确实去了第三人民医院,但只是门诊,没有住院记录。病历上的‘建议休息两周’,是医生根据他的主诉写的,没有实际检查依据。” “所以他是装病?”来来问。 “不能完全这么说。”律师很严谨,“他有就诊记录,有医生建议。在法律上,这已经构成‘正当理由’。除非我们能证明他伪造病历,否则……” “否则就只能等?” “只能等。”律师说,“但这次延期后,下次他再想延期就没那么容易了。法院也会考虑诉讼效率问题。” “下次是什么时候?” “四周后。五月二十八号,上午九点。”律师顿了顿,“陈女士,我建议您这段时间调整一下心态。诉讼是场马拉松,不是百米冲刺。您不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上面,否则还没等到结果,您自己先垮了。” 律师说得对。来来挂了电话,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黑眼圈很重,皮肤暗淡,嘴角总是下意识地抿着,看起来总像在生气。 这半年,她确实变了很多。变得易怒,变得焦虑,变得不像自己。 周末,老陈提议去郊外走走。他们去了西山,四月正是山花烂漫的时候。小来像出笼的小鸟,在山路上跑着跳着,笑声洒了一路。 “妈妈,你看!蒲公英!”她摘了一朵,鼓起腮帮子使劲吹,白色的絮絮飞向空中。 来来看着那些飞散的蒲公英,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了个朋友圈:“蒲公英的种子,风带它去哪里,它就在哪里生根。有时候,我们也要学会随遇而安。” 这是这半年来,她第一次发与官司无关的朋友圈。 很快,有很多朋友点赞留言。其中一个高中同学私信她:“来来,听说你跟张鹏的事还没完?需要帮忙吗?” 这个同学现在在检察院工作。来来犹豫了一下,把情况简单说了说。 同学回复:“这种拖延战术确实常见。但也不是没办法。你可以申请财产保全,防止他转移资产。还可以申请法院调取他的银行流水,看看他有没有隐匿财产。” “这些我都做了。”来来说,“但程序走得很慢。” “法律程序就是这样,急不得。”同学说,“但你要相信,只要事实清楚,证据充分,正义总会来的。只是时间问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又是“时间问题”。来来苦笑,她最缺的就是时间。 下山时,小来走不动了,老陈背着她。小姑娘趴在爸爸背上,很快就睡着了。来来跟在后面,看着丈夫宽厚的背影,突然说:“老陈,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这半年,让你和小来跟着我受罪。”来来的声音很轻,“我只顾着自己的坚持,忽略了你们的感受。” 老陈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她:“来来,我那天说‘算了’,不是真的想让你放弃。我是看你太累了,心疼你。” “我知道。”来来走上前,摸了摸女儿熟睡的小脸,“但我还是想坚持。不过这次,我会换种方式坚持。不再那么焦虑,不再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该工作工作,该生活生活,官司的事,交给法律,交给时间。” 老陈笑了:“这才是我认识的来来。” 五月二十八日,终于来了。 早晨七点,来来起床,给自己化了淡妆,穿上那套专门为出庭买的西装。镜子里的女人,虽然还是有些疲惫,但眼神很坚定。 小来也早早醒了,她跑进卧室:“妈妈,你今天要去打败坏叔叔吗?” “妈妈要去讲道理。”来来蹲下身,“小来,妈妈今天可能回来晚,你跟爸爸好好吃饭,好不好?” “好。”小来用力点头,“妈妈加油!” 法庭上,张鹏果然又提交了新的“证据”——这次是公司审计报告,证明他“经营困难”。但法官这次没有轻易批准延期。 “被告,这已经是你第三次申请延期了。”法官看着张鹏,“本院认为,你的理由虽然存在,但不足以构成无限期拖延审理的依据。本案今天必须开庭。” 张鹏的律师还想说什么,被法官制止了:“除非被告现在确实无法出庭,否则庭审继续进行。” 庭审持续了三个小时。来来提交了完整的证据链,从转账记录到聊天记录,从合同到证人证言。张鹏那边则一直在强调“商业风险”“经营不善”。 最后陈述时,来来站起来,她没有看准备好的稿子,而是看着法官: “法官,这场官司打了半年。半年里,我学会了法律知识,学会了收集证据,也学会了等待。有人说我傻,为十几万折腾这么久。但我觉得值得,因为这不只是钱的事,这是诚信的事,是公道的事。 “今天无论判决结果如何,我都接受。因为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法律是公平的,我相信。” 她坐下时,手心里全是汗,但心里很平静。这半年来,她第一次感到这么平静。 休庭十分钟后,法官当庭宣判:张鹏返还来来投资款及利息,承担诉讼费用。 赢了。 真的赢了。 走出法庭时,来来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激动。她只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心里那块压了半年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张鹏走过来,脸色很难看:“钱我会还。” “希望这次是真的。”来来说完,转身离开。 她没有回头,因为知道不需要回头了。这场战役,她已经打完。剩下的,是执行的事,是律师的事,是法院的事。 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来来拿出手机,给老陈发了条消息:“赢了。” 很快,老陈回复:“晚上庆祝,我做你最爱吃的红烧鱼。” 来来笑了,真正的笑。她抬头看天,天空很蓝,云很白。春天真的来了,来得轰轰烈烈,来得理直气壮。 是啊,正义可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而等待的过程,虽然漫长,虽然煎熬,但也是一种成长——学会了坚持,学会了等待,学会了在不确定中保持信念。 这就够了。来来想。对一个普通人来说,能在法律框架内维护自己的权利,能在挫折中不放弃,能在漫长的等待后看到曙光——这就足够骄傲了。 她拦了辆出租车,对司机说:“去幼儿园。” 现在,她要去接她的小来,告诉女儿:妈妈赢了,不是赢了多少钱,是赢了对正义的信念,赢了对自己的坚持。 而这,才是这场官司最大的收获。 喜欢饭店真实见闻录请大家收藏:()饭店真实见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2章 标签内外 《标签内外》 五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四,来来起了个大早。厨房的燃气灶昨天就彻底罢工了,打火时只发出空洞的“咔哒”声,连半点火星都看不见。她蹲在灶台前,对着那个固执的铁家伙发了十分钟呆,最后认命地叹了口气。 “妈妈,早饭呢?”小来揉着眼睛站在厨房门口,头发乱得像鸟窝。 “今天我们出去吃。”来来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顺便去把燃气费交了。” 小来欢呼一声——对她来说,能在早餐店吃小笼包就是天大的幸福。 七点半的便民服务中心已经排起了队。来来牵着小来站在队伍末尾,前面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手里捏着一叠各种颜色的缴费单。 “奶奶,你也要交燃气费吗?”小来仰着头问。 老太太低头看看她,笑了:“是啊,小姑娘。奶奶还要交水费、电费、有线电视费。人老了,记性不好,攒到一块儿交。” “那得多少钱啊?”小来好奇。 “四百多呢。”老太太叹气,“这个月又涨了。” 队伍移动得很慢。窗口里坐着个年轻姑娘,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脸上没什么表情。来来前面的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抱怨:“上个月我刚交过,怎么又欠费了?” “系统显示您家用量超标。”窗口姑娘眼皮都没抬。 “我家就三口人,能超到哪去?你们这表准不准啊?” “表都是检测过的。下一个。” 男人还想争辩,被后面的人催着让开了。来来走上前,递上燃气卡和三百块钱:“查一下欠费。” 姑娘刷了卡,屏幕上跳出一串数字:“欠费两百八十七块六,预存十二块四。现金还是扫码?” “现金。”来来数出三张百元钞票递过去。 找回的零钱带着油腻的触感,来来用纸巾擦了擦才放进钱包。小来全程安静地看着,小手紧紧牵着妈妈的衣角。 走出服务中心,阳光已经有些刺眼了。来来看了眼手机——九点十分,比预想的快。 “妈妈,我们现在去吃小笼包吗?”小来满怀期待。 “吃。”来来牵起女儿的手,“不过吃完要去趟商场,给你买件夏天的衣服。你这件袖子都短了。” 小来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袖,确实,手腕已经露出一大截。“那我要粉色的。” “好,粉色的。” 早餐店人声鼎沸。来来点了两笼包子,两碗豆浆。小来吃得满嘴油光,来来却没什么胃口。她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突然想起上个月的水费单,好像也比平时高了一截。当时忙着赶项目,直接手机缴费了,现在想想,是不是也该去查查? “妈妈,你不吃吗?”小来嘴里塞着包子,含糊不清地问。 “吃。”来来夹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肉馅的咸香在嘴里化开,却品不出多少滋味。 吃完早饭,她们坐公交去商场。周末的商场人山人海,儿童服装区更是挤满了带着孩子的家长。来来牵着小来在货架间穿行,眼睛扫过一件件花花绿绿的衣服。 “妈妈,这件好看!”小来停在一件粉色连衣裙前,裙摆上缀满了亮片,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来来拿起标签看了一眼:¥269。她皱了皱眉,放下裙子:“再看看别的。” “可是我喜欢这个。”小来撅起嘴。 “太贵了,而且那些亮片容易掉。”来来继续往前走,目光在一排打折区徘徊。 最终,她在一件浅黄色的短袖T恤前停下。纯棉材质,款式简单,领口有个小小的蝴蝶结。标签上写着:原价¥199,现价¥99。 “这件怎么样?”来来问小来。 小来看了看,点点头:“好看。但是妈妈,我想要裙子。” “裙子不方便活动。这件T恤配你那条白色短裤就很好看。”来来拿起衣服在小来身上比了比,“大小应该合适。去试试?” 试衣间门口也排着队。小来拿着衣服进去,来来在外面等。旁边一个妈妈正在训孩子:“说了不要黑色不要黑色,你偏要!穿得跟个小老头似的!” 孩子委屈巴巴地抱着衣服不说话。 小来出来了,衣服果然合身。浅黄色衬得她皮肤更白了,蝴蝶结在领口俏皮地歪着。 “好看吗?”小来转了个圈。 “好看。”来来蹲下身帮她整理衣角,“就这件吧。” 她们去收银台结账。队伍很长,来来拿出手机看了看工作群的消息——还好,今天没什么急事。小来靠在她腿上,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终于排到了。来来把衣服递给收银员,是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脸上还带着青春痘。 “会员卡有吗?” “没有。” “这件衣服原价199,现价99。”收银员熟练地扫码,屏幕上跳出的数字让来来愣了一下。 不是99,是129。 “等等,”来来指着屏幕,“标签上写的是99。” 收银员看了一眼屏幕,又看了看衣服的吊牌:“标签是99,但系统显示129。可能标错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标错了也是你们的问题。”来来的声音很平静,“我按标签价格付款。” 收银员有些为难:“这个……我得问问店长。” 她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几分钟后,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快步走过来,胸前别着“店长”的牌子。 “您好,有什么问题吗?”店长的笑容很职业。 “这件衣服标签是99,但扫码出来是129。”来来指了指屏幕,“我要按标签价格购买。” 店长拿起衣服看了看标签,又看了看系统:“抱歉,可能是我们标错了。系统价格是129,不能按标签价格卖。” “《消费者权益保护法》规定,经营者提供的商品应当明码标价。你们标价99,就应该卖99。”来来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很清晰。 店长的笑容有点僵:“女士,这真的是系统错误。这样吧,我给您打个折,按119卖,您看可以吗?” “我要按标签价格购买。”来来重复道,“这不是打折的问题,是原则问题。” 小来拽了拽妈妈的衣角,小声说:“妈妈,要不我们不要了?” 来来低头看看女儿,又看看店长:“如果你们不能按标签价格卖,那我不要了。” 店长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那您随意。” 来来拉着小来转身就走。小来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那件浅黄色的T恤,眼里满是不舍。 走出店门,来来才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刚才那一瞬间,她想起了很多事——想起燃气费莫名其妙的超额,想起水费单上可疑的数字,想起在超市买到的过期食品,想起网购时货不对板的商品。 好像生活里充满了这种小小的、不起眼的陷阱。大多数人选择了沉默,选择了“算了”,而她今天,突然不想再算了。 “妈妈,我们为什么不买那件衣服了?”小来问,“不是很好看吗?” “是很好看。”来来牵着女儿往电梯走,“但是标签写99,他们要卖129,这样不对。” “为什么不对?” “因为……”来来想了想,“因为这就好比,妈妈说今天带你去吃冰淇淋,结果去了告诉你,冰淇淋卖完了,只有苦瓜汁。你会高兴吗?” 小来摇摇头:“不高兴。” “所以啊,说好是什么就是什么,不能随便改。”来来按了下行键,“妈妈再带你去别的店看看。” 她们又逛了两家童装店,但小来明显没什么兴致了。她总是偷偷回头看刚才那家店的方向,眼神里写满了对那件浅黄色T恤的留恋。 中午十二点,来来带小来在商场吃午饭。小来扒拉着碗里的面条,没什么胃口。 “还在想那件衣服?”来来问。 “嗯。”小来点头,“妈妈,为什么那家店要骗人呢?” “可能不是故意骗人,可能真的是标错了。”来来说,“但标错了也是他们的责任,不应该让顾客来承担。” “那我们告诉警察叔叔,让警察叔叔管他们。” 来来笑了:“这倒不用。不过妈妈刚才已经做了该做的——拒绝购买,就是告诉他们,这样做不对。” 吃完饭,来来想了想,又带着小来回到了那家店。她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看着橱窗里那件浅黄色T恤。它被挂在模特身上,在灯光下显得柔软又温暖。 “妈妈,我们还要买吗?”小来问。 “不买了。”来来说,“但是妈妈要让他们知道,这样做会失去客人。” 她拿出手机,对着橱窗拍了张照片,又拍下了店里“明码标价,诚信经营”的标语。然后,她打开商场APP,在那家店的评价区写下了一段话: “今天带孩子来买衣服,看中一件T恤,标签价99元,结账时却被告知系统价129元。店长以‘标错了’为由拒绝按标签价出售。根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十九条规定,经营者应当提供真实、明确的标价信息。标价错误是经营者的责任,不应由消费者承担。已向商场客服中心反映此事,希望其他家长注意。” 写完后,她点击提交。屏幕上跳出“评价成功”的字样。 “妈妈,你在干什么?”小来凑过来看。 “妈妈在告诉大家,这家店不按标签价格卖东西。”来来收起手机,“这样其他小朋友的爸爸妈妈来的时候,就会小心一点。” 小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们往商场出口走,路过客服中心时,来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她把情况跟客服人员说了一遍,对方记录了下来,说会向店铺核实。 “其实很多人都遇到过这种事。”客服是个中年女人,说话很和气,“但像您这样较真的不多。大多数人嫌麻烦,要么加钱买了,要么就不要了。” “就是因为大家都嫌麻烦,他们才敢一直这样。”来来说。 走出商场,下午的阳光已经有些灼人了。来来牵着小来站在公交站等车,心里那股郁结的气慢慢散开了。她没买到衣服,花了一上午时间,还生了一肚子气——按常理来说,这趟出门简直糟糕透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反而有种奇异的轻松感。 公交车上,小来靠着窗户睡着了。来来看着她熟睡的小脸,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一件事。那时她大概七八岁,跟母亲去菜市场买菜。母亲看中了一条鱼,摊主称完说“三斤二两”,母亲却坚持说“最多两斤半”。两人争执起来,最后母亲拉着她扭头就走,说“这秤肯定有问题”。 小来来当时觉得很丢脸,小声说:“妈,算了,又不贵。” 母亲却很认真:“不是钱的事,是道理的事。他今天敢少我半斤秤,明天就敢少别人一斤。大家都算了,他就越来越敢。” 二十多年过去了,来来突然在公交车上,在女儿熟睡的侧脸旁,理解了母亲当年的坚持。 有些事,真的不是钱的事。 回到家已经下午四点。老陈正在厨房忙活——用电磁炉炒菜,锅铲碰在锅底发出刺耳的声音。 “衣服买了吗?”他问。 “没买。”来来把包放下,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老陈听完,关了火:“要我说,你做得对。就不能惯着他们。” “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小题大做。”来来有些意外。 “怎么会。”老陈把菜盛出来,“我上个月在加油站,说好加三百,结果给我加到三百二。我当时就让停了,找他们经理。最后退了二十块钱。” “你怎么没跟我说?” “又不是什么好事,说了让你烦心。”老陈摆好碗筷,“不过现在想想,该说。得让小来知道,爸爸妈妈不是好欺负的。” 晚饭时,小来还在念叨那件衣服:“妈妈,其实我真的很喜欢那件黄色的衣服。” “妈妈知道。”来来给女儿夹了块排骨,“但是喜欢的东西,要用正确的方式得到。如果他们不按标签价格卖,我们就不买。这是我们的原则。” “原则是什么?” “原则就是……”来来想了想,“就是心里的一条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比如,不能骗人,不能欺负人,不能不守信用。” 小来点点头,扒了一口饭,忽然说:“妈妈,我以后也要有原则。” “好啊,我们小来最棒了。” 晚上八点,来来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您好,是陈来来女士吗?我是今天商场那家童装店的店长。” 来来的心一紧:“有什么事吗?” “首先向您道歉,今天确实是我们工作失误。”店长的声音很诚恳,“那件T恤我们已经重新核对了价格,确实是99元。如果您还需要,我们可以按这个价格卖给您,并且给您打八折作为补偿。” 来来沉默了几秒:“谢谢,但不用了。我已经在别家店给孩子买了衣服。” “那……那真的很抱歉。”店长顿了顿,“我们以后一定注意,保证不再出现这种问题。” 挂了电话,来来坐在沙发上,心里五味杂陈。她没想到对方会主动联系,更没想到会道歉。这让她刚才那股“坚持原则”的正义感,突然变得有些复杂。 “谁啊?”老陈从书房出来。 “那家店的店长,道歉来了,还说可以按99卖。”来来说,“我拒绝了。” “拒绝得好。”老陈在她身边坐下,“道歉是他们该做的,但原不原谅是我们的事。” “我在想,那个店长可能也不容易。”来来低声说,“她可能就是打工的,标价错误可能不是她的问题,但她得处理顾客的投诉,还得挨上面的批评。” “那也不能成为理由。”老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但这不是做错事的借口。你今天坚持了,她可能被批评了,但下次她就会更认真,其他店也会引以为戒。这是好事。” 来来点点头,但心里那点复杂的情绪还是没有完全散去。 临睡前,她给小来讲故事。今天选的是一本关于诚实的绘本,讲的是一个小男孩捡到钱包,虽然很想要里面的钱买玩具,但还是还给了失主。 “妈妈,这个小男孩做得对吗?”小来问。 “对,因为他诚实。” “那如果他没还,会怎么样?” “他会得到玩具,但会一直心里不安,怕被人发现。”来来说,“而且失主丢了钱包,一定很着急。” 小来想了想,忽然说:“妈妈,今天那家店就像这个小男孩。他们想要更多的钱,所以不按标签卖。但是被妈妈发现了,他们就不好意思了。” 来来愣住了。她没想到五岁的女儿会用这样的比喻。 “小来说得对。”她亲了亲女儿的额头,“所以我们要做对的事,这样心里才会踏实。” 小来满足地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来来坐在床边,看着女儿熟睡的脸,突然觉得今天所有的奔波、所有的争执,都值得了。 她没买到那件浅黄色的T恤,但教会了女儿更重要的事——关于原则,关于诚实,关于在看似微小的事情上坚持对的东西。 这比任何衣服都珍贵。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夜里十一点,来来打开了购物网站。她搜索“儿童纯棉T恤”,跳出来无数个选项。她仔细看了材质、尺寸、评价,最后选中了一件浅蓝色的,纯棉,款式简单,价格合理。 下单,付款,填写地址。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 关掉电脑前,她又点开了商场APP。那家店的评价区里,她的留言下面已经有了几条回复: “支持楼主!我也遇到过类似情况!” “这家店确实有问题,上次给我孩子买的裤子,洗一次就缩水了。” “已向商场投诉,希望加强管理。” 来来一条条看完,然后打开自己的评价,在下面追加了一条:“店家已电话致歉,态度诚恳。希望真正改进,诚信经营。” 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她觉得,指出错误很重要,但给别人改正的机会,同样重要。 窗外的夜色很深,远处有零星的灯火。来来站在窗前,想起母亲常说的那句话:“做人要外圆内方。” 外圆,是对世界的理解和包容;内方,是内心不可动摇的原则和底线。 今天,她做到了。而更重要的是,她让女儿看到了她是怎样做到的。 这就够了。来来想。生活里还会有无数个这样的时刻——燃气费可能还是不对,水表可能还是跑得快,超市可能还是有过期食品,商家可能还是玩价格游戏。 但没关系。她知道了该怎么做,而且,她会教给小来该怎么做。 这就够了。 春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带着夜晚的凉意,也带着远处玉兰花的香气。来来深吸一口气,感觉心里满满的,都是踏实。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她会继续和生活里那些小小的不公较劲,继续在原则问题上不退让,继续做一个“不好欺负”的普通人。 而小来,会在她身边看着,学着,然后长大,成为一个心里有原则,眼中有光芒的人。 这就是她今天跑了一下午,最终什么也没买到的,最大的收获。 喜欢饭店真实见闻录请大家收藏:()饭店真实见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3章 雪的期许 《雪的期许》 十二月第一个星期三的早晨,来来是被小来的咳嗽声吵醒的。 那咳嗽声干涩而急促,像一把钝锯子在锯木头。她猛地睁开眼,床头闹钟显示着“06:17”。窗外天还没全亮,灰蒙蒙的,像一块浸了水的抹布。 “妈妈......”