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运?包夺冠的[花滑]》 1、第 1 章 “任务已完成,准备返回总部,收到请回复。” “收到指令,通道建立中。” “5,4,3,2,1,通道已建立完成,请雇佣者尽快通行。” 陌生的人声,冰冷的机械音,呼啸的风声,徐子川在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朝下坠。 不是曾经被夺走身体控制权时那种无边无际的、绝望的下坠,而是久违的在风中落下去,轻盈得像一片落叶,自由得像一只飞鸟。 人们向来对死亡避之不及,可对徐子川而言,这却是一种解脱。 自从十六岁那年落水发高烧昏迷不醒之后,他的身体就再也没受他的意识控制过。 那是一种极其诡异的经历,像是恐怖游戏里的剧情杀,无论徐子川怎么拼尽全力地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都无法控制自己做出一件又一件蠢事的行为。 从一开始发现自己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无措,到后来眼睁睁看着穿越者用着自己的身体做出一件又一件丧尽天良的事时的绝望,徐子川的三观被刷新了一次又一次。 以至于在意识到自己终于能摆脱对方的控制时,他甚至都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幸福。 多么可笑,这明明本应该是属于他的人生。 下坠的风声在耳边呼啸,他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早在一年以前,徐子川就发现了,这个世界就是一本巨大的耽美小说。 小说的主角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娱乐圈爱豆,和他朋友的哥哥,讲述的是俩人分分合合终于修成正果的故事,其间经历了包括但不限于恶毒炮灰助攻、家人无情拆散、吃醋误会闹掰等一系列狗血情节。 而徐子川在这本小说里担任的,则是一个炮灰小反派,戏份不多,但也算是挺重要,毕竟是帮主角攻背刺最大竞争对手的一把刀。 按照书中剧情,他本应对原书主角攻情根深种,以至于不惜出卖家人、背刺朋友,也要站到主角攻身边的那个位置上。 偏偏徐子川对原书主角攻一点兴趣没有,反倒是从小跟主角攻的哥哥,也就是原书反派关系亲切。 所以穿书者才会夺舍了他的身体,强行把原书剧情推进下去吧。 如果是从读者的角度,穿书者的做法无可厚非,不过是为了圆上剧情的漏洞,可作为那个被夺舍的人,他不甘心啊。 看着“自己”一次又一次让家人朋友失望,曾经热爱的花滑也被荒废了整整一年,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两行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流出,又由于高速的下坠而向上飞去,徐子川看到熙熙攘攘的街道和人群。 一切都是那么稀松平常,和自己在被夺舍前那一天并没有什么两样,这个世界仍在循规蹈矩地运转着。 好在今天,自己这个“恶毒炮灰”就该下线了。 要是能再见一次家人就好了,不,也许他们并不想看到这样的“自己”吧。 跌落地面的那一刻,徐子川久违地感到了疼痛。 今天的阳光很好,和他的意识被关在那漫无边际的虚空时幻想过的一样,可下一秒,眼前的所有景象就被漫天遍地的红色掩盖了。 生命力急速流失,就连这仅剩的感知也逐渐离徐子川而去,他又回到了那片黑暗的虚空之中。 时间的流速似乎变得不可察觉,像是走马灯一般,那本“小说”中的情节开始一段段在他面前闪现。 他的兄长被夺走所有财产成为失业者,他的父母背负巨额债务只能做最简单的体力劳动还债,他的好友因为继承权问题被搞得身败名裂。 难道这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吗?难道他就只能这样看着“自己”堕落却无能为力吗? 不甘与愤懑驱使着徐子川清醒,下一秒,他猛地从床上坐起了身,手臂还无意间扫倒了床头柜上摆着的水杯。 刺耳的玻璃碎裂声让徐子川瞬间清醒了过来,看向被沾湿的衣袖,徐子川不由愣了一下。 在他的记忆中,自己是从来没住过院的,这种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也只在探望考级摔到腿的朋友时见过。 此情此景,徐子川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自己也穿书了,或者说,也穿越到其他世界去了。 可下一秒他就注意到了膝盖处熟悉的青紫和小腿上贴的创可贴。 这些是他在落水发烧前一次上冰时不慎跌倒留下的小伤,不严重,也不影响活动,三五天就会愈合。 也就是说,他的时间回到了一年前,而且是没有穿书者的一年前。 “小川,你醒了!” “醒了就好,能醒就好啊。” 熟悉的声音和语调,徐子川连看都不用看就能确定,这是他上辈子到临死前都没能再见一面的家人。 即使已经是经历过一次死亡的人了,可在被母亲紧紧抱住时,徐子川的眼眶却还是热了一热。 前世他们在医院煎熬了那么久,面对的却是一个“失了忆”还格外叛逆的“自己”,心里得有多难过啊。 幸好这一次,那些事还都没有发生。 然而他的父母对他的这些想法却一概不知情,两人只以为是徐子川劫后余生害怕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心酸。 先前推小川下水的人是附近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患者,推完小川之后自己也跳了河,捞上来时已经失去生命体征,自己家的孩子就这么受了无妄之灾,哪个家长看着不难受。 “对了,快打电话给北城,跟他说一声小川醒了,让他赶紧过来。” “看我这记性,电话都打开了没拨出去。” 稀松平常的对话,在现在的徐子川听来,却是格外温暖和亲切,是久违的、家的感觉。 “哥平时那么忙,要不我办完出院去公司看他吧?” “那哪行,你这身体可不兴折腾,你哥最近也挂着你,让他过来看看你他也安心。” 拗不过母亲,徐子川只好妥了协,配合着医生护士又完成了一次全身检查,确认没留下任何后遗症和并发症后,两位家长才稍微安了点心。 重获新生的狂喜过后,徐子川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这一次,从高烧中醒来的是他,不是那名来走剧情做任务的穿书者,而他绝不会让曾经见到的那些景象重现。 他的家庭、他的朋友、他的梦想,都不会再被所谓的剧情裹挟着走向绝路。 望向窗外远处的火炬塔,徐子川的眼睛微不可查地湿了湿。 前世他被“夺舍”后,占领他身体的穿书者完全没在意一个月后的花滑省赛,当天直接缺了席,还拉黑了一直给自己打电话的教练,彻底断送了花滑这条路。 但这一次,他不会再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了。 依稀间他还记得,教练说过这次的省赛很重要,前三名可以入围国锦,而今年国锦中表现突出者有概率被选入国家队作为储备力量。 近两年华国男单表现得差强人意,但教练组却是在去年年底进行了一次大换血,踢走了好几个只会口头功夫的酒囊饭袋,返聘回好几位德高望重的老教练。 其中就有当年带出过好几名冠军选手的一名资深教练,听说还和自己的教练是师兄弟。 没有一名花滑运动员不会向往那象征着荣耀的金牌,徐子川作为同龄运动员中的佼佼者,自然也有着这样的野心。 落水前那段日子他几乎天天泡在冰场里,早九晚七地练习那些再熟悉不过的跳跃和步法,一次又一次地确认每一个节拍的位置,力求能在比赛中展现出最好的效果。 然而被住院这么一打乱,之前好不容易练出的冰感肯定是有所损失——花滑和其他运动一样,都是在停训后会逐渐掉熟练度的——所以自己还是尽快办出院的好。 还没等徐子川组织好语言跟父母提出自己想出院这事,一道穿着长风衣的身影就推开了病房门,急匆匆地走到了病床前。 “醒了?” “嗯,哥,这段时间让你担心了。” 面前的兄长,虽然由于操劳和忧虑而显得脸色有些不好,但比起自己先前在幻象中看到那个消瘦枯槁的中年男人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轻巧地拥抱了徐北城一下,徐子川便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对全家人说出了自己想要出院的打算。 考虑到家人未必会让自己一出院就去冰场,徐子川刻意省略了自己准备加班加点狂练一个月花滑的打算,然而这点小心思却并没能瞒过对他了如指掌的徐北城。 “行了,都这样了就别惦记你那比赛了,养好身体,明年再参加不行吗?” 有徐北城的提醒,祁娇和徐天阳这会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家孩子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出院了。 徐子川这孩子,除了花滑,就再没什么东西能让他这么上心了。 但在他们做父母的眼里,什么奖项荣誉,哪有自家孩子的健康重要? “小川啊,听你哥的,好好休息一阵子再去练不行吗?” “我对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数,医生不也说没什么事嘛——” “那也顶不住你成天到晚练,冰场多冷,到时候再落下点什么病根多不值当。” “可是教练说今年是我最好的机会了,要是能进国锦,还能拿到名次的话,就很有希望冲后年的冬奥和世锦。” 其实不止这些,徐子川还从那本书的剧情中得知,明年的国锦上会有一名天赋出众的男单选手,作为原书配角被国家队直接收编,然后在冬奥赛场上大展身手。 要是等到明年,且不说自己有没有把握竞争过这名选手,就说这一年时间里,发生的诸多变故都是他难以掌握的。 现在他已经十七岁,若是继续拖下去,花滑选手最好的几年都要白白耽误了。 想到这里,徐子川又坚定了几分要出院的决心。 “今年的省赛和国锦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机遇,我不想辜负教练的期待和我一直以来的训练成果。” 起初祁娇和徐天阳脸上还有几分不赞成的神色,可在听到后半句话时,他们却也陷入了沉思。 确实,大半年来徐子川一直在为了这次省赛忙活,几乎从过完年听说国家队那边有人员变动之后就没闲着过,不是在沟通编舞就是在冰场训练,一天到晚忙得不见人,有时候晚上八九点才到家,来不及休息一会又趴在桌子前研究冠军选手们的自由滑。 要是这次省赛没能参加上,对徐子川来说,必然是一次不小的打击。 沉默良久,最后还是徐北城率先开口,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出院可以,但你必须保证上午十点以后出门,下午五点之前到家,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了。” “没问题,哥你放心吧。” 尽管觉得这样一来的训练时间稍微有点短,但徐子川也知道这基本已经是现阶段最好的选项了,于是他爽快地应下了徐北城的话。 反正在冰场训练也是有陆地训练和冰上训练两部分,大不了把一些简单的陆训在家里完成就好。 而且都最后一个月了,再花大量时间做重复练习作用也不大,不如一天精练一个动作细节,一个月下来也能有不小的提升,练多了反而容易体力透支适得其反。 简单定下了训练目标,徐子川就下了床,跟着徐北城去办了出院手续。《 》 2、第 2 章 离开医院时恰好是晚高峰,高速路上堵得很,等到徐子川回家已是华灯初上。 冰场肯定是没时间去了,但对于刚回到这个世界的他而言,他恰好需要一些时间来整理先前得到的那些信息。 那本荒诞离奇的书看似是胡编乱造,可实际上,其中的一些细节是完全与这个世界的事实相吻合的。 比如书中的主角攻楚烬,确实是自己邻居家的哥哥;而主角受周羽然,也确实是今年刚被星悦娱乐签下的潜力新人;甚至连书中同性恋合法化的推行时间都和现实中对得上号。 可这本书里,却也有着诸多bug,或者说,它使用了大部分事实,却又保留了一点虚构的成分,这样你才知道你看的是一本小说。 就像是原书中说他和楚烬竹马竹马,多年相处暗生情愫,因不甘被周羽然这个天降抢走楚烬所以做出那么多罪大恶极的事,就完全不存在这种逻辑。 且不说他不可能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做出这种傻事,就说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那也根本不是楚烬啊。 一直和徐子川关系很好的明明是楚烬同父异母的哥哥楚穆言,他跟楚烬根本不熟。 造谣都没这么造的,离谱。 更让徐子川无语的是,那本书还把他哥写成了周羽然最忠实的舔狗,天天给他哥喂主角攻受的现场狗粮,成功塑造出了一名为情所困的深情男二。 至于他的朋友,楚穆言、夏乐安他们,在书中则都是周羽然的追求者,各有各的神奇人设,但总归离不开从爱上周羽然到楚烬吃醋发疯再到领盒饭这一套流程。 不是,所有人都是他俩play中的一环吗? 刚想到这里,徐子川的手机就恰好响起了铃,接起电话,便是熟悉的元气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小川,我听楚穆言说你住院了,发微信你也一直没回,吓死我了!” 久违地听到朋友的声音,徐子川的心情也渐渐明朗了起来,不过楚穆言居然也知道他住院了这件事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他确实经常跟楚穆言一起去冰场练冰不假,但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这两天没去是因为生病住院的? “他怎么知道我住院了?” “嗯?你不会不知道吧,他前两天去医院看你了,你哥没跟你说吗?” “我哥这两天公司忙,应该是忘了吧,”估计楚穆言是在自己昏迷期间来探病的,至于徐北城没告诉自己,可能当时在公司不知道:“等返校或者哪天在冰场碰到的时候谢他一下。” “说起来,我爸这两天还一直念叨你呢,说你不来看谁滑的都不上眼,到底谁才是他亲儿子啊喂!” 听到这话徐子川也没忍住笑出了声,他从八岁就开始跟着夏教练学花滑,这些年下来,也算是很了解这对父子了。 夏青松是一位经验老道的好教练,性格比较闷,不会像冰场的主教练一样边训练边批人,只会一遍遍耐心地纠正你的错处。 至于夏乐安则是唯一的一个例外。 身为夏教练的独生子,夏乐安从小就被寄予厚望,即使不成为华国数一数二的花滑选手,也起码进个省队,别白瞎了这得天独厚的教育资源。 然而事如愿违,夏乐安非但没展现出什么花滑方面的天赋,反倒还爱上了音乐,没事就喜欢捣鼓捣鼓乐谱、摆弄摆弄吉他。 起初夏教练还没放弃他,没事就把他拎去冰场滑个半天,但自从收了徐子川这个学生之后,夏乐安就成了无人在意的“庶子”。 这样对夏乐安而言倒也挺好,他本来就没什么天赋,也只把花滑当个爱好,不被父亲寄予厚望之后倒是少了几分对花滑的抵触,偶尔还能来冰场滑上几圈。 有几次正好撞上夏教练在给徐子川上课,一来二去就熟悉起来了。 “要是你这次省赛能第一进国锦,夏教练对你肯定另眼相看。” “妈呀你可别抬举我了,我能逃离倒三就谢天谢地了,”停顿了一小会,话筒里很快传来了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小川,病养得怎么样,出院了吗?” “出院了教练,”认出了听筒另一边的声音,徐子川的语气也不由摆正了几分:“您放心,不会影响到这次省赛的,我明天就去冰场训练。” 似乎是没料到会收到这样的答复,夏教练那边顿了顿,隔了好几秒才再次开了口。 “小川啊,倒也不用这么拼,你还年轻,又不是只有这一次机会。” “可今年不是机会最大的一年嘛,教练我没事的,”怕教练不放心,徐子川还特意补了一句:“就是发个烧而已,不是什么大病。” “行,那你自己训练时注意点强度,我这个月可忙得很,没空看着你!” “知道了教练,我家里也给我定了,每天晚上四点就得回家。” “我看早就该这么定。” 又与夏教练寒暄了几句,徐子川才挂断了这通电话,转而打开了微信。 他为了省赛定制的考斯滕已经制作完毕,是夏教练替他牵线搭桥找的一个做了几十年表演服的老师傅,成品图几天前就发过来了,只不过他那会没回复。 包冰训练的场馆也发来了预约成功的提醒,不过徐子川这会才发现自己名额是抢到了,时间却极其阴间。 午夜十一点一刻的包冰,也就是说自己当天十点半得摸黑出门,才能在比赛场地练不到一个小时。 就这破时段的包冰还要将近一千一次,三天就是三千。 今天也是好亏的一天。 默默叹了口气,徐子川认命地摁下了付款按钮,同时也更坚定了这次要滑出成绩的决心。 处理完包冰事宜,他又继续将微信消息往下滑了滑,并在最下面看到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物理公式头像和标着数字3的小红点。 点开和楚穆言的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是三天前发来的,也就是徐子川落水当天,他就意识到自己出事了。 楚穆言是朋友中第一个发现自己失踪的,也是唯一一个来医院看自己的,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 不过自己出院这事,好像还没来得及告诉对方,想到这里徐子川不由心虚了一下,在输入框里打字时就犹犹豫豫,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谢谢你在我住院的时候来看我?太官方,不像朋友之间会说的话。 我已经出院了,放心吧?太敷衍,感觉有点例行汇报那味。 明天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冰场?这个好,既含蓄又能表示自己已经出院了! 可还没等徐子川用老年人手速打完这一行字,楚穆言的备注就变成了“正在输入中…”,不到五秒就发来了一条消息。 楚穆言:听夏乐安说你已经出院了?身体还好吗? 好吧,又被对方抢了先。 撇了撇嘴,徐子川慢慢将已经打好的字一个一个删除,又重新打了两句上去。 川:已经出院了,完全没事。 川:明天就得继续家冰场两点一线了-- 楚穆言:不休息休息吗? 川:等省赛结束吧,现在可不能放松。 楚穆言:好,那明天一起。 川:行,老地方见。 所谓的“老地方”,其实是一家开了很久的咖啡店,就在地铁口旁边的小巷子里。 徐子川小时侯,这里还不是咖啡店,而是一家开在小学附近的奶茶店,卖的是两块钱一杯的冲泡奶茶。 当时的徐子川和楚穆言还都是一点点高的小豆丁,天天背着小书包一起上下学,路过奶茶店时总是会买一杯两块钱的巧克力奶茶你一口我一口分着喝。 后来喝便宜奶茶的徐子川被徐北城逮了个正着,扣了半个月的零花钱,并告诉他想喝奶茶让家里阿姨做,外面的不卫生。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两个小孩只是从放学光明正大买变成了趁去冰场偷偷买而已。 想到这段有意思的经历,徐子川的神情都不自觉地放松了几分。 尽管后来楚穆言并没有和自己一样走体育特长生,可闲下来的时候两人还是会一起去冰场滑滑冰聊聊天,偶尔还会在咖啡店碰个头买杯咖啡,关系也从未因此而生疏。 “一杯美式一杯柠檬气泡水,正常冰。” 照例点好两人上冰习惯喝的饮品,徐子川便靠在吧台旁,一边刷手机一边等饮品做好。 距离两人约好见面的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可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却还是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平时明明都来得挺早,今天怎么这点了还没来。 或许是起晚了?又或许是路上堵车? 度秒如年地吸完了半杯气泡水,手机上的时间也慢吞吞地转到了九点五十九分,一道穿着灰色长风衣的身影才迟迟出现在徐子川视野中。 看见对方的那一刻,徐子川眼睛瞬间一亮,端着两杯饮品就小跑了出去。 “好久不见!” “哪有好久,不就住院这两天吗。” 听到这话徐子川的表情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是啊,虽然在自己的视角中已经一年多没见到楚穆言了,但在对方看来,只不过是三天没见而已。 不对,还不是三天没见,自己住院期间楚穆言还来看过自己。 想到这里,徐子川连忙转移了这个有点危险的话题。 “说起来,听说你在我住院的时候还来看我了?我都不知道。” 两人一路闲聊,慢悠悠地就走到了冰场门口。 坐落在市中心边缘的这家冰场环境不错,也一向有不少忠实的老顾客,开这家冰场的是个富二代,所以基本设施和运营维护都没出过什么问题,口碑一直很好。 刚一踏进冰场大门,徐子川就听见了一道洪亮的声音。 “哟,这不是小川嘛,怎么这两天都没来上冰啊。”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家冰场的老板赵立。 赵立他爸是以煤矿发的家,有钱之后就想给孩子培养点高雅的兴趣爱好,别整天就跟自己似的就会搓个麻将打个扑克。 然后赵立就被送去学了滑冰。 本来他爸是想让他练个花滑的,又优雅又养眼,然而赵立却在看了一场国锦之后坚定地转战了短道速滑。 因为他被省队的短道速滑选手萧望圈粉了。 可在练了短道速滑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爆发力和耐力都不够,再加上起步年龄太晚,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和偶像同台。 遗憾之余,赵立却也并没有放弃梦想,而是选择自己在京市奥体中心附近开了一家冰场。 用他自己的话说,京市是已经成功申办冬奥会的城市,万一偶像参赛时正好路过自己的冰场就进来看一眼了呢。 冰场的熟客都知道这段故事,所以经常打趣说要是能进国家队第一件事一定是去给赵立要萧望的签名照,每次听到这种言论赵立也不恼,只是乐呵呵地说一句“苟富贵勿相忘”。 “前两天住院了,昨天刚出院。” “昨天出院今天上冰?你是铁打的身子?” “也不是什么大事,发烧而已,再说了,下个月初就比赛了,我还能天天在床上躺着啊?” “行吧,你自己练的时候悠着点,小楚你也看着点他。”《 》 3、第 3 章 工作日上午的冰场人并不多,徐子川往冰场里看了一眼,只有一个八九岁小男孩在一圈圈地练着短道速滑基础步法,还有一名短道速滑的老教练在盯着他。 “趁人少赶紧练一会吧,下午人就该多了。” “好,等会你记得帮我拉伸。” 上冰前后的热身环节都是必不可少的,陆地热身包括大量的拉伸和一点点有氧,而上冰后的热身则一般是基础的几种转、跳和步法。 平时的拉伸徐子川一般都用弹力带自己完成,不过既然今天楚穆言来了,那自然就可以两人互相帮着拉伸,这样也能拉伸得更开,避免在练高难度动作时肌肉拉伤。 “楚穆言,你今年的省赛到底能不能去啊,观众票明天就截止了。” “抱歉,那天要去外地参加研讨会,可能没办法去看你的比赛了。” “啊——这样——” 虽然有些可惜好友没法和自己一起去省赛,但徐子川也明白,楚穆言和自己不是走同一条道路的人。 两人从小一起上学,一起学花滑,可天赋点却加得完全不一样,徐子川在花滑上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天赋,而楚穆言则成绩格外优异连跳两级。 所以现在,徐子川的重心就放在了花滑赛事上,而楚穆言则专注于学科竞赛和专业知识,以便跳级和申请理想专业。 “那你几点结束研讨会?我去你那边找你一起去吃晚饭?” “在山城,太远了来不及,抱歉。” “好吧好吧,那就预祝你取得好成绩,嘶——” 一边倒抽凉气一边收回压好的腿,徐子川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果然在床上躺三天之后筋都硬了,例行拉伸做得都这么费劲。 今天冰场的温度稍微有点高,冰面就有点粘乎乎的,无论是步法还是旋转练得都有点不得劲,万幸的是今天他来得早,冰面上还没有被其他练花滑的运动员磕出小坑。 绕场滑行五周,又练了几个简单的三周跳,徐子川也渐入佳境,慢慢地找回了自己的冰感。 滑行时带起的风凉丝丝的,从指间掠过,是熟悉的、自由的感觉。 精心准备了半年的短节目和自由滑动作都早就刻进了肌肉记忆,即使没有配乐、没有氛围,那些动作也如同流水一般自然而然地滑了出来。 丝滑的内外刃切换,连贯的跳跃和步法,一个个动作像是刻在dna里一样熟练,他甚至不需要想这个步法要衔接什么动作,仅是随心所欲地滑就已经看起来很赏心悦目了。 过完一遍短节目和自由滑的完整动作后,徐子川已经找回了上冰的感觉,熟练地踩着冰两三下滑到冰场出口,一双手臂就稳稳地扶住了他由于惯性微微前倾的上半身。 “滑得很好,完全看不出来已经很久没练了。” “刚才那个跳确实还不错,但是转的用刃好像稍微有点浅,速度没上去。” 借着楚穆言的力稳了稳重心,徐子川慢悠悠地滑到了一边,从冰场边的台子上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你不下来滑一会吗,感受一下自由的感觉。” “今天先不了。” “好吧,那我去开个bgm,就当练短节目了。” 一般情况下,冰场的音响都轮不到徐子川他们这些顾客用,基本都是用来给教练放背景音或给学员放配乐的。 恰好这个时间段人少,音响没有教练和学员来占,徐子川索性就征用了它的使用权。 即使在省赛中占评分比重较低,徐子川也并没有忽略短节目,而是精心选出了一支名叫vivalavida的纯音乐。 与他自由滑所选用的experience相类似,这首音乐描述的也是一种演变,只不过experience描述的像是一个生灵的一生,而vivalavida描述的更则像是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 对于短节目的动作,徐子川倒也没像自由滑一样卡好哪个节拍滑到哪个位置,而是基本确定了必须完成的跳、转和步法之后,再用随机的步法和小跳将它们连接起来。 这样一来整体观感会更自然,而不会让人觉得是毫无意义的炫技。 冰场外的赵立隔着玻璃远远比出了个“ok”的手势,随后冰场的音响就传来了熟悉的前奏。 “走吧。” 顶灯也配合着徐子川的表演,尽数暗了下来,只剩几道微弱的金光散落在冰面上,像是森林里从树叶间隙透下来的光斑。 柔缓的音乐中,徐子川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催动脚下的冰刀向前滑了开来。 大量的后外加上赏心悦目的燕式让整体的滑行看起来格外流畅,主旋律处的步法转换和旋转更是为短节目增添了几分历史的厚重感。 由于短节目的整体难度偏低,今天又并非正式比赛,徐子川的神经也没有那么紧绷,整个人轻松写意,配合着从窗外透进来的丝丝缕缕的阳光,倒真有点像是歌曲中阅尽历史的神明了。 最后的小段空拍后,他又接上了一个2a和经典的环场加鞠躬作为结尾。 片刻过后,冰场的灯光再次亮起,随之响起的还有两道相当捧场的叫好声。 “绝!不愧是你!” “小川你该不会是背着我偷偷去哪进修了吧,怎么滑得这么好了!” 一道是来自趴在冰场围栏外看完了全程的赵立,而另一道声音,则来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冰场训练的夏乐安。 “还凑合吧,感觉这个转……轴有点不太稳。” “别凡尔赛了小川,给我留条活路!” “说起来,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没在家练吉他?” “害,这不是听赵立说你过来了嘛,就寻思过来看你一眼,”一边说着,夏乐安一边哥俩好地拍了拍徐子川的肩膀:“不过你要是用音响的话最好抓紧,我爸今天下午从一点到晚上七点都有课,到时候你音响可就一点抢不着咯。” “没事,三点那节是我预约的。” “今天有你的课啊,我说着他怎么满课好像还心情挺好。” 寒暄过后,徐子川便再次投入到了重复而无趣的训练中。 诚然,滑完一遍完整的短节目和自由滑是让人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可在这背后是成百上千个小时的、枯燥无味的重复训练。 一个跳跃接着一个跳跃,要一直练到跳不动,才能稍事休息调整,而更令人崩溃的是,在这样的高压训练下,所带来的成效却是微乎其微的。 