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明末,我的堂兄卢象升》 第143章 暗香浮动疑云生(中) 张氏看着他们背影,心里隐约觉得这三人问得有点细,尤其是对产量和“海外”来历时,眼神不太对劲。 但她没来得及细想,摊前又来了客人。 这次是三个身着普通棉布直裰、但步履沉稳、目光沉静的男子。 为首一人约三十五六岁,面容普通,唯有一双眼睛看似平静,却偶尔掠过一丝鹰隼般的锐利,他自称姓沈。 他们也是被香味引来,却似乎对地瓜本身兴趣不大。 “老板娘,” 沈姓男子开口,声音平淡,“方才那三个关外客商,在你这里买了地瓜,可还说了些什么?” 张氏心里“咯噔”一下,警惕起来。 刚刚走了关东客,就有人来打听?她想起陈满仓的叮嘱,定了定神,装作回想的样子: “也没说啥特别的,就是问了问地瓜产量,听说亩产高挺惊讶,又问种了多久,在哪能买到水泥。我都照实说了。” 沈姓男子仔细听着,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也买了两个地瓜,付钱时多给了几文,低声道: “若是再见到那三人,或再有类似生面孔打听这些事,可去镇东头‘悦来客栈’找掌柜的说一声,就说‘老沈打听事’,自有酬谢。” 说罢,也带着人匆匆离去,方向似乎也是朝着那“佟掌柜”三人离开的方位。 张氏捏着手里多出的铜钱,心跳有些加速。这事……好像不简单了。 她连忙低声吩咐儿子虎头:“快去新码头工地,找你周俭周伯伯,把刚才两拨人问话的事告诉他,要快!” 虎头机灵,应了一声,撒腿就往正在扩建的新码头工地跑去。 工地上一片繁忙,深秋的河水已带寒意,但为了赶在冻土前完成基础,工人们干得热火朝天。 营造主事周俭正与几个匠头在临时工棚里核对图纸,见虎头气喘吁吁跑来,听他说完,脸色立刻凝重起来。 他深知水泥、新粮、快船这些事对卢象关乃至卢象升的重要性,也明白其中可能牵扯的利害。 他立刻让虎头回去告诉母亲莫慌,照常做生意,自己则疾步去找正在码头巡视的护卫副领队卢象文。 卢象文刚协调完一批水泥的卸货,听周俭说完,浓眉顿时拧起。关外客商打听产量和水泥?旋即有人跟踪打听关外客商?这绝非寻常市井好奇。 “周先生,多谢告知。此事我晓得了。” 卢象文沉吟道,立刻叫来一名得力且机警的护卫队长,名叫韩猛,吩咐道: “你带两个身手好的弟兄,换上便装,立刻去镇子里,悄悄寻访那两拨人的踪迹,尤其是那三个关外行商。 务必小心,不要打草惊蛇,摸清他们落脚何处,与何人接触。若有异常,速来回报!” “是!”韩猛领命,点了两人,匆匆去了。 然而,那“佟掌柜”三人显然并非庸手。 韩猛带人在小滩镇几条主要街巷和客栈打听寻觅,却只得到一些模糊的线索,似乎那三人在镇子里稍作停留,补充了些干粮,便很快离开了,去向不明。 韩猛懊恼不已,只得回禀卢象文。 卢象文听了汇报,心中疑云更重。他下令基地及各处工地护卫,这几日提高警惕,加强夜间巡逻,对陌生面孔多加留意。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韩猛等人无功而返时,在小滩镇外一处荒废的河神庙里,“佟掌柜”三人正围着一小堆炭火,低声商议。 “额真(卡伦额真,意为首领)”一个年轻随从用女真语低声道,“那烤薯妇人所说若属实,这蕃薯确为神物!还有那水泥……李永芳大人命我等务必查明虚实,最好能弄到种子和配方。” 被称为“额真”的佟掌柜,目光阴冷:“此地戒备比预想森严。那卢象关不过一商贾,竟有如此势力。白日里似乎还有汉狗的鹰犬在嗅探。 直接混入其核心庄园恐不易。需从长计议。先摸清其工地、货栈、往来路径。那水泥既在‘环球洋行’有售,或可从此处下手……” 与此同时,在悦来客栈一间僻静的上房内,锦衣卫百户沈默也在听取手下小旗的回报。 “大人,那三人很警惕,在小镇里兜了一圈,买了些东西,便从西边小路离开了,属下跟了一段,怕被发觉,没敢再近。看方向,不像是离开,倒像是在探查地形。” 另一小旗补充:“打听过了,那三人自称关外皮货商,但口音有些杂,不像是纯粹的辽东汉民,倒似……混了建虏那边的腔调。他们打听水泥和蕃薯产量极为详细。” 沈默用布巾缓缓擦拭着一把无鞘的短刃,刀身在灯下泛着幽蓝的光。 “蕃薯高产,水泥筑城,无帆快船……这几样东西,若是真的,于国朝可谓利器。建虏岂能不闻风而动?李永芳那老狗,鼻子倒灵。” 他眼中寒光一闪,“他们必不会空手而回。盯紧小滩镇,尤其是码头和通往那庄园的路。另外,查查近日可有其他可疑生面孔在元城县活动。我总觉得,这潭水,可能不止一股势力在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直觉敏锐。确实,除了后金间谍和追踪而来的锦衣卫,还有第三双眼睛,在暗中窥探着这一切。 就在次日,新码头工地上,两个被分派在同一小组干活的力夫,在休息喝水的间隙,躲在物料堆后低声交谈。 “王哥,你觉不觉得,这两天工地外面……好像老有人影晃荡?昨天晌午,我好像看见河对岸芦苇丛里有人朝这边张望。”一个瘦小的力夫说。 被称为王哥的汉子,体格粗壮,看似憨厚,眼神却灵活,他喝了口水,含糊道: “许是过路的,或者捡柴的。咱们干咱们的活,管那些作甚?上头只让咱们看看这水泥是不是真如卢家说的那么好用、便宜、又耐水冲,还有工期快不快。别的,少管,少问。” “说的也是……” 瘦小力夫点点头,但眼角余光,仍忍不住瞥向工地外围的阴影处。那里,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这些人,正是杜文才派出的探子,奉命混入工地,近距离观察水泥应用效果,并伺机探听技术细节,甚至寻找偷盗配方的机会。 他们同样注意到了工地外似乎另有窥视者,但这不属于他们的任务范围,只暗自记下,通过特定渠道将“工地似有不明人物窥探”的消息,连同水泥使用观察报告,一并传回了济宁。 基地外围,一处可以俯瞰基地大门和部分工坊区的土丘林地里,换了装束的“佟掌柜”三人,伏在枯草丛中,耐心而又仔细观察。 他们看到了高耸的窑炉烟囱,整齐的房舍,宽阔的晾晒场上堆积如山的薯干,以及基地内巡逻的护卫队伍。 “守卫严密,出入查验甚紧。”一名随从低声道。 “硬闯必死无疑。”另一名随从道。 佟掌柜眉头紧锁:“须得另寻他法。或从其人员下手,或从运输途中截取。那‘环球洋行’既是其售卖窗口,或有机可乘。先回县城,从长计议。” 他们悄然退去,如同幽灵。而在更远处,另一片树林的阴影里,沈默带着一名手下,如同耐心的猎人,远远锁定着这三个“猎物”的动向。 他看到他们在观察基地,看到他们商议,看到他们退走。 “果然是冲着卢家的秘技来的。” 沈默心中冷笑,“也好,借你们的手,或许能搅动些什么,让我看清这卢家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又与这北地的牛鬼蛇神,有无勾连。” 喜欢穿越明末,我的堂兄卢象升请大家收藏:()穿越明末,我的堂兄卢象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4章 暗香浮动疑云生(下) 崇祯二年,九月。秋意渐浓,卫河水色愈发沉静深邃。 自那日小滩镇烤地瓜摊前的诡异问询后,卢象文心头那根弦便绷紧了。 加强巡逻、增设暗哨、叮嘱码头和工地管事留意生面孔,一连串安排下去,基地外围看似平静,实则外松内紧。 然而,那三个关外客商和随后出现的追踪者,如同滴入水中的墨点,在小滩镇这个浅塘里晃了晃,便消散无踪,再难寻觅。 韩猛带着几个机警手下,连日在小镇街巷、客栈、茶棚乃至渡口逡巡,问遍了可能的目击者,只得到些零碎信息: “是有三个关外打扮的,买了些干粮,问了问去府城的路。” “好像往西边去了,具体没注意。” “说话口音是有点怪,不像咱这儿的人。” 线索就此中断。卢象文听完韩猛懊恼的汇报,浓眉紧锁。这几人绝非普通行商,其警惕性和反追踪能力非同一般。 他们去了哪里?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为了看看水泥和快船?还是……有更深的图谋? “猛子,你带两个人,扮作寻常脚夫,去县城走一趟。” 卢象文沉吟后下令,“那‘环球洋行’总店在府城,水泥也在那边有售。若他们真是冲着这些来的,府城可能性更大。 记住,谨慎行事,重点是摸清他们是否在府城出现、落脚何处、与何人接触。若非必要,不要惊动。” “是!副领队放心!” 韩猛精神一振,立刻点了两名最得力的手下,换了破旧衣衫,背上简单的行囊,次日一早便混入前往府城的人流,离开了小滩镇。 几乎就在韩猛出发的同时,距离小滩镇西北约十里的一处荒僻河湾芦苇丛中,三条人影悄无声息地登上了一条雇来的带篷小舢板。 正是佟掌柜三人。 他们已换下略显扎眼的关外厚棉袍,换上了本地常见的褐色或青色夹袄,头上戴着遮阳挡风的范阳笠, 看起来与寻常北上南下的行商或探亲者无异,只是眉宇间那股子剽悍精干之气,难以完全掩盖。 “掌柜,直接去府城吗?” 一名年轻随从低声问,手熟练地摇着橹,小船无声滑出芦苇荡。 佟掌柜——后金镶蓝旗卡伦额真佟佳·哈勒苏,眯眼望着卫河上游方向,点了点头: “那卢家庄园守备太严,硬闯是送死。小滩镇工地人多眼杂,难以下手。且那烤薯妇人所言‘环球洋行’在府城,水泥亦由其售卖。先去府城,一窥虚实,再定行止。” 小船逆流而上,速度不快。哈勒苏站在船头,看似欣赏两岸秋色,实则目光锐利地扫过河道、码头、沿岸村落,默默记着地形水文。 他对这条纵贯明国腹心的大动脉早有耳闻,今日亲见其繁忙(尽管已是北运淡季),更觉其堪称明国命脉。若能断此漕运…… 正思忖间,船夫指着前方道:“客官,前面就到小滩镇去府城新修的水泥官道了,有一段已通车,平坦得很!你们可以从前面码头上岸,换乘车马,能省不少工夫。” 哈勒苏抬眼望去,只见前方河岸旁,果然出现了一段灰白色、异常平整坚实的路面,与常见的黄土路或碎石路截然不同。 路面宽阔,可容两辆马车并驰,边缘修有整齐的排水沟。此刻正有几辆载货的骡车和行人走在上面,速度明显比旁边土路上的快且稳。 “这便是……水泥路?”哈勒苏心中微动。 船靠上简易码头,三人付了船资上岸,很快便以略高于市价的价格,雇到了一辆前往元城县城、同时也是大名府城的骡车。 当骡车的木轮碾上水泥路面的瞬间,哈勒苏和两名随从都不由自主地微微挺直了脊背。 平稳! 前所未有的平稳!几乎没有寻常土路的颠簸摇晃,只有车轮滚过坚实路面时均匀低沉的辘辘声。 车身异常稳定,坐在车内甚至可以惬意地靠着厢壁,不必紧紧抓住扶手以防被甩出去。 快速! 拉车的骡子似乎也喜欢这平坦大道,步伐轻快了许多。 车夫扬鞭吆喝,车速明显提升,窗外景物向后掠去的速度比在土路上快了三成不止。 哈勒苏透过车窗,仔细打量着这条路。路面颜色均匀,接缝处处理得极其平整,几乎看不出拼接痕迹。边缘笔直,排水沟规整。 他注意到,即便前几日下过秋雨,路面也毫无泥泞或坑洼,只有些湿润的水痕,显然透水性也极佳。 “这路……修了多久?”哈勒苏貌似随意地问车夫。 “嗨,客官是外地来的吧?” 车夫是个健谈的,“这可是咱们卢知府的大功德!听说用了叫什么‘水泥’的神奇材料,修得可快了!这一段从镇上到前面十里坡,也就个把月功夫!您是没见修的时候,那场面……” 车夫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修路的“盛况”,哈勒苏静静听着,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个把月?如此坚固平整、长达十里的道路,个把月就能修成?这效率,远超他的认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若明国以此法修通主要驿道、乃至边境军道,其兵马粮秣调运速度将提升何止一倍? 骡车飞驰,很快走完了已修好的十里水泥路,前方出现了一片繁忙的工地。 这里正是连接两段已完工路面的中间施工段。路面尚未铺设,但路基已然夯实, 两侧堆放着成袋的水泥、沙石、木材,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如搅拌器、振捣板)。 数百名民工在各色小旗指挥下,分工协作,有的搅拌灰浆,有的铺设模板,有的摊铺水泥混凝土,号子声、工具撞击声、监工吆喝声响成一片,秩序井然,效率惊人。 哈勒苏让车夫放慢速度,他透过车窗,仔细观察。 他看到民工们用那种奇特的灰色粉末(水泥)与沙石、水混合,很快变成粘稠的浆体,倒入木模中抹平; 看到有人用一种带长柄的铁板(抹子)将表面抹得光滑如镜;也看到稍早铺设的路段,已有民夫在洒水养护,覆盖草帘。 “这水泥……初时柔软可塑,硬化后却坚如磐石……”哈勒苏默默记下所见,心中的渴望与忌惮交织。 如此神物,若能为大金所用,筑城修堡、铺路架桥,将如虎添翼!反之,若任由明国推广,其边防、内政将更为巩固,实乃心腹大患。 绕行十几里颠簸的土路后,骡车再次驶上另一段已完工的水泥路,直奔府城。 当大名府城那高大的城墙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哈勒苏的目光立刻被吸引到了城墙的某几处——那里颜色明显与古老的青砖不同,呈现一种较新的灰白色,修补的痕迹规整而坚固。 “那是……”他指向城墙。 “哦,那是用水泥修补过的。” 车夫见怪不怪,“那几处城墙年久失修,今年卢知府就用这水泥给补上了,听说比原来还结实呢!锤子砸上去都只是个白点。” 比原来还结实?哈勒苏心头再震。城墙是防御的根本,水泥能如此有效地加固城防? 他仔细看去,那些修补段与旧墙体结合紧密,表面平整,毫无开裂脱落迹象。若明国所有边关重镇皆以此法加固…… 骡车随着人流,缓缓通过吊桥,进入大名府城。 喜欢穿越明末,我的堂兄卢象升请大家收藏:()穿越明末,我的堂兄卢象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5章 暗涌汇府城(上) 甫一入城,喧嚣繁华之气扑面而来。虽比不得京师、扬州,但作为北直隶南部重镇、漕运节点,府城亦是人烟稠密,市廛栉比。 然而,哈勒苏三人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城中一处异常热闹的所在吸引。 那是一座临街的三层楼宇,门面开阔,装潢新颖。黑底金字的匾额高悬,“环球洋行”四个大字在秋阳下熠熠生辉。 店铺门前车马络绎,客人进进出出,摩肩接踵,喧嚣声甚至压过了旁边的绸缎庄和酒楼。 透过明亮的玻璃橱窗(这又让哈勒苏瞳孔一缩),可以看到店内灯火通明,货架林立,人头攒动。 “客官,那就是‘环球洋行’总店了,如今咱们府城最红火的买卖!” 车夫与有荣焉地介绍,“里头卖的都是海外奇珍、本地新货,什么玻璃镜、自鸣钟、香胰子、新式农具……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不卖的!” 哈勒苏让车夫在附近寻了家看起来干净普通的客栈——“悦安客栈”落脚。 安顿下来后,他吩咐两名随从:“你二人留在客栈,莫要外出,仔细留意有无可疑人物跟踪。我独自去那洋行看看。” 他换了身更不起眼的灰布衣衫,将皮帽压得低低的,随着人流,走向那间声名赫赫的“环球洋行”。 一进店门,饶是哈勒苏见多识广、心志坚毅,也被眼前的景象冲击得心神微晃。 宽敞明亮:高大的厅堂,数盏巨大的玻璃罩吊灯(油灯),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远超寻常店铺的昏暗。 四面墙壁镶嵌着整面的大玻璃镜,不仅显得空间倍增,更将店内琳琅满目的商品映照得光怪陆离。 货品如山,分类井然:店内分区明确。 左侧是“海外奇珍区”,货架上摆着晶莹剔透的玻璃器皿(杯、盘、花瓶)、造型各异的银亮“自鸣钟”(座钟、怀表)、 色彩鲜艳的“香胰”(肥皂)和“牙粉”、还有折叠的“晴雨伞”、小巧的“打火机”等等,每样东西都精致新奇,引得顾客围聚,啧啧称奇。 中间是“文玩百货区”,有上好的笔墨纸砚、装帧精美的书籍、新式的“钢笔”、各色“彩笔”、甚至还有“两轮车”和“缝纫机”,吸引了不少文人商贾驻足。 右侧则是“本土精品区”,主要摆放卢氏基地和合作匠户出产的商品:包装好的“蕃薯干”、“薯粉”,各种酱菜、果脯;精美的竹木雕刻、陶瓷器物; 甚至还有少量经过“洗白”、附有“海外回流”证明的金银小饰物、玉器把件,价格不菲却仍有问津者。 人流如织,交易火爆:店内伙计穿着统一的青布短褂,肩搭白巾,个个口齿伶俐,业务娴熟。 收银台前排着队,算盘声噼啪作响,铜钱银两的叮当声不绝于耳。 南腔北调的客商、本地的士绅百姓、甚至偶尔可见胥吏身影,都在兴奋地挑选、问价、购买。 那种蓬勃的消费热情和商品流通速度,是哈勒苏在关外乃至辽东明军控制区从未见过的。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微缩的、高效运转的“新世界”,与外面那个看似庞大却日渐沉滞的明帝国,形成了诡异而鲜明的对比。 这“环球洋行”,不仅仅是一个店铺,更像是一个展示某种迥异生活方式和生产力水平的窗口。 哈勒苏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震撼与复杂情绪,找到一个看似空闲的伙计,操着略显生硬但还算流利的官话问道: “这位小哥,请问贵店可有‘水泥’出售?” 那伙计打量了他一眼,客气但干脆地回答:“客官,水泥属大宗建材,易扬尘,不在总店售卖。 您若需要,可往前过两个街口,有一家‘环球营造物料分号’,专营水泥、青砖、木材等。不过……” 伙计顿了顿,“水泥乃府衙官控物资,主要供应本地官府工程。少量可售予本地商户百姓,但需有保甲文书。若是外地客商采购,需先取得府衙或县衙的许可公文,方可按量购买。” 果然管控甚严。哈勒苏心中了然,道了谢,并未立刻前往那物料分号,而是在总店内又流连观察了许久, 尤其留意那些与“海外”、“新奇”相关的商品和客商交谈,直到日头偏西,才随着人流走出洋行。 回到悦安客栈,哈勒苏面色凝重。 两名随从汇报并无可疑。但他心中疑云未散。白日在洋行,他总感觉有若有若无的目光扫过自己,是错觉?还是已被盯上? “明日去那物料分号看看,未必真买,但需看清其销售管控细节。另外,” 哈勒苏压低声音,“我们需在府城多留几日,摸清这卢家产业的脉络,看看有无……可乘之机。硬取不成,或可智取,或可从其运输、存储环节下手。”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悦安客栈斜对面的一家茶楼二楼临窗位置,锦衣卫百户沈默,正慢条斯理地品着一杯粗茶,目光透过竹帘缝隙,落在客栈门口。 他的两名手下,已扮作小贩和闲汉,在客栈前后街巷游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住进悦安客栈了……” 沈默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倒是会选地方,不扎眼,交通也便利。看来,是真想在府城做点文章。” 与此同时,韩猛带着两名手下,也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府城。他们分散开来,在几处城门和主要客栈聚集区打听。 一名手下在城南一家车马店,从一个昨日刚从南边回来的车夫口中,偶然听到了“三个关外口音客人雇车”的消息,顺藤摸瓜,竟也摸到了悦安客栈附近。 更巧的是,就在悦安客栈后院一间僻静的下房内,杜文才派出的探子头目——“青狐”,一个面色苍白、眼神阴柔、作落魄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也刚刚安顿下来。 他奉命潜入大名府,核心任务是近距离观察水泥应用、探听技术细节,并伺机窃取配方或关键工匠。选择悦安客栈,同样是因为其位置适中,不易引人注意。 于是,在这座北方府城的寻常客栈里,后金的间谍、大明的锦衣卫、卢氏的护卫、济宁的探子,四方怀着不同的目的,因着不同的线索,阴差阳错地,汇聚到了同一片屋檐之下。 平静的客栈,即将成为多方暗战的第一处小小战场。 而这一切,远在基地的卢象关尚不知晓。他刚刚审阅完周俭送来的新码头水下基础施工方案,正为秋收后日益繁重的工程管理和即将到来的冬季施工挑战而思虑。 只是心头偶尔掠过一丝莫名的不安,仿佛感知到某种无形的风暴,正在遥远的地方悄然汇聚。 喜欢穿越明末,我的堂兄卢象升请大家收藏:()穿越明末,我的堂兄卢象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6章 暗涌汇府城(中) 崇祯二年,九月中旬,大名府城西街,悦安客栈。 这座老字号客栈在秋日午后的阳光里,显得格外宁静。 三进院落,青砖灰瓦,招牌被岁月磨得发亮。大堂里飘着廉价的茶香和饭菜气息,几个南腔北调的客商凑在一桌低声谈着生意, 一个落第书生模样的中年人在角落里就着花生米独酌,掌柜扒拉着算盘,伙计穿梭添茶送水——一切都是北方普通客栈该有的模样。 然而,这平静之下,暗流已在各个角落悄然涌动。 后院东厢房内,哈勒苏坐在临窗的方凳上,看似闭目养神,耳朵却捕捉着院内一切细微声响。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短刀粗糙的皮鞘,这是多年军旅生涯养成的习惯。 两名随从,巴雅尔和鄂嫩,一个靠门边从门缝看外间动静,一个检查门窗被褥与梁上床底有无人躲藏窃听。 “额真,” 巴雅尔压低声音,用女真语道,“白日里那伙计话多,但所言应非虚。这卢家已成气候,与官府勾结甚深。水泥管控极严,物料分号怕是也难入手。” 哈勒苏手腕一顿,刀锋寒芒微闪:“强龙不压地头蛇。