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飘摇的王朝》 第364章 女扮男装 方才第一位选手登台时,言行局促、才情平平,满场皆是哄笑与轻鄙,众人只当是乡野闲汉来凑个热闹,兴致已然淡了大半,席间窃窃私语不绝,多是对赛事水准的暗叹。 就在满场意兴阑珊,甚至有人已端起茶盏闲谈度日之际,忽闻看台一角传来阵阵喧闹喝彩,声浪盖过了场内的低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身影缓缓踏上高台,瞬间攫住了全场目光。 来人身着一袭月白锦袍,袍角绣着暗金流云纹,腰间系着玉带,缀着一枚莹润玉佩,步履间玉佩轻响,华贵之气扑面而来。 只是他行走姿态略显踉跄,脚步虚浮不稳,并非身有残疾的滞涩,反倒像是饮了烈酒,浑身绵软无力,每一步都似要栽倒般,需微微晃着身形才能勉强稳住重心,引得台下又是一阵骚动。 高台之下,三五个身着青布短褂的家丁模样的汉子正仰头高喊,嗓门洪亮:“ 公子必胜!公子才情无双!” 一边喊着,还不时挥着拳头,神色热切,那股子殷勤模样,一看便知是自幼跟随身旁的仆从,此刻正卖力为自家主子造势,只是这喧闹的喝彩落在旁人耳中,反倒添了几分滑稽。 登台之人站稳身形,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似是还未从酒意中缓过神来,待场内稍稍安静些,他清了清嗓子,喉间发出几声略显沙哑的轻咳,随后便挺直了腰杆,朗声道: “姑娘美,美姑娘,姑娘美得呱呱叫!” 话音落下的瞬间,场内骤然寂静,连方才喧闹的家丁都愣在了原地,随即全场爆发出轰然哄笑,夹杂着无数鄙夷的斥责。“这也能算诗词? “粗鄙不堪,简直登不上台面!” “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胸无点墨,也敢来凑文会的热闹!” “赶紧下来吧,别在台上丢人现眼了!” 斥责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人掷了果皮纸屑到台边,满眼的嫌弃与不屑,那几句直白粗浅的话语,毫无半分文墨底蕴,字字皆是鄙陋,哪里沾得上半分诗词雅韵,分明是孩童嬉闹般的胡言乱语。 可台上那纨绔子弟却似全然未闻这满场的嘲讽,反倒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对着台下拱手作揖,姿态略显笨拙却格外认真。他将众人的斥责与哄笑尽数当成了夸赞,嘴角咧开笑意,频频点头,口中还不断念叨着: “多谢诸位谬赞,多谢多谢,些许拙作,能入诸位法眼,实乃幸事。” 那副全然不知难堪的模样,更是让台下的嘲讽声愈演愈烈,有人已忍不住翻着白眼,暗自腹诽这般蠢货也敢登台献丑,当真是辱没了这场文会。 一旁主持赛事的老者早已面色铁青,眉头紧锁,满脸的不耐与难堪,见那纨绔子弟还在台上自顾自地谢场,全然没有下台之意,终是忍无可忍,挥手示意身旁的侍从上前。 两名侍从快步登台,一左一右客气却不容拒绝地扶住那纨绔子弟的胳膊,低声劝道: “公子,赛事已毕,还请移步台下。” 那纨绔子弟仍是一脸茫然,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已被侍从半扶半请地架离了高台,一路踉跄着走下台去,只留下满场未散的哄笑与鄙夷,方才那短暂的喧闹,终究成了一场贻笑大方的闹剧。 满场哄笑正酣,喧闹声浪裹着晚风漫过酒肆大堂,杯盏碰撞的脆响与众人的笑语交织,热闹得几乎要掀翻屋顶。 洛阳正端着酒杯,指尖摩挲着微凉的瓷壁,唇边噙着几分浅淡的笑意,眼角余光瞥见身旁千户亦是忍俊不禁,指尖轻叩桌沿,似在平复笑意。 就在这满堂欢腾之际,一道清隽身影忽然缓步而来,悄然立在桌前,恰好挡住了斜射过来的烛火。 洛阳抬眸望去,目光先是落在来人衣着上。 一袭月白暗纹锦袍,领口袖缘绣着细密的银线缠枝纹,腰间束着墨玉带,缀着一枚通透的青玉佩,步履轻缓间,玉佩叮咚作响,衬得周身气度温润雅致,妥妥的世家公子模样。 再抬眼瞧其面容,更是俊朗中带着几分难言的秀致,眉如远黛,眼若秋水,鼻梁挺翘,唇瓣殷红,肤色是常年不见烈日的莹白,肌理细腻得不像寻常男子,这般姣好容貌,竟比不少闺阁女子还要清丽几分。 最惹眼的是其胸前,明明身形瞧着纤细单薄,肩背线条却不甚开阔,反倒胸前隆起一片弧度,被锦袍轻轻裹着,轮廓隐约可见,与那瘦弱的身形极不相称,透着几分违和的突兀,一眼望去便觉异样。 晚风从酒肆半敞的窗棂吹入,携来一缕极淡的清香,不是男子常用的熏香那般浓烈,反倒似兰似芷,清雅绵长,悄然漫入鼻间,驱散了些许酒气与烟火气。 来人身侧还跟着一名壮汉,身着玄色劲装,身形魁梧挺拔,肩宽背厚,眉眼锐利,腰间挎着一柄长刀,刀鞘古朴,隐隐透着冷冽的锋芒,一看便知是常年习武之人,周身气度沉稳,目光警惕地扫过周遭,护在来人身侧,显然是贴身护卫。 那壮汉见洛阳二人目光看来,率先上前一步,拱手作揖,姿态恭敬有礼,声音沉稳不躁: “两位兄台,冒昧打扰。” “我家公子今日来迟了些,酒肆内已无空余桌案,见二位桌前尚有空位,不知可否容我家公子拼桌同坐?” “今日餐食酒饮的花费,一概由我家公子承担,这一百两银子权当心意,还望二位莫要推辞。”说罢,他微微侧身,目光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公子,神色间满是谨慎。 洛阳闻言,并未立刻作答,只是抬眸与身旁的千户对视一眼。 四目相对的刹那,二人眼底皆闪过一丝了然,无需多言,彼此已然洞悉对方心思,竟似心有灵犀一般,悄然达成了默契。 “此人身形违和,容貌秀致,还带着女子特有的清雅香气,定是女扮男装无疑。” 喜欢风雨飘摇的王朝请大家收藏:()风雨飘摇的王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5章 我叫杨胜 洛阳收回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眼底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了然,抬眸看向桌前的公子,语气爽朗: “无妨,些许小事罢了,公子不必客气。 “这酒肆的花费我们已然付过,哪里还需公子破费。” “我们二人在此小坐,正觉无趣,公子肯赏脸同坐,倒添了几分热闹,快请坐吧。” 说罢,他抬手虚引,示意对方落座,姿态大方得体,全然没有半分推辞之意。 二人闲谈之际,台上台下的喧闹未曾停歇,参赛选手已陆陆续续登台好几人。 有人身着素布长衫,瞧着倒有几分文人清隽气度,登台时拱手作揖,姿态端方,似是胸有成竹,可张口吟出的诗句,尽是些直白浅陋的口水话,字句平淡无章,既无对仗工整的韵律,亦无半点意境可言,寥寥数语皆是寻常俗事堆砌,听来乏味至极。 亦有人刻意效仿文人雅韵,苦思冥想凑出几句打油诗,字句勉强押韵,却满是牵强附会之意,要么辞藻空洞无物,要么立意浅薄俗套,毫无半分文墨底蕴,连最基本的诗词章法都未曾通晓。 每一位选手吟罢,台下皆是一片哗然,鄙夷的斥责与不耐的哄笑交织在一起,偶尔夹杂着几声失望的叹息。 有人直言驳斥其粗鄙无才,有人摇头慨叹赛事水准低下,更有性子急躁者,直接高声催促其下台,连半分情面都不留。 这些登台者或是面露窘迫,涨红了脸站在台上手足无措,或是强装镇定辩解几句,却终究抵不过满场的嘲讽与不满。 最后皆由赛事侍从客气却不容置喙地请到台下,狼狈退场,连半分停留的余地都没有,每一次退场,都伴着满场如释重负的议论声,方才那短暂的登台表演,终究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邻桌几张桌案前,宾客们早已没了看赛事的兴致,三三两两凑在一起闲谈,话语间满是失望与不耐。 其中一人端着酒杯,指尖重重磕了磕桌沿,语气带着几分讥讽道: “依我看,这些人根本就是来捣乱的,狗屁不通的句子也敢拿出来献丑,简直污了耳朵!” “要不是锦色坊瞧着那一百两参赛费的情面,不肯得罪人,换作别处,这般胡闹乱搞,早就让人拖出去轰走了,哪里还容得他们在台上丢人现眼!” 话音落下,身旁几人纷纷点头附和,眼底皆是嫌恶之色,显然对这些登台者的粗陋才情早已忍无可忍,若不是碍于赛事主办方的脸面,怕是早已起身离场。 满场的低斥与抱怨悄然蔓延,原本对赛事的期待,早已被接连而来的拙劣表演消磨殆尽,只剩下满心的失望与不耐,连空气中都透着几分沉闷的烦躁。 锦袍公子甫一落座,便抬手执起案上冷茶浅抿一口,似是借此压下几分周遭的喧闹,那双澄澈眼眸落在洛阳二人身上,目光温润,语气谦和有礼: “在下秦舍,今日初到洛阳恰逢盛会,幸得二位容我拼桌,不知二位公子高姓大名,可否告知一二?” 说话时指尖轻叩杯沿,指节纤细莹白,衬着青瓷杯盏愈发清雅,话音落时还微微颔首,姿态得体,全然不见半分纨绔浮躁之气,唯有语调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婉,与男装扮相稍显违和。 洛阳闻言,指尖漫不经心地转动着腰间玉佩,眼底掠过一丝浅淡笑意,并未直言真名,只随口寻了个化名,语气爽朗自然,听不出半分破绽:“ 原来是秦公子,久仰久仰。” “在下杨胜,寻常布衣,今日闲来无事,便来此凑个热闹,倒是巧了,能与公子在此相遇。” 说罢微微抬手示意,神色坦然从容,目光平和地落在秦舍身上,不露半分异样,仿佛真就是个偶遇盛会的普通游人。 秦舍闻言颔首浅笑,随即目光转向一旁静坐的千户,眼底带着几分礼貌的问询。 千户自始至终神色沉稳,周身透着几分内敛的凌厉,见对方看来,只是微微抬眼,语气平淡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刻意压低声线扮作寻常仆从模样,敷衍着应道: “我只是跟着我家公子跑腿的跟班,不值当公子记挂,唤我小陈便是。” 说话时微微垂眸,姿态放得极低,抬手为洛阳添了杯热茶,动作娴熟利落,那副恭谨安分的模样,倒真有几分贴身侍从的架势,全然掩去了平日里杀伐决断的气场。 秦舍见状并未多问,只浅浅一笑,眼底闪过几分了然,想来是将千户当真看作了寻常仆从,随即收回目光,指尖轻拢锦袍袖口,语气依旧温和: “原来是杨兄与陈兄,倒是叨扰二位了。” 话语间分寸拿捏得当,既不过分探究,也不失礼数,倒让洛阳暗自觉得,这女扮男装的公子,倒是比寻常世家子弟多了几分通透分寸。 邻桌的议论声顺着晚风悄然飘来,字句清晰落入耳中,其中一人压低了嗓音,指尖轻轻点着桌沿,语气带着几分笃定的了然:“你们有所不知,方才登台的这些人,看着衣着光鲜、气度不凡,实则多半是些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哥,胸无点墨却好面子,不过是借着文会的名头凑个热闹,图个新鲜罢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锦色坊办这赛事,向来是收钱时敷衍了事,所谓的赛前考核不过是走个过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放行了,那些没什么真才实学的,全被刻意安排在了前面登台。” 他顿了顿,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目光扫过台上正手足无措的选手,眼底掠过一丝讥讽,继续说道: “这般安排可不是随意为之,内里藏着不少门道。” “若是把这些草包公子哥放在后面,前头若是先有真才实学之人登台,吟出流传千古的名句,或是展露惊人才情,这些没本事的公子哥瞧见了差距,定然心虚胆怯,哪里还敢上台献丑?” “到时候他们不肯登台,自然要闹着退那一百两参赛费,锦色坊既不想白白亏了银子,又不愿得罪这些家世不凡的公子,便只能这般投机取巧,先让他们早早登台了事,哪怕闹些笑话,也能落个圆满收场。” 身旁一人立刻附和,语气里满是知晓内情的得意: “可不是嘛,我早就听圈内人说过这门道了。” “每次文会皆是如此,前五十名登台的,多半是些撑不得场面的草包” “要么是家世显赫却无才情的纨绔,要么是想浑水摸鱼的闲人,真有真才实学的,总要等到五十名之后才会慢慢登场。” “毕竟锦色坊虽说背后有大人物撑腰,在都城横着走,可也不敢轻易得罪满城的世家贵族。” “这些公子哥背后皆是盘根错节的势力,若是真闹得不快,传出去丢了他们家族的脸面,难免会结下仇怨难免会结下仇怨,日后行事多有不便。” “倒不如顺着他们的心意,给足面子让他们登台露个脸,哪怕献丑也无人敢过分苛责,既赚了参赛费,又不得罪权贵,这般安排,可谓是两头讨好,精明得很。”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话语里满是对锦色坊行事门道的洞悉,字句间皆是人情世故的考量,寥寥数语,便将这场看似公平的文会背后的猫腻说得透彻。 他们的议论声揉碎在喧闹的大堂里,落在洛阳几人耳中,倒让这场原本平淡的赛事,多了几分隐秘的算计与博弈。 喜欢风雨飘摇的王朝请大家收藏:()风雨飘摇的王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6章 侃大山 乱世烽烟未歇,山河尚且飘摇,连带着城中最负盛名的锦色坊诗文赛,也失了往日的风骨与气象。 往年此时,赛场内外总是才俊云集,佳作频出,或咏山河壮阔,或叹人间悲欢,字句间尽是才情流转,引得满堂喝彩不绝,连远郊隐者、寒门书生都会不辞路途遥远赶来赴会,只为一展胸中笔墨。 