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锥心穿肠》 第273章 荒年啃树皮,我靠系统囤满肉(二) 红薯藤种下去了,但长出来要时间。系统每天刷新商品,不一定每次都刷粮食。她得想办法,在红薯成熟前,先让村里人别饿死。 “系统,积分除了兑换,还能怎么用?” 【积分可用于解锁系统功能。当前可解锁:初级扫描功能(10积分)。解锁后,可扫描方圆百米内的可食用野生植物、水源等。】 程弯弯眼睛一亮。 扫描功能!这简直是荒年寻宝器! 她毫不犹豫花了10积分解锁。刚解锁,视野里就出现淡淡的绿色光点,分布在周围——那是可食用植物标记。 可惜,最近的光点也在后山深处,而且数量稀少。 但总比没有强。 第二天一早,程弯弯带着赵景云和赵景山进山。有扫描功能指引,他们很快找到一小片野山药,几棵还没枯死的野菜,甚至还发现了一窝野鸡蛋——五个蛋,简直是意外之喜。 “娘!这么多!”赵景山激动得声音发颤。 “小声点。”程弯弯把东西收好,“这些不能全拿回去。拿一半,剩下的藏起来,明天再来。” 他们背着半筐野菜山药下山,刚进村,就被王婶子拦住了。 王婶子眼睛直勾勾盯着筐:“大山家的……这、这是……” “后山找到的。”程弯弯面不改色,“运气好,碰上了点。” 王婶子咽了口唾沫,想伸手,又不好意思。 程弯弯抓了一把野菜,两个小山药,递过去:“婶子拿着,给孩子煮点汤。” 王婶子愣住了,眼泪唰地流下来:“这、这怎么好意思……你们家也难……” “拿着吧。”程弯弯塞给她,“都是一个村的。” 这一幕被几个村民看见了。不一会儿,程弯弯家破门外就围了好几个人。 “大山家的,真找到吃的了?” “在哪儿找到的?后山哪片?” “还有吗?我家孩子快不行了……” 程弯弯看着那一张张绝望中透着期盼的脸,心一横,把筐里的野菜山药全倒出来。 “就这些,大家分分吧。地方我明天带大家去,但能不能找到,看运气。” 她没敢给太多——太多会惹人怀疑。但这点东西,对饿极了的人来说,也是希望。 野菜山药很快被分光。村民们千恩万谢地走了。 赵景云关上门,小声说:“娘,咱们自己都不够……” “我知道。”程弯弯揉揉大儿子的头,“但咱们今天吃了独食,明天可能就有人饿急了来抢。分出去一点,换一时平安。” 更重要的是,她每分出去一点食物,系统就提示【救助他人,积分+0.1、+0.2……】虽然少,但积少成多。 当天晚上,系统商城刷新了。 程弯弯看着新商品列表,呼吸一窒。 1.高产红薯藤(20根):8积分。 2.粗盐500克:1积分。 3.陈米2斤:4积分。 4.简易净水器(1个):15积分。附制作原理图。 5.《野菜图谱》(手抄本):5积分。 净水器!图谱! 程弯弯现在有3.5积分——救助村民得的。她咬牙换了《野菜图谱》。 一本泛黄的手抄本出现在手里。翻开,里面详细画着几十种可食用野菜、野果、树根,甚至还有简单的处理方法。 太好了!有了这个,她带人找吃的就有了“依据”——可以推说是丈夫留下的书,以前没在意,现在翻出来了。 第二天,程弯弯带着十几个还能走动的村民进山。她拿着图谱,按图索骥,加上扫描功能辅助,果然找到了更多野菜和块茎。 虽然不多,但每人能分到一小把。 回村的路上,村民们的眼神不一样了。以前是麻木,现在有了点光。 “大山家的,你识字?”一个老汉问。 “我家大山以前在镇上做过工,认识几个字,这书是他留下的。”程弯弯早就想好了说辞。 “赵大山是个有本事的啊……可惜了。” 程弯弯低头走路,心里盘算着:红薯藤还要一个多月才能有收成。这一个月,得靠野菜和系统偶尔刷新的粮食撑着。 但她没想到,危机来得这么快。 第七天晚上,程弯弯刚把今天领的物资藏好,赵景河就慌慌张张跑回来。 “娘!不好了!李二狗他娘……去里正那儿告状了!” “告什么?” “她说……说你家肯定藏了粮食,不然怎么能天天找到野菜?还说……说你家的粮食来路不正,怕是偷了谁家的……” 程弯弯心里一沉。 人性如此——你给他一点,他想要更多。你给不了,他就怀疑你私藏。 果然,不一会儿,里正赵福来就带着几个人上门了。 “大山家的。”赵福来脸色为难,“有人反映……唉,我就是来看看,没别的意思。” 程弯弯把门敞开:“叔,您看吧。家里有什么,您都清楚。” 破屋一览无余,除了炕和破锅,什么都没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二狗他娘——一个尖嘴猴腮的老婆子挤进来,眼睛到处乱瞟:“肯定藏了!不然她家孩子怎么没饿死?还有力气满山跑?” 程弯弯冷冷看着她:“婶子,我家孩子没饿死,是因为他们肯吃苦,敢去深山找食。您家二狗要是愿意跟我进山,我也带他。” “你!”老婆子噎住。 里正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山家的是好心带大家找吃的,别瞎猜疑。这年头,互相帮衬才能活下去。” 人群散去,但程弯弯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她关上门,后背发凉。 不能等了。 她调出系统,看着仅剩的2积分,和商城里的【高产红薯藤】。 “得加快速度。” 但祸不单行。第二天中午,程弯弯正在后山查看红薯藤的长势——藤蔓已经活了,开始抽新叶——忽然听到山下传来喧哗声。 她跑回去一看,村里几个汉子抬着一个人往村里跑。 那人浑身是血,胸口插着一支箭。 “是赵猎户!”有人喊,“他在山里遇到流寇了!” 程弯弯心里咯噔一下。 赵猎户叫赵三牛,是村里唯一的猎户。早年间当过兵,身手好。丈夫赵大山死后,这猎户暗中帮过她家几次——有时是半只死兔子,有时是一把野菜,总是偷偷放在门口,不留名。 程弯弯挤进人群,看到赵三牛脸色惨白,呼吸微弱。那支箭扎在胸口偏左的位置,血还在往外渗。 “去请大夫!快!”里正喊。 “镇上的大夫……请不起啊。”一个汉子哭丧着脸,“而且这伤……怕是不行了。” 程弯弯看着那支箭,脑子里闪过系统商城里的【劣质止血散】。 昨天商城刷新了,止血散还在,3积分。 可她只有2积分。 “系统……能不能赊账?” 【系统提示:概不赊欠。】 冷冰冰的回答。 程弯弯咬牙,转身跑回后山藏东西的坑边,把最后半斤面粉拿出来,又拿了两个鸡蛋——那是明天的口粮。 她跑到村里唯一还有点家底的孙老头家——孙老头儿子早年经商,家里藏了点银钱,舍不得花。 “孙大爷,我用粮食换点钱,行吗?”程弯弯把东西递过去。 孙老头眼睛一亮,但故作矜持:“这年头,钱有啥用……” “换不换?不换我找别人。”程弯弯没时间磨蹭。 “换!换!”孙老头摸出十几个铜板,“就这些了。” 程弯弯一把抓过钱,跑到镇上,找到唯一的药铺。 “最便宜的止血药,多少钱?” 坐堂的老大夫瞥她一眼:“五十文。” 程弯弯数了数手里的铜板——十八个。差远了。 她站在药铺门口,看着街上零星的行人,忽然想起系统商城里的止血散描述:【劣质止血散,效果一般,但胜在便宜】。 便宜……对了,既然系统有,现实世界应该也有类似的便宜货。 她冲回药铺:“大夫,有没有更便宜的?什么土方子都行!救人命!” 老大夫看她着急的样子,叹了口气:“后院有点三七粉的渣子,是我晒药剩下的,药效差些,但止血还行。你要的话……十文钱。” 程弯弯递过钱,拿了药渣,狂奔回村。 赵三牛已经被抬回自己家破屋,气息更弱了。村里几个老人围着他,摇头叹气。 程弯弯挤进去,把药渣用温水调了,敷在伤口周围——她不敢拔箭,只能先止血。 药渣敷上去,血似乎渗得慢了点儿。 但赵三牛还是没醒。 “听天由命吧。”里正叹气。 程弯弯守在旁边,直到天黑了才回家。四个孩子都没睡,眼巴巴等着。 “娘,赵叔会死吗?”赵月儿小声问。 程弯弯摇摇头:“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不是医生,没有神药。她能做的,只有这点微不足道的事。 夜深了,程弯弯躺在炕上,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哭声——不知道是谁家又死人了。 她调出系统界面,看着积分栏:2。 离止血散的3积分,就差1分。 就差一点。 如果她早点多攒点积分…… 如果她早点想到会有这样的事…… 程弯弯闭上眼,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 系统给了她希望,却也在提醒她:你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了。 第三章 第一茬红薯,和第一场硬仗 赵三牛终究是撑过来了。 三天后,他醒了。箭被村里的老木匠咬牙拔了出来——没伤到心脏,但失血过多,需要长时间养。 程弯弯每天偷偷从系统领取的物资里省出一点,熬成稀粥让赵景云送过去。不多,就小半碗,吊着命。 赵三牛能说话后,第一件事是让赵景云带话:“告诉你娘……后山北坡……有流寇的营寨……七八个人……让她别往那边去。” 程弯弯心里一紧。 流寇。这比饥荒更可怕。 饥荒饿死人,是慢性的绝望。流寇杀人抢粮,是立刻的死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把消息告诉了里正。赵福来召集还能动的汉子们,凑了六把柴刀、三把锄头,组织人夜里巡逻。 村里气氛更紧张了。 但程弯弯顾不上这些——她的红薯藤,出问题了。 种下去半个月,藤蔓长势很好,绿油油一片。可昨天她去看,发现最边上的两株叶子被啃了。 不是虫吃,是齿痕。 有动物,或者……人。 她立刻让赵景云和赵景山轮流守着那片地,白天黑夜不离人。 又过了十天,红薯藤下开始结出小块根茎。程弯弯按捺住激动,小心翼翼扒开土查看——已经有鸡蛋大了! 再有一个月,就能收获! 可就在这时,系统发布了新任务: 【阶段性任务:成功收获第一批红薯,并让至少十人食用。奖励:50积分,解锁‘初级种植技术手册’。】 50积分!程弯弯眼睛亮了。有了积分,就能换更多东西,甚至可能换到对抗流寇的武器。 但问题也来了:怎么让十个人吃,还不暴露秘密? 她想了整整一夜,终于有了主意。 第二天,她找到里正:“叔,我昨儿又梦到我家大山了。” 赵福来现在对她“做梦”的事将信将疑,但还是问:“大山说啥了?” “他说,他在山里藏了点东西,是早年攒的粮种。让我去找找。”程弯弯压低声音,“但我一个人找不着,想请叔带几个人帮忙。找到了……大家分。” 这是她能想到最稳妥的办法:假装是“找到”的粮种,当着大家的面“发现”,然后分下去种。等收获了,自然有人吃。 赵福来盯着她看了半晌,缓缓点头:“成。我让信得过的人去。” 当天下午,程弯弯带着里正和四个汉子——都是村里口碑好的老实人——去了后山。 她故意绕了几圈,最后“偶然”发现那片红薯地。 “这、这是……”一个汉子瞪大眼睛。 “好像是山薯?”另一个蹲下扒拉叶子。 程弯弯做出惊喜状:“大山说的就是这个!他说这叫红薯,产量高,能吃!” 她当场挖出一株,下面挂着五六个大小不一的红薯,最大的有拳头大。 几个汉子呼吸都急促了。 “这……这真是粮啊!” “一株就结这么多?” “快!快看看别的!” 众人七手八脚挖了几株,每株下面都有果实。虽然还没完全长成,但已经能吃了。 里正手都在抖:“老天爷……这是救命的粮食啊……” “叔,这些藤还能栽,结过的剪下来插土里就能活。”程弯弯按系统说明解释,“咱们把这些挖了,藤分一分,家家户户都种点。沙土地就行,耐旱。” “好!好!”里正当即拍板,“今天在场的,谁也不许说出去!等家家户户都种活了,再说!” 众人赌咒发誓。 程弯弯松了口气。第一步,成了。 他们挖了三株红薯,得了二十几个果实。藤蔓剪成几十段,用湿泥裹着根。 回到村里,里正把几个汉子家的婆娘叫来,让她们悄悄把藤蔓拿回去,种在屋后隐蔽处。红薯果实则煮了,每家分一小块尝尝。 程弯弯也分到一块。她拿回家,和孩子们一起煮了。 红薯煮熟的香气飘出来时,赵月儿哭了。 “娘……好香……” 真的香。甜丝丝的,热乎乎的,扎实的粮食香。 程弯弯咬了一口,软糯香甜。她吃着吃着,眼眶也湿了。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吃的第一顿饱饭。 不,不止饱饭——是希望。 那天晚上,村里七八户人家都飘出了久违的粮食香气。虽然每家就一点点,但那是实实在在的粮食,不是树皮,不是观音土。 程弯弯躺在炕上,听到系统提示: 【阶段性任务完成度:3/10。】 才三个人吃?她一愣,随即明白:其他人家肯定舍不得一次吃完,留着慢慢啃呢。 也罢,慢慢来。 接下来的日子,程弯弯更忙了。 她白天带着村民继续按图谱找野菜,晚上偷偷去查看各家的红薯藤长势——她得确保这些藤都活了,否则一切白费。 好在红薯确实耐操,插下去的藤大半都活了,开始抽新叶。 一个月后,第一批种下的红薯可以收获了。 程弯弯选了一天清晨,和里正一起,带着最早那几户人家去后山挖红薯。 当一株株红薯被挖出来,下面挂着串串果实,最大的比碗口还大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这一株得有七八斤吧?”一个汉子声音发颤。 “不止!这一株我看有十斤!” “天爷啊……这一分地,得收多少?” 众人激动得手忙脚乱,小心翼翼挖,生怕碰坏一点。最后清点:最初那十几株红薯,收了足足一百二十多斤! 而且藤蔓还能继续栽种! 里正老泪纵横:“有救了……村子有救了……” 程弯弯看着那一堆红薯,心里也踏实了些。她调出系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阶段性任务完成。奖励50积分已发放。‘初级种植技术手册’已解锁。】 一本厚厚的册子出现在系统仓库。她粗略一扫——里面不仅有红薯种植,还有玉米、土豆、各种蔬菜的种植方法,甚至包括简单的水肥管理、轮作技巧。 宝书! 但程弯弯没时间细看,因为现实的问题来了:这一百多斤红薯,怎么分? 家家户户都饿着,谁都想要。分不公,要出事。 里正召集全村人开会——现在全村还剩五十八口人。 破祠堂里,人们看着地上那堆红薯,眼睛绿油油的。 “按户分,一户五斤。”里正宣布,“剩下的留作粮种,继续种。藤蔓也都分下去,家家户户屋前屋后,能种的地方都种上。” 有人不服:“我家八口人,他家就两口,凭啥一样多?” “就是!应该按人头分!” “我家孩子都快饿死了,多给点吧!” 吵吵嚷嚷,差点打起来。 程弯弯站出来:“都别吵了。” 众人看向她。 “这红薯是救命的东西,但更是以后的希望。”程弯弯声音不大,但清晰,“今天分五斤,是让大家都尝尝,活下去。但更重要的是粮种——只要种下去,两个月后,家家户户都能收上百斤。到时候,还愁没吃的吗?” 她顿了顿:“要是现在抢破了头,把粮种都吃了,以后怎么办?等着饿死?” 这话戳中了要害。 是啊,吃完了这顿,下顿呢? “大山家的说得对。”一个老汉开口,“听里正的,按户分。赶紧种下去是正经。” 众人勉强接受了。 分红薯的时候,程弯弯注意到,有几户人家眼神闪烁,偷偷把分到的红薯往怀里藏——显然,是打算自己偷着吃,不种。 她没吱声。人性如此,没法强求。 但她留了心眼,让赵景云和赵景山暗中盯着那几户。 果然,第二天就出事了。 李二狗家——就是之前告状的那老婆子家——把分到的红薯藤扔在屋后不管,红薯当晚就煮了吃了。一家五口,一顿干掉五斤红薯,撑得直打嗝。 程弯弯知道后,只是冷笑。 她关心的,是那些认真种下去的人家。 在她的指导下——借口是“我家大山留的书上写的”——十几户人家把红薯藤种在屋后、墙角、甚至破盆破罐里。每天省出一点水浇灌。 红薯藤顽强地活着,生长。 村里开始有了点生机。 孩子们脸上有了笑容——虽然还是饿,但知道家里种了粮食,有盼头了。 大人们干活也有劲了,白天找野菜,晚上侍弄红薯。 程弯弯的系统积分也在涨:每有一户种活红薯,系统就提示【推动文明发展,积分+1】。陆陆续续,她攒到了80积分。 她开始规划下一步:商城刷出过净水器图纸,但太贵。她得先解锁更多功能。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 流寇来了。 那天深夜,村口突然响起铜锣声——是守夜的汉子发出的警报。 程弯弯惊醒,听到外面喊杀声、哭叫声。 “娘!”赵景云抓起门边的木棍,“流寇进村了!” 程弯弯心脏狂跳。她把三个小的推进炕底下的隐蔽处——那是她早就挖好的藏身洞。 “景云,你也进去!” “我不!我是男人,我要保护娘!” 十四岁的少年,瘦得像竹竿,却握着木棍挡在她面前。 程弯弯鼻子一酸,但没时间感动。她抄起灶边的菜刀——锈迹斑斑,但总比没有强。 从门缝往外看,火光映天。 七八个举着火把的汉子在村里横冲直撞,见门就踹,见粮就抢。有人反抗,立刻被刀砍倒。 惨叫声此起彼伏。 喜欢蚀骨锥心穿肠请大家收藏:()蚀骨锥心穿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4章 荒年啃树皮,我靠系统囤满肉(三) 程弯弯看到,王婶子家被踹开了门,她男人被打倒在地,家里那点刚收的野菜被抢走。 看到孙老头跪在地上磕头,流寇一脚把他踢开,翻出他藏钱的瓦罐。 看到李二狗家——那老婆子尖叫着:“别抢!我家没粮!真没粮!”一个流寇嫌她吵,一刀劈过去。 血溅在土墙上。 程弯弯手冰凉。 她虽然有系统,但系统没给她武力,没给她超能力。她只是一个普通农妇,面对持刀的匪徒,毫无胜算。 就在这时,她听到隔壁传来打斗声——是赵三牛家。 赵三牛伤还没好全,但他是猎户,有把弓。程弯弯从门缝看到,他靠在门边,一箭射中一个流寇的腿。 “妈的!这儿有个硬茬子!”流寇头子——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举刀冲过去。 赵三牛又射一箭,但被躲开。他伤重无力,被刀疤脸一脚踹倒。 刀举起,就要砍下。 程弯弯脑子一热,推开门冲了出去。 “住手!” 刀疤脸回头,看见是个女人,狞笑:“又来个送死的。” 