硬闯其庄园是下策,劫掠运输风险亦大。明日去分号,观其虚实,寻其破绽。 这卢家既能将生意做得如此之大,往来账目、仓储运输、人员调度,必有疏漏可循。或可收买其内线,或可探知其薄弱环节。” 他眼中闪过狠厉:“大汗志在天下,此等奇物奇技,绝不能任其尽为南蛮所用! 李永芳大人费尽心力,送我等潜入明国,我等务必有所获,才能向额驸大人交差。哪怕只带回几袋水泥、几斤薯种、一张草图,亦是功劳!” 鄂嫩点头,摸了摸腰间皮囊里几块特意留下的、品相最好的烤地瓜:“这蕃薯,确是饱腹佳品。若我大金苦寒之地能种……” “额真,院里有生面孔。” 巴雅尔从门缝窥视后,低声禀报,“斜对门茶楼,靠窗那人,坐了快一个时辰了,茶水没动几口。” 哈勒苏眼皮未抬:“几条尾巴?” “暂时只发现这一条明显的。但客栈前后街口,多了两个卖炊饼和找短工的,眼神不太对。” “明桩暗哨……” 哈勒苏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看来咱们一进城就被盯上了。就是不知道,是明国的鹰犬,还是这卢家自己的护卫。” 他心中快速盘算。若是卢家护卫,说明其警觉性极高,对水泥等物看守极严。若是官府鹰犬……那麻烦更大,意味着自己一行可能早已暴露。 “包裹都处理干净了?”哈勒苏问。 “按您的吩咐,腰牌、密信、所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连同那几样特别的工具,都藏在城外老槐树下的石缝里了,做了记号。身上只留了寻常路引、散碎银两和三把配刀。”另一名随从答道。 “好。” 哈勒苏睁开眼,眸中寒光一闪,“今夜警醒些。若只是监视,便由他去。 若敢妄动……这客栈,便是第一处战场。记住,首要目标是脱身,若脱身不得,也要闹出足够动静,把水搅浑!” 后院二层偏房,青狐半躺在硬板床上,手里捧着一本翻烂了的《笑林广记》,看似读得津津有味,不时还发出几声低笑。 他面色苍白,带着读书人常见的羸弱,唯有那双偶尔从书页上方掠过的眼睛,幽深如潭,透着与外表不符的精明与冷冽。 他比哈勒苏早两个时辰入住,特意选了这间不起眼的后院二层偏房。 从哈勒苏进入客栈起,他就在观察。哈勒苏三人的关外口音和举止,他注意到了; 斜对面茶楼上那个气质独特的茶客,他也留意了;甚至客栈外那两个看似寻常却气息沉稳的“小贩”和“短工”,也没逃过他的眼睛。 “呵,有点意思。”青狐合上书,无声地笑了笑。 济宁传来的指令是观察水泥、窃取情报,可没让他卷入别的麻烦。 这客栈里鱼龙混杂,看样子不止一方势力在活动。尤其是那三个关外人,煞气颇重,绝非善类。 他决定按兵不动,继续扮演好落魄文士的角色。 明日去“环球洋行”物料分号附近转转,找机会接触里面的伙计或管事,用银子或别的法子撬开嘴,才是正途。 至于客栈里的暗流……只要不波及自己,乐得看戏。 悦安客栈斜对面茶楼,沈默面前的粗茶早已凉透。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看似慵懒的坐姿,目光透过竹帘缝隙,将悦安客栈门口及二楼东厢几扇窗户的情况尽收眼底。 手下校尉扮成的炊饼小贩刚刚借着收摊,在客栈后巷快速侦查了一圈,回来低声汇报: “大人,后院下房住着一个面色苍白的书生,看似寻常,但一直只在房中,未曾外出,有些蹊跷。另外,东厢那三人很警惕,门户一直只开一条缝。” 沈默手指轻轻捻着茶杯边缘。“书生……留意着。那三个建虏探子,今夜或许会有动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告诉弟兄们,眼睛放亮,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打草惊蛇。我要看看,他们来大名府,到底想干什么,又要和谁接触。” 客栈外街角,韩猛蹲在巷口阴影里,和另一个扮作短工的弟兄低声交换着信息。 他们比沈默的人更早锁定悦安客栈,但同样不敢靠得太近。 “猛哥,副领队带人到了,在两条街外候着。对讲机里说,让咱们见机行事,最好能摸清那三人底细,必要时可以……夜探。”手下低声道。 韩猛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夜探?好主意!等半夜,我亲自摸进去,翻翻他们的行李,看看有没有夹带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就在这时,客栈前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喝声,打破了客栈表面的宁静。 一队穿着皂隶公服、腰挎铁尺锁链的衙役,在元城县捕头张彪的带领下,气势汹汹地直奔悦安客栈而来。 张捕头年约四旬,面皮黝黑,一脸络腮胡,眼神锐利如鹰,是县衙有名的干练老手。 掌柜见状,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堆笑迎上:“张头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小店可是守法经营……” 张彪大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洪亮,确保客栈里外都能听清:“奉县令刘大人之命,巡查客栈脚店! 近日有宵小混迹,查验路引,盘问可疑!所有住客,待在各自房中,接受询问检查!抗命者,以妨害公务论处!” 客栈里顿时一阵轻微的骚动。客商们面面相觑,书生放下酒杯,伙计们停下脚步。 张彪目光如电,扫过大堂,然后一挥手:“从前院开始,一间间查!重点查三日前至今入住的所有单人客、关外口音客、形迹可疑者!” 这道命令,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打破了客栈表面维持的微妙平衡。 喜欢穿越明末,我的堂兄卢象升请大家收藏:()穿越明末,我的堂兄卢象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7章 暗涌汇府城(下) “官府查案!闲杂人等勿动!” “所有住客,待在房内,接受盘查!” “掌柜的!今日入住的关外客商住在哪间?” 哈勒苏三人脸色骤变!巴雅尔瞬间闪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窥视,只见前院灯火通明,涌入十余名持刀拿棍的衙役,为首一名捕头打扮的汉子,正厉声喝问慌慌张张跑出来的客栈掌柜。 “是冲我们来的?”鄂嫩手已按上刀柄。 哈勒苏眼神锐利如鹰,瞬间做出判断:“未必。或许是例行巡查,或因其他事由。但不可不防。将要紧物事藏好!” 他迅速将几份沿途绘制的地形草图和一小包金沙塞进墙角的砖缝。 巴雅尔和鄂嫩也各自将短弩和明显违禁的零碎物品藏匿。 衙役们如狼似虎地扑向前院各房。盘问声、翻查声、住客不满的嘟囔声混杂在一起。 前院很快查完,并无特别发现。张彪带着人来到后院,开始检查二楼客房。 青狐房门被敲开时,青狐正“惊恐”地缩在床边,手里的《笑林广记》都拿倒了。“各……各位差爷,有何贵干?” 衙役盘问籍贯、来由。青狐操着一口略带山东口音的官话,颤声回答: “学生……学生乃山东济宁人士,姓胡,名文清,因家中……唉,因家中变故,欲投奔保定府远亲,路径此地,盘缠用尽,故暂住这便宜客栈温书,准备……准备明春再考……” 他递上的路引盖着济宁州衙的模糊印信,文书上的信息与他所言基本吻合。行李简单,只有几件旧衣、几本书和少许铜钱。 “济宁来的?” 张彪打量着他苍白文弱的样子,又看了看他手上并无常年劳作的厚茧,倒是符合读书人的特征。 他没再多问,挥挥手:“近期可有见什么可疑人物?” “学生……学生整日闭门读书,未曾留意。”青狐低头道。 张彪没看出破绽,带人离开。 门关上的一刹那,青狐脸上那副惶恐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济宁的身份暂时安全,但衙役突然临检,打乱了他的计划。他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心中隐隐不安。 几乎在哈勒苏藏好违禁物品的瞬间,他们房间的门也被“砰砰”拍响。 “开门!元城县衙查案!” 哈勒苏深吸一口气,对两名手下使了个眼色,示意镇定,然后上前拉开了门栓。 门外站着四五名衙役,为首正张捕头,他一手按着腰刀,上下打量着开门的哈勒苏。 “几位差爷,不知有何贵干?” 哈勒苏操着生硬的官话,拱手问道,神色略显紧张,恰如一个被官府突查惊扰的普通行商。 “关外来的?何处人士?来大名府所为何事?路引文书拿来查验!” 张捕头话语干脆,眼神却像钩子一样在哈勒苏脸上、手上、衣着上扫过。 “回差爷,小民佟阳,辽阳人士,做些皮货药材生意。路引在此。” 哈勒苏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伪造得几乎可以乱真的路引文书递上,上面盖着山海关的模糊关防。 同时解释道:“听闻大名府药材市场繁荣,特来探探行情。” 张捕头接过路引,仔细看了看,又抬眼盯着哈勒苏:“皮货药材商?看你手上老茧位置,倒像是常年握刀的手。” 哈勒苏心头一凛,面上却苦笑:“差爷明鉴,关外不太平,行商走货,哪能不备刀防身?常年握缰绳、提货担,也落茧子。” 他摊开手,掌心确有操劳痕迹,但虎口和指根处的厚茧,瞒不过老练的眼睛。 张捕头不置可否,将路引递给身后书办记录,目光转向房内巴雅尔和鄂嫩:“他们是你伙计?包袱打开,例行检查!” 哈勒苏示意两人配合。衙役进屋,开始翻检他们的行李包裹。 东西不多,几件换洗衣物,一些干粮,少量散碎银钱和铜板,还有三把带鞘的腰刀——这在行商中很常见。 一名衙役拿起刀,抽出一截,寒光凛冽。 张捕头接过,掂了掂,看了看刀身和吞口,是明军制式腰刀的样式,但磨损和使用痕迹明显,更像是战场下来的东西。他眼神更冷了几分。 “刀不错。” 张捕头将刀归鞘,随手放下,走到哈勒苏面前,突然道:“既是行商,对大名府新出的水泥、蕃薯如此感兴趣,甚至打听其产量、何处售卖,所为何来?” 哈勒苏早有准备:“差爷,小民虽贩皮货药材,但也兼做些建材杂货的中介。听说水泥新奇,蕃薯高产,便想看看有无商机。这……不犯王法吧?” “商机?” 张捕头冷笑一声,后退半步,手按上了刀柄,厉声喝道:“你撒谎!你这手,分明是长年握刀杀人的手!说!你们到底是何人?是不是后金军中探子?!” 这一声喝问,如同惊雷炸响! 哈勒苏瞳孔骤缩!他知道,最坏的情况发生了!身份可能暴露! 几乎在张彪喝问的同时,他眼中凶光爆射,多年战场厮杀养成的本能让他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不能束手就擒!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动手!” 