赛前最后一个月是最难熬的一段时间,对于徐子川这种程度的选手而言,真正能提升的空间其实已经被压缩得很小了,看得就是能不能耐住苦练好几天却看不到进步的煎熬。 某种意义上而言,省赛前的这段时间,就像是一场对于运动员的修行。 心性不稳、能力不足,就无法通过省赛这第一个关卡,去往国锦、世锦乃至冬奥的赛场。 好在对徐子川而言,这并不是一个人的苦行。 “小川!你看我!” 将目光投向夏乐安的那一刻,徐子川差点没控制住脚下的冰刀直接撞在围栏上——夏乐安根本没在练他的短节目和自由滑,而是以一种很滑稽的姿势单腿跨步起跳,张牙舞爪,活像个趴在岩石上的大海星。 “我发明了一种新的跳跃,我觉得它以后可以叫夏式——” 话音未落,夏乐安的脑袋顶上就挨了一记爆栗,痛得他大叫一声,夸张地直接坐在了冰面上。 “谁啊!痛死了,”看到来者的一瞬间,夏乐安夸张的神情瞬间僵在了脸上,说话的音量也瞬间降了大半:“爸……你怎么来了……” “要不是我来了,还不知道你来冰场不好好练,还打扰别人训练呢。” 夏教练冷哼一声,对夏乐安讨好的笑容熟视无睹,转而恨铁不成钢地揪起了夏乐安的耳朵,说出了那句所有华国家长都会对孩子说的话。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捂着被揪的耳朵,夏乐安挣了几下没挣开,又想到自己就算挣脱了也在冰场上,逃不出自家老爹的魔爪,就只能死了这条心,老老实实地接受来自夏教练的狂风骤雨。 “要不是你这么不省心,我能天天来看着你?我都嫌烦!” “我看你就是来看小川——疼疼疼疼疼疼!” “滑得不如人家还好意思说?不知道自己多练练?” “您别拿我跟小川比啊!人家什么水平,我什么水平!” “练你的去,闹心。” 似乎也是听腻了夏乐安的狼哭鬼嚎,夏青松不厌其烦地摆了摆手将夏乐安赶进了冰场,随即就抱起了手臂,将目光投向了徐子川的方向。 其实在得知徐子川落水昏迷住院之后,夏青松就做好了让徐子川明年再参加省赛的心理准备,反正一年的事么,小孩年轻,天赋又高,不差这一年。 但实际上,他心底也未尝不抱有一丝对方能正常参加省赛的期望。 今年的省赛对徐子川而言是一次无限大的舞台——虽然一般情况下国家队那群老油条不会直接下到省赛挑预备役,但像他们赛区的比赛,他们还是会稍微关注一下的。 作为花滑大省,他们赛区虽然先前是由于冰协的腐败落魄了,但每年国锦的冠亚基本都会落到他们省出去的选手手里。 所以对于他们赛区省赛成绩出挑的选手,姜云峰他们在国锦中就会特别关注,甚至有可能亲自来他手底下要人。 都是一起执教过的老搭档,他们朝自己伸手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 更何况现在的国家队,也确实是需要大刀阔斧的改革。 现役选手基本都已经过了巅峰期,在世界级赛场上也基本维持着一个能进自由滑的水准,早就没了这批教练执教那会金银铜牌拿到手软的统治力。 老姜他们看着男单这现状,在国家队不知道得上火成啥样呢,反观自己,当年离开教练组后退隐二线,居然还意外地收到徐子川这么个天赋异禀的小伙子。 只要他能正常发挥,别怯场什么的就基本上一定会被选中,夏青松身为曾经的国家队青训部教练,对花滑能力这块还是有一定判断力的。 就是不知道断了几天的训练,动作什么的有没有生疏。 带着这样的担忧,夏青松看徐子川时的目光便严厉了一些——作为教练,他很清楚自己学员的能力与野心,所以他也必须为自己的学员提供花滑路上更有力的支持。 无论是更为严格的考核标准,还是恐怖的训练量,他都是按照国家队青训标准要求徐子川的,只不过他并没有跟对方提过这一点。 实际上,从徐子川十二三岁那会,夏教练就看出他能进国家队的潜质了。 但当时他只有表演性和协调、柔韧这几个方面的天赋,至关重要的力量还跟不上,所以夏教练就并没有大肆肯定他的天赋。 除了这一方面的原因,夏教练还有诸多方面的考量,比如怕前期的过度训练透支了徐子川的体能,再比如怕伤仲永的悲剧再次发生。 至于不让他过早地参加太多青少组的比赛,则是想先找个靠谱的好教练接手他。 前几年国家队教练组拉胯,就算徐子川滑得再厉害,教练水平不足,训练强度匹配不上他的天赋,最后也是被蹉跎耽搁;而私底下去找那群老家伙给他训练,他明面上又不算是国家队的选手,名号和国家队席位难以兼顾。 倒不如像现在这样,厚积薄发,找个好时候一举成名,一进国家队就有这群知根知底的老教练执教,保不准就是冬奥的一匹黑马。《 》 4、第 4 章 “腿部发力,高度顶上去,腹部不要放松,对,稳住。” “连跳是不是之前就跟你强调过,第一个跳要扎实,轴得定住。” “姿态,手臂高度,重跳!” 整个冰场里都回荡着夏教练中气十足的声音,而徐子川也并没有辜负夏教练的尽心指导,每一个跳跃,即使是有最小的瑕疵也一定是反复练习到夏教练满意为止。 夏教练的训练强度比徐子川自己的起码翻了有两三倍,一个小时下来,即使是徐子川也有些体力不支了。 恰好也到了冰场午休的时间,徐子川便拉着楚穆言去了附近的一个购物中心觅食。 一般情况下,购物中心的小吃街都是在地下一层,可徐子川却对地下一层避之不及——还有一个月就要上省赛了,他得保持体型,严格控制饮食。 对于花滑这项对灵活度、平衡性、爆发力都有一定要求的运动而言,控制体重是一场打不完的长线战争,即使是休赛期,也必须将体重控制在一个很小的波动范围内。 比赛期间就更不用说,要想在赛场上展现出最佳状态,需要在保持一个较低体重的前提下尽可能提高肌肉量,而且还不能挨饿到没有力气。 所以控制体重这件事,对于花滑运动员来说也是一件重要性不亚于训练的任务。 其实从两个来月之前,徐子川就已经开始控制体重了,然而这两天的卧床加葡萄糖点滴让他的体重上涨了一点,这样一来他就又得继续往回减了。 先前一个月还能放纵一次,这个月算是想都别想,只能尽可能在保证不影响训练效果的情况下尽可能少摄入了。 小吃街这种高油高盐高热量的碳水炸弹集合区就不去了,徐子川远远地望着心心念念的羊汤咽了口口水,叹了口气认命地看了楚穆言一眼。 “要是不想吃菜叶子的话,你自己去买点吃的吧。” “不用,都说好一起出来吃了。” “唉,要是什么时候能吃不胖就好了,好想吃火锅——烤鱼——粤菜——日料——肉蟹煲——” 每路过一家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店铺,徐子川就痛心疾首地报一个菜名,声音拖得长长的,仿佛多拖一秒就能多在这家店门口闻闻香味,听得楚穆言都有些忍俊不禁。 “如果实在想吃的话,等比完赛我请你,就当庆祝了。” “上次考完级你请我的我还没还呢,要请也该我请你了。” “庆祝而已,没有该谁请客这一说。” “今天咱吃这家的沙拉吧,我看网站上的评价好像还不错,而且看他的用料比较干净,”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店铺,徐子川最终选定了一家简约风格的西餐厅:“我先去拿个号。” 仅仅是徐子川跟着服务员进店拿小票这么一会,楚穆言的肩膀就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今天哥怎么有兴致来这儿逛了?” 轻佻的语气,别有深意的话语,楚穆言连看都不用看都能辨认出来,这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楚烬。 身为冲动感情的产物,楚穆言从小就是没有名分的。 因此就算他是楚家的长子,也从未得到一个长子应有的地位和尊重,更多时候,倒是楚烬这个次子表现得更像是一家之主。 毕竟无论是楚烬母家的底蕴,还是他讨好长辈的手段,都要比自己高明许多。 小时侯楚穆言也曾奢望过,不善言辞的自己能通过取得好成绩的方式得到关注,可他渐渐地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楚烬获得好成绩被表扬,不是因为他得了高分,而是因为他是楚烬。 在楚家所有人的漠不关心中,唯一一个愿意听楚穆言说话、愿意陪他一起去买廉价珍珠奶茶的人是隔壁的徐子川。 懵懵懂懂的小孩子哪里分得清什么友情、爱情,那时的楚穆言只知道自己很喜欢隔壁那个不嫌弃自己的小男孩,喜欢到愿意把所有偷偷攒下来的钱,都给他买珍珠奶茶喝。 现在,小男孩已经长成了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不愿意向同龄人,尤其是好感对象展现自己窘迫一面的年龄。 家庭环境带来的早熟更是让楚穆言比普通孩子更早意识到自己与徐子川的差距——即使是在楚家众星捧月的楚烬,都在想方设法地接近徐子川——所以他更不想让徐子川卷到他和楚家的这一堆破事里来。 “来吃个饭而已,你今天约了人见面?” “是啊,公司新招的艺人,带出来团建,哥要不要赏脸来吃个饭?” 刚拿着前面还有五桌的小票出来,徐子川就看见了站在楚穆言身边,笑得虚情假意的楚烬,同时传来的还有那句不怀好意的“赏脸来吃个饭”。 几乎是一瞬间,徐子川就将这一幕和书中的情节对上了号,这里应该是周羽然刚来楚烬公司,楚烬请他们新人团建并对周羽然一见钟情的剧情。 虽然那本小说里并没有提楚穆言去没去这次团建的内容,但徐子川自认为已经捋清这一切的逻辑线了。 根据他先前得知的剧情,楚穆言后期也是反派,为了主角受跟楚烬反目成仇,争夺楚氏公司未果后坠楼身亡,落得了个悲惨的结局。 平日里楚穆言一直是被排除在楚氏集团管理层以外的,所以他能接触到周羽然的机会,差不多也就今天这一次。 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很可能会被完全不值得的人惑住心神,徐子川就莫名有些不爽,当即就侧身站在了楚穆言身前,隔开了两人。 “抱歉,他不去。” 纵使楚烬平日里在楚穆言面前趾高气扬,对上徐子川也只能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走开,毕竟徐子川在家里受宠那是整个圈子都知道的事,而徐家大少爷手段有多强大家也都有目共睹。 没人会想不开去下徐子川的面子,起码是在徐家公司崛起的这两年。 直到看着楚烬坐上电梯离开了四层,徐子川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收回了方才咄咄逼人的气势,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楚穆言耸了耸肩。 “刚才也是没有办法才那么说的,要不然他肯定还得纠缠你。” 见楚穆言没什么反应,徐子川便伸出了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在对方面前晃了晃。 “别是被我吓傻了吧?我刚才有那么凶吗,我哥——” “谢谢你。” 一句格外认真的道谢反倒是把徐子川搞得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其实压根就没做什么,只是稍微给朋友出了个头而已。 “哎呀,这有啥的,我早就看不惯他了。” 话刚一出口,徐子川敏锐地察觉到楚穆言的神情微妙地变了变,心下立觉不妙。 虽然自己一向跟楚穆言走得比较近,但在重生之前,他是对楚家内部那些事完全不知情的,楚穆言在他面前把这一切都隐藏得非常好。 然而在重生之后,他却知道了这些本不应该知道的东西,现在楚穆言似乎还发现了这一点。 纵使对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徐子川也并不打算将自己先前的奇遇尽数告诉对方,那太离奇也太诡异了,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过,自己都不可能会相信有这样的事发生。 于是,徐子川灵机一动,摆出了一副无所谓中带着点厌恶的神情。 “之前听说他会在自己公司招聘的艺人里选妃,就觉得这事挺恶心,他那人也不咋地。” 此话不假,就在今年年初,楚烬的公司就爆出过这么一个丑闻,是楚烬公司旗下一名艺人的粉丝站出来发声,说进恒远娱乐就是去给楚烬选妃。 当时这事还引起了不少人的赞同,但恰好当时有个当红明星被捕入狱,那边的热度正好盖过了恒远娱乐这边的热度,这件事也就没扩散开,基本只在小范围内知道。 徐子川之所以知道这件事,还是常年在娱乐圈潜水观望的“小灵通”夏乐安告诉他的,那会俩人也只是随便提了一嘴,谁都没当回事,没想到今天居然还用上了这条信息。 “这样啊。” “当然,不过我也看不惯他那副架子。” “那为了表示感谢,今天这顿是不是该我请?” “不行,今天你是陪我来吃菜叶子的,必须我请,”眼疾手快地扫桌边的二维码点好菜并付款,徐子川随手给自己和楚穆言各自倒了一杯柠檬水:“下次吃好吃的,你再请我,我保证把你吃破产。” “只要你不怕胖到转不动跳不起来,我的钱包随时奉陪。” “你小子!” 冷菜的上菜速度并不慢,两人笑笑闹闹了不一会,蔬菜沙拉就端了上来。 吃减脂餐简直可以列为慢性刑罚之首,尤其是在看着隔壁桌的人慢条斯理地切着金黄酥脆的惠灵顿牛排、喝着醇香浓厚的奶油蘑菇汤时,那种强烈的心理落差,简直让人恨不得化身饕餮直接把整个购物中心都吞了。 即使是心理格外强大的徐子川,在面对减脂期时都难以抵挡低糖低盐所带来的低落情绪。 “实在想吃的话,等比完赛还来吃这家?” 楚穆言的话语多少缓解了些徐子川的负面情绪,却没能完全消除他的怨念——这会他正有气无力地拿着叉子戳盘子里的鸡肉,嘴里却还没忘了接上楚穆言的茬。 “不,我要吃火锅……” 略显孩子气的举止和话语让楚穆言也有些忍俊不禁,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底正泛上一种像桃子气泡水一样甜丝丝的悸动。 “行,等你比完赛,就去吃你一直想吃那家山城火锅。” “到时候没准还能抽空去山城旅个游,对了,说起来,你那个研讨会是不是也在山城开?” “确实,你想过去玩一圈?” “如果某人有空的话,那当然好,”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徐子川往嘴里塞菜叶子的动作稍微顿了顿:“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个月后好像是咱学校召集日,你不用回来吗?” “你不参加开学典礼吗?” “说得也是,实在不行就请假吧,”无奈地叹了口气,徐子川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不过现在我得回冰场了,要不一会夏教练一上课就没我练自由滑的地了。”《 》 5、第 5 章 徐子川所言非虚,等到两人从购物中心慢慢悠悠地溜达回冰场,时间已经到了一点多。 冰场的下午场一向比上午场人多,才刚开十几分钟,已经有零零星星地三两个人开始在冰上热身了。 “哥哥下午好。” 刚换上冰刀,徐子川耳边就响起了一道甜甜的声音,是一名去年刚开始跟着夏教练学花滑的小姑娘,张雨晴。 是个天赋不错,自己也努力的小女孩,不过有些遗憾的是因为起步较晚,已经错过了花滑的最佳启蒙期。 只不过她家境富裕,家里人也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只是将花滑作为一项能帮助她放松身心、塑造形体的业余爱好。 “下午好啊小晴,今天几点上课?” “两点,但老夏又迟到了估计得两点一刻,说起来你这几天怎么都没来冰场?” “前几天不小心摔了一跤,在家养了两天伤。” “哦,那你可得注意点,下个月就省赛了,腿受伤可不好,”小大人似的拎着水壶叮嘱了徐子川两句,她又没忍住问了一句:“对了,前两天冰场来了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哥哥,你认识他嘛?” “不认识,可能是来滑着玩的散客?” “绝对不是,”小姑娘皱着鼻子用力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几分嫌弃的神色:“他第一次上冰就想练燕式,前台姐姐劝他他不听,还给人家脸色。” “可能是不了解花滑的外行人吧。” “然后他说要上主教练的课,但他都不知道咱主教练的课得抢的吗?” 话音刚落,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一会就上课了,还不抓紧练练你那步法?这次考级还想不想过了?” “知道了教练。” 夏教练一露面,整个冰场的气氛仿佛都严肃了几分,方才还像只小鸟一样围在徐子川身边叽叽喳喳的张雨晴瞬间噤了声,灰溜溜地拿掉了冰刀套开始上冰热身。 至于冰场其他的学员,则也不遑多让,无论是在休息室摸鱼的,还是在围栏边玩手机的,这会都装模作样地该拉伸的拉伸,该上冰的上冰。 “先练单个动作,等三点咱把自由滑整体过几遍,揪揪细节。” 教练专属的计分板在徐子川后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不过徐子川倒没有其他学员那么紧张。 “好的教练。” 随着克罗地亚狂想曲的第一个音节落地,夏教练便开始带着第一名上课的学员练后外。 能预约上夏教练的学员,再次也能有二级左右的水平,毕竟再往下的也没什么主教练执教的必要,只有对水平要求较高的学员会来预约比普通课贵一半左右的主教练一对一。 现在在上课的学员徐子川也认识,是个很瘦的小女孩,但她的力量和控制都很强,算是冰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不过或许是由于年龄的缘故,她的表现力并没有那么强。 表现力在国际花滑赛事中是相当重要的一项评分标准,选手能否理解所选曲目的内涵并用肢体语言将其表现出来,是在顶尖赛事中能否取得好名次的关键。 徐子川的表现力其实在同龄选手中算顶尖,但他的目标却远不止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 他希望的,是自己能在国锦、世锦赛,乃至之后的冬奥,都能是最闪耀的那颗星。 所以私底下他没少研究其他选手的自由滑,从选曲到编舞,再到赛场表现,他能对近十五年每一次世锦赛和冬奥男单冠军的自由滑如数家珍。 即使是相同的曲目,各个选手对其的理解也大相径庭,所以徐子川在练习自由滑时,没少参考前辈们滑过的类似曲目。 experience是一首时而会在自由滑赛场上出现的曲目,但又不像歌剧魅影出现得那么频繁,恰好处于大众和小众之间,既不会缺乏新意,也不会无可参考。 整体而言,experience是一首节奏偏慢的纯音乐,与加勒比海盗、tinking的明快节奏和愉悦情绪不同,它传递的是一种慢慢地流淌着的悲伤。 第一次听到experience这首歌时,徐子川还很小,懵懵懂懂的,看着电视机上的花滑选手在冰上翩翩起舞,便种下了一个梦想。 未来的某一天,他也想和那个哥哥一样,稳稳地站在冰上,做出那些漂亮的动作。 于是他站上了冰场,开始和每一个初学者一样摔了又摔,眼泪掉了又掉,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放弃。 在选定这首曲目时,徐子川还特意去找了小时侯看过的那届冬奥会,重温了一遍儿时的记忆。 现在看来,那名花滑选手当年滑的那支自由滑难度并不高,对标现在的标准,基本就是国锦平均水平,远不到国家队的水准。 而事实上,这支自由滑也并没能在当届奥运会上掀起任何水花,最后这名华国选手也只是拿到了第十名的成绩。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此后他便几乎没再在世界级的赛事上露过面,据徐子川搜集到的资料显示,这名选手已经退役七八年了,有可能是退居二线当教练,又有可能是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冰场,谁也不知道。 但这支自由滑对徐子川的意义是至关重大的,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在电视上看到了这支自由滑,他压根不可能想到去了解花滑这么个相对小众的领域。 所以徐子川想将它作为自己赛场首秀的主题曲——它是自己花滑生涯的开始,也可以标志着自己踏入赛场的开始。 人们往往下意识觉得慢节奏的配乐有利于花滑选手发挥,毕竟它速度慢、起码能给选手多点反应的时间,但实际上,这种节奏偏慢的乐曲更考验花滑选手的节奏感和控制力。 它们不像那些快节奏的音乐一样,有密集的鼓点可以让选手卡点跳跃或换步法,恰恰相反,它们需要选手巧妙地将相对比较轻快的跳跃自然地加到柔和的旋律里。 起初,徐子川的动作还很生硬,这是他第一次为了上赛场练习自由滑,紧张和走出舒适区的陌生感让他的每一个跳跃都很难融入节奏中。 他焦虑了很久,几夜几夜地睡不着觉,训练状态开始滑坡。 夏教练却说,这是每一名花滑选手一定会经过的路,就像一朵玫瑰的绽放,它需要先积攒养分,经历风吹日晒,才能最终开出花朵。 像是experience这首歌的节奏一样,徐子川动作中的滞涩渐渐被一次次的训练磨平,整支自由滑跟下来,再也没有尖锐生硬的跳跃和步法变换,每一个动作都自然而舒展。 舒展开手臂和躯干,徐子川闭上双眼,experience再熟悉不过的节奏在脑海中响起,他再一次开始了那已经重复过成千上万遍的练习。 隐隐约约地,他似乎能听见周围的声音,夏教练在训学员,其他学员在摸鱼聊天,冰场的音响在播放音乐。 可这些似乎都离他很远。 他能感受到的,是自己脚下的冰刀与冰面接触时轻微而悦耳的碰撞声,是滑行带起的风在自己耳边掠过时的呼啸声,是自由和热爱的声音。 零散的音节拼凑起来,就是一首只属于徐子川的experience。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徐子川自然没有注意到,夏教练瞥过来的余光中装满了赞许,夏乐安和学员们满眼都是羡慕,而楚穆言眼中则有几分令人琢磨不透的情绪,像是压抑着什么。 一曲终了,徐子川照例滑回冰场中心鞠躬致谢,随后便三两步滑到了楚穆言面前,一手抽出了几张纸巾擦汗,另一只手则接过了楚穆言一直拿着的手机。 “谢谢你帮我录像啦,我看看这次滑得怎么样——” 直到拿过手机,徐子川才发现楚穆言居然忘记了关闭录像,甚至录像时用的还是他自己的手机。 “没想到啊,我们楚穆言同学也有粗心大意的一天。” “只是在想关于制动的问题。” “啥?楚穆言你有啥问题?” 生性爱八卦的夏乐安隔老远听见了个问题,刷地一下就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问道。 “他是在想他项目里遇到的问题。” “失敬失敬,原来是学神科研组的事,请受在下一拜!” 听见夏乐安说到科研组,几个年龄不大的小孩也围了过来,好奇地问起了科研组究竟是什么,又七嘴八舌地说起了考级分组之类的事,徐子川和楚穆言便趁机逃离了包围圈,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看录像。 相比于实时看花滑短节目,录像往往能更明显地反映出问题,徐子川只是看了一遍就大致记下了自己处理得没那么好的细节并回到了冰场继续进行针对练习,视频则留在了楚穆言的手机里。 距离徐子川的一对一训练开始还有将近一个小时,而冰场的人则已经渐渐多了起来。 有附近商场逛腻了的客人来这试着滑个一小时,也有放学或自习课请假的小孩陆陆续续地来训练。 下个月月初不仅有省赛,还有今年花滑考级的第五站,一些比较勤奋和上次考级被刷下来的选手从这会就已经开始加训练量了。 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今晚五点之后的冰场会有多挤。 不过这倒是对徐子川的影响不大。 作为熟练的花滑人,无论是徐子川还是教练,抑或是正在上课的学员,都会有意识地避让彼此,所以只需要注意避开路人即可。 所以即使现在冰场上的人有些多了,看着也并不乱套,而是有一种错落有致的美感: 会滑的选手们在内圈练着各种跳跃和步法,而外圈的散客们则扶着四周的围栏,慢慢地一圈一圈滑,像是城市中的车流,快慢不一,却又乱中有序。 “都快上课了,下来陪我滑一会不行吗?” “咱都多长时间没一起滑冰了——” 试图将楚穆言的注意力从算法吸引回自己身上未果,徐子川只能撇撇嘴,擦擦汗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冰场中央,准备在开始上一对一之前再练几遍那个不太熟的动作,却不料刚一开始滑,熟悉的身影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身边。《 》 6、第 6 章 “刚才是谁怎么叫都不来的!” 见楚穆言最终还是被自己的软磨硬泡“打动”,徐子川脸上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随后便极自然地拉过了楚穆言的手腕。 “还记得咱小时侯一块上夏教练的花滑课吗,当时夏教练可喜欢放这首歌了。” 这会冰场音响播放的音乐刚好是nocturneofice,一首节奏和缓、曲调轻柔的纯音乐,也是两人第一次去考自由滑时选择的配乐。 简单的步法、轻松的跳跃,徐子川做起来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轻松,不仅在里面加了好几个从冰场的冰舞学员处偷学来的步法,还有空闲同楚穆言进行一些互动。 而楚穆言自然也乐得配合徐子川的动作,只不过他的动作相对更简单也更常见,倒是衬得他身边的徐子川更耀眼了。 像是闪闪发光的精灵一样,徐子川轻巧地在冰上旋转、跳跃,不知不觉便吸引了不少散客的目光,甚至有人驻足不前,只为了能多欣赏两眼徐子川的表演。 对楚穆言来说更是如此,前一秒楚穆言还能感受到徐子川的呼吸扑过自己的脸颊,下一秒他的手心就只剩下对方指尖残存的一缕温度。 甚至连给他回味的时间都没有,徐子川带着笑意的声音便从前面不远处传了过来。 “楚穆言,快来!” 微微躬身加快了步伐,楚穆言三两下就追上了徐子川,同时他的手也被对方紧紧地握住了。 “抓紧了,一起走吧。” 虽然并不是专业的冰舞或双人滑选手,但两人的默契度和同步度却也并不逊色,甚至连距离都保持得格外精准,既不远到疏离,又不近到暧昧,像是两个同频共振的灵魂在一起演绎着美,却又比单纯的演绎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朦朦胧胧的。 或许是指尖传来的触感太温暖又太熟悉,抑或是双人滑格外容易带动选手的情感,徐子川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某个上花滑课的下午。 那天的阳光很好,模模糊糊地从冰场的天窗照射下来,夏教练还没有到,整个冰场就只有他和一对正在练冰舞的选手。 当时这件事对小小的徐子川而言就很震撼,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花滑这项运动居然还可以两个人一起滑。 偷偷看了几次冰舞选手的训练后,小徐子川就开始照猫画虎,拉着楚穆言一起练所谓的“冰舞”,根据记忆里哥哥姐姐的步法和动作和楚穆言一通乱练。 后来俩人被冰场里一对专门练冰舞的小选手嘲笑之后,徐子川就不认输地把刚放学的楚穆言抓来跟对方比试,结果就成功把楚穆言比进了医院。 楚家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个私生子,转过去一笔不痛不痒的医疗费后就把人扔在了医院,倒是徐子川天天一脸愧疚地带着各种水果和零食来看他。 毕竟他的手是因为给徐子川做所谓的“托举”受的伤。 后来这事自然也没能瞒过徐子川家人的眼睛,徐天阳罕见地严厉了一次,让徐子川好好给楚穆言道了个歉,并当着所有人的面保证以后再也不偷偷背着人练这些危险的动作了。 若是换作其他小孩,被家里折腾这么一通,保不准要埋怨对方不替自己说话,从而淡了关系,可徐子川和楚穆言的关系经过这么一遭,反倒是愈发熟络起来了。 徐子川明白了隔壁的小楚哥哥每天有很多的学习任务,全部完成已经非常疲惫了,却还是风雨无阻地来陪自己练花滑,甚至还会尽量满足自己各种合理与不合理的要求。 而楚穆言则是在学校被同学孤立之后,难得地感受到了来自同龄人的善意,被这个天天在学校给自己撑腰的小太阳渐渐融化,成了一个总是默默站在他身后的“小跟班”。 再后来啊,他们身上的校服从宽松变成合身,又换了个颜色,可一直没变的是那道笑着跑在前面的身影和两人紧紧相牵的手。 渐渐地,徐子川也习惯了在滑花滑时有人陪伴的感觉。 每次他在冰上穿梭,享受着风在身侧吹拂的感觉时,他总会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是即将飞上天的风筝。 可在回头看到场下拿着笔在厚厚的教材上圈圈画画的楚穆言,或者是在他身侧,难得地上冰陪他滑的楚穆言时,他又会有一种沉甸甸的安心感。 飘飘忽忽的风筝有了那个在地面上等着它回来的少年。 音乐结束,冰场周围的嘈杂声慢慢地传到了徐子川耳中,随之而来的还有零零星星的几片掌声。 “滑得真不错。” “厉害厉害。” “这么默契,一看就老搭档了。” 微微欠身向周围的散客表示了谢意,徐子川还有点意犹未尽,恰好下一首曲目也是他和楚穆言后来考级自由滑一起练过的曲目,他刚要拉着楚穆言一起滑,余光却突然瞥见了对方红透的耳根。 直到这会他才想起来,虽然楚穆言平时也有保持一定的运动量,但总归是天天泡在实验室里埋头做实验的理工生,再练下去体力未必跟得上。 于是他非常善解人意地滑出两步,替楚穆言拿了纸巾过阿里,替他擦了擦汗。 “要不先去歇一会吧?正好我一会就要上课了,得保存点体力。” “好。” 坐在围栏边的长椅上休息了片刻,冰场上的夏教练就叫到了徐子川的名字,而楚穆言也拿出了一直放在背包里的、已经过时许久的二手平板电脑打开。 “你去上课吧,我看会资料,顺带整理一下思路。” “在这不会太吵吗?要不你去那家咖啡厅,一会我去找你?” “不用。” “就一个小时,练完我就回来。” “你俩别搁那卿卿我我了,我爹等着急了要!” 夏乐安的大嗓门响彻整个冰场,瞬间引起了小孩子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甚至连好几个散客都将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向了徐子川的方向。 “那,我就先走了。” 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好意思,徐子川匆匆朝楚穆言小幅度挥了挥手就回到了冰场,半路上还收获了好几名学员揶揄的眼神,而下一秒,这些视线就不约而同地收了回去,同时响起的还有夏教练的声音。 “赶紧的,把你那短节目滑一遍我看看,上次训练没怎么练短节目,也不知道熟练度掉没掉。” “好的教练。” 说这话时,徐子川心里其实有点没底,即使他可以确定自己对这次比赛的短节目和自由滑都有肌肉记忆,但只凭这些是过不了夏教练这关的。 如果换作是其他学员,夏教练可能还对细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动作不出错就算合格,但徐子川很清楚,夏教练对他的标准可以说得上是苛刻,除了细节,还要求他有一定的曲目理解和情感表达,也就是俗称的“表演分”。 虽然先前已经练过几次短节目的流程和动作了,但当真的站在冰场中央时,徐子川还是有点小小的紧张。 熟悉的节奏从冰场的音响中缓缓流出,是一首徐子川很熟悉的、前世他一直很爱听的一首歌。 vivalavida,一首由人声歌曲改编而来的弦乐,大小提琴的不同音色交织在一起,组合成歌颂生命的乐章,一个个跃动的拍点,像是在庆祝徐子川的重获新生。 带着重返赛场的喜悦,徐子川跟随着节拍开始了滑行,先是最简单的步法转换,随后是副歌处的三周半和跳接转。 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轻盈,带着一种朝阳般的活力,看得夏教练的脸上都不自觉地浮现出了几分笑意。 对于徐子川这种年龄没那么大的小选手而言,表现力确实是一大难关,毕竟他们年龄偏小,没有什么阅历,无论选什么样的曲子,都很难展现出独属于他们自己的美感。 先前训练时,夏教练一向会让学员们参考其他冠军选手,先从别人身上学一学该如何表现每一种配乐的内涵,等火候到了自然会形成自己的风格。 绝大部分小选手都会选择直接照搬参考视频中的动作,但当然,他们的水平不足以百分百复刻出冠军选手的神韵,只是简单的模仿动作而已。 但徐子川却会从各个选手的参考视频中总结差异和共通点并试着摸索自己的风格。 刚开始那段时间并不轻松,徐子川一直在失败,但他却从来没放弃过尝试,精英感不行就试松弛感,松弛感不行就试浪漫主义。 持之以恒地调整了一年半的风格,徐子川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舒适区。 那是一种在现今的男单赛场上很少看到的、偏灵动活跃的风格,自由而美丽,观赏性完全不输目前赛场主流的“贵族风格”。 唯一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徐子川的年龄还是有点小表现力不太够,假以时日绝对能一鸣惊人。 一边感慨着后生可畏,夏教练一边就去找老伙伴给徐子川连夜定制了参加省赛需要的考斯滕,顺带私底下还预约了个国锦前的名额。 前几天听说徐子川住院的消息时,他扼腕叹息了许久,差点都要打电话给老鹏取消那个预约名额了,还好他人老了爱忘事,拖到了今天,倒是省着再忙活一通了。 本来他都想好了,就算徐子川短节目拉胯了他也得鼓励鼓励对方,可在看到对方的展示时,夏教练却是眼前一亮。 经过这几天的住院,这徐子川不仅熟练度几乎没下降,表现力反倒还上升了不少,要不是从动作的幅度看出他肌肉力量有点下降,他真要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偷偷背着他跑哪进修去了。 心底虽是这么想,但夏教练却很清楚,这会是徐子川赛前的关键时期,状态心态全都得稳住,自己可不能给他夸飘了。 住个院还能滑得比住院前好了?给这小子能耐的。 “力量给我用上,别畏畏缩缩的不敢使劲,摔不着你。” 洪亮的声音响彻大半个冰场,听得不少学员都虎躯一震,以为夏教练说的是自己,练动作的力度都大了几分,直到发现夏教练压根没在盯着自己才悄悄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怎么今天徐子川上课你爹都照批不误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爸这不是生气,是高兴。” “啊?都冲徐子川吼了,你还说他高兴?” “本来就是,我爸他就这样,生气时候笑眯眯地给你加训练量,一高兴就控制不住音量。” “上次我训练的时候就是这训练量,差点没给我累死。” “笑死,你能跟徐子川比?”《 》 7、第 7 章 一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下来,即使是徐子川,体力也见了底,全身的训练服都被汗浸得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打捞上来。 “今天的训练完成得不错,下次注意跳接转的连贯性和手臂动作幅度,”欣慰地拍了拍徐子川的肩膀,夏教练难得地露出了几分真情实感的笑容:“表现力比上节课好,再接再厉。” “知道了教练。” 朝着夏教练比了个ok的手势,徐子川戴好冰刀套走出冰场的一瞬间,就像一条咸鱼一样瘫在了冰场外的长椅上。 热爱归热爱,滑冰累人的事实却不会因这种心态而改变半分,即使现在徐子川的精神很亢奋感觉还能再练个十来圈短节目,他的身体也已经几乎没办法支撑着他继续滑了。 这种亢奋不仅仅来源于重返冰场的激动,更是一种能真真切切见到自己进步的成就感。 无论是夏教练语气中藏不住的欣喜和自豪,还是滑冰时更得心应手的动作,都表明了自己这次的住院并没有耽误什么大事,某种程度上甚至算得上是因祸得福。 重生的奇妙经历,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体验的。 一边小口小口喝着水平复着呼吸,徐子川一边捞过了手机,随手拍了一张冰场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 川:训练结束,状态不错,加油! 几乎是一瞬间,点赞区就出现了好几个头像,甚至都没等徐子川点开看,评论都直接弹出来了。 夏乐安:看我刷朋友圈刷到谁了! 周含茹:哇你在冰场呀,真好,我也不想上补习班了啊啊啊啊啊谁来救救我 徐北城:这个时间该往回走了 来自亲哥的评论看得徐子川冷不丁一激灵,差点从长椅上弹射起来。 本来他们今天的训练就整体被后延了一刻钟,给他上课的时候夏教练还稍微拖了一小会,所以训练结束时就已经三点五十多了,瘫在长椅上刷完手机,时间就差不多到了四点十分。 正常情况下从冰场回家差不多是四十分钟的车程,但这个时间恰好是晚高峰的开始,公共交通人挤人,打车也不好打。 要是答应完哥哥早回家,第一天就迟到,那是指定没自己好果子吃的。 挣扎着坐起身,徐子川的手臂却突然被一股温和的力道拉了一把。 “是不是该回家了,一起?” “快快快,我要晚了。” 稍微唤醒了一下刚才因持续训练而暂时罢工的双腿,徐子川借着楚穆言的力站起了身,顺手抓过了一边围栏上的水瓶和纸巾,却不料越急越出错,忘记了脚下的台阶,眼看着就要栽下去。 幸而在向下栽去的前一刻,他的重量被楚穆言稳稳地接住了,随后他便感受到了一个凉丝丝的、散发着淡淡洗衣液香的怀抱。 “当心,赛前别崴到脚。” “谢谢,我就是太着急了……” 被台阶这么一绊,徐子川手里的水瓶和纸巾便都掉在了地上,水瓶的瓶盖还被摔松了,正往外渗着水。 急着要去捡水瓶和纸巾的徐子川完全没有注意动作的幅度,起身的动作便带着训练服微微往上移了几寸,柔韧白皙的腰间就直接暴露了出来,又好巧不巧地贴着楚穆言的指尖擦了过去。 柔韧有力的肌肉线条滑过神经末梢的那一刻,楚穆言几乎是触电般收回了手,虽然面上的神色如常,可他碎发下的耳根却红了个彻底。 “等等我,马上就来!” 热身区传来的声音经过冰场音响的削减变得淡淡的,若隐若现,像是某种淡淡的、正在悄悄浮出水面的感情,藏不住,却又理不清。 等到楚穆言反应过来时,徐子川已经捡回了飞出好几米远的水壶和纸巾,甚至还顺路去休息区换下了冰鞋。 “今天要来我们家吃饭吗?” 换下冰鞋后徐子川整个人都矮了一截,楚穆言甚至能轻而易举地看到他后颈处突出的一块小骨头。 “去吧去吧,万一堵车我回家晚了,有你在还能幸免于难。” 这话不假,楚穆言身为邻居家的孩子,从小就在徐子川父母眼里有一层聪明又靠谱的滤镜,再加上他一直和徐子川同班,成绩回回第一,家长会却回回没有人来开,可以说是集齐了华国家长眼中的美强惨全部要素。 平日里祁娇和徐天阳对楚穆言就比较怜爱,再加上华国家长一向会在外人面前给孩子留几分情面,结果就是有楚穆言在场的情况下两人基本不会生气,甚至连铁面无私的徐北城都会给楚穆言几分面子。 于是徐子川就“狡猾”地抓住了这个特点,有时在学校闯祸就把楚穆言薅回家当挡箭牌。 虽然这个小伎俩不能常用,但偶尔逃课一次父母的批评也还是挺快乐的。 而且楚穆言其实也挺久没来他家吃饭了,今天又恰好是自己重返冰场的第一天,值得庆祝,请楚穆言过去吃个饭也没什么不对的。 “你都多久没来我家了,今天——” “行,那一起吧,我来打车。” 冰场离徐子川家满打满算只有不到半小时的车程,即使最近一直由于修路堵车,最后也还是踩着点到了家。 刚一打开门,徐子川就看见父母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茶,甚至连最近一直在谈合作加班到七八点钟的徐北城都提前回了家,这会刚换完衣服从卧室出来。 “爸,妈,我回来了——” “赶紧去洗手换衣服,一会该吃饭了。” 本来祁娇和徐天阳对徐子川踩点回来这件事是颇有微词的,但还没等他们来的及唠叨徐子川两句,楚穆言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下一秒徐父徐母的火力就全数被楚穆言吸引走了,而徐子川也得以赶紧溜回自己的卧室冲澡换衣服——今天的时间紧,他就没来的及去隔壁健身房蹭淋浴间,穿着潮乎乎的训练服就回来了,这会身上闷得难受。 将训练服扔进洗衣桶,徐子川冲了个战斗澡,简单擦了擦头发后就赶紧套上家居服回了客厅。 毕竟把楚穆言一个人晾在客厅里应对自己的父母,徐子川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然而事实却证明,徐子川的这种想法属实是多虑了。 客厅里的楚穆言正和徐父相谈甚欢,甚至连一边的徐北城脸上都难得地有几分赞许的神情。 凑近些一听,徐子川才发现,他们聊的完全是自己听不懂的话题,什么利率啊,谈判啊,完全就是他一无所知的领域。 不过在注意到徐子川的第一时间,楚穆言就恰到好处地停止了对话,并看向了徐子川的方向,可徐子川的形象却令他小小地吃了一惊。 往日即使是在家里,徐子川也从来没有看起来这么……呆萌过。 刚洗完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颈侧,有点短的睡裤露出一小截细细白白的脚踝,睡衣上甚至还印着可爱的卡通小猫。 祁娇也是顺着楚穆言的视线注意到了位于客厅边缘的徐子川,而在看到小儿子身上穿的衣服时,她的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 “哎呀,这不是那年给你买大那套睡衣吗,现在看着都有点小了,小楚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他穿着这套衣服跟你玩捉迷藏,他当鬼你当人……” “妈——”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随手就拿了这套最可爱的家居服穿还被好友看见了,徐子川本来就不好意思,当众被母亲揭了老底更是让他脸热。 估计在楚穆言眼里,自己的形象已经朝着幼稚低龄的方向一路崩塌了。 “好了,小川你去换一套合身的睡衣,别整天不修边幅的。” 最后还是徐北城将他从社死中拯救了出来,徐子川几乎是如蒙大赦地回到了房间,赶紧换了套合身的深蓝色睡衣,顺带把头发吹了吹。 镜子中的少年总算看起来没有那么软和了,只是耳根还残留着几分可疑的红晕。 此后的半个多小时,徐子川都尽可能避开了与楚穆言的眼神交流,而后者似乎也看出了他的难堪,并没有再提起任何相关的话题,给足了缓冲的时间。 于是在吃晚饭时,徐子川终于像伸出触角的小蜗牛一样,试探性地坐在了楚穆言旁边,并给对方倒了一杯他最爱喝的鲜榨果汁。 徐家一向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严格家规,就餐风格相对自由,没有什么上层社会讲究的餐桌礼仪,只是有一条不许在餐桌上谈工作的规矩而已。 久违地听到母亲讲旅游时遇到的趣闻,父亲说打高尔夫时听闻的八卦,哥哥聊第不知道多少个相亲失败的对象然后被父母集体催婚,简直是幸福感满满。 要知道,自从上一世自己被那个陌生人夺舍之后,就几乎再也没和家人同桌吃过一次饭,感受过这种餐桌上其乐融融的温馨。 简直不要太亲切。 只是在他每次随手给楚穆言夹菜时,总能感受到一道若有似无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估计只是错觉吧,家里就这么几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会有人盯着自己看呢,即使是住家阿姨,也不可能一直盯着自己啊。 或许是重生后自己有点草木皆兵了,整天觉得下一秒楚烬就要把家里公司吞并殆尽…… 等等,既然自己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提醒一下哥哥,让他提前做好准备呢? 可他又不知道自己又该如何开口。 被夺舍后重生的经历太过离奇怪异,他并不打算与任何一个人透露,但如果放任事态这么发展下去,他们家的公司势必会阻拦楚烬发展商业帝国的道路。 即使没有“自己”给楚烬提供情报,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加上楚烬在小说里那不要太明显的主角光环,徐子川心里的担忧又更盛了几分,饭吃得也有些食不知味。 坐在他旁边的楚穆言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徐子川的心不在焉,但就算他再了解徐子川,也完全想不到对方是在担忧自己本家的公司,只认为对方是比赛将至压力大,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在控制饮食导致情绪波动大。《 》 8、第 8 章 草草吃完了自己的那份训练餐,徐子川的心情也没有好转多少,甚至连祁娇都看出了他的情绪不对,问他是不是快要比赛了压力太大。 不想掉马的情况下,徐子川就顺水推舟,把黑锅尽数推给了一个月后的省赛,就说是自己住院完状态有所下滑有些焦虑。 祁娇和徐天阳倒是信了这个理由,毕竟徐子川对花滑的热爱有目共睹,为了这次比赛几乎是从今年过完年就开始准备,一直坚持到现在,结果却在临门一脚时住了院。 本来这孩子就好胜心强,容易焦虑,之前考级的时候也是,虽然没这么严重,却也好几天吃不好饭。 于是两人便自觉换了个话题,提出在省赛之后带徐子川去楚穆言比赛的山城游玩一圈放松心情。 尽管心情并没有因为这个提议放松多少,可为了让父母不担心,徐子川还是尽可能掩盖起了自己的焦虑。 与其多让父母担心一件现在还是子虚乌有的事,不如自己先扛着,等找到合适的解决方案再告诉他们。 吃完晚饭,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去,徐子川送着楚穆言慢慢地往小区门口走,一边走一边想着自己该不该朝对方打探楚家公司的事。 理论来说以他和楚穆言的关系,问点无关紧要的小事其实是没什么关系的,可徐子川怕的是自己成为自己最讨厌那种人,利用在对家安插的“眼线”探查消息并伺机击溃对家。 前世的楚烬就是以这种方式慢慢通过“自己”从内部把徐家集团从内部瓦解掉的,所以徐子川对这种情况相当敏感。 似乎是看出了徐子川的心事重重,楚穆言在等车时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还在担心省赛的事吗?” 虽然楚穆言用了最轻松的语气,可当碰上对方的目光时,徐子川编织好的谎言却全都变得有些难以启齿了。 两人打小就是一起长大的,对彼此太过了解,以至于徐子川的所有演技都在楚穆言面前失了效。 可最后徐子川仍然没有选择说出真相,而是移开了视线。 关系再好的朋友,也难以比过血浓于水的亲情,就算楚穆言和楚家关系不善,他也不希望对方夹在两者之间难办。 “参加完比赛就要回去考学业水平,比赛没名次又拿不到毕业证,这辈子就是个高中肆业。” “是不是楚——” 昏暗的路灯下,徐子川浅淡的笑容被模糊得有些看不清,可还没等楚穆言开口询问,末班公交车进站的铃声就打断了他的话。 “快走吧,再晚就赶不上末班车了。” 公交车上明亮的白色灯光划分开了楚穆言和徐子川,在司机不耐烦的吆喝声中,楚穆言刷了一下自己的公交卡,随后便关上了车门向前驶去。 透过前排的车窗,楚穆言朝徐子川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并不明亮的路灯光下朝他挥手,车又往前开了些,便看不见了。 刚对好友说了过于明显的谎,徐子川这会心里也不好受,收起强颜欢笑的表情,他漫无目的地在小区里绕了一大圈。 晚上八点半的小区里并不显得寂寥,有出来夜跑遛狗的住户,也有刚放学回家的学生,徐子川安安静静地在僻静处的长椅上坐了一会,放弃了买根雪糕改善一下精神状态的念头。 一根雪糕两三百卡还全是劣质碳水,吃一根一周白节食。 究竟该怎么提醒大哥当心楚家啊。 如果楚家真的被自家公司使了绊子,第一个遭殃的会不会是楚穆言啊。 越想徐子川心越乱,甚至后来连原本十拿九稳的省赛都开始焦虑,而就在徐子川整个人紧绷到了极限时,他的肩膀却突然沉了沉。 厚厚的、带着淡淡木质香的大衣被披在了他肩头。 “回家吧,爸妈都担心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侧响起,徐子川瞬间卸了力,整个人靠在了长椅的椅背上。 “有事咱家里人一起商量,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要是跟公司有关呢?” 问话时徐子川的声音很轻,而徐北城的脚步也微微顿了一顿。 “回家和爸妈一起处理。” 外面不方便说这样的事,徐子川也知道这一点,于是他加快了脚步,跟上了哥哥的步伐。 也不知道徐北城是什么时候通知的父母,但在徐子川踏进家门时,祁娇和徐天阳就已经正襟危坐在沙发两侧的位置上了。 氛围不是徐子川下午回家时准备对他兴师问罪那种,而是一种徐子川从未见过的严肃和认真。 回房间换衣服的空档,徐子川还犹豫了一下家人会不会觉得自己只是在危言耸听,可当看到放在门边的冰鞋时,他却坚定了决心。 只有处理好这件事,他才能安下心去滑冰,没有家里人为了公司操劳,他却在冰场安逸的道理。 “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我觉得未来两年里恒远那边可能会对咱家公司有动作,之前哥也提过咱家的新项目,好像是跟他们撞上了……” 越说徐子川声音越低,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听起来很离谱。 哪会有公司因为一句戏言就改变发展策略的,更不用提徐家经营的还是一家规模很大,经营范围很广的公司。 可令徐子川没想到的是,他说完之后,徐北城和徐天阳却都陷入了沉思,甚至连一向不怎么经手公司业务的祁娇面色都有些不对劲。 “是楚穆言跟你说的吗?” 犹豫了片刻,徐子川还没想好要对这个问题给出怎样的答案,徐北城就颔了颔首。 “我知道了。” 眼下有了一个合适的理由给自己的重生解释,可肯定的话到了嘴边徐子川却说不出口。 要是自己承认了这一点,在徐北城和徐天阳的眼里,现在的楚穆言,不就成了前世的自己吗? 前世的自己为了“爱情”,出卖家里公司的机密给楚家,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如果自己不解释,现在的楚穆言岂不是也会因为“友情”背上同样的黑锅。 经历过这一切的徐子川比谁都能理解其中的压抑与痛苦。 “不是的!” “他会这么选择,我们其实也不意外。” 两道声音同时响了起来,而在听到徐子川的否认后,祁娇则是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其实也是个好孩子,只可惜生错了地方。” 先前徐子川一直以为学校的小孩说楚穆言“没妈”是过于恶劣的玩笑,可他却从来都不知道楚穆言确实从见他的第一面之前就没有了妈妈。 作为楚家的私生子,他是在生母死于难产后被捏着鼻子接进楚家的,毕竟当时这件事在他生母的大学闹得沸沸扬扬,楚家在众目睽睽之下根本无法弃养这个婴儿。 后来住在邻居的祁娇看不下去五六岁就被放养在花园里的小男孩,就时不时会把他接过来,说是让他陪当时只有四岁的徐子川,实际上是给他吃饭,教他读书。 由着九年义务教育的缘故,楚穆言和徐子川在九岁那年都直接被划到了附近一所不错的小学,至此楚穆言在学习方面的优势彻底凸显,而徐子川则穿上了冰鞋。 至于后来楚穆言参加竞赛和培训的钱,则都是祁娇“借”给他的。 早熟的男孩不好意思再向已经帮了自己许多的邻居开口,所以祁娇和他打了一张张的欠条,约定好等他工作之后用每一年的薪水偿还。 现在楚穆言表面上是跨级到了高三,但实际上已经开始跟一名t大的院士做项目,甚至带项目的年轻院士还对他青睐有加,直接承诺了他大学四年的奖学金。 欠条的数量虽然没有减少,增长的速度却已经慢了许多。 今天是徐子川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接触到楚穆言这些年以来的生活,从小就在家庭的爱与期盼中长大的他很难想象楚穆言这些年是怎么撑过来的。 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父母从来都没对他提起过这些事。 若是太早知道了这些事,年龄尚小的徐子川很难不对这个朝夕相处的好友生出怜悯,而这种只会对弱者产生的情感则会像软钉子一样牢牢扎在楚穆言心里。 现在他们都长大些了,他不会像小时候一样不受控制地倾泻泛滥的同情,而楚穆言也已经成长到能够挺直腰杆。 真相已经不再是会割裂两人关系的利刃,所以父母选择了以今天这个再合适不过的时机同自己提起这段往事。 “所以我们并不觉得他忘恩负义,相反,我们会保护好他,不让他受到这件事的牵连。” “其实对这种事,公司也开过董事会,前几天你哥就是忙这事了,”爽朗地笑了笑,徐天阳重重地拍了拍徐子川的肩膀:“不过你这么一说,你哥心里也有底了,那几个老东西这回跑不掉咯。” “本来我也很头疼,确认不下来楚家是不是要出手,就不能贸然对他们采取行动,”徐北城也像是松了一口气:“要是搞了乌龙,对整个公司的人心都不好。” “北城啊,别有什么事都自己扛着,爸虽然退居二线,但也不是不管公司了。” “您还是先忙活您的照片去吧。” 话音未落,一家人便笑成了一团——自从把公司交手给徐北城之后,徐天阳倒是没像老朋友们一样爱上高尔夫或海钓,反倒是沉迷上了摄影,有一段时间那是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地往家买,被祁娇训了一顿才收手。 现在的爱好就是揣着相机满世界旅游,这拍拍那拍拍,还挺怡然自得。 之后在徐北城的指导下他又开了个社交媒体账号,没事就往上更风景照,拍照水平也经历了从生涩到娴熟的蜕变,然后就在和祁娇结婚纪念日给对方拍照时经历了滑铁卢。 “行行行,公司的事归你管,老咯——” “又不是什么大事,这么大的蛋糕谁不想咬一口,”说到公司的事,徐北城脸上的笑意淡了淡:“但要是有人想咬我们,就别怪我们还手了。” 将目光转向明显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的徐子川,徐北城的神情柔和了几分,甚至还难得地像一个体贴的哥哥一样摸了摸他的头。 “好好滑花滑,公司的事有我解决。”《 》 9、第 9 章 确认了家里对这件事知情后,徐子川像是卸下了某种重担,几乎是瞬间就放松了身体瘫在了沙发上。 “小川,商战可不像电视剧里那么简单,咱公司也不会被暗算一次就倒闭。” “但开错了人也容易被人做文章,哥你千万小心。” 前世自己就是把公司的人事变动告诉了楚烬,才让对方得以进一步瓦解人心,可还没等徐子川痛心,他却突然想起来了,被开除的员工里确实有两个是无辜受牵连的。 其中有一个是楚烬从自己这听说徐家公司要整顿拖出来的替罪羊,另一个则是徐北城自己判断失误,而且还有另外一个内鬼还潜伏在公司的管理层。 这一世他不会再与楚烬有任何联系,所以楚烬来不及找替罪羊,问题就在于那个藏得最深的内鬼未必会被抓出来,自己也不记得那两个无辜者的名字。 “要不,明天我跟哥去趟公司吧,去看一看的话我也能安心点。” “那有啥不行的,之前你天天往冰场钻,拎都拎不出来,都没咋看过咱家公司。” 和家人进行了一通开诚布公的谈话,徐子川训练的疲惫也后知后觉地袭来,几乎是脑袋一挨上枕头就睡了过去,一夜无梦到次日早上七点半才醒。 上次徐子川来还是一两年前的事,而且是来等徐北城下班的,根本没走进去看,今天在父母和哥哥的陪伴下,他才第一次了解到了自家的产业。 灵感派本质上是一家互联网公司,起初做的是服务平台,前几年徐北城借着社交媒体的风口打了个漂亮的成名战,现在正准备往人工智能的方向进一步发展。 京市的这一小片园区就是公司本部,规模暂时比不上周围的几家老公司,但已经在行业中崭露头角,工作团队也很年轻化,整个公司充满了活力。 当然,是哀嚎项目做不完了、程序又报错了、粪山代码改不动了的那种“活力”。 逛了一圈技术部,徐子川又跟着徐北城来到了公司的行政区,这里就是徐北城和公司高管、人事总监们的办公地点。 “所有管理层都要在这边办公吗?” “部门副主管及以下在自己部门,高一级的和人事在这里办公。” “哦——” 要让自己从这么多的管理人员中精准找到那个漏网之鱼无异于海底捞针,连这一栋楼里的人徐子川都排查不过来。 失落之余,徐子川又对能管理住这么大公司的徐北城多出了几分敬佩。 他哥也才比他大十岁啊。 再给自己一百年自己都不见得能抓到一个在公司里捣乱的内鬼,他哥一抓抓十多个,正确率能到八成,甚至这还是在有前世的“自己”这个大漏勺的情况下。 一边感慨一边往前走的徐子川没注意眼前的路,哐地一声就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一名瘦高男生。 男生手里端着太笔记本电脑,还攥着一摞文件,被他这么一撞,就光顾着护电脑了,文件撒了一地。 “抱歉抱歉!” “没没没,是我没看路,不好意思。” 蹲在地上帮对方捡东西时,徐子川才注意到,这名男生手里拿着的并不是什么文件,而是一摞厚厚的简历。 “你是来面试的?” “对啊,你看起来好年轻,都不像大学生。” 并不是大学生的徐子川愣了一下,但并没有立刻否认,而是先在脑内搜寻了一圈有效的信息,随后笑了笑接上了话。 “年轻所以面试不太顺利啊,觉得我不靠谱。” “下次面试的时候试着带着点纸质简历吧,能给自己加点分。” “好,说起来你面试怎么样?” “寄了,hr说我不懂变通,干不了项目总监这活。” “可你是双一流毕业的,还有实习经验,为什么没投技术岗?” “技术岗能要我?