小来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来,带着哭腔。 来来几乎是滚下床的。她光着脚冲进儿童房,手先摸上女儿的额头——还好,不烫。但小来的脸憋得通红,每咳一声,小小的身体就蜷缩一下。 “喝水,慢慢喝。”来来端来温水,扶着小来坐起来。 小来喝了两口,又咳起来,水洒了一身。来来拍着她的背,感觉到那瘦小的身体在手掌下颤抖。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第一次是发烧,第二次是流鼻涕,这次是咳嗽。甲流像跗骨之蛆,缠上了这个冬天。 “妈妈,我难受。”小来眼泪汪汪。 “妈妈知道。”来来把她搂进怀里,“今天我们在家休息,不去幼儿园了。” 手机在这时响了,是幼儿园老师的微信:“小来妈妈,今天班里又请假了五个孩子,都是咳嗽发烧。您家小来如果症状严重,建议去医院看看。” 又五个。来来算了算,小来的班上总共二十三个孩子,上周还有十八个,这周可能就剩十来个了。 她给小来量了体温,37.8℃,低烧。喂了止咳药,小来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来来坐在床边,看着女儿因为咳嗽而微微皱起的眉头,心里像堵了块石头。 这个冬天确实不冷。都十二月了,暖气片只是温的,窗户上连霜花都没有。来来记得自己小时候,冬天是要穿棉裤棉袄的,窗户上结着厚厚的冰花,每天早晨要用热水浇才能打开。可现在,十一月还能穿单衣,十二月了,楼下的银杏树叶子还没掉光。 “不冷的冬天,病毒特别活跃。”医生上回这么说,“温度不够低,杀不死病毒,反而适合它们传播。”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老陈:“我今天早点回来,小来怎么样了?” “又咳嗽了。”来来压低声音,“你今天能请假吗?我下午有个会。”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试试。” 挂了电话,来来走到窗前。天空是铅灰色的,云层很低,像要压到楼顶。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小雪,但她看了看这天气,觉得悬。 上午九点,小来醒了,精神好了一些。来来给她煮了梨水,加了冰糖和川贝。小来小口小口喝着,眼睛盯着窗外。 “妈妈,今天会下雪吗?” “天气预报说会。” “张老师说,下雪了,病毒就会被冻死。”小来说,“那我们是不是就不会生病了?” 来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想起自己小时候,也相信雪能杀死所有病菌。每次下雪,母亲就会说:“好了,雪一下,病气就散了。”那时候她觉得雪是魔法,是冬天的礼物,是疾病的终结者。 “也许吧。”她最后说。 中午,老陈回来了,手里拎着一袋药。“同事推荐的,说对咳嗽效果好。”他放下袋子,先去看了看小来。 小来正在画画,画的是雪人和房子。看见爸爸,她举起画:“爸爸,下雪了我们就堆雪人!” “好,堆雪人。”老陈摸摸女儿的头,转头对来说,“单位里也倒了一片。我们部门十个人,四个请病假了。” “这波甲流太厉害了。”来来把热好的饭菜端上桌,“小来她们班一半孩子都病了。” “听说医院儿科都排不上号。”老陈坐下吃饭,“咱们得小心点,别被传染了。” 饭后,来来去上班。下午的会议是关于明年的预算,但她完全听不进去。手机放在桌下,她每隔十分钟就看一次——怕小来有什么事,老陈联系不上她。 会议开到一半,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小来发来的语音消息:“妈妈,下雪了!” 来来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会议室窗外。真的,细细的雪花正从天空飘下来,很小,很轻,落地就化了。但确实是在下雪。 她忽然有种莫名的感动。说不清为什么,就是觉得,下雪了,也许真的会好起来。 会议结束后,来来没有马上回家。她站在办公楼的大堂玻璃门前,看着外面的雪。雪花比刚才大了一些,一片一片,慢悠悠地飘落。地面已经湿了,有些地方积起了薄薄的一层白。 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 “妞,下雪了。你们那边下了吗?” “下了,妈。”来来看着窗外,“不大,但确实在下。” “下雪好,下雪了病毒就活不了了。”母亲的声音里带着欣慰,“你让小来多穿点,别着凉。这雪一下,病气就散了。” 又是这句话。来来忽然想问:妈,雪真的能杀死病毒吗?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有些信念,不需要科学验证,它就在那里,像冬天需要雪一样自然。 回到家时,天已经快黑了。雪还在下,地面上积了薄薄一层,像撒了层盐。楼道里传来小来的笑声——她和爸爸在窗边看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妈妈!雪下大了!”小来扑过来,“我们可以堆雪人吗?” “这点雪堆不了雪人。”老陈说,“得下大一点才行。” “那什么时候能下大呢?” “不知道,看老天爷的心情。” 晚饭后,雪渐渐停了。来来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雪确实不大,屋顶上有一层白,树枝上挂着一点,地面上大部分都化了,只有背阴处还留着些痕迹。但这毕竟是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小来洗完澡,又咳了几声。来来给她喂了药,抱着她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 “妈妈,雪真的能把病毒冻死吗?”小来又问。 “也许能冻死一部分吧。”来来这次给出了更具体的答案,“低温环境不利于病毒存活。” “那明天我是不是就能好了?” “不会那么快,但会慢慢好起来。” 小来满足地靠在妈妈怀里,看着窗外偶尔飘过的零星雪花。过了一会儿,她小声说:“妈妈,我喜欢下雪。” “为什么?” “因为下雪的时候,世界变干净了。”小来说,“脏东西都被雪盖住了。” 来来心里一动。是啊,雪盖住的不只是尘土和垃圾,还有那些看不见的病菌,那些弥漫在空气中的焦虑和不安。虽然只是暂时的,但那种“一切都变干净了”的幻觉,本身就具有治愈的力量。 夜里,小来睡得比前几天安稳。来来半夜起来看她时,她的呼吸均匀了很多,咳嗽的频率也降低了。不知道是药的作用,还是心理作用,或者是那场小雪真的带来了什么改变。 第二天早晨,小来的咳嗽明显好转。体温正常,精神也好多了。来来给她量体温时,她正趴在窗边往外看。 “妈妈,雪还没化完!” 确实,昨天夜里又下了一小会儿,地面上的雪比昨天厚了一些。虽然还是薄,但终于有了点冬天的样子。 “今天感觉怎么样?”来来问。 “好多了!”小来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妈妈,雪真的有用!” 来来笑了:“那今天在家再休息一天,明天如果好了,就去幼儿园,好不好?” “好!” 送走来来上班时,老陈站在门口说:“我今天请假,在家陪她。你安心上班。” “谢谢你。”来来抱了抱丈夫,“我下午早点回来。” 去公司的路上,来来特意走了步行。雪后的空气清冷而干净,吸进肺里有种刺痛感,但很舒服。路边的冬青树上挂着雪,像撒了糖霜。几个孩子在小区空地上玩雪,虽然雪薄得堆不起雪人,但他们还是努力滚着小小的雪球。 手机里,幼儿园的群消息还在更新: “张梓涵今天退烧了!” “李明轩咳嗽好多了。” “赵思雨说明天可以来上学。” 好像一夜之间,孩子们都在好转。来来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但她愿意相信,这场雪带来了某种改变。 中午,她和同事在食堂吃饭。邻桌的几个女同事也在讨论流感。 “我家孩子班上只剩八个孩子了。” “我老公也中招了,烧到39度。” “听说这波特别厉害,得过还会再得。” 但她们的语调比前几天轻松了一些。有人说:“昨天不是下雪了吗?下了雪就好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是啊,雪一下,病毒就没了。” 来来听着,忽然明白了什么。雪能不能杀死病毒,在科学上可能需要验证,但在人的心里,它已经完成了使命——它带来了希望,带来了“会好起来”的信念。而信念本身,就是一味药。 下午三点,她提前下班。路过药店时,她进去买了些常备药。店员正在整理货架,见她买了这么多,顺口说:“这两天买药的人少多了。” “是吗?” “是啊,前几天感冒药都抢空了,今天来补货的。”店员笑笑,“可能真像老人家说的,雪一下,病气就散了。” 回到家,小来正在客厅里玩拼图。看见妈妈,她跑过来:“妈妈,我今天没咳嗽!” “真棒!”来来抱起女儿转了个圈。 老陈从厨房出来:“确实好多了,中午吃了整整一碗饭。” 晚饭时,小来胃口大开。来来做了她最爱吃的番茄炒蛋,她吃了大半盘。饭后,她还主动帮忙收拾碗筷,虽然只是把自己的小碗送到厨房。 “妈妈,明天我可以去幼儿园吗?”她问。 “明天再看看,如果不咳嗽了就去。” “我想去,我想张老师了。”小来说,“张老师说,下雪了要教我们唱《雪花》。” 夜里,来来做了一个梦。梦见大雪纷飞,整个世界都白了。雪地里,所有生病的孩子都在奔跑,笑着,咳嗽声不见了,发烧的红脸蛋变成了健康的红晕。小来跑在最前面,回头喊:“妈妈,来呀!” 她醒来时,天还没亮。窗外又飘起了小雪,细细的,密密的,在路灯的光晕里像无数飞舞的萤火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轻手轻脚走到小来房间。女儿睡得很熟,呼吸平稳,脸颊是健康的粉色。她伸手摸了摸额头,温度正常。 回到床上,她再也睡不着。拿起手机,看到朋友圈里很多人发了雪景照片,配文大多是“初雪”“净化”“希望”。有一个医生朋友转发了一篇科普文章,标题是《雪并不能杀死病毒,但可以改变人的心情》。文章里说,低温环境确实能抑制部分病毒活性,但更重要的是,雪给人带来了心理上的慰藉和希望。 来来点了个赞,然后关掉手机。 是啊,雪能不能杀死病毒,或许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它来了,在这个被流感阴影笼罩的冬天,它带来了洁白,带来了安静,带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期许。 而这份期许,有时候比药更管用。 早晨,小来完全好了。不咳嗽,不发烧,活蹦乱跳。来来送她去幼儿园时,看见了久违的场景——大多数孩子都来了。 张老师站在教室门口,笑容满面:“小来!你好了!” “老师,我好了!”小来扑过去,“下雪了,病毒被冻死了!” 张老师抱起她:“是啊,下雪了,大家都好了。” 教室里,孩子们叽叽喳喳,说着这两天的事。有人说自己发烧了,有人说自己咳嗽了,但都说“现在好了”。那种“病好了”的喜悦,弥漫在整个教室里。 来来站在窗外看了一会儿,直到张老师开始上课。今天的第一堂课果然是《雪花》。张老师弹着钢琴,孩子们跟着唱: “雪花雪花,漫天飘......” 歌声稚嫩但整齐,透过窗户传出来,落在来来耳朵里。她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唱着歌,相信雪有魔法,能带走所有疾病和烦恼。 现在她长大了,知道了雪的科学原理,知道了病毒不会被一场小雪彻底消灭。但她依然愿意相信,相信雪带来的不只是降温,还有希望,还有重新开始的勇气。 离开幼儿园时,雪已经完全停了。阳光从云层后面透出来,照在未化的雪上,闪闪发光。来来走在路上,脚步轻快。 手机震动,是老陈发来的消息:“小来怎么样了?” “完全好了,在唱歌呢。”她回复,“晚上我们吃火锅吧,庆祝一下。” “好,我买肉。” 来来收起手机,继续往前走。路过一家花店时,她走进去,买了一小束腊梅。黄色的花朵,香气清冽,像这个雪后的早晨。 回到家,她把腊梅插进花瓶,摆在客厅茶几上。然后开始打扫卫生,把这几天的药瓶收起来,把窗户打开通风。清冷的空气涌进来,带着雪后特有的干净味道。 中午,她简单吃了点东西,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着那束腊梅发呆。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花瓣上跳跃。她忽然觉得,这个冬天,也许不会那么难熬了。 下午接小来时,小姑娘更精神了。她举着一幅画:“妈妈,这是我画的雪人!” 画上有三个雪人,两大一小,手牵着手。背景是漫天雪花,还有一道彩虹。 “为什么有彩虹?”来来问。 “张老师说,雪后有时会有彩虹。”小来认真地说,“雪把病毒带走了,彩虹就来了。” 来来抱起女儿,亲了亲她的脸:“小来说得对。” 回家的路上,小来说个不停:今天学了新歌,今天吃了幼儿园做的冰糖雪梨,今天和朵朵一起玩雪花拼图...... “妈妈,明天还会下雪吗?”她最后问。 “不知道,也许吧。” “我希望再下大一点,那样就能堆雪人了。” “好,如果下大雪,爸爸妈妈就陪你堆雪人。” 晚饭的火锅热气腾腾。小来吃得小脸通红,不停地说“好吃”。老陈开了瓶啤酒,给来来也倒了一杯。 “庆祝什么?”来来问。 “庆祝下雪,庆祝小来康复,庆祝......”老陈想了想,“庆祝我们又熬过了一关。” 是啊,又熬过了一关。来来举起酒杯,和丈夫碰了碰。玻璃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像冰棱碎裂,像雪落枝头。 夜里,小来睡下后,来来坐在书桌前,打开了日记本。她写道: “今天,冬天的第一场雪终于来了。虽然不大,但足够了。 “小来奇迹般地好了,幼儿园的孩子们大多回来了,朋友圈里都是雪景和希望。也许雪真的杀死了部分病毒,也许只是低温抑制了传播,也许只是心理作用。但无论如何,这场雪带来了改变。 “它让焦虑的母亲们松了口气,让生病的孩子看到了希望,让这个不太冷的冬天终于有了冬天的样子。 “更重要的是,它让我明白:有些东西,不需要科学验证,它就在那里,像雪会落下,像春天会来,像孩子会好起来。 “这就是生活——在疾病和健康之间,在寒冬和暖春之间,在绝望和希望之间,总有什么东西在维系着平衡。有时候是一场雪,有时候是一首歌,有时候只是一个信念。 “而今天,我们等到了雪。 “足够了。” 写完后,她走到窗前。夜色中的小区很安静,未化的雪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蓝。远处有几点灯光,温暖而坚定。 她想起小时候,每当下雪,母亲就会说:“好了,雪一下,病气就散了。” 那时候她不懂,现在她懂了——雪散的也许不是病气,而是人心里的郁结。当世界被雪覆盖,当一切变得洁白安静,人们就有理由相信: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这就够了。 窗外的腊梅在夜色里静静开放,香气丝丝缕缕,萦绕不散。来来深吸一口气,感觉心里满满的,都是安宁。 明天,也许还会有人生病,也许病毒还会传播,也许这个冬天还会有波折。但今夜,有雪,有梅香,有康复的孩子,有热腾腾的火锅,有举杯相庆的家人。 这就够了。 雪还在夜里静静飘落,很小,很轻,但一直下着,像在完成一个温柔的承诺。 而在这个承诺里,冬天终于像了冬天,人们终于可以相信:寒冷会净化,雪花会治愈,而春天,总会来的。 喜欢饭店真实见闻录请大家收藏:()饭店真实见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4章 寻常日子的光 《寻常日子的光》 星期六的早晨,来来是被小来的屁股坐醒的。 确切地说,是五岁的小姑娘从自己的小床爬到大床,然后像只小熊一样整个儿趴在了妈妈身上。 “妈妈,起床啦!”小来凑到来来耳朵边喊,“太阳晒屁股啦!” 来来艰难地睁开一只眼,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光告诉她,顶多七点。她把脸埋进枕头:“宝贝,今天周六……” “你说好带我去体育馆玩的!”小来不依不饶,小手开始扒拉妈妈的眼皮,“你说过的,不能耍赖!” 来来终于记起来了。上周小来在幼儿园看了运动会的视频,回来就嚷嚷要去“真正的体育馆”。她随口应了句“周末带你去”,没想到孩子记得这么牢。 “好好好,去。”她坐起身,把女儿抱到腿上,“但你要让妈妈先洗漱,吃早饭,好不好?” “那你快点!”小来哧溜一下滑下床,光着脚丫跑向衣柜,“我要穿运动服!像电视里的运动员那样!” 八点半,母女俩出门了。小来果然穿了全套运动服——粉色的上衣,蓝色的裤子,脚上是去年买的运动鞋,有点挤脚了,但她坚持要穿。 “妈妈,体育馆是不是特别大?有没有游泳池?有没有那种……”小来比划着,“那种高高的架子,可以爬的?” “那是攀岩墙。”来来牵着女儿的手等电梯,“不过我们去的那个体育馆不一定有。那是社区体育馆,可能只有篮球场和羽毛球场。” “那我也要打篮球!”小来眼睛一亮,“我要投三分球!” 电梯里碰见邻居张奶奶,老人家笑眯眯的:“哟,小来这一身,要去锻炼啊?” “奶奶,我要去体育馆!”小来挺起小胸脯,“我要当运动员!” “好好好,将来参加奥运会,给咱们楼争光!”张奶奶笑着摸了摸小来的头。 走出单元门,春天的阳光正好。四月的风还有点凉,但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让人想伸懒腰。路边的樱花已经谢了,长出嫩绿的新叶。小来一路蹦蹦跳跳,书包在背后一颠一颠——里面装着水壶、毛巾,还有她非要带上的跳绳。 “妈妈,你小时候去过体育馆吗?”小来忽然问。 “去过啊。”来来想了想,“妈妈上小学时,学校开运动会,我们去市体育馆。那时候觉得体育馆好大好大,跑道是红色的,看台是绿色的,屋顶特别高,说话都有回声。” “那你在体育馆里干什么了?” “跑步啊,跳远啊。”来来笑了,“妈妈跑得可快了,还得过奖呢。” “真的吗?”小来睁大眼睛,“妈妈好厉害!” “那是。”来来捏捏女儿的小脸,“所以你要好好锻炼,将来比妈妈还厉害。” 社区体育馆离他们家不远,走路二十分钟就到了。那是栋白色的三层建筑,门口挂着“全民健身中心”的牌子。周末上午,进进出出的人不少,有带孩子的家长,有结伴的年轻人,还有头发花白的老人。 小来站在门口,仰头看着大楼:“妈妈,它没有电视里的大。” “电视里的是国家体育馆,这个是给咱们老百姓用的。”来来拉着她往里走,“但里面一样可以运动。” 一楼大厅很宽敞,墙上贴着各种运动项目的介绍和开放时间。右手边是服务台,一个穿运动服的小姐姐正在给一对夫妻办卡。 “你好,我们想参观一下。”来来说。 “参观免费的,请随意。”小姐姐很热情,“不过如果要使用场地需要办卡。今天三楼儿童活动区有免费体验课,十点开始。” “儿童活动区?”小来耳朵尖,“我要去!” “在三楼,电梯在那边。”小姐姐指路。 电梯里,小来一直蹦:“妈妈,儿童活动区!是不是有很多小朋友?” “应该吧。” 三楼果然热闹。整个一层被打造成儿童乐园的样子,有软垫铺成的跑道,有小型的攀爬架,有平衡木,还有各种颜色的球散落在地上。十几个孩子正在玩,笑声、叫声混成一片。 “哇——”小来张大嘴巴,松开妈妈的手就冲了过去。 来来在旁边的家长休息区找了个位置坐下。这里摆着几排椅子,坐满了家长。她旁边是个戴眼镜的爸爸,正在看手机,脚边放着女儿的小外套。 “第一次来?”眼镜爸爸抬头问。 “嗯,带孩子来看看。”来来说。 “这儿不错,办张次卡挺划算的。”眼镜爸爸挺健谈,“我女儿每周都来,玩两个小时,回家吃饭都香。” 来来看着场地里的小来。她已经脱了外套,正试图爬上一个蓝色的斜坡。第一次没成功,滑了下来,但她马上又站起来,拍拍手,重新开始。 “你女儿多大了?”眼镜爸爸问。 “五岁。” “我女儿六岁。”他指了指场地上一个扎马尾的小姑娘,“以前特别内向,来了这儿以后,开朗多了。还交了好几个朋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正说着,小来终于爬上了斜坡,站在顶上兴奋地挥手:“妈妈!你看我!” “看到啦!真棒!”来来也挥手回应。 小来又从斜坡上滑下来,然后跑向攀爬架。那是个绳网结构的架子,大概两米高。几个大一点的孩子在往上爬,小来站在下面看了一会儿,也开始尝试。 来来有点紧张,站起身走近了些。但看到周围有工作人员在看护,她又坐了回去。 “不用担心,这儿挺安全的。”眼镜爸爸说,“我女儿刚来的时候,连平衡木都不敢走。现在都能爬到顶了。” 果然,小来爬了一米多高,停住了。她低头往下看,脸色有点白。 “没事,慢慢下来!”来来喊。 小来小心翼翼地把脚往下探,找到下面的绳子,一步一步退了下来。落地后,她拍了拍胸口,然后转头对来来笑:“妈妈,我爬了那么高!” “特别厉害!”来来竖起大拇指。 十点钟,免费体验课开始了。一个年轻的男教练带着孩子们做热身运动。小来跟着教练,有模有样地做伸展、踢腿、跳跃。她的动作虽然不太标准,但特别认真,小脸绷得紧紧的。 热身完是游戏时间。教练组织了“小兔子过河”的游戏——在地上摆了一排圈圈,孩子们要像兔子一样跳过去。小来排在第三个,轮到她了,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跳。 一个圈,两个圈,三个圈……跳到第五个时,她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但马上又站稳了,继续跳完了剩下的。 “很好!”教练拍拍手,“小朋友们都很棒!” 小来跑回来来时,额头上都是汗,但眼睛亮得像星星:“妈妈,我跳过去了!全部!” “妈妈看见了,小来最棒了。”来来用毛巾给她擦汗,“累不累?” “不累!”小来抓起水壶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妈妈,我还想玩!” “好,再玩一会儿,我们就回家吃午饭。” 小来又玩了一个小时。她尝试了平衡木——走了三步就掉下来了,但马上又上去;她玩了球——和几个小朋友一起扔来扔去,笑个不停;她还跟着教练学了几个简单的体操动作,虽然做成了四不像,但自己特别满意。 十一点半,来来招呼小来:“宝贝,该回家啦。” “再玩一会儿嘛。”小来正和一个新认识的小女孩一起堆软积木。 “不行哦,都中午了,妈妈饿了。”来来使出杀手锏,“而且爸爸在家等我们吃饭呢。” 一听爸爸在家,小来才不情不愿地站起来:“那好吧。” 跟新朋友说了再见,小来跟着妈妈下楼。走到体育馆门口时,她还回头看了一眼:“妈妈,我们下次还来,好不好?” “好,等你把作业写完了,周末再来。” 回家的路上,小来明显累了,走路速度慢了下来。但她还是很兴奋,叽叽喳喳说着刚才的事:“妈妈,那个攀爬架,我下次一定能爬到顶!”“妈妈,教练说我很灵活!”“妈妈,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她叫妞妞,她也五岁……” 来来牵着女儿的手,听着她稚气的话语,心里满满的。这样的早晨,阳光,运动,孩子的笑脸——简单,但珍贵。 走到小区门口时,小来忽然停住了:“妈妈,我想去大姨家。” “现在?” “嗯!”小来点头,“大姨家有糖醋排骨!” 来来笑了。小来最喜欢大姨做的糖醋排骨,每次去都要吃一大碗饭。大姨家确实不远,就在隔壁小区,走路十分钟。 “那你给大姨打个电话,问问她在不在家。”来来把手机递给小来。 小来熟练地拨通号码,很快接通了:“大姨!我是小来!我想吃糖醋排骨!” 电话那头传来大姨爽朗的笑声:“来来来,大姨正好买了排骨!你们在哪儿呢?” “我们在小区门口!” “那快来,大姨这就开始做!” 挂了电话,小来拉着妈妈的手就往大姨家方向走:“快走快走,大姨说现在就做!” 大姨家住在三楼。门一开,排骨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小来来啦!”大姨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哟,这一身运动装,帅!” “大姨!”小来扑进大姨怀里,“我去了体育馆!我爬了高高的架子!” “这么厉害!快进来,跟大姨说说。” 屋里,大姨父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见她们,他摘下老花镜:“哟,小运动员来啦。” “大姨父好!”小来礼貌地问好。 “好好好。”大姨父站起身,“来来,快坐。小来,大姨父给你拿好吃的。” 