程弯弯握紧菜刀,腿在发抖,但声音竭力镇定:“你们是求财,还是求粮?杀人太多,官府不会不管。” “官府?”刀疤脸大笑,“这年头,官府自己都饿死了!少废话,把粮食交出来!” “村里没粮。”程弯弯说,“但有粮种。杀了我们,你们也得不到。” “粮种?”刀疤脸眯起眼,“什么粮种?” 程弯弯心念电转。这些流寇也是饿急了的农民,如果给他们希望…… “一种高产粮食,种下去两个月就能收,一株能结十来斤。”她快速说,“你们要是愿意,可以拿粮种走,自己种。总比杀人抢这点野菜强。” 流寇们骚动起来。 “大哥,她说的是真的?” “骗人的吧?哪有这种粮食?” 刀疤脸盯着程弯弯:“粮种在哪?” “后山。”程弯弯说,“我可以带你们去。但你们得保证,不杀村里人。” 刀疤脸冷笑:“你凭什么跟我讲条件?” “凭只有我知道粮种在哪。”程弯弯豁出去了,“杀了我,你们永远找不到。” 刀疤脸沉默片刻,挥挥手:“带路。要是骗我,我把全村杀光。” 程弯弯深吸一口气:“景云,你在家等着。娘去去就回。” “娘!”赵景云要跟出来。 “回去!”程弯弯厉声道。 她跟着流寇往后山走。一路上,脑子飞速运转。 红薯地确实在后山,但那里的红薯还没完全成熟,挖了可惜。而且就算给了他们,他们会不会信守承诺? 不,大概率不会。这些人尝到甜头,只会更贪婪。 得想办法……解决他们。 她想起系统商城昨天刷新的物品里,有一项:【简易陷阱制作指南(5积分)】。 她边走边调出系统,飞快兑换。 指南内容涌入脑海:如何利用绳索、树枝、重力制作绊索、陷坑、落石…… 程弯弯心脏狂跳。有机会! 到了红薯地附近,她故意放慢脚步:“就在前面那片坡下。” 刀疤脸举着火把照过去,看到绿油油的藤蔓,眼睛亮了:“挖!” 几个流寇冲过去。 程弯弯趁他们注意力在红薯上,悄悄退到树林边,快速布置——她捡起一根藤蔓,在两棵树间系绊索;搬了几块松动的石头堆在坡上,用树枝虚支着。 粗糙,但或许有用。 “大哥!真挖到东西了!”一个流寇举着红薯喊。 刀疤脸大喜:“快!都挖出来!” 程弯弯看准时机,踢掉支撑石头的树枝。 石头滚落,砸中一个流寇的背。那人惨叫倒地。 “妈的!有埋伏!”刀疤脸反应过来,举刀扑向程弯弯。 程弯弯转身就跑,却被绊索绊倒——她忘了自己设的陷阱位置。 刀疤脸的刀劈下来。 完了。 程弯弯闭上眼睛。 “嗖——” 破空声。 刀疤脸惨叫一声,刀脱手,手腕上插着一支箭。 程弯弯睁眼,看到赵三牛踉跄着从树林里出来,手里端着弓,脸色惨白如纸——他伤口肯定崩开了。 “快走!”赵三牛哑声喊。 程弯弯爬起来,往村里跑。身后传来打斗声、惨叫声。 她不敢回头。 跑回村里,火把已经少了。里正带着几个汉子正在收拾残局——流寇死了三个,伤了两个,剩下的跑了。村里死了四个人,伤了七八个。 祠堂前摆着尸体,哭声一片。 程弯弯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 赵景云冲过来抱住她:“娘!你没事吧?” “没事……”程弯弯声音发颤,“赵猎户呢?” “三牛叔被抬回来了,又昏迷了。” 程弯弯挣扎着爬起来,去赵三牛家。 破屋里,赵三牛躺在炕上,胸口纱布又被血浸透。他呼吸微弱,但还活着。 老木匠正在给他包扎:“这小子……命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程弯弯蹲在炕边,看着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他救了她两次了。 “谢谢。”她轻声说。 赵三牛没反应,昏迷着。 程弯弯回家,调出系统。积分还剩75。 她翻看商城,今天刷新的物品里,有一项:【基础伤药配方(10积分)】。 兑换。 一张药方出现在手里:三七、白及、地榆……都是常见草药,配伍简单。 程弯弯连夜敲开老大夫家的门——镇上药铺那个,逃荒到村里投亲的。 “按这个方子,能配出伤药吗?” 老大夫看了方子,眼睛一亮:“这配伍……妙啊!虽然简单,但止血生肌效果应该不错。你从哪得来的?” “祖上传的。”程弯弯撒谎不眨眼,“能配吗?需要什么草药,我去找。” “后山就有几种。明天我带你去。” 第二天,程弯弯跟着老大夫进山,按方采药。回来捣碎、晾晒、配制成简易伤药。 给赵三牛换上新药后,他的呼吸明显平稳了些。 老大夫感叹:“这药好。要是能量产……能救不少人。” 程弯弯心里一动。 量产?对啊,不仅可以治伤,还可以……卖钱,换粮食。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里正。 赵福来沉思良久:“这年头,药比粮还金贵。但咱们没本钱,也没门路。” “不用本钱,草药后山有。”程弯弯说,“门路……我去想办法。” 她去了镇上,找到那家药铺。 药铺掌柜听说她有止血药的配方,起初不信。程弯弯当场用采来的草药配了一小罐,让掌柜试用。 药铺正好有个被砍柴刀划伤的长工,敷上药,血很快止住了。 掌柜眼睛亮了:“这药……你开个价。” “不要钱。”程弯弯说,“换粮。粗粮、杂粮都行。另外,药方我可以给你,但你要保证,不能卖天价,得让普通百姓用得起。” 掌柜愣住了:“你……真不要钱?” “要粮。”程弯弯重复,“村里五十多口人,等着吃饭。” 掌柜打量着她破旧却干净的衣服,缓缓点头:“成。我给你个公道价:一罐药换三斤粗粮。药方……我出五十斤粮买。” “药方不卖。”程弯弯摇头,“但你可以用,我只要抽成:每卖出一罐药,给我一斤粮。” 这是长久的买卖。 掌柜沉吟片刻,答应了。 程弯弯带着第一批换来的三十斤粗粮回村时,全村人都聚在村口等她。 当她拿出粮食,说明来历时,人群沉默了。 然后,爆发出欢呼。 “有救了!真的有救了!” “大山家的……你是咱们村的恩人啊!” 程弯弯却平静:“这些粮,按户分。但有个条件:每户出一个人,跟老大夫学采药、制药。以后,这就是咱们村的活路。” 没有人反对。 从那天起,大河村有了两个产业:种红薯,制药。 红薯藤在每家每户的屋前屋后蔓延,绿意盎然。 药棚搭起来了,男女老少轮流干活,采药、晒药、捣药、配药。 程弯弯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指导种植,改进药方,去镇上谈生意,还要防着流寇再来。 但她心里踏实。 因为系统积分在稳定增长: 【救助村民,积分+0.5】 【推动文明发展(推广种植),积分+2】 【推动文明发展(建立产业),积分+5】 积分攒到150时,她解锁了【初级扫描功能升级版】:扫描范围扩大到方圆五百米,还能识别矿物、药材分布。 她带着村民找到了一个小型石灰石矿——这是制作更好的止血药、甚至消毒剂的原料。 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地下水源——虽然水量不大,但足够村里人和浇灌红薯。 大河村,真的活过来了。 两个月后,第一批红薯大丰收。 家家户户都挖出了几十斤、上百斤红薯。堆在院子里,像小山。 全村人聚集在祠堂前,看着堆积如山的红薯,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里正赵福来当着全村人的面,给程弯弯鞠了一躬。 “大山家的,不,弯弯。”老人声音哽咽,“你是咱们大河村的再生父母。” 程弯弯扶住他:“叔,别这么说。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那天晚上,村里办了简陋的“丰收宴”——煮红薯管够。 程弯弯吃了两块,走到村口的土坡上,看着夜色中的村庄。 点点灯火——虽然只是油灯,但比之前的死寂好太多了。 她调出系统界面。积分:320。 商城刷出了新东西:【优质红薯种(抗旱高产型)】、【基础纺织技术】、【简易水利工程图】…… 她看着【简易水利工程图】,心里有了新计划。 旱灾还没结束,光靠这点地下水和老天下雨,不够。得修水渠,建蓄水池。 但那是大工程,需要更多人、更多粮。 “一步一步来吧。”她对自己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身后传来脚步声。 是赵三牛。他伤好了大半,但脸色还是苍白。 “赵猎户。”程弯弯点头。 赵三牛沉默地站到她旁边,递过来一个东西——用草编的小笼子,里面关着几只萤火虫。 微弱的光,在笼子里明明灭灭。 “给月儿的。”他说完,转身走了。 程弯弯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某个地方,轻轻动了一下。 但很快,她摇摇头,把这点涟漪压下去。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村里刚有起色,但旱情还在持续,流寇可能卷土重来,外面的世界不知道乱成什么样。 她要走的路,还很长。 第二天,程弯弯召集全村开会。 “红薯够吃了,药也能换粮。但咱们不能只满足于吃饱。”她站在祠堂前,声音清晰,“旱灾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咱们得做长远打算。” 她展开简易水利工程图——是她昨晚照着系统图纸临摹的。 “我打算,从后山那处水源开始,修一条水渠,把水引到村里。再在村口挖蓄水池,储水防旱。” 村民们看着图纸,议论纷纷。 “这工程不小啊……” “要多少人力?” “粮食够吗?” 程弯弯早有准备:“咱们现在有红薯,吃饱了有力气。制药换的粮可以存起来应急。工程慢慢干,一天干一点,总能干成。” 里正第一个支持:“弯弯说得对。光靠天不行,得靠自己。” “我也干!”王婶子的男人举手——他伤好了,一直感激程弯弯。 “算我一个!” “还有我!” 越来越多的人举手。 程弯弯笑了。这就是希望的样子。 工程第二天就开工了。 全村能动的都上阵,男人挖渠,女人运土,孩子送水送饭。程弯弯现场指挥,按图纸规划路线。 进度不快,但实实在在推进着。 第十天,水渠挖了三十丈。 第十五天,遇到了硬石头层,挖不动了。 程弯弯用积分兑换了【基础采矿知识】,教大家用火烧石、泼水裂石的方法。 第二十天,水渠贯通到村口。 当第一股清澈的水流进新挖的蓄水池时,全村欢呼。 孩子们跳进水池——虽然水只到脚踝,但他们笑得像过年。 程弯弯站在池边,看着水中倒映的蓝天,终于松了口气。 有水,就有生机。 晚上,系统提示: 【推动文明发展(水利工程),积分+100。】 【检测到宿主对区域发展产生显着影响,解锁新功能:区域地图。】 一幅三维立体地图出现在她脑中,以大河村为中心,辐射周围十里。地图上标注着资源点:矿产、水源、可开垦荒地…… 甚至,标注了一个红点:流寇营寨(残余3人)。 程弯弯眼神一冷。 这些祸害,必须解决。 她找到里正和赵三牛,商量对策。 “他们人少,咱们现在人多,又有准备。”赵三牛伤好了,眼神锐利,“可以围剿。” “但他们会反抗,可能会伤人。”程弯弯沉吟,“最好……智取。” 她看着地图上营寨的位置,有了主意。 三天后,程弯弯带着几个精壮汉子,背着“礼物”——一筐红薯,一罐药——去了流寇营寨。 营寨在山坳里,隐蔽,但破败。三个流寇面黄肌瘦,看到他们,立刻举刀。 “别紧张。”程弯弯放下筐,“我们是来谈生意的。” “什么生意?” “用粮食和药,换你们的刀和箭。”程弯弯说,“你们也看到了,我们有粮,有药。你们抢,抢不到多少,还可能死。不如换点实在的,下山找个地方重新过日子。” 三个流寇对视,犹豫。 程弯弯掀开筐,露出满满的红薯,打开药罐,药香飘出。 “这些,够你们吃半个月。换你们所有武器。” 最终,交易达成。 流寇拿着粮食和药下山了——至于他们能不能重新做人,程弯弯管不了。她只要村里安全。 带回的刀箭,交给赵三牛,组织护村队。 大河村,终于有了自保的力量。 日子一天天过去。 红薯种了一茬又一茬,药制了一批又一批。水渠修好了,蓄水池扩大了。村里甚至开了两亩试验田,种上了程弯弯从系统换的优质粮种。 荒年,似乎过去了。 村里开始有人家翻修房子,有人家给小孩做新衣服——虽然还是粗布,但干净整齐。 程弯弯家也翻修了。不再是四处漏风的破屋,而是结实的土坯房,有堂屋有厨房,还有个小院子。 四个孩子脸上长了肉,个子蹿高一截。赵景云十五岁了,能顶半个家。赵景山十三岁,跟着老大夫学医,有模有样。赵景河十一岁,机灵,负责村里物资登记。赵月儿九岁,会帮娘做饭缝补了。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程弯弯知道,还不够。 喜欢蚀骨锥心穿肠请大家收藏:()蚀骨锥心穿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5章 荒年啃树皮,我靠系统囤满肉(四) 大河村是活了,可外面呢? 她去镇上交易时,看到流民遍地,饿殍遍野。听到消息,北边三个县已经易子而食,南边爆发了瘟疫。 这个世界,还在崩塌。 她救了一个村,救得了天下吗? “系统,有没有……更大范围的影响办法?” 【系统提示:宿主可通过推广种植技术、医疗知识、水利工程等方式,扩大影响范围。影响范围越大,积分奖励越多,解锁功能越高级。】 【当前影响范围:大河村及周边三个村落(初步接触)。】 【下一阶段目标:影响至少十个村落。奖励:1000积分,解锁‘中级农业科技’。】 十个村落…… 程弯弯看着地图上散布的村庄,心里有了计划。 她先去了最近的柳树村——那里情况比当初的大河村还惨,已经开始吃土了。 程弯弯带着红薯藤和药,找到柳树村里正。 起初对方不信,但看到实实在在的红薯和止血药效后,眼睛红了。 “换!用什么换都行!” “不用换。”程弯弯说,“我教你们种,教你们制药。条件只有一个:你们活了之后,要去帮下一个村。” 柳树村里正跪下了。 程弯弯扶起他,心里沉甸甸的。 一个村,又一个村。 红薯藤在传播,药方在传播,希望的火种在传播。 程弯弯的名声,渐渐传开了。 “大河村有个程娘子,会仙法,能变出粮食。” “不是仙法,是农术!她种的红薯,一株能结二十斤!” “她制的药,死人都能救活!” 传言越来越夸张,但核心是真的:她能让人活下去。 半年后,程弯弯的影响范围达到了八个村落。 系统积分突破2000。 她解锁了【中级农业科技】:包括轮作、间作、堆肥、简易农具制作等。 她把这些技术整理成小册子,在每个村培训“技术员”。 她还组织各村联合,修了一条连通五个村的水渠网络——虽然简陋,但能调剂水源。 一个以大河村为中心的“自救联盟”雏形,形成了。 但树大招风。 程弯弯的名声,终于传到了官府耳朵里。 那天,一队官兵骑马进村,为首的是个留着山羊胡的师爷。 “哪位是程弯弯?”师爷坐在马上,居高临下。 程弯弯站出来:“民女就是。” 师爷打量她:“听说你会种高产粮食,会制奇药?” “略懂一二。” “县令大人有请。”师爷面无表情,“跟我走一趟吧。” 全村人慌了。 “官爷,程娘子是咱们的恩人,可不能带走啊!” “她走了,咱们怎么办?” 师爷冷笑:“县令大人请她,是看得起她。再啰嗦,以抗命论处!” 赵三牛握紧了弓,被程弯弯用眼神制止。 “我去。”她平静地说,“景云,看好家。里正叔,村里的事照常。” 她跟着官兵走了。 身后,全村人跪了一地。 赵三牛翻身上马——那是他用猎物换的老马,远远跟在队伍后面。 县令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看起来不像贪官,但眉宇间有愁容。 见到程弯弯,他开门见山:“程娘子,本官听说你能种出亩产千斤的粮食,可有此事?” “是红薯,旱地亩产可达两千斤。”程弯弯纠正。 县令眼睛亮了:“你可能教全县百姓种植?” “能。”程弯弯说,“但需要时间,需要人手,需要粮种。” “本官给你时间,给你人手!”县令站起来,“粮种……你能提供多少?” 程弯弯估算了一下系统积分和仓库储备:“第一批,可供五千亩地的种藤。” “好!”县令一拍桌子,“你若能解本县饥荒,本官为你请功!” 程弯弯却摇头:“民女不要功劳。只求大人一件事:推广种植时,不可强征民力,不可克扣粮种,要让百姓自愿、得利。” 县令愣了愣,缓缓点头:“本官答应你。” 程弯弯在县衙住了下来。 她画出红薯种植流程图,编写简易教材,培训县衙的吏员。又通过系统兑换了大量优质种藤,存放在县库。 县令确实守信,没有克扣,按程弯弯的方法,在各乡设“技术指导点”,免费发放种藤,教百姓种植。 消息传开,全县轰动。 无数饥民涌来,领种藤,学技术。 程弯弯每天只睡三个时辰,忙得晕头转向。 但效果显着:三个月后,第一批红薯开始收获。虽然还没完全成熟,但已经能缓解饥荒。 县令看着仓库里堆积的红薯,激动得手抖:“程娘子……你救了全县百姓啊!” 程弯弯却看着地图——系统地图已扩展到全县范围。上面还有大片红色区域:代表饥荒、瘟疫、流寇。 “还不够。”她说。 她向县令提议:以工代赈。组织饥民修全县的水利网络,挖深井,建水库。干活的人,管饭,还给工分,可以换粮换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县令采纳了。 全县大工程启动。 程弯弯更忙了。她奔波在各个工地,指导技术,解决难题。晚上还要整理资料,研究系统新解锁的知识。 她瘦了,但眼睛更亮。 因为系统积分飞涨,功能不断解锁。 她解锁了【基础医学知识】,改进了药方,甚至做出了简易的消毒剂、退烧药。 解锁了【简易纺织技术】,教妇女用野麻、旧布编织衣物。 解锁了【基础建筑材料】,指导烧制更好的砖瓦,改善民居。 她的名字,传遍了全县,甚至传到邻县。 有人叫她“程先生”,有人叫她“程菩萨”。 但她始终是那个程弯弯,穿粗布衣,吃红薯饭,睡硬板床。 只是,她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大河村的孩子们想娘,只能托人带信。程弯弯每收到信,都会在灯下看很久,然后回信,寄点小东西。 赵三牛来过县衙几次,送些野味、山货,默默放在她门口,不留话。 程弯弯知道是他,但没时间见。 她心里那点涟漪,被更大的责任压住了。 