我这能力也就干干要求没那么高的项目总监吧。” “总要试一试才知道要不要你,你看我双非不也照样投运营。” “那你能进面是真挺奇迹的。” “小徐总您在这啊,徐总他刚才处理完公司的事一直在找您。” “什么,小,小徐总,”还没等徐子川反应过来,那名来面试的大学生就先一步震惊了:“抱歉小徐总,我,是我,我……” 直到徐北城快步赶来,徐子川还没从自己被叫小徐总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啊?小徐总?我? “又乱跑。” 只来得及跟刚认识的那名大学生挥了挥手,徐子川就被徐北城无情地薅回了坐落在行政区顶层的总裁办。 直到瘫在总裁办的沙发上,徐子川才注意到,自己手里还有几张还没来得及还给那名大学生的简历。 从简历上看,这名大学生叫王晓恒,虽然个人履历不比楚穆言出彩,但也确实是t大出来的优秀人才,曾获奖项一栏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徐子川听都没听过的竞赛。 “拿的东西赶紧去还给人家,”看到徐子川手里拿着的文件,徐北城皱了皱眉,深深地吸了口气:“公司里的文件可不是闹着玩的。” “比起还给他,我倒是觉得这些东西给哥看才最有价值。” 坐到办公桌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徐子川将手中的简历拿出了一张,推到了徐北城左手边的空处。 “什么东西……” 本来在见到那名面生的员工时,徐北城还以为对方是初来乍到找不到的迷路实习生,而在看到面前的简历时,他才反应过来那其实只是一名前来面试的应聘人员。 面上来看很显然是个应届生,但能在灵感派的层层选拔中冲到终面,还是有实力的。 履历和项目经验却漂亮不说,还跟过几个行业内部知名的科研组,同时也有过一段相当出色的老牌互联网企业实习经历。 可当目光扫过实习经历的最后一行时,徐北城的脸上却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的神情。 “来,小川。” “怎么了哥,他这简历有什么过不了门槛的吗?” “看这里。” 跟着哥哥手中的钢笔,徐子川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行在他看来甚至有些刺眼的实习经历上。 2323.2-2324.8就职于恒远集团,担任算法项目经理,协助完成小纸条基本算法搭建。 小纸条是恒远集团去年新推出的一款圈子型社交媒体,面对的是追星族和亚文化爱好者,现在已经积累了不少用户,对于应聘者而言可以算是一段相当加分的经历。 问题就出在恒远是楚家的公司。 在这节骨眼上突然出现了个格外优秀,又明显是从对家公司出来的应聘者,徐子川心中的警报程度瞬间拉满,立刻将徐北城手中的简历抽了回来。 “算了哥,我看他也没多优秀——” “就要因为这一次的实习经历否定他?” “如果他进来了,不就成公司的隐患了吗?人事那边应该也是看这个就刷掉他的吧。” “恒远目前与我们没有过多业务上的竞争,正常情况不会有人认为我们需要刻意回绝掉这样一名还不错的人才,”将手中的文件放在一边的架子上,徐北城唇边勾出了一道淡却不真切的笑容:“除非有人认为需要这样洗脱日后的嫌疑。” “那我们岂不是能从人事里找到那个和恒远有牵连的内鬼啦?” “没了解过人事部的流程和这学生的背调情况,就在这找内鬼?” 被徐北城一说,徐子川才意识到自己不仅对家里的公司一无所知,甚至还早就被徐北城看出了此行的目的。 “行了,知道你也担心家里的公司,等长大了,家里有的是你能帮上忙的地方,”还没等徐子川来的及羞愧,他头顶就落上了一双温暖的大手:“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天天开开心心、多关心关心自己,别光顾着操心别人。” “知道了哥,那我去冰场了。” “还有,你提供的信息很有用。” “那就好。” 走出行政楼后,远远地望着园区里的一栋栋建筑,徐子川也意识到了,以现在自己的能力,能帮到家里的实在太过有限,只能回忆回忆原书中的剧情帮哥哥尽可能规避风险。 长长地叹了口气,徐子川瘫在自家车的后座上打开了手机,本想刷会短视频解解闷,却不料刚刷了三四条就弹出了一条小纸条的广告。 近期小纸条的宣传力度有所加大,一直在各大平台上投送各种各样的广告,从强行推送到内容创作者视频里的软广,到处都能看到这个软件的slogan。 “一张来自童年的小纸条。” 好烦,只要刷到过一次就会像厉鬼一样缠着你。 然而就在徐子川忍无可忍地刷过去那条广告时,他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前世他曾在另一个“自己”刷短视频时看到过小纸条的广告,也多多少少了解过小纸条的发展情况。 作为新项目,小纸条其实在目前阶段还并未创造很可观的营收,但看过剧情的徐子川很清楚,与恒远娱乐旗下的艺人联动宣传后小纸条的影响力会瞬间上一个台阶。 至于为什么没有从一开始就搞这么大的排场宣传,徐子川猜是因为现阶段小纸条还没做好跟自家旗下的主流社交媒体“core”抢夺市场的万全准备。 翻回上一页的广告,徐子川的目光落在了开屏图右下角一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上。 周羽然。 按照前世的进展,这会周羽然和楚烬才到熟悉彼此建立感情的阶段,楚烬怎么可能给他这么重要的资源。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自己的重生像是蝴蝶的翅膀,扇动了一系列连锁反应的发生,让原本已经铺设好的剧情变得充满了未知量。 其实对于徐子川而言,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产生了这些变动就意味着徐子川先前做出的所有努力并非徒劳无功,他和整个徐家的命运正在一点点被扳到全新的轨道上。 某种意义上,这种变故也可以被视作是徐子川成功改变了剧情的标志。 按照自己的计划,日后这种变故绝对是少不了的,与楚烬和周羽然的对峙估计也不会缺席,毕竟自己是书中的“反派”么,不给“主角”添点堵不像是原书的风格。 想通了这一点,徐子川便对未来可能遭遇的麻烦事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即便如此,当他进了冰场,在观众席上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时,却还是眼前一黑。《 》 10、第 10 章 纵使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也早就在车上预演好了许多种面对楚烬的回应方式,可他却压根没想到自己可能会在冰场遇到对方这种可能性。 也不怪徐子川考虑不周到,任谁也想不到楚烬会来冰场这件事啊。 身为恒远集团的下一任掌舵人,楚烬跟冰场简直可以说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且不说他本人从来没有什么滑冰的兴趣爱好,就算是他们公司,也没有任何跟冰场相关的业务。 思来想去,楚烬与冰场唯一的联系,居然就只有自己这一个可能性。 产生这种想法的一瞬间,徐子川都被吓了一跳,他不理解,楚烬刚给完周羽然资源,这会不应该在跟小情人你侬我侬吗,来打扰自己训练干啥? 难不成是记恨自己先前给楚穆言出头,特地要来冰场找自己麻烦不成? 越想徐子川越觉得自己真相了。 然而楚烬却并没有多给他思考对策的时间,这会已经走到了徐子川面前。 要是他突然动手,就别怪自己用冰鞋包抡他了。 攥紧了冰鞋包的带子,徐子川的手臂肌肉都绷紧了些,随时准备楚烬突如其来的发难,却不料对方非但没有对自己动手,反倒还露出了一个十分绅士的笑容。 “我想昨天我们之间也许产生了一些小小的误会。” 要不是重活过一世,昨天又从家人口中得知了楚烬的真实嘴脸,徐子川估计还真得困惑一下为什么楚烬转性了,可有着这些铁证在,他是绝对不可能考虑这种可能性的。 一个能疯狂pua追求者,还从小怂恿同学孤立楚穆言的人,能好到哪里去呢? 心里这么想着,徐子川面上却控制得很好,并没有露出过多的厌恶情绪,唯一一点不慎透露出的看不惯也被他巧妙地用困惑的神情掩盖了过去。 “什么误会?” 徐子川敏锐地注意到在自己说出这句话时,楚烬的后背松弛地靠在了观众席的椅背上,双腿也由一开始的紧绷变得放松了不少,甚至还交叠了起来。 难不成楚烬是被修正系统驱使着来找自己修复关系的? 否则他绝不会无事出现在冰场,也不可能只听到自己一句话就放松下来。 已经有了七八成的确定,徐子川决定耐下性子,再进一步检验一下自己的猜测。 “原来徐二少没有介意,我还担心昨天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邀请穆言去吃午饭会让您介怀。” “不用对我用敬称,我们都是平辈。” “那敢情好,不过二少可能有所不知,昨天是恒远分公司旗下男团a-stars出道日,当时我们全公司都在饭店聚餐,所以我才想邀请楚穆言一起。” 全公司聚餐就没告诉楚穆言是吧。 在心里冷笑一声,徐子川小幅度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情了,随后便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这么大的事,怎么也没说着邀请我一下?” 摆足了纨绔小少爷的派头。 意料之中,楚烬还真把他当成了那种只会花家里钱的没脑子富二代,说话的腔调都油嘴滑舌了几分。 “实在对不住二少,下次的成团夜,我一定会提前发请帖——” “算了,也是我没想到,这是你们公司的内部聚餐,我一个外人去是什么意思?” “这话二少说得可就见外了,日后咱肯定会有业务往来,哪里是外人。” “行,那就这样,我要去训练了。” 本来徐子川还想从对方口中多挖出些关于楚家的消息,可当他无意间看到对方的目光时,他却连一句话都不想同对方多说了。 那是徐子川前世再熟悉不过的目光,每次楚烬看到合他胃口的“猎物”时,目光中都会掺杂几分这样的占有欲,油腻而阴暗,像是倒满了变质外卖的下水道,令人作呕。 前世的“徐子川”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的审视,说句不好听的,他是纯纯倒贴上去的,而楚烬这样的渣攻最看不上眼的就是主动贴上来的追求者,他喜欢享受那种狩猎般的过程带来的征服感。 按理来说,楚烬也不应该这么审视自己,目前的徐家并不是他惹得起的,即使再觊觎自己,也不会这么明显地表露出自己的情绪,昨天与自己的正面对峙也佐证了这一点,所以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性。 自己并不高明的表演糊弄过了楚烬,让他以为自己真的是个不学无术的笨蛋富二代。 或者说,是书中的剧情在无形之中帮了自己一把。 按照书中的预设,几乎所有人都默认自己是一个不爱去学校,整天出去鬼混的典型二世祖,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楚烬。 换句话说,如果面对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徐北城,那么楚烬绝对不可能被骗到。 正是原书给自己的纨绔子弟人设,迷惑了楚烬,降低了他的警惕性,从而让自己轻而易举地骗到了对方。 以后如果能利用这一点,或许会有不少出乎意料的好效果。 可令徐子川意想不到的是,即使他委婉地表示了想要自己去训练,楚烬却仿佛根本没听懂一样,若无其事地拿出了一双一看就是刚买的冰鞋。 “刚好,我也想上冰滑两圈,那就献丑了。” 这下倒好,一下午的训练计划全被这个不速之客给打乱了,徐子川脸上的淡定险些维持不住,丢下了一句“那你看着点别摔了”就转身走向了冰场。 徒留楚烬一个人在场外跟鞋带大战三百回合。 实际上,楚烬今天穿的衣服一点也不适合滑冰,过于宽松的服饰会很兜风,阻力一大滑起来会非常费力。 而且他的裤子也根本没法帮助固定鞋带,徐子川几乎可以断定他只要来滑鞋带就得几分钟开一次。 然而这种程度的困难并没有难倒楚烬,或者说无知者无畏,楚烬压根就不知道滑冰还有这么多门道,粗略地系上了鞋带,他就艰难地迈着步子走到了冰场边的长椅上。 本来他还有些怨怼,为什么徐子川没有像他预想中一样来等着他一起上冰,可当他抬起头,看到冰上的徐子川时,他却一下子看直了眼。 以前他从来没觉得体育项目有什么好看的,都只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体力比拼,筛选出的也只不过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但徐子川却完全不一样。 每一个动作、每一段滑行,都是丝滑而赏心悦目的,甚至原本令楚烬格外心猿意马的那张脸,在这样的表演中都化作了陪衬。 最初楚烬其实是抱着抢走楚穆言所珍视的人这种恶劣的心思接近徐子川的,可此时此刻,他的初衷却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 要是能将这么漂亮的猎物征服,一定会是一段令人愉悦的体验。 更何况对方还是一直被徐家保护得很好的二少爷,若是能拿下,日后自己掌权恒远集团的筹码也能再重上几分。 百益而无一害的事,楚烬自然没有不做的道理,可他刚自信满满地踏上冰面,抬起腿准备去追跟他隔了大半个冰场的徐子川,他就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滑溜溜的冰面与陆地的触感完全不同,要想移动得先适应并找到重心,像楚烬这样一上来就急匆匆想滑走的行为自然是不可取的。 幸而他在与冰面亲密接触之前抓住了冰场的围栏,脸并没有与冰面亲密接触上,不过即使如此,他的膝盖也还是磕到了冰面上,在裤子上留下了一片痕迹。 眼看着徐子川飞快地从自己身边掠过,一边滑一边轻松写意地做出一个个优雅的动作,楚烬牙都快咬碎了也没能说出让对方教一下自己的话。 扶着冰场围栏慢慢地滑了两圈,楚烬终于找到了点感觉,能松开手直接滑了,然而再看向徐子川时,人家已经开始练完整的短节目了。 跳跃、旋转、步法,错综复杂的动作看得楚烬都花了眼,甚至于他脚下都偏离了原本的滑行方向,不小心并到了其他人的滑行轨迹上。 结果就是他被一名从身后滑过来的小姑娘重重地撞了一下右臂,周围又没有围栏给他扶,他就只能狼狈地栽在了冰面上。 由于冰面格外滑,楚烬又不知道重新站起来的技巧,这就导致他像条不小心扑腾上岸的鱼一样在原地挣扎了半天才有个年长些的学员来扶他起来。 站起来的第一时间,楚烬就看向了徐子川的方向,生怕被对方看到自己的窘态,幸好后者一直在练短节目,压根没有注意到他摔了一跤这件事。 可实际上,徐子川早就注意到楚烬出的洋相了。 早在楚烬上冰之前,他就知道冰绝对会替他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点教训,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纵使楚烬有再大的主角光环,到了冰上也照样该摔就摔,一点也不含糊,甚至后来还突然变道挡了张雨晴的路,被小姑娘狠狠撞了一下。 挺活该的。 冷眼旁观了一会楚烬的丑态,徐子川却突然有点意兴阑珊。 本来冰场应该是让他放松心情、不去想原书剧情的地方,可楚烬这么一来,这最后一片净土就像是被污染了一样。 或许自己得找个别的地方放松心情。 问题是除了冰场,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其他的地方可以去——平日里他基本都是家和冰场两点一线,偶尔中间去一趟家里的公司。 现在才两点将过,回家未免有些太早了点,上午也已经去公司转过一圈了,除了冰场好像还真没什么好去的地方。 从包里掏出手机,徐子川打开微信,随手给夏乐安和楚穆言分别发去了一条消息。 不进国锦不改名:好无聊,有什么玩的地方推荐吗? 平时一般都是夏乐安秒回自己的消息,可今天夏乐安没出现,倒是楚穆言先回复了一条消息。 言:没在冰场? 不进国锦不改名:在,但是不想待了 不进国锦不改名:小狗哭哭.jpg 言:要不要来t大附近转一圈? 言:晚上可以直接在附近吃个饭 不进国锦不改名:那我先跟我爸妈商量一下 言:你要是想过来我去说就行 不进国锦不改名:成交,我一会就过去! 不进国锦不改名:大概得半个来小时 言:行,我去地铁口接你《 》 11、第 11 章 跟楚穆言敲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徐子川也没多磨蹭,稍事休息就换下了冰鞋和训练服,穿上了来时穿的休闲装。 灰色的运动裤和米白色的短袖衬得徐子川整个人白得几乎会发光,加上练花滑练得格外挺拔的身形,几乎让楚烬又一次看直了眼睛。 只不过就算不了解花滑,他也知道,徐子川这是要离开冰场了,这可是个好机会,他可不想再待在这地方了,又遭罪又出洋相。 于是他也顾不得还在隐隐作痛的膝盖,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了徐子川,扯出了一个略显狰狞的微笑。 “是有事要走了吗?” 本来徐子川是可以直接告诉他自己要去t大找楚穆言的,可想到对方的厚脸皮和纠缠不休,他却突然起了几分捉弄人的心思。 “嗯,有个朋友找,下午就不训练了。” “哪位朋友,或许我也认识。” “当然,楚穆言叫我去t大找他,你也要一起?” 恶作剧成功的徐子川眯了眯眼,欣赏了两秒楚烬五彩纷呈的脸色,随后才慢悠悠地往冰场的出口处走去。 “要是你还要训练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站在原地的楚烬一时间被徐子川的话噎得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上来,甚至有一刻他都怀疑了是不是徐子川昨天听到了自己和楚穆言的对话存心报复,可下一秒这种可能性就被他否决了。 就算和精明的徐北城是一家人,徐子川也照样是个头脑简单的笨蛋美人,顶多就是脾气差了点,说话直了点。 只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让他对这个徐子川更感兴趣了。 玫瑰只有带刺的才够带劲。 然而徐子川却压根没想到这一点,直到进了地铁站,他还在担心楚烬是否已经看出了自己是在嘲讽他。 两家结仇事小,但剧情修正事大,万一因为自己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又触发了未知后果的修正,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直到微信收到了一条新的好友申请,徐子川才意识到楚烬属于是自己把自己给骗了。 随手通过了好友申请,关闭了对方查看朋友圈的权限,徐子川就没再搭理对方。 冰场和t大的距离并不是很近,但恰好有一条地铁线正好可以坐到t大北门外,十分方便,只不过徐子川以前总是把绝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冰场,压根无心四处闲逛。 甚至于楚穆言的大学,他都只去过两次,一次是对方第一次入校办理进组相关手续时自己和家人来陪着他,另一次则是楚穆言第一次做科研报告他来给楚穆言“壮胆”。 身为张老院士科研组的新成员,楚穆言的第一次报告几乎引来了大半个理工科的围观,阶梯教室里坐满了人,甚至连后排的空档都挤了不少闻讯赶来的学生。 毕竟能跨级进璇玑,还能被张老院士收入门下的学神,大家都想膜拜膜拜。 万一这次期末考试学神就显灵把自己的大物给捞过及格线了呢。 多亏楚穆言想得周到,提前给徐子川多留了一个第一排的位置,这才让差点迟到的徐子川得以成功进场。 被一整个阶梯教室的大学生、研究生甚至还有教授盯着,即使徐子川一句话没说也有点汗流浃背了,而且他突然就理解为什么楚穆言一定要让自己来了。 换作他当着这么多张生面孔讲话,都得紧张得很,更何况楚穆言这个i人。 整场报告会下来,徐子川脑袋都听得晕乎乎的,每一个字明明都是中文,连起来却压根听不懂,像是催眠咒似的让人昏昏欲睡。 最后徐子川自然也是不负众望,成为了整场报告会唯一一名睡着的听众,直到最后楚穆言结束报告大家鼓掌时才被吵醒。 总体来看是件挺尴尬的事,而且徐子川自那以后还在t大小小地出名了一通,大家都说璇玑新来的大佬有个关系很好但学习很差的小竹马,第一次开报告会都特意给对方留了第一排的座位,讲的时候人家睡着了还会特意放低声音。 虽然徐子川对这些传闻并不知情,但这并不妨碍他每次路过t大时都会想起这段社死的遭遇,今天站在t大门口,这种感觉倒是更强烈了。 幸而最近是八月份,t大的学生们基本都放假回家了,校门口几乎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刚打算去旁边的便利店里避避暑,徐子川就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色半袖和浅蓝色牛仔裤的身影朝自己快步走了过来。 “楚穆言!” 朝着对方挥了挥手,徐子川三步并作两步,就轻快地跑到了楚穆言身边。 “你是刚来吗,还是已经等一会了?” “刚到。”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接到电话就出来,然后等了半天,”熟门熟路地钻到楚穆言打着的遮阳伞下,徐子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么晒的天,果然还是打伞舒服。” “一会先去实验楼凉快凉快?我们那有空调。” “好啊,不过说起来,你应该跟我哥他们说了吧?” “说了,你爸说晚上七点左右来这边接你,你看一眼微信。”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果然徐天阳在三分钟前刚发来了一条信息,说是让他在t大等到七点来钟,他和徐北城处理完公司的事去接他一起回家。 “真不错,还是得你出马,”跟着楚穆言一起走在t大的林荫道上,徐子川的心情也渐渐舒畅了起来:“对了,你猜今天我在冰场碰到谁了?” “听你的语气,似乎不是什么你想见到的人,我猜……楚烬?” “bingo,不愧是你,我都没想到他居然也会来冰场,就挺神奇的。” “据我所知,楚烬其实并不怎么喜欢体育运动,他去冰场,很可能是在为了恒远后年的一个项目准备。” “项目?什么项目?”话一出口,徐子川便意识到自己有些打探楚家公司机密的嫌疑,连忙做了个给嘴拉上拉链的动作:“抱歉抱歉,当我没问。” “告诉你也没什么,就看你感不感兴趣——” 听出了楚穆言语气中的揶揄,徐子川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一脸好奇地凑到了楚穆言旁白你小声问道。 “感兴趣感兴趣,所以他到底为什么来啊?” “后年有冬奥会这你应该知道,他们那边是得到了消息,说是冬奥组委会要对外进行招标,开办一档来提升知名度。” “所以,他是想从现在开始准备,好提升自己中标的概率?” “依我来看不止如此,他应该也很希望自己公司旗下的男团能借着这股东风起势,在娱乐圈站稳脚。” “懂了……可要是当真如此,他应该也不需要亲自来,除非……” 电光火石间,徐子川突然想起昨晚父母告诉自己那些事,那些楚烬背着他做出的伤害楚穆言的事。 “估计你也猜到了,楚烬去的目的不仅仅是公司,而且还有你。” “噫,别说了,真晦气,”嫌弃地摆了摆手,徐子川生怕再说这些事戳到楚穆言的伤疤,连忙开始试着转移话题:“说起来,那个综艺,该不会是咱老在视频软件看到那种吧?” 看穿了徐子川拙劣的话术,楚穆言却并没有戳穿,虽然他现在已经不太在意那些过往了,但对于徐子川的笨笨的、单纯的保护,他还是十分乐于接受的。 “应该是,不过会加入一些冬奥的元素,比如花滑这些冰上运动和单板之类的雪上运动或者相关的知识问答。” “原来如此……” 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徐子川已经基本捋清这一系列变故的来龙去脉了。 为了确保他这个“反派”能和两名“主角”产生冲突,修正系统将原本设定好的娱乐圈做了一些扩充,直接将冬奥和花滑这两块囊括在内了。 但很不巧的是,在花滑这一领域,徐子川有着十足的信心,即使楚烬和周羽然有再大的主角光环,他们的实际花滑水平也骗不了人,更不可能直接突破人类极限跳个5a出来。 弄清楚了这一点,徐子川的心情便轻快了许多。 “走吧楚穆言,我们去首体逛逛。” “就知道你是奔着首体来的。” 笑着摇了摇头,楚穆言却还是跟上了徐子川的步伐,两人朝着华体的方向慢慢走去。 下城区有一片大学城,包括了四所京市知名高校,分别是以理工科出名的t大、以文史类出名的b大、专攻艺术类专业的中艺和专攻体育类专业的首体。 四所大学呈田字形排布在下城区北面,中间以四条街道和街边专为大学生开的鸡毛店分割,界线其实并不明显,甚至还经常有人把中艺误认为是t大的分校区。 其中的t大就坐落在大学城的东北角,而徐子川要去的首都体育大学则是在大学城的东南角,要从他们现在的位置到首体得竖穿整个t大,在这么热的天简直就是酷刑。 幸而t大内部绿化做得很好,校园里的路边都种着参天大树,这才多少降低了些一路上的温度。 路过便利店时徐子川实在没忍住买了瓶冰水,结果还没走到t大南门就喝完了。 八月的京市是真的热,徐子川突然就很怀念冰场。 由于整场都铺着冰的缘故,冰场里往往都很凉爽,完全感觉不到盛夏的酷暑,更绝妙的是,用冰这种原始方式降温还无需忍受空调房的封闭和异味。 好想回冰场,但冰场上偏偏有个楚烬。 默默在心里给楚烬罪加一等,徐子川又随手将空瓶子扔进了垃圾桶,便跟着楚穆言继续往前走了。 t大是一所历史格外悠久的大学,关于它的来源甚至可以追溯到百年以前。 作为华国理工科的最高学府,t大在风雨飘摇中经历了几代变革,却一直秉持着爱生如子的原则,给一代代学子提供着知识和保护。 从这里走出去的学生们也就格外热爱自己的母校,即使是在动乱年代,也一直有人不遗余力地在战火纷飞的京市保护t大的一砖一瓦。 就这样,t大奇迹般地保住了校内几乎所有的初代老建筑。《 》 12、第 12 章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景象。 当你在t大的主干道上散步时,你的左手边可能是刚建好的科研楼,无论是外观还是设备都走在时代前端;而你的右手边则可能是从上百年前保留下来的老门楼,红砖蓝瓦,门口还立着一对威风凛凛的石狮子。 时空的错乱感给了这所以严谨闻名的理工科大学几分浪漫的色彩,而这所学校的学院名,则更是有讲究。 比如楚穆言就读的航空航天学院,就是机械系下属的分支学科,之所以单独开辟出一个学院,是因为能在这个学科就读的,必须是人才中的人才,就好比其他学校的英才学院。 可在t大,他们学院却不叫英才学院,而是取了一个极为贴合专业的名字,璇玑书院。 璇玑,一指天文器具,二指北斗前四星;书院,则取自t大前身的后两个字。 甚至有t大校友调侃说,他们这些学院的名字都是b大的校友们偷偷混入t大管理层给起的。 只不过时值暑假,t大校园空空荡荡,基本见不到几个人影。 “暑假你都在学校做科研吗?” “嗯,要不也没什么地方去。” 楚穆言的语气里并没有落寞的意味,可徐子川却莫名听出了几分可怜。 是啊,暑假了,他们科研组的人都回家和父母一起享受假期了,只剩下楚穆言一个人在学校没地方去,就只能待在实验室继续做实验写报告,也太惨了点。 “要不过两天你来我们家吧,”想到楚穆言可能会误会自己在怜悯他,徐子川连忙又加了一句:“整天泡在实验室的话,脑子也太累了,放松放松嘛。” 定定地看了徐子川几秒,楚穆言才终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如果不麻烦的话。” “麻烦什么,我白天自己在家也挺没意思的,”正说着,徐子川的余光便瞥见了一个刻着很多学院名的路标,而最上面的一个就写着璇玑书院:“看!这个是不是就是你们学院?” “对,璇玑书院,要去看一眼吗?” “好啊,反正也不着急,我上次来都没来得及去参观你们学院。” 站在一眼都望不到顶的大楼前,徐子川将双手搭在眼前当遮阳帽,眯起眼睛往上看。 “这栋楼不全是我们学院,是和计算机系共用的。” “我其实在想,你们学院名字这么复古,教学楼却这么新,挺反差的,”收回视线,徐子川用手肘捅了捅楚穆言的手臂:“不带我进去看看你们实验室吗?” “抱歉,实验室涉及一些详细参数,不能带你进去看。” “哦哦哦,那没事了,”想起楚穆言是在张老院士的科研组里干活,徐子川才恍然大悟:“那我们走吧。” 张老院士可是在整个华国都相当有名的科研人员,牵头研制了目前已经投入使用的g23型火箭推动器,是国家重要的科研人员,同时,也是一名极其负责任的导师。 