大姨父从厨房端出来一盘草莓,又大又红,洗得干干净净的:“早上刚买的,可甜了。” 小来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眼睛眯成缝:“好甜!” “慢慢吃,还有呢。”大姨父又给来来倒了杯茶,“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带小来去了趟体育馆,回来路过,她就想来吃排骨。”来来接过茶杯,“又麻烦你们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麻烦什么!”大姨从厨房探出头,“我就喜欢小来来!小来,告诉大姨,体育馆好玩吗?” “好玩!”小来嘴里塞着草莓,含糊不清地说,“有攀爬架,有平衡木,我还跳了圈圈……” 她手舞足蹈地讲着,大姨和大姨父认真地听着,不时问几句。阳光从阳台照进来,客厅里暖洋洋的。电视里放着戏曲节目,声音调得很小,咿咿呀呀地做着背景音。 “对了,小来。”大姨父忽然想起什么,“你等会儿,大姨父有东西给你。” 他走进书房,过了一会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木雕的小鸟。 “这是大姨父昨天刚雕好的,送给你。” 小鸟雕得很精致,翅膀的纹理都很清晰。小来小心翼翼地接过:“谢谢大姨父!它好漂亮!” “大姨父年轻的时候,在木材厂上班,就喜欢雕点小东西。”大姨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现在退休了,正好捡起来。小来喜欢,大姨父以后还给你雕。” “雕个小兔子!”小来说,“我们幼儿园养了一只小兔子,白色的,眼睛红红的。” “好,雕小兔子。”大姨父一口答应。 厨房里传来滋啦的声音,是排骨下锅了。香味更浓了,飘得满屋子都是。小来吸吸鼻子:“好香啊!” “马上就好!”大姨在厨房里喊,“小来,洗手准备吃饭!” 午饭很丰盛。除了糖醋排骨,大姨还做了清炒西兰花、西红柿炒蛋,还有小来爱喝的玉米羹。四个人围坐在餐桌旁,小来自己拿着小勺子,吃得特别香。 “小来,多吃点蔬菜。”大姨给她夹了一筷子西兰花。 小来乖乖吃了,然后又眼巴巴地看着排骨。大姨笑着又给她夹了一块:“今天运动了,可以多吃一块。” “大姨最好了!”小来嘴甜。 “这孩子,嘴跟抹了蜜似的。”大姨父笑呵呵的,“来来,你也多吃点。看你最近好像瘦了。” “没有,体重没变。”来来也夹了块排骨,“就是最近工作有点忙。” “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大姨说,“你们年轻人啊,总觉得自己身体好,不注意。等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就知道厉害了。” “知道了,大姨。”来来乖乖应着。 吃完饭,小来主动要帮忙收拾碗筷。大姨不让:“你去玩吧,大姨来就行。” “我要帮忙!”小来坚持,“老师说了,好孩子要帮助大人。” “那好吧,你帮大姨把筷子拿到厨房。”大姨妥协了。 小来认真地一趟趟运送筷子,虽然一次只能拿三双,但特别认真。来来看着女儿,心里暖暖的。这孩子,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收拾完厨房,大姨切了水果。四个人又坐在沙发上聊天。小来靠在大姨怀里,听大姨父讲他年轻时的故事。 “大姨父那时候在木材厂,每天跟木头打交道。有次厂里来了个大订单,要雕一套十二生肖,我负责雕龙。”大姨父比划着,“那龙啊,有这么长,要从一整块木头上雕出来,还不能断。我雕了整整一个月,手都磨出茧子了。” “那雕好了吗?”小来问。 “雕好了啊。”大姨父很自豪,“后来那套十二生肖送到国外展览去了,听说还得了个奖。” “大姨父好厉害!”小来崇拜地说。 “厉害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大姨父摸摸小来的头,“现在啊,大姨父就喜欢给你们这些小辈雕点小玩意儿,看你们高兴,大姨父就高兴。” 下午两点,小来开始打哈欠。早上起得早,又运动了一上午,她困了。 “困了吧?”大姨拍拍她,“去大姨床上睡会儿?” 小来摇摇头:“我想回家睡。” “那行,大姨不留你了。”大姨起身,“等等,大姨给你装点排骨带回去,晚上热热就能吃。” “不用了,大姨,你们留着吃吧。”来来连忙说。 “什么不用,我特意多做了。”大姨不由分说地拿来饭盒,装了满满一盒排骨,“小来喜欢吃,就多带点。你们晚上也不用做饭了。” “谢谢大姨。”小来揉着眼睛说。 “谢什么,常来啊。”大姨把她们送到门口,“小来,下次来,大姨给你做可乐鸡翅。” “好!”小来点头,“大姨再见!大姨父再见!” 回家的路上,小来困得走路都晃晃悠悠的。来来把她抱起来,小姑娘立刻趴在妈妈肩上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握着那个木雕的小鸟。 春天的风吹在脸上,柔柔的。来来抱着女儿,走得很慢。路边的玉兰花开了,白色的花朵在枝头轻轻摇曳。几个老人在树下下棋,旁边围了一圈人观战。有年轻夫妇推着婴儿车散步,车里的宝宝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 这就是生活最本真的样子吧,来来想。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只是寻常日子里的寻常片段——带孩子去体育馆,顺路去亲戚家吃饭,听长辈讲讲过去的故事,然后抱着睡着的孩子回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但就是这样寻常的日子,构成了生活的全部意义。 回到家,老陈正在拖地。看见她们,他放下拖把:“回来啦?吃饭了吗?” “在大姨家吃过了。”来来小声说,怕吵醒小来,“还给我们带了排骨。” “那晚上省事了。”老陈走过来,轻轻摸了摸女儿的脸,“睡着了?” “嗯,玩累了。”来来把小来抱进卧室,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小来在睡梦中咂了咂嘴,翻了个身,继续睡。手里还握着那只木雕小鸟。来来小心地把小鸟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 走出卧室,老陈已经泡好了茶。“今天玩得开心吗?”他问。 “开心。”来来在沙发上坐下,“小来在体育馆玩疯了,爬高爬低的。然后非要去大姨家吃排骨,大姨父还给她雕了个小鸟。” “大姨父的手艺是挺好的。”老陈说,“我记得咱俩结婚的时候,他还送了咱们一对雕花的木头盒子,现在还在柜子里收着呢。” “是啊。”来来喝了口茶,“今天在大姨家,听大姨父讲他年轻时候的事,突然觉得,时间过得真快。我记得小时候,大姨父头发还是黑的,现在全白了。” “咱们也老了。”老陈笑了,“小来都五岁了。”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时钟的滴答声。阳光从阳台斜射进来,在地板上切出明亮的方块。茶几上摆着那盒排骨,盖子没盖严,香味丝丝缕缕地飘出来。 来来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今天的画面——小来爬上斜坡时的兴奋,跳圈圈时的认真,吃排骨时的满足,听故事时的专注。这些画面像一帧帧照片,在眼前闪过。 原来幸福就是这么简单。孩子的笑声,亲人的关怀,春天的阳光,一顿家常饭。 “晚上热热排骨,我再炒个青菜,煮个汤?”老陈问。 “好。”来来睁开眼,“简单点就行。” “那你看会儿小来,我去买点菜。”老陈起身,“她想吃什么菜?” “西兰花吧,她今天在大姨家吃了不少,说好吃。” “行,我去买。” 老陈出门后,来来轻轻走进卧室。小来还在睡,呼吸均匀,小脸红扑扑的。她在床边坐下,看着女儿熟睡的脸。 这张脸,她看了五年,但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眉毛像爸爸,眼睛像她,鼻子像外婆,嘴巴像谁呢?好像谁也不像,就是小来自己的样子。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柔软,细密,带着儿童洗发水的甜香。这就是她的孩子,从那么小一点,长到现在这么大。会跑会跳,会说话会撒娇,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喜好。 而作为母亲,她能做的,就是陪着她,看她成长,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拥抱,在她累了的时候给她依靠。就像今天这样——带她去她想去的地方,吃她想吃的东西,听她想听的故事。 这就够了。 窗外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大概是哪个小朋友在楼下玩。来来走到窗前,看见几个孩子在空地上骑小车,家长站在一旁聊天。更远处,天空很蓝,云很白,春天正在全力绽放。 她回到客厅,拿起手机,拍下了茶几上的那盒排骨,还有旁边那只木雕小鸟。然后发了个朋友圈: “寻常星期六。上午体育馆,中午大姨家,下午睡个长长的午觉。排骨很香,小鸟很可爱,阳光很好。又是愉快的一天。” 很快,有点赞和评论。 大姨评论:“小来来睡了?下次再来啊!” 同事评论:“羡慕了,我还在加班。” 闺蜜评论:“这样的日子最治愈。” 来来一条条看完,然后放下手机。她走到阳台,看着外面的春光。风吹过来,带着花香和草香,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钢琴声——不知道谁家在练琴,弹的是《献给爱丽丝》,断断续续的,但很认真。 生活就是这样吧,她想。有断断续续的琴声,有寻常日子的光,有孩子的睡颜,有家人的笑脸。它们不轰轰烈烈,但细水长流。它们填满每一天,让每个寻常的日子,都闪着温暖的光。 这就够了。 真的,这就够了。 喜欢饭店真实见闻录请大家收藏:()饭店真实见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5章 澡堂里的春天 《澡堂里的春天》 三月的第一个星期六,阳光好得不像话。 来来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着洗衣机滚筒里翻滚的衣物,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小来好像很久没洗澡了。 准确地说,自从过完年,天气一直阴冷潮湿,暖气也停了,家里冷得像冰窖。来来自己都是咬牙快速冲个澡,更不敢让五岁的小来冒险。算算日子,竟然已经快一个月了。 “小来!”她朝客厅喊。 “干嘛?”小来正坐在地板上拼乐高,头也不抬。 “过来,妈妈看看你。” 小来不情不愿地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红色积木。来来拉过她,拨开她后颈的头发——果然,皮肤上有一层薄薄的、泛着油光的膜。再闻闻,隐约有股小孩子特有的、混合着汗味和奶味的“人味儿”。 “宝贝,”来来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松,“咱们今天洗澡吧。” 小来立刻瞪大眼睛:“不要!冷!” “今天不冷,你看外面太阳多好。”来来指着窗外,“而且妈妈把浴室暖风机开上,保证暖暖和和的。” “不要不要不要!”小来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上次洗澡冻死我了!” 来来想起上次,那是两周前一个阴天,她硬拉着小来洗了个澡。结果浴室暖风机效果不好,小来洗完直打喷嚏,当晚就有点流鼻涕。从那以后,一提洗澡小姑娘就炸毛。 “这次不一样,今天特别暖和。”来来抱起女儿,走到窗前,“你看,楼下的小狗都在晒太阳呢。” 确实,院子里几只流浪猫狗躺在草坪上,肚皮朝天地晒着太阳。玉兰树鼓起了花苞,有几朵性子急的已经半开了。 “那……那我要在浴缸里洗。”小来讨价还价。 “好,在浴缸洗。” “还要放小鸭子!” “放,放五只。” “还要泡泡!” “好,放泡泡。” 小来这才勉强点头:“那好吧。但是妈妈要陪我。” “当然陪你。” 下午三点,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来来提前半小时打开了浴室的暖风机,又给浴缸放上水。水温调得比平时略高,热气很快蒸腾起来,镜子蒙上一层白雾。 “小来,准备洗澡啦!”她朝客厅喊。 没有回应。来来走出去,看见小来正偷偷往卧室溜。 “陈小来。”她拖长声音。 小来停在半路,转过身,小脸上写满不情愿:“妈妈,我其实不脏……” “脏不脏,洗了才知道。”来来走过去牵起她的手,“走,妈妈给你脱衣服。” 浴室里已经温暖如春。小来站在浴缸边,磨磨蹭蹭地脱衣服。先脱了外套,再脱毛衣,然后是裤子,最后剩下秋衣秋裤时,她紧紧抱住自己:“妈妈,冷!” “马上就不冷了。”来来试了试水温,刚刚好,“快来。” 小来终于脱掉最后的内衣,像条小鱼一样滑进浴缸。“哇——”她舒服地叹了一声,“好暖和!” 浴缸里放了五只彩色小鸭子,还有泡泡浴液打出的一大堆泡沫。小来把泡沫抹在身上、脸上、头上,很快变成了一个“泡沫小人”。 “妈妈,你看我像不像雪人?” “像,像个泡沫雪人。”来来坐在浴缸边的凳子上,“来,妈妈给你洗头。” 洗头是小来最讨厌的环节。她立刻捂住脑袋:“不要!眼睛会进水!” “妈妈小心点,保证不让水进眼睛。”来来已经调好了花洒水温,“来,躺下。” 小来不情不愿地躺下,来来用一只手护着她的额头,另一只手轻轻冲洗她的头发。水流冲过发丝,带下一层灰白色的水——那是头发上的灰尘和油脂混合体。 “妈妈,好了没?”小来闭着眼睛问。 “马上。”来来挤了儿童洗发水,在手心搓出泡沫,然后抹在小来头上。轻轻揉搓时,她突然感觉手指触到什么——是小来头皮上的一些小颗粒。 她仔细看了看,是油脂和灰尘结成的小痂块,藏在头发根部。这得多久没好好洗头了? “小来,痒不痒?”她问。 “有时候痒,我挠挠就好了。”小来闭着眼睛说。 来来心里一紧。她放轻动作,一点点揉开那些小痂块。洗发水的泡沫从白色变成了灰白色,水流冲过时,能看到细小的颗粒被冲走。 “妈妈,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可以了,头洗好了。” 小来坐起来,甩了甩头,水珠溅了来来一脸。她咯咯笑起来:“妈妈变成落汤鸡!” “小坏蛋。”来来抹了把脸,“现在洗身上。” 她拿起沐浴球,挤上沐浴露。从脖子开始,轻轻擦洗。当沐浴球滑到小来后背时,来来愣住了。 小来的背上,有一层薄薄的、灰褐色的垢。不是污垢那么简单,是长时间不洗澡,皮肤分泌的油脂混合灰尘、死皮,形成的一层“垢壳”。沐浴球擦过时,那层垢被搓起来,卷成一条条细小的、灰白色的“垢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天啊……”来来轻声说。 “怎么了妈妈?”小来转过头。 “没什么。”来来赶紧说,“转过去,妈妈给你搓背。” 她放轻动作,但那些垢夹还是不断出现。一条,两条,越来越多。沐浴露的泡沫很快变成了灰白色,水面上漂浮着细小的皮屑。 来来想起自己小时候,冬天洗澡少,母亲给她搓背时也会搓出这样的垢夹。那时候母亲总说:“看看,都成泥猴了!”她就会不好意思地笑,然后母亲会边搓边说:“多搓点,搓干净了长得高。” 现在轮到她了。 “妈妈,你搓得我好痒。”小来说。 “痒是因为脏。”来来换了个地方搓,手臂上也有,虽然比背上少些,但还是能搓出东西来。 “我真的很脏吗?”小来的声音有点低落。 “不是脏,是太久没洗了。”来来柔声说,“就像桌子久了不擦会有灰一样,人的皮肤久了不洗也会这样。洗干净就好了。” 她继续搓。小腿,脚踝,甚至连脚趾缝里都有。小来乖乖坐着,任由妈妈搓洗。浴室里很安静,只有水声和暖风机的嗡嗡声。雾气越来越浓,镜子完全看不见了。 “妈妈,”小来忽然说,“我们班朵朵说她每天都洗澡。” “每天洗对皮肤不好,但冬天一周至少得洗两次。”来来一边搓一边说,“是妈妈不好,这段时间太冷了,怕你感冒,就没给你洗。” “我不喜欢冷。”小来抱住自己的膝盖,“冷的时候洗澡,就像……就像被扔进冰箱里。” 这比喻让来来笑了:“那今天像什么?” “像……像泡在温泉里!”小来说,“妈妈,我们以后都在暖和的时候洗澡,好不好?” “好。”来来答应,“等天再暖和点,妈妈带你去游泳馆,那里有温水池,可以游泳。” “真的吗?”小来眼睛亮了,“我可以穿游泳衣吗?粉色的那种?” “可以,给你买新的。” 搓完背,来来让小来转过来,搓前面。胸口、肚子、大腿……每一处都能搓出或多或少的垢夹。小来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被搓出来的灰条条,好奇地问:“妈妈,这是什么?” “是死掉的皮肤细胞,还有灰尘。”来来尽量用孩子能听懂的话解释,“人的皮肤一直在更新,旧的会掉下来,如果不洗澡,就会攒在一起。” “像树叶掉下来一样?” “对,像树叶掉下来一样。” 搓到腋下时,小来痒得直笑:“妈妈,好痒!哈哈哈——” “忍一忍,这里最容易藏脏东西。”来来轻轻搓着,果然,这里的垢比别处都多。 整个搓澡过程持续了二十分钟。来来换了三次水,才把小来彻底洗干净。最后一次冲洗时,水流清澈透明,再也看不到灰白色的污垢了。 “好了,洗完了。”来来用大浴巾把小来裹起来,抱出浴缸。 小来站在镜子前,来来用干毛巾给她擦头发。雾气散了一些,镜子里的影像逐渐清晰。洗过澡的小来,皮肤白里透红,头发乌黑柔软,整个人像刚剥了壳的鸡蛋,又嫩又干净。 “妈妈,我变白了!”小来惊讶地看着镜子。 “不是变白了,是变干净了。”来来用梳子给她梳头,“看看,多漂亮。” 小来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忽然说:“妈妈,我香吗?” 来来凑近闻了闻,是儿童沐浴露的奶香味,混合着干净的、清新的孩子气息。“香,特别香。” 擦干身体,来来给小来抹上润肤露。从脸到脚,每一寸皮肤都仔细涂抹。小来的皮肤因为长时间干燥,有些地方起了细小的皮屑,润肤露抹上去,很快就吸收了。 “妈妈,这个凉凉的,舒服。”小来说。 “以后每天都要抹,知道吗?这样皮肤就不会干了。” 穿衣服时,小来忽然说:“妈妈,我觉得好轻松。” “什么好轻松?” “身上。”小来比划着,“以前总觉得这里痒那里痒,现在不痒了。好像……好像脱掉了一件很重的衣服。” 来来心里一酸。这孩子,带着一身垢夹生活了一个月,该有多不舒服啊。而自己这个当妈的,竟然没早点发现。 “以后妈妈一定经常给你洗澡。”她承诺,“再不让你痒了。” “那我们拉钩。”小来伸出小手指。 “拉钩。” 手指勾在一起,上下晃了晃。这个简单的仪式做完后,小来满意地笑了。 穿好衣服,来来带小来到客厅。阳光从西窗斜射进来,照在地板上,暖洋洋的。小来坐在阳光里,来来用吹风机给她吹头发。热风呼呼地吹着,小来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妈妈,”小来忽然说,“你给我讲个洗澡的故事吧。” “洗澡的故事?”来来想了想,“那妈妈给你讲个《不爱洗澡的小猪》的故事?” “不要,那个听过了。”小来摇头,“讲个新的。” 来来一边吹头发一边编:“从前,有一个小姑娘,她特别不喜欢洗澡。她觉得洗澡又冷又麻烦,还不如玩呢。于是她就很久很久不洗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后来呢?” “后来啊,她身上就长出了‘垢夹精灵’。”来来故意压低声音,“这些精灵很小很小,住在她的皮肤上,吃她掉下来的皮屑。它们越来越多,把小姑娘的皮肤都盖住了。” 小来紧张地问:“那怎么办?” “小姑娘不知道啊,她只觉得身上痒痒的,不舒服。直到有一天,妈妈发现了,带她去洗了个热水澡。”来来关掉吹风机,“热水一冲,‘垢夹精灵’全被冲走了。小姑娘突然觉得好轻松,好舒服,好像能飞起来一样。” “然后呢?” “然后她就爱上洗澡啦。”来来摸摸女儿干透的头发,“因为她知道,洗干净了,身体才会舒服,才会健康。” 小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妈妈,我就是那个小姑娘吗?” “是啊,不过你现在已经洗得香喷喷的了。”来来亲了亲她的脸,“‘垢夹精灵’全被我们打败了。” 小来高兴地在沙发上打了个滚:“我打败了垢夹精灵!” 老陈下班回来时,一进门就吸了吸鼻子:“嗯?什么味道这么香?” “是我!”小来跑过去,“爸爸,我洗澡了!我香不香?” 老陈抱起女儿,仔细闻了闻:“香,特别香。我们小来今天怎么这么乖,主动洗澡了?” “不是主动,是妈妈让我洗的。”小来实话实说,“妈妈说我身上有垢夹精灵,要打败它们。” “垢夹精灵?”老陈看向来来。 来来笑着解释:“就是太久没洗澡攒的污垢。你是不知道,今天一洗,搓出多少东西来。” “难怪。”老陈放下小来,“我说最近抱她总觉得有点黏糊糊的,还以为是出汗。” “以后不会了。”来来说,“我决定了,以后每周至少洗两次,天气好就洗。” 晚饭时,小来胃口特别好,吃了整整一碗饭。来来看着她大口吃饭的样子,突然想起母亲常说的一句话:“孩子洗干净了,吃饭都香。” 是啊,身体舒服了,心情就好了,吃饭自然香。 饭后,小来主动要求刷牙。她站在小凳子上,对着镜子认真刷牙,刷完还让来来检查:“妈妈,我刷干净了吗?” “干净了,真棒。”来来表扬她。 “我要每天都这么干净。”小来说,“这样垢夹精灵就不会回来了。” 临睡前,小来躺在床上,来来给她讲故事。今天讲的是《小熊洗澡记》,小来听得特别认真。 “妈妈,”故事讲完后,小来忽然说,“我今天洗澡的时候,其实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你觉得我脏,不喜欢我了。”小来的声音很小。 来来心里一紧,俯身抱住女儿:“怎么会呢?妈妈永远喜欢你。脏了我们就洗干净,这很正常。每个人都会脏,洗干净就好了。” “真的吗?” “真的。”来来肯定地说,“妈妈小时候也这样,姥姥给妈妈搓背,能搓出好多垢夹呢。姥姥还说,搓得越多,长得越高。” 小来笑了:“那我今天搓了那么多,是不是会长得很高很高?” “会,比妈妈还高。” 小来满足地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来来坐在床边,看着她熟睡的脸,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愧疚,有反思,也有决心。 她轻轻走出卧室,老陈正在客厅看新闻。 “睡了?”他问。 “嗯。”来来在他身边坐下,“今天给我触动挺大的。我没想到小来身上那么脏了,我竟然一直没发现。” “我也没发现。”老陈握住她的手,“我们都太忙了,忽略了这些细节。” “不是忙,是没用心。”来来摇头,“我每天给她穿衣服,竟然没注意到她身上有垢。我摸她的头,竟然没发现她头皮上有痂块。我这个妈妈当得太粗心了。” “别这么说。”老陈安慰她,“现在发现了,改正就好。以后我们多注意。” “嗯。”来来靠在他肩上,“以后每周六下午,只要天气好,就是小来的洗澡日。雷打不动。” “好,我支持。” 夜里,来来在小来的成长日记上写下: “今天给小来洗澡,搓出了很多垢夹。惊讶,心疼,愧疚。孩子带着一身污垢生活了那么久,而我这个当妈的竟然浑然不觉。 “但这也是个提醒——养育孩子,不能只看表面。要吃得好,穿得暖,更要关注那些看不见的细节。皮肤的清洁,身体的舒适,心理的感受,这些都很重要。 “小来说,洗干净后感觉‘好轻松’。是啊,身体的洁净带来心灵的轻松。而我的责任,就是守护这份轻松。 “从今天起,要做个更细心的妈妈。不只关心她吃没吃饱,穿没穿暖,还要关心她舒不舒服,开不开心。 “成长是一场漫长的陪伴,而我,要更用心才行。” 写完后,她走到小来床边。女儿睡得正香,小手放在脸颊旁,呼吸均匀。洗过澡的皮肤在夜灯下泛着柔和的粉色,干净,清新。 来来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晚安,我的宝贝。”她轻声说,“妈妈爱你,永远爱你。” 窗外,月色如水。春天真的来了,带着温暖,带着希望,带着一切重新开始的勇气。 而在这个寻常的春夜,一个母亲在孩子的睡颜前许下承诺:要更细心,更用心,更好地爱她。 这就够了。成长的路还长,但她知道方向了。 喜欢饭店真实见闻录请大家收藏:()饭店真实见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6章 画里的家常菜 《画里的家常菜》 星期五的傍晚,来来接小来放学时,发现女儿的书包比平时重了不少。 “里面装了什么呀?”她掂了掂书包。 “画本!”小来兴奋地说,“张老师说,我画的画可以带回家给妈妈看!” 一个月前,小来报名参加了幼儿园的美术兴趣班。起初来来还有些犹豫——每周三周五要多留园一小时,学费虽然不多,但也是一笔开销。可小来坚持要去,她说:“妈妈,我喜欢画画。” 现在看来,这钱花得值。 回到家,小来连鞋都顾不上换,就拉着妈妈往客厅走:“妈妈,快看我的画!” 她从书包里掏出厚厚的素描本,封面上用彩色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小来的画本”。翻开第一页,是一朵向日葵,花瓣涂得有些出界,但黄色的太阳和绿色的茎叶搭配得意外和谐。 “这是第一节课画的。”小来指着画,“张老师说,向日葵永远朝着太阳,我也要像向日葵一样。” “画得真好。”来来由衷地说。 第二页是彩虹,七种颜色排列整齐;第三页是小房子,烟囱里飘着炊烟;第四页是全家福——爸爸、妈妈、小来,三个人手牵着手,背后是他们的家。 来来看着这幅全家福,眼睛有点热。画上的她穿着裙子——她已经很久没穿裙子了;老陈戴着眼镜——他确实戴眼镜;小来在中间,笑得眼睛弯弯的。虽然笔触稚嫩,但能看出孩子眼里的家是什么样子。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幅。”小来认真地说。 “妈妈也喜欢。”来来搂住女儿,“还有吗?” 小来继续翻页。有画幼儿园的,有画游乐场的,有画小动物的。来来一页页看着,突然发现,女儿的画里总有人——不是孤零零的风景,而是有人的场景。向日葵旁边有个浇水的小女孩,彩虹下面有奔跑的孩子,小房子门口站着招手的主人。 “小来很喜欢画人?”她问。 “嗯!”小来点头,“张老师说,人才是画里最重要的。没有人,画就少了灵魂。” 这话从一个五岁孩子嘴里说出来,让来来有些惊讶。她想起自己小时候也学过画画,老师总说“注意比例”“讲究构图”,从没说过“灵魂”这样的词。 “你们张老师……很特别。”她评论道。 “张老师最好了!”小来的眼睛亮起来,“她说话温柔,从不批评我们画得不好。她说,每个小朋友的画都是独一无二的。” 晚饭后,小来主动收拾了碗筷,然后拿出画本和彩笔:“妈妈,我今天要画新的。” “想画什么?” “不知道。”小来托着腮,“妈妈,你说我画什么好?” 来来想了想:“画张老师怎么样?你那么喜欢她。” 小来的眼睛立刻亮了:“好!就画张老师!” 她铺开画纸,拿起铅笔,开始认真作画。来来坐在旁边看着,没有打扰。小来画画时很专注,小眉头微微皱着,嘴唇抿成一条线。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一个个人物轮廓逐渐显现。 半小时后,小来举起画:“妈妈,画好了!” 来来接过画,愣住了。 画面上有三个人。最左边是张老师,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站在灶台前。灶台上画着锅,锅里是红色的东西——大概是西红柿炒蛋?中间是一个男人,穿着衬衫,坐在餐桌前看报纸。最右边是小来自己,坐在小凳子上,托着腮看着张老师做饭。 画面的上方,小来用拼音写着:“zhāng lǎo shī zài gěi lǎo gōng zuò fàn”。 张老师在给老公做饭。 “这是……”来来迟疑地问。 “这是张老师家!”小来兴奋地解释,“张老师今天给我们讲故事,说她每天下班回家要给老公做饭。她说做饭很累,但是看老公吃得开心,她就不累了。” 来来看着画,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她没想到孩子会画这样的场景——不是画老师在教室里上课,而是画老师在厨房里做饭。 “张老师还说什么了?”她轻声问。 “她说她老公工作也很累,所以她要给他做好吃的。”小来指着画上的男人,“张老师说,她老公喜欢吃西红柿炒蛋,她每周都做。” “那张老师喜欢做饭吗?” 小来想了想:“张老师说,一开始不喜欢,后来喜欢了。因为……因为爱一个人,就会喜欢为他做的事。” 这话又让来来心里一震。她看着画上系着围裙的张老师,突然觉得这个画面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几乎就是她自己每天的写照——下班,接孩子,做饭,等老陈回家。陌生的是,她从没想过,这会成为孩子画里的内容。 “小来为什么画这个?”她问。 “因为张老师说,这是幸福。”小来认真地说,“她说,给爱的人做饭,是幸福的事。妈妈,你给爸爸做饭,也是幸福吗?” 来来被问住了。她每天做饭,是因为要吃饭,因为要照顾家人,因为这是她的“责任”。至于幸不幸福……她好像很久没想过这个问题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妈妈?”小来等着答案。 “嗯……是幸福。”来来最后说。 小来满意地笑了:“那我以后也要给爱的人做饭。” 临睡前,小来把画小心地夹进画本里。来来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发呆。月光很好,洒在阳台上,像铺了一层银霜。她想起自己刚结婚时,也热衷于研究菜谱,想给老陈做各种好吃的。那时候,做饭确实是件幸福的事——看他吃得香,看他满足的表情,心里就甜滋滋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饭变成了任务呢? 大概是有了小来以后。孩子小的时候要喂饭,要操心营养搭配;长大了要变着花样做,怕她挑食。老陈工作越来越忙,经常加班,热好的饭菜凉了又热。渐渐地,厨房不再是她表达爱的地方,而是一个必须完成的工位。 手机震动了,是老陈发来的消息:“今晚要晚点,你们先睡。” 来来看着这条熟悉的消息,突然很想问他:你记得我上周做了什么菜吗?记得小来最爱吃我做的哪道菜吗?记得我们刚结婚时,你说我做的红烧肉是全天下最好吃的吗? 但她什么都没问,只回复:“好,路上小心。” 第二天是周六。早晨,来来照常起床做早饭。煎蛋时,她看着锅里滋滋作响的蛋液,突然想起小来画里的那口锅——画上的锅冒着热气,虽然画得简单,但能看出是热气腾腾的。 “妈妈,你在想什么?”小来不知何时站在厨房门口。 “在想……张老师做的西红柿炒蛋。”来来把煎蛋盛出来,“小来,我们今天中午吃西红柿炒蛋好不好?” “好!”小来点头,“我要帮妈妈打鸡蛋!” “好,你来打鸡蛋。” 早饭后,小来继续画画。来来坐在旁边陪她,看着女儿专注的侧脸,突然问:“小来,你还想画张老师吗?” “想啊。” “那……妈妈给你讲个故事,你根据故事来画,好不好?” “什么故事?” 来来想了想:“从前,有个小女孩,她很喜欢画画。长大后,她当了老师,教很多小朋友画画。她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每天下班回家,她会系上围裙,给老公做饭。虽然很累,但看到老公吃得开心,她也开心。” 小来听着,眼睛亮亮的:“这是张老师的故事吗?” “嗯……差不多吧。”来来微笑,“你能把这个故事画出来吗?不只要画做饭,还要画她当老师的样子,画她画画的样子。” “好!”小来重新铺开纸,“我要画很多张老师!” 整个上午,小来都在画画。来来没有打扰,只是偶尔看看她的进度。第一幅画的是张老师在教室教小朋友画画;第二幅是张老师自己在画画;第三幅是张老师系着围裙做饭;第四幅是张老师和老公一起吃饭。 四幅画摆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女人的生活侧面——老师,画家,妻子,厨师。 中午,来来做西红柿炒蛋时,小来在旁边帮忙。她认真地打鸡蛋,虽然洒了一些在桌上,但兴致勃勃。来来切西红柿时,小来就站在小凳子上看。 “妈妈,张老师说,切西红柿要小心,不然汁水会溅到眼睛里。” “张老师说得对。” “张老师还说,炒鸡蛋的时候火不能太大,不然会老。” “嗯,张老师懂的真多。” 饭菜上桌时,老陈正好回来。看见桌上的西红柿炒蛋,他愣了一下:“今天怎么做这个了?” “小来想吃。”来来说。 “爸爸,我画的张老师就是做这个!”小来兴奋地拉着爸爸看她的画。 老陈一幅幅看着,看完后沉默了许久。 “画得真好。”他最后说。 “爸爸,张老师说,给爱的人做饭是幸福的事。”小来仰着头,“妈妈给你做饭,是不是很幸福?” 老陈看向来来,来来低头摆碗筷。空气突然有些安静。 “是,很幸福。”老陈的声音很轻,“爸爸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回家吃饭。” 小来满意了,爬上椅子准备吃饭。来来把最大的一块鸡蛋夹到她碗里,又给老陈夹了一块。 那顿饭吃得很慢。老陈吃了两碗饭,把盘子里的菜都吃完了。小来一直在说画画的事,说她还要画张老师去超市买菜,画张老师洗衣服,画张老师睡觉…… “小来,”来来突然问,“你觉得张老师累吗?” 小来想了想:“有时候累吧。但她总是笑。” “总是笑?” “嗯!”小来点头,“张老师说,做自己喜欢的事,再累也是开心的。” 夜里,小来睡着后,来来坐在客厅里,看着那四幅画发呆。老陈洗完澡出来,在她身边坐下。 “今天怎么突然做西红柿炒蛋了?”他问。 “小来想吃的。”来来说,“她说张老师经常做。” 老陈拿起那幅张老师做饭的画,看了很久:“这画……让我想起了刚结婚的时候。” “嗯?” “那时候你也是,每天变着花样做饭。”老陈的声音很轻,“后来有了小来,你太忙了,我也太忙了。渐渐地,吃饭就成了填饱肚子的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来来鼻子一酸,没说话。 “对不起。”老陈忽然说,“我很久没夸你做饭好吃了。” “没事。”来来摇摇头,“我也很久没用心做饭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在画上投下柔和的光。 “小来画得真好。”老陈说,“她画出了张老师的生活,也画出了……我们的生活。” 是啊,我们的生活。来来想。每天重复着相似的节奏——上班,下班,做饭,吃饭,陪孩子,睡觉。在日复一日的重复里,最初的热情慢慢消磨,爱变成了习惯,幸福变成了理所当然。 但孩子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在孩子眼里,妈妈做饭不是任务,是爱的表达;爸爸回家吃饭不是例行公事,是幸福的期待。 “老陈,”来来忽然说,“下周末,我们请张老师来家里吃饭吧。” “为什么?” “想谢谢她。”来来说,“谢谢她教小来画画,谢谢她……让我重新看待做饭这件事。” 老陈想了想:“好,我支持。” 一周后,张老师真的来了。那是周六的傍晚,她提着一盒自己烤的饼干,笑容温柔。 “张老师!”小来扑过去,“你看,我画了好多你!” 她把那四幅画拿给张老师看。张老师一幅幅看着,眼圈渐渐红了。 “画得真好……”她轻声说,“小来,你画出了老师最真实的生活。” “老师,你喜欢吗?”小来问。 “喜欢,特别喜欢。”张老师蹲下身,抱住小来,“谢谢你,小来。” 那顿晚饭是来来精心准备的。她做了红烧肉——老陈最爱吃的;做了清蒸鱼——小来最爱吃的;做了西红柿炒蛋——张老师经常做的。每一道菜都用了心,摆了盘,像对待一件作品。 吃饭时,张老师说起了自己的故事。她说她从小喜欢画画,但家里条件不好,没能专业学美术。当了幼儿园老师后,她开了美术班,想让更多孩子接触艺术。她说她丈夫是程序员,工作很忙,经常加班。她每天做饭,是为了让丈夫回家能吃上热乎的饭菜。 “有时候确实累。”张老师微笑着说,“但看到孩子们画得开心,看到丈夫吃得满足,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老师,你说给爱的人做饭是幸福的事。”小来说,“我妈妈也是吗?” 张老师看向来来:“小来妈妈一定也是。” 来来点点头,眼睛有些湿润。 饭后,张老师教小来画了一幅新画。这次画的是一张餐桌,桌边坐着四个人——张老师,小来,来来,老陈。桌上摆满了菜,每个人都在笑。 “这幅画叫什么名字呢?”张老师问。 小来想了想:“叫《幸福的一餐》。” 张老师笑了:“好名字。” 送走张老师后,小来把新画贴在了冰箱上。来来收拾厨房时,看着那幅画,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重新认识了“做饭”这件事。 它不只是填饱肚子,不只是完成任务。它是表达,是关怀,是连接家人的纽带。热气腾腾的饭菜里,藏着说不出口的爱和牵挂。 夜里,小来睡着后,来来坐在书桌前,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今天请小来的张老师来家里吃饭。这位年轻的老师,用最朴素的方式,教会了我和女儿重要的一课。 “她让孩子明白,画画不只是技巧,更是观察和表达。她让孩子看到,生活里的寻常片段——比如做饭——也可以成为艺术的主题。 “而对我来说,她让我重新审视了自己的生活。日复一日的厨房劳作,在孩子的画里,变成了爱的仪式。油盐酱醋,锅碗瓢盆,这些我曾经觉得繁琐的东西,原来都是幸福的原料。 “从今天起,我要像张老师那样,把做饭当作一件幸福的事来做。不只为填饱肚子,更为表达爱,传递温暖。 “谢谢小来,谢谢张老师。你们让我看见,最平凡的生活里,藏着最珍贵的艺术。” 写完后,她走到小来房间。女儿睡得正香,床头柜上放着她今天画的那幅《幸福的一餐》。月光照在画上,餐桌上的菜肴泛着温暖的光泽。 来来俯身,轻轻吻了吻女儿的额头。 “晚安,我的小画家。”她轻声说,“谢谢你,让妈妈重新学会了看见。” 窗外,夜色温柔。远处的灯火像星星,每一盏灯后面,都有一个家,都有热气腾腾的饭菜,都有爱和被爱的人们。 而在这个寻常的春夜,一个母亲在孩子的画里,找到了生活最初的意义。 这就够了。真的,这就够了。 喜欢饭店真实见闻录请大家收藏:()饭店真实见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7章 旋转的彩云 《旋转的彩云》 十二月的第三个星期三,离元旦还有十天。 傍晚六点,来来在厨房切菜,耳朵却竖着听客厅里的动静——没有音乐声,没有脚步声,只有电视机里动画片的嘈杂。 “小来!”她放下刀,擦擦手走进客厅,“该练舞了!” 小来窝在沙发里,怀里抱着毛绒兔子,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一动不动。 “陈小来。”来来提高了音量。 小来这才慢吞吞地转过头:“妈妈,我想看完这一集。” “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看完就睡着了。”来来走过去关掉电视,“只剩十天了,你的舞蹈还没学会呢。” “我不想跳了。”小来小声说。 “你说什么?” “我不想跳了。”小来抬起头,眼睛里蓄着泪,“我跳不好,总是踩不到节拍。朵朵说我像只笨企鹅。” 来来心里一紧。她蹲下身,看着女儿:“谁说你跳不好?张老师不是说你很有节奏感吗?” “那是上周说的。”小来撇嘴,“这周我总跳错,张老师都不夸我了。” “那是因为这周学的动作难了。”来来试图讲道理,“难了才要更努力啊。来,妈妈陪你练。” 小来不情不愿地从沙发上滑下来。来来打开手机,找到舞蹈音乐——是一首欢快的儿童歌曲《新年好》。音乐响起,小来站在客厅中央,动作僵硬地开始跳。 “一、二、三、四,转身——”来来在旁边数拍子。 小来转身,左脚绊到右脚,差点摔倒。她稳住身体,继续跳,但明显心不在焉,眼睛时不时瞟向关掉的电视。 “专心!”来来忍不住说。 “我专心的!”小来喊回去。 “专心还会跳错?这个动作张老师教了多少遍了?”来来指着手机屏幕,“你看视频里的孩子跳得多好。” “那是别人家的孩子!”小来突然爆发,“你总是说别人家的孩子!朵朵跳得好,乐乐跳得好,就我跳不好!那我不跳了行不行!” 她甩手就要走,来来一把拉住她:“不行!节目都报上去了,你现在说不跳,让张老师怎么办?让班里其他小朋友怎么办?” 小来开始哭,不是那种撒娇的哭,是真委屈的哭:“我就是跳不好嘛……那个转圈,我总是晕……” “多练就不晕了。” “练了!我练了!昨天练了十遍,今天头还晕呢!” 母女俩僵持在客厅中央。音乐还在欢快地播放着,衬得气氛更加尴尬。来来看着女儿哭花的小脸,突然觉得很累——不是身体累,是心里累。这已经是连续第七天催促小来练舞了,每天都要这样闹一场。 “好了,不哭了。”她叹了口气,“今天先练到这里,去洗脸吧。” 小来抽噎着去了卫生间。来来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里保存的舞蹈视频。那是上周家长开放日时拍的,小来在教室里跳舞,虽然动作有些生疏,但笑得很开心。怎么才过一周,就变成这样了呢? 晚饭时,气氛沉闷。小来低头扒饭,不说话。来来给她夹菜,她也不吃。老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心翼翼地问:“今天练舞……不顺利?” “嗯。”来来应了一声。 “要不……算了吧?”老陈试探着说,“孩子不想跳,硬逼着也没意思。” “不是硬逼。”来来放下筷子,“是她自己说要报舞蹈班的,现在要表演了,不能半途而废。” “可是你看她多难受。” “现在难受,总比到时候上台出丑好。”来来声音有点硬,“我小时候学钢琴,也这样,想放弃,我妈不让。现在想想,多亏她坚持。” 小来忽然抬起头:“妈妈,你小时候也这样吗?” “哪样?” “就是……就是不想练,被外婆逼着练。” “是啊。”来来回忆着,“外婆可严格了,每天必须练满一小时。少一分钟都不行。” “那你恨外婆吗?” 这个问题让来来愣住了。恨吗?好像没有。那时候是埋怨过,但长大后,当她能在公司年会上弹一曲,当朋友夸她多才多艺时,她心里是感激母亲的。 “不恨。”她最后说,“但现在想想,外婆当时可以更温和一些。” 小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吃饭。 饭后,来来给张老师发了条微信:“张老师,小来最近练舞状态不好,总是跳错,还说不跳了。您有什么建议吗?” 几分钟后,张老师回复了:“小来妈妈,别着急。小来其实很有天赋,只是最近学的动作确实难了。明天我单独辅导她一下,您看可以吗?” “太好了,谢谢张老师。” “不过,”张老师又发来一条,“我想先跟您沟通一下。咱们的目的是让孩子享受舞蹈,享受表演,不是一定要跳得多完美。有时候,家长的焦虑会传染给孩子。”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来来头上。她盯着手机屏幕,反复看了几遍。是啊,自己这几天,是不是太焦虑了?每天催促,每天纠错,每天比较——这样的练习,怎么会快乐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天下午,来来提前到幼儿园接小来。舞蹈教室里,张老师正在单独辅导小来。来来没有进去,站在窗外看。 教室里,张老师没有放音乐,而是和小来坐在地板上说话。 “小来,告诉老师,你为什么不喜欢跳这个舞了?” 小来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我跳不好。” “哪里跳不好?” “转圈。一转就晕,然后后面的动作全忘了。” “哦,转圈啊。”张老师笑了,“老师小时候也怕转圈。你知道老师是怎么克服的吗?” 小来摇摇头。 “老师想象自己是一片叶子。”张老师站起身,做了个缓慢的旋转,“风吹过来,叶子轻轻转啊转,不着急,慢慢来。你看。” 她真的慢慢转起来,动作轻柔舒展,像真的有一阵风在吹拂。小来看呆了。 “来,试试。”张老师伸出手。 小来站起来,学着老师的样子,慢慢转圈。第一次,还是有点晃。第二次,好一些了。第三次,她找到了平衡。 “对了!”张老师鼓掌,“就是这样!不着急,把自己想成一片叶子。” 接着,张老师开始教分解动作。她没有说“一、二、三、四”,而是编了个小故事:“现在,我们是小鸟,清晨醒来,伸个懒腰——这是第一个动作。然后,我们飞到树上,看看远方——这是第二个动作……” 小来跟着做,脸上竟然有了笑容。 窗外,来来看着这一切,心里五味杂陈。原来可以这样教孩子。原来舞蹈可以是一个故事,而不是一串冰冷的节拍。 半小时后,练习结束了。小来跑出来时,脸上红扑扑的:“妈妈!我今天会转圈了!” “妈妈看见了,小来真棒。”来来摸摸女儿的头,然后对张老师说,“谢谢您,张老师。” “不客气。”张老师微笑,“小来妈妈,我想跟您说句话——孩子学东西,就像花开,需要时间。咱们要做的,不是催它快点开,而是给它阳光雨露,然后耐心等待。” 来来点点头,眼眶有点热。 回家的路上,小来一直说着今天学舞的事:“妈妈,张老师说,跳舞就是讲故事,用身体讲故事。她说我们元旦要讲的故事是《新年来了》。” “那是个什么故事?” “就是……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了,小朋友们都长大一岁,要开开心心地迎接新年。”小来手舞足蹈地比划,“所以跳舞的时候要笑,要开心,因为新年是高兴的事。” “张老师说得对。”来来说,“那你跳舞的时候开心吗?” 小来想了想:“跟张老师跳的时候开心。跟妈妈跳的时候……有点紧张。” 这话让来来心里一刺。她想起自己这几天的样子——板着脸,数拍子,纠错,催促。这样的妈妈,孩子怎么会不紧张呢? “对不起。”她忽然说。 “嗯?”小来抬头。 “妈妈这几天太着急了,总是催你,总是说你跳得不好。”来来蹲下身,看着女儿的眼睛,“妈妈错了。跳舞应该是开心的事,妈妈让你不开心了。” 小来眨眨眼,然后扑进妈妈怀里:“没关系,妈妈。我也有错,我不该说不跳了。” 母女俩在街边拥抱了很久。路过的行人投来善意的目光,来来忽然觉得,那些天的焦虑和烦躁,在这个拥抱里慢慢融化了。 晚上,来来没有催小来练舞。倒是小来自己说:“妈妈,我想跳给你看今天学的。” “好啊。” 小来打开音乐,这次跳得比之前好多了。虽然还有小错误,但能看出来,她在享受舞蹈。转圈的时候,她真的闭上了眼睛,像一片叶子在风中旋转。 “妈妈,我像叶子吗?”跳完后她问。 “像,像最美的叶子。”来来鼓掌,“而且妈妈发现,你笑起来的时候跳得最好。” “张老师说,笑容是舞蹈的一部分。”小来认真地说,“没有笑容的舞蹈,就像没有放糖的蛋糕,不好吃。” 这话把来来逗笑了。 接下来的几天,来来改变了方法。她不再催促,不再纠错,而是变成了小来的“第一个观众”。每次小来跳舞,她都认真看,然后找出一个优点:“今天手摆得特别好看!”“这个转身进步好大!”“笑容满分!” 小来在这样的鼓励下,越来越有信心。她甚至开始自己编动作:“妈妈,我觉得这里加个小跳更好看。” “好啊,试试。” 有时候,她跳累了,来来就让她休息,给她讲自己小时候学舞的事——不是学得多好,而是闹过的笑话。 “妈妈七岁的时候,学校文艺汇演,我演一棵树。”来来回忆,“结果上台太紧张,忘了动作,就在台上站了整整三分钟,一动不动。下面的观众还以为这是特别设计呢。” 小来咯咯笑:“妈妈好傻。” “是啊,所以你看,谁都有紧张的时候,谁都会犯错。重要的是,我们努力了,我们享受了过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元旦前一天,最后一次彩排。来来被允许进教室观看。十几个孩子穿着统一的舞蹈服,在音乐声中翩翩起舞。小来站在第二排中间,跳得很投入。她的笑容很自然,动作虽然还有些稚嫩,但能看出来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舞蹈结束,张老师让孩子们围坐成一圈。 “小朋友们,明天就要表演了。老师最后问一次,有人想退出吗?” 孩子们摇头。 “有人紧张吗?” 有几个孩子举手,包括小来。 “紧张是正常的。”张老师温柔地说,“老师也紧张。但我们要记住,我们跳舞不是为了得奖,不是为了比别人好,是为了分享快乐。明天,把你们的快乐跳出来,就是最棒的表演。” 回家的路上,小来问:“妈妈,你明天会紧张吗?” “会啊。”来来诚实地说,“妈妈会紧张你紧不紧张。” “那我们一起紧张。”小来说,“然后一起不紧张。” 元旦当天,幼儿园礼堂里坐满了家长。来来和老陈坐在第三排,手里拿着相机。舞台上,红色的幕布紧闭,上面贴着“欢庆元旦”四个大字。 “你猜小来紧不紧张?”老陈问。 “肯定紧张。”来来说,“但应该没问题。” 音乐响起,幕布拉开。孩子们穿着彩色的舞蹈服,像一朵朵小花在舞台上绽放。小来在其中,跳得很认真。来来举着相机,手有些抖。 转到转圈的部分了。来来屏住呼吸——这是小来最怕的动作。