哈勒苏一声暴喝,不再是伪装恭顺的客商,而是变回了那个凶悍的后金卡伦额真! 他身如猎豹,猛地向前一扑,直接撞入对方怀中,同时右手如电,探向自己腰间! 他身后的巴雅尔和鄂嫩也在瞬间暴起! 离包裹近的鄂嫩一把抄起放在最上面的腰刀,“仓啷”一声利刃出鞘!巴雅尔则直接挥拳砸向离自己最近的衙役面门! 事起突然,距离又近,几名衙役根本来不及反应! “啊!”一名衙役面门中拳,鼻血狂喷,惨叫倒地。 另一名衙役刚拔出半截铁尺,就见刀光一闪,“噗嗤”一声,鄂嫩的腰刀已狠狠劈入他的肩胛,鲜血迸溅! 哈勒苏则与张彪扭打在了一起。 张彪毕竟也是老手,虽被撞了个趔趄,但顺势抽刀格挡。哈勒苏拔出的短刀与张彪的腰刀狠狠磕在一起,火星四溅! “敌袭!!” 张彪奋力格开哈勒苏一刀,嘶声大喊,“拿下他们!” 客栈走廊狭窄,衙役虽人多,但一时施展不开。 哈勒苏三人却配合默契,背靠背结成一个小三角,哈勒苏和鄂嫩在前猛攻,巴雅尔在后策应,拾起地上衙役掉落的铁尺挥舞。 三人如同疯虎,竟将十几名衙役逼得连连后退,顷刻间又有两人受伤! “贼子猖狂!”张彪怒发冲冠,挥刀猛劈哈勒苏。 哈勒苏悍勇异常,短刀招式狠辣,专攻要害。两人在狭窄走廊里刀光翻飞,险象环生。 混乱中,哈勒苏觑见一个空隙,猛地一脚狠狠踹在张彪胸口! 张彪闷哼一声,向后踉跄倒退,后背撞在栏杆上,几乎跌倒。 哈勒苏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如影随形扑上,短刀寒光一点,精准地抵住了刚刚站稳、气息未匀的张彪的咽喉! “都别动!” 哈勒苏厉喝,刀尖微微刺入皮肤,一丝血迹渗出。 所有衙役的动作瞬间僵住,投鼠忌器。 “退后!放下兵器!不然我宰了他!”哈勒苏挟持着张彪,缓缓向楼梯口移动。 巴雅尔和鄂嫩一前一后护卫,鄂嫩持刀警惕地盯着衙役,巴雅尔迅速捡起三人的包裹背在身上。 客栈里其他住客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抱头鼠窜,连滚带爬地冲下楼,冲出客栈大门。 掌柜和伙计躲在后堂瑟瑟发抖。 茶楼上的沈默猛地站起!他没想到衙役的临检会直接引发火拼,更没想到这三个建虏探子如此凶悍果决! “大人!”扮作小贩的校尉急道。 “上!不能让他们挟持人质逃走!” 沈默毫不犹豫,抓起身旁的绣春刀,如鹞鹰般直接从茶楼窗口跃下,落地一个翻滚卸力,毫不停顿地冲向客栈大门! 那校尉也紧随其后。 客栈外,韩猛也惊呆了,但他反应极快,一边用对讲机急呼:“副领队!客栈里打起来了!目标挟持了捕头!请求支援!快!” 一边对身边手下吼道:“抄家伙!围住客栈所有出口,别让他们跑了!” 他自己则抽出甩棍,猫腰向客栈大门潜去。 喜欢穿越明末,我的堂兄卢象升请大家收藏:()穿越明末,我的堂兄卢象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章 锦衣百户沈默 悦安客栈内,形势千钧一发。 哈勒苏挟持着张捕头,刀尖抵喉,缓缓向楼梯口退去。 巴雅尔和鄂嫩如临大敌,鄂嫩持刀面对追逼不舍却又不敢妄动的衙役,巴雅尔手持铁尺断后,警惕着任何可能从房间或角落发起的袭击。 楼梯口就在眼前。只要下了楼,冲出客栈,混入街道人群,就有逃脱的希望。 然而,就在哈勒苏挟持着张捕头经过一间紧闭的客房门口时—— 异变突生! “砰!!!” 那扇看似普通的房门猛地被人从内侧一脚踹开!两扇门板带着巨大的力道向外扇出! 哈勒苏的注意力全在前方的衙役和手中的张捕头身上,对身侧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毫无防备! “嘭!” 一声闷响,一扇门板结结实实地扇在了哈勒苏的后背上!力道之大,让他整个人向前一个趔趄,持刀的手臂也不由自主地一歪!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道矫健的黑影从房中如猎豹般扑出,正是埋伏在此的锦衣卫小旗赵亮! 他时机拿捏得极准,趁着哈勒苏身形不稳、刀锋偏离的刹那,整个人合身撞上,双臂如铁箍般死死抱住了哈勒苏的腰腹! “呃!” 哈勒苏被撞得向后倒退,后背再次撞在门框上,剧痛传来。 但他凶性已被彻底激发,暴吼一声,不管不顾,抬脚就朝紧紧抱住自己的小旗腹部猛蹬! 一下!两下!力道沉重! 那小旗赵亮也是个硬汉,闷哼着,嘴角溢血,却死也不松手,反而抱得更紧! “额真!” 在哈勒苏身后警戒的巴雅尔反应极快,眼见首领遇袭,目眦欲裂,毫不犹豫,手中铁尺化作一道寒光,狠狠朝着小旗的后心捅去! “噗——!”尺锋入肉的声音令人牙酸。 小旗身体猛地一僵,剧痛让他双臂力量骤松,但他仍用尽最后力气扭头,狠狠一口咬在哈勒苏的手臂上! “啊!”哈勒苏吃痛,奋力一挣,终于将重伤的赵亮甩开。赵亮软软倒地,胸口鲜血汩汩涌出,身体抽搐着,眼神开始涣散。 而此刻,张捕头早已趁哈勒苏被撞开、刀锋离开喉咙的瞬间,不顾咽喉被划破的血痕,连滚带爬地挣脱开来,嘶声喊道:“快!抓住他们!” “赵亮!” 从正门冲入的沈默,恰好看到赵亮中刀倒地的这一幕,双眼瞬间血红!那是跟了他多年的老部下! “建虏狗贼!拿命来!” 沈默悲愤交加,绣春刀发出一声凄厉的嗡鸣,人随刀走,化作一道流光,直劈刚刚站稳、气息未平的哈勒苏! 刀势凌厉无匹,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架势! 另一名紧随沈默冲入的锦衣卫小旗张青,也怒吼着挥刀扑向哈勒苏的两名随从巴雅尔和鄂嫩。 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赵亮踹门扑出、众人注意力都被吸引的刹那,一个原本住在哈勒苏隔壁房间、作落魄文士打扮的中年人——青狐, 悄然推开后窗,如同没有重量的影子般滑了出去,落入客栈后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昏暗的巷道中。 几乎在沈默动手的同时,卢象文带领的李铁头、韩猛等护卫队员,也从客栈大门、侧窗蜂拥而入! 他们按照事先的简单布置,迅速散开,将正在楼梯口附近混战的哈勒苏、沈默等人围在了中间!最外围,是惊魂稍定、重新组织起来的张捕头和他手下受伤的衙役。 小小的楼梯口平台,瞬间成了风暴眼! 刀光剑影,怒喝惨呼,人影翻飞! 沈默刀法绵密迅捷,身法灵动,恨意灌注每一刀; 哈勒苏刀势沉猛刚烈,经验老辣,虽失了先机且后背受伤,但凶悍不减。 两人刀来刀往,火星四溅,转眼间就交换了十数招,险象环生,一时难分高下。 小旗官张青刀法正统,功底扎实,鄂嫩则是战场搏杀出来的野路子,悍不畏死,两人斗得旗鼓相当。 混战中,另一名哈勒苏随从巴雅尔陷入了护卫队员的围攻。 李铁头一马当先,挥舞着一根从工地精挑细选出来,鸡蛋粗一丈多长螺纹钢!这玩意沉甸甸,舞动起来呼呼生风,势不可挡! “铛!”铁尺与螺纹钢碰撞,巴雅尔只觉得虎口发麻,铁尺几乎脱手! “给俺躺下!” 李铁头得势不饶人,螺纹钢横扫千军,逼得巴雅尔连连后退。 其他护卫队员趁机或持甩棍戳刺,或用电击棍寻找机会。 韩猛则更为阴险,他绕到战团侧后,看准鄂嫩被张青逼得转身格挡、后背空门大露的瞬间,猛地窜出,手中电击棍狠狠捅在其后腰上! “噼里啪啦——!”一阵蓝白色电弧暴闪! “呃啊——!” 那鄂嫩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全身剧烈抽搐,手中腰刀“当啷”落地,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瘫倒下去,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拿下!”几名护卫队员一拥而上,用特制的绳索将鄂嫩捆得结结实实。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只剩巴雅尔还在困兽犹斗,但他独木难支,身上已多了好几处棍伤,动作越来越慢。 李铁头看准一个破绽,螺纹钢一个势大力沉的直捅,正中巴雅尔胸口! “噗!” 巴雅尔如遭重锤,踉跄倒退,撞在墙上,嘴角溢血,手中铁尺掉落。 “绑了!”韩猛带人上前,同样将巴雅尔电晕捆缚。 现在,只剩下哈勒苏还在与沈默激斗。 但他眼角余光瞥见两名手下相继被护卫队用诡异的手段擒下,又被护卫队团团围住,心知今日绝难幸免,一股绝望的暴戾涌上心头! “啊——!一起死吧!” 他完全放弃了防守,状若疯虎,刀刀都与沈默以命换命! 沈默压力陡增,一时被逼得连连后退。 “副领队?”李铁头看向卢象文,请示是否插手。 卢象文紧盯着战团,沉声道:“这位壮士身手不凡,且让他们分个胜负。我们围紧了,别让这鞑子跑了就行。对了,先救人!” 他指向地上奄奄一息的锦衣卫小旗赵亮。 几名护卫队员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赵亮抬到相对安全的角落。 有人掏出随身携带的止血粉(卢象关从现代带来的简易外伤药)按在伤口,但血流得太急,效果有限。 “他伤得太重了!需要郎中!”一名略懂包扎的队员急道。 卢象文皱紧眉头,立刻拿起对讲机:“基地!基地!我是卢象文! 府城悦安客栈,我们抓到了三个疑似后金探子,但混战中有一位壮士身受重伤,急需救治!请速派医务许半夏过来!重复,急需许半夏!” 对讲机里很快传来卢象关沉稳的声音:“收到。我亲自送许半夏进城。你们控制现场,保护伤员,我马上到!” 就在这时,战局再变! 久战不下,哈勒苏心浮气躁,一个猛劈被沈默巧妙卸开,中门顿时大开! 沈默岂会放过这等机会?绣春刀如毒蛇吐信,疾刺哈勒苏右肩! 哈勒苏躲闪不及,“嗤啦”一声,肩头衣物破裂,血光迸现! 他痛哼一声,动作一滞。 沈默得势不饶人,刀光一转,用刀背狠狠砸在哈勒苏持刀的手腕上! “当啷!”短刀落地。 哈勒苏还想反抗,沈默已揉身而上,一记凶狠的肘击撞在他侧肋,同时脚下使绊! “噗通!”哈勒苏重重摔倒在地。 不等他挣扎,李铁头和韩猛已扑上,电击棍毫不犹豫地戳了上去! 蓝光闪烁,哈勒苏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捆结实了!搜身!”沈默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血迹,吩咐道。 他自己则快步走向重伤的小旗官赵亮。 看着部下惨白的脸色和微弱的气息,沈默眼眶发热,低吼道:“郎中呢?!快找郎中!” “壮士稍安,我们总办已经带着最好的医务兵赶来了!” 卢象文上前,抱拳道,“在下卢氏护卫副领队卢象文,未请教?” 沈默看了他一眼,又扫过周围这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出手果断的护卫队员。 