应下了t大担任名誉教授的邀请后,张老院士没有像大部分名誉教授一样只挂个名,而是一手创立了璇玑书院,并以个人名义成立了科研组,亲力亲为地带着学生们做项目、跑研讨会。 总而言之,是一位无私而博学的老科学家。 “虽然不能进实验室,但在外面看看还是可以的,运气好的话还能见到张老院士本人。” 看出了徐子川眼神中的敬仰,楚穆言提议了一句,却不料徐子川只是摇了摇头。 “算了吧,我这种学渣还是更适合去隔壁首体看看训练场。” “什么学渣,术业有专攻而已。”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继续往前走,不一会便到了t大南门。 相比起有地铁站的北门,南门这里就相对冷清一些,因为两所学校的学生都离校了,所以这里的小店都在歇业。 过了个马路,给首体的门卫出示了t大的学生证,楚穆言和徐子川就成功混入了首体——下城四校的学生证是互通的,只要持有其中一所院校的学生证就可以畅通无阻地出入四所高校。 作为华国首屈一指的体育高校,首体的校园是京市四所高校里占地面积最大的,甚至除了下城校区还特地在市郊开了一所面积更大的分校区。 下城校区这边,则是在分校区设立后的两年进行了全面翻新,无论是建筑还是设施,全都升级改造了一番。 平日里的首体是吵吵闹闹、充满活力的,可放在暑假,偌大的校园却显得格外寂寥,训练场都空荡荡的,主体育馆更是上了锁无法进入,户外泳池的水也已经放了个干净,直到新生开学才会再次注满。 “楚穆言,你说我以后要不就来这上学吧,”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徐子川一边托腮望着湖里的天鹅一边往湖里扔小石子:“专业对口,找你又方便——” “我觉得行。” 一秒都没有犹豫,楚穆言直接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于公,他希望徐子川能在华国最好的体育类高校就读,从而未来能有更好的发展;于私,他也可耻地想要徐子川能离自己近一些,就像他们从小到大一直那样。 “可是我家里人好像想让我去留学。” 垂头丧气地收回了扔小石子的手,徐子川整个人都卸了力,软趴趴地靠在了椅背上。 今天上午他在离开公司时无意间听到了,父母好像是约了个留学机构的顾问咨询本科申请留学相关事宜。 徐北城本来就是在藤校金融专业毕业回来接管家里公司的,自然不是为他问的留学事宜,所以那就只剩下了想送自己出国留学这一种可能性。 身为醉心花滑的小学渣,徐子川对自己的学习成绩心里有数,如果不是有楚穆言这个学神每次考试前帮自己压压题总结总结公式和答题技巧,他六科加起来四百分都考不到。 其中还有二百多分是语文和英语贡献的——他从小就经常跟着父母去外国探望读大学的徐北城顺带旅游,英语的语感还不错。 以他的成绩,在国内本科线都够不到,更不用说一本线,所以父母想送他出国镀个金也无可厚非。 问题是徐子川其实并不太想出国留学。 且不说去了人生地不熟,只说国外没有楚穆言和冰场这件事,就足够让徐子川崩溃的了,更别提还有语言关,听不懂的课和写不完的paper,想想他都头疼。 “留学也可以啊,如果你定下来去哪个国家记得告诉我,我去申研。” 话一出口,楚穆言就有点后悔。 本来他前几年的开销就都是向徐家借的,如果出国留学,自己肯定拿不出来那么多钱,即使是公费留学也需要预留出一定的生活费和房租,欠款还会继续往上滚。 但在徐子川凑过来的一瞬间,他却对自己方才的后悔产生了几分负罪感。 “谢谢你,楚穆言。” 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支柱一样,徐子川轻轻地靠在了楚穆言的肩膀上。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但与徐子川相处这么多年的直觉告诉楚穆言,徐子川的这句话另有深意,可他又猜不透其中的另一层意思。 很显然,徐子川正在背负着什么东西,而这些东西,徐子川看起来不想告诉任何人,只能来拐弯抹角地寻求自己的支持。 既然徐子川不打算和任何人说,楚穆言也并不打算刨根问底,他相信徐子川有自己的打算,而他只要在必要时提供坚定的支持就好。 “都是朋友应该做的。” 愣了一下,徐子川反应了三秒才意识到楚穆言又在试图运行他不怎么使用的fe*功能,便笑眯眯地打趣了一句。 “那你这朋友可太朋友了。” 静静地靠在一起欣赏了一会风景,徐子川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站起了身,随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结果却是一激灵。 时间已经到了四点半,即使打车回家也赶不上五点了。 “完了完了完了!” “没事,我已经跟你家里人说过了,他们说可以给他们发个定位和时间,等徐北城加完班过来接你。” “还得是你靠谱。” 松了口气的徐子川整个人立刻又瘫回了长椅上,顺手打开微信给哥哥发去了一条首体东门的定位。 首体东门对面就是中艺,那条街上有很多轻食店,毕竟这两所大学的学生都有控制饮食的需求,而且那条街南面还有居民区,所以那些店还有不少在营业。 “再歇一会,然后去东门外面吃点东西吧?” “行,不过那边的轻食店不一定在开了,毕竟学生都在放假。” “去看看嘛,不行就点外卖。” 悠哉悠哉地在首体校园里走走停停,又在大草坪上躺了十分钟,最后两人足足磨蹭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走到首体东门。 与北门的寂寥荒凉不同,东门这边倒是挺热闹,徐子川隔老远都能听见汽车的鸣笛声和人群的喧闹声。 本着华国人爱凑热闹的天性,徐子川最后还是没能抵挡住吃瓜的诱惑,拉着楚穆言蹭蹭蹭地快走了两步,就到了首体东门。 出于谨慎,徐子川还隔着自动门先往外看了看,确认没有什么危险之后才跟楚穆言一起出了校门。 时值暑假,按理来说校园内外都不应该聚集这么多人,即使是提前返校也不至于八月初就返校,更何况眼前这些人看起来并不像是来返校的人。 试问哪有人返校不拖着行李箱或背着双肩包,反倒还拎着花里胡哨的纸袋和灯牌? 纵使网速再慢,徐子川也看得出来,这些人应该是某个明星的粉丝,来这是给爱豆应援的,不过想想也正常,中艺么,出过不少明星,会有明星回母校看看也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绕过这些兴奋地大声讨论爱豆的私生活、嚷着要跟爱豆结婚生小孩的粉丝,徐子川默默叹了口气。 看来原书并没有妖魔化娱乐圈,娱乐圈真的有这么可怕。 但就在路过一名粉丝时,徐子川却从对方口中听到了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名字。 孔言。《 》 13、第 13 章 说实话,徐子川其实想不太起来孔言到底是谁。 是书中的某个角色?还是自己小时候见过的某个人? 如果这个人在原书中出现过,那么他一定是在偏后位置出现的,而且剧情很少,以至于自己没什么印象;反之则是这个人可能是哥哥的商业合作伙伴,可能自己就见过一两面,所以才会没记住。 一边想着,徐子川一边心不在焉地问了楚穆言一句。 “你知道孔言吗?” “当然,你不知道他吗?之前他还代言过你们公司的软件。” 经楚穆言这么一提,徐子川也想起来了,这个孔言之前确实代言过灵感派的一个短视频软件,而且还为这个软件拍过一张挺出圈的海报。 “好像是哎,他代言过小纸条来着,我记得他那张海报当时还上热一了。” “就是他,你想起来了?” “嗯,平时不太关注公司的事刚才就没想起来,”这会徐子川已经放下了关于孔言身份的事,转而拉着楚穆言逛起了首体东门的美食街:“说起来,今晚我们吃哪家的菜叶子?” “随你,不过我听实验室的学长说belowzero家的金枪鱼轻食好像还不错。” “就听你的了。” 大学生关于食物的建议果然不会出错,即使这段时间徐子川吃轻食已经要吃到吐,今天这顿金枪鱼轻食却还是吃得他很有满足感。 以后考首体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徐子川刚站起身准备结账,却不料被店主告知,已经有人替他付过了。 听到这话徐子川的第一反应是看向身边的楚穆言,以为又是对方抢在自己前面付了钱,却不料楚穆言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不是自己,而店主也对付款者的身份守口如瓶。 即使徐子川再努力回忆中间是否有人进入过轻食店也没有任何印象,他也完全什么也想不起来——当时他的精力全放在非常美味的金枪鱼轻食伤了,完全没注意过轻食店里的顾客。 “完了,今晚要睡不着觉了。” 朝楚穆言瘪了瘪嘴,徐子川长长地叹了口气。 究竟是谁闲的没事请别人吃饭?真的很令人莫名其妙。 “会不会是你在冰场认识的朋友?” “可能吧,我记得之前确实有个首体的学生来我们这滑冰,但我们也不熟啊,”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徐子川没忍住又追问了一句:“你真没看见有什么人进轻食店?” “刚才吃饭时一直在想论文的事,没注意。” “好好好,这么卷是吧!” 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楚穆言的手臂,两人一边笑一边迎着夕阳朝首体走,恰好错过了一扇在他们身后的、打开的车窗。 隔着车窗,一道幽深的、令人看不透的目光先是落在了徐子川身上,许久才轻蔑地滑过了楚穆言,随即车窗便升了起来。 等到楚穆言察觉到不对劲,看向那辆车的方向时,却只看到了黑漆漆的车窗和再低调不过的黑色车身。 “在看什么?” 顺着楚穆言的视线望去,徐子川便也注意到了这辆外表看起来很低调的黑色车辆。 整体车型是房车,外观设计采取了偏复古的样式,在一般人看来并不打眼,甚至给人一种比不上跑车拉风的累赘感,但只有懂行的人才知道,这其实是一台l企已经停产的限量款房车,在车行属于有市无价。 “原来是limitultra,怪不得你挪不开眼。” “limitultra?” “对啊,这车当初发行时贼难抢,我哥托了一堆关系才帮我爸搞到购车资格。” 说着说着,徐子川突然意识到,能买到limitultra的,绝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会在这出现,又刻意开了比较低调的limitultra,十有八九是那些粉丝追的星。 “或许在轻食店就是他给你结的账?” 思考被楚穆言的问话打断,徐子川本想下意识反驳一句,却突然发现好友说的并非全无道理。 尽管自己已经因为种种原因不认识对方了,但没准对方记性好认出来自己了呢,至于请自己吃饭又不留名,可能是因为他怕唐突或被粉丝认出来? 成年人的世界真是复杂。 直到徐北城来接他回家,徐子川才豁然开朗。 自己先前究竟在纠结个啥,明明都是自家公司的事,有什么不知道的去问哥哥不就行了吗? “哥,我想问你个人。” “今天来应聘那个大学生?”????“啊不是他,我今天碰到了一个人,他好像还记得我,但我不太记得他了。” “谁?是公司里的人?” “应该算是,叫孔言,以前好像代言过公司的软件来着?” “确实,不过你不记得他了?” 徐北城的脸上少见地露出了几分意外,似乎并没有想到徐子川居然会不认识对方这个可能性。 “说实话我对他也有点印象,但模模糊糊的,我小时候见过他?” “不,孔言,你不记得了吗?” 听徐北城的语气,好像是自己该认识孔言天经地义一样,但问题是自己真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了,或者说,他还记得对方的脸,但对不上名字了。 “哥你等会,我上网看看他照片,没准就想起来了……” 打开微博搜了一下孔言,铺天盖地而来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路透照和剧照,看着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男人,徐子川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对上号。 直到徐北城给他找出了一段巧克力饼干的广告视频,徐子川断断续续的记忆才终于连成了一条线。 “哦!是不是那个我小时候很喜欢的动画片主角!” 本来还以为徐子川能一眼认出好友的徐北城一阵无语,自家这蠢弟弟,还真应了之前孔言的那句“再见面他都未必能认出来我了”。 然而徐子川却完全对徐北城的这些想法浑然不知,他还在回忆那部小时候超爱的卡通片。 和所有小男孩一样,徐子川小时候也特别爱看超级英雄的故事,尤其是那种很贴近生活,主角白天也和所有孩子一样上学,晚上就穿梭在城市中拯救世界的情节。 当时他最喜欢的就是一部名叫《异想空间》的动画片,讲的是几个少年少女在城市中调查非自然事件并将各种怪兽拉入异想空间里战斗的故事。 而在这部动画片里,徐子川最喜欢的角色就是主角团里很边缘化的一个角色,景天。 作为戏份最少的主角,景天的出场时间并不多,但徐子川就是很喜欢这个角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话少加学霸的特质比较像他最最最喜欢的好朋友楚穆言。 后来过了两年,徐子川才知道,景天其实不是异想者,而是一位小演员扮演的动画角色。 同时,他又在无意间知道了景天的戏份之所以少,是因为他是演员中唯一一个没什么家庭背景的,所以导演才会把他的镜头都匀给其他有背景有家世的小演员。 童年的幻想稀里哗啦碎了一地,那会徐子川还因为这件事伤心了好一阵子。 直到五年级的那个暑假,一个长相酷似景天的哥哥来到了他家,据徐北城介绍,这就是徐子川心心念念的、扮演景天的小演员。 虽然已经知道了景天不是真实世界存在的人,但在徐子川眼中,这位出演过景天的哥哥还是有很大光环的,不仅让徐子川贡献出了最爱的零食和玩具,甚至还短暂地顶替过一阵子楚穆言的地位。 只不过楚穆言对这件事并不知情,那会他在其他城市参加数学竞赛,回来时恰好孔言又进下一个剧组了。 至于徐子川,在那个暑假结束后,他就开始忙小升初考试和花滑了,学校和冰场的朋友们占据了他本来就不多的记忆内存,结果就是“景天”这位不经常见的“老朋友”就渐渐被遗忘在了记忆的角落。 直到今天,这段记忆才被吹开浮灰,重新拾起。 “想起来了?那阵子你可喜欢人家了,人家要走你还哭鼻子。” “干嘛啊哥——” 被徐北城这么一提醒,徐子川也是彻底想起来了,连带着那些非常令人难为情的、自己哭着闹着不让“景天”哥哥走的情景。 “自己做过的事,还不让说了?” “都是小时候不懂事嘛,”见徐北城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徐子川只好转移话题,寄望于哥哥能别再提自己这些黑历史:“那之后呢?他好像是前几年火起来的吧?” “差不多,他刚毕业就火了,不过近两年是准备转幕后。” “幕后?” “对,他们现在这种接通告的算台前,不过未来几年等他自己的娱乐公司发展起来,就属于转幕后了。” “为什么,他难道不喜欢演戏吗?” 听到这里徐子川有点不能理解,他明明记得小时候的孔言是很喜欢演戏的,即使演的是镜头最少、台词最少的景天,在提及演戏时眼睛也是亮亮的,像是有星星挂在里面。 难不成是时移事迁,孔言现在厌烦了演戏,想要试一试当董事长的感觉? 徐子川有点无法理解。 演戏明明是很不错的事业,不仅能收获粉丝们的掌声和喜爱,还会有相当丰厚的片酬和广告费,比他哥天天处理那些没完没了的事务不知道好了多少,为什么孔言会想放弃呢? “其实他很喜欢演戏,”深深地看了徐子川一眼,徐北城拿过了徐子川身边的冰鞋包:“就像你喜欢花滑一样。” “那为什么他还放弃了啊。” “如果每次你去冰场都会有人偷拍你,每次你摔倒的画面都会被人从录像里截出来分析,每次……” 话音未落,徐子川就抱着头认了输。 “别念了哥,听着就挺吓人的。” “听起来是吓人,但孔言他们经历的,只会是比这大千倍万倍的压力,”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徐北城罕见地叹了口气:“现在你明白他为什么要转幕后了?” “嗯……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择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 听到徐子川这话,徐北城脸上也不由露出了几分徐子川也看不懂的笑意。 “放心去做吧,我跟父母都会支持你的选择。”《 》 14、第 14 章 回到小区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徐子川顺路去快递驿站取了自己从住院到昨天积攒的所有快递,包括但不限于自己的新冰刀套、手套和考斯滕,大大小小的快递盒在后座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拆快递永远是最解压的环节,尤其是在你已经忘了你到底在网上买了什么小东西时,每拆开一个快递都像是开盲盒一样,充满了惊喜。 先把一眼就能从包装盒认出来的考斯滕放到一边最后拆,徐子川先从小到大依次拆开了自己的所有快递。 除了他还有印象的那些必需品,自己在住院前居然还下单买了不少匪夷所思的小东西,比如两个新手机壳,一个一升的运动水杯、一枚冰协出品的限量挂件,甚至还有一套崭新的运动服。 到底是什么时候买了这么多东西,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将挂件挂到门边刚拎进来的冰鞋包上,徐子川一边小心翼翼地拆考斯滕的包装,一边把拆出来的泡沫纸和纸壳箱都收拾到一边。 明天徐北城早起上班时要是被自己这堆东西绊倒,自己就又得触他起床气的霉头。 制作考斯滕的是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师傅,姓刘,以前是专门给国家队的选手们做考斯滕的,手艺没得说,就是老人家年龄大了视力有所下降,工期变长,所以得早早预约。 听夏教练叨咕说近两年老人家还收了个新徒弟,刚毕业的大学生,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刘师傅分担点压力。 轻手轻脚地打开泡沫纸和飞机盒的包装,徐子川拎着衣架,将自己省赛要穿的考斯滕一口气从快递箱里拎了出来。 整套衣服的上半身采用的是白色到淡橙色,再到黑色的渐变,辅以点缀在下摆和袖口处的碎钻,像是沉沉的黄昏。 柔和的色调与experience的旋律相得益彰,而碎钻则像是弦乐的加入一样让整件衣服灵动了起来。 很漂亮,也和他的自由滑很搭。 爱不释手地把这件考斯滕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好几遍,徐子川又将整件衣服拍了张平铺照,发给了今晚住在工作室那边的祁娇。 毕竟这件考斯滕的设计稿,正是出自祁娇之手。 作为一位母亲之前,祁娇更是华国时尚圈里一位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她有自己的服装品牌,也有自己的事业。 平日里她不怎么爱给徐天阳和徐北城这爷俩设计衣服,用她的话来说,整天除了西装就是西装,除了领带都没她发挥的余地。 于是在十来年的压抑后,祁娇终于等来了一个可以让她尽情打扮的“洋娃娃”,也就是徐子川。 然而好景不长,在徐子川开始天天穿着个运动服去冰场训练之后,祁娇设计的漂亮衣服就都被挂在衣柜里吃灰了。 失望之余,祁娇却突然得知了,徐子川参加比赛需要穿特定的表演服,最好根据短节目和自由滑的内容进行设计和定制。 自此之后,她就包揽了徐子川所有考斯滕的设计,并且乐在其中。 身为有着数十年服装设计经验的高级设计师,祁娇的审美自然是没得说,再加上考斯滕本身就是艺术感较强的服装,整套衣服做出来的效果就好到不可思议。 要是这件考斯滕被徐子川穿上冰场,滑行起来,那就是另一种程度的美了。 借着客厅的灯光,徐子川越看这件考斯滕越喜欢,最后干脆将它从包装袋里取出来直接试穿了一下。 尽管没穿冰鞋身高有点不太够,试衣镜前的灯光也不太好,可徐子川还是对这套考斯滕的上身效果格外满意。 舒适度满分,不会过分勒脖子,也不会太宽松,而且在更衣室的死亡顶光下都仍然耐看,等到去冰场上穿肯定只会更好看。 站在镜前拍了几张全身照,徐子川纠结了片刻,最后还是没有发朋友圈,而是将照片单独发给了楚穆言。 不进国锦不改名:新衣服! 可刚发出去几秒,徐子川就有些后悔了。 明明自己可以等到明天有自然光时找个角度好好拍一张再发的,今晚这张像素糊、顶光丑、角度没选好,拍得自己像凭空长出了十斤肉。 做贼心虚地撤回了两条消息,徐子川刚要发过去一张考斯滕的平铺图,他就先一步收到了楚穆言发来的一个问号。 不进国锦不改名:手滑手滑 言:我看到了 这个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无非就是撤回消息被人当场抓包了吧! 深吸了一口气,徐子川若无其事地给楚穆言发过去了一张考斯滕的平铺图。 不进国锦不改名:本来要给你发这个的 不进国锦不改名:是不是很好看 结果令徐子川意想不到的是,楚穆言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说,而是反问了他一个问题。 言:第一张是要给谁发? 给谁发?徐子川还真被楚穆言给问住了,拍的时候他压根没想过要给谁发这个问题,不过既然最后是发给了楚穆言,那就是发给楚穆言的吧。 不进国锦不改名:给你? 不进国锦不改名:还能给谁发? 眼看着楚穆言的备注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好几次,也没发出来半条消息,徐子川也有点纳闷。 不进国锦不改名:但是拍的太丑了 出乎徐子川意料的是,这次楚穆言倒是秒回了他的消息,虽然只有五个字。 言:不丑 言:很好看 不进国锦不改名:必须好看,花了我七千多呢 等楚穆言回消息的功夫,徐子川已经将身上的考斯滕换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塞回到了袋子里。 考斯滕这玩意可金贵得很,上面的碎钻一个伺候不好就要往下掉,虽然有随衣服附赠的补钻包,但补起来总归是麻烦,所以能少穿还是省着点穿吧。 默默地叹了口气,徐子川将考斯滕挂在了衣柜最好拿的位置,可等他再拿起手机,习惯性地直接从锁屏点进微信的新消息时,他却发现这次自己点进的不是楚穆言的聊天框。 陌生的头像和陌生的名字,徐子川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谁,就看到了好友申请下面的备注。 vincent:我是楚烬 看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徐子川先是疑惑了一下。 他记得今天下午他也没给楚烬留联系方式啊,难不成他通过点什么其他渠道搞到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算了,不管他是怎么联系到自己的,都不重要了,徐子川现在还能想起来当时楚烬是怎么用那种令人反胃的目光扫视自己的。 拒绝了对方的好友申请,徐子川又看了一眼楚穆言的聊天框,对方还是没有回消息,估计这个时间已经在宿舍洗漱准备睡觉了。 自己也差不多该睡了,否则明天训练就要状态不佳了。 然而徐子川做梦也不会想到,即便他睡足了十个小时,精神饱满地来到了冰场,他的训练还是没法正常进行。 因为楚烬又来了。 是的,在徐子川到冰场做完热身开始练短节目半小时后,他又出现在了冰场。 起初徐子川在专心训练,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所以楚烬就趁徐子川在场边喝水休息时加块步伐滑到了他身边。 可很显然,楚烬还是把滑冰这事想得太过简单了,仅是学着短道速滑学员们的姿势并不能让他也像那些学员一样敏捷而优雅地滑行,甚至还会适得其反。 压低身体、重心前倾确实是短道速滑的姿态要领,但如果没有较好的平衡力和腿部力量作支撑,只会让人在冰上不受控制地往前栽。 楚烬本来就对滑冰一窍不通,这会还偏要逞能,结果就是在迈出腿往前滑了两步之后,他的冰鞋就像不受他控制一样往后滑。 为了保持住平衡,不至于脸朝地栽到徐子川面前,他就只能尽可能地伸手保持平衡,同时加快加大迈步的步伐,而这又让他的动作变得格外夸张而滑稽。 冰刀重重磕碰冰面的撞击声在耳边响起,徐子川余光瞥见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四肢并用地冲了过去,可还没等他定睛细看,那个身影就咚地一声撞上了冰场的围栏。 由于撞击的力度过大,那人还被冰场的软围栏弹回来了一截,结结实实地坐在了冰面上。 看到这一幕的学员们无一不别过了脸偷偷笑到抽搐,徐子川也不例外。 这个倒霉蛋是个临时来冰场玩的散客,冰鞋都是从冰场租的基础款,居然还敢学小唐的速滑姿势,属实是有点不自量力了。 小唐全名唐浩源,是冰场短道速滑扛把子,年仅十二,速度和爆发力却已经超过了冰场其他所有短道速滑的学员,大家都说,是国家队的苗子。 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想的,第一次来冰场就敢练短道速滑的姿态。 出于好心,徐子川刚准备过去扶一把对方,却突然被他熟悉的身形定在了原地。 等等,这个发型、这个着装,看着怎么那么像…… “上午好,子川。” 坏起来了,怎么今天楚烬又来了?难道他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 冷冷淡淡地应了一句,徐子川刚准备继续去练自由滑,就听见楚烬又追加了一句。 “昨天直接去加了你的微信,是我冒犯了。” 虽然楚烬已经放低了姿态,甚至看起来是有些卑微地跟自己道歉,但徐子川却并没有吃这一套,而是毫不留情地回了一句。 “我们并没有熟到加联系方式的地步。”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放低,徐子川也注意到了有不少学员都在暗中关注自己这边的动静,便想尽快甩掉楚烬这个麻烦精。 要知道,冰场这群小孩可是八卦得很,平时除了训练就喜欢把自己跟其他人组cp,甚至还由此分成了好几个“派系”。 有站他和楚穆言的,有站他和夏乐安的,居然还有觉得他和冰场的一个师姐很配的,这些也就算了,他可不想哪天发现有人把他跟楚烬组成一对。 那得膈应死他。《 》 15、第 15 章 问题是楚烬对自己话语中的排斥置若罔闻,甚至还凑近了几分。 “听说你下个月要参加省赛,我……” “是的,所以我现在要去训练了,能麻烦你让一下吗?” 终于懒得再和楚烬维持表面上的平和,徐子川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灵活地一转身从楚烬身边滑进了冰场。 “恕不奉陪。” 就当楚烬是一颗栽在冰场里的大白菜就好了。 然而心理暗示的方法对徐子川并不太起效,越想徐子川越来气,把楚烬比作大白菜,也太辱大白菜了。 大白菜好歹还能做成减脂餐,而楚烬就只会给人添堵。 想着想着,徐子川一时不备,脚下步法出了错,进跳跃就没进好,本来应该是2a的一个跳起成了3a,落地时就没稳住重心,啪唧一下摔在了冰面上。 幸好在楚烬过来之前,恰好滑过的师姐借力将他从冰面上拉了起来。 “怎么回事,看你魂不守舍的,因为楚穆言没来?” “别开玩笑了师姐,你懂的。” “先去休息区歇一会吧,你膝盖摔这一下指定得青,正好我带云南白药了。” 估计楚烬不会脸大到在自己跟别人一起休息时来插话,徐子川就应下了师姐的邀请。 “行,走吧。” 跟着李欣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休息区,将弹性极好的紧身裤一直往上挽到膝盖,徐子川便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自己膝盖上的一片狼籍。 除了今天刚摔出来的,还有之前没好利索的旧伤,新新旧旧叠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看着挺可怖的青紫。 “小川啊,你这膝盖怎么都这德行了还来练,”一边给徐子川喷云南白药,李欣一边有些不忍地别开了视线:“歇一天又没什么事,你都滑这么好了。” “歇了一天就想歇两天,惰性一上来就不想练了,”知道师姐是在关心自己,徐子川也叹了口气:“等省赛结束再一起歇吧,到时候我应该会去旅游,你们就半个月见不到我了。” “去别的城市旅游也得去那边的冰场吧。” 揶揄地看了徐子川一眼,两人便露出了一个格外默契的笑容。 作为夏教练手下唯一一个比自己待的时间长的学员,李欣其实滑到现在也有不低的水平了,国家一级运动员起码是有的,只可惜发育关后,她的天赋已经到了极限,即使再学再练,也不会再有什么大的突破了。 