可今年不同,战火侵扰下,流离失所者众,潜心治学之人锐减,登台参赛的,反倒多是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与家境殷实的富家子弟。 他们身着华服,腰佩玉饰,登台时姿态从容,吟哦的诗句却多半辞藻浮华空洞,要么堆砌典故故作高深,要么浅吟风月流于俗套,满是无病呻吟的娇柔之气,难有直击人心的底蕴与力量。 偶有几篇尚可入耳的诗作,也不过是矮子里拔将军,相较于那些粗鄙之作略胜一筹,字句间虽有几分巧思,却终究少了几分格局与灵韵,既无乱世中的沉郁顿挫,也无绝境里的坚韧风骨,撑不起锦色坊诗文赛往日的盛名。台下前来观赛的百姓与文人墨客,早已没了起初的期待,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低声闲聊,语气里满是失望与慨叹。 有人惋惜往年赛事的盛况,直言今年的诗文质量跌落谷底。 有人嘲讽台上公子哥的矫揉造作,吐槽其诗句空洞无物。 也有性子温和些的,静静坐着观望,眼底却难掩落寞,暗自盼着能有一篇佳作,稍稍挽回些许赛事的颜面。 赛场二楼,格局与楼下截然不同,皆是装潢精致的雅间,专供给城中权贵与名士休憩观赛。 其中一间雅间尤为奢华,雕花木门紧闭,窗棂覆着轻薄的鲛绡纱,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室内燃着淡淡的檀香,烟气袅袅升腾,添了几分静谧雅致。 雅间正中的窗边设着一张梨花木桌,桌上摆着青瓷茶具与几碟精致点心,桌后垂着一道淡粉色珠帘,珠玉相衔,晶莹剔透,微风拂过,便发出细碎清脆的声响,隐约可见帘后坐着一道纤细身影。 那身影身着一袭艳红色绣金凤罗裙,裙摆曳地,绣纹繁复精美,金线在光下流转着华贵的光泽,乌黑的长发挽成高髻,插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珠翠环绕间,更显肌肤胜雪,气质雍容华贵。 她指尖轻捻着一枚玉质茶盏,指节纤细白皙,目光透过珠帘缝隙落在楼下赛场,秀眉微蹙,眼底满是难掩的失望。 此女正是柳如烟,她看了片刻,终是轻轻摇了摇头,红唇轻启,吐出的话语带着几分慵懒,又藏着些许惋惜: “往年此时,早已佳作迭出,满堂惊艳,今年倒是愈发不济了,连一篇能入耳、可入心的诗词大作都寻不到,倒是辜负了这锦色坊的招牌。” 她声音轻柔婉转,却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显然身份不凡。 一旁立着一名身着浅绿色侍女服的女子,梳着双丫髻,眉眼清秀,举止端庄,正是侍奉她的侍女。听闻主子所言,侍女连忙上前半步,轻声附和道: “主子说得是,今年参赛之人虽多,却多是些虚有其表之辈,才情终究差了些。” “不过好在赛事尚未结束,如今还剩最后一名选手未曾登台,或许此人能带来惊喜,写出令人眼前一亮、心生艳羡的佳作,也未可知,咱们再等等便是。” 说罢,她悄悄抬眼望向珠帘后的身影,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期盼。 珠帘后的艳装女子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希冀,却又很快沉寂下去,她轻轻晃动着手中的茶盏,茶汤在盏中微微荡漾,映出她眼底的几分淡漠,缓缓颔首,并未多言,只是目光重新落回赛场之上,静静等候着最后一名选手登台。 室内檀香依旧袅袅,珠帘轻垂,窗外赛场的喧嚣隐约传来,却丝毫扰不了这雅间里的静谧,唯有那一丝渺茫的期待,悄悄弥漫在空气之中。 洛阳和杨胜两人正在闲聊,起初原是你一言我一语随意闲谈,从日常琐碎聊到世间百态,话题漫无边际,却越聊越投契。 时而说起田间农耕的辛苦,春种秋收的不易,谈及今年的收成与节气变化,满是对生计的切实考量。 时而又论起读书治学的门道,字句文章里的深意,以及圣贤典籍中藏着的处世智慧,言语间皆是对学识的敬畏。 偶有兴致上来,还会聊起世道变迁、民生疾苦,谈及治理天下的浅显见解,虽无经天纬地之论,却也透着几分通透清醒。 聊着聊着,洛阳话锋渐转,说起了许多闻所未闻的新奇事,彻底勾住了杨胜的心神。 他说天上那些亮晶晶的星辰,并非传说中神仙的居所,实则是一颗颗遥远而巨大的圆球,各自悬于天际,有着不为人知的运行轨迹。 又说他们脚下所踏的这片大地,也并非平坦无垠、方方正正,实则亦是一颗浑圆的球体,只是太过辽阔,凡人难以察觉其全貌。这般颠覆认知的话语,听得杨胜目瞪口呆,只觉得荒诞又离奇,却又被其中的玄妙深深吸引,忍不住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一字半句。 而后谈及街边常见的杂耍戏法,洛阳又笑着拆解其中门道,说那些看似神奇的吞剑、隔空取物之术,皆非什么玄妙法术,不过是匠人苦心钻研的障眼法,或是借助了常人难察的机关道具,内里藏着诸多精巧骗局,只为博人眼球罢了。 他言语风趣,讲解得条理清晰,将那些神秘表象背后的真相一一揭开,听得杨胜豁然开朗,过往心中对杂耍戏法的疑惑尽数消散。 从天地星辰到人间烟火,从虚妄戏法到世事真知,能聊的、寻常人不敢提及的,两人尽数聊了个遍。 洛阳学识广博,谈吐从容,每一句话都带着新奇的见解,仿佛藏着无尽的故事,渐渐让原本还能插得上话的杨胜收起了话语,默默沦为听众。 喜欢风雨飘摇的王朝请大家收藏:()风雨飘摇的王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7章 真是佳作 杨胜他微微侧身,目光专注地落在洛阳身上,眼神里满是好奇与敬佩,时而蹙眉思索,时而恍然颔首,全然沉浸在这些新奇的见闻与观点之中。 只觉每一刻都充满惊喜,宛如在听一场跌宕有趣的奇闻故事,早已忘了时间流逝,连周遭的喧嚣都尽数隔绝在外,满心满眼只剩眼前人的话语,只盼着能听得更久一些,知晓更多未曾听闻的奥秘。 洛阳正谈得兴起,思绪如脱缰野马般纵横驰骋,言语间尽是些颠覆认知的新奇见解,字句流畅洒脱,滔滔不绝的话语裹挟着独特的通透与旷达,听得人愈发沉醉。 他眉梢轻扬,眼底带着几分随性的笑意,从天地运行的玄妙讲到人间烟火的琐碎,言辞亦庄亦谐,既有超乎时代的独到洞见,又不失闲谈的松弛惬意,连周遭的风似乎都慢了几分,静静裹着他的话语漫散开来。 杨胜坐在一旁凝神静听,早已彻底沉浸其中,眼底满是专注与赞叹,正想顺着话题再问些疑惑,余光却无意间扫过洛阳腰间别着的木质号码牌,上面刻着的“八十”二字清晰可见,再抬眼望向赛场高台,司仪已手持名册站在台中央,似是正逐一传唤选手登台。 他心头一动,连忙抬手轻轻扯了扯洛阳的衣袖,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又克制的提醒,将沉浸在高谈阔论中的洛阳打断: “公子,公子,轮到你了!” 说着,他抬手虚指了指洛阳腰间的号码牌,眼神示意他留意台上动静。 被骤然打断话语,洛阳微微一怔,脸上的侃侃而谈渐渐收敛,思绪从漫天遐想中抽离回来,顺着杨胜示意的方向低头看去,瞧见腰间的号码牌时才骤然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只顾着闲谈,竟险些忘了今日来锦色坊的正事。 恰在此时,台上的司仪清了清嗓子,浑厚洪亮的声音透过赛场传遍各处,带着几分程式化的庄重高声喊道:“有请八十号选手登台献作” 声音落下的瞬间,周遭原本零散的闲谈声渐渐平息,不少目光纷纷投向赛场入口的方向,带着几分好奇与观望。 洛阳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沾染的少许尘土,神色从容依旧,没有半分登台的局促。 他转头看向杨胜,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语气平和地叮嘱道: “你在此处稍候片刻,我登台献作便回,不必挂心。” 话音落定,他抬手理了理衣襟,步伐稳健地朝着赛场高台走去,身姿挺拔,步履从容,纵然身着素衣,却难掩周身那份独特的温润旷达之气,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一步步踏上了高台。 洛阳缓步踏上高台,周身目光汇聚而来,有好奇探究,亦有轻慢审视,他却神色淡然,步履从容立于案前。 案上笔墨纸砚早已备好,砚中墨汁研磨得细腻浓稠,泛着淡淡的松烟香气。 他抬手执起狼毫笔,指尖轻顿间,脑海中已然飞速翻涌。 此前观赛时已将登台者的诗作尽收眼底,或浮华空洞,或格局狭隘,此刻要选出一首适配场合、又能惊艳众人的佳作,需得兼顾意境与才情。 过往读过的诗词名篇在脑海中一一闪过,或咏山河,或叹风月,忽有一句灵光乍现,如清风破雾般撞入心头,他眼底微光一闪,心中已然有了定数。 不再迟疑,洛阳手腕轻扬,狼毫笔尖饱蘸浓墨,落于素白宣纸上时笔走龙蛇,墨痕流转间尽显洒脱气度。 字迹铁画银钩,遒劲中带着几分温润,一行行诗句随着手腕起落洋洋洒洒铺展开来,落笔干脆利落,未有半分凝滞。 不过片刻功夫,一首诗作已然写就,他轻搁笔杆,抬手拂去纸间些许墨屑,神色平静地退至一旁,静待评委品鉴。 台下众人目光皆落在那方宣纸之上,好奇这素衣青年究竟写下了何等文字。 几位须发皆白的评委缓步上前,为首者伸手接过文稿,目光扫过字迹时眼中已添了几分赞许,待看清诗句内容,瞳孔微缩,随即清了清嗓子,运起气力朗声诵读起来: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诗句朗朗上口,话音刚落,原本还有些细碎声响的赛场瞬间陷入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短短四句诗中的绝美意境震慑得失语。 清风掠过赛场,卷起纸页边角轻颤,那句“云想衣裳花想容”似有魔力,将女子的倾城容颜与清雅风姿勾勒得淋漓尽致,春风、露华相映,又添了几分朦胧柔美,后两句更是将这份美好拔高至仙境之姿,字句凝练却意蕴悠长,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一幅空灵雅致、绝美难言的画卷,让人读后心神摇曳,回味无穷。 寂静持续了不过转瞬,赛场便彻底沸腾起来,众人纷纷颔首赞叹,议论声此起彼伏,语气里满是惊艳与折服。 “好诗!真是千古难得的佳作!” “这般意境,这般才情,放眼今年赛事,无人能及!” “魁首之位,定然是非这位公子莫属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赞叹声不绝于耳,不少文人墨客眼中满是敬佩,连此前那些自视甚高的公子哥,此刻也面露愧色,暗自叹服不已。 二楼那间奢华雅间内,珠帘后的艳装女子原本正漫不经心品着茶,听闻楼下传来的诗句,执盏的指尖微微一顿,秀眉轻挑,眼底瞬间闪过几分亮色。 待听清全诗,她缓缓放下茶盏,红唇轻启,低声将诗句复述了一遍,语气里难掩赞叹: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此诗清丽脱俗,意境悠远,字字珠玑,当真是当之无愧的大作,总算没辜负这场赛事。” 说罢,她抬眼看向身旁的侍女小菲,语气笃定地吩咐道: “小菲,你即刻下楼,去请这位作诗的公子前来雅间一坐,我要与他品茗闲谈一番。” “是,小姐。” 小菲应声颔首,不敢耽搁,当即转身轻步退出雅间,快步朝着楼下高台而去。 台下的杨胜站在人群中,早已听得怔在原地,双眼紧紧望着高台上的洛阳,瞳孔微微放大,心底掀起滔天巨浪,震撼得无以复加。 他从未听过如此绝美动人的诗句,短短四句,似有千斤分量,撞得他心神激荡,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那句诗,只觉世间所有形容美好的词汇,在此诗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天下竟有这般才情,能写出如此意境唯美的诗词……这个公子当真是深藏不露!” 他暗自惊叹,看向洛阳的目光里,满是难以掩饰的敬佩与震撼。 喜欢风雨飘摇的王朝请大家收藏:()风雨飘摇的王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8章 不如我们结拜如何 洛阳甫一从高台上走下,杨胜便快步迎了上去,往日里沉稳平和的眼眸中此刻亮得惊人,望着洛阳的目光全然不同往昔,褪去了初识时的客气疏离,添了满溢的敬佩与赞叹,深处更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倾慕与折服,连语气都带着几分难掩的激动,声音微微发颤却字字清晰: “见云之灿烂,便联想到佳人华艳的衣裳。” “睹花之艳丽,便念及美人绝美的容颜。” “春风轻拂朱栏,晶莹晨露沾湿花叶,更衬得花色浓艳,风姿绰约。” “这般天姿国色,若非群玉仙山之上翩跹而来的仙子,便是瑶台殿前月光笼罩下的神女,清冷绝俗,风华无双。” “公子这首诗字字珠玑,意境空灵绝美,将世间美好尽数凝练于四句之中,当真妙到极致,堪称千古绝唱!” 他说着,眼底满是真切的赞叹,连带着身姿都微微前倾,难掩此刻的激动与折服。 洛阳听着他逐句解读诗句,唇角噙着一抹淡笑,神色依旧从容淡然,心底却暗自腹诽: “那可不嘛,这首诗出自诗仙李白之手,专为绝世佳人而作,字句间尽是超凡才情,意境与辞藻皆是顶尖水准,自然担得起这般赞誉。” 这般心思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并未宣之于口,只是对着杨胜轻轻颔首,语气谦和,带着几分自谦之意开口: “杨兄过誉了,不过是一时兴起,恰好偶得这一首粗浅诗作罢了,侥幸入了众人眼,实在当不得这般夸赞,若说再多佳作,我便无能为力了。” 