又思及刚才队员多次使用,能发出蓝色光弧,让人浑身抽搐,失去抵抗力的诡异短棍,心中对卢家的评价又复杂了几分。 他探手入怀,掏出一面鎏金铜牌,那铜牌样式古朴威严,中央赫然是三个凸起的篆字——“锦衣卫”!下方是更小的楷书“北镇抚司”以及百户的官职和编号。 “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沈默。” “锦衣卫!”这三个字,瞬间带来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与震慑。卢象文瞳孔骤缩,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他身后的护卫队员们更是齐齐色变,眼神中多了一丝警惕和难以掩饰的惊惧。 张捕头刚刚从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命,正由手下衙役搀扶着,听到“锦衣卫”三个字,他浑身猛地一颤,几乎站立不稳。 那些受伤或未受伤的衙役们更是不堪,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就连客栈外围,探头探脑的百姓们也脸露出骇然之色。 “原来是沈大人,失敬。” 卢象文态度更加慎重,“今日多亏沈大人与贵属出手,否则恐让这贼首挟持人质逃脱。只是贵属伤势……” “尽人事,听天命。”沈默看着气息奄奄的部下,声音沙哑。 他忽然想起什么,目光锐利地看向卢象文:“卢副领队,你们为何会在此?又为何恰好围捕这些建虏探子?” 卢象文知道此事瞒不过,便简要将发现可疑关外商贩、跟踪至客栈、本想夜探却赶上衙役临检的过程说了一遍。 沈默听着,不置可否。 他又看向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哈勒苏三人,对卢象文道:“此三人乃建虏精锐探子,身份非同小可。本官需将其押回诏狱细审。”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警戒后院的护卫队员匆匆跑来:“副领队,后院二楼偏房那个济宁书生,不见了!窗户开着,人估计趁乱跑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跑了?看来这个济宁书生的确可疑。”卢象文皱眉。 沈默冷哼一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看来,盯着这水泥和蕃薯的,不止一批人。” 不多时,一阵急促的摩托车引擎声由远及近,在客栈外戛然而止。 卢象关亲自骑着那辆久未使用的二手摩托,后座载着背着药箱、一脸紧张的医务兵许半夏,赶到了现场。 看到客栈内的惨状和伤员,卢象关面色凝重。 他先与沈默、张捕头简单见礼,便立刻让许半夏上前救治重伤员。 许半夏虽然年轻,但在卢象关提供的现代医学资料和视频教学下,对外伤处理已有相当水准。 他快步上前,跪倒在伤员身边,打开医药箱,露出里面精致的器械和药品。 剪开染血衣物,检查伤口,清创,止血,动作熟练而稳定,带着一种超越这个时代的冷静与专业。 沈默看着许半夏那利落的手法和使用的一些从未见过的药物、器械,眼中再次闪过惊疑。这卢家……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其他受伤的衙役和护卫队员也得到了妥善处理。 待到伤员初步稳定,卢象关、沈默、张捕头、以及匆匆赶来的县令刘昌,聚在客栈一间相对完好的客房内,开始梳理这起突如其来的间谍与混战事件。 窗外,夜色已浓。悦安客栈的灯光映照着街面仍未散尽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未散的紧张与肃杀。 一场突如其来的客栈混战,以三名后金探子被擒、一名锦衣卫重伤、济宁探子趁乱逃脱暂告段落。 但各方势力在这北方府城的初次碰撞,却将更多的疑云、警惕和暗流,埋藏在了这渐浓的秋意之中。 喜欢穿越明末,我的堂兄卢象升请大家收藏:()穿越明末,我的堂兄卢象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9章 暗室烛影 悦安客栈,掌柜平日自住、此刻被临时征用的客房内。 一盏玻璃罩油灯被拨到了最亮,光线却依然无法完全驱散室内的凝重与昏暗。 空气中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药粉味,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呼吸不畅的压力。 四方人马的核心人物围桌而坐,气氛微妙而紧绷。 上首主位,县令刘昌脸色苍白,官袍下摆还沾着些许尘土,惊魂未定。 他接到张捕头紧急通报时,正在后衙用晚膳,闻讯差点摔了碗。此刻坐在这里,只觉得屁股下的椅子仿佛长满了钉子。 一边是凶名在外的锦衣卫百户,一边是强势崛起、手段莫测的卢象关,中间还夹着刚刚发生的、涉及后金间谍和血案的火并。他这个七品县令,夹在中间,如坐针毡。 左手边,沈默端坐如松。 他已简单清洗了脸上的血迹,换了一件从随行包袱里取出的青色直裰,但眉宇间的疲惫与冷峻却遮掩不住,尤其是那双眼睛,在灯光下锐利如刀,不时扫过在场诸人,带着审视与探究。 绣春刀横放在膝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刀柄。生死兄弟赵亮生死未卜,让他心头压着一块巨石,也燃着一团冰冷的怒火。 右手边,卢象关神色沉静。 他换回了日常的靛蓝棉袍,头发重新梳理过,但眼底深处的一丝凝重和思索却清晰可见。 悦安客栈的突发战斗、后金间谍的出现、锦衣卫的介入、还有那个趁乱逃脱的“济宁书生”……诸多线索碎片在他脑海中碰撞,试图拼凑出一幅更完整的图景。 他隐隐感到,自己推动的技术变革,似乎正在搅动一个远比想象中更庞大、更危险的漩涡。 下首陪坐的是捕头张彪,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因失血和惊吓而显得有些灰败。 他强打精神,汇报着事发经过,声音还有些沙哑:“……卑职接到线民密报,说悦安客栈新入住三个关外口音行商,形迹可疑,对水泥、蕃薯等物打听甚详。 卑职故带人前来例行查验,不想……不想竟真是建奴细作,还敢持械拒捕,挟持卑职……若非沈大人和卢副领队及时赶到,卑职恐已……” 他说到后怕处,声音微颤。 那份“线民密报”来自他安插在码头的一个眼线,原本只是想查查是否有贼人踩点,万没料到会钓出后金探子这等大鱼,自己还差点成了鱼饵。 沈默听罢,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特有的寒意:“刘县令,张捕头接到线报,查验可疑,本是职责所在,无可厚非。 只是……未免打草惊蛇,操之过急。若非本官恰在左近,今日局面恐难收拾。” 他话中并无太多指责,但那份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让刘昌和张彪额头都渗出了冷汗。 “沈大人教训的是,是下官(卑职)虑事不周。”刘昌连忙欠身。 沈默目光转向卢象关:“卢东家,贵属反应迅速,围捕得力,所用器械……也颇为奇特。不知贵属又是如何得知此三人可疑,并追踪至此?” 卢象关迎上沈默的目光,坦然道:“沈大人明鉴。此事起因,是我基地一庄户家眷在小滩镇码头售卖烤地瓜……” 他将张氏遭遇关外客商详细打听、随后又有沈默手下前去询问、张氏警觉报信、卢象文派韩猛追踪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韩猛追踪至府城,发现此三人入住悦安客栈,本想夜间探查,却正赶上张捕头率人临检,引发冲突。我接到象文急报有人受伤,便立刻带医务兵许半夏赶来,所幸救治及时。” 他叙述清晰,条理分明,既说明了己方行动的缘由,也并未隐瞒对后金间谍目的(窃取水泥、蕃薯情报)的猜测,但仅限于猜测。 沈默静静听着,手指在刀柄上轻轻敲击。 卢象关的解释合情合理,一个拥有新奇技术和重要物资的商行,对刻意打探情报的可疑人员保持警惕并采取行动,再正常不过。 卢家护卫队的训练有素和装备奇特,虽然引人注目,但在“海外奇技”的幌子下,也并非完全无法解释。 让他真正在意的是,卢象关在叙述中表现出的冷静、条理和对局势的快速反应能力,这绝非常年行商的普通商人所能具备。 “原来如此。” 沈默点点头,暂时按下心中疑虑,话锋一转,“这三名建虏探子,凶悍顽固,身份非同小可。本官需立刻提审,撬开他们的嘴!刘县令,借县衙牢房与刑具一用。” 刘昌哪敢说不,连忙道:“全凭沈大人吩咐!县衙牢房虽简陋,刑具倒还齐全,卑职这就安排!” “有劳。” 沈默起身,看了一眼卢象关,“卢东家,事关重大,审讯之时,或许还需贵属那器物短棍相助。此物……别具奇效。” 卢象关略一沉吟,点头道:“可。此物虽非刑具,但用于制伏顽抗凶徒,确有奇效。 只是此物能量有限,用完即废。这样,象文,调十根电棍,交由沈大人调用,派两人协助,但需谨慎使用,避免致命。” “是!”卢象文领命。 沈默深深看了卢象关一眼:“卢东家放心,本官自有分寸。” 众人离开客栈,押着昏迷的哈勒苏和巴雅尔、鄂嫩,带着重伤的赵亮和其他伤员,在夜色中赶往县衙。 卢象关让许半夏跟随,继续照料重伤员,自己则与卢象文稍作安排后,也跟了过去。 他需要第一时间知道,这些后金探子到底知道了多少,又想干什么。 县衙大牢,阴森潮湿,气味污浊。 最深处的单独刑房里,火盆烧得正旺,映照着墙上挂着的各式锈迹斑斑、形状可怖的刑具,影子在石墙上张牙舞爪。 鄂嫩被剥去上衣,双手分开吊在刑架上,身上已有不少鞭痕和烙铁印,但他紧咬牙关,眼神凶狠而麻木,除了受刑时的闷哼,一言不发。 典型的死士做派。 沈默坐在一张方桌后,面沉似水。小旗张青立在身侧,脸色因同僚重伤而铁青。 卢象文派来的两名护卫队员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电击棍,神色有些紧张,他们毕竟不是专业狱卒。 刘昌和张彪陪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常规的鞭打、烙铁、夹棍……一轮轮用下来,鄂嫩被打得皮开肉绽,几次昏死过去,又被冷水泼醒,却始终牙关紧咬,偶尔吐出的几句,也是含糊的女真语咒骂。 喜欢穿越明末,我的堂兄卢象升请大家收藏:()穿越明末,我的堂兄卢象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0章 电棍施刑 “大人,这鞑子骨头太硬!”张青低声道,眼中满是焦躁和恨意。 沈默面无表情,看着火盆里跳跃的火苗。他知道,对付这种受过严格训练、心存死志的探子,常规刑讯效果有限。