一年后,全县饥荒基本解除。 红薯普及了,水利修好了,药坊建起来了,甚至有了简易的学堂——教孩子识字,教大人技术。 县令为她请功的奏折递上去了。 朝廷的封赏下来那天,程弯弯正在工地指导打井。 “程娘子!圣旨!圣旨到了!”衙役飞奔而来。 程弯弯匆匆赶回县衙。 传旨太监念了一长串,最后是:“……封程弯弯为‘安平县君’,赐田百亩,金百两。望卿再接再厉,为天下表率。” 程弯弯跪接圣旨,心里却平静。 名利于她,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看到了更大的可能:一个县能救,一个府呢?一个省呢?天下呢? 她问太监:“公公,朝廷现在……可有全国性的救灾方略?” 太监叹气:“朝廷难啊。北旱南涝,西边还有战事……国库空虚,粮仓见底。皇上也愁。” 程弯弯沉默片刻:“民女有些想法,或许可解燃眉之急。能否请公公代为转奏?” 太监看她一眼:“县君请讲。” 程弯弯条理清晰:推广红薯全国种植,建立医药互助网络,以工代赈修全国水利,组织流民垦荒…… 太监越听眼睛越亮:“县君大才!咱家一定如实上奏!” 太监走后,县令感慨:“弯弯,你若为男子,必是治国之才。” 程弯弯笑笑:“女子也一样。” 她继续忙碌。 名声越来越大,找她的人越来越多。有来学技术的,有来求药的,有来请她去指导的。 她来者不拒,但定下规矩:学可以,但学会后必须去教更多人。 “知识不是用来垄断的,是用来救命的。”她说。 又过了一年,朝廷的旨意下来:召程弯弯进京,任“司农司特使”,负责全国饥荒赈济与技术推广。 她要离开安平县,去京城了。 走之前,她回了一趟大河村。 村里变了样:整齐的砖瓦房,宽阔的水渠,绿油油的农田。村口立了碑,刻着“救荒第一村”。 全村人出来迎她,跪了一片。 “都起来。”程弯弯扶起里正,“叔,村里还好吗?” “好!好得很!”赵福来老泪纵横,“弯弯,你是咱们村的骄傲。” 程弯弯看着熟悉的乡亲,看着自家四个已经长大的孩子,心里温暖。 赵景云十七岁了,沉稳干练,已是村里副里正。赵景山十五岁,医术精湛,在县里坐堂。赵景河十三岁,聪明好学,准备考童生。赵月儿十一岁,亭亭玉立,会帮娘管理账目了。 “娘,京城远,你要照顾好自己。”赵景云说。 “我知道。”程弯弯摸摸儿子的头,“你们也是。家里……就交给你们了。” 她看向人群后——赵三牛站在远处,默默看着她。 她走过去。 两人沉默相对。 许久,赵三牛开口:“京城……复杂。小心。” “嗯。”程弯弯点头,“你也是。伤刚好全,别太拼命。” 赵三牛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雕——是只展翅的鸟。 “保平安。”他塞给她,转身走了。 程弯弯握着木雕,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点涟漪,又泛起来。 但她压下了。 天下未安,何以家为。 第二天,程弯弯启程赴京。 全村人送到村口,直到马车看不见。 进京路上,她看到山河凋敝,民生疾苦。但也在一些地方,看到了点点绿色——那是推广开的红薯田。 希望,在蔓延。 到京城后,程弯弯面圣。 皇帝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眉宇间有疲惫,但眼神锐利。 “程县君,你的奏折,朕看了。”皇帝说,“红薯真有如此高产?” “是。”程弯弯不卑不亢,“若在全国适宜地区推广,可解饥荒。” “医药网络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可防瘟疫,减少死亡。” “以工代赈呢?” “可安流民,兴水利,一举多得。” 皇帝看着她:“你可知,朝中有人反对,说你一介女流,妄议国政?” 程弯弯抬头:“民女只知道,饿死的人不分男女。救人的办法,也不分谁提。” 皇帝沉默良久,忽然笑了:“好。朕给你权,给你人。你要什么,尽管说。” “民女只要三样:真心救灾的官员,畅通无阻的政令,百姓的信任。” “准。” 程弯弯开始了在京城的生涯。 她比在县城更忙。制定全国推广计划,培训各地技术官员,调配粮种药材,巡视灾区。 她得罪了许多人——克扣粮种的贪官,阻挠新政的守旧派,嫌她女人抛头露面的卫道士。 但她有皇帝支持,有百姓拥戴,一步步推进。 三年。 整整三年。 程弯弯走遍了全国十二个省,指导种植,救治瘟疫,兴修水利。她的名字,传遍天下。 “程先生”成了救星的代名词。 红薯在全国推广,饥荒缓解。 医药网络建立,瘟疫控制。 水利工程铺开,抗旱防涝。 流民安置,荒地开垦。 天下,慢慢活过来了。 第三年秋天,程弯弯回京述职。 皇帝在御花园设宴,为她庆功。 “程爱卿,你救了天下。”皇帝举杯,“朕敬你。” 程弯弯饮下酒,心里却空落落的。 这三年,她收到了家里的信,知道孩子们都好。知道大河村成了模范村,知道安平县成了富庶之地。 但她也知道,赵三牛一直没成亲。 她偶尔会想起那个沉默的男人,想起他递过来的萤火虫,想起他塞给她的木雕。 但也就想想。 天下太大,她要救的人太多。私情,太奢侈了。 宴后,皇帝单独留下她。 “程爱卿,你年已三十七,可想过成家?”皇帝问,“朝中才俊,任你挑选。” 程弯弯摇头:“谢陛下关心。但民女……心里有人了。” 皇帝惊讶:“何人?” “一个……等了我很多年的人。”程弯弯轻声说,“等天下安定,民女想回去找他。” 皇帝叹息:“也罢。朕准你三个月假,回去看看吧。朝廷的事,不急。” 程弯弯谢恩。 她归心似箭。 安排好手头工作,她轻车简从,离开京城。 一路南下,她看到田里金黄的稻谷,看到百姓脸上的笑容,看到村庄升起的炊烟。 这是她用三年心血换来的太平景象。 她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流下来。 值了。 终于,到了大河村。 村口,全村人等着。 四个孩子扑上来:“娘!” 程弯弯抱住他们,挨个看:“长高了,都长高了……” 赵景云已成婚,妻子抱着孙子给她看。赵景山在县里开医馆,救死扶伤。赵景河考中秀才,在村塾教书。赵月儿定亲了,对方是个老实农户。 都好。 她看向人群,找那个身影。 没找到。 “赵猎户呢?”她问。 人群忽然安静。 里正赵福来走过来,老了许多。他手里捧着一个小木盒。 “弯弯……”老人声音发颤,“三牛他……等你等得太久了。” 程弯弯心脏骤停。 她接过木盒,打开。 里面是几件东西:一支磨秃了的箭,一个萤火虫笼子,一只木雕鸟,还有……一封信。 信很短: “弯弯,我走了。伤一直没好全,但撑到看你功成。别难过,你救了天下,值了。下辈子,早点遇见。” 落款:赵三牛。 时间:三个月前。 程弯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风吹过,手中的信纸飘飘荡荡,落在地上。 她想起第一次见面,他偷偷放门口的兔子。 想起他胸口插着箭,还护着她。 想起他递来的萤火虫。 想起他说“京城复杂,小心”。 想起他转身离去的背影。 原来,他一直都在。 原来,她早已在救天下人的路上,失去了那个曾默默守护她的唯一。 周围的声音远去,世界的颜色褪去。 程弯弯抱着木盒,缓缓蹲下,把脸埋进膝盖。 没有哭声。 但所有人都看到,那个扛起天下、救了万民的程先生,肩膀在颤抖。 像失去一切的孩童。 夕阳西下,拉长了影子。 远处,田里的红薯藤蔓蔓延,绿意盎然。 炊烟袅袅,笑语声声。 天下安了。 她爱的人,却永远等不到了。 夜深了,程弯弯独自坐在村口的土坡上——当年她看村庄夜景的地方。 木盒放在膝上。 她抬头看天,星光璀璨。 “系统。”她轻声唤。 【系统提示:宿主请讲。】 “我救了这么多人……为什么救不了他?” 【系统提示:本系统为文明生存辅助系统,无法干预个体生命自然终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自然终结?”程弯弯笑了,笑得眼泪流出来,“他才三十九岁。” 系统沉默。 许久,程弯弯擦干眼泪,站起来。 她看着脚下的村庄,看着远方的田野,看着这片她亲手救回来的土地。 “但我不能停,对吗?”她问。 【系统提示:宿主的使命,是让文明延续。】 “是啊……文明要延续。”程弯弯深吸一口气,“个人情爱,在天下面前,太渺小了。” 她抱起木盒,慢慢走回村里。 背影挺直,像山。 第二天,程弯弯召集全家。 “娘要走了。”她说,“朝廷还有事,天下还没完全安定。” 孩子们不舍,但理解。 “娘,赵叔的坟在后山,朝南,能看到全村。”赵景云说,“他说……这样能看着你回来的路。” 程弯弯点头:“我去看看。” 她去了后山。 一座新坟,没有碑,只插着一支旧箭。 她蹲下,抚摸着泥土。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下辈子……我一定早点找到你。” 她放下一把野花,转身离开。 没有回头。 因为回头,她会走不动。 回到京城,程弯弯更拼命地工作。 她推动教育改革,让更多女孩识字学技。 她完善医药体系,建立第一所“女医馆”。 她引进新作物,改良农具,提高产量。 她甚至开始编写一本书:《救荒全书》,记录所有救灾技术,留给后世。 皇帝劝她休息,她不听。 同僚劝她保重,她笑笑。 只有她自己知道,一旦停下来,那个空落落的地方,会疼得让她窒息。 五年后,程弯弯病倒了。 积劳成疾。 太医说,心力交瘁,油尽灯枯。 皇帝派最好的御医,用最好的药,但她一天天衰弱。 孩子们从大河村赶来,守在床边。 “娘,你别吓我们……”赵月儿哭着。 程弯弯脸色苍白,但笑容温柔:“别哭……娘累了,想歇歇。” 她看向窗外,春天了,桃花开了。 “系统。”她在心里唤。 【系统提示:宿主请讲。】 “我的使命……完成了吗?” 【系统评估中……】 【评估完成:宿主直接救助人数超过百万,间接影响覆盖全国。推广农业技术、医疗知识、水利工程,显着提升区域文明生存能力。】 【使命完成度:优秀。】 【系统即将解除绑定。解除后,所有功能关闭。宿主是否确认?】 程弯弯闭上眼。 “确认。” 【系统解除绑定。感谢宿主为文明延续做出的贡献。】 脑中一轻,那种随时可以调出界面的感觉消失了。 系统走了。 她彻底成了这个世界的人。 也好。 “孩子们……”她轻声说,“娘走后,把娘和赵猎户……葬在一起。碑上写……写‘程弯弯与赵三牛’。” 孩子们泣不成声。 “还有……那本《救荒全书》,要印出来,发到每个县。知识……要流传下去。” “娘知道……” 她声音越来越低。 视线模糊中,她好像看到一个人影,站在桃花树下,朝她伸手。 是赵三牛。 还是年轻时的样子,笑着。 她伸出手。 “这次……不让你等了。” 手垂下。 桃花瓣飘进窗,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安静得像睡着。 程弯弯,卒,年四十二。 皇帝追封她为“护国夫人”,全国哀悼。 她的葬礼,百姓自发送行,白衣百里。 她与赵三牛合葬在大河村后山,坟朝南,能看到全村,能看到远方的路。 碑上刻着: 程弯弯(安平县君,护国夫人) 赵三牛(大河村猎户) 生未同衾,死同穴。 此心安处,是吾乡。 多年后,大河村成了“救荒技术发源地”,各地来人学习。 孩子们在学堂里念:“程先生曰:知识非为独占,当为救世……” 田里的红薯年年丰收。 药坊的灯火夜夜长明。 水渠的水潺潺流淌。 她的故事,被写成书,编成戏,代代传颂。 人们记得那个从啃树皮开始,救了天下的女人。 记得她的智慧,她的无私,她的功绩。 也记得,她墓碑旁,总有一束新鲜的野花。 不知谁放的。 年年如此。 就像有人,一直记得。 桃花开了又谢,燕子去了又来。 天下太平,岁月悠长。 那个曾失去一切又得到一切的女人,终于和她等待的人,在黄土下重逢。 再无分离。 (全文完) 【后记:程弯弯留下的《救荒全书》成为后世防灾宝典。她推动的女子教育、医药体系、农业改革,影响深远。大河村立有她的塑像,手持红薯,目视远方。每当灾荒,人们总会想起那位程先生,和她说的话:“活下去,就有希望。”】 喜欢蚀骨锥心穿肠请大家收藏:()蚀骨锥心穿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6章 驯服一条复仇的狗(一) 第一章 门外的阴影 林晚把最后一本习题集塞进书包时,墙上的时钟指向晚上十点半。 客厅里传来电视机的声音,母亲在看晚间剧场。父亲应该还在书房工作——或者说,假装在工作。这个家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每个人都在扮演自己的角色,默契地维持着表面和谐。 她走到玄关换鞋,母亲从客厅探头:“这么晚还出去?” “去24小时自习室,明天模考。”林晚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母亲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点头:“注意安全。” 门在身后关上,林晚的表情才松懈下来,露出一点真实的疲惫。她不需要去什么自习室,只是想逃离这个家,哪怕只是在小区里走走。 初秋的夜风已经带上了凉意。她拉紧校服外套,沿着熟悉的路走向小区后门那家便利店。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四周安静得过分。 然后她察觉到了。 有人跟着她。 不是错觉。那脚步声保持着一个固定的距离,不紧不慢,像是计算好了她的步速。林晚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她记得小区监控的盲区,记得哪条路人多,哪条路偏僻。 身后的脚步声也加快了。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但大脑异常清醒。左手伸进口袋,摸到了钥匙串上的防狼警报器。右手点开手机,快速按下了紧急呼叫的预设快捷键——那是设成小区保安室的号码。 “我在7号楼和8号楼之间的小路上,有人跟踪我。”她压低声音对着已经接通的电话说。 然后她猛地转身。 跟踪者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回头,脚步顿了顿,从树影里走了出来。 路灯的光打在他脸上时,林晚的心脏狠狠一跳。 那是一张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脸。 五年了。周寻。 他变了很多。记忆中那个瘦弱的少年如今长高了至少一个头,肩膀宽了,但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挥之不去的阴郁里。最刺眼的是他左颊那道疤,从颧骨一直延伸到下颌,像一条蜈蚣趴在他苍白的皮肤上。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黑色连帽衫,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睛死死盯着她。 那眼神让林晚想起被困在陷阱里的野兽——绝望,凶狠,但深处藏着某种脆弱的、一碰就碎的东西。 “好久不见,林大小姐。”周寻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 林晚没有动。保安从路的另一头跑过来,手电筒的光柱扫过来:“林同学?没事吧?” “认识的人。”她朝保安挥挥手,“误会了。” 保安狐疑地看了看周寻,又看看她,最终还是退开了几步,但没走远。 周寻扯了扯嘴角,那算是个笑容,但比哭还难看:“还是这么会装。好学生,乖乖女,所有人都觉得你完美无缺。” “你想干什么,周寻?”林晚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惊讶。 “我想干什么?”他重复了一遍,向前走了一步。林晚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廉价肥皂混着某种挥之不去的、类似铁锈的气息。“我坐了五年牢,林晚。五年。因为我杀了人。” “你杀了你父亲。”林晚说。 “是啊。”周寻的眼睛在路灯下泛着不正常的光,“而你的法官父亲,在庭审上是怎么说的来着?‘虽然被告长期遭受家庭暴力,但弑父行为仍属情节特别恶劣,对社会伦理造成严重冲击’。判了七年,我表现好,减了两年。” 他每说一个字,就向前逼近一步。林晚被迫后退,背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那五年里,我每天都在想,”周寻的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如果我出来了,第一个要找你父亲。第二个,就是你。” 林晚抬眼看着他。这个角度,她能清楚看见他颤抖的眼睫毛,看见他握紧的拳头指节发白。他在害怕——这个认知突然击中了她。 一个来复仇的人,为什么会害怕? “你父亲很难找,”周寻继续说,呼吸喷在她脸上,“升官了,搬家了,安保严密。但你很好找。还是这个小区,还是这所学校,还是那个永远考第一的模范生。” 他的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林晚看见他手里握着一把弹簧刀,刀身在路灯下反着冷光。 “周寻,”她说,声音依然平稳,“你拿刀的手在抖。” 他僵住了。 “而且你选错了地方。”林晚指了指斜上方的监控探头,“那里,还有那里,都有摄像头。保安就在二十米外。你捅了我,最多一分钟就会被按住。然后你会再坐十年,或者更久。” 周寻的呼吸急促起来。 “你出狱多久了?一个月?两个月?”林晚继续问,仿佛他们只是在讨论天气,“找到工作了吗?有地方住吗?身上还有钱吗?” “闭嘴!”周寻低吼,刀尖逼近她的喉咙。 