舞台上,小来闭上眼睛,慢慢旋转,一圈,两圈,然后稳稳停下,接上下一个动作。 完美。 来来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 舞蹈只有三分钟,很快就结束了。孩子们鞠躬谢幕,台下掌声雷动。小来在台上找妈妈,看见后用力挥手,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个小太阳。 表演结束后,家长们涌到后台。来来找到小来时,她正被几个小朋友围着。 “小来,你今天跳得真好!”朵朵说。 “你的转圈好稳啊!”乐乐羡慕地说。 小来不好意思地笑:“是张老师教我的,想象自己是叶子。” 张老师走过来,递给每个孩子一朵小红花:“今天大家都跳得太棒了!老师为你们骄傲。” 回家的路上,小来一直戴着那朵小红花,舍不得摘。 “妈妈,我今天跳得好吗?” “特别好,是妈妈看过的最美的舞蹈。”来来真心实意地说。 “其实上台前,我特别紧张,腿都发抖了。”小来小声说,“但音乐一响,我就想起张老师说的话——跳舞是分享快乐。然后我就不紧张了。” “小来长大了。”老陈摸摸女儿的头,“以后遇到紧张的事,都可以想想今天。” 那天晚上,小来很早就睡了——表演消耗了她太多精力。来来坐在女儿床边,看着她熟睡的脸,突然想起这十天的点滴。 从抗拒到接受,从害怕到享受,从想放弃到坚持完成。这个过程,小来学会了舞蹈,而她这个当妈的,学会了更重要的事——耐心,信任,还有如何正确地爱。 成长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它像舞蹈一样,有快有慢,有进有退,但只要你愿意给它时间,它总会找到自己的节奏。 窗外,新年的第一缕月光洒进来,温柔地照在小来脸上。来来俯身,轻轻吻了吻女儿的额头。 “新年快乐,我的小舞者。”她轻声说,“新的一年,我们都要更懂得等待,更懂得欣赏过程的美好。” 远处传来隐约的鞭炮声,新的一年真的来了。而来来知道,这个新年,因为这场舞蹈,因为这些天的波折与成长,已经变得格外有意义。 她关上台灯,轻轻走出房间。客厅里,小来今天表演的视频还在电视上暂停着——画面定格在她转圈的那一刻,裙子飞扬,笑容灿烂,像一朵旋转的彩云。 来来看着那个画面,微笑了。 是啊,成长就像跳舞。有时候会踩错拍,有时候会转晕,但只要音乐还在,只要笑容还在,就值得一直跳下去。 而作为母亲,她要做的,不是催促节拍,而是守护那份笑容。 这就够了。真的,这就够了。 喜欢饭店真实见闻录请大家收藏:()饭店真实见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8章 移庭的黎明 《移庭的黎明》 凌晨一点,来来还坐在书房里。 台灯的光晕在桌面上圈出一片暖黄,照着摊开的文件、散落的票据、贴满标签的法律条文复印件。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视线重新聚焦在电脑屏幕上——那是一封刚收到的邮件,区法院发来的,正文只有短短三行: “关于陈来来诉张鹏合伙纠纷一案,因管辖权异议,现移送至城北区人民法院审理。相关材料已转交,请等待通知。” 管辖权异议。移送。等待通知。 来来盯着这几个字,感觉它们像冰锥,一字一字凿进心里。三个月前,她赢了官司,判决书白纸黑字写着张鹏需返还十五万投资款及利息。三个月过去了,钱没拿到,执行法官说“对方名下无可执行财产”,调解员说“再想想别的办法”。现在,连案子都要被踢走了。 手机屏幕亮了,是律师发来的微信:“邮件收到了吧?” 来来打字,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这是什么意思?案子赢了还能被移送?” “张鹏那边提了管辖权异议,说他的户籍和主要财产都在城北区,应该在那边审理。”律师回复得很快,“区法院采纳了,所以移送。” “可我们开庭、判决都是在区法院完成的!现在说移送?” “执行阶段发现的问题,可以重新审查管辖权。”律师发来一个无奈的表情,“陈女士,这种情况……不少见。” 来来把手机扣在桌上,双手捂住脸。她想起三个月前走出法庭时的那个下午,阳光很好,她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现在看来,那只是一个开始。 “妈妈?”小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来来迅速调整表情,转过身:“怎么还没睡?” “我起来喝水。”小来抱着小熊玩偶,光着脚站在书房门口,“妈妈,你还在工作吗?” “嗯,马上就好了。”来来起身走过去,抱起女儿,“走,妈妈陪你睡觉。” 小来的房间很暖和。来来把她塞进被窝,掖好被角。小姑娘睁着大眼睛:“妈妈,你是不是又不开心了?” “没有啊。” “你骗人。”小来伸出手,摸摸妈妈的脸,“你一不开心,这里就会皱起来。”她的小手指点在来来眉间。 来来抓住那只小手,贴在脸上:“妈妈是在想事情。睡吧,明天还要上幼儿园呢。” “妈妈,那个坏叔叔还没还钱吗?” 这个问题让来来喉头一哽。她以为孩子早就忘了这事。“快了。”她听见自己说,“法律会让他还的。” “可是已经好久了。”小来翻了个身,“朵朵的爸爸说,打官司就像拔河,谁力气大谁赢。妈妈,我们力气够大吗?” 来来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五岁的孩子,已经能感知到成人世界的复杂。 “够大。”最后她说,“因为妈妈有法律,有道理,还有小来给妈妈加油。” 小来满意地笑了,闭上眼睛。来来坐在床边,听着女儿均匀的呼吸声,心里那股压抑的情绪又翻涌上来。 回到书房,她重新打开邮件。那三行字还在屏幕上,冰冷,官方,不带任何感情。她想起这三个月跑法院的经历——每次去执行局,工作人员都说“在办在办”;每次打电话,都说“有进展通知你”。现在倒好,连“在办”的地方都没了。 她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标注为“王法官”的号码。犹豫了几秒,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那边传来迷迷糊糊的声音:“喂?哪位?” “王法官您好,我是陈来来,张鹏那个案子的原告。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我收到了移送通知……” “哦,那个案子啊。”王法官清醒了些,“移送程序是合规的,对方提出了有效异议,我们只能移送。” “可是判决都下了三个月了,执行还没开始,现在又说要移送?”来来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这合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陈女士,我理解您的心情。但程序就是程序。您如果有异议,可以向中院反映,或者等案件移送到城北法院后,跟进那边的执行。” “那又要多久?” “这个……我不清楚。”王法官的声音带着公事公办的疲惫,“建议您咨询专业律师。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电话断了。来来握着手机,坐在黑暗里。窗外的城市还亮着零星的灯火,每一盏灯后面,可能都有像她一样睡不着的人。 第二天早晨,来来请了假。她先去了区法院,想当面问清楚。 立案庭里人头攒动,取号的队伍排到门口。来来排在队尾,听着前面的人争吵: “我都来三趟了,材料还没收齐?” “你这个缺身份证复印件,回去复印了再来。” “上次不是说不用吗?” “规定变了。” 轮到来来时,窗口里的工作人员头也不抬:“什么事?” “我想咨询陈来来诉张鹏一案移送的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工作人员在电脑上敲了几下:“移送城北法院了,等那边通知。” “为什么要移送?判决都下了。” “对方提管辖权异议,审查后认为有道理,就移送了。”工作人员终于抬起头,是个年轻姑娘,脸上带着连轴转的疲惫,“您有问题可以写书面材料,或者找承办法官。” “我找过了,他让我等通知。” “那就等通知。”姑娘开始叫下一个号,“下一位!” 来来站在窗口前,突然觉得自己像一颗被踢来踢去的皮球。从立案庭到审判庭,从审判庭到执行局,现在又要从一个法院到另一个法院。每个人都说“按程序”,每个人都让她“等通知”。 她走出法院大门,四月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手机响了,是老陈打来的。 “怎么样?”他问。 “踢皮球,继续踢。”来来深吸一口气,“案子移送到城北法院了,一切从头开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要不……算了吧。” “老陈,这是我第几次听你说‘算了吧’?”来来的声音有点尖锐,“从起诉到现在,一年了。一年里,你说过多少次‘算了吧’?” “我是心疼你!”老陈也提高了音量,“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天天泡在案子里,工作受影响,身体受影响,连小来都受影响!值得吗?为了十几万,把日子过成这样?” “不是钱的事!” “那是什么事?公道?正义?”老陈叹了口气,“来来,我们都三十多了,不是二十出头可以不管不顾的年纪了。我们有孩子,有房贷,有工作。为了一口气,把生活都搭进去,真的值吗?” 来来站在法院门口的台阶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有捧着材料匆匆走过的律师,有搀扶着老人的家属,有抱着孩子哭诉的女人。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故事,每个人都在这栋大楼里寻找某种答案。 “老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平静,“如果今天算了,明天小来在学校被人欺负,我是不是也要教她‘算了’?如果将来她在工作中遇到不公,我是不是也要说‘算了’?我们教孩子要勇敢,要正义,要为自己争取,可我们自己呢?” 电话那头安静了。 “我要上诉。”来来说,“不移送,就在这儿执行。如果区法院不受理,我就去中院。中院不行,就去高院。我要一个说法,不只是为了钱,是为了告诉小来,也告诉我自己——有些事,不能‘算了’。” 挂断电话,来来打开手机地图,搜索“中级人民法院”。距离七公里。她拦了辆出租车。 中院的办公楼更气派,门口有武警站岗。来来在接待室填了表格,等了半小时,才被叫到窗口。 “我要申诉。”她把材料递进去,“区法院在判决后移送案件,我认为不合理。” 窗口里的工作人员翻了翻材料:“判决后移送?这倒是少见。您有判决书吗?” “有。”来来从文件袋里拿出判决书复印件。 工作人员仔细看了,又看了移送通知:“这个……确实有点问题。但移送是区法院的决定,您应该先向他们提出书面异议。” “我提过了,他们让我等通知。” “那您写个申诉材料吧,附上这些复印件,我们转给相关庭室审查。”工作人员递出来一张表格,“填这个,那边有样例。” 来来接过表格,走到旁边的填写区。表格很复杂,要写事实理由,法律依据,诉求事项。她找了张桌子坐下,从包里掏出笔。 刚写了几行,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小来的幼儿园老师。 “小来妈妈,小来今天在幼儿园有点不对劲,一直不说话,中午饭也没吃多少。您方便的话,能不能来一趟?” 来来心里一紧:“我马上来。” 她收起表格,匆匆赶去幼儿园。教室里,其他孩子都在午睡,小来一个人坐在小椅子上,低着头玩手指。 “小来。”来来轻声叫。 小来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怎么了宝贝?”来来蹲下身。 小来不说话,只是摇头。 老师走过来,压低声音:“上午自由活动时,几个孩子玩游戏,小来想加入,有个男孩说‘你妈妈是告状精,天天打官司’,小来就哭了。” 来来感觉心脏被狠狠攥了一下。她抱起小来,小姑娘把脸埋在她颈窝里,小小的身体一抽一抽的。 “对不起,老师,我带孩子先回去。” “好的,您好好跟孩子聊聊。” 回家的出租车上,小来一直不说话。来来抱着她,轻轻拍她的背。 “小来,”她柔声说,“告诉妈妈,那个小朋友为什么那么说?” 小来闷闷的声音传来:“他说……他听他爸爸妈妈说的,说你为了钱,天天去法院,是告状精。” “那你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小来的声音带着哭腔,“妈妈,你为什么一定要打官司?我们不要那个钱了,好不好?我不想别人说你。”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来来抱紧女儿。车窗外的城市飞速后退,高楼,车流,行人。这个世界如此庞大复杂,而她怀里这个小小的孩子,正在因为她的坚持而受伤。 “小来,”她轻声说,“妈妈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什么故事?” “从前,森林里住着小兔子一家。有一天,坏狐狸偷走了兔妈妈储存过冬的胡萝卜。兔妈妈去找狐狸要,狐狸不给,还笑她傻。” 小来安静地听着。 “兔妈妈很生气,她去找森林法官。法官说,狐狸做得不对,要它还胡萝卜。可是狐狸耍赖,藏起来了。兔妈妈找啊找,找了好久好久。”来来顿了顿,“小兔子问妈妈,为什么一定要找?我们可以种新的胡萝卜。兔妈妈说,不是胡萝卜的事,是道理的事。如果这次算了,下次狐狸还会偷别人的东西。我们要让狐狸知道,做错事就要承担责任。” “后来呢?”小来问。 “后来啊,兔妈妈坚持找,终于找到了狐狸藏胡萝卜的地方。狐狸只好把胡萝卜还回来,还道了歉。”来来摸摸女儿的头,“森林里其他小动物知道了,都说兔妈妈勇敢。从那以后,狐狸再也不敢偷东西了。” 小来抬起头,眼睛亮了些:“妈妈是兔妈妈吗?” “嗯,妈妈想当兔妈妈。”来来亲了亲她的脸,“但是兔妈妈让小兔子难过了,对不起。” “没有难过。”小来搂住妈妈的脖子,“我明天去告诉那个小朋友,我妈妈不是告状精,是兔妈妈,很勇敢的兔妈妈。” 来来鼻子一酸,把脸埋进女儿柔软的头发里。 那天晚上,等小来睡下后,来来重新坐在书桌前。她打开台灯,摊开那些表格和材料。老陈端了杯热牛奶进来,放在桌上。 “还写?”他问。 “嗯。”来来头也不抬。 老陈在她身边坐下,沉默了很久:“今天……对不起。我不该说‘算了’。” “你说得对,我们是有孩子有家的人了。”来来停下笔,“但正因为有孩子,我才更不能‘算了’。我要让小来看看,她妈妈不是遇到困难就退缩的人。” “我支持你。”老陈握住她的手,“需要我做什么?” “明天陪我去城北法院,递交申诉材料。”来来说,“然后,我们去查张鹏的财产线索。律师说,他可能在城北区有房产。” “好。” 第二天,他们起了个大早。来来把昨晚写好的申诉材料又检查了一遍,附上判决书、移送通知、执行申请书,装订成册。小来也早早醒了,自己穿好衣服。 “妈妈,我今天可以去幼儿园吗?”她问。 “可以啊,怎么了?” “我要去告诉小朋友,我妈妈是兔妈妈,去找狐狸要胡萝卜了。”小来认真地说。 来来笑了:“好,那妈妈送你去幼儿园,然后和爸爸去做兔妈妈该做的事。” 城北区人民法院比区法院更大,人也更多。来来在立案庭排队时,看见墙上贴着“司法为民,公正司法”的标语。她想起区法院墙上也有类似的标语。 轮到她了。窗口里是个中年男人,态度比区法院那个姑娘好一些。 “申诉材料?”他接过文件夹,翻看起来,“哟,这案子……判决后移送,确实少见。” “所以我认为不合理。”来来说,“执行应该在判决法院进行。” “道理是这个道理。”工作人员点点头,“但管辖权异议审查是独立的程序。这样吧,材料我收下,转给审监庭。您留个联系方式,有进展通知您。” “大概要多久?” “这个说不准,看庭里排期。”工作人员递出来一张收件回执,“您也可以找律师跟进。” 从法院出来,来来和老陈去了房产交易中心。他们想查张鹏在城北区是否有房产登记。排队,取号,等叫号。轮到他们时,工作人员听完要求,摇头: “个人不能随意查询他人房产信息,这涉及隐私。您需要法院的调查令。” “法院让我们自己找线索……” “那也不行,这是规定。”工作人员很坚决。 又是一堵墙。来来站在房产交易中心大厅里,突然觉得浑身无力。老陈搂住她的肩:“别急,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来来苦笑,“法院踢皮球,房产查不了,张鹏人间蒸发。我感觉自己像在跟影子打架。” “那就打影子。”老陈说,“打到它现形为止。” 那天下午,他们跑了三家律师事务所,咨询执行难的问题。律师们的说法大同小异:执行难是普遍现象,需要耐心,需要技巧,更需要一点运气。 “如果对方故意转移财产,确实很难。”第三家律所的律师说,“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您可以申请法院查询他的银行流水、微信支付宝记录,看有没有大额转账。还可以申请限制高消费,让他坐不了飞机高铁,住不了星级酒店。逼急了,他可能会主动联系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些……区法院能做吗?” “理论上可以,但需要承办法官愿意做。”律师推了推眼镜,“现在案件移送了,您得跟城北法院的法官沟通。” 又是沟通,又是等待。来来走出律所时,天已经快黑了。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很美,但她无心欣赏。 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 “妞,官司怎么样了?” “还在跑。”来来尽量让声音轻松,“妈,您别操心。” “我能不操心吗?”母亲叹气,“你爸昨晚还说,不行就回来,他还有点退休金,先给你们应应急。” “不用,妈,我能解决。” “解决解决,你都解决一年了。”母亲的声音里带着心疼,“妞,妈知道你要强,但有时候,人得学会转弯。硬碰硬,伤的是自己。” “妈,我转弯了,他们就把我踢到另一个弯。”来来站在街边,看着车来车往,“我现在知道了,这个社会,老实人就活该被欺负。你讲道理,他们讲程序;你讲程序,他们讲人情;你讲人情,他们又回头讲道理。总之,你永远在圈外。” “妞……” “妈,我没事。”来来吸了吸鼻子,“我就是发发牢骚。该做的事,我还会做。您和爸照顾好自己,别担心我。” 挂了电话,来来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下。老陈去买水了,她一个人看着夕阳慢慢沉下去。一天又要过去了,她跑了两个法院,一个房产中心,三家律所,收获的只有疲惫和更多的“等通知”。 但她突然想起小来说的话:“我妈妈是兔妈妈,很勇敢的兔妈妈。” 是啊,兔妈妈。那只在故事里坚持不懈,最终要回胡萝卜的兔妈妈。故事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骨感的。但如果没有故事里的信念,现实只会更加冰冷。 老陈买了水回来,递给她一瓶:“接下来怎么办?” “上诉。”来来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向中院上诉,反对移送。同时,申请城北法院尽快接案执行。两条腿走路。” “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整理证据。”来来说,“从明天开始,我们把所有材料重新梳理一遍。判决书、执行申请书、移送通知、申诉材料……还有我们这一年所有的交通费票据、误工证明、律师费收据。我要让他们看看,一个普通人为了讨个公道,要付出多少。” “好。”老陈点头,“我陪你。” 那天晚上,他们很晚才睡。书房里,材料铺了一地。来来分类,老陈装订。小来睡前来看了看,问:“妈妈,你在干什么?” “妈妈在准备武器。”来来指指那些文件,“这些是妈妈的剑和盾。” “要打仗吗?” “嗯,打一场必须赢的仗。” 小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跑回房间,拿来了自己的彩笔和画纸。她坐在地板上,开始画画。 “小来,该睡觉了。”老陈说。 “我要画完。”小来很坚持。 半小时后,她举起了画:“妈妈,你看。” 画面上,兔妈妈穿着铠甲,手握长剑,面前是瑟瑟发抖的狐狸。天空中有太阳,草地上开满小花。画的右下角,小来用拼音写着:“tù mā mā yīng yǒng zuò zhàn”。 兔妈妈英勇作战。 来来看着那幅画,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她抱住女儿:“画得真好,妈妈最喜欢了。” “妈妈,你会赢吗?”小来问。 “会。”来来擦掉眼泪,“因为兔妈妈有兔宝宝加油。” 夜里一点,材料终于整理完了。整整三大本,每一本都厚得像砖头。来来在封面贴上标签:证据卷一,证据卷二,证据卷三。 老陈伸了个懒腰:“这些……真的有用吗?” “不知道。”来来诚实地说,“但做了,总比不做好。就算最后输了,我也能告诉自己,我尽力了。” “你不会输。”老陈握住她的手,“因为你是兔妈妈。” 来来笑了,这是她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窗外的城市已经睡了,只有零星的灯火。来来站在窗前,看着夜色。她想起这一年,从起诉到判决,从等待执行到案件移送,像一场漫长的马拉松。她跑得精疲力尽,但还不能停。 因为停下来,就等于认输。而认输这件事,一旦开了头,就会变成习惯。 她不要那样的习惯。她要让小来看看,人生会有很多挫折,会碰到很多不公,但我们可以选择战斗。可以被打倒,但不能被打败。 第二天清晨,来来起得特别早。她穿上那套出庭时穿的西装,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小来也醒了,非要妈妈给她梳两个小辫子。 “妈妈今天要去打仗吗?”她问。 “嗯,去递交武器。”来来给她系上蝴蝶结。 “那我也要加油。”小来举起小拳头,“兔妈妈加油!” 老陈开车送她们。先去幼儿园,再前往中级人民法院。一路上,阳光很好,春风很暖。来来抱着那三本厚厚的证据卷,感觉它们沉甸甸的,但心里却很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到了中院,她直接去了立案庭。窗口的工作人员看见她抱着的材料,愣了一下:“您这是……” “申诉材料。”来来说,“关于区法院不当移送案件的申诉,以及执行监督申请。” 工作人员翻了翻:“这么多?” “一年的心血,都在这里了。”来来的声音很平静,“请您转交相关庭室。如果还需要什么材料,随时联系我。”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是昨天在律所咨询时印的,上面有她的电话和邮箱。 工作人员接过名片和材料,点点头:“好的,我们会尽快处理。” 从法院出来,来来站在台阶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四月的空气里有花香,有草香,有春天的味道。 老陈在车里等她。上车后,他问:“接下来去哪?” “回家。”来来说,“等通知。” “等通知?”老陈有点意外,“就这样?” “就这样。”来来系好安全带,“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交给法律,交给时间。” 车开动了。来来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突然想起一年前,她第一次走进法院时的样子——紧张,不安,对一切都充满疑虑。现在,她还是紧张,还是不安,但她知道了,在这条路上,她不是一个人。 她有丈夫的支持,有女儿的信任,有自己对公道的坚持。 这就够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律师发来的微信:“材料递交了?” “递交了。” “好,接下来就是等待。可能很久,可能很快。但无论结果如何,您已经做了能做的所有事。” 是啊,做了能做的所有事。来来放下手机,闭上眼睛。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脸上,暖洋洋的。 她知道,这场仗还没结束。