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多。 他想起了那蓝色电弧。 “用电棍。”沈默冷冷道。 一名护卫队员看了看卢象文,卢象文微微点头。队员上前,将电击棍的金属头抵在鄂嫩湿漉漉的胸口。 “噼啪——!” 蓝白色电弧猛地窜起!鄂嫩整个人像虾米一样猛地弓起,双目圆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抽搐! 那种痛苦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骨髓、搅动神经,伴随着强烈的灼烧感和麻痹感,完全超越了肉体承受的极限! 一次,两次,三次…… 每一次电击,都让鄂嫩经历一次地狱般的煎熬。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意志在那持续不断、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剧烈痛苦中,如同被重锤敲击的冰块,出现一道道裂痕。 当第五次电击结束后,鄂嫩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和失禁的污物浸透,头无力地耷拉着,只有胸膛还在微弱起伏。 沈默示意暂停,让人用冷水泼醒他。 鄂嫩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崩溃后的茫然。 他看到护卫队员手中那根不起眼的黑色短棍,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那不是棍子,而是能直接撕裂灵魂的恶魔之触。 “说。” 沈默的声音不高,但在寂静的刑房里,如同冰锥般刺入鄂嫩残存的意识, “姓名,所属,任务,所知一切。再不说,下一次,会更久。” 鄂嫩的嘴唇哆嗦着,心理防线在那种超越认知的酷刑摧残下,终于彻底崩塌。 他嘶哑着,断断续续地开始交代,用的是生硬的汉语,夹杂着女真词汇,旁边懂些女真语的张青边听边补充翻译。 “我……鄂嫩……镶蓝旗……卡伦(哨探)……额真是……哈勒苏……” “奉……李永芳额驸之命……入关……打探……” “大汗……今年……白灾(雪灾)……又旱……牛羊死很多……部落缺粮……” “蒙古……科尔沁、内喀尔喀……也遭灾……向明国皇帝求粮、求互市……被拒……” “他们……靠近大汗……可能……一起动手……额驸让我们……看看明国虚实…… “具体……不知道……我们只负责看……回去报信……” “听说……大汗可能在冬天……动作……但不知道是哪……” 信息断断续续,却足以拼凑出令人心惊的轮廓。 崇祯二年,后金境内遭遇严重白灾(雪灾)与旱灾,牲畜大量死亡,粮食匮乏,民生艰难。 原本就与后金关系复杂的蒙古诸部(如科尔沁、内喀尔喀等),同样因天灾陷入困境,多次向大明请求援助、重开互市,均遭崇祯皇帝和朝廷拒绝。 在生存压力下,这些蒙古部落与后金的关系正悄然升温,军事联盟的可能性大增。 而后金最高统治者皇太极,很可能为了转移内部矛盾、掠夺物资以渡难关,正在策划一场针对大明的大规模军事行动,时间很可能就在这个冬天! 李永芳作为降将,急于立功,派出了哈勒苏小队,重点侦察大明北方军事布防情。 卢象关在刑房外旁听,越听心情越沉。 历史书上冰冷的“己巳之变”四个字,此刻化作了鄂嫩口中具体而微的灾难、饥饿、阴谋与迫在眉睫的刀兵。 沈默的脸色同样难看至极。 他追踪哈勒苏,本是锦衣卫的日常职责——监察可疑,防范奸细。 但他最初只以为这是小股探马或商人细作,没想到牵扯出如此重大的军情! 后金可能联合蒙古,在今冬大举入寇!而朝廷对此似乎毫无察觉,或者察觉了也未足够重视! 更麻烦的是,这些李永芳派来的细作,竟已通过收买通政司的书吏,获知了漕督、河督关于卢氏水泥,快船技术的奏报内容!朝廷的保密形同虚设! “李永芳……通政司……”沈默眼中寒光凛冽,这笔账,他记下了。 审讯暂时告一段落。鄂嫩因伤势和过度惊吓,再次昏厥。 沈默命人将其严密看管,提供最低限度的治疗,务必留活口。 至于哈勒苏和巴雅尔,在随后的审讯中,沈默同样动用了电棍。 哈勒苏意志极为顽强,但在连续、高强度的电击折磨下,这位悍勇的卡伦额真也终究油尽灯枯,奄奄一息,虽未开口,但眼神中的光芒已然涣散。 巴雅尔则在第三次电击时,因心脏承受不住剧烈的应激反应,骤然停跳,尽管全力抢救,最终仍回天乏术,成了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看着巴雅尔的尸体被抬走,沈默面无表情,只是对卢象关道:“卢东家,此物威力非凡,亦需慎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卢象关默然点头。电击棍的“威力”和“残酷”,在这阴森的牢房中展现得淋漓尽致,这也提醒他,从现代带来的东西,必须更加谨慎地控制和使用。 就在县衙牢房进行着残酷审讯的同时,那个从悦安客栈后窗溜走的“济宁书生”青狐,正如同受惊的狐狸,在夜色掩护下,用尽一切手段逃离大名府城。 他精通潜行匿迹,专挑小巷僻径,甚至不惜泅渡了一段冰冷的护城河。 湿透的衣衫紧贴着身体,带来刺骨的寒意,却比不上他心中的冰冷。 “后金探子……锦衣卫……” 青狐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冻得发紫,眼中却满是后怕与决绝。 他只是杜文才派来窃取水泥情报的商业探子,怎么卷进了后金间谍案和锦衣卫的抓捕行动里? 客栈里那场血腥混战,衙役的惨叫、锦衣卫的刀光。 与后金间谍扯上关系,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杜文才也保不住他,甚至可能为了撇清关系,第一个灭他的口! “不能回客栈……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青狐打了个寒颤,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大名府城内的所有联络点和既定任务。 他凭借记忆和野外生存能力,在城外的荒野中躲藏了一整天,确认无人追踪后,才找到一处偏僻的村落, 用身上最后一点碎银买了套破旧农夫衣衫和些干粮,扮作逃荒的流民,头也不回地朝济宁方向逃去。 他必须立刻赶回济宁,将大名府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后金间谍案和卢家与锦衣卫的关联,禀报给杜文才。 至于窃取水泥配方?现在保住脑袋和全家老小的性命,才是第一要务!卢家这潭水,太深,太浑,已经不是他这种商业探子能蹚的了。 喜欢穿越明末,我的堂兄卢象升请大家收藏:()穿越明末,我的堂兄卢象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1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 大名府衙,二堂书房。 窗外秋雨淅沥,敲打着庭中芭蕉,更添几分寒意与寂寥。书房内,炭盆燃着,却驱不散弥漫在卢象升眉宇间的凝重。 卢象关、沈默、刘昌皆在座。气氛比昨夜在客栈时更加肃穆。 鄂嫩的供词,巴雅尔的尸体,哈勒苏的奄奄一息,以及青狐的逃脱,像几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人心头。 沈默已将审讯所得要点,向卢象升做了正式禀报。 他身为锦衣卫百户,有直奏之权,但卢象升是地方主官,又是卢象关之兄,于情于理于制,都需通气。 “……综上,” 沈默最后总结,声音低沉,“建虏今冬极有可能勾结蒙古,大举入犯。其探子已盯上水泥、快船、蕃薯等物,足见其对我朝新出之利器的重视与忌惮。 李永芳的佃作能获知河、漕二督奏报内容,通政司必有内鬼。此事,下官会即刻密报北镇抚司。大名府这边,还请府尊早做防备。” 卢象升听完,良久不语,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节奏缓慢而沉重。 北疆的局势,他并非毫无所知,朝中关于蒙古求援互市的争论,他也略有耳闻。 只是没想到,形势已危急至此,而建虏的触角,竟然伸到了他的治下,目标直指象关基地之物。 “沈百户辛苦。此事关乎边防大局,本府自会具文急报兵部、内阁,并整饬军备,严防奸细。” 卢象升缓缓道,目光转向卢象关,“象关,你那边,须得万分小心。基地护卫要再加强,关键工匠、技术、仓储,务必严加看管。高产粮种、水泥配方,绝不可外泄!” “小弟明白。” 卢象关肃然点头,“已命象文加强戒备,清查内外。只是……” 他顿了顿,“据鄂嫩所言,以及近日我处察觉的迹象,除了后金探子,似乎还有另一股势力,在针对我‘环球洋行’,尤其是水泥。” “哦?”卢象升和沈默同时看向他。 卢象关将近日采购渠道反馈的水泥原料(石灰石、煤)在济宁等地无故涨价、运输受阻,以及卢氏快船队经过济宁漕关时屡遭盘问刁难的情况说了出来。 “我怀疑,是济宁乃至沿运河的某些传统砖石料商、漕运利益相关者,因水泥触及其利益,故而暗中联手阻挠。昨日客栈逃脱的那个‘济宁书生’,恐非偶然。” 刘昌在一旁听得冷汗又下来了。后金间谍的案子还没结,又扯出地方豪强、利益集团的暗中对抗? 沈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地方利益纠葛,他见多了。水泥若真如传闻那般物美价廉且高效,对传统建材和河工利益网络的冲击是巨大的。 有人暗中使绊子,再正常不过。只是,这股势力与后金探子是否有关联?是单纯的利益之争,还是另有勾结? “济宁……” 沈默手指敲着膝盖,“卢东家所虑,不无道理。” 卢象升眉头皱得更紧。内忧外患,竟一齐逼来。 外有强虏磨刀霍霍,内有豪强暗中掣肘,而象关所持之新技术,本是强国利民之器,此刻却成了风暴眼。 “济宁之事,牵涉漕运和地方势力,错综复杂,不可鲁莽。” 卢象升沉吟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应对建虏可能之入寇。象关,你那快船,可能用于军情传递或物资转运?” 卢象关立刻领会了兄长的意思:“快船迅捷,不受风水限制,用于紧急军情传递或小股精锐、紧要物资转运,远胜寻常驿马漕船。只是数量有限,且燃料(柴油)稀缺。” “可用便好。具体事宜,容后再议。” 卢象升点头,又对沈默道,“沈百户,抓获建虏探子之功,本府自会呈报。贵属伤员,可需本府安排良医诊治?” “多谢府尊关怀。伤员已由卢东家麾下医士照料,暂且无碍。下官需即刻整理密报,并押解重犯鄂嫩返京。哈勒苏伤重,恐难长途跋涉,需就地严加看管,或……处置。” 