她自己也对这一点很清楚,所以去年一整年,她都没怎么来冰场,一直在学校专心准备高考。 凭借国家一级运动员的证书和高考成绩,她还能拼一拼国内唯一一所双一流体育高校,也就是首体。 今年她考完高考,便继续来冰场捡将近一年没碰的花滑了,而她的高考成绩也没有辜负她这一年的努力,擦边过了首体的录取分数线。 “说起来,你是不是过几天就要去报道了?” “是啊,报道完直接军训,”似乎是想到头疼的事,李欣长长地叹了口气:“首体的军训足足有三周,天,希望训完我还活着。” “考级那会你的训练量不比军训大多了?” “那不一样,冰场夏天这么凉快,军训可得在大太阳底下训练啊,”仅仅是想到首体的军训,李欣的神情就变得扭曲了一瞬:“而且考级考的是我自己喜欢的花滑,军训我是被迫去的,被迫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被你拔草首体了。” “话可不兴这么说,要是首体招生办知道我把你给劝退了,得连夜给我发退学通知书。” 倒不是李欣夸张,而是以徐子川的花滑水平,确实是值得各大高校争抢的,尤其是首体这么一所以体育为重的院校。 以前徐子川在青少组时表现确实没有那么亮眼,虽然他的柔韧性和协调性很好,但他当时的肌肉力量不太跟得上,以至于他的跳基本都不足周,这对花滑选手来说是一个致命的缺点。 改变了他的其实是人人望而生畏的发育期。 对于李欣这样的女孩子而言,发育期是一场噩梦,雌激素的上升使得皮下脂肪增加,肌肉量也就会相应地下降,再加上每个月雷打不动的经期,她的花滑梦就碎在了这痛苦的两年里。 可发育期对于男单选手而言,却是一次脱胎换骨般的蜕变。 绝大部分选手会夭折在发育关里,而一小撮选手则会借由发育期完成飞跃。 夭折的选手们主要是因为身高和体重的变化,导致身体重心发生改变,从而影响他们在跳跃中的表现。 然而也有极少数像徐子川这样,接着发育期的东风扶摇直上的选手。 这种选手就很让人羡慕嫉妒恨了,就像老天赏饭吃一样,他们在发育期身体的体态没有发生过多变化,或者说一直保持在匀称的状态,以至于重心变化给跳跃带来的影响不大,他们能很快就适应这种变化。 同时,他们在发育期雄激素的分泌也会增加,为他们带来更多的肌肉量,也就是力量的增长。 徐子川所缺少的,恰好就是肌肉力量。 有了发育期的助力,徐子川在近两年的表现扶摇直上,同时他也褪去了在青少组时的那种青涩感,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少年的意气风发。 “别开我玩笑了,师姐,”笑着揉了揉膝盖,徐子川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冰场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还是很想去首体的。” “要是t大和首体同时给你发录取通知书,你要去哪一所?” “那也太看得起我了。” “转移话题是吧?” “没有啊师姐,我何德何能,让两所双一流都给我发录取通知书。” “行,不用辩解了,我就知道你要去t大找楚穆言。” 仅仅是愣了一秒没反应过来,徐子川就看见师姐脸上露出了诡计得逞的坏笑。 直到这会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是掉进师姐给自己挖的坑里了——如果他说t大,师姐就会说自己要去找楚穆言;要是他说首体,师姐又要说自己这么避嫌肯定跟楚穆言不清白。 “师姐,这套路你都用多少次了!” 脸热之余,徐子川又有点愧对楚穆言,对方明明在实验室做自己的实验,却因为自己被搅进了冰场的八卦里。 “嘿嘿,百试百灵,”朝徐子川眨了眨眼,李欣将云南白药收回了自己的冰鞋包里:“你在这再歇会,我去滑两圈。” “一起去吧,自己在这呆着也没什么意思。” “该不会是在躲人吧?” 手臂被李欣用胳膊肘撞了撞,徐子川无奈之下只能默认了这个事实。 “明明长得也不赖嘛,你这桃花我都有点羡慕了。” “你不知道,他人品不太行。” “哦,那确实是得离远点,之前我们学校就有个学姐,被渣男骗身骗心,最后高考失利,就去了个专科,”谈及渣男,李欣的神情瞬间就从艳羡转变成了难以置信,甚至看楚烬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感慨:“人不可貌相啊。” “放心吧师姐。” 跟着李欣回到了冰场,徐子川专心练起了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自由滑。 也不知道是楚烬的目光有所收敛,还是他已经不太在意楚烬的存在了,整个下午的训练,徐子川都完成得不错,跟楚烬来之前也基本没什么区别。 确认楚烬不会影响到自己省赛的发挥后,徐子川又更安心了些,毕竟为了楚烬这么个人换一家冰场训练不值当,倒不如无视他,等他自讨没趣了就不会再来冰场了。 抱着美好的愿景,徐子川便又在冰场连着碰见了四五天楚烬,满打满算对方也差不多在冰场泡一周了,可楚烬却没有半点退却的意思。 恰恰相反,他每天还都会跟徐子川攀谈上两句,多的话也不说,只是微笑着问问他的近况,甚至还会自己在冰场里练练最基本的滑冰步法。 甚至于冰场的一些小女孩都开始暗中讨论起了这个新来的学员究竟是何方神圣,也有人大胆地去要过他的联系方式,而楚烬也都很绅士地给了。 至于在被问到学滑冰的原因时,他则总是笑而不语,钓足了这群小孩的胃口。 即使不知道楚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徐子川也还是暗中留了个心眼,毕竟他很难相信,楚烬会无缘无故地对花滑生出兴趣来。 现在的楚烬估计已经发现自己不是个好拿捏的没脑子富二代了,所以他在冰场也拿出了那套虚伪的架子。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徐子川不能理解,自己都已经明确拒绝过楚烬了,他却还像没事人一样对冰场的所有人笑脸相迎,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有这时间去追追周羽然不好吗? 时间一天天推移,省赛也越来越近,徐子川的训练也愈发紧锣密鼓,几乎每天从到冰场开始就一直埋头于自己的短节目和自由滑中,楚烬的事基本就被他抛在脑后了。 楚穆言最近也没什么时间来冰场,他自己手里的项目也是到了关键的时期,所以两人的联系仅限于微信上每天早上起床和晚上临睡简短的对话。 每天晚上徐子川完成训练回到家,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时,他都会对自己说,没关系,等到省赛结束就好了。 到时候,他会和楚穆言一起去吃山城最闻名全国的麻辣牛油火锅,然后去全国最有名的游乐园玩过山车和海盗船,最后在返程的飞机上分享在省赛和研讨会上遇到的趣事。 靠着这样的憧憬,徐子川又艰难地撑过了一周的赛训,距离省赛正式开始也只剩下最后七天的时间。 按理来说,只要徐子川保持巅峰状态,这几天训练时别崴到脚或透支体力,省赛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夏教练甚至都劝他省赛开始前五天别再来冰场了,生怕他有什么闪失,无论是训练多了肌肉拉伤还是在冰场台阶那不小心崴到脚,都是得不偿失。 最后还是徐子川软磨硬泡,跟夏教练讨价还价了半天,才将五天“限冰令”降低到了三天。 正好剩三天的时候他就去比赛场馆附近的酒店租住了,那几天他都预约了比赛场地的试冰,虽然花了一大笔钱很是肉疼,但能多适应适应比赛场地,拿个好名次,出点血也是值得的。 紧锣密鼓的训练下,徐子川也就没有注意到,冰场里最近的话题中心,已经悄无声息地从他转换成了楚烬。《 》 16、第 16 章 年龄尚小的学员们并不具备看穿楚烬伪装的能力,更不像徐子川一样知晓原书的剧情,所以楚烬一放低姿态加入到他们之中,就立刻受到了他们的欢迎。 先前他们最喜欢讨论的是冰场的“大师兄”徐子川,家境好滑得好长得好,三好学员,几乎符合所有小孩心目中对完美的定义。 如果非要说徐子川有什么缺点的话,大概就是他的话比较少。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平日里他的训练量是最大的,即使有空闲也基本都在和夏乐安或楚穆言说话,不怎么和其他学员聊天,久而久之就给人留下了冷冷淡淡的印象。 而楚烬则与徐子川恰恰相反。 他可没有什么训练的压力,每天来冰场,也就是跟这些小学员聊聊天,再给他们买点家长不让吃的小零食,时不时还会虚心地向他们请教些滑冰上的问题,一来二去关系就拉近了。 至于小学员们的问题,他更是知无不答,就算被问到有没有男/女朋友这种多少带些私密性质的问题也完全不会介意,所以唯一一个他会避免回答的问题就成了冰场里这些小孩最近讨论的焦点。 为什么楚烬会来冰场。 身为家境优越,就读于市一中国际部的优等生,楚烬根本没有来冰场学花滑的必要。 即使以后要申请本科留学,也不必用花滑这种和未来专业压根不对口的奖项来作为加分项,有这时间完全可以去搞一搞奥赛、物理碗这些硬核竞赛。 到底是什么让楚烬来到了这家冰场,甚至还一天不缺勤地连着来了半个月? 青春期激素带来的情愫很神奇,它能使一些小学员懵懵懂懂地觉得,楚烬就是为了自己才留在冰场的,他们在楚烬的一言一行中抽丝剥茧地找出他喜欢自己的证据并视若珍宝,却又满怀感伤地担心那个被楚烬珍视的人不是自己。 若是徐子川知道了这些小孩的想法,保不准又要为这群被楚烬蒙骗的纯情少年惋惜一通。 可实际上,徐子川却是对冰场的这些暗流涌动一无所知,每天照常背着自己的冰鞋包来冰场,下午三点准时收拾东西走人,像是一台精密的计时仪器。 所以,当那个周六早晨,楚烬提着一个看起来就很贵的购物袋,捧着一大束鲜艳而芳香的红玫瑰出现在冰场门口时,来得早的小学员们几乎一下子就围到了他身侧。 “哥哥,你是要表白吗?” “跟谁表白啊?” “会不会是别人送给你的啊?” 今天楚烬倒是没有再像平时一样一五一十地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郑重其事地表明自己希望大家不要再多问了。 “确实是要表白,不过希望大家不要起哄,他未必会接受我的表白。” “怎么可能?” “就是就是。” “感情这事是强求不来的,如果他对我无意,我也不希望他尴尬。” 礼貌地道别了这些小学员,楚烬就消失在了休息区的边缘,估计是去等那名他要表白的学员了吧。 目送着楚烬离开视线之外,小学员们才终于七嘴八舌地讨论起了楚烬可能的表白对象。 这几个小孩里自然也是有对楚烬抱着别样心思的,直到这会还保留着一点不切实际的奢望,楚烬只是去换衣服,换好了就会跟自己表白,然而同伴们的话却是掐断了他的最后一丝念想。 “估计不是李欣就是徐子川了,八九不离十。” “我赌徐子川,他从第一天来就一直在跟徐子川聊天。” “但最近他跟李欣走得很近啊,我听说他们前天还一块出去吃午饭了呢。” “什么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瞎了吧你,没看见最近楚烬都不怎么跟徐子川说话了吗?” 一群小孩叽叽喳喳地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最后就只能翘首以待,等着李欣和徐子川来,好验证他们的猜测了。 左等右等,他们没等到十点半准时到场的徐子川,倒是先等到了平时得十一点来钟才会出现的李欣。 第一眼他们甚至都有点没认出来这居然是他们冰场平日里风风火火的“大师姐”。 平日里总是高高扎成马尾的头发今天半披了下来,两侧的碎发编成了麻花辫,在脑后系起来,别了一个红色的蝴蝶结,身上则是穿了一件不过膝的红色连衣裙,配上黑色的小皮鞋和白色的花边袜,竟也透出几分可爱的味道来。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手上也端着一束淡金色的香槟玫瑰,没有楚烬捧来的那一束大,却也格外精致,一看就知道也是要表白的。 只不过这次,并没有像之前那么多的小孩涌到李欣身边,这次他们大多数都选择了待在原地静看事态发展,只有少数几个跟李欣比较熟的学员跑了过去。 “师姐,你这是要表白吗?” “是呀,下午就要去首体报到了,”爽朗地笑了笑,李欣晃了晃手里的花束:“之后读大学不一定能再见到,就不打算再给自己留遗憾了。” “祝师姐表白成功!” “说起来师姐要跟谁表白呀?” “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们了,不过我刚才发现花店送来的花束没放小卡片,我得去买一张。” 风风火火来的李欣又拎着花束风风火火地走了,前脚刚走,后脚睡眼惺忪的徐子川就迷迷糊糊地走进了冰场。 昨天徐子川睡得其实不太好,一直梦见些他不想看到的景象,一会是自己在省赛跳三周时摔倒,一会是楚烬在颁奖过后跟自己表白,直到被“自己睡过头错过了短节目比赛”的梦境惊醒,徐子川才意识到,之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能一晚上梦到这么多离奇的事也并非偶然,可能是自己这两天压力太大了吧,天天惦记省赛那点事。 打着哈欠走进地铁站,徐子川差点坐成了反方向的地铁,多亏有忙着上班的社畜撞了他一下,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紧赶慢赶的这班地铁去的是与冰场截然相反的方向。 好不容易到了冰场,熟悉的、凉丝丝的气息让他清醒了些,却也让他敏锐地察觉到几分不对劲的气息。 虽然平时这群小学员也不太跟自己说话,顶多是打个招呼的关系,可今天他们却很明显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甚至于自己能明显感觉到在自己来之前他们正聊得火热,但自己一进来他们瞬间就噤了声。 常识告诉徐子川,即使他开口问,这帮小孩也不可能告诉他任何信息,倒不如一会训练时稍微注意一下他们的谈话内容。 最近自己训练比较繁忙,基本没关注过冰场的八卦,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人要表白。 按照这群小孩简单的行为逻辑,就是谁要收到表白,他们就会刻意避开对方,简直不要太明显,所以自己这是要被表白了? 等等,自己? 轻而易举地,徐子川就联想到了昨晚的梦境,楚烬在自己省赛失利后捧着玫瑰来后台表白,还是当着楚穆言的面,简直就是地狱级的场景。 该不会今天楚穆言一会也要突然出现在冰场吧? 头脑风暴了半分钟,徐子川最后还是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楚烬的表白他是不可能接受的,到时候看看怎么拒绝对方能不留后患吧。 刚到储物区放下冰鞋包,甚至都没来得及把冰鞋从包里掏出来,徐子川就看到了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由于逆着光的缘故,徐子川并没能第一时间认出对方,但随着对方慢慢走近,他却又有点不敢认了。 先前在冰场见到李欣时她永远是一身干练的瑜伽服,利落的马尾辫,可今天徐子川却连她的脸都有点辨认不出来。 “是不是都有点不像我了?” 略显不好意思地站在了徐子川身边,李欣虽然脸红红的,却还是向前递出了手中的花束。 “我喜欢你,徐子川。” 见到李欣朝自己走来时,徐子川就已经下意识地从长椅上站了起来以示尊重,可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他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定在了原地。 尽管已经收到过不止一次表白,可在面对这种情景时,他却还是每一次都会产生一种无所适从的困扰感,就好像他不是被表白的,而是要表白的那一方。 成长在一个父母情感稳固、充满了爱意和关怀的家庭里,徐子川的感情观从小就被树立得很正。 与富二代圈子里常见的玩咖不同,徐子川非常尊重他人的感情,正因如此,他从来不会轻易答应一个人的表白。 因为在他眼里,恋爱关系不仅需要两人的情投意合,还需要日后的悉心维护。 要忙着训练比赛的他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来经营一段感情,而且他也并不认为自己已经遇见了那个情投意合的人,他从来就没有过同龄人口中的“crush”,重生后更是如此。 可徐子川又并不擅长拒绝他人,尤其当对方是自己的好友时,太过生硬会显得自己不近人情,可太过委婉却又容易引起误会。 “其实不用这么紧张,我知道你不会接受,”还没等徐子川组织好语言,李欣就率先打破了两人间尴尬的沉默:“但是这种事如果不说出来的话,我心里不得劲。” “非常抱歉,我……” 对于李欣的表白,徐子川的心里也有些怅然。 做人不能既要又要,拒绝了对方就意味着从此划清界限,以后还可以当朋友之类的话,只不过是一句众所周知的、善意的谎言。 “没什么好抱歉的,谁都知道你心里只有花滑,”说完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李欣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甚至还释然地朝徐子川开了个玩笑:“当然,还有楚穆言。” 如愿看到徐子川脸上有些窘迫的神情,她甚至还爽朗地笑了两声。 “输给楚穆言这种天菜,我也不算太丢人。”《 》 17、第 17 章 下意识想辩解两句,可当徐子川看见李欣脸上夸张得有些不自然的笑容时,却又有些难以开口了。 如果自己把她拿来自我安慰的理由拆穿的话,她心里会更难受吧。 默默在心里给远在t大的楚穆言道了个歉,徐子川最后还是默许了李欣的解释。 “希望我的表白不会影响到你的比赛,祝你未来的花滑路顺顺遂遂,一帆风顺。” 整理好了情绪,李欣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今天表白的时机挑得其实并不太好,便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补了一句: “本来我是想着,过一会我就要去首体报道,以后应该不会经常见,所以也不会尴尬,才选了今天的。” “谢谢你考虑了这么多,”见李欣的情绪并没有消沉下去,徐子川提着的心也算是稍微放下了些,这会也露出了个真心实意的笑容:“祝你以后遇到更好,更值得的人。” “必须的,大学四年不谈恋爱算什么大学,”朝徐子川眨了眨眼,李欣这会已经收拾完了储物柜里的物品,正将放在一边的花束往运动包的最后一点空隙里塞:“那就以后有缘再见啦。” “再见,师姐。” 本想站起身帮师姐拎东西到车站,可在站起身的前一刻,徐子川才突然意识到,他已经不能再以朋友或师弟的身份去帮师姐了。 自拒绝对方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注定变得僵硬而尴尬,这是不可避免的。 很明显,李欣也发现了他的反常,而她也立刻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于是她离开的脚步便更匆忙了几分。 或许在返校的车上,她会大哭一场,然后像之前每一个被自己拒绝的人一样,怨上自己,然后成为老死不相往来的、类似于仇敌的存在。 点开微信看了一眼李欣的朋友圈,徐子川才看到一条她今天早上七点钟发的说说,是她化完妆在镜子前的自拍,配文是“冲冲冲”。 评论区大家的好奇心直接爆了棚,可李欣至今为止却还没有回复任何一条评论。 等到明天,自己或许就再也看不到她的朋友圈和私信了。 还好,表白的是李欣,不是梦里的楚烬,徐子川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将冰鞋包和运动鞋扔进储物柜里。 千万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耽误了训练,比赛要紧,明天就是和夏教练的最后一节课了,今天得抓紧训练,尽量把上节课没做到完美的动作都练好。 连接储物间和冰场的是休息区,这里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是家长和陪同人员待的地方,可以透过玻璃清楚地看到整个冰场和孩子的训练情况,而下层则主要是给学员们休息的,几乎大部分地方都铺上了可以直接躺下的泡沫垫,墙边的柜子里也摆满了泡沫轴一类辅助放松的器材。 这会时间还早,学员们基本都想着趁人少多滑一会,所以休息区现在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上冰之前需要在这边做好拉伸,否则很容易出现拉伤扭伤之类的问题,徐子川随便找了个地方,刚拉伸了不到五分钟,就被一道惊喜的声音给叫住了。 “小川?好巧,正好碰到你了。” 单从声音徐子川就能辨认出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最近安分得有点不对劲的楚烬。 虽然没有特地注意对方,但楚烬每天都会来冰场陪那些年龄比较小的学员聊天,以至于夏教练都对他产生了一点怨言。 且不说他整天跟学员们聊天耽误他们训练,就说他给这些学员分那些垃圾食品,都让夏教练烦不胜烦。 平日里这些学员一直遵守严格的饮食控制计划,但垃圾食品这个头开过就不好再往下打压了,小孩哪有不馋嘴的? 近两天有一个准备去考级的小姑娘胖了整整两斤,跳半周的时候重心都找不到了,这次考级十有八九过不了。 到时候家长一生气,遭罪的还是这些小孩自己,挨顿骂都算轻的。 根据原书的设定,楚烬从来就不是喜欢小孩的人,可对冰场这群正处于七八岁讨狗嫌时期的小孩却这么有耐心,实在不对劲。 更反常的是,最近几天楚烬基本都没怎么再来找他说过话,微信上不尴不尬的问候也断了,这让徐子川很难不怀疑他是要整个大的。 果不其然,今天这件大事就发生了。 转过头看见楚烬手里玫瑰花束的一瞬间,徐子川心里咯噔了一下。 该不会真的像自己梦中一样,楚烬要向自己表白吧?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之前自己已经把态度表示得非常明确了,自己对他不感兴趣,为什么楚烬还会来自讨没趣? 天生的商人天赋让楚烬养成了无利不起早的习性,所以这场表白一定是有所图的。 难不成他是想像书中攻略周羽然一样,用一次真挚的表白让自己对他死心塌地,然后成为他在徐家的内应? 谁给他的自信啊? 勉强控制住自己的神情,徐子川决定还是先观望一下,看看楚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请问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今天来,其实就是想向一个人表白,”深情款款地走近了些,楚烬便捧起手中的玫瑰花束,单膝跪在了徐子川面前:“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但我希望能获得一个站在你身边的机会,让我能有机会成为一个足以与你并肩的人。” 原书中他读到过这一段话,但并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周羽然说的,楚烬先是通过贬低自己、抬高对方的方式追到对方,再在之后的相处中以爱的名义打压对方,让周羽然在离不开自己的同时,也将自己在这段关系中的地位抬为了更高的一方。 很卑鄙的手段,徐子川前世还听那个穿书者说过,楚烬这种行为叫pua,是一种极其不道德的行为,却对很多人,尤其是周羽然这种缺爱的人格外有效。 想到这里,徐子川已经被恶心得够呛,可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使不齿楚烬的所作所为,他却也没办法发作。 “近期我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冷冷淡淡地拒绝了一句,徐子川就转过了头,准备继续在单杠上压另一条腿。 “以后我也没有机会了吗?” 说到这里,楚烬的神情中透露出几分肉眼可见的落寞,可徐子川却并没有吃他这一套,而是坚定地继续拒绝了他。 “抱歉,你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然而楚烬却像是没听懂他的话一样,径自将花束塞到了他的怀里。 “花束收下吧,本来就该给你的。” “没有接受你的表白,我就不会收你的花,”摇了摇头,徐子川将花束推回给了楚烬:“我要去训练了。” 眼看着楚烬似乎还想一直纠缠下去,徐子川连腿都不想压了,刚准备去穿鞋上冰,却突然瞥见了休息区门口一道小小的身影。 冰场常来的人员相对固定,因此徐子川只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一名十四岁的小女孩,挺颜控的,之前被自己礼貌地拒绝过,后来就没再说过话。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发现,女孩立刻缩回了冰场。 徐子川自然不会自恋到觉得对方还对自己余情未了的程度,他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她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还看起来有点鬼鬼祟祟的。 注意到徐子川目光的方向,楚烬不动声色地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随后就一脸受伤地收回了自己的花束,同时向后退了几步。 “既然你坚持不收,那我也没有硬送的道理。” “以后会有更适合你的人。” “借你吉言。” 朝徐子川露出了一个遗憾但不失优雅的微笑,楚烬就转身走向了休息区的另一个角落去换冰鞋了。 明明已经被自己拒绝了,却还是要在冰场耗着,他这又玩的是哪一出? 尽管看不懂楚烬的举动,但事已至此,先滑会冰吧,训练要紧。 走出休息区的那一刻,迟钝如徐子川也还是第一时间就发觉了,外面的小学员注意力基本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可他们的目光却又都刻意避开了自己。 而且这些小学员这会也几乎都聚在冰场边三三两两地聊天,几乎没有人在训练,与半个月前积极向上的状态大相径庭,明明这两天距离考级日只剩不到十天了。 仗着夏教练最近都在忙省赛带队的事,这些学员本来就会在冰场划水摸鱼不训练,也就是无话可说时他们才会意思意思练一会滑冰,这次有了楚烬这么个崭新的话题中心,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再去坚持枯燥无味的训练。 同为学员,徐子川也不太好去管他们,只能先自己滑一会考级步法热热身。 过了不一会,换掉西装、收好花束的楚烬也从休息区走了出来,只不过他一出来,就立刻被这群小学员给围住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都是问他表白结果的。 不过楚烬并没有在冰场逗留太久,简单跟学员们聊了几句,他就离开了冰场,与前几天从开馆待到闭馆的行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楚烬一走,小学员们的注意力就全被转移到了徐子川身上,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们却并没有来与徐子川攀谈,而都只是远远地看着他。 像平时一样开始热身,今天徐子川却发现周围的其他学员总是会投来些异样的目光,这些目光与平日里羡慕或欣赏的目光不同,充满了打量和窥探,而当徐子川停下练习,去场边休息时,这些目光却又都会快速地收回去,像是生怕被他抓到一样。 感到有些怪异的徐子川本想找个学员问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可他却发现,曾经跟他无话不谈的小孩今天却都像是躲着他一样,彼此间有什么要说的话都要去离他最远的地方小声说,生怕被他听见似的。《 》 18、第 18 章 起初徐子川以为他们只是像以前一样,偷偷背着自己嗑cp,可当他发现这群学员连滑冰都会刻意避开自己时,他才意识到,这次和以往的情况并不一样。 以往这些学员虽然会避着他嗑cp,但正常的交流却是不受影响的,比如自己的问话、闲聊等等,都会回应,甚至还时不时会见缝插针地问两句自己和楚穆言或夏乐安的关系近况如何。 今天的情形这么反常,徐子川其实也对其中缘由有所猜测,无非就是楚烬对他们说了些有的没的,导致他们对自己产生了一些误会,自己去解释一下就好了。 