他语气平淡,神色坦然,仿佛方才写下千古名句的人并非自己一般。 杨胜闻言,脸上当即露出几分哭笑不得的神情,看向洛阳的眼神满是“信你才怪”表情。 他知晓洛阳定是太过谦逊,能写出这般惊世诗作的人,才情定然深不可测,怎会只有这一首佳作? 这般说辞,不过是自谦之语罢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轻轻摇了摇头,却并未再过多追问,只是笑着道: “公子太过谦逊了,这般才情,绝非偶然可得。” 话里话外,皆是对洛阳才情的笃定与信服。 杨胜望着洛阳从容淡然的模样,眼底灵光一闪,心念陡然一转,先前满是赞叹的神色里添了几分热切与恳切,往前凑了半步,语气真挚又带着几分急切开口:“兄台学识渊博,才情卓绝,与你闲谈片刻便觉受益匪浅,此番相识实属投缘。” “小弟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不知兄台愿不愿应下。” “不如你我就此结拜为异姓兄弟,往后守望相助、砥砺同行,如何?” “小弟年岁尚浅,若是兄台应允,往后便称你一声哥哥,不知哥哥肯不肯认我这个弟弟?” 说罢,他微微躬身,目光灼灼地望着洛阳,眼底满是期盼与忐忑,连指尖都悄悄攥紧了衣角,生怕洛阳会拒绝这份心意。 洛阳闻言微微一怔,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随即心中暗自轻叹。 这杨胜瞧着身形清瘦,言行举止间虽故作沉稳,却总透着几分难掩的细腻温婉。 “分明是女扮男装的模样,此刻这般主动提出结拜,怕不是哪家隐居于此的世家大族大小姐?” “方才见自己写出那般诗作,显露了几分才情,便动了拉拢之心,想借着结拜的由头攀个交情,往后也好有个照应。” “这般心思虽直白,却也不算卑劣,想来出身不凡,行事倒是干脆利落。” 心中思绪百转千回,洛阳脸上却依旧波澜不惊,神色淡然依旧,唇边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缓缓颔首,语气平和无波,听不出半分异样: “无妨,我素来随性惯了,从不受那些繁文缛节的约束。” “杨公子既愿称我一声哥哥,那便随意称呼便是,我并无任何不满,也认下你这个弟弟了。” 他语气坦然,没有半分勉强,仿佛真的只是应下一件寻常小事,全然看不出心底的诸多揣测。 杨胜见洛阳应允,顿时喜上眉梢,眼底的忐忑瞬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欣喜与雀跃,连忙直起身,脸上漾着真切的笑意,朗声道: “太好了!那小弟便在此先行拜过哥哥!” 说罢,他当真规规矩矩地躬身行了一礼,姿态恭敬又郑重,语气里满是雀跃与亲近,连说话的声调都轻快了几分。 两人正这般说着,尚未再多寒暄几句,一道轻盈的脚步声从旁侧传来,先前在二楼雅间侍奉艳装女子的侍女小菲快步走到两人面前。 她停下脚步,先是对着洛阳微微躬身行礼,举止端庄得体,语气恭敬又客气地开口: “公子,我家主子听闻公子才情出众,写下绝世佳作,心中十分仰慕,特命奴婢前来相请,邀公子前往二楼雅间一坐,一同品茗闲谈,还望公子赏光移步。” 说罢,她微微侧身,做出一个引路的姿态,目光平和地望着洛阳,静候他的回应。 听闻侍女相邀,洛阳眉峰微不可察地轻蹙,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疑惑,神色依旧从容,却没急着应下,反倒抬眼看向小菲,语气平和却带着几分探寻问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你家主子是何人?我与阁下素未谋面,贸然前往怕是不妥。” 他初来乍到,对这燕都城的人物全然陌生,无故被陌生人相邀,难免多了几分审慎,不愿轻易踏入未知的局面。 小菲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得体的浅笑,语气恭敬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自豪,朗声回应道: “公子有所不知,我家主子便是这锦色坊的主人,也是城中无人不晓的才女柳如烟柳姑娘。” “今日诗文赛规矩早已言明,拔得头筹者可获与我家主子彻夜谈经论道的机缘,公子才情卓绝摘得魁首,这份殊荣本就该属于公子。” “柳如烟?” 周遭人群中当即有人低低惊呼出声,神色瞬间变得热切起来。 柳如烟之名在这城中可谓无人不晓,不仅身负倾城之貌,更兼满腹才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寻常人连见她一面都难如登天,更别说彻夜谈经论道的机缘,这般殊荣足以让天下文人趋之若鹜。 话音落下,四周原本还在议论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一道道艳羡至极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洛阳,那目光里满是嫉妒、向往与不甘,几乎要将人淹没。 有人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暗自懊恼自己才情不足,错失了这般良机。 有人望着洛阳的背影,眼底满是艳羡慨叹,直言洛阳当真是鸿运当头。 更有不少身着华服的公子哥,脸上掠过一丝阴翳,悄悄抬手召来身旁的随从,附在耳边低声吩咐着什么,言语间满是急切,显然是要让手下人私下里速速打探洛阳的来历出身,想弄清楚这突然冒出的素衣青年究竟是什么来头,能一举夺魁还得柳如烟姑娘青眼相加。 原本喧闹的赛场此刻氛围愈发微妙,艳羡的议论声、低声的吩咐声交织在一起,落在洛阳耳中,却没让他生出半分得意,反倒让他心底的疑惑更甚几分。 他虽不知柳如烟的具体身份分量,却从周遭人的反应中隐约察觉到,这位柳姑娘绝非寻常人物。 喜欢风雨飘摇的王朝请大家收藏:()风雨飘摇的王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9章 一起品茗 洛阳转过身,目光落在面前的侍女小菲身上,唇边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语气恳切: “姑娘,实不相瞒,我与身旁这两位乃是结义兄弟,三人自闯荡江湖起便形影不离,今日慕名前来,不知可否通融一二,允我三人一同入内,与你家主子共品香茗?” 小菲闻言,秀气的眉头霎时蹙起,一双杏眼微微睁大,眸底飞快掠过一丝错愕,随即涌上几分难以言喻的嫌恶。 她暗自腹诽:“这三人年纪相仿,神态各异,竟想一同进主子的雅室品茗?” “寻常公子皆是单独求见,或是二人结伴已是罕有,三人同入算什么道理? “莫不是打着品茗的幌子,想在主子面前耍些花样?” 这般念头掠过心头,她只觉一阵反胃,脸上的神色也愈发为难,指尖不自觉地绞着腰间的绣帕,迟迟不肯应声。 洛阳将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心知这姑娘定是误会了自己的来意,连忙摆了摆手,语气愈发诚恳,又添了几分郑重: “姑娘切莫误会,我三人绝无半分逾矩之心。我们兄弟三人对茶道皆有几分痴好,听闻你家主子柳姑娘茶艺冠绝京华,此番前来,纯粹是为了切磋茶道,品鉴佳茗,绝无其他非分之想,一举一动,皆只限于品茗二字。” 小菲听罢,狐疑地打量着三人。她先看向站在洛阳身侧的千户,见此人虎背熊腰,一身短打劲装,腰间悬着一柄长刀,眉眼间透着一股凛然的武者煞气,不似轻薄无礼之徒。 又将目光转向另一旁的杨胜,只见他身着青衫,面容清秀俊逸,眉宇间带着几分书卷气,举止温文尔雅,倒像是个知礼守矩的读书人。 她沉吟片刻,心中的疑虑稍稍消减,却也不敢擅自做主,只得抬眼看向洛阳,福了福身道: “公子见谅,此事小女子做不得主。待我回去禀告我家主子,再给三位公子回话。” 说罢,小菲转身袅袅娜娜地退入内院,不多时便快步折返回来,脸上的为难之色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得体的浅笑。 她对着三人盈盈一礼,声音清脆悦耳: “三位公子,我家主子说了,若真如公子所言,只限于品茗论道,并无其他杂念,便允三位一同入内。” 洛阳闻言,与千户、杨胜相视一笑,眼中皆是释然。 三人对着小菲拱手道谢,便紧随其后,穿过一道雕花木廊,绕过一方栽满翠竹的天井,最终停在一间雅致的厢房门前。 厢房外悬挂着淡青色的纱帘,微风拂过,帘幕轻晃,隐约能闻到屋内飘出的一缕清冽茶香。 推门将入,一股裹挟着暖香的热气便扑面而来,与门外簌簌飘飞的细雪形成了冰火两重天的鲜明对照。 整间屋子竟以铺天盖地的艳红为主调,屋角燃着一炉银丝炭,火光幽微,将满室的红晕染得愈发浓艳似火,叫人甫一踏入,便恍若坠入了被春日暖阳烘得发烫的云霞深处,连呼吸间都漫着几分灼人的暖意。 视线所及之处,最惹眼的便是那架雕花描金拔步床。 床架以紫檀木精心雕琢而成,缠枝莲纹蜿蜒盘绕,其上鎏金熠熠生辉,床顶悬着一幅石榴红的蹙金绣鸾凤锦帐,帐面上的鸾鸟振翅欲飞,凤羽舒展如云,每一根翎羽都以金线银线细细勾勒,针脚繁复得近乎奢靡。 帐沿垂落的一串东珠络子,颗颗圆润饱满,随着穿堂而过的微风轻轻摇曳,碰撞出细碎清脆的声响,流光溢彩间,竟与帐上的鸾鸟羽翼相映成趣,似要一同翩跹起舞。 床榻之上铺着一层猩红的狐皮褥子,狐毛柔软蓬松,如上好的流云泻于榻间,边缘还滚着一圈金线缠枝莲纹,金红交织,衬得那抹红愈发明艳灼人,教人望之便觉暖意融融。 床头叠放着几床海棠红的织锦被,被面上绣着并蒂莲与缠枝牡丹,花瓣层叠,花蕊饱满,艳色逼人,凑近了深吸一口气,便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熏香,似是兰芷与檀香交融而成,幽幽地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正对床榻的墙面,立着一架通体朱砂红的缂丝屏风,屏风之上织就一幅栩栩如生的“鸳鸯戏水”图。 那对鸳鸯居于正中,羽翼以金线勾边,尾羽舒展如流霞漫天,鸟冠上的珠翠似有光芒屏风与四周的红墙相映成趣,将满室的艳红衬得愈发浓郁,仿佛连空气都染上了几分华贵的色泽。 窗边的梳妆台亦是精心打造,台面嵌着一面赤金镜面,打磨得光滑如镜,清晰地映出室中光景。台上摆着几只鎏金嵌宝的胭脂盒,盒身雕琢着缠枝花卉,盒中胭脂的红,艳若赤霞,与台上一只珊瑚红的珐琅花瓶相映生辉。花瓶中斜插着几枝艳红的蔷薇,花瓣上还凝着几滴晨露,晶莹剔透,在暖光的映照下,更添几分鲜活灵动,似是将春日的生机都凝在了这一室红妆之中。 就连窗棂之上,也糊着一层绯红的蝉翼纱,薄如蝉翼,轻若流云。月光透过纱帘筛落进来,被滤成了一抹暖融融的红晕,泼洒在床榻、屏风与地面之上,叫满室的红都晕染出几分朦胧的诗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地面铺着一张枣红的羊毛毡毯,绒毛细密柔软,踩上去绵软无声,仿佛踏在云端一般。 毡毯之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云纹,云卷云舒,与床帐上的纹路遥相呼应,浑然一体。 墙角立着一只朱红的描金大柜,柜门上刻着缠枝莲纹,线条流畅婉转,铜制的柜扣被擦拭得锃亮,在一片浓烈的艳红之中,漾出点点冷冽的光泽,非但没有冲淡这满室的暖意,反倒似一剂清冽的调和,衬得这一室的红愈发浓烈,愈发摄人心魄,教人沉醉其中,竟不知今夕何夕。 三人刚跨过门槛,便听得内室传来一声清浅的轻笑,如空谷莺啼,婉转悦耳。 循声望去,只见那朱砂红的缂丝屏风之后,正背躺斜倚着一位女子。 她身着一袭石榴红的蹙金绣海棠春睡裙,裙摆曳地,裙上金线绣就的海棠花,在暖融融的光晕里,似要绽出几分鲜活的艳色。乌黑的发丝松松挽了个流云髻,仅簪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步摇上垂落的细碎明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流光细碎。 柳如烟抬眸看来,一双眼眸似浸了春水的黑曜石,潋滟生辉,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天然的妩媚,却又在眸光流转间,透着几分清雅脱俗的气韵。 她听见三人进来脚步声,也不转身,只微微颔首,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柔婉如江南春水: “三位公子远道而来,奴家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说话间,她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腕间银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与帐沿珍珠络子的晃动声交织在一起,竟生出几分说不出的旖旎。 榻边小几上,正温着一壶雨前龙井,袅袅热气氤氲而上,将她的面容晕染得愈发朦胧,宛如从仕女图中走出来的仙子,艳而不俗,媚而不妖。 千户是个粗人,见了这般光景,只觉喉咙发紧,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言语。 