沈默说到“处置”时,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铁血意味。 哈勒苏这种级别的探子,又已奄奄一息,带回京城未必比就地“病故”更有价值,反而可能成为累赘或泄密渠道。 卢象升微微颔首,明白其中关窍:“可。便有劳沈百户了。刘县令,配合沈百户,做好善后,封锁消息,不得外传,以免引起民乱恐慌。” “是!卑职遵命!”刘昌连忙应道。 沈默起身告辞,他要赶去安排密报传递和押解事宜。卢象关也一同告退。 离开府衙,秋雨未停,打在青石板路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卢象关与沈默并肩走在廊下。 “卢东家,” 沈默忽然开口,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飘忽,“你之所为,所持之物,于国朝而言,是福是祸,眼下犹未可知。望你好自为之,莫要行差踏错。” 卢象关听出他话中的警示与审视,平静回应:“卢某所为,不过是想让跟着我吃饭的人活得更好些,顺便试试能否让这世道,稍微好那么一点。至于福祸,但求问心无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沈默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拱手一礼,转身大步走入雨中,身影很快消失在衙门口。 卢象关站在原地,望着沈默消失的方向,又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 后金的威胁从历史书中变得真切,济宁的暗箭已悄然射来,朝廷的旋涡深不可测,而锦衣卫的目光如影随形。 他原本只是想利用时空差积累财富、改善身边人生活、顺便帮帮那位青史留名的兄长,却不知不觉,已置身于明末这个巨大历史棋盘的敏感地带。 “蝴蝶效应……真是半点不由人。” 卢象关低声自语,紧了紧衣襟,走向等候在衙门外侧的马匹。 他翻身上马,对等候的卢象文道:“回基地。通知所有核心管事,一个时辰后,议事厅开会。我们有太多事情,需要重新谋划了。” 雨丝拂面,冰冷而清醒。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面对的将不仅仅是商业竞争或技术推广,而是更加残酷和复杂的生存博弈。 历史车轮滚滚向前,而他的选择,或许正在为那既定的轨迹,增添一丝微弱的、却可能决定性的变数。 几乎在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辽东,后金都城盛京(沈阳)。 皇太极正在王宫内,与几位心腹贝勒、大臣议事。议题正是如何应对眼下的饥荒,以及……是否再次挥师南下。 殿外寒风呼啸,殿内气氛凝重。 而在遥远的蒙古草原,几个饥肠辘辘的部落首领,正对着南方的长城方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是继续祈求明国的施舍,还是接受后金盟友的邀请,用刀剑去夺取生存的物资? 历史的齿轮,在饥寒、野心、傲慢与短视的共同作用下,正缓缓咬合,发出令人心悸的摩擦声。 崇祯二年的深秋,山雨欲来。 喜欢穿越明末,我的堂兄卢象升请大家收藏:()穿越明末,我的堂兄卢象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2章 未雨绸缪 崇祯二年,九月下旬。卫河水渐寒,秋意已深。 自悦安客栈事件后,卢象关心头那根弦便绷得如同拉满的弓。 沈默带着半死不活的鄂嫩和哈勒苏的首级北上京城示警去了,但卢象关对此并不抱太大希望。 他比这个时代任何人都清楚即将发生什么。 那不仅仅是一份来自细作的口供,而是历史书上冰冷的“己巳之变”四字背后,即将席卷而来的血与火。 蓟州镇的情况,他更是心知肚明——天启七年因为魏党贪墨军饷导致边军欠饷累积百万。 崇祯帝上台后清阉波及到全国三分之一的官员,导致崇祯元年田赋未能及时征收。各地边军因被长期欠饷,多有哗变, 在辽东,崇祯元年,辽东巡抚毕自肃、总兵朱梅等人被欠饷的官兵囚禁谯楼,最终毕自肃不堪羞辱,绝食十三日后悬梁自尽。 在蓟镇,崇祯元年八月、崇祯二年三月,两次皆因欠饷,引发军士哗变,数万愤怒的军士从喜峰口,三屯营等关隘军营向遵化城集结,一路毁坏器械,殴打官员。 事件虽然最终平息,却也导致顺天巡抚王应豸被处死、蓟辽总督喻安性被免职。 当皇太极从蓟镇边关破门而入,十万将士未进行有效抵抗,不是不战而逃,就是主动投降,致使后金兵不血刃占领蓟北。 遵化城,前方将士在守城苦战,城内自家官兵却在纵火策应,城破时,接替王应豸才几个月的顺天巡抚王元雅,自杀殉国。 财政枯竭下的大明,就算沈默的示警能直达天听,朝廷在短短一两个月内,又能为那道早已千疮百孔的边墙投入多少实实在在的钱粮兵马?恐怕杯水车薪。 历史的惯性巨大,无论如何,卢象升北上勤王,已经不可避免,自己所能做的,就是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 基地核心议事厅,气氛前所未有的严肃。 卢象关坐在上首,左侧是卢象群、周俭、陈满仓等工程与生产主事,右侧是卢象文、韩猛、李铁头等护卫队骨干。 窗外天色阴沉,一如众人心头压着的无形重石。 “诸位,” 卢象关开门见山,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近日府城抓获后金细作之事,想必大家已有耳闻。北疆局势诡谲,恐有大变。 我虽一介商贾,亦知覆巢之下无完卵。兄长身为知府,守土有责。我等既依附于此,自当未雨绸缪,为保境安民尽一份力。” 他没有直接透露“己巳之变”的细节,只是将危机感传递下去。 “因此,自今日起,基地及关联工程、工坊,需做如下调整,全力以赴,为可能之需做好准备。” 卢象关开始部署,条理清晰,目标明确: “第一,军械准备。赵得名,你即刻与何老六多多建造炼铁炉,挑选人手,依照提供的图纸和工地木材、螺纹钢等材料,大量打制标准制式腰刀、长矛枪头、箭头、连弩、袖箭等。 优先使用螺纹钢,那东西打造兵刃,韧性强度远胜寻常铁料。工钱从优,但要快,要保密。” 赵得名、何老六肃然领命:“是!东家,小的即刻去办。” 卢象关神色严肃,“重点是要快,质量要好。可以用流水线方式制造,你负责传授技术与质量把关。” “第二,物资储备与转运。” 卢象关看向卢象群,“象群,你亲自带队,船队即刻准备南下返宜兴。采购清单我已拟好,你要不惜代价,尽快采买运回。”他递过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 卢象群接过一看,瞳孔微缩。清单上列着:压缩饼干、方便面、各类肉蔬罐头、自热米饭、巧克力、白糖、盐、酒精、大量急救包、抗生素、止血粉、绷带、防冻膏、望远镜、小型无人机、摩托头盔、柴油、汽油、润滑油,安保用品……甚至还有一批特制的加厚帆布和防水油布。 “关哥,这……数量如此之大,种类如此之杂……晓雯她……”卢象群感到压力巨大。 “我知道难处。” 卢象关沉声道,“所以你要亲自去,找到晓雯,她会安排好一切的。 记住,时间紧迫,北地运河十一月中下旬可能开始结冰,你必须赶在十月底前,将第一批、也是最重要的一批物资运抵我们在北边预设的补给点。” 他走到墙上挂起的一幅简陋的北方水系图前,指着上面标记的几个点:“我初步选了三个点: 临清州运河枢纽(中转核心补给点)、保定府清苑码头(前线衔接补给点)、涿州拒马河码头(终极前线补给点)。这些地方都是漕运节点,有码头、仓库。 船队抵达后,就地租赁或购买仓廪,将物资储存起来,派可靠人手看守。 回程时,船底要加装铁皮,以应对可能出现的薄冰。此事绝密,参与人员必须可靠。” 卢象群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我明白了,必不辱命!” “第三,人员训练与工程调整。” 卢象关看向周俭和陈满仓,“周先生,满仓,小滩镇到府城剩余的水泥官道,必须加速,但改为两班倒。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抽调一半精壮工人、庄户,由护卫队骨干带领,每日进行两个时辰的体能和队列基础训练。 不要求他们成为精锐战兵,但至少要听得懂简单号令,能整齐行进,有点基本的纪律和体力。 码头和堤坝工程同样如此,工程进度可以放缓,但人员轮训不能停。” 陈满仓有些迟疑:“东家,让工人们去练队……他们怕是不理解,也耽误干活啊。工钱怎么算?” “工钱照发,训练时间算工时。参与训练者伙食费加倍。” 卢象关果断道,“告诉他们,这是卢知府为保境安民,组织的‘乡勇操练’,练好了,既能护家,将来也可能有多一份津贴。 要以安抚和鼓励为主,但纪律必须强调。象文,你协助制定简单的训练章程。” 卢象文点头:“明白,就按以前练兵的法子简化,练站队列、走步子、听鼓号、练耐力。” “第四,粮食加工与储备。” 卢象关继续道,“玉米、水稻即将收割,收割后,除留足口粮和种子,其余全部纳入紧急加工。 粮食加工坊昼夜不停,将新粮加工成易储存、便携带的炒面、炒米、米粉、薯粉、压缩干粮块。 大棚蔬菜加大产出,部分制成菜干。所有加工好的物资,分类装箱,做好防潮,集中到基地新建的砖石仓库,派双岗守卫。” 他环视众人:“诸位,我知道这些安排有些突然,甚至有些……难以理解。但请相信我,北地恐有大变,多做一分准备,将来就可能多救一条性命,多保一份家园。 所有开支,从‘环球洋行’和基地公积中出,账目要清,但不必吝啬。此刻,时间比银子金贵。” 众人见卢象关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与决断,心知此事非同小可,纷纷起身领命:“谨遵总办(东家)吩咐!” 会议结束,各项指令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激起层层涟漪,迅速传遍整个基地和关联工地。 喜欢穿越明末,我的堂兄卢象升请大家收藏:()穿越明末,我的堂兄卢象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3章 备战准备 卢象关的决策,在基层引发了巨大的波澜。 首先是工地的工人们。当监工宣布即日起实行“半工半训”,每天下午要集合起来,在空地上“走步子”、“站桩子”、“跑圈子”时,大部分人都懵了。 “啥?俺们是来挣工钱修路挖土的,咋还得练这个?这不成大头兵了么?”一个憨厚的力夫挠着头,满脸不解。 “就是,站着不动晒太阳,比扛石头还累人!有这功夫多铲几锹土不好么?”另一人抱怨。 “听说工钱照给?那……那练就练吧,反正给钱。”也有人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卢东家这是要干啥?