林晚没闭眼。她盯着他,像盯着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你今晚来,根本就没打算真的动手,对吗?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五年了,你除了恨什么都不会了,连复仇都做不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刀尖停住了,离她的皮肤只有一厘米。 林晚甚至能看见他瞳孔的震动。 “把刀收起来,”她说,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命令的意味,“然后跟我来。” 第二章 反客为主 周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着林晚走。 这和他计划的一切都不一样。他想象过很多次他们的重逢——她尖叫,逃跑,哭着求饶。或者她冷漠地报警,看着他再次被警察按在地上。他甚至想过同归于尽,在死前至少撕下她那张完美无缺的面具。 但他没想过,她会转过身,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他,然后说:“跟我来。” 现在他们坐在便利店最角落的卡座里。林晚买了两杯关东煮,热腾腾的雾气在两人之间升起。她把其中一杯推到他面前。 “吃。”她说。 周寻盯着那杯关东煮,又盯着她。她的手很稳,捏着一次性筷子的姿势都很优雅。她甚至从书包里拿出湿巾擦了擦桌子。 “你在耍我。”他说。 “对。”林晚坦然承认,“但你又能怎么样呢?” 她夹起一块萝卜,吹了吹,小口吃着。那副样子就像在享受什么美味佳肴,而不是和一个刚刚拿刀对着她的人坐在一起。 周寻感到一阵眩晕。这个世界疯了,还是他疯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问,声音里是自己都厌恶的无力感。 林晚放下筷子,仔细打量他。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或者没有价值。 “周寻,你今年二十二岁,有前科,高中辍学,没有工作经验,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她一条条数着,语气像是在念课文,“你身上这件衣服至少穿了三天,鞋子开胶了。你连吃顿饱饭的钱都没有,还想着复仇?”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精准地扎进他最痛的地方。 “所以呢?”他咬紧牙关,“你觉得我很可怜?” “我觉得你很蠢。”林晚直白地说,“用自己烂到底的人生,去换一个根本伤不到对方的‘复仇’。我父亲甚至不会记得你的名字。至于我——” 她顿了顿,露出一个微笑。那是周寻第一次看见她真实的笑,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 “你刚才有机会的。刀在我脖子上,但你下不了手。不是因为你善良,而是因为你害怕。你害怕再次失去自由,害怕回到那个地方。你的恨还没强烈到能压倒求生欲。” 周寻想反驳,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她说对了。 在监狱的第五年,他已经不那么恨了。恨是一种太强烈的感情,需要能量维持,而他的能量在日复一日的劳作、欺凌和孤独中被耗尽了。出狱那天,站在监狱大门外,他只剩下空洞。复仇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让自己感觉还活着的理由。 但现在连这个理由都被眼前这个人拆穿了。 “为什么?”他听见自己问,“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害怕?” 林晚吃完最后一块豆腐,擦了擦嘴。 “第一,报警很麻烦,要做笔录,要惊动我父母,而我讨厌麻烦。第二,”她抬眼看他,“我为什么要怕一个连刀都拿不稳的人?”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他仅剩的自尊。 周寻猛地站起来,打翻了那杯关东煮。汤汁溅了一桌子,也溅到了林晚的校服袖子上。 店员往这边看了一眼,林晚摆摆手示意没事。 “坐下。”她说。 那语气太自然了,自然到周寻愣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真的坐了回去。 “擦干净。”林晚扔给他一包纸巾。 周寻机械地擦着桌子。汤是烫的,纸巾很快湿透,但他继续擦着,像是这个动作能让他暂时不用思考。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林晚问,仿佛在讨论一个无关紧要的计划。 “……不知道。” “有地方住吗?” 周寻摇头。出狱后他在城郊租了个床位,但三天前就没钱交房租了,行李被扔了出来。过去两天他睡在桥洞下。 “工作呢?” 再次摇头。 林晚沉默了一会儿。便利店的灯光很亮,照得她皮肤白皙得几乎透明。周寻突然想起五年前,在法庭上,她也是这样坐在旁听席。那时她才十五岁,穿着干净的连衣裙,坐得笔直。她父亲在法官席上宣读判决时,她一直看着他,眼神和现在一样——没有恨,也没有同情,只是观察。 “我可以给你一个地方住,”林晚说,“也可以给你一份工作。” 周寻猛地抬头。 “条件是你得听我的。”她继续说,“做我的狗。” 空气凝固了。 周寻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字面意思。”林晚从书包里拿出便签本和笔,开始写字,“我需要一个人帮我处理一些事情。跑腿,打扫,对付一些讨厌的人。作为交换,我给你提供食宿和工资。” 她把写好的便签撕下来,推到周寻面前。 上面是一个地址。 “明天晚上八点,到这里来找我。带上你的所有东西——如果你还有的话。”林晚站起身,把书包背好,“别迟到。我只等十分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走到柜台结了账,甚至对店员笑了笑。然后推门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周寻还坐在原地,盯着那张便签。 地址是某个老小区,离这里不远。便签背面还写了一行小字:“记得洗澡,你身上有味道。” 他捏着便签,纸张几乎被揉碎。 羞辱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她想让他当一条狗?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佣人?她以为她是谁? 但是—— 他低头看着自己开胶的鞋,看着袖口磨破的痕迹。口袋里只剩下三枚硬币,连明天的早饭都买不起。 桥洞下的夜晚很冷。而且不安全。上周还有个流浪汉被人打得半死,抢走了仅有的几十块钱。 周寻慢慢松开手,把皱巴巴的便签抚平,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口袋。 他端起林晚那杯没吃完的关东煮,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汤很咸,但他喝得一滴不剩。 走出便利店时,店员用异样的眼神看他。周寻拉上连帽衫的帽子,低头走进了夜色。 他没有回桥洞,而是在那个地址附近找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在角落里坐了一夜。 窗玻璃映出他的脸。那道疤在昏暗的灯光下更加狰狞。 他想起林晚的眼神。不是害怕,不是厌恶,甚至不是怜悯。那是……兴趣。像科学家观察实验对象,像驯兽师打量野兽。 “做我的狗。” 周寻闭上眼睛。 至少,这比桥洞暖和。 喜欢蚀骨锥心穿肠请大家收藏:()蚀骨锥心穿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7章 驯服一条复仇的狗(二) 第三章 第一个命令 第二天晚上七点五十,周寻站在了那个地址的门外。 这是一个老旧的小区,没有电梯,楼道里的灯坏了好几盏。他找到三楼的那扇门,犹豫了很久才按下门铃。 门几乎是立刻开了。 林晚穿着居家服——一套浅灰色的运动套装,头发扎成松松的马尾。她看起来和昨晚那个穿着校服的优等生不太一样,更放松,但也更疏离。 “准时。”她侧身让他进来,“脱鞋。鞋柜里有拖鞋。” 周寻照做了。拖鞋是新的,标签都还没拆。 他走进屋内,快速打量了一圈。这是一套一室一厅的小公寓,装修简单但干净。书架上塞满了书,桌上堆着习题集和试卷。空气里有淡淡的柠檬味。 “你一个人住?”他问。 “周末和假期在这里。”林晚走到小厨房,“平时住家里。这里离学校近,学习方便。” 她倒了两杯水,递给他一杯:“你的房间是客厅。沙发可以拉开当床。卫生间在那边,柜子里有新的毛巾和牙刷。” 周寻接过水杯,没喝:“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我?”他盯着她,“因为愧疚?因为你父亲判了我七年?” 林晚笑了。这次是真的笑出了声。 “周寻,你太高看自己了。”她说,“我不愧疚。我父亲做的是他的工作,你犯罪是事实。至于为什么帮你——”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 “我生活很无聊。学校,家,补习班。每个人都一样,每件事都按部就班。我需要一点……刺激。而你,”她回头看他,“你是我见过最不稳定的因素。像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这很有趣。” 周寻感到一阵恶寒。她把他当成什么?一个玩具?一个实验品? “而且,”林晚继续说,“你确实有用。我有些事需要人做,但不想让认识的人知道。你很合适——没有社会关系,没有人在意你的去向,而且你欠我人情。” “我不欠你什么。”周寻咬牙。 “你欠我一个不报警的恩情。”林晚走回来,站在他面前。她比他矮一个头,但气势完全压过他,“昨晚如果你跟踪的是别人,现在已经又进去了。我给了你一个选择,而你现在站在这里,说明你已经选了。” 她伸出手:“手机给我。” 周寻僵住了。 “给我。” 他慢慢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廉价的二手手机。林晚接过去,操作了几下,然后还给他。 “里面存了我的号码。我会给你发需要做的事情。平时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自由活动,但每天晚上八点要回到这里,向我汇报。”她说,“每个月我会给你三千块,包食宿。表现好有奖金,不听话就滚蛋。” 周寻的拳头握紧了。三千块,在这座城市连地下室都租不起。她在用最低的价格买断他的尊严。 “不愿意可以现在就走。”林晚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门在那边。” 他没有动。 林晚点点头,像是预料到这个结果:“第一个任务:把这里彻底打扫一遍。我明天下午过来检查。清洁工具在阳台。” 她拿起书包,走到门口换鞋。 “对了,”她回头,“书架上的书你可以看,但别弄脏弄乱。冰箱里有吃的,自己解决晚饭。我走了。” 门关上了。 周寻站在原地,很久没有动。 然后他慢慢走到沙发边,坐下。沙发很软,比他过去一个月睡过的任何地方都软。空气里有柠檬清新剂的味道,还有一点点林晚身上留下的香气——像是某种花果香。 他环顾四周。这个空间干净,整洁,有序。和他过去五年待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同。和那个充满酒气、暴力和恐惧的家也不同。 他躺倒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 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应该恨她,应该离开,应该找真正的复仇方法。但身体背叛了他——柔软的沙发,温暖的室温,肚子适时地咕咕叫起来。 周寻起身,打开冰箱。里面塞得满满的:牛奶,水果,速食面,甚至还有几盒精致的点心。他拿出一盒牛奶,发现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过期前喝完。” 字迹工整漂亮,和她的人一样。 他关上冰箱,没拿任何东西。 走到阳台,找到了清洁工具。他挽起袖子,开始打扫。 从客厅开始。他擦桌子,拖地,清理每一个角落。动作机械而用力,像是在发泄什么。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衣服,但他没有停。 打扫到书架时,他停了一下。书大多是学习资料,还有一些外文原版书。最下面一层有几本小说,他抽出一本——是《动物农场》。 他翻开扉页,上面有林晚的签名,日期是五年前。那时她应该才十三岁。 周寻想起自己的十三岁。那时父亲还没开始酗酒,母亲还没离家出走。他喜欢看书,学校图书馆是他最常去的地方。后来一切都变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把书放回去,继续打扫。 等全部做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公寓焕然一新,甚至比之前更干净。周寻浑身是汗,走进卫生间冲了个澡。 热水淋在身上的瞬间,他几乎要跪下去。太久没有这样痛快地洗过澡了。监狱里的淋浴有时间限制,水压也不稳。桥洞下只能用公共厕所的冷水随便擦擦。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道疤在蒸汽中显得更加清晰。他伸手摸了摸,粗糙的触感。 出狱那天,他以为自己会重新开始。但社会不这么想。前科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身上,每一个招聘者看到他的简历都会皱眉,每一个房东听到他的情况都会摇头。 “做我的狗。” 至少,这里有热水,有食物,有床。 周寻擦干身体,换上林晚准备的干净衣服——也是新的,标签刚拆,尺码竟然刚好。 他躺在沙发床上,关了灯。 黑暗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 明天她会来。她会检查他的工作,然后给他新的命令。 他会照做吗? 周寻不知道。但此刻,在这个温暖的、干净的、安全的黑暗里,他允许自己暂时不去想。 睡意袭来时,他最后想起的是林晚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 只有审视。 第四章 驯化的开始 第二天下午三点,林晚来了。 周寻已经醒了很久。他六点就自然醒,监狱养成的生物钟。起来后无事可做,又把公寓打扫了一遍,然后坐在沙发上发呆。 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时,他立刻坐直了身体。 林晚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两个袋子。她看了一眼屋内,点点头:“不错。” 她把袋子放在餐桌上:“给你的。衣服和生活用品。” 周寻没动。 林晚也不在意,脱掉外套挂好,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书,在沙发上坐下开始看。整个过程自然得好像他根本不存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寻坐在餐桌边,盯着那两个袋子。最终他还是起身,打开看了看。 里面是几件衣服,从内衣到外套都有,尺码都合适。还有剃须刀,洗发水,牙膏——都是他常用的便宜牌子。 她观察得很仔细。这个认知让周寻很不舒服。 “为什么?”他又问了一遍昨晚的问题。 林晚从书里抬起头:“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些?”他指着袋子,“你可以直接让我睡地板,吃剩饭。为什么要买这些东西?” 林晚合上书,认真地看着他:“因为我要用你,周寻。用工具之前,要先保养。让狗干活,也得先喂饱它。这是最基本的投资逻辑。” 她说得如此坦然,如此理所当然,以至于周寻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过来。”林晚说。 周寻僵了僵,但还是走了过去。 林晚站起来,绕着他走了一圈,像在检查一件商品:“伤口恢复得怎么样?监狱里留下的。” “都好了。” “我是说,”她停在他面前,“心理上的。” 周寻避开她的目光:“不关你的事。” “关。”林晚说,“我要用你,就得知道你的状态。创伤后应激障碍?抑郁症?焦虑症?有没有自杀倾向?” 每一个词都像针一样扎过来。 “我没有病。”周寻咬牙。 “每个人都有病。”林晚重新坐下,“只是程度不同。坐下,我们聊聊。” 周寻没动。 “坐下。”林晚重复,语气没变,但多了一丝不容置疑。 周寻坐下了,在沙发另一端,离她最远的位置。 “第一个任务完成得不错。”林晚说,“现在有第二个任务:告诉我,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什么计划?” “报复我的计划。”