杨胜素来温雅,此刻也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拱手行礼,温声道: “柳姑娘客气了,我等三人久仰姑娘茶艺精湛,今日冒昧登门,还望姑娘不吝赐教。” 洛阳亦是颔首浅笑,目光扫过室中陈设,最后落在柳如烟身上,语气诚恳:“姑娘的居所雅致非凡,处处透着巧思,单是这满室的红,便叫人叹为观止。” 喜欢风雨飘摇的王朝请大家收藏:()风雨飘摇的王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0章 试探 房间内微风歇,柳如烟有人低声吟诵,字句间满是叹服: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般落笔惊鸿的绝世佳作,真令人叹为观止!” “这首诗诚然是千古难得的佳作,可依本姑娘看来,未必是公子临场所作。” 此言一出,千户和杨胜纷纷看向洛阳。女子却继续扬声道:“实不相瞒,方才以‘美人’为题的比试,这题目乃是我三日前便定下的,席间不少友人都曾听闻。” “公子这般才思敏捷,难保不是提前得了风声,早有准备,这才一挥而就,博了个满堂彩。” “倒不是本姑娘有意刁难,只是常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诗词一道,最讲究的便是触景生情、即兴而作。” “若公子当真有经天纬地之才,不如便借此情此景,再作一首赞美女子的诗词,也好叫我等心悦诚服,无话可说。” 站在洛阳身侧的千户与杨胜,更是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他。 千户性子直率,眼中满是笃定,仿佛早已认定他必能再出佳作。 杨胜则是眉眼含笑,带着几分温雅的期许,静待他继续作诗词。 洛阳闻言,面上不见丝毫慌乱,反而微微颔首,眸光扫过窗外斜斜洒落的月亮,掠过室中女子鬓边斜插的珠钗,又望向那绮丽的窗棂。 月光正透过绯红的蝉翼纱,在罗帐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略一沉吟,指尖轻叩桌面,沉吟不过数息,便朗声道来,语调清越,字字珠玑: “绮窗斜照映罗帷, 玉体横陈映夕晖。 只此一弯婀娜影, 便教诗意满心怀。” 诗句落音的刹那,满屋寂静无声,随即爆发出更甚方才的赞叹之声。 那出题的女子亦是怔住,手中的团扇微微一顿,随即莞尔一笑,起身:“公子才思,当真名不虚传,是小女子唐突了。” “公子果然身怀锦绣,当真有真才实学。” 柳如烟轻笑一声,话音落时,她已缓缓起身,款步转身。 那一瞬间,满室的艳红似都成了她的陪衬。 月光透过绯红蝉翼纱,在她月白纱裙上淌出鎏金般的光泽,裙角夕颜花似被夕晖唤醒,悄然绽出几分柔媚。 青丝如瀑,仅一支碧玉簪绾住,几缕碎发垂在鬓边,随着步履轻晃,拂过细腻如瓷的脸颊。 眉如远山含黛,眸似秋水横波,眼尾微微上挑时,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妩媚,鼻梁秀挺,唇瓣嫣红如蔷薇初绽。 当真是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纵是洛阳前世看惯了荧屏上妆容精致的现代美人,此刻也不由得心神一荡,暗叹世间竟有这般绝色。 就在他失神的刹那,目光无意间扫过柳如烟腰间。 那月白纱裙的系带之下,竟藏着一枚极淡的墨色刺青,形如一只展翅的黑鹰,纹路诡谲,正是西境密探独有的标识。 洛阳心头骤然一凛,面上却丝毫不显。 他余光瞥向身侧的千户,只见千户亦是眸光微凝,显然也瞧见了那枚刺青。 两人默契,当下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眼底皆是警惕。 随后,二人缓缓落座,看似随意,实则悄然调整了坐姿,隐隐呈左右掎角之势,也暗暗将柳如烟的动向纳入视线范围。 柳如烟似是毫无察觉,她莲步轻移,走到三人对面的梨花木椅上坐下,玉指纤纤,轻轻拨弄着腰间的玉佩,眸光流转间,落在洛阳脸上,笑意温婉:“ 不知公子来自何方?我观公子容貌俊朗,气质卓然,言谈间的口音,倒不似我京畿道燕都人士,反倒带着几分西境风沙的粗粝豪迈,莫非公子是西境人氏?” “姑娘慧眼如炬,果然厉害。”洛阳端起桌上的青瓷茶盏,浅啜一口,语气平淡无波。 “在下的确是西境人氏,自幼在西境长大,口音里自然带着几分故土的味道。” 柳如烟闻言,目光倏然一转,落在了身侧的杨胜身上。 当看清杨胜那张清秀俊逸的脸庞时,她不由得眼睛一亮,笑意愈浓,语气带着几分娇俏的赞叹:“这位公子生得可真是俊俏,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瞧着这般细皮嫩肉的模样,倘若换上一身女装,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 这话一出,满室皆是会心一笑。任谁都听得出来,柳如烟这是看出了杨胜女扮男装的破绽,只是心照不宣,未曾点破罢了。 柳如烟笑意渐敛,眸光里多了几分探究,她轻捻着茶盏的杯沿,声音轻缓,心道: “女扮男装,却跟着一位西境人士同行……如今西境是大华的地盘,可北邙虎视眈眈,边境局势剑拔弩张,天下间早已是风云暗涌。” 随后继续开口道:“三位公子这般行迹,就不怕被北邙盯上,视作奸细抓起来吗?”” 千户闻言,秀眉微蹙,正要开口,却被洛阳抬手拦下。 洛阳放下茶盏,神色坦然:“姑娘多虑了。” “我是商贾出身,行走江湖,图的不过是碎银几两。不管天下局势如何,百姓的吃穿用度总是缺不得的,我等做的,不过是互通有无的买卖罢了。” 杨胜也连忙附和,声音清脆,带着几分商贾的圆滑:“正是如此。” “我并非大华人士,乃是大周子民。” “如今大周与北邙并无冲突,两国睦邻友好,处于和平时期,我在此行商,本就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洛阳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柳如烟身上,眸光锐利如锋,似要穿透她温婉的表象,直抵内里: “倒是姑娘,身居这风月之地,往来皆是文人雅士,本该只谈风月,不问政事,却为何对这江山社稷、边境局势如此关心?” 柳如烟闻言,眸光微微一黯,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羽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声音里带着几分怅然,似是有诉不尽的苦衷: “公子说笑了。” “我不过是个命运坎坷的弱女子,生于乱世,身如浮萍。” “多关心几分江山社稷,不过是想在这波谲云诡的世事里,多几分见识,好寻一条苟活之路罢了。” “是这样吗?说到大华,不知道姑娘可知道一个组织” 喜欢风雨飘摇的王朝请大家收藏:()风雨飘摇的王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1章 苍天啊大地阿啊 片刻后,暮风卷着街边摊铺的碎屑,打着旋儿掠过青石板路,张铭与胡一刀并肩立在那间挂着“李氏综合铺”牌匾的店铺门前。 朱红漆的门框上,鎏金纹路已有些许斑驳,却仍透着几分世家铺子的倨傲。 “桀桀桀” 一阵娇柔又刻薄的腔调,自门内悠悠飘出。 循声望去,只见那店铺管事女子,正斜倚在梨花木妆台前,手中捏着一支螺钿嵌宝的胭脂笔,慢条斯理地往颊边晕染着绯红。她身着一袭石榴红的缠枝莲纹襦裙,柳腰款摆,莲步轻移间,裙摆上缀着的细碎银铃叮当作响,衬得她那张施了浓粉的脸,更添了几分张扬的媚态。 铜镜里映出她顾盼自得的模样,那双丹凤眼微微挑起,掠过门口的张铭二人时,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这不是方才那位兜里比脸还干净的穷鬼嘛?” 女子放下胭脂笔,拈起一方绣着兰草的丝帕,轻轻按了按唇角,眼波斜睨着二人,语气拖得长长的。 “怎么着?这才多大一会儿,就折返回来了,一天都坚持不到?” “嗯。” 张铭颔了颔首,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唯有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蜷了蜷。 “桀桀桀。” 女子闻言,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眉眼间的嘲讽更甚,仿佛这结果早在她意料之中。 她见过太多像张铭这样,来自偏僻小村落的修士。 无门无派,无依无靠,空有几分蛮力,却连最基础的练气境都摸不着门槛。 在这胶衣城里,李氏家族的炉子,是他们这些人炼制灵石的唯一指望。 没有李家一千年前那位元婴大能当时注入炉子灵力,那些粗劣的矿石,根本淬取不到半点灵石精华。 以往遇上这样的人,她只需稍稍拿捏刁难,哪一个不是乖乖俯首帖耳,将身上仅有的财物奉上孝敬? “想清楚了就好。” 女子挺直脊背,抬手理了理鬓边斜插的一支碧玉簪,姿态愈发高高在上,语气里的倨傲几乎要溢出来。 “你们这些连练气门槛都没迈进去的穷酸,既来求着我李家借炉子,就得有个租客的本分和觉悟!” 在她看来,这些乡野修士能踏进李氏的门,已是天大的恩典。 他们本该心怀感恩,对她百般奉承,哪里有资格与她犟嘴? “你这般行事,就真不怕哪天出门,被人扒光了衣裳,绑在木桩上游街示众?” 张铭看着她这副鼻孔朝天的模样,心头蓦地窜起一股火气,忍不住气笑出声。这话出口的瞬间,前世那些仗势欺人、横行霸道的嘴脸,竟毫无征兆地浮现在脑海里,让他胸中的郁气更盛。 “小子!” 女子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手中的丝帕“啪”地一声摔在妆台上,她霍然转身,杏眼圆睁,柳眉倒竖,方才那副娇柔造作的模样荡然无存,只剩下赤裸裸的戾气。 “就凭你这句话,在这胶衣城里,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信是不信?” “就凭你?”张铭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淡淡的不屑。 “不错!就凭我!” 女子猛地扯了扯胸前绣着金线的衣襟,下巴扬得极高,眼中满是嚣张。 “我乃李氏这间店铺的管事,背后站着的是整个李家!在这胶衣城地界,还没人敢这般与我说话!” 她的话音未落,一道清冷如碎玉击冰的呵斥,陡然自门外传来,带着凛然的威压,震得屋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 “放肆!韩妙玉,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如此对待我李冰洁的恩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月白长衫的女子,正缓步踏入门来。 她身姿挺拔,面容清冷,眉宇间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灵力波动,正是李氏家族二号掌柜李冰洁,也是刚才胡一刀和张铭说话的那个李道友。 韩妙玉脸上的嚣张,在看到来人的瞬间,如同被冰雪覆盖般,瞬间僵住,随即化作了难以掩饰的惶恐。 “二……二掌舵!” 韩妙玉的声音里满是难以抑制的颤抖,方才那股子嚣张跋扈的气焰,像是被一盆冰水兜头浇灭,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脸上的倨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近乎谄媚的惶恐,方才还高高扬起的下巴狠狠耷拉下来,那双丹凤眼也连忙弯成了逢迎的月牙,甚至来不及抚平衣襟上的褶皱,就慌慌张张地朝着门口迎了上去,脚步匆忙间,险些被裙摆绊倒在地。 这前倨后恭的转变快得惊人,简直称得上是瞬息万变。 一旁的张铭看得目瞪口呆,眉峰微微挑起,心中暗叹,这女人的变脸功夫,怕是比戏台上的变脸艺人还要娴熟几分。 方才还一副“老娘天下第一”的模样,此刻却温顺得像只受惊的兔子,这般趋炎附势的嘴脸,实在令人作呕。 李冰洁一袭月白长衫,缓步踏入店内,周身的灵力威压随着她的步伐缓缓散开,逼得韩妙玉下意识地矮了半截身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玉面含霜,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怒意翻涌,看向韩妙玉的眼神,更是冷得像冬日里的寒冰。 “韩妙玉” 李冰洁的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字字铿锵,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家主念在你在李家多年,又曾为家族出过几分薄力,才特许你执掌这城南店铺的诸多商事。 可你倒好,竟借着这份信任滥用职权,故意刁难周遭村落的村民,将我李家‘诚信为本’的祖训抛之脑后,这般败坏家族名声的行径,你说,该当何罪?” 这番话掷地有声,震得韩妙玉浑身一颤,脸色霎时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她哪里还敢有半分不敬,双腿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二掌舵,您……您何出此言啊!” 