防土匪?咱这儿挺太平啊。”人们私下议论纷纷。 训练第一天,场面可谓混乱。 近五百名被抽调出来的工人,高矮胖瘦不一,穿着破烂的短褐,在韩猛、李铁头等护卫队员的吆喝下,勉强排成歪歪扭扭的队列。 “站直了!目视前方!不许交头接耳!” 李铁头嗓门如雷,扛着他那根标志性的螺纹钢,在队列前走来走去。 “向左转!哎呦,你撞我干啥!” “齐步走!一、二、一……停!那边几个,你们步子咋顺拐了?” “跑步!跟上了!不许掉队!跑完这圈!” 汗水、尘土、此起彼伏的口令和略显滑稽的混乱交织在一起。 工人们叫苦不迭,但看到站在场边监督的卢象文和那些凶神恶煞般的护卫队员,又不敢真的闹事。 最关键的是,一天活干下来,工钱确实一分没少,晚上食堂还加了点荤腥,说是“训练辛苦,补贴体力”。 渐渐地,抱怨声小了。工人们发现,虽然累,但这种有规律的操练,似乎让饭量更大了,睡觉更沉了,平日里松散的身子骨好像也紧实了些。 更重要的是,那种大家一起听着号令做同一件事的感觉,隐隐带来一种奇特的秩序感和隐约的“我们是一伙的”模糊认同。 卢象文和护卫队员们则付出了极大的耐心。他们按照卢象关的指示,多鼓励,少责骂,将训练和“保家”、“可能多赚赏钱”联系起来。 休息时,护卫队员也会讲些简单的战阵常识,或者卢象升知府大人如何重视乡勇建设的故事。 “练好了,说不定哪天卢知府巡视,看咱们像样,给大伙发赏钱呢!”韩猛这样鼓动着。 “就是,总比真来了贼人,咱们一盘散沙强吧?”李铁头附和。 另一边,基地的庄户和家属们,则沉浸在另一种紧张而有序的忙碌中。 新收的玉米棒子和稻谷堆积如山,脱粒、晾晒、入仓,流程紧张但井然有序。粮食加工坊里,新安装的几盘大石磨日夜不停地转动,磨出的面粉、米粉被送到隔壁的大厨房。 那里支起了十几口大铁锅,庄户里的妇女们围着锅台,将混合了盐、糖、油(动物油或豆油)的炒面、炒米不停翻炒至焦黄喷香,然后摊凉、装袋、压紧。 另一处,薯粉被蒸制成块状,再切片烘干。 空气中弥漫着粮食焦香和蒸汽,人们汗流浃背,但眼神里充满了对丰收到手的踏实,以及对卢象关新命令的不解。 “关少爷让做这么多干粮作甚?咱也吃不完啊?” 张氏一边麻利地翻动着锅里的炒面,一边对旁边的妇人低语。 “听说是要储存起来,防备荒年。”另一个妇人猜测。 “储存也不用做得这么急吧?跟打仗似的。”有人嘟囔。 “东家自有道理,咱照做就是。反正工钱给得足,活也不白干。”陈满仓的堂嫂比较实在。 “也是,你看这炒面多香,搁以前,哪舍得放这么多油盐……” 而在基地边缘新建的砖石仓库区,气氛更加肃穆。一队队护卫队员持棍巡逻,眼神警惕。 一箱箱封装好的炒面、炒米、米粉块、薯干、菜干被源源不断地运来,整齐码放。仓库做了防潮处理,地面铺了石灰和木板。 卢象关亲自检查了仓库,对卢象文叮嘱:“防火、防潮、防盗,尤其是防鼠。 仓库钥匙分三把,你、我、象群各执一把,这里的东西,是预备救急的,一粒也不能浪费。” 卢象群的动作则更为隐秘和迅速。他带着卢象水的船队和宜兴老护卫队员,连夜启程南下。 与此同时,在基地的铁匠坊里,炉火熊熊,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卢象文送来的螺纹钢打造出的刀坯,韧性和硬度非凡。在加急加钱的刺激下,一批批制式的腰刀、长枪头开始成形、淬火、打磨。 赵得名严格监督质量,不合格的一律回炉。 整个卢氏基地及其辐射的网络,就像一部突然加速的机器,在卢象关的指挥下,朝着一个看似模糊但极其明确的目标——为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积蓄力量,筑起一道尽可能坚固的堤坝。 疑惑在底层弥漫,汗水在四处挥洒,但一种紧张的、预备着的节奏,已经悄然取代了秋收后惯常的舒缓。 喜欢穿越明末,我的堂兄卢象升请大家收藏:()穿越明末,我的堂兄卢象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4章 府尊的棋局 大名府衙,二堂。 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卢象升端坐案后,面前摊开着《武备志》和北直隶舆图,眉头微锁,手指无意识地在图上山川城池间移动。 同知陈敏政、通判白麒、推官李继贞、元城知县刘昌,以及刚刚被召来的大名协副将陈安国,分坐两侧,神色各异。气氛略显沉闷。 “诸位,” 卢象升抬起头,目光清明而坚定,“近日北疆多有异动,蒙古诸部求粮未果,后金细作竟潜入我府城,窥探水泥、快船等物。虽细作已除,然此等迹象,不可不察。边关之患,恐不在远。” 刘昌至今心有余悸,连忙道:“府尊明鉴,下官定当加强城内巡查,严防奸细。” 通判白麒有些疑虑:“府尊,后金细作窥探新奇之物,或只为商贾窃密? 北虏纵有异心,辽东有袁督师重兵,蓟镇亦有长城雄关,岂是轻易可破?是否……过于忧虑了?” 他掌管粮马、巡捕,觉得突然加大防务开支,压力不小。 同知陈敏政,捋须道:“白通判所言,不无道理。然府尊之忧,亦属老成谋国。 我大名虽非边镇,然地处畿南,漕运咽喉,一旦有事,亦是枢纽。做些未雨绸缪的准备,总非坏事。只是,钱粮从何而出?” 这才是核心问题。大名府库并不充盈,加征加派更是敏感。 卢象升早有思量,他看了一眼坐在末位、略显紧张的陈安国。 陈安国是大名协副将,麾下名义上有近千营兵,但实际能战者几何,卢象升心知肚明。 大名府有大名卫、大名协(左右两营900人)、大名营、开州营等,还有各县守军50一100人。 总兵力:7240名 ,火器装备:9484杆单兵火器(主要为三眼铳),平均每人1.3杆,火器普及率极高。 “钱粮之事,本府自有计较。” 卢象升缓缓道,“其一,清查府库、仓廪积余,剔除虚冒,核实战马、军械实数。 其二,本府与舍弟象关商议过,‘环球洋行’愿捐输一批钱粮,用于加固城防、整饬军备,以为表率。 其三,非常时期,可酌情劝谕城中士绅商贾,量力捐助,共保桑梓。” 他顿了一顿,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 “此非加赋,乃权宜之策。北疆若安,所备钱粮亦可充作常例开支或赈济之用。若真有万一,则今日所备,便是明日保境安民之本!” 陈敏政和刘昌交换了一下眼神,府尊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又拉上了财力雄厚的卢象关,他们自然不敢再明着反对。 卢象升继续部署:“陈副将。” “末将在!”陈安国赶紧起身抱拳。 “即日起,大名协左右两营,取消一切杂役,集中屯于城外校场,恢复每日操练。着重演练火器射击、结阵防守。 本府会拨付一笔银钱,用于改善伙食、修补器械。军纪必须严明,懈怠者,依军法处置!” 陈安国脸上露出难色:“府尊,营兵久疏战阵,且……且粮饷时有拖欠,士气不高,骤然严加操练,恐生怨言……” “粮饷之事,本府会设法补足近期欠额,并保障后续。” 卢象升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士气不高,是因缺乏操练,不见希望。严明纪律,赏罚分明,伙食改善,便是提振士气之法。陈副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名安危,系于你手,望你好自为之。” 陈安国冷汗微出,连声称是。 “刘县令。” “下官在。” “元城县及府城城防,立刻着手巡查。尤其是近年用水泥修补之处,需仔细查验是否坚固。城墙垛口、马道、城门铰链、吊桥,一一检视,该修的修,该换的换。 组织城内青壮,编成保甲,夜间轮值,加强巡夜。费用,从府衙拨付一部分,县衙自筹一部分。” “下官遵命!” 刘昌连忙应下,这倒是在他职责范围内,而且加强城防,对他这个地方官来说也是政绩和保障。 “陈同知,白通判。” “下官在。” “二位协助本府,统筹钱粮物资,监督城防修缮与营兵操练事宜。尤其注意漕运码头、官仓重地之安全。往来文书、人员,亦需多加留意。” “是。”陈敏政和白麒拱手领命。 安排完毕,卢象升稍稍缓和语气:“诸位,或许本府真是杞人忧天。然则,居安思危,古之明训。 我等食君之禄,守土有责,宁可备而无用,不可用而无备。望诸位同心协力,共固吾圉。” 众人散去后,卢象升独自留在二堂。他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渐黄的树叶,心中并无轻松。 他知道自己的布置,在真正的边患面前可能微不足道。大名府的兵力,即使整训,也难以与后金铁骑正面抗衡。 他所做的,更多是内固守备,外示警戒,同时为可能发生的、需要大名府提供支援的局势,做一些基础准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象关似乎在准备更多……” 卢象升隐约感觉到基地那边异常忙碌的动向,虽然象关没有明说,但他能猜到,那绝不仅仅是为了配合自己整饬防务。 象关似乎看到了更远的、更具体的威胁,并且在以一种超乎寻常的效率和决心进行准备。 这种认知让卢象升心中稍安,却又添了一层更深沉的忧虑。象关准备的越充分,是否意味着他预见的危机越迫近、越严重? “多事之秋啊……” 卢象升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投向北方,仿佛要穿透重重关山,看到那片黑云压城之地。 他不知道风暴具体将从哪个方向、以何种方式袭来,但他知道,自己必须站稳大名府这个位置,为朝廷,为百姓,守好这片土地。 府衙的指令迅速下达。大名各营的营兵们在一片怨声载道中开始了久违的密集操练,校场上尘土飞扬,火铳声零星响起。 城头,胥吏带着工匠和民夫开始检查修补,叮当之声不绝。城内保甲重新编订,打更巡夜的声音也密集了些。 士绅商贾接到了语气委婉但意思明确的“劝捐”函,几家与卢氏交好或看重卢象升官声的,率先拿出了银两粮食。 一种外松内紧的气氛,开始在大名府城弥漫。 普通百姓或许只是觉得官府近来管得严了些,修城修路更勤快了,但嗅觉灵敏的人,已能感受到那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涌动。 卢象升的棋局已经布下,他在自己权责和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地将大名府这枚棋子,放到了更稳固的位置上。 而他并不知道,在几十里外的基地,他的堂弟正在下一盘更大、更险、也更具前瞻性的棋,棋局的终点,直指那场即将震动整个帝国北方的巨大风暴。 兄弟二人,一在明,一在暗,一循官场章法,一用非常手段,各自为了心中所守,悄然构筑着应对变局的堤防。 喜欢穿越明末,我的堂兄卢象升请大家收藏:()穿越明末,我的堂兄卢象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