林晚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除了拿刀威胁我之外,你还想过什么?跟踪我?拍照片?散布谣言?还是更直接的暴力?” 周寻沉默了。 “说。”林晚命令。 “……我调查过你的生活。”他最终开口,声音干涩,“知道你每天几点上学,走哪条路。知道你周末会来这边。我知道你父亲的车牌号,知道你家地址。我本来想……先找你,然后找你父亲。” “具体手段呢?” 周寻握紧了拳头:“没想好。可能绑架你,威胁他。或者直接……” “杀了他?”林晚接话。 他点头,又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需要做点什么。不然这五年白坐了。” 林晚若有所思:“典型的报复性幻想。但你没有实施的能力和资源。所以你来找我,其实是在求救。” “我没有!”周寻猛地站起来。 “你有。”林晚平静地说,“一个真正想复仇的人,不会这么漏洞百出。你潜意识里希望被阻止,希望有人给你一个不这么做的理由。” “你懂什么?!”周寻的声音提高了,“你这种大小姐,从小要什么有什么,你知道失去一切是什么感觉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林晚的表情冷了下来。 “周寻,”她说,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你以为只有你失去过吗?” 她站起来,走到书架前,从最顶层抽出一本相册。翻开,递到他面前。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和林晚有七分像,但笑得更加灿烂。她穿着舞蹈服,站在舞台上,聚光灯打在她身上,像在发光。 “我姐姐,林晨。”林晚说,“比我大五岁。五年前,她死了。” 周寻愣住了。 “自杀。”林晚合上相册,“因为抑郁症。因为我父母——尤其是父亲——对她的过高期望。因为她觉得自己永远不够好,永远达不到标准。” 她把相册放回去,转身看着周寻。 “你失去的是自由,是未来。我失去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觉得我们谁更惨?” 周寻说不出话。 “我父亲,”林晚继续说,“在你案件的庭审上那样判决,在家却对我姐姐的求救视而不见。他沉浸在自己的正义感里,却看不见身边人的痛苦。所以你以为我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里?为什么讨厌回家?” 她走回沙发边,但没有坐下。 “周寻,我们都在废墟上活着。区别是,我在努力重建,而你在原地打转,想把别人也拉进你的废墟里。” 电话响了。林晚看了一眼,接起来:“妈……嗯,我在自习室……晚上不回去吃饭了……好,知道了。” 挂断电话,她深吸一口气,刚才那点罕见的情绪波动消失了,又变回了那个冷静自持的林晚。 “第二个任务完成。”她说,“现在有第三个任务。” 周寻抬头看她。 “下周末,我要参加一个竞赛集训,三天两夜。你需要作为我的助手一起去。” “什么?” “竞赛允许带助手,帮忙拿资料,处理杂事。”林晚从书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地点在郊区的培训基地。食宿全包,你只需要跟着我,做我让你做的事。” 周寻接过文件。是某个全国性学科竞赛的通知,林晚的名字在参赛者名单里。 “为什么是我?”他问,“你可以找同学,找朋友。” “因为我不想让同学朋友看到我不那么‘完美’的一面。”林晚说,“竞赛压力很大,我需要有人在我崩溃的时候递纸巾,在我暴躁的时候当出气筒。而你很合适——你见过我最糟糕的样子,我也见过你的。我们之间没有需要维护的形象。” 她说得如此直白,如此功利,周寻竟然觉得有点……安心。 至少这是真实的。不伪装,不粉饰,赤裸裸的互相利用。 “我需要做什么准备?”他问。 林晚眼里闪过一丝赞许——很微弱,但周寻捕捉到了。 “我会给你清单。现在,去做饭。冰箱里有食材,我饿了。”她重新拿起书,“一个小时内我要吃到三菜一汤。不会做就上网查,厨房有平板。” 周寻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走向厨房。 系上围裙时,他看了一眼客厅。林晚蜷在沙发里看书,夕阳从窗户照进来,给她镀上一层金边。 这一刻,她看起来不像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也不像冷静到残酷的观察者。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疲惫的、十七岁的女孩。 周寻转过头,打开冰箱。 鸡蛋,西红柿,青菜,鸡肉。很简单的食材。 他拿出手机查菜谱,开始笨拙地切菜。动作生疏,但很认真。 厨房渐渐飘出香味。 沙发上的林晚抬起头,看了一眼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 然后她低下头,继续看书。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 在这个小小的公寓里,一种诡异的、不平衡的、但确实存在的平衡,正在慢慢建立。 喜欢蚀骨锥心穿肠请大家收藏:()蚀骨锥心穿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8章 驯服一条复仇的狗(三) 第五章 竞赛与失控 集训基地在市郊的山里,环境清幽,但气氛紧张。 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学生聚集在这里,每个人都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林晚在其中很显眼——不是因为她最漂亮,而是因为她最从容。 周寻跟在她身后,拎着一个沉重的资料箱。他穿着林晚给买的衣服: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遮住了身上的落魄气息,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助理。 “林晚!”一个男生跑过来,笑容灿烂,“你也来啦?我还以为你这次不参加呢。” “李浩然。”林晚点点头,态度礼貌但疏离,“好久不见。” 李浩然看了一眼周寻:“这位是?” “我的助手,周寻。”林晚简单介绍,“周寻,这是李浩然,去年竞赛的银牌。” 周寻点点头,没说话。李浩然打量了他几眼,眼神里带着审视,但很快又转向林晚:“听说这次题目特别难,晚上要不要一起讨论?我们组了个学习小组。” “不用了,我喜欢自己学。”林婉拒绝得干脆,“我先去房间放行李。” 她往前走,周寻跟上。李浩然在身后喊:“晚宴见!” “你喜欢他?”走远后,周寻突然问。 林晚瞥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周寻闭嘴了。 房间是标间,两张床。林晚把行李箱放在靠窗的那张床旁边,周寻把资料箱放在另一张床边。 “整理资料,按类别分好。”林晚指了指箱子,“然后你可以自由活动。晚上七点宴会厅有欢迎晚宴,你需要陪我出席。” “我也要去?” “助手当然要去。”林晚打开笔记本电脑,“现在,安静工作。” 周寻打开资料箱。里面是各种论文、习题集、笔记,整理得井井有条。他按照林晚的要求分类,动作很仔细。 房间里只有键盘敲击声和翻纸声。 一个小时后,林晚突然把笔记本电脑合上,发出一声压抑的叹息。 周寻抬头。 她脸色苍白,手指按着太阳穴。 “怎么了?”他问。 “偏头痛。”林晚简短地说,“药在行李箱外侧口袋。” 周寻找到药,倒了水递给她。林晚吞下药,闭眼靠在床头。 “你经常这样?”周寻问。 “压力大的时候。”林晚没睁眼,“没事,半小时就好。” 但半小时后,她脸色更差了。周寻看着她紧皱的眉头,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取消晚宴?” “不行。”林晚睁开眼,眼神锐利,“这种场合很重要,是建立人脉的机会。我必须去。” 她站起来,晃了一下。周寻下意识伸手扶住她。 女孩的身体很轻,隔着衣服能感觉到她在微微发抖。 “你确定你能行?”周寻问。 林晚推开他:“我说了,必须去。” 她走进卫生间,关上门。里面传来水声。再出来时,她补了妆,脸色看起来好了一些,但眼神里的疲惫掩不住。 晚宴厅灯火辉煌。学生们穿着正装,三三两两地交谈。林晚一出现,就有好几个人围上来。 周寻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看着她切换成完美的社交模式——微笑,交谈,适时的玩笑,恰到好处的谦虚。每个人都喜欢她,每个人都想和她多说几句。 李浩然又凑过来:“林晚,待会儿有个小型的学术沙龙,你来吗?” “恐怕不行,我有点累。”林晚微笑,“明天吧。” “好吧。”李浩然有点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那明天早餐见?” “好。” 林晚应付了一圈,终于找到机会走到角落的自助餐台。她夹了几样菜,但没怎么吃。 周寻站在她身后,像个真正的保镖。 “你不需要吃东西?”林晚突然问。 “不饿。” “去吃点。”林晚说,“既然来了,别浪费。” 周寻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拿了盘子。他吃得很快,但很安静,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晚宴进行到一半,有个教授上台讲话。内容是关于竞赛的意义,关于学术精神,关于未来。讲得很精彩,学生们听得认真。 周寻却在走神。他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这些充满希望的眼睛,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隔阂。 他们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谈论的是未来,是理想,是星辰大海。而他的世界里只有生存,只有过去,只有如何不让自己彻底垮掉。 “周寻。”林晚低声叫他。 他回过神。 “我不太舒服,先回房间。”林晚说,声音有点不稳,“你留在这里,帮我听着后面的内容,做笔记。” “我送你回去。” “不用。”林晚站起来,“别引人注意。” 她转身离开,步伐很稳,但周寻看见她握紧的拳头。 十分钟后,周寻还是坐不住了。他找了个借口离开宴会厅,快速回到房间。 门没锁。他推门进去,看见林晚蜷缩在床上,背对着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林晚?”他试探地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周寻走近,看见她在发抖。他伸手碰了碰她的肩膀,她猛地一颤。 “别碰我!”她的声音尖锐得不正常。 周寻收回手:“你需要什么?药?水?” 林晚没说话,只是把脸埋进枕头里。周闻见她肩膀在耸动——她在哭。 这个认知让周寻愣住了。那个永远冷静、永远掌控一切的林晚,在哭。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站了一会儿,他走到卫生间,拧了条热毛巾,又倒了杯温水。 回到床边,他把毛巾和水放在床头柜上。 “毛巾是热的。”他说,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水在这里。需要什么叫我,我在外面。” 他转身要走,林晚突然开口:“别走。” 周寻停住。 “坐下。”林晚说,声音闷闷的。 周寻在另一张床边坐下,背对着她,给她一点隐私。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林晚压抑的抽泣声。过了很久,声音渐渐平息。 “周寻。”她叫他。 “嗯。” “我姐姐,”林晚说,声音很轻,“是吃安眠药死的。在我生日那天。” 周寻握紧了拳头。 “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凉了。”林晚继续说,“桌上有封信,写给我的。她说对不起,说她太累了,说希望我别像她一样。”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带着重量。 “我父亲那天在开庭,就是你父亲那个案子。他接到电话赶回来,第一句话是‘怎么这么不懂事,偏偏选今天’。他关心的是影响,是面子,不是他死去的女儿。” 周寻转过身。林晚已经坐起来了,脸上泪痕未干,但眼神清明。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回家了吗?”她看着周寻,“那个房子里每个人都在演戏。我母亲假装一切正常,我父亲假装自己是个好父亲,我假装自己是个好女儿。但我们都知道,有个位置永远空了。” 她拿起热毛巾擦了擦脸。 “我努力读书,努力做到完美,不是因为我想,而是因为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如果我也垮了,那个家就真的完了。” 周寻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我母亲是离家出走的。在我父亲开始打我之前。” 林晚看向他。 “她留下了一张纸条,说对不起,但她受不了了。”周寻说,“那时候我十岁。我恨过她,但现在理解了。每个人都有极限。” 两个人对视着。在昏暗的房间里,在彼此的脆弱面前,那些仇恨和算计突然变得很遥远。 “周寻,”林晚说,“我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你帮我维持这个完美的外壳,我帮你重建你的人生。”林晚说,“不是主仆,是合作。我需要一个知道我真实面目的人,你需要一个带你重新进入社会的人。各取所需。” 周寻看着她伸出的手。 这个交易听起来公平得多。但周寻知道,公平从来不存在于他们之间。她依然是掌控者,他依然是依附者。 但至少,这次她承认了这种不平衡。 他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小,很凉,但握得很紧。 “成交。”他说。 窗外,山里的夜很黑,星星很亮。 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两个从不同废墟里爬出来的人,达成了脆弱的同盟。 第二天,竞赛正式开始。 林晚恢复了状态,冷静,高效,所向披靡。周寻跟在她身后,处理各种杂事,像个真正的助手。 第二天晚上,出了意外。 李浩然在沙龙结束后堵住林晚,借着酒意表白。被拒绝后,他恼羞成怒,说了些难听的话。 “装什么清高?谁不知道你父亲是法官,谁知道你的成绩是不是……” 话没说完,周寻已经挡在了林晚面前。 “道歉。”周寻说,声音很低,但带着某种危险的意味。 李浩然酒醒了一半,但面子挂不住:“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跟班……” 周寻上前一步。他比李浩然高,那道疤在走廊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李浩然后退了:“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这里到处是监控……” “周寻。”林晚开口。 周寻停住。 林晚走到他身边,看着李浩然:“李同学,你喝多了。今晚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但如果有任何谣言传出去——”她微笑,“我父亲确实是法官。你应该知道诽谤要负什么责任。” 李浩然的脸色白了。 “现在,请让开。”林晚说。 李浩然僵了几秒,最终还是侧身让开了路。 林晚往前走,周寻跟上。走出一段距离后,林晚突然说:“谢谢。” 周寻愣了一下。 “虽然没必要,但还是谢谢。”林晚说,没有看他,“不过下次别这样了。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制造更多麻烦。” “他侮辱你。”周寻说。 “所以呢?”林晚停下脚步,看着他,“这世界每天都有无数侮辱,你要为每一个挥拳头吗?周寻,你得学会用别的方式保护自己——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周寻沉默了。 回到房间,林晚拿出笔记本电脑工作。周寻坐在自己床上,看着她的背影。 “林晚。”他突然说。 “嗯?” “如果……如果我想重新读书,有可能吗?” 林晚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你想读书?” 周寻点头:“我以前……成绩还不错。在出事之前。” 林晚思考了一会儿:“可以。但有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你得先拿到高中同等学力证明。第二,你得通过成人高考。第三,”她顿了顿,“在你能够独立之前,继续做我的‘助手’。” 周寻明白她的意思。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可能需要好几年。而在这几年里,他依然依附于她。 但至少,有了方向。 “好。”他说。 林晚点点头,转回去继续工作。但周寻看见,她的嘴角微微扬起了。 