韩妙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拼命地朝着李冰洁磕头,额角很快就泛起了红痕。 “这些年来,我对李家忠心耿耿,每月上交的份额,都是一分不少、一文不差地清点入库,从未有过半分贪墨!我一心为家族着想,从未敢有过丝毫懈怠啊!” “够了!” 李冰洁冷声打断她的狡辩,语气里的寒意更甚,眉峰蹙起,眼底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 “你还敢狡辩?方才你是如何刁难张铭道友的,胡一刀道友已经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了!” “这……” 韩妙玉的话卡在喉咙里,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好看的五官因为惊恐而扭曲变形。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站在一旁神色淡然的张铭,心头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该死!该死!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连练气境都没踏入的乡野小子和那个老不死是,竟然真的和二掌舵有关系!早知道如此,别说刁难了,就算他要把铺子的炉子全部搬空,她也得笑着点头,亲自给他们送去! 悔恨如同潮水般将韩妙玉淹没,她瘫软在地,浑身冰凉,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悔恨的情绪翻涌间,韩妙玉眼底骤然掠过一丝狡黠,她猛地敛起脸上的惶恐,眼眶一红,竟挤出两汪盈盈泪光,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委屈: “二掌舵!您可千万不能听信一个外人的一面之词啊!” 心里却是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事到如今,打死也不能承认半分错处!只要咬定是张铭胡一刀两人故意栽赃陷害,凭着自己是李家老人的身份,总能博几分同情。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判断?” 李冰洁闻言,那双清冷的眸子微微眯起,声音淡得像无风的湖面,却偏偏带着一股慑人的威压。 她虽未刻意释放灵力,可身为李家二掌舵、早已登临练气十二层的修为底蕴,却在这一瞬不自觉地弥散开来,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妾身不敢!”韩妙玉被威压压得抬不起头。 韩妙玉只觉一股磅礴的压力迎面袭来,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大山碾过,心脏狠狠一颤,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她再也不敢有半分造次,忙不迭地深深匍匐在地,额头几乎要贴紧冰冷的青石板,连抬头与李冰洁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口中却还强撑着镇定,字字句句都透着委屈: “二掌舵明鉴!小的只是一心为家族牟利,兢兢业业打理这铺子,何曾想过竟会平白无故被一个外人冤枉!还请二掌舵为小的做主,明察秋毫啊!” 言语恳切要是不了解此间缘由的人,倒认为是张铭和胡一刀两人真的存了心要陷害她一般。 好个伶牙俐齿的老狐狸,这话说得真是够毒辣! 一旁的张铭将她的嘴脸看在眼里,心中暗暗鄙夷。 他太清楚这些世家做派了,再 看在她打理店铺多年的份上,从轻发落。 毕竟在他们只是一些租客甚至说是过客怎么可能会因为外人一句话就重罚自己的仆人? 就连前世的一些公司也不会因为一句投诉就开除员工的。 却不料,李冰洁听完这番话,非但没有半分动容,反而勃然大怒。 “韩妙玉!”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彻骨的寒意。 “你莫非真当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对你这些年暗地里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话音未落,李冰洁玉手一扬,从腰间的一个精美袋子里掏出一个泛黄的牛皮手册,手腕微微用力,那手册便如同一道凌厉的暗器,“啪”的一声狠狠甩在了韩妙玉的脸上。 纸张与皮肉相撞的脆响在店内回荡,韩妙玉疼得闷哼一声,脸上顿时浮现出一道清晰的红痕。 “你自己好好看看!” 李冰洁怒声呵斥,眸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人灼伤。 “这里面记的,可都是你这些年中饱私囊、苛待租客、克扣灵石的铁证!” 韩妙玉颤抖着伸出手,捡起那本落在脚边的牛皮手册,指尖刚触碰到泛黄的纸页,瞳孔便骤然紧缩。她慌忙翻开册子,一行行墨迹淋漓的字迹映入眼帘,瞬间让她如遭雷击,血色从脸颊飞速褪去,变得惨白如纸,毫无半分生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册子里的内容,简直就是一本详尽的罪证录。 从她十年前走马上任这间店铺管事开始,桩桩件件的龌龊事都被记录得一清二楚。 敲诈勒索前来租借炉子的散修与村民,动辄便以“损坏器物”“耽误工时”为由索要赔偿。 借着调整耗材的由头,擅自抬高租借炉子的附加费用,将其中大半油水偷偷揣进自己腰包。 一桩桩,一件件,皆是败坏李家名声的腌臜事。 说白了,这本手册就是铁证如山!若非她行事还算有些分寸,只敢欺压那些无权无势的乡野修士与小门小户的散修,从未招惹过真正的有背景的人,恐怕早就被李家清理门户,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了。 “念在你几十年打理店铺还算勤勉,每月上交的灵石也从未短缺,我本打算看在往日情分上从轻发落。” 李冰洁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锋,字字句句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可你倒好,到了如今这般境地,依旧毫无悔改之心,还敢巧言令色,颠倒黑白!” 她顿了顿,目光如炬地扫过瘫软在地的韩妙玉,一字一顿地宣判: “按照李家族规,你将被发配地牢去管理。” “昨日刚押送回来一批穷凶极恶的恶修,正缺一个管事,你就去那里好生管理吧!” “二掌舵!妾身知错了!求您再给妾身一次机会啊!” 韩妙玉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她膝行着扑上前,死死抱住李冰洁的衣摆,额头在青石板上磕得咚咚作响,求饶声凄厉得如同杜鹃泣血。 “那地牢是什么地方?那简直是比十八层地狱还要难熬的人间炼狱!” 李家地牢深藏在家族府邸的最深处,终年不见天日,里面关押的全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恶修。 那些人被抓进来时,身上的财物早已被搜刮一空,地牢里油水稀薄得可怜,别说捞好处,就连修炼所需的灵石都无处寻觅。 更要命的是,地牢里的恶修们桀骜不驯,时常会因一点小事便大打出手,修为低的还好,修为高的就很难控制。 届时首当其冲的便是看管他们的这些管事,稍有不慎就会殒命,前几天老张因为里面的恶修突然自爆而殒命。 对李家人而言,被发配到地牢管事,无异于一场慢性死亡。 韩妙玉哭得梨花带雨,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得一塌糊涂,脸上满是痛彻心扉的懊悔与绝望,哪里还有半分先前那副高高在上的嚣张模样?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地牢绝不是什么好去处。 一旁的张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着韩妙玉从云端跌入泥沼的狼狈模样,心头积压的郁气霎时间烟消云散,只觉得通体舒坦,畅快不已。 “既然你不愿自己去地牢,来人!赶紧把她拖出去!” 李冰洁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话音刚落,两名身着青色劲装的李家修士,这两个修士是炼气七层的,他们平时什么都不管只是负责店铺安全,只要不是针对店铺攻击,他们一般不会出手,就算商业纠纷也不关他们的事情。一左一右架起瘫软如泥的韩妙玉,不顾她的哭嚎与挣扎,径直将她拖了出去,偌大的店铺内总算恢复了清静。 李冰洁转过身,脸上的寒意散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掩饰的尴尬,她对着张铭与胡一刀歉然一笑: “今日之事,让胡兄、张小友见笑了。家门不幸,出了这等蛀虫,倒是污了二位的耳目。” 张铭轻轻摆了摆手,话锋一转,眼底带着几分打趣的笑意:“李前辈说笑了,倒是方才你那雷厉风行的模样,让鄙人好生开了一番眼界。” 李冰洁闻言,莞尔一笑,随即引着二人走向炼器坊深处的炉房,抬手示意道: “张小友不必客气。如今坊内的炉子尚有不少空闲,你看上哪个规格的,尽管挑选便是。” 张铭目光一扫,落在角落里一尊通体黝黑、镌刻着繁复灵纹的炉子上。 那炉子形制古朴,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灵力波动,正是之前村长特地嘱咐他留意的那台中级炉子。他略一思索,便抬手指去: “就这个吧。” 李冰洁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点了点头,随意扫了一眼炉子旁的价目牌,开口道:“ 这炉子算得上是中级炉子中的极品,按照坊里的规矩,本是一枚灵石一日的租金。” “不过既然是胡道友朋友要用,我便给你算个包月价,十枚灵石,如何?” 这话一出,张铭顿时心头大喜。先前就听村长说中级炉子很贵,而且必须租一个月一日一枚灵石,一个月便是三十枚,如今却只收十枚,相当于直接减免了九成的租金,这和白送几乎没什么两样。 想来,定是李冰洁看在胡一刀的面子上,才特意给了他这般优待。 他也不扭捏,当即应下。 很快,李家的账房便取来一份租约,张铭仔细看过条款,确认无误后,便提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李冰洁接过契约扫了一眼,笑吟吟地开口: “张小友放心,你若是哪日不想再租了,只需派人知会我一声便可,不必拘于期限。” 张铭心中一动,这才留意到租约上原本写着 “租期至少一月,未满一月退租视为违约”的条款。 李冰洁这话,无疑是给了他极大的便利。 哪怕中途不想炼制灵石了,他也能随时抽身,不必承担任何违约责任。 “李前辈有心了!” 张铭心头一暖,对着李冰洁郑重抱拳,语气满是感激。 “张小友何必如此客气?” 李冰洁神情一肃,转身对着胡一刀正色道:“与胡道友赠予我的突破丹相比,这点小事,又何足挂齿?” …… 片刻之后,张铭收好租约纸条,与李冰洁、胡一刀拱手道别,转身走出了李氏店铺。 为什么不叫胡一刀一起走?废话明眼人早就看出来胡一刀和李冰洁关系非一般,几十年不见肯定是有很多话要说。 和煦的阳光洒在肩头,暖融融的。 张铭抬头望了望澄澈的青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感慨。 喜欢风雨飘摇的王朝请大家收藏:()风雨飘摇的王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2章 我不能说 “说!到底是谁在暗中指使你们行事?!” 一声怒喝,如同惊雷炸响在逼仄的房间里。 左千户踏前一步,双腿重重踩在冰冷的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煞气腾腾的目光死死锁在柳如烟身上,眼底翻涌着雷霆怒意。大华南镇抚司乃洛亲王亲掌的鹰犬之师,麾下缇骑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行事素来独断专行,何曾有过旁人置喙的余地? “我大华南镇抚司的人手,何时竟成了旁人的鹰犬?!” 左千户怒极反笑,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发颤。 “难不成这镇抚司里,还藏着第二个能调动我部人手的人物不成?!” 凛冽的杀气铺天盖地而来,柳如烟只觉呼吸一滞,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藏在袖中的短匕,心中的反抗之意刚起,便被硬生生压了下去。 目光飞快地扫过眼前两人,左侧的左千户,身形挺拔如松,周身气血翻涌,显然是个顶尖好手,方才那一声怒喝里裹挟的内劲,已让她气血翻腾。 再看右侧立着的洛阳,虽身着常服,却身姿笔挺,肩背宽阔,双手自然垂在身侧,指关节凸起,步履沉稳如磐,浑身上下隐隐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铁血煞气,那是只有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行伍之人,才会有的凛冽锋芒。 