可每当他走近学员们聚集的冰场一角时,这群小孩却都作鸟兽散,压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更不用提解释。 由于学员们拒绝和自己沟通,徐子川到最后也没能搞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到这样的对待,甚至于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才会让楚烬如此轻易地“策反”了整个冰场的学员。 独自一人坐在二楼的休息区,徐子川这会已经完全没有了训练的心情,无论他再怎么集中精力在脚下的冰面上,周围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却总是能传来,他滑得好了也有人窃窃私语,失误了更有人指指点点。 心态不稳,他便没法进入到花滑的状态里,这种情况下即使训练一千次,也不会对现在的他有任何增益,甚至还可能因为心神不宁导致摔倒崴到脚。 崴脚对花滑运动员而言可不是小事,脚踝和膝盖作为花滑最重要的两个发力关节,一点轻微的扭伤都会导致表演中产生极大的失误。 弊大于利的情况下,徐子川最后还是选择了下冰调整状态。 可坐在休息区看着其他人训练,徐子川的好胜心却又叫嚣着不甘,凭什么因为楚烬空口白牙捏造出的谣言,自己的训练进度就被耽误? 大不了换一家冰场训练。 只不过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就立刻被打消了。 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凭什么是自己落荒而逃?搞得像自己心虚一样。 可问题就在于,现在自己所有的解决措施都被堵死了,冰场的学员们不愿意与自己沟通,换冰场又会坐实谣言,进退两难。 或许这就是楚烬希望看到的结果,自己的训练被耽搁,比赛失利。 等等,难不成他是想让自己处于人生低谷,然后突然出现安慰自己,再趁机走进自己的内心吧? 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如果放在楚烬身上,却好像也没那么令人意外了。 细细回忆了一下原书中对楚烬和周羽然感情线的描写,徐子川才发现,原来楚烬早在原书里就把这些套路玩到炉火纯青了。 仗着自己有钱有势,楚烬没少在周羽然身上运用过这套流程,基本就是先想办法让周羽然处于困境中,然后他再像救世主一样出现,救周羽然于水火之中。 若是有其他人也想拉周羽然一把,还会被楚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就比如原书中比较正常的一个配角攻,也就是徐子川的冤种哥徐北城。 总而言之,就两个字,缺德。 前世徐子川好像还听那个“穿书者”暗地里吐槽过楚烬,说他是一直在pua周羽然。 如果不是有着关于原书的记忆,自己甚至也很有可能落进楚烬pua的陷阱。 想到这里徐子川不由有点不寒而栗,同时还有点心理性反胃。 纵使先前就知道楚烬对自己有所图,可当发现楚烬把在原书中对周羽然做过那些事翻版对自己做时,徐子川还是有些不适。 明明自己已经对他表现出了那样明显的抗拒,他居然还在想方设法地“攻略”自己,不仅很不尊重人,更是无处不透露着一种令人反感的自傲。 就好像他笃定以他的追求方式,能撼动自己的心一样。 徐子川完全可以确定,如果自己这次没能彻头彻尾地解决楚烬这桩麻烦事,未来他只会更变本加厉地纠缠自己。 冰场这些小学员的事,只不过是楚烬计谋的一环而已,要想破局,还是得从源头解决问题。 思索再三,徐子川最后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 现在自己虽然看似是处于被动的境地,但很显然现状并不是楚烬想要得到的结果,所以他大概率还会有下一步动作。 或者说,该着急的另有其人。 想通了这点后,徐子川就对冰场的情况不怎么担心了,毕竟那些暂时让他有些困扰的小孩与他只是泛泛之交而已,即使失去了也并不太会对他的朋友圈造成什么影响。 楚穆言、夏乐安这些比较重要的朋友还在就好。 说到这,徐子川突然想起来,冰场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他还是得知会夏乐安一声的,楚穆言那边研究比较忙他不准备打扰,但夏乐安却是得通知一下的。 结果令徐子川意外的是,刚一打开微信,他就看到了蹦到消息栏最上面的、来自夏乐安的对话框。 夏夏夏:小川!咱冰场好像有一个巨大的八卦! 夏夏夏:你听说了吗? 夏夏夏:急急急急急急 夏夏夏:今天你应该在冰场吧? 夏夏夏:发生什么了!他们不跟我说 夏夏夏:该不会你也2g冲浪不知道吧? 夏夏夏:啊啊啊啊早知道不来琴行了 被消息轰炸了一脸,徐子川默默叹了口气,估计那些小孩看夏乐安跟自己比较熟,可能有给自己传话的风险,所以就没告诉夏乐安今天发生的事。 按这样发展下去,夏乐安都很可能被自己连累,也成为被孤立的对象。 以夏乐安爱说爱笑的性格,要是真被冰场的小孩孤立了,准比自己现在难受千倍百倍。 还没等徐子川想好该怎么跟夏乐安说这件事,夏乐安的语音电话就先一步打了进来。 “小川小川,有瓜吗?” 兴冲冲的声音从听筒里响了起来,徐子川深吸一口气,随后就竹筒倒豆子般把今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给夏乐安原封不动地讲了一遍,当然,刻意省略了自己根据原书剧情推断楚烬是在pua自己的这段。 “大致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挺烦的。” 足足过了能有半分钟,夏乐安那边才重新响起了说话声,足以显示他受到了多么大的震撼。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这不摆明了他在污蔑你吗?” “没办法,他和那些小孩的关系更好些,我辩解都没法辩,所以还是算了。” “怎么就能算了呢,”听到徐子川就要这么放任事情发展,夏乐安第一个就不乐意了:“我爸前几天还跟我说呢,就这个新来的天天给小孩分零食,他们体重一上去重心都不稳当了。” “还有这事?” “可不咋,要不你以为他是怎么跟那群皮猴子混熟的?” 听到这里,徐子川不由都有点替这些小孩可惜了,他们的家长和教练天天操心他们的饮食,为的就是让他们在青春期保有相对稳定的体重和固定的重心,这样在发力时也有规律可循,不用因体重和重心的变化来回寻找发力的感觉。 偏偏他们自己却压根对这些不知情或不在乎。 “夏教练没说他们?” “零食这头,开了就管不住,我爸现在都佛了,”抱怨完零食的事,夏乐安又继续担忧起了徐子川面临的困境:“实在不行我帮你跟我爸说一声?那些小孩里有他的学生,应该多少能管着点。” “谢谢你,但是暂时还不用。” 被好友的善意感动到,徐子川的心里暖呼呼的,之前因为被冤枉而产生的委屈感也消退了不少。 正如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冤枉你的人比谁都知道你是冤枉的,既然这些小孩认定了楚烬说的就是事实,那自己解释一百句,也不如楚烬的一句话有用。 “而且如果你爸出面,可能还会引起这群小孩的逆反心理,所以还是别麻烦夏教练了,他最近要带队参加省赛,也挺忙的。” 通话的另一段安静了几秒,随后才迟迟传来夏乐安的声音。 “确实,还是你考虑的周到,不过我爸今天下午有一个小孩的课,要不我先告诉他一声这些事?” “让夏教练有个心理准备也好,”考虑到夏教练下午可能会被冰场的离谱传闻惊到然后担心自己到明天下午,徐子川最后还是决定让夏乐安事先告诉夏教练一声:“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包告诉的,我现在就回家找他,正好有东西落家里了。” 挂断了和夏乐安的通话,徐子川看了一眼和楚穆言的聊天框,里面的内容还停留在今天早上自己说做噩梦了没睡好的那条微信。 整整一上午,楚穆言都没有回他的消息,或许是实验室太忙了之类的吧。 彻底打消了告诉楚穆言这件事的念头,徐子川摁熄了手机屏幕,将视线重新投向了冰场的方向。 即使他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可眼下的情况却也并不适合继续训练,所以徐子川决定下午去附近的一家健身房,既能不受冰场这些小孩的影响,又能发泄情绪。 四舍五入就是做陆地训练了。 至于午饭,就去健身房附带的餐厅快速解决一下好了,出了这么一大堆破事,徐子川也没什么吃饭的胃口了。 现在他只想去健身房的拳击区把沙袋当成楚烬暴打一顿。 最近的健身房距离冰场并不远,走路十分钟的事,今天徐子川心情不好走得慢些,十三分钟也到了。 健身房名叫mint,是一家综合了健身房、餐厅和咖啡馆功能的综合性店铺,坐落在梧桐街3号,占了单独的一个单元。 mint一共有三层,第一层是开在街边的咖啡馆,但其主要功能是向每天来这里锻炼的健身人士提供现磨的冰美式。 第二层是餐厅,提供健身餐和放纵餐两类餐品可供选择,就餐区也分成两块,剩余空间做成了淋浴休息区,客户锻炼完可以直接在二楼沐浴吃饭一条龙;第三层自然就是健身房,包括力量、有氧、健美操等好几块区域。《 》 19、第 19 章 尽管并不是健身爱好者,但徐子川却还是在这家健身房办了年卡。 原因无他,这里的健身餐还挺好吃的,办年卡之后来二楼的餐厅吃饭可以打折,而且每天打卡还能领一杯冰美式。 之前徐子川把这当食堂来着。 只不过再好吃的食堂,也有吃腻的那一天,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徐子川就会隔三差五跑去别的轻食店吃几天,但自打重生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来mint吃饭。 他都有点怀念mint的巴沙鱼汤和柠檬虾了。 从冰鞋包里翻出熟悉的浅绿色会员卡,徐子川走进了mint,熟练地在柜台上的打卡机刷了一下。 “欢迎您,年卡用户徐子川。” “下午好啊子川,好久不见,今天还喝冰美式吗,还是来点别的?” 咖啡店的店员早就认识了徐子川,一见到他就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先不用了,过几天有比赛不能喝咖啡。” “哦,比赛加油。” 简单在二楼吃了半根玉米,喝了半碗鱼汤,徐子川稍微休息了一会,刚准备去三楼健身就发现,自己压根就没有带换洗的衣服。 通常情况下,徐子川在健身房健完身都会出一身的汗,衣服也就基本会湿透,所以他来健身房之前都会在包里备一套换洗的衣服,这样冲完澡之后就可以直接换上干爽的衣服回家。 今天他出门之前根本没有来健身房的计划,所以压根就没想到要带换洗衣服的事。 但穿着汗湿的衣服回家又实在难受,于是徐子川最后决定穿在冰场训练的那套运动服锻炼——正好今天回去这套衣服也该洗了,索性就再“糟蹋”一会好了。 换上淡灰色的运动服,徐子川用会员卡将常服和冰鞋包寄存在洗浴区,就径直上了三楼。 和每次来健身房的流程一样,徐子川一进三楼就直奔有氧区域。 时值周末,健身房的顾客比平时翻了几番,几乎每一台跑步机上都有人在或快或慢地跑着步,旁边的爬楼机也人满为患,甚至还能看到不少在旁边排队等待的人。 顺着两列跑步机之间的路一直往前走,直到最里面的位置徐子川才找到了两架空闲的跑步机,还是两个一起来训练的女孩子刚跑才空下来的。 上了其中一台跑步机,调好慢跑的速度和坡度,徐子川还隐隐约约听见身后的女孩子羡慕的窃窃私语声。 “好细的腿。” “绝食一个月我都瘦不成这样。” 虽然在健身房时不时就会听到有女孩子发出这样的赞叹,但徐子川每次听到却都会有些汗颜。 保持身材是花滑选手的基本要求,就和流量明星一样,如果身体线条走形,就会很大程度影响整体表演的美观度,普通人根本没必要跟自己比。 更何况为了花滑,他的身体也是付出了惨痛代价的。 且不说几年没碰过的垃圾食品,只说花滑给膝关节和踝关节带来的磨损,就足够让人遭罪的,除了这些还有零零星星的小伤更不用提。 退一万步讲,自己的身材其实在健身房也并不是很受欢迎那种,只是总会有年轻女孩被娱乐圈的畸形审美洗脑才觉得瘦成这样好看,绝大部分来健身房健身的客户都是更想练出明显肌肉线条的。 有氧这边不太容易见到这种“肌肉型选手”,大多数都是想要减肥的大基数人群和保持身体状态的中年人,所以瘦瘦的徐子川在其中就比较显眼,很容易获得这些人的注意力。 然而一到力量区,他就显得弱小可怜且无助了。 刚开始跑五公里热身,徐子川就听见身侧响起了一道憨厚的声音。 “请问旁边这台跑步机有人用吗?” 转过头一看,徐子川就看到了一个宽宽的身影站在自己身后,那纵深基本能塞下两个自己。 “现在没有,你要用的话随意。” “那就行。” 踏上旁边的跑步机,大块头捣鼓了半天屏幕旁边的按钮也没搞明白怎么设置跑步速度,最后还是徐子川看不下去,暂停了自己的跑步机去帮他调好了初始设置,顺带连上了手机里的运动打卡软件。 “我给你调的是先用最低配速快走,否则的话容易伤膝盖。” “谢谢你了,我第一次来,都不知道怎么开始练,”朝徐子川露出了一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大块头挠了挠头,开始跟着跑步机的节奏慢慢走步:“我叫乔安,是t大的学生,开学大二。” “徐子川,高一。” 和乔安简单寒暄了两句,徐子川就回到了自己的跑步机上。 跑步过程中不能聊天,容易岔气,乔安很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便没在徐子川训练时打扰他,只是时不时羡慕地瞥他两眼。 有旁边的其他客户作对照,即便是对健身毫无了解的乔安也能看出,徐子川的体能有多好。 不仅他的跑步速度比旁边的人要快一截,他的状态更是比其他大汗淋漓的人好了不知道多少,五公里下来都看不出有什么异常,这要是换成他,不用说跑,就是走五公里都能累得当场趴地上。 走完了设置好的3公里,乔安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将跑步机让给旁边等着的人,他便扶着墙挪到了长椅边站着休息。 一边小口小口喝着电解质水,他一边敬佩地看着许子川在短暂的休息后,又开始了第二个五公里的有氧。 旁人看着徐子川的五公里轻松,对他本人而言也确实如此,他基本要到第三个五公里才会开始感到吃力,第一个五公里就纯属热身。 平时他来健身房都是先跑个10公里热身,然后直接去力量区练腿和上肢的,但今天他心情不好,索性就给自己加了第三个五公里,而且还把坡度又给调高了点。 很多人喜欢健身的原因就是运动会促使大脑释放多巴胺和内啡肽,从而让人感到快乐和满足,同时强度较高的有氧运动也有助于释放紧张和压力。 恰好现在的徐子川就需要这种高强度的有氧运动,来帮他排解掉冰场这一堆破事带来的最后一点不快。 随着运动时间的加长,徐子川的心率也一点点爬了上去,迈出每一步的同时,他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中砰砰跳动。 加快跳动的脉搏像是将他从消沉的状态中唤醒,当跑步机满一公里的提示音第四次响起时,徐子川心里的最后一点负面情绪也都烟消云散了。 耳机里的运动歌单刚好播放到apex,一首格外燃的纯音乐,而且还很有登峰造极的感觉,特别适合跑步最后几百米开始冲刺时听。 将跑步机的速度再次调高了两级,徐子川开始了最后三百米的冲刺。 经过前面十多公里的适应,他的呼吸频率和步伐已经调整到了最舒适的范围,这种速度的冲刺对他而言也并不算透支体能。 设定好的五公里结束,跑步机的速度和坡度也慢慢地降了下去,变成了稳定的平地慢走模式。 看了一眼手机运动软件上的同步数据,这次自己五公里的配速又有进步,比上次跑的每公里快了二十来秒。 这边正调节着呼吸频率,徐子川就注意到有一道身影从长椅上移到了自己的跑步机旁边。 “太厉害了吧,十五公里还能冲刺,你怎么做到的?” 方才跟自己有着一面之缘的乔安这会正一脸艳羡地站在自己的跑步机边,眼神一转不转地看着自己手机上显示的总公里数和配速情况。 “都是练出来的。” “你这是练了多久啊,”见徐子川一脸的汗,乔安立刻将自己刚开封的纸抽递给了他:“我倒不奢望能到你这程度,有你一半就行了……” “其实我不是专业的健身人士,这些你一会可以去问问其他健身人士,他们比我专业。” 抽了两张纸巾擦汗,徐子川顺带朝乔安道了声谢。 上三楼之前他忘了把纸巾从冰鞋包里拿出来,所以跑步过程中他只能勉强用手背擦擦汗,乔安这包纸巾也算是及时雨。 “小事谢什么,不过你居然不是专业的健身人士?” “嗯,我是在附近冰场学花滑的。” 话一出口,徐子川就毫不意外地看见了乔安脸上震惊的神情。 “花滑?就是冬奥那个花样滑冰?” “对,但其实我也就是个入门……” “那也够厉害的啊,我在冰面上站都站不稳。” “人各有所长,你能考上t大也是很厉害的。” “走特长生而已啦,t大美院还是比较水的,”被徐子川这么一夸,胖乎乎的乔安也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起来,跑完步还要做什么锻炼啊,我看网上说什么龙门架?” “如果你的目标是减肥的话,有氧其实是最有效的,那边的动感单车就不错,”给乔安指了指跑步区旁边的动感单车区,徐子川却发现那边也是人满为患:“除了有氧也可以做一点力量训练,比如简单的卧推,正好我现在就要去力量区,一起?” “只要不麻烦你当然好!” 带着乔安穿过健美操房和普拉提区,两人就到了mint的力量区。 与有氧区相比,力量区的装修显然看起来更硬核,一排排叫不出名字的器材和看起来就很能唬住人的配重,让乔安这种健身小白看着就有点望而却步。 倒是徐子川注意到了他的不安,不由有点哑然失笑。 “没事,力量区的人脾气都很好,别怕。” 尽管能在这里锻炼的健身人基本都有很大块的肌肉,看着也凶凶的没什么表情,但他们人却都是非常好。 其中不少都是从大基数减下来,就爱上了健身的老客户,平时他们很愿意替刚接触健身的小白答疑解惑,只不过他们看起来太过大佬,以至于新来的小白基本都不太敢跟他们说话。 然而对于徐子川来说,就根本不存在这回事。 从第一次来健身房,他就跟这群很好相处的撸铁大哥混熟了。《 》 20、第 20 章 当年他第一次来这家健身房时,刚一来力量区就收到了所有撸铁大哥的集体注目礼。 原因无他,实在是以徐子川的小身板,出现在力量区有点太违和了。 来力量区的基本都是有一定健身基础,希望进一步雕塑身体线条的进阶健身人,看徐子川的模样很显然就是想来增肌的小白。 所以徐子川做卧推时,他们基本都一边锻炼一边看着,生怕给孩子砸出点什么好歹的。 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忧有点多余了。 这小孩不仅能举起比他们预想中重不少的配重,甚至还会去练腿。 要知道,臀腿基本都是那些女会员才会练的项目,徐子川才第一次来,腿部力量就已经打败了不少不爱练腿的撸铁人。 后来跟徐子川混熟了他们才知道,原来这小孩不是普通小孩,人家是学花滑的,腿部力量要是跟不上,连个最简单的半周跳都跳不出来。 “挺久没见啊,这阵子忙啥去了都?” 最先注意到徐子川的是一个在练肱二的中年男人,看年龄差不多是四十出头,对徐子川说话时脸上也自然而然地带着几分老父亲般的慈祥感。 “准备省赛嘛,下周就比赛了。” “哦,今天就来这释放释放压力?” “是啊,对了哥,有没有什么适合小白用的器材啊。” “就是你身后这位吧,”看了乔安一眼,中年男人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怀旧的神情:“想当年我也是从这样减下来的啊。” “可不,我也是,你就跟钱哥练,准没错。” 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另一个正在举铁的青年也放下了手中的杠铃走了过来,从他微圆的脸盘不难看出来,这也是一个来健身房举铁的减肥人。 “最近瘦了多少斤啊?” “也就两三斤,平台期不好减,公司事也多,”拿过一边的毛巾擦了擦汗,青年调侃地用手肘碰了碰徐子川的肩膀:“真想把这肉匀十斤给他。” “少吃两口你那外卖比啥都强!” 不知是谁应了一句,惹得整个力量区都笑了起来。 “放心去练吧,不会有人笑话你的。” 朝乔安眨了眨眼睛,徐子川就将他交给了钱凛。 钱凛虽然不是健身房正式雇佣的教练,但对于大基数减重,他甚至比一些健身教练都有经验,他自己就是大基数减下来的,之后还带过好几个mint的顾客减重,跟着他练绝对出不了错。 本来乔安还有点不好意思,可当他发现那名前来搭话的青年也是个游戏原画师,现在正在跟着钱凛减肥之后,两人直接就熟络了起来,聊得热火朝天。 功成身退的徐子川便趁这时悄悄离开了话题中心,径自去卧推区开始例行的力量训练。 上午上冰时他就有注意到,最近自己没怎么来健身房,上肢力量就稍微有些减退,正好今天针对这一点做点肱二和肱三的训练,到时候上半身的姿态也能更到位更好看。 与有氧不同,力量训练并不需要什么耐力,它考验的更多是一个人的爆发和肌肉的承受极限。 单组力量训练并不足以为惧,最后两组才是整个训练的关键。 力竭之后还得继续从酸痛的肌肉中榨取最后一丝能量继续完成训练,这才是力量训练最考验人的地方。 勉勉强强地完成了常规的八组卧推,徐子川整个人都快瘫在卧推架上了。 下器材时还是旁边等着用的大哥扶了他一把,这才让他不至于整个上半身脱力栽地上。 果然长时间不训练,力量水平是会倒退的。 喝了两口电解质水补充体能,徐子川又在没人的地方拉伸了一下全身的肌肉,稍事休息就继续进行起了下一组训练。 作为比较考验腿部力量的运动,花滑的陆地训练其实主要也是腰腹和腿部力量的针对训练,所以练腿的腿部伸展机等一系列机器,徐子川一练就是二十来分钟。 从两点一口气练到了四点,徐子川不仅做完了平日来健身房的所有训练,甚至还额外加了两组腹部力量训练。 代价就是他做完训练时整个人都湿淋淋的,像是最近很火的猫meme里那只淋湿的狸花。 已经出汗出到了这种程度,徐子川索性也不浪费纸巾再擦脸和脖子上的汗了,只在有汗水滴进眼睛里时用手里的纸巾擦一擦。 见徐子川终于不训练了,累得气喘吁吁的乔安便也凑了过来,抽了两张纸巾坐在了他旁边。 由于乔安的体重太沉,他坐下来时连长椅都不堪重负地摇晃了一下。 察觉到了这一点的乔安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岔开话题问了徐子川一句。 “要走了吗?” “嗯,家里有门禁。” “哦对,你才高一,有门禁正常,那咱俩一块吧,正好我去办张卡,就当激励自己减肥了。” “办卡的地方在三楼前台,等会去洗澡会经过。” 把乔安交接给了负责推销办卡的工作人员,徐子川就从浴室门口凭卡领了一条毛巾,带着换洗衣物进去冲澡了。 沐浴区的设计很人性化,为每一名顾客都设置了个人的隔间,每个隔间里还有公用的洗发露和沐浴露。 简单洗了个头,顺带用沐浴露去了一下汗味,徐子川就换好出门时穿的浅蓝色半袖衬衫和白色短裤出了浴室。 至于健身时湿透的运动服,则被徐子川装进了专用的塑料袋里,以免上面的汗渍弄脏冰鞋包和里面白色的冰鞋。 刚走到门口,乔安就从他身后追了上来,说是要加个微信方便以后约健身,徐子川看他没什么恶意,也不像楚烬一样怀着别样的心思,就直接给了他自己的联系方式。 打了个出租车,徐子川一边往家走一边搜起了津市他预订好的那家酒店。 冰场一堆烦心事,他索性决定明天训练完就直接走人,去津市的比赛场地踩踩点或者去那边的景点散散心都行。 京市和津市距离很近,之间的车次非常多,高铁票并不难改签,难的是再多预订两天酒店的房间。 省赛的日期一出,津西冰上艺术中心周围的酒店基本就被订满了,而且第一种没了的房型就是家庭房,所以徐子川最后只能给一家人分开订了三个挨着的大床房。 现在距离比赛只剩下了最后一周,徐子川其实本来没抱什么能订到房间的希望,可还真就被他给刷到了一个空余的房间,估计是有人临时退了之前预订好的房间,这才让他捡了漏。 付好了预订房间的费用,徐子川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的高铁票改签到了后天下午。 跑去津市的话,他就没有早十晚五的门禁了,之前他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如果去津市再找一家冰场,自己就能从早上九点开门一直滑到晚上七点关门,甚至在回宾馆之前还能逛逛津市出名的大长兴夜市。 想想就很令人期待。 踩着四点五十的线回了家,徐子川换完衣服将运动服塞进脏衣篮里,跟家里人说了一声自己要提前两天走就回了房间, 整整一下午的高强度训练让他多少有些疲惫,一陷进柔软的床铺里就完全不想再起来了。 瘫在床的正中心,徐子川才想起来,自己似乎一下午都没怎么看微信。 一打开微信,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通讯录显眼的一条新好友申请。 通过了对方的申请并备注了一个乔安,徐子川就习惯性点开了楚穆言的置顶聊天框。 两人最早的消息还停留在早上楚穆言问自己做了什么噩梦,之后自己好像是到冰场了就没有回这条消息,当时应该是想着午饭时再跟对方说,结果没想到短短一天的功夫闹出了这么大的烂摊子,以至于午饭时他压根就忘了这码事。 心虚地给楚穆言发去了一个小猫探头的表情包,徐子川便有点忐忑地等起了楚穆言的消息。 好在楚穆言并没有让他等太久,不到一分钟就回了一个疑问的表情包。 不进国锦不改名:你回寝室了吗? 言:还没,在路上。 言:今天训练忙?中午没看你给我发消息。 没看见就不能主动戳自己一下嘛,小小腹诽了一句,徐子川还是发过去了一个乖巧蹲坐的猫猫咪表情包。 不进国锦不改名:那等你回宿舍再说? 言:现在就可以。 回想起来,梦到自己被表白这种事,要说出来还是有点怪不好意思的,于是徐子川就省略了些细节,重点说了自己的梦居然应验了这件事。 顺带还强调了一遍自己其实对楚烬半点好感没有,甚至还因为他的举动有些困扰。 也并没有提自己被冰场的小孩孤立的事。 言:如果怕他多纠缠的话,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冰场? 楚穆言这话一出,徐子川差点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 让楚穆言去冰场是万万不行的,否则他一定会发现自己被孤立这件事,然后保不准又得操心自己的事。 研讨会上他还得做研究结果分享呢,这两天正是最忙的时候,自己可不能让他分心。 思忖片刻,徐子川估摸着自己平时说话时比较轻松的语气拒绝了楚穆言。 不进国锦不改名:害,没事,今天我都把话跟他说死了,他不可能再来纠缠的。 言:那就好。 幸好楚穆言没有抓着这件事刨根问底。 否则以自己的扯谎水平,是不可能骗过对方的。 提心吊胆地和楚穆言互道了晚安,确认对方并没有对自己起疑,徐子川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面对面跟楚穆言说话,否则对方一准能看出自己的不对劲。 将空调设置成最适合睡觉的26度,徐子川薅过一边的小熊玩偶抱在怀里默默叹了口气。 希望今天晚上能睡个好觉,起码不要梦见那么离奇的事了……《 》 21、第 21 章 也不知道是徐子川下午的训练太累了,还是小熊玩偶替他在夜里打败了梦魇,这一晚徐子川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以至于次日八点整,他就在透过窗帘的晨光中自然醒了过来。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距离家里规定出门的十点钟还早得很,甚至连徐北城都还在客厅里整理领带并没有出门,见徐子川从房间里出来他还难得有心情问了一句。 “今天起这么早?” “昨晚不到十点就睡了,再睡也睡不着了,”闻了闻空气里的蛋饼香,徐子川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哥你昨天加班回来得晚,爸妈应该跟你说了吧,我明天就去津市。” “说了,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 “哥我都十七了——” “十七也还是未成年,你那还是虚岁,”整理好了领带,将领带夹别上,徐北城凉凉地看了徐子川一眼:“每天晚上六点我会给你打视频电话,不许晚归。” 听到这话,徐子川一下子就蔫了。 本来他还想去逛逛夜市的,结果他哥一发话,他那点希望的小火苗瞬间就被浇灭了。 “等你比完赛,爸妈带你一起去。” “好吧……” 表面应下了徐北城的话,徐子川心里却是在暗自腹诽,他颁完奖当天就要坐飞机去山城了,哪来的时间去逛夜市。 只能寄望于楚穆言能带自己去逛山城的夜市了。 打开微信,徐子川本想试探一下楚穆言对夜市感不感兴趣,却先收到了一条来自乔安的消息。 