那一晚,周寻睡得很沉。 他梦见自己在一条很长的路上走,前方有光。林晚走在他前面,偶尔回头,伸手拉他一把。 醒来时,天刚蒙蒙亮。林晚已经起来了,站在窗前背单词。 晨光照在她身上,她整个人像在发光。 周寻看着她,突然意识到,仇恨真的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复杂、更危险的东西。 喜欢蚀骨锥心穿肠请大家收藏:()蚀骨锥心穿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9章 驯服一条复仇的狗(四) 第六章 驯养成犬 从竞赛基地回来后,日子进入一种奇怪的规律。 周寻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做早饭,打扫公寓。林晚七点起床,吃完早饭去上学。白天周寻要么去图书馆看书——林晚给他办了借书证,要么去找零工——林晚帮他介绍了一些不查背景的短期工作。 晚上林晚回来,他们一起吃饭。有时林晚会给他补课,从最基础的高中知识开始。她是个严厉的老师,但很耐心。 周末,林晚会带他出去。不是约会,而是“社会化训练”——她这么称呼。教他如何与人交谈,如何应对各种场合,如何掩饰过去。 “眼神要自然,不要躲闪。” “握手要有力,但别太用力。” “回答问题时,先说结论,再说理由。” 周寻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一点点重新学习如何在这个社会生存。 三个月后的一个周六,林晚带他去商场买衣服。不是她付钱,而是用他打工攒的钱。 “你自己选。”林晚说,“选你觉得合适的。” 周寻站在男装店里,手足无措。他已经太久没有自己选择过什么了。监狱里是统一的囚服,出狱后是地摊货,后来是林晚给他买的。 “慢慢来。”林晚在休息区坐下,拿出书看。 周寻一件件看过去,最终选了一件简单的灰色毛衣和一条黑色裤子。试穿出来时,林晚抬头看了一眼。 “不错。”她说,“但可以试试别的颜色。你太喜欢黑白灰了。” “其他颜色……不适合我。” “谁说的?”林晚站起来,走到货架前,抽出一件深蓝色的衬衫,“试试这个。” 周寻试了。镜子里的他看起来……正常。像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如果不看那道疤的话。 “就这件吧。”林晚说,“再选条裤子搭配。” 买完衣服,他们去吃饭。是一家普通的餐厅,但周寻还是有点紧张。林晚教他怎么点菜,怎么叫服务员,怎么使用刀叉——虽然吃的是中餐。 “你太紧绷了。”林晚说,“放松点,没人盯着你。” 但周寻放松不下来。他总是感觉有人在看他,在议论他。 “周寻。”林晚放下筷子,“看着我。” 周寻抬头。 “这世界上大多数人,根本不关心你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林晚说,“他们只关心自己。你不需要为别人的目光活着。” 她说得对。但知道和做到是两回事。 吃完饭,他们散步回家。秋意渐浓,街道两旁的树叶开始变黄。 “林晚。”周寻突然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林晚没有立刻回答。他们走了一段路,她才说:“我说过,各取所需。” “但你给我的,比我给你的多。” 林晚停下脚步,看着他:“周寻,你觉得我在对你好?” 周寻愣住了。 “我不是在对你好。”林晚说,语气冷静得近乎残酷,“我是在投资。我在你身上花费时间、精力、资源,是因为我认为你未来会有回报。如果有一天我发现投资失败,我会毫不犹豫地撤资。” 她说得如此直白,周寻应该感到受伤。但奇怪的是,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至少这是真实的。不虚伪,不矫饰。 “那如果,”周寻问,“如果我真的有回报了,你会要我回报什么?” 林晚想了想:“还没想好。也许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们继续走。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分开,时而重叠。 到家时,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 是个中年女人,穿着得体,但面容憔悴。她看见林晚,眼睛亮了一下:“晚晚。” 林晚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妈,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发信息你不回……”林母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担心你。” “我很好。”林晚拿出钥匙开门,“您回去吧。” “晚晚,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林晚打断她,“我和你们说过,我需要空间。” 周寻站在一旁,尽量降低存在感。但林母还是看见了他:“这位是……” “我朋友。”林晚说,“周寻,这是我母亲。” 周寻点点头:“阿姨好。” 林母打量着他,眼神复杂。周寻能感觉到那种审视——家境,背景,来历。上流社会人士的本能。 “晚晚,你一个人住,还带男生回来,这像什么话……”林母皱眉。 “妈。”林晚的声音冷得像冰,“要么您现在回去,要么我今晚去住酒店。您选。” 林母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好,我走。但你周末必须回家吃饭,你爸爸……” “看情况。”林晚打开门,“周寻,进来。” 周寻跟着进去,门在林母面前关上。 客厅里,林晚靠在门上,闭上眼睛。周寻看见她的肩膀在微微发抖。 “你没事吧?”他问。 林晚摇头,睁开眼睛时,又恢复了平静:“抱歉,让你看到这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没关系。” 林晚走到沙发边坐下,抱着膝盖。这个姿势让她看起来很小,很脆弱。 “我母亲,”她缓缓说,“是个典型的贵妇人。一辈子活在丈夫的阴影下,以丈夫的成就为成就,以女儿的成绩为骄傲。姐姐死后,她崩溃了三个月,然后开始更疯狂地要求我——仿佛只要我足够优秀,就能填补姐姐留下的空洞。” 周寻在她对面坐下,安静地听。 “我父亲,”林晚继续说,“是个典型的成功人士。事业有成,社会地位高,人人都尊敬他。但在家里,他是个暴君——不是动手的那种,是精神上的。他用他的标准衡量一切,达不到就是失败。” 她抬起头,看着周寻:“所以我逃出来了。在这个小公寓里,我至少可以喘口气。” 周寻想起自己的父亲。那个酗酒、家暴、最终死在他手里的男人。 不同的阶层,同样的伤害。 “周寻,”林晚突然说,“如果有一天,我变得像我父亲一样,控制你,压迫你,你就离开。头也不要回。” 周寻愣住了。 “我说真的。”林晚站起来,走到窗边,“权力会腐蚀人。我现在对你有绝对的掌控权,这很危险。对你危险,对我也危险。” 她转过身,背对着窗外的夜色:“所以我们要定个规矩。如果有一天,你觉得自己受不了了,或者我觉得自己越界了,我们就结束这个关系。干净利落。” 周寻看着她。灯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清晰,眼神坚定。 “好。”他说。 但他心里知道,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他已经开始依赖她。依赖这个给他方向,给他希望,也给他痛苦的人。 那天晚上,周寻做了噩梦。 梦见父亲喝醉酒,拿着酒瓶砸过来。梦见母亲离去的背影。梦见监狱里黑暗的牢房。最后梦见林晚,她站在光里,伸手拉他,但当他抓住她的手时,她突然变成了法官,穿着法袍,冷漠地宣判他的罪。 他惊醒,浑身冷汗。 客厅里亮着灯。林晚从房间出来,手里端着水杯。 “做噩梦了?”她问。 周寻点头,说不出话。 林晚把水杯递给他:“喝点水。” 周寻接过,手在抖。水洒出来一些,林晚拿纸巾擦掉。 “梦见什么了?”她问,声音很轻。 周寻沉默了很久,才说:“梦见你变成了你父亲。” 林晚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得很苦涩:“看来我给你的心理阴影不小。” “不是……” “没事。”林晚在他身边坐下,“害怕是正常的。我也害怕。” “你害怕什么?” “害怕变成我讨厌的人。”林晚说,“害怕重蹈覆辙。害怕……” 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但周寻明白了。害怕孤独,害怕失控,害怕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两个人坐在黑暗里,只有客厅一盏小灯亮着。窗外偶尔有车驶过,灯光在天花板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周寻,”林晚突然说,“如果有一天,你走出去了,过上了正常的生活,你会恨我吗?” “恨你什么?” “恨我利用你,控制你,把你当工具。” 周寻想了想:“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给了我这个‘如果’的可能性。”周寻说,“没有你,我可能还在桥洞下,或者在监狱里。至少现在,我看到了光。” 林晚转头看他。灯光下,她的眼睛很亮。 “你很会说话。”她说。 “跟你学的。” 林晚笑了,这次是真的笑:“好了,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她站起来,回房间。走到门口时,她回头:“周寻。” “嗯?” “晚安。” 门关上了。 周寻坐在黑暗里,很久很久。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 第七章 危机与选择 十二月,冬天真的来了。 周寻的成人高考复习进入关键阶段。林晚给他制定了严格的学习计划,每天监督他执行。 同时,林晚自己的压力也达到了顶点——期末考试,竞赛决赛,还有她父亲要求她申请的国外大学。 一个周五晚上,矛盾爆发了。 林晚接到父亲电话,对方命令她周末回家,说有重要的客人要见。林晚拒绝了。 电话那头传来怒吼,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周寻也能听清:“林晚!你别太放肆!我是你父亲!” “所以我就要像个木偶一样任你摆布?”林晚冷冷回应,“我说了,这周末有事。” “什么事比见陈伯伯更重要?他儿子刚从剑桥回来,你们见见,以后……” “相亲?”林晚打断他,“我才十七岁,爸。” “是认识!是建立人脉!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林晚直接挂了电话。 手机立刻又响起来,她关机,扔在沙发上。 周寻从书本里抬起头:“你没事吧?” “没事。”林晚说,但她的手指在抖。 周寻放下笔:“其实你可以回去。我一个人在这里没关系。” “我不是因为你。”林晚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我只是……受够了。受够了被他安排一切,受够了活在他的期望里。” 她转过身,眼睛里有周寻从未见过的情绪——愤怒,委屈,还有深藏的悲伤。 “姐姐就是被他逼死的。现在轮到我了。是不是只要我足够听话,足够优秀,就能多活几年?” 周寻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他想安慰她,但不知道说什么。 林晚突然抱住他。 周寻僵住了。这是他们第一次身体接触,不是意外,不是搀扶,是真正的拥抱。 女孩的身体很瘦,在发抖。周寻犹豫了几秒,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对不起,”林晚低声说,声音闷在他胸口,“借我抱一下,就一下。” 喜欢蚀骨锥心穿肠请大家收藏:()蚀骨锥心穿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0章 驯服一条复仇的狗(五) 周寻没说话,只是让她抱着。 过了很久,林晚松开手,退后一步,已经恢复了平静:“抱歉,失态了。” “没关系。” 林晚深吸一口气:“继续学习吧。我看看你的进度。” 他们回到书桌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空气里有什么不一样了。 第二天,林母直接找上门来。 这次她不是一个人,还带了一个年轻男人——西装革履,精英模样,一看就是“陈伯伯的儿子”。 林晚开门时脸色就沉了下来。 “晚晚,这位是陈哲,刚从剑桥回来。”林母挤进门,陈哲跟在后面,“你们年轻人聊聊,我去买点水果。” “妈!”林晚想阻止,但林母已经快步离开了。 客厅里只剩下三个人。陈哲打量着公寓,目光落在周寻身上时,带着明显的审视。 “这位是?”他问。 “我朋友。”林晚说,“周寻,这位是陈哲。” 周寻点点头。陈哲伸出手:“你好。” 握手时,周寻感觉到对方刻意加重的力道。他面不改色地回握,陈哲的脸色变了变。 “晚晚常提起你。”陈哲收回手,转向林晚,“说你很优秀,准备申请剑桥?” “还没决定。”林晚说,语气冷淡。 “剑桥很不错,我在那里三年……” 陈哲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他在英国的经历,讲他的人脉,他的见识。林晚听着,表情越来越不耐烦。 周寻坐在一旁,像个旁观者。他能看出陈哲的意图——炫耀,征服,展示自己的优越性。而林晚,显然不是他能征服的对象。 二十分钟后,林母回来了,提着水果。陈哲还在说,林晚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 “陈先生,”她打断他,“很感谢你的分享,但我今天还有事,恐怕不能多聊了。” 陈哲愣住:“可是林阿姨说……” “我妈可能误会了。”林晚站起来,做出送客的姿态,“我最近很忙,没时间社交。抱歉。” 陈哲脸色难看,但维持着风度:“那……改天再聊。” 林母急了:“晚晚,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妈,我说了,我今天有事。”林晚看着母亲,眼神锐利,“如果您尊重我,就请不要擅自安排我的生活。” 林母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陈哲,对不起,这孩子被我惯坏了……” “没关系。”陈哲勉强笑笑,“那我先走了。林晚,保持联系。” 他离开后,林母看着林晚,眼里有泪:“晚晚,妈妈是为你好……” “为我好?”林晚的声音提高了,“为我好就是不顾我的意愿,把一个陌生人塞到我家里?为我好就是像对待商品一样推销我?” “你怎么说话的!”林母也生气了,“你爸爸说得对,你就是被惯坏了!你看看你现在,跟什么人混在一起!” 她的目光落在周寻身上,充满敌意。 周寻站起来:“我先出去一下。” “不用。”林晚拉住他,“周寻是我朋友,他住在这里是我允许的。妈,如果您不能尊重我的朋友,那以后也请不要来了。” 林母的脸色白了:“你……你要为了一个外人,跟妈妈翻脸?” “他不是外人。”林晚说,握紧了周寻的手,“他比你们更懂我。” 这句话说出口,连林晚自己都愣了一下。但她没有松开手。 林母看着他们,眼泪掉下来:“好,好……我走。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不需要妈妈了。” 她转身离开,门关上的声音很重。 客厅里一片寂静。 林晚还握着周寻的手。她的手很冷,在微微发抖。 周寻低头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 “对不起,”林晚松开手,“又把你卷进来了。” “没关系。”周寻说,“但……你母亲会担心的。” “我知道。”林晚走到沙发边坐下,抱住膝盖,“但我没办法。如果我退一步,他们就会进一步。最终我会像姐姐一样,被他们的期望压垮。” 周寻在她身边坐下:“你姐姐……是什么样的人?” 林晚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很温柔,很善良,但也很脆弱。她喜欢艺术,想学设计,但父亲要她学法律。她妥协了,但学得很痛苦。大三那年,她抑郁症确诊,休学一年。复学后,情况更糟。最后……” 她没有说下去。 周寻想象那个画面:一个年轻的生命,在压力和绝望中选择结束。 “我不会重蹈覆辙。”林晚抬起头,眼神坚定,“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要活下去,而且要按自己的方式活。” 周寻看着她。这个女孩的坚强超出他的想象。 “你会成功的。”他说。 林晚笑了,笑容里有疲惫,也有希望:“你也是,周寻。我们都会成功的。” 那天晚上,林晚收到父亲的短信:“周末回家,我们谈谈。不带外人。” 她回复:“好。” 周寻看着她:“要我陪你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用。”林晚说,“有些事,我得自己面对。” 周六,林晚回家了。周寻一个人在公寓里复习。 下午,门铃响了。周寻以为是林晚回来了,但开门后,看见的是两个陌生男人——穿着得体,但眼神不善。 “周寻?”为首的男人问。 “是我。