两人一左一右,呈夹击之势而立,将所有退路都堵得严严实实。 柳如烟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自问也算个中好手,寻常三五个江湖武夫近不了她的身,可面对这两人,她竟连半分胜算都摸不到。 逃跑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她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向不远处的窗户。 那扇雕花窗棂距离她不过数步之遥,可偏偏窗下便是一处拐角,视线受阻,若是贸然冲过去,不等她摸到窗棂,恐怕就会被身后两人如影随形的攻势死死拦下。以这两人的身手,怕是她前脚刚动,后脚就会被拧断胳膊按在地上,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反抗是死路一条,逃跑亦是自投罗网。 柳如烟的牙关咬得死死的,唇瓣几乎要渗出血来。 她看着左千户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心知今日之事,怕是难以善了。 罢了,左右都是一死,倒不如…… 她心头一横,正要将幕后之人的名字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却又猛地顿住。 脑海中陡然闪过那人的模样,闪过那人轻描淡写说出的话语,闪过自己那被安置在城郊别院、被数十名护卫“妥善照看”的家人。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冻得她浑身发僵。 那人的背景,岂是她一个小小的棋子能随意攀咬的? 那人抬手间,便能决定她柳家满门的生死,能让她死得无声无息,连尸骨都找不到。 若是她今日敢吐露半个字,不仅她自己会落得个挫骨扬灰的下场,远在别院的父母兄长,也会顷刻间人头落地,柳家上下,怕是连一个活口都留不下! 柳如烟的肩膀猛地垮了下来,攥着短匕的手无力地垂下,眼中的倔强与狠厉,被浓浓的绝望与恐惧取代。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背靠冰冷的墙壁,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缘的困兽,嘶哑着开口: “我不能说……” 三个字,几乎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两人,眼底满是哀求与痛苦,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 “我真的不能说……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们,真的没有!”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浓的绝望。 “我要是说了……我,还有我的家人……都会死得很惨,会死无全尸的……” 话音落下,她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墙壁缓缓滑落在地,双手捂住脸,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间溢出,绝望而无助。 “你以为你咬紧牙关不说,我们就查不出来了?” 左千户冷笑一声,那双浸过无数鲜血的眸子,此刻正透着刺骨的寒意,死死钉在柳如烟身上。 他声音里满是不容置疑的笃定,“你当我大华南镇抚司是吃素的?” “只要是人,只要做过事,就必定会留下痕迹。” “别说是你这点藏头露尾的勾当,便是你从前在何处落脚、与何人结交、收受过多少好处,哪怕是十年前踩碎的一块瓦片,我们都能顺着蛛丝马迹,翻个底朝天!” 他上前一步,发出咯吱的声响,威压更甚。 “无非是时间快慢罢了。” 左千户的声音陡然转厉,字字如冰锥,狠狠凿在柳如烟的心上,“你现在若是执意顽抗,我大可以一刀结果了你!可你想过没有?” “你死了,这件事就完了吗?背后那人损失的不过是一枚无关紧要的棋子,转头便会再找一个人顶替你的位置,继续兴风作浪。” “到那时,我们循着你留下的线索,照样能查到他的头上。” “你呢?你不过是白死一场,连个水花也溅不起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俯身,目光锐利如鹰隼,一字一顿,诛心至极: “更别说你的家人了。你活着,好歹还能算是一枚有用的棋子,他们尚能苟全性命。” “可你若死了,你于那人而言,便再无半分利用价值。” “到了那时,你那被圈养起来的父母兄长,是生是死,可就全在那人的一念之间了。” “你觉得,以那人的狠辣性子,会留着一群废人,给自己留下后患吗?” 字字诛心,句句剜骨。 柳如烟浑身一颤,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左千户的话,像一把精准的钥匙,撬开了她死守的心房。 “是啊,她死了,于那人而言不过是弃子一枚,可她的家人……” 她不敢再想下去,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放在膝头的手悄然握紧,嘴唇翕动了几下,原本死死咬紧的牙关,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她抬眼看向左千户,眼底翻涌着挣扎与动摇,刚要将那名字吐出口,脑海中却猛地闪过那人阴鸷的眉眼,闪过那人曾轻描淡写说过的话。 “柳氏满门,皆在我掌心,你若敢叛,便让他们挫骨扬灰”。 那森冷的话语,瞬间浇灭了她心头刚燃起的一丝火苗。 柳如烟浑身一颤,猛地闭上了嘴,唇线抿成一道惨白的直线,原本松动的眼神,又重新变得坚定,甚至带着几分豁出去的决绝。 她死死低着头,鬓角的碎发被冷汗濡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一言不发,竟是铁了心要顽抗到底。 “好!好一个油盐不进的硬骨头!” 左千户见状,勃然大怒。他这辈子最恨的,便是这种被人暗中操控、却又嘴硬如铁的棋子。 镇抚司是大华监察机构,执掌刑狱,监察百官,一举一动皆在明面上,登名造册,有据可查。 可如今,竟有人暗中豢养私兵,培植隐藏势力,这些人游离于名册之外,不受任何监管,不受任何制约,如同鬼魅一般潜伏在暗处,这对整个国家而言,都是一颗巨大的毒瘤! 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左千户怒喝一声,眼中杀意暴涨,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冷月弯刀,雪亮的刀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一道森寒的弧光,刀锋直指柳如烟的咽喉,凛冽的刀风刮得她脸颊生疼。 眼看那刀锋离自己的咽喉不过三寸,柳如烟甚至能闻到刀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慢着!”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沉稳的声音骤然响起。 洛阳身形一晃,如鬼魅般欺身而上,抬手稳稳扣住了左千户握刀的手腕。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竟是硬生生扼住了那势如雷霆的一刀。 洛阳没有理会左千户的怒火,他缓缓松开手,对着左千户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随后,他缓步走到柳如烟面前,蹲下身,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个濒临崩溃的女人。 他微微俯身,凑近柳如烟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开口。 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洞悉一切的力量,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柳如烟的耳中: “我知道你忌惮的是谁,也知道你不敢说的苦衷。你所效忠的那个人……姓萧,是吗?” “嗡——” 柳如烟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猛地睁开眼睛,瞳孔骤然紧缩,死死地盯着洛阳,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与错愕。 她的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带着颤音的话,声音里满是惊骇:“你……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 洛阳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负手而立,目光深邃如古井,缓缓吐出一句话,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底气: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喜欢风雨飘摇的王朝请大家收藏:()风雨飘摇的王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3章 难道他就是 “柳姑娘,你且想清楚了。” 洛阳的声音褪去了先前的冷冽,多了几分循循善诱的意味。 他缓步走到柳如烟面前,目光沉静地落在她那张泪痕未干的脸上,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你今日若是肯将所知之事和盘托出,那么此间之事,便可以当作一场再寻常不过的雅事。” “我是诗词大赛拔得头筹的才子,我与左千户,不过是慕名而来的赏客,咱们三人,只在此间煮茶品茗,论诗谈词,待暮色西沉,便各自散去,谁也不会再提及今日这场对峙。” 他微微俯身,视线与瘫坐在地的柳如烟齐平,一字一顿,字字诛心:“可你若是执意缄口,执迷不悟,那后果,便不是你能承受的了。” “你死了,不过是黄土一抔,化作尘埃,可你那远在城郊别院的家人呢?” “你觉得,以那人的狠戾心性,会放过一群没了利用价值的累赘吗?他们的生死,可全攥在你的一念之间。” 这番话,如同冰水,又似烈火,浇在柳如烟的心头,烫得她浑身发颤。 洛阳看着她眼底翻涌的挣扎,知道自己的话已然触动了她的软肋,便又放缓了语调,声音里添了几分恳切: “你放心,只要你肯开口,我以项上人头担保,定会护你周全。” “从今往后,再无人敢拿你的家人要挟你,也无人敢再将你视作一枚随意丢弃的棋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满室的脂粉香与丝竹影,落在柳如烟那身略显风尘的衣裙上,语气多了几分怜惜: “你本是个腹有诗书的玲珑女子,何苦困在这风月场中,看人脸色,飘零无依?” “只要你肯与我们合作,我便给你寻一处安稳去处。” “或是江南水乡的一座宅院,或是京郊山野的一间茅屋,你可以读书作画,莳花弄草,不必再为生计奔波,不必再受旁人掣肘,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日子。” 洛阳直起身,负手而立,目光深邃地看着她,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生路也好,死路也罢,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该怎么选,你自己掂量吧。” 空气里的凝滞,几乎要将人逼得喘不过气来。 柳如烟垂着头,看着自己那双纤细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洛阳的话,像是一道光,劈开了她眼前的重重迷雾,却又让她不敢轻易踏足。 毕竟,在这波谲云诡的旋涡里,信任二字,实在太过奢侈。 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惊惧,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又藏着几分不敢轻信的惶惑: “我……我说了,你真的能保证我家里人的安全吗?” “他们……他们现在还被那人的人看着,一步都离不开别院……”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细若蚊蚋。 可她还是鼓起勇气,抬眼看向洛阳,目光里满是挣扎与不安,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在质问一个遥不可及的承诺: “我……我该怎么相信你?