是问他今天还去不去健身房的。 本来徐子川确实是打算在冰场上完夏教练的课就去健身房再锻炼两个来小时,但想到自己的行李还没收拾,他就婉言谢绝了乔安的邀请。 毕竟明天就要坐高铁去津市了,着急忙慌地熬夜收拾行李不值当,倒不如今天两点多上完夏教练的私教课就直接回家收拾行李。 或者现在就开始收拾也行,自己要在津市待五天,再去山城待三四天,总共得走一周多,要带的东西自然少不了。 虽然生活用品什么的不用收拾,但参赛的考斯滕和换洗衣物却得赶紧塞进旅行箱,这俩可是最重要的东西,充电宝、自拍杆和防晒霜也都得带着,还有可以手持的小风扇…… 忙忙活活地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徐子川才终于收拾完了大部分行李。 实在是他太少出去旅游了,很多出门要带的东西都被收拾到了比较偏的角落里,就比如他出去旅游时装水瓶和手机的斜挎包,就被收纳到了他床底的抽屉里,他在一堆冬天的羽绒服里翻了半天才找到。 时间已经有点来不及了,再收拾行李的话夏教练的课要迟到了。 背着冰鞋包往小区门口走了一段距离,徐子川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冰鞋包里那套运动服已经被自己扔进脏衣篮里了。 还得回去拿套干净运动服。 拿好了运动服,他出门时又不幸地发现自己上午一直在收拾行李忘了给手机充电,导致他的手机现在只剩了18%的电量。 噔噔噔地跑回自己的房间从行李箱里拖出充电宝,又从床头柜边的插座上随手拔下来了一根充电线,徐子川刚往出跑了两步就发现,自己拿的压根不是手机充电线,是平板电脑的。 又折腾回去换了根充电线,徐子川再跑到小区门口时,之前预约好的出租车司机都离开有一会了。 徐子川居住的小区算是富人区,基本家家都有车,不少还有自己的专属司机,平时周围基本没什么网约车会来。 站在路边等了七八分钟,才迟迟来了个接单的司机师傅,距自己的位置还有1.2公里左右的距离,上一单还没送完。 见有摆渡车来,徐子川索性取消了叫车。 先坐到附近的天湖公园地铁站再打车吧,那边的网约车好歹能比自己家这边多点。 然而即便如此,迟到也是板上钉钉的了。 更戏剧性的是,在出租车上徐子川还收到了夏教练的艾特全员消息,说是冰场的制冷设施出了点问题,冰面化了,正在紧急抢修,下午的所有训练都取消。 刚准备回复收到,徐子川就注意到了一条夏教练单独给他发来的私人消息。 夏教练:明天你是不是就要去津市了? 夏教练:换个冰场训练吧,岭南区离你近吗? 不进国锦不改名:和到冰场的距离差不多? 夏教练:行,给你发个地址,一会来这训练。 与司机师傅协商了一下,徐子川在打车软件上变更完行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夏教练居然知道自己明天就要去津市? 明明自己只和父母说过这件事,甚至连楚穆言他都没告诉,夏教练是从何得知的? 满腹狐疑地下了出租车,徐子川打量了两眼面前老旧的建筑,给夏教练拍去了一张照片,得到确认就是这里的答案之后才踏进了这座建筑的大门。 尽管是周末,可这家所谓的“冰场”里却也不见半个人影,甚至显得有些寂寥,要不是夏教练从里面出来迎自己,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黑市或违章建筑了。 穿过墙皮脱落的走廊和落灰的休息区,这座建筑内部的空间并不像徐子臆想中一样狭小逼仄,虽然设施和装修显得有些老旧,可不少地方却透露着这里经常会有人来的讯息。 窗户外挂着洗好的毛巾和运动服,玻璃也看得出是有人定期擦拭的,并没有荒废的迹象,每道门上的把手外面的漆都剥落了,露出锃光瓦亮的金属内芯,在渗进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像这样的老建筑在京市并不少见,比如内城区的四合院、胡同和一些军属大院,都算是京市独有的特色,可这家冰场从性质上就与它们不同。 作为功能性建筑,它本应在失去商业价值后就被废弃,抑或被拆迁另作他用,怎么还会久久地矗立在这里呢? 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一道铁门就在徐子川面前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到了。” 眼前的视野骤然打开,宽阔的冰面在眼前展开,虽然并没有原本的冰场气派,却在老旧外壳的衬托下显得格外令人震撼。 “怎么样,还不错吧?” 哑然许久,徐子川脑海里这会已经飘满了问题。 为什么夏教练会知道这么偏远的冰场?这家冰场是谁开的?为什么自己在进来时压根没看到任何前台人员? 似乎是看穿了徐子川的困惑,夏教练爽朗地笑了两声,转身看向了这片略显老旧的冰场,目光中掺杂了几分徐子川看不懂的情感。 “这是我们当年的训练基地。” 见徐子川似乎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夏教练不轻不重地在他的后背上拍了一把。 “换鞋上去滑两圈。” 去休息室换好了运动服和冰鞋,拉伸了一下腰和腿,徐子川还是有点没从冲击中缓过神来。 难怪这里的外观看着那么旧,冰场的设施却放到现在也不显寒酸,原来是因为这就是几十年前国家队的训练基地。 想必是现在这个冰场已经不对外开放了,所以内部才会显得有些荒凉。 走到冰场边取下冰刀套,徐子川深吸了一口气,踏上了这片陌生的冰面。 刀下的冰面触感极好,既不过硬也没有半点融化的迹象,或许是长期没什么人用的缘故,上面连磕碰出的坑洞都没有。 “配乐一会就用我的音箱,先热个身。” 知道了这是国家队曾经的训练场地,徐子川滑行的动作都显得拘谨了几分,看得夏教练都有点忍俊不禁,是想起了当年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模样。 其实他早就想带徐子川这个自己最得意的门生来看看这片自己曾经训练过的冰场,但之前一直没什么合适的机会,今天也总算是圆了个未了的念想。 再过一两年,岭南这边要进行城区重建,这块他们几个老家伙一直守着的地方终将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 带徐子川来这里,除了人少冰面质量好的客观缘由之外,夏教练其实也有一点自己的私心。 他希望能让徐子川,这个未来有极大可能进入国家队的孩子,在这里被铲平之前看看前辈们训练过的地方。 回忆突然被“哐当”一声响动打断,夏教练抬头一看,是徐子川不慎摔倒在了冰场的另一端。 “怎么回事?” “抱歉教练,就是有点紧张。” ??“紧张啥,你以后也能进。” 猛地抬起头,徐子川恍惚间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之前即使自己滑得再好,夏教练也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 即使是他第一次跳出整个冰场没一个学员能跳出来的3a,夏教练也只是淡淡地夸赞一句悟性不错,然后再提醒他一句戒骄戒躁而已。 “实话实说而已,子川,以后你的舞台会很大。” “没有吧教练……” “滑一遍短节目和自由滑吧,这下可别再摔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夏教练今天突然就夸了自己,但徐子川也并没有太把这当回事,毕竟再过几天就要比赛了么,夏教练用用鼓励战术也正常。 熟悉的配乐从蓝牙音箱中传出,徐子川甚至都不需要多考虑下一个动作是什么,肌肉记忆就已经替他完成了一个个优雅而标准的动作。 与平时的训练不同的是,今天自己在滑行时,耳边并没有响起夏教练熟悉的提示声和纠正声,只有音乐像是流水一般从他的耳畔拂过。 短节目和自由滑练完了一遍,徐子川也趁着这会滑到了场边拿自己的水瓶和纸抽稍事休息,为一会体能消耗更大也难度更高的自由滑做准备。 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在家里泡好的电解质水,他一边习惯性地将目光投向了夏教练的方向。 可就是这一眼却让徐子川注意到了一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站在夏教练身侧的中年男子。《 》 22、第 22 章 隔着小半个冰场的距离,徐子川其实看不太真切对方的样貌,却能从他的站姿和着装上判断出来,这也是一位花滑教练,甚至还很有可能是这家冰场的管理者。 估计是夏教练的旧友云云。 正猜测着对方的身份,徐子川却突然注意到夏教练朝自己招了招手,示意自己过去,应该是要就自己方才的表现点评一下。 抱着忐忑中带着点好奇的心情一步步挪了过去,徐子川这才看到夏教练身边那位教练的相貌。 从外貌来看,这位教练的年龄应该是比夏教练还要大——夏教练虽然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皱纹,头发却只白了一点,不凑近些看根本看不出来,而这位教练却已经是双鬓染霜。 纵使如此,他周身那种教练的威严感却并没有消散半分,反倒是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一看就是那种镇得住小孩的严厉教练。 “这位是我当年的老同事,杨国伟,”笑呵呵地拍了拍徐子川的肩膀,夏教练脸上浮现出了几分自得的神情:“老杨,这就是之前我跟你提过的,徐子川。” “滑得不错。” 出乎徐子川意料之外的是,这位看起来很严肃古板的教练,居然朝他点了点头,露出了几分赞许的神色。 “怎么样?” “有天赋,但是跳跃这块还有提升空间,你一会跳个3a我看看。” 再看向杨教练时,徐子川惊异地发现,对方脸上的赞许神情这会已经散了个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审视和严厉。 被杨教练这么一看,徐子川的后背都有点发凉,这个语气让他不由想起了当年教过他和楚穆言的数学班主任,于是他回答时的底气就略显不足。 “教练,我3a还不能百分百跳出来……” 眼看着杨教练要皱起眉来,夏教练立刻插入两人之间打起了圆场。 “3a又不是谁都跳得了,试试。” “好,那我尽力跳一下。” 意识到自己方才的露怯让夏教练在老同事面前有点丢份,徐子川暗自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可不能给夏教练丢脸。 默默在脑海中复习了几遍之前夏教练教自己3a时的动作要领,徐子川深吸一口气,摘掉冰刀套踏上了冰面。 尽管这并不是什么比赛,观众更是只有两位教练,可他却不知为何觉得今天他要比此前每次参加比赛时都更紧张,生怕自己出现什么低级失误。 先是用右后外加速找到滑行的感觉,然后变步成莫霍克,起跳,一气呵成。 安全落冰的一瞬间,徐子川一直提着的心也总算是落回了胸腔里。 平时他在冰场跳3a的成功率基本只有六七十的样子,摔是常有的,甚至有时候还没起跳自己就先因为步法变错了直接宣告半途而废。 今天能跳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虽然存周,但好歹是没有毫无形象地摔冰面上。 “漂亮,下次注意存周的问题。” 不出意外地收到了夏教练的夸奖,徐子川还没来得及不好意思,就又听见了一道凉凉的声音。 “起跳前为什么要收力,放开了跳就不会存周。” 经过杨教练这么一点,徐子川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起跳前确实是有收力的情况,当然不是故意不想跳足周划水,而是在紧张状态中下意识的收力。 每次他心情比较紧绷时,都会下意识卸一点力,以免用力过猛导致摔得太惨,在这种情况下就时常会出现跳跃存周、旋转用刃浅的情况。 “抱歉教练,有点紧张……” “现在就紧张,以后上了世锦冬奥那还了得?” 一时间,徐子川竟然有点辨别不出来杨教练是在批他还是夸他。 要说是批评,他还说了自己以后有希望进世锦;可要说是表扬,这语气却一点也不像表扬的味。 此后的半个小时训练里,杨教练一直在冰场边和夏教练一起给他指导,起初徐子川还有点搞不懂这位教练到底是在夸自己还是批自己,但后来他渐渐地发现,杨教练大部分时候提出的建议都是很一针见血的。 根据杨教练的指导稍微调整调整动作的角度和幅度,身体的发力便能更自如几分,膝盖和脚踝处更是能轻快不少。 就是每次他开口时的语气可能听起来不是很好而已。 半个小时的训练下来,徐子川不仅没太累到,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想再练一会,好进一步熟悉熟悉杨教练方才说过那些要领,以免一会回家就忘了。 毕竟他也清楚,杨教练这种级别的教练能请到一次肯定是不容易的,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些指导,得赶紧巩固才是。 “行了小徐,下来歇会吧,别抻着肌肉了。” 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冰面,徐子川坐在冰场边吱嘎作响的长椅上,心里还默念着之前杨教练指导自己那些发力技巧。 “怎么样,感觉有提升没?” 见徐子川一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模样,夏教练不由乐呵呵地开口问了一句。 “谢谢夏教练,感觉确实有长进,”余光瞥见一边一直捧着保温杯喝水,状似满不在意的杨教练,徐子川福至心灵,又补上了一句:“也感谢杨教练的指导,今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相信他的话,杨教练并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拧上了瓶盖。 “等会休息好了跟我上去滑两圈。” 能有教练在前面领滑是很好的训练方式,学员可以通过模仿教练的动作、跟着教练的节奏提升自身能力,从而在日后独自滑行时也有所长进。 “好,谢谢教练。” 已经过了和夏教练预定好的半小时训练时间,所以接下来所有的训练都是两位教练友情提供的,知道了这一点,徐子川面对训练的态度便更认真了几分。 “先去热个身,好了叫你。” 踏上冰场的那一刻,杨教练整个人的气质仿佛都变了。 如果说在陆地上他只是一个看着不太好相处、总是板着个脸的严厉大爷,那么在冰上,杨教练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古刀,虽然没有现代兵器锋锐,却也给人一种饱经风霜后的沧桑感。 与徐子川先前略显拘谨的状态相反,上了冰的杨教练像是彻底放开了一切约束一样,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随心而恣意,仿佛不需要思考,仅仅是随心所欲地滑行就自成了一套格外优美的短节目。 “等等,这里的跳跃和步法衔接,是不是84年夺过冠的梁祝里那套?” 惊异地看了徐子川一眼,夏教练的神情中露出了几分意外。 “你知道那场比赛?” “前十届冬奥冠亚季的自由滑我全都看过来着……” “能用心到这份上,也难怪你这段时间表现力提升得快,”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夏教练又将目光投向了冰场上的杨教练:“当年夺冠的陈愿安就是他带出来的。” “真的?” 徐子川自然知道杨教练不会拿这种事骗他玩,可此情此景,除了这两个字以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语言能表现他内心的震惊了。 他先前在被指导时就对杨教练的身份有所猜测了,基本只有国家队的教练才会这么注重发力和细节,但任他再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杨教练居然是一位带出过冬奥冠军的教练。 对于陈愿安,徐子川也相当了解,作为华国唯一在冬奥夺过冠的男单选手,他每一场比赛的短节目和自由滑徐子川都细细钻研过。 甚至连关于陈愿安的一些个人经历,他都带着有所了解。 作为那个年代的同性恋,陈愿安其实是背负着极大压力的,家人、世俗的打压,让他的精神状况一直不甚乐观,只有花滑支撑着他在这条当时算得上离经叛道的路上走下去。 可当他在冬奥上以一曲梁祝夺冠之后,铺天盖地的谣言却将他淹没,有的说他不知廉耻,有的说他私通教练,脏水一桶桶将他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彻底冲毁。 最终,他在84年的冬天永远沉睡在了南方不结冰的河里。 五年后,同性恋合法的法案通过,却也不再有人记得这个长眠水底的少年。 “骗你干什么,当年小陈可是他最得意的学生,只可惜……” 杨教练的话没有说完,但两人都知道后面的内容是什么。 “哎,这些旧事不提也罢,要是老杨能再带出来个世界冠军,他这辈子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乍一听徐子川还没听出来什么不对劲,甚至还在思考原书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花滑紫薇星会不会就是杨教练带出来的,可当他听到夏教练的下一句话时,他整个人却是呆在了原地。 “以后把你交给他带,我也能放心。” “您是要退休了吗,还是……” “子川,我已经没什么好教你的了。” 像是有一把小锤,不轻不重地在徐子川心头敲了一下,虽然他对换教练这件事一直有着充分的心理准备,可要离开带了自己八年有余的夏教练,还是让他有些不舍。 即使理智上知道这和教育体系中的升学一样,是向更高台阶迈进的象征,可情感上,他早就把夏教练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人呐,总归是要面对离别的,再说我又不是不在了。” 没等徐子川回答,冰上的杨教练就朝他们这边招了招手,夏教练也轻轻地推了徐子川的后背一把。 “去吧。” 努力克制住胸腔中跳动的酸涩,徐子川努力摆出了一副认真的神情。 若是自己表现出对夏教练的不舍,显然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某种意义上对杨教练也不尊重,于是他便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情绪,站到了杨教练身边。 小孩的这点情绪自然瞒不过杨教练的眼睛,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 八年的时间,就算是块石头抱怀里也捂热了,更何况还是夏青松最喜欢的、回回来都得跟他叨叨半天的得意门生。 算是懂点感恩,也没白费夏青松尽心尽力带了他八年。《 》 23、第 23 章 “动作都不难,尽量跟,a跳和四周跟不上就跳三周,夏教练会给你录像,滑完一起看问题。” “好的教练。” 为了避免刹车不及时撞到前面的杨教练,徐子川自觉选择了靠内侧一点的滑行道,可当杨教练滑起来时,他才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杨教练给他示范的是两年前冬国选手alex的夺冠曲目春之圆舞曲,虽然整体步法的难度和密度都有所下调,但对徐子川现在的程度而言仍是略显吃力。 且不说他能不能跟上杨教练的步法变换,就说杨教练的滑行速度,他都勉勉强强才能跟上,甚至中间步法转换时还差点一头撞围栏上。 见徐子川跟不上自己,杨教练便稍微放缓了些滑行速度,将步法更替的频率也降低了不少,同时也穿插进了一些三周的跳跃。 三周跳徐子川还是掌握得比较扎实的,就是杨教练这些千变万化的步法进跳跃让他有点应接不暇。 之前夏教练教他的就是最基础的左前外转三换足接三周的跳法,可到了杨教练这,每个跳跃的进入步法几乎都没有一样的,甚至有的跳跃前面还会用两三个步法衔接。 很多时候甚至没等徐子川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步法,杨教练就已经进入到下一个步法并蓄势准备起跳了。 勉强跟上步法转换,可在起跳时徐子川却又碰了壁,到底是t跳还是s跳,虽然看得出来,但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并完成跳跃也有点难度太高了。 五圈下来,即使是徐子川也显得有点手忙脚乱,做出的动作放不太开,甚至连他自己都能想象出到时候看录像时自己得狼狈成什么样。 反观杨教练,每一个动作做得却都是轻松闲适,甚至有空回头纠正纠正他的动作。 “刚给你讲的发力要领这么快就忘了?腰腹发力,别让腿部肌肉代偿。” 调整姿态和发力的间隙,徐子川努力地从喉咙中挤出几个音节。 “知道了教练。” “让你腰腹发力没让你绷着上半身像个钢板一样,舒展!继续跟!” 浑厚的声音盖过了配乐声,徐子川索性不再乱想自己滑得如何这件事,专心盯紧了杨教练的动作。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这次注意力集中了的缘故,还是杨教练又给他降低了训练难度,自由滑的后半截他跟得还算不错,起码是没漏动作和步法变换,勉勉强强地也都跟上了。 一曲终了,徐子川也意识到了,以自己现在的水准,离一流还差得远。 即使是杨教练这么一位已经年近花甲的退役选手,滑得都比他好出了不知道多少。 之前夏教练鼓励自己果然是有原因的,要不是夏教练那些话,估计这几圈下来,自己对省赛的信心都得被磨灭大半。 “怎么样,这一圈跟的?” 说实话,徐子川现在都有点说不出来话,跟着杨教练滑完这一圈的疲劳程度堪比他自己一刻不停地练半个小时,要不是有夏教练的录像为证,他都不太敢相信时间才过去了五分来钟。 “稍微有点吃力。” “吃力就对了,”弯下腰敲了一下徐子川的膝盖,杨教练一脸严肃地抬起了头:“再这么滑个两三年下去,年纪轻轻膝盖就得废。” “抱歉教练……” 确实是自己忘了要用杨教练之前讲过的发力要领,徐子川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是你自己的。” 深深地看了徐子川一眼,杨教练下了冰,拿过了放在冰场边的保温杯抿了一口里面的茶水,接过了夏教练手里的手机点开录像皱着眉开始看。 这可就苦了一边的徐子川,全程提心吊胆,跟当年小学时被老师抽背课文一样,他也知道自己背得不好,就是不知道老师什么时候会发作,狠狠训自己一顿。 所幸直到看完整个视频,杨教练都并没有发作,甚至还称得上和颜悦色地将手机还给了夏教练。 “滑得还凑合,起码做出来的动作都是达标的。” “谢谢教练。” “休息好再跟着我过一遍你的自由滑。” 听到这里,徐子川总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比起先前降过难度的春之圆舞曲,他自己的experience可是简单多了,好歹是没有那么复杂的步法接跳跃。 更何况这支自由滑自己都练大半年了,熟练到全都是肌肉记忆,怎么也会轻松一些吧。 然而事实证明,还是他太年轻了。 虽然没有再给这支自由滑调整难度,但徐子川却能明显发现,在前面示范的杨教练动作总是要比自己显得更游刃有余些,脚下的滑行速度也相对更快,带得所有动作看起来都更干净利落。 完成规定动作之余,徐子川还惊奇地发现,即使杨教练滑得快了,也完全不会出现抢拍或乱节奏的问题,恰恰相反,更快的动作变换让整体滑行看起来更丝滑也更具美感。 试着跟上杨教练的速度,同时调动整个腰腹及以下的肌肉来减轻加速对关节的损伤,徐子川也渐渐得了要领。 跟着杨教练在冰面上翩翩起舞,方才因跟不上动作而产生的挫败感这会已经烟消云散,甚至有前面难度较高的春之圆舞曲作比,他还觉得这自由滑挺轻松。 而且这次的训练明显比上一次要省力不少,甚至自己在做最后一个副歌处的三周时还能有余力把这个三周换成了一个常规步法进入的3a。 “有没有什么感觉?” “感觉比之前滑的时候省力,腿会轻松一些。” “嗯,一会就按这个感觉,你自己来一遍,看看效果,”难得地露出了几分赞许的神情,杨教练带着徐子川回到了冰场边,打开了手机上的录像:“先看看你这遍有什么问题。” 没看录像之前,徐子川其实对自己还是挺感觉良好的,所有动作都完成度比较高,而且杨教练讲过的要领这次也都用上了,应该是滑得不错。 可在看完录像之后,他才发现他对自己的认知,是有些偏差在的。 从录像中明显能看出来,前面的杨教练动作轻松而熟稔,像是在随心所欲地表演,明明是事先编好的舞步,经他滑出来却像是临场发挥一样自然。 至于自己,不提也罢。 每一个动作标准是标准,可明显能看出来,自己是在按照已经排好的编舞在做那些动作,尽管幅度和姿势都没有任何问题,却缺失了几分灵动的美感,紧绷绷的像是在按图索骥。 与杨教练一对比,就好像是杨教练在前面随机发挥表演花滑,而自己则跟在后面一边做动作一边在心里喊教练您慢点做。 “自己也看出来问题了吧。” 很显然杨教练也看出了徐子川的问题,只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才是两人的第一次训练,小孩能悟到这程度已经算非常不错了。 只是他一向不是那种和蔼可亲、喜欢鼓励人的教练,所以就并未显露出太多对徐子川的认可。 “看出来了教练。” 老老实实地拿过自己的手机打开隔空投送接收了这段视频,徐子川默默决定等到了在津市包冰的冰场,就一定照着这个标准狠狠练它三天。 逛街游玩什么的,等到比赛结束之后也照样能去,但训练这事可只有在比赛前进行才有意义。 又上冰练了两遍自由滑,徐子川对杨教练今天教他的几个点也有了更深一点的记忆,起码是自己去津市能有训练重点了,杨教练这才结束了近一个小时的训练。 听到训练结束四个字时候,徐子川都有点说不准自己是如释重负还是意犹未尽了。 今天的训练简直可以称之为赛前特训,针对性极强不说,还让他受益匪浅,这一个小时过得实在是有意义。 “回去之后陆地训练不能断,加强腰腹力量,腿就别乱练了,等省赛回来我带你练,”披上搭在冰场边的外套,杨教练又状似无意地补了一句:“省赛我会和夏教练一起去津市带队。” 还没等徐子川反应过来,杨教练瘦瘦高高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冰场的门外,偌大的冰场就只剩下了徐子川和夏教练两人。 “老杨他就这个性子,要不能不跟老姜他们一堆回国家队执教去?” 确定杨教练已经走远了,走廊里也不再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徐子川才郑重其事地朝夏教练鞠了一躬。 “夏教练,谢谢您。” 无论是八年的悉心培养,还是今天的引荐,都值得徐子川对夏教练行这样的一礼——夏教练可以说是徐子川在花滑方面的启蒙导师,没有夏教练,也就不可能有他现在的一切成就。 “跟我谢什么,是你自己争气。” 伸手摸了摸徐子川的头,夏教练声音还是带着笑的,可若是徐子川在这时抬起头,便能看到,其实夏教练眼眶也略微有些泛红。 “以后我会常回冰场来看您的。” 直起身的那一刻,徐子川才发现,原来没有穿冰鞋的夏教练这么矮,自己甚至能看到他微秃泛白的发顶和眼角深深的皱纹。 “能有这份心意就好,以后你训练忙了哪有时间回来,”看向这名自己执教这么多年来最看好、也最倾尽心力培养的学生,夏教练心里也生出了许多感慨,可最后也只是重重地拍了拍徐子川的手臂:“以后好好滑,滑出成绩了,也是给我长脸。” “会的,教练。” “行了,你走吧,我还得跟老杨一块收拾收拾冰场,要不走了也不放心,”见徐子川似乎还不舍得走,杨教练又摆了摆手,似是驱逐地将徐子川往门口的方向赶了赶:“没听见你杨教练的话吗?有时间去做做陆地训练。” “再见,夏教练。” 独自一人走在冰场的走廊上,老旧的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午后的阳光斜斜地从窗口照进来。 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徐子川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说是要收拾冰场的夏教练并没有挪动半分,还是站在原地,静静地背着手,看着冰面,像是和这座老旧的冰场,一起停滞在了时间里。 有那么一刻,徐子川很想转过身去陪着夏教练一起“收拾冰场”,可他也同样很清楚,这会的夏教练并不需要自己的陪伴,甚至他都不希望自己看到这幅模样。 加快了几分脚下的步伐,直到走出了冰场,徐子川才敢再次回过头看一看这座攀满了爬山虎的老建筑。 刻着“京市第一花滑训练基地”几个繁体字的牌匾安静地藏在枝繁叶茂的爬山虎下,风一吹,就看不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