你们是?” “林法官想见你。”男人说,“请跟我们走一趟。” 周寻的心沉了下去。 该来的,终于来了。 第八章 审判者与被审判者 车在一家私人会所前停下。周寻被带进一个包间,里面坐着林晚的父亲——林正明。 周寻在法庭上见过他,但近距离看,压迫感更强。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定制西装,坐在那里就像一座山。 “坐。”林正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周寻坐下。带他来的人退出去,关上门。 包间里很安静,只有茶水煮沸的声音。林正明泡茶,动作优雅,但每个细节都透着掌控感。 “周寻,22岁,因故意杀人罪被判七年,减刑两年,实际服刑五年。”林正明开口,声音平稳,像在宣读判决书,“父亲周国强,酗酒,家暴,被你用酒瓶击打头部致死。母亲李秀英,在你十岁时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 每一个字都像钉子,把周寻钉在椅子上。 “出狱后,居无定所,靠打零工为生。两个月前开始接近我女儿,目前住在她的公寓里。”林正明倒了两杯茶,推给周寻一杯,“我说得对吗?” 周寻没碰那杯茶:“林法官调查得很清楚。” “作为一个父亲,我有责任了解接近我女儿的人。”林正明看着他,“尤其是,有前科的人。” 周寻握紧了拳头:“我没有恶意。” “是吗?”林正明喝了一口茶,“那你告诉我,你接近晚晚的目的是什么?报复?利用?还是别的什么?” 周寻直视他:“最开始,是报复。但现在不是。” “哦?那现在是什么?” 周寻沉默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感激?依赖?还是……别的更复杂的东西? “说不出来?”林正明放下茶杯,“让我来告诉你。你现在寄生在我女儿身上,利用她的善良和同情,获取住所,食物,甚至未来的可能性。你在重复你父亲的行为——依赖别人生存,榨取他人的价值。” 这句话像一把刀,精准地刺进了周寻最痛的地方。 “我不是……” “不是吗?”林正明打断他,“你为她做了什么?打扫?做饭?这些事一个保姆也能做。而她为你做了什么?提供食宿,教你知识,帮你规划未来。这公平吗?” 周寻无法反驳。 “周寻,我理解你的处境。”林正明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眼神依然锐利,“你经历过不幸,想重新开始,这没有错。但你不该把我女儿当作跳板。她还小,还不懂人心的复杂。” “林晚比你想象的要成熟。”周寻说。 “正因为她成熟,我才更担心。”林正明说,“她姐姐的事给她太大打击,她现在处于一种……过度补偿的状态。她想拯救别人,因为没能拯救姐姐。而你,恰好出现在她需要‘拯救’的时候。” 周寻愣住了。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 “我不是心理医生,但我知道,这种拯救者情结很危险。”林正明继续说,“对你危险,对她更危险。一旦她发现你无法被‘拯救’,或者你依赖成性,她会崩溃。就像她姐姐一样。” 包间里安静得可怕。 “所以,我要你离开。”林正明最终说,“离开晚晚,离开这座城市。我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在其他地方重新开始。这是对你最好的选择,也是对晚晚最好的选择。” 周寻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坐在法官席上宣判他命运的人,现在又要宣判他另一段命运。 “如果我说不呢?”周寻问。 林正明的眼神冷了下来:“那我只能用我的方式保护女儿。周寻,你是个有前科的人。我有很多方法让你在这座城市待不下去。”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但周寻没有害怕。很奇怪,经历了这么多,面对这个曾经决定他命运的人,他反而平静了。 “林法官,”他说,声音很稳,“五年前,你在法庭上判我有罪。我认。我确实杀了人,该受惩罚。但现在,你没有权利审判我。我和林晚之间的事,是我们的事。” 林正明眯起眼睛。 “你说得对,我现在是依赖她。”周寻继续说,“但我在努力改变。我在学习,在工作,在试着站起来。这需要时间,而林晚给了我时间。” 他站起来,看着林正明:“我不会离开。除非林晚亲口让我走。” 林正明也站起来。两个男人对峙着,空气紧绷。 门突然被推开。 林晚站在门口,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爸!”她冲进来,挡在周寻面前,“你干什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晚晚,你怎么来了?”林正明皱眉。 “我收到消息就赶过来了。”林晚喘着气,“你让人调查周寻?还把他带到这里?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我是你父亲,我有责任保护你!” “保护我?”林晚的声音提高了,“就像你保护姐姐那样?把她逼到绝路,然后说这是为她好?” 林正明的脸色白了。 “姐姐死的那天,你在开庭。”林晚的眼睛红了,“她给你打过电话,你挂了。她说她需要你,你说你在工作。现在你又来‘保护’我?用你的方式?” “晚晚,那不一样……” “一样!”林晚打断他,“都是控制,都是不顾我的意愿!爸爸,我不是你的附属品,我有权选择我的朋友,我的生活!” 包间里一片死寂。 林正明看着女儿,看着这个他从小宠到大的孩子,突然感到一阵无力。他发现自己真的不了解她。不了解她的痛苦,她的愤怒,她的坚持。 “周寻,”林晚转身,拉起周寻的手,“我们走。” “晚晚!”林正明喊道。 林晚停住,但没有回头。 “如果他伤害你……” “他不会。”林晚说,“因为我不会给他机会。” 她拉着周寻离开了包间,离开了会所。 外面天已经黑了。冷风吹来,林晚打了个寒颤。周寻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周寻问。 “我妈告诉我的。”林晚说,声音还在抖,“她后悔了,觉得不该逼我。她偷听到我爸的电话,就告诉了我。” 他们沿着街道走。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 “对不起,”林晚突然说,“又让你面对这些。”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周寻说,“我确实给你带来了麻烦。” 林晚停下脚步,看着他:“周寻,你听好。你不是麻烦。你是我选择的人。我选择了帮助你,选择了让你进入我的生活。这是我的决定,不是你的错。” 周寻看着她。女孩的眼睛在路灯下很亮,眼神坚定。 “但我爸说得对,”林晚继续说,“我们这种关系不正常。我掌控太多,你依赖太多。这对我们都不健康。” 周寻的心一沉:“所以……你要我离开?” “不。”林晚摇头,“我要改变这种关系。从今天起,我们平等合作。你付一半房租——用你打工的钱。家务平分。我教你功课,你教我生活技能——那些我缺失的,普通人的生活技能。” 周寻愣住了:“生活技能?” “比如怎么跟小贩砍价,怎么修水管,怎么应付难缠的邻居。”林晚说,“这些我都不会。我活在象牙塔里太久了。” 周寻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突然笑了。这是林晚第一次看到他真正的笑容——没有阴郁,没有负担,只是单纯的笑。 “你笑起来不错。”林晚说,“以后多笑笑。” 周寻收敛笑容,但嘴角还在上扬:“好。” 喜欢蚀骨锥心穿肠请大家收藏:()蚀骨锥心穿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1章 驯服一条复仇的狗(六) 他们继续走。街道很安静,偶尔有车驶过。 “林晚,”周寻突然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林晚看着他,认真地说:“周寻,我没有放弃你,你也没有放弃自己。这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 她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林晚,十七岁,高中生,有点控制欲,有点傲慢,但正在学习改变。” 周寻握住她的手:“周寻,二十二岁,前科犯,正在努力重新开始。” 握手。这次是真正的平等。 “回家吧。”林晚说,“我饿了。” “想吃什么?” “你做的什么都行。” 他们并肩走着,影子在路灯下重叠。 身后,会所的某个窗口,林正明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背影。 秘书走过来:“林法官,需要……” “不用了。”林正明说,声音里有着罕见的疲惫,“让她去吧。也许……她是对的。” 他转身离开窗口。 窗外,两个年轻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前方路还长,但至少,他们有了彼此。 第九章 黏人家犬 冬天过去,春天来了。 周寻的成人高考通过了,虽然分数不算高,但够上一所专科学校。他选了计算机专业——林晚建议的,说这个行业相对不看重出身,更看重能力。 林晚的竞赛拿了全国金奖,收到了几所国外名校的预录取通知。但她还没有决定去哪所,甚至没有决定要不要出国。 他们的生活在改变。周寻开始上学,白天上课,晚上打工。林晚依然忙碌,但学会了放松——偶尔会翘掉补习班,和周寻去看电影,或者只是在家里打游戏。 公寓里多了一些属于两个人的东西:周寻买的绿植,林晚挑的窗帘,一起拼的拼图。冰箱上贴满了便利贴:提醒买牛奶,提醒交水电费,提醒周寻的考试日期。 一个周六下午,周寻在厨房做饭,林晚在客厅看书。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暖洋洋的。 “周寻,”林晚突然说,“我爸找我谈过了。” 周寻手里的动作停了停:“他说什么?” “他道歉了。”林晚的声音很轻,“为姐姐的事,为我的事。他说他在学习……做一个更好的父亲。” 周寻擦擦手,走到客厅:“那你原谅他了吗?” “还在过程中。”林晚放下书,“但至少,我们开始对话了。而不是互相伤害。” 周寻在她身边坐下:“那就好。” 林晚看着他:“你呢?你原谅你父亲了吗?” 周寻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说:“我不知道。恨了太久,突然不恨了,反而觉得空荡荡的。” “那就让它空着。”林晚说,“等有一天,有什么美好的东西填进去,就好了。” 周寻看着她。阳光照在她脸上,她眯着眼睛,像只慵懒的猫。 “林晚,”他突然说,“如果……如果我说我不想让你出国,是不是很自私?” 林晚愣住了。 “我只是……”周寻低下头,“习惯了有你在。你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说出口就后悔了。这太像表白,太像依赖,太像他承诺过要改变的东西。 但林晚没有生气。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像摸一只大狗。 “周寻,”她说,“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一只害怕被抛弃的家犬。”林晚笑了,“放心吧,就算我出国,也不会丢下你的。我们可以视频,可以发信息。而且,你也在成长啊。等我回来,也许就是你照顾我了。” 周寻抬头看她:“真的?” “真的。”林晚收回手,“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学会独立。不只是生活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我会的。”周寻说,“我保证。” 林晚站起来:“饭好了吗?我饿了。” “马上。” 吃饭时,林晚说:“对了,下个月我生日。我爸想在家办个派对,让我邀请朋友。你要来吗?” 周寻筷子停在半空:“我去合适吗?” “为什么不合适?”林晚看着他,“你是我朋友。” 朋友。这个词从林晚嘴里说出来,有着特别的分量。 “好。”周寻说,“我去。” 生日派对那天,周寻紧张得手心冒汗。他穿了林晚帮他选的衣服,理了发,那道疤用遮瑕膏稍微盖了盖——林晚坚持的,说“不是让你隐藏,只是今天场合特殊”。 林晚家很大,是独栋别墅。来了很多人,有林晚的同学,有父母的朋友,有亲戚。 周寻站在角落,尽量降低存在感。但还是有人注意到他,窃窃私语。 “那是谁?” “没见过。林晚的朋友?” “看起来不像我们这个圈子的。” 周寻握紧了手里的杯子。他想离开,但看到林晚在人群中对他微笑,又忍住了。 林正明走过来,手里端着酒杯。周寻瞬间绷紧了身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放松。”林正明说,“今天是晚晚的生日,我不想让她不开心。” 周寻点点头。 林正明打量着他:“听说你考上学校了?” “嗯,专科,计算机专业。” “不错。”林正明喝了一口酒,“晚晚说你很努力。” 周寻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寻,”林正明突然说,“之前的事,我道歉。我用错了方式。” 周寻愣住了。他没想到会从林正明嘴里听到道歉。 “作为一个法官,我习惯了审判。”林正明看着远处和同学说笑的林晚,“但作为一个父亲,我失败了。我错过了晨晨,差点又错过晚晚。晚晚教会了我,不是所有事都能用对错来判定的。” 他转向周寻:“她说你是她重要的朋友。所以,我尊重她的选择。也希望你……好好对她。” 周寻郑重地点头:“我会的。” 林正明拍拍他的肩,走开了。 派对进行到一半,林晚拉着周寻到后院。那里安静些,能看见星空。 “还好吗?”林晚问,“看你一直很紧张。” “还好。”周寻说,“你父亲……跟我说话了。” “他说什么?” “道歉了。还说尊重你的选择。” 林晚笑了:“他终于学会了。虽然有点晚,但总比不学好。” 她抬头看着星空:“周寻,我可能真的要出国了。” 周寻的心一沉:“决定去哪了?” “剑桥。”林晚说,“陈哲那个讨厌鬼的母校。但学校是真的好。” “什么时候走?” “秋天。还有几个月。” 几个月。周寻计算着时间。足够他学会独立吗?足够他习惯没有她的生活吗? “周寻,”林晚突然说,“我走了,这个公寓留给你住。你可以继续住,也可以搬走。随你。” “租金……” “不用租金。”林晚说,“算是我给你的投资。等你毕业工作了,再还我。” 周寻看着她:“你就不怕我跑了,不还了?” 林晚笑了:“你会吗?” 周寻摇头:“不会。” “那就行了。”林晚说,“我相信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有千斤重。 “林晚,”周寻说,“谢谢你。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林晚转头看他,眼睛在星光下很亮:“不用谢我。周寻,是你自己救了自己。我只是……推了你一把。” 他们沉默地看着星空。 “周寻,”林晚突然说,“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弃。不要放弃生活,不要放弃希望,不要放弃自己。” 周寻郑重地点头:“我答应你。” 林晚笑了,伸出手:“拉钩。” 周寻勾住她的小指。女孩的手指纤细,但很有力。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派对结束后,周寻帮忙收拾。离开时,林晚送他到门口。 “明天见。”林晚说。 “明天见。” 周寻走在回家的路上。春夜的风很温柔,带着花香。 他想起第一次见林晚的那个夜晚。那个拿着刀,手在抖,眼神凶狠但深处藏着恐惧的自己。 不过半年时间,却像过了半生。 他不再是那个只想复仇的囚犯。他有学校要去,有工作要做,有未来要规划。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孩。 那个表面乖巧,内心傲慢,掌控欲强,但也善良、勇敢、脆弱的女孩。 他驯服了他,还是他驯服了她? 也许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都在改变,都在成长,都在努力活下去——按自己的方式。 回到公寓,周寻看着这个熟悉的空间。这里已经不只是林晚的避难所,也是他的家。 他拿出笔记本,开始做作业。电脑旁放着林晚的照片——她竞赛获奖时拍的,笑得灿烂。 周寻看着照片,轻声说:“我会努力的。等你回来,我会让你看到一个更好的我。” 窗外,城市的灯火通明。 在这个温暖的春夜里,一个曾经破碎的灵魂,正在慢慢愈合。 而另一个灵魂,即将飞向更广阔的天空。 他们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这只是开始。 第十章 留白的未来 林晚离开的那天,是个晴朗的秋日。 周寻送她去机场。一路无话,但气氛并不沉重。 办理登机手续时,林晚突然说:“我不在的时候,记得按时吃饭。冰箱上贴了食谱,简单的菜照着做就行。” “好。” “记得锁门。晚上别回来太晚。” “好。” “学习别落下。虽然只是专科,但学好了也能有出路。” “好。” 林晚停下来,看着他:“你就只会说‘好’?” 周寻笑了:“我会想你的。” 林晚愣了一下,然后也笑了:“这还差不多。” 