人心隔肚皮,万一……万一你是诓骗我的呢?” “我若说了实话,到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倒也罢了,若是连我的家人都跟着我遭殃……那我便是死了,也无颜去见他们啊……”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已然带上了浓浓的哭腔,泪水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漫上眼眶,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砸在冰冷的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洛阳闻言,并未立刻开口。 他只是抬眼,朝着身侧的左千户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目光沉静如古井,带着几分无声的示意,快得如同惊鸿一瞥,却足够让默契十足的左千户瞬间领会。 左千户眼底的戾气缓缓敛去,他闷哼一声,他收刀而立,玄色披风上的飞鱼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掠过一丝冷光,看向柳如烟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睥睨与不屑。 “柳姑娘,你既在这风月场中摸爬滚打多年,想来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人物,怎么连这点门道都看不明白?” 左千户的声音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倨傲,语气里满是嗤笑。 “你是知知道我大华南镇抚司的规制?” “从最底层的小旗,到统管十名小旗的总旗,再到辖制百人的百户,层层递进,方才到我这千户之职。” “千户执掌一方权柄,要么是镇守一省重地,要么是辖制京畿周边的重点郡城,麾下缇骑数百,寻常官员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他往前踏出一步,玄色官靴踩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威压更甚。 “你且好好想想,” 左千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底气。 “能让我一个手握实权的千户甘心俯首听命,鞍前马后地奔走效力,你觉得,会是寻常人物吗?!” 这话如同惊雷,狠狠炸响在柳如烟的心头。 她浑身一震,原本混沌的思绪像是被一道强光劈开,纷乱的线索瞬间在脑海中飞速穿梭、拼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柳如烟蹙紧眉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冰冷的青砖地面,脑海中飞速闪过那些被她遗忘的细节。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如同蚊蚋,像是在梳理着千头万绪的线索: “从前……镇抚司的都指挥使是阿二将军,后来阿二将军功成名就,被调回了军中执掌兵权……再后来……洛先生便从副都指挥使的位置上,擢升为都指挥使……自那以后,镇抚司的副都指挥使一职,便一直空悬着,再也没有设立过……” 她的声音越来越响,眼中的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柳如烟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住洛阳,瞳孔骤然紧缩,嘴唇哆嗦着,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吐出那个石破天惊的猜测: “难……难道……你就是如今南镇抚司的……都指挥使大人? “都指挥使大人?” 左千户嗤笑一声,眉峰微挑,语气里带着几分讳莫如深的戏谑,“柳姑娘,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你当真以为,他的身份,就只有南镇抚司都指挥使这一重吗?” 这话轻飘飘的,却像一块巨石,猛地砸进了柳如烟的心湖,激起千层浪。 她浑身一震,脸上的震惊尚未褪去,便又被浓浓的疑惑所取代。左千户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还有别的来头?她蹙紧眉头,指尖无意识地在掌心掐出深深的印痕,脑海中飞速闪过这些年听过的所有秘辛,那些被她当作闲谈笑料的传闻,此刻竟都在此刻翻涌上来,搅得她心神不宁。 略一思忖间,一道灵光陡然划破了混沌的思绪,柳如烟像是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眼睛骤然亮了起来,脸上的血色也瞬间回涌。 她猛地抬头看向洛阳,呼吸变得急促,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颤抖,脱口而出: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殷副教主称帝……而当时,有一位被亲封亲王,莫非就是……” “噤声!” 柳如烟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左千户一声厉喝陡然打断。 左千户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刀,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紧闭的门窗,又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认无人窥探后,才松了口气。 他转头看向柳如烟,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警告: “此地人多眼杂,隔墙有耳,现在可不是通报这些秘辛的时候!” 他上前一步,死死盯着柳如烟,声音冷硬如铁,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多余的话不必再说,柳姑娘,我再问你最后一次。” “方才的提议,你到底考虑得怎么样了?我左某人的耐心有限,可没功夫陪你在这里耗下去!” 喜欢风雨飘摇的王朝请大家收藏:()风雨飘摇的王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4章 我说 半刻钟的时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却在这逼仄压抑的房间里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柳如烟垂着头,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挣扎与惶恐。 她指尖死死抠着掌心,掐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直到那股尖锐的痛感蔓延至四肢百骸,才终于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一般,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那声叹息里,藏着认命的颓然,也藏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 “我……我听命于一个唤作老雕的人。” 柳如烟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尘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此人早年便是影卫的高级上层,手底下管着不少见不得光的勾当。” “只是他行事素来诡秘,从不肯透露自己的具体职务,就连真实姓名,我也一无所知。” 她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吞咽着什么难以言说的恐惧。 “我与他之间,向来是单线联系。” “他会在固定的时间,通过隐秘的渠道给我传递指令,从不让我与其他任何人接触。” “虽然他从未明说过自己的靠山,但这些年耳濡目染,再加上方才你们提及的那个姓氏……我隐约能猜到,他的上头,便是你们口中那个姓萧的大人物。” 话音未落,左千户便猛地踏前一步,眼底的精光几乎要将人刺穿。 洛阳眼睛紧紧盯着柳如烟,似乎在斟酌她的话的可信度。 语气凌厉如刀,字字句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那之前大华再南境、西境有几次接连战事不利,前线的军事部署屡屡泄露,致使我军损兵折将,节节败退,这些事,是不是他通过你的手,传递出去的消息?!” 这件事事关重大,牵连甚广,一旦查实,便是滔天大罪。 柳如烟的身子猛地一颤,像是被这句话吓得不轻,她慌忙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连连摆手,声音里带着急切的辩解: “不是!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剧烈起伏的胸膛,语速飞快地解释道: “我从不过问他的事,也不敢过问。” “他每次交给我的,都只是一封封封封严密的信封,我只需要按照他给的接头暗号,将信封送到指定的人手里便罢了。” “偶尔也会有其他信件需要转交,我亦是原样带回,再亲手交给老雕。” “信封上的火漆印封得严严实实,我从来没有看过里面的内容,半句都没有!” 她的眼神里满是惶恐与急切,生怕自己被卷入这场滔天旋涡之中,那副模样,倒不像是在说谎。 洛阳负手立于一旁,始终没有开口,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眸子,却将柳如烟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待稍稍平复,他才缓缓抬眼,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股洞悉一切的力量: “柳姑娘,你们的接头暗号,究竟是什么?还有,你们多久接头一次?” 柳如烟不敢有半分隐瞒,连忙敛了心神,仔细回忆道: “接头的暗号,是两句诗。我先开口,说‘山川河流万年存’,对方若是自己人,便会回一句‘青山绿水千舟过’。只有对上了暗号,才能交接信件。”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至于接头的时间,并不定定。” “有时候是一月一次,有时候是半月一回,全看老雕那边的指令。” “每次接头的地点也都不一样,或是城南的破庙,或是城西的废园,皆是些人迹罕至的僻静之处。” 左千户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追问了一句,语气依旧带着几分警惕: “每次接头,都是你亲自去吗?还是说,你会指派固定的人手去办这件事?” “大多时候,都是我亲自去的。” 柳如烟老实答道,纤弱的肩膀微微耷拉着。 “毕竟此事关系重大,老雕反复叮嘱过,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只是偶尔我身子不适,或是风月场里走不开,也会叫我身边最亲信的丫鬟代劳。”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连忙补充道: “不过对方比我们还要谨慎得多。” “每次接头的人,都不一样。”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打扮也各不相同,根本无从猜测他们的身份。” “我甚至怀疑,那些人不过是他们抛出来的幌子,真正的核心人物,从来都没有露过面。” 洛阳静立在原地,目光沉沉地落在柳如烟那张泪痕未干的脸上,半晌,才缓缓颔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好,我姑且信你这一回。” 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笃定,像是在许下一个掷地有声的承诺: “你家人的安危,我南镇抚司会全权负责。” “不出三日,我便会派人潜入城郊别院,将他们悄无声息地接出来,安置到安全的地方。” “往后,再无人能拿他们的性命来要挟你。” 这话如同一颗定心丸,狠狠砸进柳如烟的心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紧绷的肩膀猛地一松,眼眶瞬间又红了,积攒了许久的恐惧与委屈,在此刻尽数化作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洛阳却没有再多言安慰的话,话锋陡然一转,目光锐利如刀,继续追问: “除了你之外,这风月场里,或是老雕的手底下,还有其他被以家人相胁、不得已为之的人吗?” “尤其是那些原影卫出身的旧部,他们是否也和你一样,被攥住了软肋?” 