可能还要等很久,可能还会有新的波折。但她也知道,无论多久,无论多难,她都会坚持下去。 因为她是兔妈妈,要教会小兔子,什么是勇敢,什么是坚持,什么是即使在最深的夜里,也要相信黎明会来的信念。 车继续向前开,驶向家的方向。而来来知道,无论这条路有多长,她都会走下去。 一步一步,一天一天。 直到,公道到来的那一天。 喜欢饭店真实见闻录请大家收藏:()饭店真实见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9章 九块九的春天 《九块九的春天》 星期二傍晚,来来刚接小来回到家,就听见母亲在阳台打电话的声音陡然提高:“什么?你大点声——喂?喂?” 那声音里透着老年人特有的焦急和无助。来来放下包走过去,看见母亲正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皱着眉盯着屏幕,手指在屏幕上戳来戳去,像在戳一个不听话的虫子。 “妈,怎么了?” “这破手机又没声了。”母亲把手机递过来,“刚才跟你王阿姨打电话,说得好好的,突然就听不见了。你看看,是不是又坏了?” 来来接过那部老年智能手机——那是三年前她给母亲买的,当时挑了最大字体、最大音量的款式。现在手机壳已经磨损得厉害,边角处露出了塑料底色。她试着拨了个号码,果然,听筒里只有细微的电流声。 “可能是听筒坏了。”来来检查了一下,“要不明天我去手机店问问?” “又要修啊?”母亲叹了口气,“上个月刚换的屏幕,花了八十。这手机是不是该退休了?” “才三年呢,妈。”来来把手机还给母亲,“智能机用惯了,再换回老年机您也不习惯。明天我先去看看,不贵就修,贵了再说。” 母亲没再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写着心疼。来来知道,母亲那一代人,对花钱修东西这件事有种天然的抵触——东西坏了,要么凑合用,要么买新的,修?那往往是“白花钱”的代名词。 晚上吃饭时,来来跟老陈说起这事。 “听筒坏了?去华强北看看呗,那边修手机的多。”老陈扒着饭说。 “华强北太远了,来回得两个小时。”来来算着时间,“我明天中午抽空去公司楼下那家店问问。” “那家店黑,”老陈摇头,“上次我同事去换电池,要价一百五,后来去华强北八十搞定。” 小来听着大人们说话,突然插嘴:“外婆的手机又生病了吗?” “嗯,生病了。”来来给她夹了块排骨,“明天妈妈带它去看医生。” “那它会打针吗?”小来睁大眼睛。 “手机不打针,要动手术。”老陈逗她。 “那它疼不疼?” “不疼,手机没有神经。” 小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吃饭。来来看着女儿,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家里电视坏了,父亲会打开后盖,拿着电烙铁和万用表在里面捣鼓。那时候她觉得父亲像个魔术师,能让坏掉的东西重新活过来。 现在轮到她当“魔术师”了,可她连手机后盖怎么打开都不知道。 第二天中午,来来去了公司楼下那家手机维修店。店面很小,不到十平米,墙上挂着各种手机配件,玻璃柜台里摆着拆开的手机主板。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年轻人正在给顾客贴膜。 “老板,手机听筒坏了,修一下多少钱?”来来拿出母亲的手机。 黄头发接过去,按了几下:“听筒问题啊,得拆开看。可能是听筒坏了,也可能是排线问题。听筒三十,排线五十,手工费四十。要是主板问题就更贵了。” “大概多少钱?” “一百二左右吧。”黄头发说得轻描淡写,“要不要修?修的话现在可以拆机检测。” 来来想了想:“我考虑一下。” 拿回手机走出店门,午后的阳光刺得她眯起眼。一百二,对于一部只值几百块的旧手机来说,确实不便宜。母亲知道了,肯定舍不得。 回到办公室,来来打开购物网站,输入“老年手机听筒维修”。跳出来的结果大多是“手机听筒配件”,价格从三块到三十不等。她点开一个销量最高的,看见商品详情里写着:“适配多种机型,安装简单,附送拆机工具。” 安装简单?来来心里一动。她往下翻,看到了买家秀——有人上传了自己更换听筒的照片和视频。看起来……好像真的不难?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同事李姐凑过来。 “想给我妈修手机,听筒坏了。”来来把手机给她看,“店里要一百二,网上配件才九块九。” “九块九?”李姐瞪大眼睛,“那还犹豫什么?买啊!” “可我不会修啊。” “学啊!”李姐拿出自己的手机,“你看,我上周自己换的电池。网上教程多得很,跟着做就行。工具都送,螺丝刀、翘片什么的全套。” 来来看着李姐手机上那个崭新的电池盖,心里那点犹豫慢慢变成了跃跃欲试。“难吗?” “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李姐实话实说,“得细心,手要稳。但成就感满满啊!我跟你说,修好那一刻,感觉自己能去开店了。” 被李姐这么一鼓动,来来下了单。九块九包邮,送全套工具。下单时她选了“次日达”——虽然加了五块钱运费,但她想尽快试试。 那天晚上,来来跟母亲视频时说了这事。 “什么?你自己修?”母亲在屏幕那头直摇头,“不行不行,你再给修坏了。还是拿去店里吧,贵点就贵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妈,九块九,修坏了也不心疼。”来来给她算账,“店里要一百二呢,省下一百一,够您买半个月菜了。” 这话戳中了母亲的软肋。老一辈人对“省钱”这件事有种近乎本能的执着。 “那……那你小心点啊。”母亲还是担心,“别把手划了,别把主板弄坏了。实在不行就算了,妈这手机还能凑合用,开免提也能听。” “放心吧,我看了教程,不难。” 挂了视频,小来跑过来:“妈妈,你要给外婆的手机动手术吗?” “对啊。” “我可以当小助手吗?”小来眼睛亮晶晶的。 “可以啊,你帮妈妈递工具。” “耶!”小来高兴地跳起来,“我要当医生了!” 第二天下午,快递到了。来来拆开包裹——一个小小的听筒配件,用防静电袋装着;一套简易工具:十字螺丝刀、三角螺丝刀、塑料翘片、吸盘;还有一张简易说明书,上面印着二维码,扫进去是视频教程。 “就这么点东西?”老陈下班回来,看着茶几上摊开的工具,“能行吗?” “教程说能行。”来来已经看了三遍视频,把步骤记在了本子上,“第一步,关机,取出SIM卡。第二步,用吸盘吸住屏幕,轻轻拉开缝隙。第三步,用翘片沿着边缘划开……” 她像背书一样念着步骤,小来在旁边认真地听,虽然一个字也听不懂。 晚饭后,来来在餐桌上铺了块软布,把工具和手机摆好。小来搬来小凳子坐在旁边,老陈也过来围观。 “开始了啊。”来来深吸一口气,按照教程,先关了机,取出SIM卡托。 “妈妈,这个是什么?”小来指着吸盘。 “这个是吸盘,用来把屏幕吸起来。”来来把吸盘贴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拉——屏幕真的被拉开了一条缝隙。 “哇!”小来惊呼,“打开了!” “小声点,别吓着妈妈。”老陈拍拍女儿。 来来用翘片沿着缝隙慢慢划动。教程说“要轻柔,遇到阻力不要硬撬”,她做得格外小心。指甲盖大小的翘片在手机缝隙里游走,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几分钟后,屏幕被完全撬开,但还连着排线。来来屏住呼吸,用螺丝刀拧下固定排线的螺丝——那是她这辈子拧过的最小的螺丝,比芝麻还小。 “妈妈,螺丝掉地上了!”小来喊。 来来低头一看,那颗银色的小螺丝真的滚到了桌子底下。她和老陈同时蹲下去找,小来也趴在地上。 “在这儿!”老陈从餐桌腿旁边捏起了螺丝。 虚惊一场。来来把螺丝放在特意准备的小碟子里,继续下一步。断开屏幕排线,屏幕终于可以完全取下来了。她小心地把屏幕翻过来放在软布上,露出了手机内部。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手机的内部构造——绿色的电路板,银色的屏蔽罩,各种颜色的排线,还有那个小小的、黑色的听筒。 “原来手机里面长这样。”小来凑近了看,“好小啊。” “是啊,所以修的时候要特别小心。”来来用螺丝刀拧下固定听筒的螺丝,然后用镊子夹起旧听筒。那个小东西只有绿豆大小,上面连着两根细如发丝的线。 新听筒和旧的一模一样。来来用镊子夹起新的,对准位置放下去,拧上螺丝。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这就……换好了?”老陈有点不敢相信。 “好像是的。”来来也觉得很神奇。她按教程的相反顺序装回屏幕——接上排线,拧上螺丝,合上后盖。当最后一声“咔哒”响起,手机严丝合缝地复原时,她竟有些感动。 “开机试试。”老陈说。 来来按下电源键。屏幕亮了,熟悉的开机画面出现。进入系统后,她拨通了老陈的电话。 “喂?”老陈接起来。 听筒里传来清晰的声音——比原来还要清晰。 “成功了!”来来挂了电话,和小来击掌。 “妈妈好厉害!”小来崇拜地说,“你是最棒的医生!” 老陈也竖起大拇指:“行啊你,还真修好了。九块九,值了。” 来来看着桌上那套简易工具和换下来的旧听筒,突然有种奇妙的成就感。那感觉和完成一个项目、做好一顿饭都不一样——那是亲手让一件坏掉的东西重新活过来的喜悦。 她立刻给母亲发了视频邀请。视频接通,母亲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妈,修好了。”来来把手机对准修好的手机,“您听听,声音清不清楚?” “修好了?”母亲又惊又喜,“真修好了?花了多少钱?” “九块九。” “多少?” “九块九,包邮。” 母亲在屏幕那头愣了好几秒,然后笑了:“九块九?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能干呢!” 那笑容里有欣慰,有骄傲,还有一点点不敢相信。来来突然觉得,这九块九花得值——不只为修好了手机,更为母亲那个笑容。 挂了视频,小来问:“妈妈,你以后能修所有东西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能所有,但可以试试。”来来摸摸女儿的头,“很多东西看着难,其实动手做了就会发现,没想象中那么难。” “那我的玩具坏了,你也能修吗?” “能,咱们一起修。” 那天晚上临睡前,来来在家庭群里发了条消息:“今日成就:成功修复手机一部,成本九块九,耗时二十分钟。感觉能开维修店了。” 很快,群里的亲戚们纷纷回复: 表哥:“厉害啊!我上次换电池花了八十!” 表姐:“求教程!我爸手机也总坏!” 舅舅:“来来长大了,能修东西了。记得你小时候,连灯泡都不敢换。” 看着这些回复,来来忽然想起舅舅说的那个“小时候”——她七八岁时,家里的灯泡坏了,父亲踩着凳子换,她在下面扶着凳子,仰着头看,觉得父亲好高好厉害。后来父亲说:“来来,你来试试。”她不敢,怕电,怕摔,怕弄坏了。 父亲没勉强,只是说:“女孩子也要学会这些,不求精通,但要知道原理。万一哪天家里没人,自己能应付。” 那时候她不懂,觉得这些是“男孩子的事”。现在她懂了,这不是男孩女孩的事,是独立生活的能力。 手机在床头震动,是母亲发来的私信:“妞,妈真高兴。不是高兴省了钱,是高兴我闺女什么都会。你爸要是知道了,肯定也高兴。” 来来看着这条消息,眼眶突然热了。父亲去世五年了,她很少想起他教她的那些“生活技能”——怎么换灯泡,怎么修水龙头,怎么用万能表。现在想来,那些看似琐碎的教导,都是父亲留给她的、应对生活的底气。 “妈,以后家里什么东西坏了,先别急着扔,我试试能不能修。”她回复。 “好,妈听你的。” 放下手机,来来走到窗前。夜色中的城市灯火璀璨,每一盏灯后面,可能都有一个像她一样在尝试修东西的人——修家电,修家具,修玩具,修生活里那些小小的破损。 原来成长不只是升职加薪,不只是结婚生子,也是在某个平凡的夜晚,发现自己能修好一件东西,能解决一个问题,能成为家人的依靠。 小来不知何时醒了,揉着眼睛走过来:“妈妈,你怎么还不睡?” “妈妈在想事情。”来来抱起女儿,“想外婆的手机,想外公以前教妈妈修东西。” “外公也会修东西吗?” “会啊,外公什么都会修。”来来看着窗外,“他常说,东西坏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懒得修、不敢修。修好了,东西还是你的;修不好,至少试过了,不后悔。” 小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靠在妈妈肩上。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母女俩的影子投在墙上,融成温暖的一团。 第二天是周末,来来带着小来去了五金店。她买了一套基础的维修工具——螺丝刀套装、钳子、扳手,还有父亲以前常说的“家用万能工具箱”。 “妈妈,我们要开维修店吗?”小来看着琳琅满目的工具问。 “不开店,但家里东西坏了,咱们可以自己试试。”来来挑着工具,“就像外婆的手机,看着难,动手做了就会发现,其实很简单。” 回到家,来来把工具箱放在阳台的储物架上。那个位置以前放的是父亲的工具箱,父亲走后,工具箱被母亲收起来了,说“看着难过”。现在,那里又有了新的工具箱,虽然小一些,简单一些,但意义一样。 下午,表姐果然带着姨夫的旧手机来了。 “来来,快帮我看看,这手机充不进去电,是不是充电口坏了?” 来来接过手机,插上充电线试了试,确实没反应。“可能是充电口接触不良,也可能是尾插坏了。我拆开看看?” “拆!放心拆!修不好也不怪你。”表姐很豁达。 有了昨天的经验,来来这次从容多了。她铺开软布,摆好工具,按照型号上网搜了拆机教程。小来又搬来小凳子,认真地当起“小助手”。 拆开后盖,来来用放大镜仔细看充电口——果然,里面的金属触点有些氧化,还有细小的灰尘。她用棉签蘸了酒精,轻轻擦拭,再吹干。装回去,插上充电线—— 充电图标出现了。 “好了!”表姐惊喜,“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来来也很开心,“很多时候不是真坏了,是脏了,接触不良。清理一下就好。” “你真是咱们家的维修大师了。”表姐拍拍她的肩,“以后有事就找你了啊。” “没问题。” 送走表姐,来来看着工具箱,突然有了个想法。她在小区业主群里发了条消息:“邻居们好,本人刚学会手机简单维修,如有老人手机小问题(听筒、充电口、换电池等),可免费帮忙检查。纯属帮忙,修不好勿怪。” 消息发出去,她有点忐忑——会不会太冒失?会不会没人理? 没想到,很快就有邻居回复: “真的吗?我妈手机总是自动关机,能帮忙看看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太好了!我女儿手机摔了一下,屏幕有点闪,能修吗?” “为热心邻居点赞!” 来来一一回复,约了时间。那天下午,她在家“接待”了三位邻居,修好了两部手机,另一部是主板问题,她建议去专业店维修。 修好手机的两位老人特别感激,非要给钱,来来坚决不要。最后一位奶奶说:“那奶奶给你拿点自己做的酱菜,这个总行吧?” 来来收了酱菜,心里暖暖的。 晚上,老陈回来听说了这事,笑着说:“你还真开起维修店了?” “就是帮帮忙。”来来一边收拾工具一边说,“看着那些老人为一点小毛病发愁,花冤枉钱,我就想,能帮就帮点。” “妈妈是超级英雄!”小来举起手里的玩具,“拯救坏掉的手机!” 来来笑了,抱住女儿:“妈妈不是超级英雄,妈妈就是……就是一个学会了修东西的普通人。” 但说完这句话,她忽然觉得,当一个“学会了修东西的普通人”,好像也不错。在这个什么坏了都想换新的时代,能修、愿意修、享受修,本身就是一种温柔的反抗。 反抗消费主义,反抗“一次性”文化,反抗那种遇到问题就想花钱解决的惰性。 更重要的是,修东西的过程,让她找回了某种失传的手艺——不是多高深的技术,而是那种“物尽其用”“敝帚自珍”的生活智慧。那是父亲那辈人特有的,在物质匮乏年代养成的,对待物品的郑重和珍惜。 夜深了,来来坐在书桌前,在日记本上写下: “今天修了三部手机,赚了两瓶酱菜和无数声谢谢。 “突然明白,父亲留给我的最大遗产,不是存款,不是房子,而是一种态度——对物品的珍惜,对生活的认真,对困难的从容。 “他教我修东西,其实是教我:不要怕麻烦,不要怕失败,不要轻易放弃。东西坏了就修,修不好再想别的办法。人生也一样。 “以前觉得这些是老掉牙的道理,现在发现,这才是生活的真谛。 “九块九的听筒,修好的不止是手机,还有我对生活的信心。原来我也可以,原来很多事没那么难,原来动手的快乐如此纯粹。 “从今天起,我要做一个能修东西的人。修手机,修玩具,修家电,修生活中一切能修的东西。省不省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修理的过程中,我找回了掌控生活的感觉。 “这种感觉,真好。” 写完后,她走到小来房间。女儿睡得正香,怀里抱着今天刚修好的玩具熊——那只熊的眼睛掉了,她用针线缝了回去。 月光下,缝补的痕迹像一道小小的勋章。 来来俯身,轻轻吻了吻女儿的额头。 “晚安,我的小助手。”她轻声说,“明天,我们修什么呢?” 窗外,春风轻柔。这个九块九开始的春天,因为学会了修理,突然变得结实、耐用、充满了无限可能。 而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喜欢饭店真实见闻录请大家收藏:()饭店真实见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0章 团团的午后 团团的午后 七月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客厅地板上洒下一地碎金。星期六的早晨,李小来早早就醒了——比上学日醒得还早。她光着小脚丫,“咚咚咚”地跑进父母的卧室,一跃扑到还在睡梦中的李来身上。 “爸爸!起床!团团马上就要来了!” 李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把手机摸到眼前——才七点一刻。 “宝贝,团团说好十点才来呢。”他把女儿搂进怀里,打了个哈欠,“我们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不好!”小来在爸爸怀里扭来扭去,“我们要准备准备呀!团团第一次来我们家玩呢!” 最终,李来还是被兴奋的女儿拽了起来。看着小来像只快乐的小麻雀一样在房间里蹦来跳去,他忍不住笑了。孩子的友谊啊,总是这么纯粹而热烈。 小来和团团是在小区游乐场认识的。那是一个月前的周末,两个小姑娘同时看上了那个红色的秋千。按理说应该有一场“争夺战”,但五岁的小来却做出了一个让旁观的李来惊讶的举动——她主动让出了秋千,还说:“你先玩吧,我可以等。” 就因为这个举动,两个小女孩立刻成了好朋友。她们一起荡秋千,一起滑滑梯,一起在沙坑里建城堡。分别时,小来鼓起勇气邀请团团来家里玩,没想到团团爽快地答应了。 “爸爸,你说团团会喜欢我们家吗?”小来一边整理自己的玩具架,一边不安地问。 “当然会啊。”李来正在拖地,“我们家有这么可爱的小主人,还有这么多好玩的玩具。” “那团团会喜欢我吗?”小来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地看着爸爸。 李来心里一软,蹲下身平视着女儿:“她当然喜欢你啊,不然怎么会答应来我们家玩呢?” 小来这才放心地继续整理玩具,把最心爱的几个毛绒玩具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九点半,门铃响了。小来像箭一样冲向门口,但又突然刹住脚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才踮起脚尖开门。 “团团!” 门口站着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穿着黄色的连衣裙,背着小书包,脸上带着腼腆的微笑。她身后站着她的妈妈,一位看起来很和善的年轻女士。 “你好,小来。”团团小声说。 “快进来!”小来拉着团团的手,把她带进客厅。 李来迎上前去:“你好,我是小来的爸爸。这位一定是团团妈妈吧?请进请进。” “你好,我是团团的妈妈,刘梅。”团团的妈妈笑着递过一袋水果,“打扰你们了。” “哪里哪里,小来从昨天就开始盼着了。”李来接过水果,“您放心,下午我会准时送团团回家的。” “那太感谢了。”刘梅蹲下身,对团团说,“团团,在叔叔家要听话,下午妈妈来接你。” 团团点点头,紧紧抓着自己的小书包带子,似乎有些紧张。 刘梅离开后,客厅里一时间安静下来。两个小女孩面对面站着,都有些害羞。 李来见状,笑眯眯地说:“小来,不带团团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吗?” 这句话打破了僵局。小来立刻拉起团团的手:“走,我带你去看我的房间!我还有好多玩具!” 看着两个小姑娘手拉手跑进卧室,李来笑了笑,转身走进厨房。他得开始准备午餐了——今天可是答应了小来要做一顿“特别好吃”的饭。 --- “你看,这是我最喜欢的泰迪熊,它叫布朗先生。”小来抱起一个棕色的毛绒熊,“我每天晚上都抱着它睡觉。” 团团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泰迪熊的耳朵:“它真可爱。我也有一个兔子玩偶,叫雪球。” “你看这个!”小来又拿出一个音乐盒,拧紧发条,清脆的音乐响起,一个小芭蕾舞者在盒子里旋转,“这是我生日时爸爸送我的。” “哇!”团团睁大了眼睛,“它会转圈!” 小来慷慨地把音乐盒递给团团:“你可以拿着看。” 两个小姑娘头碰头地研究着音乐盒,之前的生疏感渐渐消失了。 “我带你看看我其他的玩具!”小来打开玩具箱,把里面的玩具一件件拿出来展示给团团看。 有拼图、积木、画册、彩色黏土,还有一套迷你厨房玩具。每拿出一件,小来都会讲解它的来历和玩法,团团则认真地听着,不时发出惊叹。 “你想玩什么?”小来大方地问。 团团犹豫了一下,指着那套迷你厨房玩具:“我们可以玩这个吗?” “当然!”小来立刻把玩具厨房搬到房间中央,“我当妈妈,你当宝宝,好不好?” “好。”团团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李来在厨房准备午餐,偶尔探头看看卧室里的两个小姑娘。她们已经完全沉浸在游戏中,叽叽喳喳的对话飘进他的耳朵。 “宝宝,今天妈妈给你做胡萝卜汤哦!” “妈妈,我不想吃胡萝卜...” “不行哦,胡萝卜对眼睛好,一定要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那好吧。” 李来忍不住笑了。小来模仿她妈妈说话的语气简直惟妙惟肖。 切菜的声音、炒菜的香味、孩子们稚嫩的对话声,让这个周六的上午充满了温馨的生活气息。 --- 中午十二点,李来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朝卧室方向喊道:“小来,团团,洗手吃饭啦!” 两个小姑娘手拉手从房间里跑出来。 “哇!好香啊!”小来深吸一口气。 团团也小声说:“真的好香。” 今天的午餐确实很丰盛:有孩子们最爱的番茄鸡蛋、嫩滑的蒸蛋羹、色彩鲜艳的清炒时蔬,还有一道李来的拿手菜——糖醋里脊。主食是香喷喷的白米饭,饭后还有水果拼盘。 “团团,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多做了几样。”李来给两个孩子盛好饭,“别客气,想吃什么就夹什么。” 团团看着满桌的菜,眼睛亮晶晶的:“谢谢叔叔。” 开始吃饭后,李来注意到一个细节——团团有点挑食。她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的青菜,只夹番茄鸡蛋和糖醋里脊。 “团团,尝尝这个青菜,可好吃了。”李来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团团碗里。 团团看着碗里的青菜,小脸皱成了一团。 小来见状,立刻说:“爸爸,团团不喜欢吃青菜。” “是吗?可是青菜很有营养啊。”李来说。 团团小声说:“青菜有点苦...” 小来突然想到什么,对团团说:“我原来也不喜欢吃青菜,后来妈妈告诉我一个秘诀!” “什么秘诀?”团团好奇地问。 “就是把青菜和米饭一起吃!”小来示范着扒了一口饭,里面混着几根青菜,“这样就不苦了!” 