柳如烟拭去眼角的泪,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沙哑: “有的。”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这些年,我暗中留意过,被老雕用家人胁迫的,少说也有七八人。” “他们有的是影卫旧部,有的是走投无路的江湖客,还有的是被前大商抄家后没入贱籍的官宦子弟。” 说到这里,她微微垂下眼帘,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我可以给你们写一份详细的名单,上面会注明他们的姓名、落脚之处,还有各自被拿捏的把柄。只是……” 她抬眼看向洛阳,眼底掠过一丝复杂: “至于他们如今的心迹如何,是真心效忠于老雕和那个姓萧的,还是和我一样,只是被迫屈从,甚至早已暗中投靠了旁人,我就无从得知了。” “这份名单,你们拿去之后,还需仔细甄别,万万不可轻信。” 洛阳闻言,神色未有半分波动,只是淡淡颔首: “此事我们自有分寸,你只管将名单写来便是。” “后续的甄别与策反,是镇抚司的事,不劳你费心。” 柳如烟点了点头,正要应下,却见左千户上前一步,眉头紧锁,又抛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你方才说接头时间不定,我再问你,你们和老雕那边,寻常是多久接头一次?若是遇到紧急情况,又该如何传递消息?” 这个问题戳中了要害,柳如烟不敢有半分隐瞒,连忙细细回想,一字一句地答道: “寻常时候,我们是半个月接头一次,地点都是提前约定好的,大多选在荒僻无人的地方。”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忌惮: “若是遇到十万火急的情况,便有一套特殊的联络方式。” “在南城门口的那棵老槐树上,挂一盏青色的小灯笼。” “只要灯笼一挂上去,不出两个时辰,就会有人悄悄将灯笼取下,换上一盏红色的。” “那红灯笼里,藏着一张折叠好的纸条,上面写着临时的见面地点。” 柳如烟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那些地点从来都不固定,有时候是城外的破庙,有时候是城内的废宅,甚至还有一次,是在乱葬岗。” “老雕此人,行事素来谨慎,从不肯在同一个地方见两次面。” 喜欢风雨飘摇的王朝请大家收藏:()风雨飘摇的王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5章 不要杀我 洛阳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陡然一凝,话锋陡然转向了另一个关键之处: “对了,不久之前,有一支从大华那边过来的队伍,一行五人,扮作寻常商旅的模样,三男两女,行踪颇为诡秘。这支队伍的行踪,你可曾知晓?” 柳如烟闻言,垂着的眼帘微微一动,沉吟片刻后,便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未散的沙哑:“这支队伍……我倒是知道,不仅知道,当日还是我亲自引着他们去的接头地点。” “哦?”左千户眉峰一挑,上前一步追问,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那你可知,他们在接头之后,又去了何处?此行的目的地,究竟是哪里?” “这……我确实不知。” 柳如烟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茫然,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笃定地补充道。 “不过依我猜测,他们十有八九,是去了北邙王子的居所。” “你为何这般笃定?” 洛阳抬眸,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探究。 柳如烟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缓缓道出了当时的细节:“那日接头,前来接应的只有老雕手底下的一个人,可奇怪的是,那人见了商旅队伍里为首的那个青衣男子,态度却恭敬得很。” 她顿了顿,仔细回忆着当时的场景,继续说道: “我亲眼瞧见,他对着那青衣男子躬身行礼,那礼数并非咱们大华的官礼,也不是江湖上的抱拳礼,而是一种颇为特殊的揖礼。” “双手叠放于胸前,弯腰时脊背挺直,颔首的幅度拿捏得极有分寸,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北邙官场特有的刻板与恭谨。” 说到这里,柳如烟生怕二人误会,连忙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几分急切的解释: “二位大人莫要误会,并非是我凭空揣测。” “自从北邙占领此地之后,常有北邙的官员乔装打扮,来这风月场所消遣作乐。” “这些年我看多了他们之间的相处礼数,早已烂熟于心,绝不会认错。” “那人行的礼,分明就是北邙官场下级对上级的觐见之礼,错不了的!” “好了。” 洛阳抬手理了理衣襟,目光扫过窗外渐沉的暮色,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决断。 “左千户,你把咱们这边的接头暗号告知柳姑娘,以备日后联络。” “此地不宜久留,再待下去,怕是要引人怀疑,我们该走了。” 左千户闻言,沉声应下,随即跨步上前,俯身凑近柳如烟,压低声音,将一长串晦涩难记的暗号一字一顿地交代清楚。 末了,他又特意叮嘱了几句联络时的注意事项,确保柳如烟听得明明白白,这才直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过屋内。 他的视线落在角落里那个杨胜身上,眉头微皱,随即上前一步,伸手攥住杨胜的衣领,像提溜一只小鸡般将人提了起来。 杨胜的身子软塌塌地晃了晃,依旧不敢说话。 左千户也不在意,提着人快步跟上洛阳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身影如同两道鬼魅,悄无声息地掠过窗棂,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了沉沉的暮色里,只留下一室狼藉,和呆坐在地上的柳如烟。 屋内重归寂静,只剩下柳如烟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与窗外渐起的虫鸣交织在一起。 约莫半刻钟过后,厢房内侧那扇不起眼的暗门,忽然发出“吱呀”一声轻响,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门后闪身而出。 来人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正是柳如烟的心腹侍女小菲。 她脚步极轻,像一只受惊的小兽,飞快地扫了一眼屋内的情形,这才快步走到柳如烟身边,蹲下身,压低声音,满是担忧地开口: “小姐……您还好吗?” 见柳如烟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脸色苍白,小菲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姐,您这般周旋在两边之间,做这双面间谍的勾当,真的……真的好吗?万一哪一方失了察,咱们可就……” 后半句的话,她没敢说出口,可那份惶惶不安,却尽数写在了脸上。 柳如烟缓缓收回目光,低头看着地板,她沉默了许久,才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那叹息里,藏着无尽的疲惫与无奈:“我也没办法啊……” 她抬起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底一片茫然,却又透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希冀: “他们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仙,我们这些小人物,不过是他们博弈时随手摆弄的棋子罢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哪里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她轻轻摩挲着掌心的纹路,声音低得如同呓语: “我只求,他们能信守承诺,护我家人周全。” “只要爹娘和兄长平安无事,待风声过后,我便带着他们离开这是非之地,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姓埋名,安稳度日,再也不掺和这些权谋争斗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已然带上了几分哽咽,眼底也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小菲看着自家小姐这副模样,心里也是一阵发酸,却只能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安慰:“小姐放心,那位大人看着不像食言之人,定会护着咱们的。” 柳如烟没有应声,只是望着窗外那轮朦胧的残月,眸光沉沉,无人知晓她心中,究竟是信了,还是依旧存着那份挥之不去的忐忑。 另一边,城郊的一处废弃破屋之内。 断壁残垣间蛛网密布,夜风卷着尘土从破损的窗洞灌进来,吹得角落里堆着的枯草簌簌作响。 昏黄的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堪堪照亮了蜷缩在地上的身影。 杨胜被随意地扔在冰冷的泥地上,身上的锦缎衣衫早已被剐得破烂不堪,沾满了尘土与草屑。他方才被一路拖拽而来,此刻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一般,疼得钻心。 尤其是脖颈处,还残留着被左千户攥着衣领时的窒息感,让他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察觉到周遭死寂的气息,杨胜猛地打了个寒颤,缓缓抬起头。 借着朦胧的月色,他看到两道挺拔的身影负手立在不远处,周身散发着的凛冽煞气,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大……大哥!大侠!” 杨胜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都在咯咯作响,他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却因为双腿发软,又重重跌坐回去。 他只能狼狈地跪着,连连磕头,额头撞在坚硬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我什么都没听到!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啊!” “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商人,平日里只知道做些买卖,别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他一边磕头,一边语无伦次地哀求着,眼底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我有钱!我真的有钱!二位大侠想要什么,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我都能给!我全都给!只求二位大侠高抬贵手,饶我一条狗命!求你们……求你们不要杀我灭口啊!” 他的哭声凄厉又绝望,在空荡荡的破屋里回荡着,听得人头皮发麻。 而站在对面的洛阳与左千户,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月光落在两人脸上,映出他们唇边缓缓勾起的弧度。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反而带着几分戏谑,几分冰冷,还有几分令人心悸的诡谲。 那是一种猎物已然落入网中,胜券在握的从容,更是一种洞悉一切、掌控生死的漠然。 左千户看着杨胜那副贪生怕死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唇角的笑意愈发浓重,却也愈发冰冷。 洛阳则负手而立,目光淡漠地扫过杨胜惶恐不安的脸庞,那缓缓勾起的嘴角,在朦胧的月色下,竟透着几分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性。 这哪里是什么善罢甘休的神情?分明是猫捉老鼠时,看着猎物垂死挣扎的玩味。 喜欢风雨飘摇的王朝请大家收藏:()风雨飘摇的王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