团团犹豫了一下,学着小小的样子,把青菜和米饭一起扒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后,她惊讶地睁大眼睛:“真的不苦了!” 李来欣慰地笑了。平时在家总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让小来吃青菜,今天在朋友面前,她反倒成了榜样。 “叔叔做的蒸蛋好吃吗?”李来问。 团团点点头:“好吃,比我妈妈做的还要滑。” “那多吃点。”李来又给团团添了一勺蒸蛋。 餐桌上,两个小姑娘的对话让李来忍俊不禁。 “我爸爸做的糖醋里脊是世界第一好吃的!”小来骄傲地说。 “我妈妈也会做糖醋里脊,但是是第二好吃的。”团团认真地说。 “为什么是第二好吃?” “因为你爸爸的是第一好吃呀!” 李来被孩子们的逻辑逗笑了:“那叔叔真是太荣幸了。” 饭后,李来端上水果拼盘,有切好的苹果、梨子,还有小来最爱的草莓。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小来拿起一颗草莓,“闭上眼睛,猜猜吃的是什么水果。” 两个小姑娘闭上眼睛,轮流被喂食水果,然后猜自己吃的是什么。简单的游戏,她们却玩得不亦乐乎,客厅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李来看着这一切,心里暖暖的。独生女的小来平时在家总是孤单一人,能有朋友来家里玩,对她来说是如此的快乐。 --- 午饭后,李来让两个孩子在客厅玩,自己收拾厨房。等他收拾完毕回到客厅,看到的景象让他会心一笑。 小来和团团正头碰头地坐在一起,翻看小来的相册。 “这张是我一岁的时候,”小来指着一张照片,“你看我那时候多胖啊!” “好可爱!”团团笑着说。 “这张是去年生日,爸爸给我买了这么大的一个蛋糕!”小来比划着。 “我今年的生日也要到了,”团团说,“妈妈说会给我买一个公主蛋糕。” 翻到小来婴儿时期的照片时,两个小姑娘笑得前仰后合。 “你小时候怎么这么胖啊!”团团指着一张小来洗澡的照片。 “你小时候肯定也很胖!”小来不服气。 “才没有呢!妈妈说我一直都很瘦。” 李来坐在沙发上,看着两个小姑娘亲密地靠在一起,心里泛起一阵柔情。孩子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纯粹,一次玩耍,一次分享,就能建立起牢固的纽带。 “爸爸,给我们讲个故事吧!”小来突然提议。 团团也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李来。 “好啊,想听什么故事?” “讲一个关于友谊的故事!”小来说。 李来想了想,开始讲述:“从前,森林里住着一只小兔子和一只小松鼠。有一天,小兔子在采蘑菇的时候,遇到了小松鼠...” 他编了一个关于两只小动物如何成为好朋友,一起冒险,互相帮助的故事。两个小姑娘听得入神,眼睛一眨不眨。 故事讲完后,团团小声说:“我和小来就像小兔子和小松鼠。” 小来用力点头:“对!我们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那我们要永远都是好朋友!”小来伸出小拇指。 “永远都是好朋友!”团团也伸出小拇指,两个小姑娘郑重其事地拉了勾。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看着这个场景,李来忽然有些感动。在成人世界里,永恒的承诺是如此沉重,但在孩子们眼中,却如此简单而真诚。 --- 下午的游戏时间,两个小姑娘决定一起画画。小来拿出自己的水彩笔和画纸,铺在客厅的地板上。 “我们画什么好呢?”小来问。 “画我们今天在一起玩!”团团提议。 于是两个孩子趴在地上,开始认真地创作。小来画的是午餐的场景,桌子上摆满了菜肴,旁边站着两个手拉手的小女孩。团团则画的是她们在房间玩玩具的场景。 “你看,这是我,这是你,”小来指着自己的画,“我们在吃爸爸做的糖醋里脊。” “我画的是我们在玩厨房玩具,”团团展示自己的画,“你当妈妈,我当宝宝。” 画完画后,小来突然想起什么,跑进房间拿出一个小盒子。 “这是我做的友谊手链,”小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条用彩色珠子串成的手链,“一条给你,一条给我。” 团团惊喜地接过手链:“真漂亮!” “我帮你戴上,”小来认真地为团团戴上手链,“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好朋友了。” “谢谢你,小来。”团团的声音有些哽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李来在一旁看着,心里既欣慰又有些酸楚。欣慰的是女儿懂得了分享和友谊的真谛,酸楚的是孩子的世界终究会长大,这样的纯真不知能保持多久。 下午三点半,门铃响了。团团的妈妈来接她了。 “妈妈!”团团奔向门口,展示自己手腕上的手链,“你看,小来送我的友谊手链!” “真漂亮。”刘梅笑着摸摸女儿的头,“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团团用力点头。 小来站在一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明显的不舍。 “团团要回家了,小来。”李来轻轻推了推女儿。 “哦...”小来低下头,声音小小的。 团团也突然安静下来,紧紧抓着自己的小书包。 “下周末我们可以一起去公园玩。”刘梅见状,赶紧提议。 “真的吗?”两个小姑娘同时抬头,眼睛一亮。 “当然,如果小来爸爸妈妈同意的话。” “爸爸,可以吗?”小来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李来。 “当然可以。”李来笑着答应。 这个承诺让离别变得容易了一些。小来和团团在门口拥抱告别,约定下周再见。 “我会想你的。”小来说。 “我也会想你的。”团团回应。 送走团团后,小来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摆弄着自己手腕上的友谊手链。 “怎么了,宝贝?今天不是玩得很开心吗?”李来坐在女儿身边。 “开心,”小来点点头,“但是团团走了,我又是一个人了。” 李来把女儿搂进怀里:“但是你们下周还会见面啊。而且,团团现在就在我们家对面那栋楼,你想她的时候,可以给她打电话。” 小来想了想,突然问:“爸爸,你小时候也有像团团这样的好朋友吗?” “有啊,”李来回忆道,“他叫小军,我们经常一起去河边抓小鱼,在田野里奔跑。后来他搬去了别的城市,我们就失去了联系。” “那你会想他吗?” “有时候会,”李来轻轻说,“但是爸爸很珍惜那些回忆。友谊的美好不在于能持续多久,而在于它曾经带给你的快乐。” 小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天晚上,小来在日记本上画下了今天和团团一起玩的场景,还在旁边歪歪扭扭地写下了几个字:“今天很开心。团团是我最好的朋友。” 睡前,她对手腕上的友谊手链说:“晚安,团团。” 李来在门外看着这一切,心里充满了柔情。女儿的第一次正式的朋友约会圆满结束了,而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在漫长的人生道路上,小来还会遇见很多人,结交很多朋友,但今天这个与团团共度的午后,将会成为她童年记忆中一颗闪亮的星。 孩子的成长就是这样,在一次次相遇和离别中,学会爱,学会珍惜,学会成长。而作为父母,能做的就是在一旁守护,见证这些珍贵的时刻。 喜欢饭店真实见闻录请大家收藏:()饭店真实见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章 油腻的光环 又到开饭时间了。 暮色像融化的黄油,缓缓涂抹在城市的天际线上。黄波林站在写字楼前的玻璃幕墙前,理了理身上的阿玛尼西装——当然是高仿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摆出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他对着玻璃幕墙照了照,满意地看到自己锃亮的额头在夕阳下泛着油光,就像刚出锅的煎蛋。 这是他最爱的时刻,每天傍晚,他都会在这里停留片刻,享受着路人投来的羡慕目光。尽管这些目光可能更多的是投向他手中那个价值不菲的爱马仕公文包——当然,也是高仿的。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肚子微微内收,然后迈着自信的步伐,朝街角的中式快餐店走去。 玻璃门被推开时,清脆的风铃声中夹杂着一丝油腻的气息。收银台后的来来正在给柠檬茶贴标签,听见那刻意放重的脚步声,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黄总老规矩?她机械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今天加个卤鸡腿。黄波林将公文包重重地砸在塑料柜台上,金属logo与台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宣告着主人的不凡。他每周三下午都会准时出现在这里,雷打不动,总爱坐在靠落地窗的第二个卡座,说那里能更好地观察现代企业管理模式。其实,来来心里清楚,他不过是想看看对面写字楼里进进出出的白领,满足自己那点可怜的虚荣心。 来来用夹子将餐盘堆得哐当作响,发出清脆而又刺耳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她内心的不满。这位自称是建筑装饰公司老板的熟客,四十出头的年纪,头顶却已秃得只剩下后脑勺一圈头发,偏偏还要将仅存的头发梳成细密的波浪,横跨整个头顶,试图掩盖那片荒芜的盐碱地。她瞥见他今天又换了条皮带,醒目的H字母金属扣在昏暗的灯光下亮得刺眼——上周还是LV老花的款式。 您公司那个上海项目启动了吧?来来递过餐盘时,故意装作好奇地问道。上回黄波林在这里吹嘘要接陆家嘴的酒店装修项目,说得唾沫星子四溅,差点掉进旁边的酸辣汤里。她看着他那副眉飞色舞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冷笑。 在走流程。黄波林用拇指轻轻蹭了蹭皮带扣,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总部派来的设计总监,可是哈工大的博士,非要按英国标准来搞消防规范。现在的高材生啊,就是书读太多,不懂得变通。他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近,不瞒你说,我小学毕业,手下却全是研究生,最次也是本科。这帮书呆子,理论一套一套的,真到实操就抓瞎。 来来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黄总您这以小学学历统领高材生团队,妥妥的传奇故事啊!那这项目要是成了,不得上财经杂志封面? 黄波林被捧得面色涨红,端起酸辣汤喝了一大口:低调低调!等项目落地,到时候请你去上海庆功宴!话音未落,汤汁顺着他嘴角的油肉滑落,滴在衬衫领口。 就在这时,玻璃门再次被推开,穿皱巴巴西装的老周拎着破旧的公文包走了进来。黄波林立刻挺直腰板,像只开屏的孔雀般炫耀起来:老周!来得正好,给你介绍我们新招的预算员!他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手指快速划拉,调出一张照片,看看,同济硕士!屏幕上,一位年轻姑娘站在波林装饰的招牌前,笑容灿烂。那招牌来来认得,就挂在城北建材市场二楼拐角处,破旧不堪,还沾满了灰尘。 老周眯着眼端详照片,公文包随意往桌上一扔:哟,这姑娘看着机灵。不过你上次说要拓展智能家居业务,设备采购款到位了没? 黄波林的笑容僵在脸上,抓起卤鸡腿啃了两口拖延时间:设备正在德国空运呢!现在搞项目,得和国际接轨!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招标... 老周要了碗牛肉面,两人在卡座里坐下,开始交头接耳。来来借着添茶水的机会,竖起耳朵,断断续续的对话飘进她的耳朵里。 ......英红那边周转过来没有?老周压低声音问道。 黄波林筷子戳着碗里的青菜,嘟囔道:会计说...工人工资还没着落......那些散工天天堵公司门口,烦死了。 ......你那个大专文员......徐总明天要来视察...... 黄波林突然提高嗓门,试图掩盖内心的慌乱:放心!我司机开GL8去接机!到时候带徐总去看我们的样板间,绝对震撼! 老周疑惑地抬起头:你什么时候雇的司机?上个月不还说要裁员? 黄波林的耳根瞬间红得像熟透的番茄,脖子上的赘肉跟着颤动:就是...那个退伍兵小张嘛!人家开车稳当,还懂商务礼仪!说着掏出手机划拉,你看,刚给他发的端午红包!屏幕亮起的瞬间,来来瞥见聊天框里最新消息是某网贷平台的催款通知。 来来躲回柜台后,咬住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她太清楚黄波林所谓的是什么样子了。有一次,他吃完饭忘带钱包,她打电话到公司催款,接电话的姑娘直言不讳:黄总?他这会儿正在建材市场扛瓷砖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厨房飘出的油烟雾气中,黄波林正用筷子指点江山,唾沫横飞:现在的年轻人都不踏实!上周开除了个施工员,211毕业的,连防水涂料的比例都搞不清楚! 老周突然呛了口面汤,咳嗽着说道:你公司不就王师傅他们几个散工吗?上个月还见你亲自刷墙呢。 卡座区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黄波林的秃顶沁出细密的汗珠,在吸顶灯的照射下闪闪发亮。他慌乱地掏出手帕——印着某酒店logo的赠品——重重地擤了把鼻子,强装镇定地说:我说的是上海总部的核心团队!本地这些工人,都是打下手的! 就在这时,玻璃门上的铃铛突然疯狂作响。穿面包店制服的赵英红闯了进来,围裙上还沾着未洗净的面粉,眼神中满是愤怒与失望。她的脸颊泛红,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一路跑来的。黄波林!车险单子是不是在你那?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像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划破了店内原本就压抑的气氛。 黄波林手忙脚乱地翻着公文包,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慌张:英红你别闹,我这谈着正事呢!单子肯定在......几张皱巴巴的收据掉落在地上。来来眼尖,瞥见最上面那张写着奥迪A6L日租398元。 赵英红一把抓起收据,眼眶通红:拿我熬通宵做雪花酥的钱租车?你说要给孩子交学费,结果拿去充面子?她将收据狠狠地拍在餐桌上,卤汁溅到了黄波林那件所谓的衬衫上,你那些研究生呢?怎么不让他们派车? 黄波林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瓷砖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慌乱地整了整歪掉的皮带,强挤出一丝笑容,对老周说:见笑了,女人不懂生意场的事。 我不懂?赵英红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我每天凌晨三点起床揉面,手指都被烤箱烫出疤,你倒好,开着租来的奥迪装大款!她掀开衣领,后颈狰狞的烫伤疤痕在灯光下格外刺眼,这疤就是为了多做几盒点心留的,你呢?你对得起谁? 老周尴尬地站起来:英红,有话好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赵英红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平静得让人害怕,他今早偷拿了我柜台里的三千块。说要给研究生团队发端午福利。她转身时,来来清楚地看到她后颈有一块烫伤的疤痕,在碎发的遮掩下若隐若现,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辛酸过往。 黄波林抓起手包,像只受惊的老鼠般匆匆往外走,差点撞翻门口的饮料架。赵英红没有追出去。她慢慢地蹲下身子,捡起散落的收据,手指紧紧地捏着,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老周尴尬地递过纸巾,嗫嚅着说:嫂子,波林他...... 不用替他说话。赵英红把纸巾推回去,我早该看清他这副嘴脸。她把收据叠好放进围裙口袋,望向窗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这些年,我总想着他能脚踏实地做点事,原来都是我在做梦。 第二天,暴雨倾盆而下,整个城市仿佛被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雾之中。黄波林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在快餐店。来来站在窗前,看着雨水顺着玻璃流淌,形成一道道扭曲的水痕。电视新闻突然插播了一条消息:机场高速发生追尾事故。画面中,一辆熟悉的奥迪车头严重凹陷,雨水冲刷着变形的车身,显得格外凄凉。 来来正在擦桌子,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声闷响。她回头一看,赵英红的保温杯掉在了地上,褐色的咖啡液在瓷砖地面上蔓延开来,像极了一滩干涸的血迹。赵英红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地望着电视屏幕,身体微微颤抖,仿佛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 坐会儿吧。来来搬过一把椅子,又递上纸巾,要喝杯热茶吗? 赵英红机械地摇头,嘴唇动了动:我就知道...他早晚要出事。她缓缓坐下,围裙上的面粉沾到椅子上,上个月他说要竞标五星级酒店,我把娘家的老房子都抵押了...... 来来倒了杯温水放在她面前,想说点安慰的话,却又觉得任何言语都太过苍白。店内其他食客好奇地张望,她便走到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 其实我早发现那些名牌都是假的。赵英红突然轻笑,笑声里带着自嘲,皮带扣上的H字母,边缘都磨掉色了;那身西装,线头还露在外面。可我总骗自己,他是在低谷期,等项目成了就好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水拍打着玻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来来默默地拿起拖把,开始清理地上的咖啡渍。她知道,这个城市里,还有无数个像黄波林、赵英红这样的人,在生活的泥沼中苦苦挣扎,用虚假的光环掩盖着内心的脆弱与无奈。而这场暴雨,似乎也在为他们的故事,落下了沉重的帷幕。 日子依旧在不紧不慢地过着。快餐店每天依旧人来人往,食客们行色匆匆,很少有人会在意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故事。来来依旧每天重复着贴标签、收银、收拾餐桌的工作,只是偶尔望向那个靠窗的卡座时,还会想起黄波林那锃亮的额头和赵英红后颈的疤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赵英红后来再也没有来过快餐店。听老周说,她关掉了面包店,去了外地,从此消失在了这座城市的人海中。而黄波林,自从那场事故后,便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人见过他。有人说他伤得很重,在医院躺了很久;也有人说他躲了起来,不敢面对那些被他欺骗的人。 老周偶尔还会来店里,点一碗牛肉面,坐在角落里,默默地吃着。他不再和人高谈阔论,只是安静地吃完,然后离开。来来有时会想,在这个城市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活着。虚荣也好,真实也罢,生活总是要继续。 三个月后的一个午后,来来正在擦拭玻璃,突然看到街对面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佝偻着背、头顶稀疏的男人提着油漆桶,正在给一家小店刷招牌。阳光照在他后颈的褶皱处,泛着与从前不同的黯淡光泽。 她没有出声,只是看着那人小心翼翼地描着笔画。当诚信装修四个大字歪歪扭扭地出现在木板上时,一辆电动车疾驰而过,溅起的泥点落在崭新的招牌上。男人慌忙用袖口去擦,却把字迹抹得更花了。 来来转身回到店里,继续给柠檬茶贴标签。风铃声再次响起时,她没有抬头:欢迎光临,请问需要......话未说完,便看到一双沾满水泥的解放鞋停在柜台前。 来碗素面,多加青菜。沙哑的声音带着试探。 来来终于抬起头。黄波林瘦了许多,原本锃亮的额头爬满皱纹,那件阿玛尼西装换成了洗得发白的工装。两人对视片刻,他突然低头:上次的饭钱,我分期还你...... 算了。来来打断他,转身去煮面,就当请你吃顿醒酒汤。她背对着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混着窗外的蝉鸣,消散在蒸腾的热气里。 城市的灯光依旧璀璨,照亮了无数个夜晚,也掩盖了无数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在这茫茫人海中,又有多少人,在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面子,苦苦支撑着自己的生活?而又有多少人,能真正放下虚荣,坦然面对真实的自己? 来来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生活就像这碗永远煮不完的酸辣汤,酸甜苦辣,五味杂陈。而她,作为这个城市里最普通的一个见证者,将继续看着这些故事,在岁月的长河中,不断地上演,又不断地落幕。 喜欢饭店真实见闻录请大家收藏:()饭店真实见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章 家教1 又到开饭时间了,今天讲述一位年轻妈妈和孩子的故事。 饭点前的王氏饭店,空气凝滞得像一碗放凉的稠粥。王建国站在擦得锃亮的不锈钢柜台后头,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冰凉台面,目光却穿过虚掩的玻璃门,落在外面被正午阳光晒得发白的街道上。蝉鸣一阵紧似一阵,吵得人心头发烦。 “小梅,”他喉咙有些干涩地唤道,“那凳子…靠墙根那几张,都再检查一遍腿脚,螺丝拧紧没?还有,消毒水瓶子,看看还剩多少。” “哎,知道了王叔。”服务员小梅应着,声音清脆,手里的抹布却没停,利落地把一张张光洁的木质桌面又擦了一遍,水痕迅速消散,留下干净得近乎凛冽的反光。她瞥了眼角落里几张样式略显古旧、但结实敦厚的木凳,又看了看柜台下面那瓶用了大半的强力消毒液,透明的绿色液体在瓶子里晃荡着,气味刺鼻。小梅心里明白,自从那天之后,王叔对这两样东西就格外上心。她没多问,只是手脚麻利地又去拧了拧凳子腿上的螺丝帽,金属摩擦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王建国收回目光,落在自己那双骨节粗大、布满浅色油渍烫痕的手上。这双手,在这间从父亲手里接过来的小店里,揉了三十年的面,颠了三十年的勺,也擦了三十年的桌子。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都是老伙计。他尤其记得父亲的话:“桌子,吃饭的脸面,得干净,得正。” 可那天下午那张“脸”上,搁了一只穿着粉色小袜子的脚丫子… 门上的铜铃猛地一响,声音尖利地刺破了店里的凝滞。 一个女人推门进来,臂弯里抱着个约莫两岁的小女孩,粉团似的脸蛋,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揪揪,眼睛又大又亮,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女人很年轻,穿着质地不错的连衣裙,妆容精致,眉眼间却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疲惫,像是精心描绘的工笔画上蒙了层擦不掉的灰。她环顾了一下只有寥寥两三个客人的大堂,径直走向靠窗那张四人方桌。 “老板,点菜。”她把小女孩——苗苗,放在靠里的座位上,声音带着点都市白领特有的干脆利落,也带着点掩饰不住的倦意。她叫林雅。 “好嘞,菜单您看看。”小梅立刻拿着菜单和水壶迎了上去,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 林雅低头翻菜单,苗苗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很快就对束缚失去了耐心,小身子往下滑溜,试图用穿着软底小皮鞋的脚去够地。 “苗苗,坐好。”林雅眼皮都没抬,随口说了一句,语气平淡得像白开水。 苗苗哪里肯听,扭得更起劲了,嘴里发出不满的哼哼声,小手扒着桌沿,眼看就要滑下去。林雅这才放下菜单,眉头微蹙,目光在苗苗和几步之遥的玻璃选菜区之间扫了个来回。选菜区里整齐码放着各色冷盘卤味,晶莹的玻璃罩子擦得透亮,高度对苗苗来说显然如同峭壁。 “想看菜?”林雅问女儿。 苗苗用力点头,大眼睛里满是渴望。 林雅没犹豫,眼神在店里快速搜寻了一圈,很快锁定墙边一张闲置的方凳。她起身走过去,单手就把那张分量不轻的实木凳子提了起来,“咚”一声,稳稳地顿在冰凉光滑的瓷砖地上,紧挨着选菜区高高的玻璃罩子。 “来,苗苗,踩上去看。”林雅弯下腰,双手掐住女儿腋下,轻松地将她提溜起来,直接放到了凳面上。 苗苗瞬间拥有了前所未有的视野高度,兴奋得小脸放光,小手立刻拍在冰冷的玻璃上,留下几个模糊的小掌印。她指着一盘油亮亮的酱牛肉,咿咿呀呀地叫起来。 王建国站在柜台后,眉头拧成了疙瘩。那凳子腿看着还算稳当,但孩子站在上面,小身子摇摇晃晃,重心不稳,离那坚硬的玻璃罩边缘又那么近…他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半步,嘴巴张了张,喉咙里那句“当心”滚了滚,最终还是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属于生意人的谨慎给压了回去。他只能看着,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在凳子上踮着脚,看得心惊肉跳。他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柜台下那瓶绿色的消毒水。 小梅端着茶水过去,脚步也放轻了,眼神一直没离开过那个站在凳子上的小不点。 好在,苗苗看够了,新鲜劲过去,林雅把她抱了下来,凳子被随手推回了墙边。王建国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松了松,但心里那点不舒服,像滴进清水里的墨,慢慢晕开了。 菜很快上齐。盐水鸭胗切得薄如蝉翼,晶莹剔透;油爆虾蜷曲着红亮的身躯;清炒时蔬碧绿生青;一碗热气腾腾的鸡丝面摆在苗苗面前,细软的面条,撕得细细的鸡丝,漂着金黄的油花。 林雅拿起小勺,准备喂女儿。苗苗却对面前的食物兴趣缺缺,她的注意力被桌面上映出的、自己模糊晃动的倒影吸引住了。她咯咯笑着,身体在宽大的椅子里扭动,小脚一蹬,一只粉色的软底小皮鞋就掉在了椅子下面,露出穿着干净白袜的小脚丫。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林雅正低头吹着面条的热气,没留意。 那只光着的小脚丫,试探性地抬了起来,先是踩在苗苗自己坐着的椅面上。接着,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带着点探险般的兴奋,那只小脚丫晃晃悠悠地,越过了界限,稳稳地踏在了光滑的桌面上。粉色的袜子底,清晰地印在刚刚被小梅擦得一尘不染的桌面上。 苗苗为自己的“壮举”高兴起来,嘴里发出含混的“啊、啊”声,小脚丫还在桌面上得意地蹭了蹭。 王建国的眼睛像被那小小的袜子底烫了一下,猛地眯了起来。他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握着柜台边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他几乎能感觉到胃里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坠了下去。那桌子…那是客人们放碗筷、放食物的地方! 林雅终于吹凉了一勺面,抬起头。她的目光掠过女儿踩在桌面上的脚,没有惊愕,没有尴尬,更没有一丝一毫要制止的意思。相反,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弯了起来,嘴角向上扬起一个夸张的、带着明显鼓励意味的弧度。 “哎呀!苗苗!”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喜和毫不掩饰的赞赏,“好棒呀!宝宝真棒!站得这么高啦?真厉害!” 那“真棒”、“真厉害”像带着尖刺的小锤子,一下下敲在王建国的耳膜上,震得他脑仁嗡嗡作响。他看见小梅端着托盘僵在了过道中间,脸上职业化的笑容彻底冻结,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错愕。 苗苗得到了妈妈热烈的肯定,更加兴奋,另一只穿着鞋的小脚也蠢蠢欲动,似乎想把鞋子也甩掉,好让两只脚都踏上这“光荣”的桌面舞台。 林雅还在笑,一边笑一边拿出手机,镜头对准了女儿和那只踩在桌面上的小脚,语气轻快:“别动别动,妈妈给厉害的宝宝拍一张!留念留念!”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她带笑的脸,也映着桌面上那只小小的脚丫。王建国只觉得一股火气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头顶,烧得他脸颊发烫。他猛地扭过头,不再看那令人窒息的一幕,粗重地喘了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柜台下方那瓶绿色的消毒水,瓶身上狰狞的骷髅头警示标志此刻在他眼里竟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安慰的意味。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冲过去。他不能。他是个开饭店的。他只能等。 那顿饭剩下的时间,对王建国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林雅母女的笑声、碗筷轻微的碰撞声、苗苗偶尔因食物不合口味发出的哼唧声…所有声音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油腻的毛玻璃传过来,模糊又令人烦躁。他背对着她们的方向,一遍遍地擦拭着手里一个早已光洁如新的玻璃杯,指腹被冰凉的玻璃硌得生疼,仿佛只有这种机械的重复和冰冷的触感,才能勉强压住心头翻涌的恶心和怒火。 终于,铜铃再次响起,宣告着解脱。 王建国没有回头,只听到高跟鞋敲击地砖的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外面喧闹的市声里。直到那声音彻底听不见了,他才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肺里积压的浊气全部置换出去。然后,他转过身。 那张靠窗的四人桌,在午后的斜阳里静默着。桌面上,靠近苗苗坐过的那一侧,几个淡淡的、小小的袜子印痕,像几块丑陋的污渍,清晰地烙在那里,刺眼无比。 小梅拿着抹布和水盆,迟疑地站在桌边,看着老板。王建国没说话,径直走到柜台后面,弯下腰,再直起身时,手里稳稳地攥着那瓶还剩大半的绿色强力消毒液。瓶身冰凉沉重。 他走到那张桌子旁,从小梅手里拿过抹布。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他拧开消毒液的瓶盖,一股浓烈、刺鼻、带着强烈化学攻击性的气味瞬间在狭小的空间里爆开,霸道地驱散了饭菜残留的香味。这味道呛得小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捂住了鼻子。 王建国面无表情,眼神沉得像结了冰的深潭。他毫不吝啬地将瓶口倾斜,粘稠的绿色液体汩汩地倾倒在雪白的抹布上,迅速洇开一大片。然后,他弯下腰,手臂带着一股近乎凶狠的力道,开始擦拭苗苗的小脚丫踩过的那片桌面。 一下。两下。三下。 抹布在光滑的桌面上摩擦,发出“嗤嗤”的声响。那声音单调、重复,却充满了某种令人心悸的仪式感。绿色的泡沫在桌面上堆积、破碎,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弥漫开来,无孔不入,呛得店里仅剩的两个客人也皱起了眉头,匆匆扒完最后几口饭,结账离开了。 小梅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老板的背脊挺得笔直,每一块肌肉都绷紧着,手臂每一次推动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那不仅仅是清洁。那更像是一种沉默的、激烈的宣告,一种用刺鼻化学品进行的、无声的驱逐和净化。她看着那绿色的泡沫覆盖、淹没那些小小的袜印,看着老板一遍又一遍,机械而用力地重复着擦拭的动作,直到那块桌面被擦得几乎能照出人影,再也看不出任何痕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王建国终于直起了腰。他把那块浸透了消毒水的抹布丢进水盆里,绿色的液体在水中迅速扩散。他拧紧消毒液的瓶盖,看了一眼瓶身上那狰狞的骷髅头和交叉骨标志,又看了看角落里那几张默默立着的木凳。他走过去,挨个弯下腰,用手掌用力地按了按凳面,又摇晃了一下凳腿,确认着它们的稳固。然后,他走到那张刚被“净化”过的桌子旁,伸出粗糙的手掌,在冰凉的桌面上缓缓抚过,感受着那彻底的、不带一丝人气的洁净。他脸上的线条依旧冷硬,但眼神深处,那团灼烧的怒火似乎被这刺鼻的消毒水暂时浇熄了,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冰冷的空茫。 那瓶绿色的消毒液被重新放回柜台下的阴影里,瓶身上的标签在昏暗光线下模糊不清。 --- 时间像裹了层黏腻的油,在消毒水刺鼻的气味里缓慢爬行了半个月。王建国依旧每天早早开店,检查桌椅,擦拭柜台,日子按部就班。只是那瓶绿色的消毒水,似乎用得格外快了些。角落里那几张样式老旧的方凳,也被他翻来覆去检查过许多遍,凳腿的榫卯处甚至被他用木工胶小心地加固过,确保它们稳如磐石。 这天下午,店里难得的清闲。阳光斜斜地穿过玻璃门,在地面上投下菱形的光斑。王建国正低头核对着账本,柜台上的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嗡嗡震动,打破了店里的宁静。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 他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接起:“喂,你好,王氏饭店。”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急,背景音嘈杂:“请问是苗苗小朋友的家长林雅女士吗?我们这里是阳光宝贝幼儿园!” 王建国一愣,下意识地回答:“打错了,我这是饭店。” “啊?不对啊,林女士登记的联系方式就是这个号码!”对方显得更加焦急了,“您是机主吗?麻烦您赶紧联系一下林雅女士!她女儿苗苗在幼儿园出事了!从桌子上摔下来,情况不太好,已经叫救护车送去仁和医院了!” “什么?”王建国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紧,指关节瞬间绷得发白。苗苗…摔了?从桌子上?一股冰冷的寒意毫无预兆地顺着脊椎猛地窜上来,激得他头皮一阵发麻。眼前瞬间闪过那张靠窗的桌子,那只粉色的袜子底,还有那瓶倾泻而下的、气味浓烈的绿色消毒水…半个月前那令人窒息的一幕,伴随着消毒水那独特的、令人作呕的气味,猛地冲回脑海,无比清晰,无比刺目。 电话那头的催促还在继续:“麻烦您了!赶紧通知她!孩子情况紧急!” “知道了。”王建国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几乎是粗暴地挂断了电话。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一下,又一下。他愣了几秒,猛地想起林雅上次结账时似乎用的是电子支付,应该有记录。他手忙脚乱地翻找着手机支付后台的记录,指尖因为一种莫名的慌乱而微微颤抖。找到了!一个备注为“林”的号码。 他立刻拨了过去,铃声响了很久,久到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才被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林雅的声音,但那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不再是上次那带着都市白领腔调的干脆,而是撕裂的、带着哭腔的嘶哑,背景是医院特有的那种冰冷嘈杂的回响。 “喂?谁?”那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崩溃。 “林女士?”王建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我是王氏饭店的王建国。幼儿园刚把电话打到我这儿了,说你女儿……” “苗苗!我的苗苗!”电话那头的声音骤然拔高,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和痛哭,像濒死的野兽发出的哀鸣,“骨折了!医生说她腿可能…可能…都怪那个破桌子!都怪那个破幼儿园!都怪你们!都怪那天你那该死的消毒水!!” 最后那句“都怪你那该死的消毒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王建国的耳膜上。他握着手机,僵在原地,耳边只剩下林雅崩溃的哭嚎和电话被挂断后急促的忙音。消毒水…消毒水…这三个字在他脑子里疯狂地旋转、放大,带着那刺鼻的气味,混合着那天苗苗踩在桌面上的小脚和林雅那句刺耳的“宝宝真棒”……他感觉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胃里翻江倒海。 他扶着冰冷的柜台边缘,才勉强站稳。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粉团似的小女孩躺在冰冷手术台上的画面。怎么会…从桌子上摔下来?在幼儿园?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些混乱的影像,但林雅那声嘶力竭的指责却像魔咒一样箍住了他。 傍晚时分,店里开始上客,人声渐渐鼎沸,饭菜的香气弥漫开来。王建国却像丢了魂,站在柜台后,眼神发直。小梅担忧地看了他好几次。 突然,一阵急促尖锐、带着十足怒意的高跟鞋敲击声由远及近,像鼓点一样重重砸在店门口的地砖上,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喧闹。 “砰!” 玻璃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门板狠狠砸在后面的墙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巨响。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食客都惊愕地抬起头,望向门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林雅站在那里。 仅仅半个月,她整个人瘦脱了形,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嘴唇干裂起皮。那双曾经精心描绘过的漂亮眼睛,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混杂着巨大的悲痛和滔天的恨意。她身上那件昂贵的连衣裙皱巴巴的,沾着不明污渍,头发凌乱地散在脸颊旁。 她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利箭,瞬间就锁定了柜台后面的王建国。她一步步走进来,每一步都带着要把地板踏穿的力道,高跟鞋的声音在骤然死寂下来的大堂里显得格外刺耳。她径直走到柜台前,隔着冰冷的台面,死死盯着王建国。那眼神,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 “是你!”她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抠出来的,带着血沫,“王老板!王建国!你还认得我吗?!” 王建国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你好好看看!”林雅猛地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在屏幕上划了几下,然后狠狠地将屏幕翻转,几乎要戳到王建国的鼻尖上。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惨白的病床上,小女孩苗苗小小的身体显得那么脆弱无助。她的一条小腿打着厚厚的、刺眼的白色石膏,从脚踝一直包裹到大腿中部,像一截沉重的、不属于她的异物。孩子闭着眼睛,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照片的背景是冰冷的医院墙壁和各种医疗仪器。 “看看!你好好看看!”林雅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破了音,“看看我的苗苗!她才两岁半!她的腿!她的腿可能…可能以后都…” 后面的话被汹涌的泪水堵住,变成了痛苦的呜咽。她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举着手机的手也在抖,屏幕上的画面也跟着晃动。 大堂里落针可闻。所有食客都停下了筷子,屏住呼吸,惊愕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有人偷偷拿出手机。 林雅猛地吸了一下鼻子,强行压下哽咽,那双被仇恨烧红的眼睛再次死死钉在王建国脸上,声音里充满了彻骨的怨毒: “知道她是怎么摔的吗?啊?!在幼儿园!午睡起来,她…她就爬上了吃饭的小桌子!老师没看到…她就摔下来了!那么高的桌子啊!” 她身体前倾,双手猛地拍在柜台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震得柜台上的调料瓶都跳了一下,“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她以前从来不这样!她以前那么乖!”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无比,带着一种控诉的疯狂,响彻整个寂静的饭店: “就是因为你!就因为你那天!你当着她的面!用那恶心的消毒水一遍遍地擦桌子!一遍遍地擦!你那是什么眼神?啊?你那是什么动作?!你嫌弃她!你恶心她!你觉得她脏!你那消毒水擦的不是桌子!你擦的是我女儿的脸!是她的自尊!是你!是你让她觉得桌子是可以踩的!是你让她觉得那样做是错的、是脏的、是让人嫌弃的!小孩子懂什么?她只会记住那种被当众‘消毒’的羞耻感!她只会记住你想擦掉她!所以她才会在幼儿园,在没人看到的时候,再去踩桌子!她想证明她不脏!她不让人讨厌!都是你!是你那该死的消毒水害了她!是你毁了苗苗!” 她歇斯底里的控诉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疯狂地掷向王建国。每一句“消毒水”,每一句“嫌弃”,都让王建国的脸色更白一分。他站在那里,像一尊骤然被抽干了血液的泥塑,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他嘴唇翕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被扼住脖子的声音,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林雅那套逻辑严密、充满扭曲力量的指责,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死死地吸了进去。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因为那天过于激烈的、用消毒水进行的“清洗”,在那个幼小的心里种下了扭曲的种子?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的负罪感,像冰冷沉重的铁链,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周围的食客们一片哗然,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涌起,无数道目光聚焦在王建国身上,充满了震惊、鄙夷和探究。手机镜头也悄悄对准了他。 “没教养的熊孩子,活该!”一个低低的、充满恶意的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清晰地飘了出来,像一滴冷水溅进了滚油。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附和,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就是,家长不管教,社会替她管教!摔断腿?我看是报应!” “啧啧,踩人家吃饭的桌子,这家长还有脸来闹?” “消毒水擦得好!要我我也擦!谁知道那脚踩过什么脏东西?” “就是,公共场合,一点素质没有!” 这些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倒刺的鞭子,一下下抽打在林雅和王建国身上。林雅猛地转过身,通红的眼睛像要喷出火,扫视着那些议论纷纷的人,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羞辱而剧烈地颤抖着。她张了张嘴,想反驳,想尖叫,可巨大的悲痛和四面八方涌来的恶意让她一时失声,只有滚烫的眼泪汹涌而出,在她憔悴的脸上冲出沟壑。 王建国也被那些充满攻击性的话语刺得浑身一颤。他看到了林雅眼中那瞬间崩塌的绝望和无助,那眼神像濒死的鹿。就在这混乱的、充满恶意的漩涡中心,就在林雅被那些刻薄言语攻击得摇摇欲坠、几乎要彻底崩溃的时刻,一直站在旁边,紧咬着嘴唇的小梅,突然动了。 她像一只灵活的小鹿,几步就挤到了林雅身边。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说一句话。她飞快地、近乎隐蔽地将一个叠得很小的白色纸条,猛地塞进了林雅那只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发白的手里。她的动作快得几乎没人察觉,眼神里充满了急切和一种恳求般的示意。 喜欢饭店真实见闻录请大家收藏:()饭店真实见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