过安检前,林晚转身抱住周寻。很用力的拥抱。 “保重。”她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也是。” 林晚松开手,后退一步,认真地看着他:“周寻,记住,你是自由的。不属于我,不属于任何人。你是你自己的。” 周寻点头:“我知道。” 林晚笑了,那笑容里有骄傲,有不舍,有期待:“那我走了。保持联系。” 她转身,走向安检口,没有回头。 周寻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 心里空了一块,但并不痛。因为知道,这不是永别。 回到公寓,阳光洒满房间。这里现在完全属于他了,却觉得有点太大,太安静。 他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书——是《动物农场》,林晚签名的那本。翻开,里面夹着一张纸条,是林晚的笔迹: “给周寻:别变成那些猪。保持清醒,保持善良。等我回来检查。——林晚” 周寻笑了,把纸条小心地夹回去。 手机响了,是林晚发来的信息:“登机了。到了联系。” 周寻回复:“一路平安。” 他放下手机,环顾这个房间。然后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学习。 生活还要继续。 他还要上学,还要打工,还要努力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相信他的人。 窗外,飞机划过天空,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 周寻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看书。 他们都在各自的轨道上,向前。 未来还很长,充满未知。 但至少,他们不再孤独。 至少,他们学会了如何活下去。 如何爱,如何被爱。 如何驯服内心的野兽,也如何保持自由的灵魂。 这是一个关于复仇的故事,但最后,复仇消失了。 这是一个关于驯服的故事,但最后,两个人都被改变了。 这是一个关于救赎的故事,但最后,救赎是相互的。 周寻合上书,走到窗边。 城市的天空很广阔,阳光很好。 他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 “重新开始。” 这一次,是真的开始。 (全文完) --- 作者的话: 故事到这里暂时告一段落,但林晚和周寻的人生还在继续。 他们在不同的国度,不同的时区,经历着不同的成长。 剑桥的秋雨,和这座城市的阳光,能否滋养两颗已经紧密相连的心? 三年后,当林晚学成归来,周寻是否已经真正站起来了? 而林正明,是否真的学会了做一个好父亲? 还有那道疤,那些过往,真的能完全被时间治愈吗? 也许在某个平行时空,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看到他们再次相遇,在更高的地方。 但现在,让我们留一点想象的空间。 感谢你陪伴他们走过这段路。 希望这个故事,曾给你一点温暖,一点力量。 我们下一个故事再见。 喜欢蚀骨锥心穿肠请大家收藏:()蚀骨锥心穿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2章 雨中的选择(一) 第一章 七点钟的泡面 林悦把第三遍热好的排骨汤倒进下水道时,墙上的时钟正好指向晚上九点半。 厨房的灯光白得惨淡,照在那些精致的瓷碗上,碗沿还沾着她下午四点半就开始熬汤时溅上的油星。她盯着水槽里打着旋儿消失的汤汁,忽然觉得那漩涡有点像她这七年婚姻——起初是饱满浓郁的,现在只剩一圈圈徒劳的转着,最后什么都没剩下。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陈浩的消息:“今晚加班,你先睡。” 连个句号都懒得打。 林悦擦干手,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几秒,最终什么也没回。她想起上个月结婚纪念日,陈浩也是这么条消息,那天她做了他最爱吃的红烧鱼,等到鱼凉透了,汤汁凝成了冻,他才凌晨两点带着一身酒气回家。 “应酬,没办法。”他当时这么说,连句抱歉都没有。 客厅的电视开着,播放着不知哪个台的购物节目,主持人亢奋地喊着“最后十组优惠”。林悦坐在沙发边缘,看着茶几上那本摊开的相册——第一页是他们婚礼的照片,她穿着租来的婚纱笑得眼角都是细纹,陈浩搂着她的腰,眼神亮晶晶的。 那时他还会记得她喜欢向日葵,会在她加班时送热奶茶,会因为她一句“有点冷”就把外套披在她肩上。 现在呢? 现在陈浩是公司最年轻的项目总监,年薪从七年前的二十万涨到了一百五十万。他们在三环买了这套一百二十平的房子,开上了四十多万的车。人人都说她嫁得好,说她命好,只有林悦自己知道,这房子里好像越来越冷了。 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快递柜的取件码。 林悦看了眼窗外,雨下得正大。秋天的雨带着股狠劲儿,砸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抓起伞出了门。 第二章 蓝色的雨衣 快递柜在小区门口,走过去要五分钟。林悦撑着伞,雨水还是打湿了她的裤脚。她今天穿了双米白色的平底鞋,这会儿鞋面上已经溅满了泥点。 “林小姐?” 有人叫她。林悦抬头,看见那个经常来送快递的小伙子正从三轮车上跳下来。他穿着蓝色的雨衣,雨帽边缘滴滴答答往下淌水。 “这么大雨还出来取件啊?”张阳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我正要给您送上门呢。” 林悦愣了一下:“可以送上门?” “平时不行,公司规定要放柜子。”张阳从车斗里拿出一个包裹,“但这么大的雨,特殊处理嘛。” 他说着很自然地接过林悦手里的快递取件码,麻利地打开柜子,把她要取的包裹也一并拿了出来:“我帮您送上去吧,反正我也要送这一栋。” 雨越下越大,风吹得林悦的伞都快拿不住。她犹豫了一瞬,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往单元楼走。张阳刻意走在靠外侧,用自己高大的身形帮她挡了些风雨。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林悦心里动了动——陈浩已经多久没注意过这种小事了? “您买的书吧?”张阳看了眼包裹形状,“挺沉的。” “你怎么知道?” “送多了就有经验了。”他笑,“书和衣服的重量感不一样,衣服软趴趴的,书是实心的沉。” 电梯里,林悦从镜面墙上看见自己的样子——三十五年的人生在脸上留下了痕迹,眼角有细纹了,皮肤也不如以前紧致。她今天连妆都没化,穿着居家的宽松毛衣和休闲裤,整个人透着股疲惫。 反观张阳,虽然被雨淋得有些狼狈,但那股子年轻的气息是藏不住的。他应该二十五六岁?林悦猜测着。雨衣底下能看见快递公司的制服,洗得有些发白了,但很干净。 “您经常买书啊。”张阳说,“我每周都得给您送一两回。” “打发时间。”林悦简单地说。 电梯停在十二楼。张阳帮她把包裹放在门口,转身就要走。 “等等。”林悦叫住他,从门边的抽屉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擦擦吧,都湿透了。” 张阳明显愣了一下,接过毛巾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林悦的。他的指尖很凉,带着雨水的气息。 “谢谢。”他胡乱擦了几下头发,把毛巾递回来时有些不好意思,“弄湿了,我洗了再还您?” “不用,一条毛巾而已。” 张阳却认真地说:“那不行,我下次送快递时带条新的给您。” 他说这话时眼睛很亮,是那种没有被生活磨去光彩的亮。林悦忽然想起陈浩年轻时的眼睛——也是这样,看什么都带着光。 现在陈浩的眼睛里只有红血丝和疲惫。 “真的不用。”林悦重复道。 张阳已经按了电梯下行键,在电梯门打开前回头笑着说:“林小姐,您人真好。这栋楼里愿意给快递员毛巾的,您是第一个。” 电梯门合上了。 林悦站在门口,看着地上那两个包裹,耳边还回响着张阳最后那句话。她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人真好?她都已经忘了自己还有“好”这个属性了。在陈浩眼里,她大概就是个按时做好饭、保持家里整洁、不给他添麻烦的背景板。她的好,她的温柔,她的那些小心思,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忽视里磨没了。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陈浩的电话。 “我今晚可能回不去了。”他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项目出了点问题,得通宵。” 林悦沉默了三秒,才说:“知道了。” “你早点睡。” “嗯。” 电话挂断了。连句“晚饭吃了吗”都没问。 林悦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冰凉的瓷砖透过裤子传来寒意,她却觉得这冷比客厅里那种无声的冷要好受些——至少是真实的。 第三章 向日葵与维他命 第二天雨停了,阳光好得不像话。 林悦把洗好的床单晾到阳台上时,看见楼下快递三轮车正好开进来。张阳从车上跳下来,抬头时正好对上她的目光。他招了招手,笑得像今天的太阳。 几分钟后,门铃响了。 林悦打开门,张阳站在外面,手里拿着个塑料袋:“林小姐,您的毛巾。” 他不仅洗好了毛巾,还买了条一模一样的新毛巾,甚至还带了盒包装精致的点心:“这个给您,谢谢昨天的毛巾。” “这太客气了。”林悦有些无措。 “应该的。”张阳说着,目光忽然落在玄关柜子上的一盆小盆栽上,“向日葵?” 那盆向日葵是林悦上周买的,才长出两片嫩叶,瘦瘦小小的。 “您喜欢向日葵啊?”张阳的语气明显兴奋起来,“我也特别喜欢。这花好啊,永远朝着太阳,多积极。” 林悦难得有了聊天的兴致:“你也养花?” “我奶奶养,我在老家帮她照顾过一片向日葵田。”张阳说这话时,眼睛里闪过一种温柔的光,“开花的时候,金灿灿的一片,风一吹,像浪一样。” 他描述的画面太生动,林悦几乎能在脑海里看见那片花田。 “可惜现在看不到了。”张阳的语气里有些遗憾,但很快又笑起来,“不过您这盆养好了,也能开得很漂亮。就是得注意光照,每天至少六小时。” 他又说了些养护的技巧,语速不快,但很认真。林悦听着,忽然意识到这是这周以来,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话超过五分钟——除了超市收银员那句“一共八十三块五”。 “您先生也喜欢花吗?”张阳随口问道。 林悦的笑容淡了些:“他忙,没时间管这些。” 张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聪明地转移了话题:“那您好好养,等开花了,我再来看看——如果到时候还是我送这片的快递的话。” 他走后,林悦对着那盆向日葵发了很久的呆。 那天下午,她去了趟花卉市场,又买了几盆绿萝和薄荷。家里太静了,需要点活物。卖花的大姐热情地推荐各种肥料,林悦听着,却想起张阳说的“向日葵要追着太阳转盆,不然茎会长歪”。 原来养花也有这么多讲究。 陈浩是晚上十一点到家的。林悦已经睡下了,但没睡着。她听见他开门、换鞋、去浴室洗澡,然后进了书房——他们分房睡已经一年了,陈浩说怕晚上加班吵到她。 多体贴的理由。林悦在心里冷笑。 第二天早上,林悦起床时陈浩已经出门了。餐桌上放着张纸条:“微波炉里有包子,我买的。” 连她不喜欢吃肉包都忘了。 林悦把包子扔进垃圾桶,自己煮了碗面。吃面时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 “悦悦啊,最近怎么样?小浩对你还好吧?” “挺好的。”林悦机械地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母亲的声音里满是欣慰,“男人嘛,忙事业是应该的。你看你爸当年也是,现在退休了,不也天天在家陪着我?忍忍就过去了。” 林悦没说话。母亲永远这样,劝她忍。忍陈浩的冷漠,忍婚姻的乏味,忍这种日复一日被掏空的生活。 “对了,你表妹下个月结婚,你可一定得和小浩一起来啊。让那些亲戚看看,你嫁得多好。” 挂掉电话,林悦把脸埋进手里。她忽然想起张阳昨天说的向日葵田——金灿灿的一片,风一吹,像浪一样。 她已经多久没见过那么开阔的风景了? 喜欢蚀骨锥心穿肠请大家收藏:()蚀骨锥心穿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3章 雨中的选择(二) 第四章 生日的快递 周五是林悦三十五岁生日。 她自己都差点忘了,是早上手机里各种APP的生日祝福推送提醒了她。陈浩记得吗?她不知道。去年他忘了,前年送了个她根本不用的名牌包,大前年干脆在出差。 上午十点,门铃响了。是张阳,抱着个大箱子。 “林小姐,您的快递。”他今天没穿制服,穿了件浅灰色的卫衣,看起来像个大学生。 林悦接过箱子,发现很轻。 “今天您生日吧?”张阳忽然说。 林悦一愣:“你怎么知道?” “快递单上有写。”张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昨天送件时看到的。生日快乐啊。”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这个,送您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个小礼物。” 林悦完全愣住了。 小盒子包装得很仔细,用淡黄色的纸包着,系着绿色的丝带。她打开,里面是个手工制作的陶瓷向日葵挂饰,背面刻着小小的字:向阳而生。 “我自己做的。”张阳的脸有点红,“以前在陶艺店打过工,学了点皮毛。做得不太好,您别嫌弃。” 林悦的手指抚过那朵向日葵凹凸有致的花瓣,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谢谢。”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很漂亮,真的。” 张阳明显松了口气:“您喜欢就好。那我不打扰了,还有好多件要送。” 他转身要走,林悦叫住他:“等一下。” 她跑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早上烤的小饼干——本来是想给陈浩的,但他这几天都在公司吃早饭。 “这个,给你。”林悦把饼干盒塞给张阳,“我自己做的,不太甜。” 张阳的眼睛又亮了:“您还会做饼干?真厉害。” 他当场就打开吃了一块,然后很真诚地说:“好吃,比我妈做的还好吃。” 这句夸奖简单直白,却让林悦心里涌起一股久违的成就感。她已经多久没从陈浩那里听到一句夸奖了?她做的饭,他吃着不说话;她收拾的家,他视而不见;她新买的衣服,他连注意都没注意到。 张阳拿着饼干盒,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您今天生日,晚上先生应该会带您出去庆祝吧?” 林悦的笑容僵了僵:“他……应该会吧。” 其实她知道不会。陈浩的日程表她上周无意中看到过,今天他晚上有商务宴请。 “那就好。”张阳笑着说,“生日一定要开开心心的。那我走了,林小姐,再次祝您生日快乐。” 他离开时脚步轻快,哼着不知名的歌。林悦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手里紧紧攥着那朵陶瓷向日葵。 手机震动,是陈浩的消息:“晚上有应酬,你自己吃。” 甚至没有一句“生日快乐”。 林悦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擦掉眼泪,打开那个大箱子——是她一周前买的一条裙子,酒红色的,款式很优雅。当时是想生日穿的,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下午,林悦给自己做了个小蛋糕。一个人点蜡烛,一个人许愿,一个人吃。许愿时她脑子一片空白,最后胡乱想了个“希望向日葵能开花”。 傍晚六点,天又阴了。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 林悦换了那条酒红色的裙子,化了妆。镜子里的人看起来还不错,三十五岁,保养得还行,至少没有明显的衰老痕迹。她对着镜子笑了笑,那笑容却透着股凄凉。 她到底在给谁看呢? 七点,雨开始下了。林悦坐在窗边,看着雨丝把城市染成一片模糊的水彩。手机安静得像坏了。 八点,她终于忍不住,给陈浩发了条消息:“还在应酬吗?” 半小时后,陈浩回了:“嗯,快了。” 两个字。连张阳跟她说话都比这热情。 九点,雨越下越大。林悦忽然想起那盆向日葵还在阳台,赶紧去搬。雨被风吹进来,打湿了她的裙摆。她费力地把花盆搬进客厅,又拿了毛巾擦叶子。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林悦以为是陈浩忘了带钥匙,也没看猫眼就开了门。 门外站着张阳。他没穿雨衣,浑身湿透,头发贴在额头上,手里却紧紧护着个塑料袋。 “林小姐……”他喘着气,像是跑上来的,“我在楼下看见您家阳台灯亮着,想着您可能在家。这个,给您。” 他从塑料袋里拿出个小蛋糕盒子,盒子外面又套了层塑料袋,一点没湿。 “今天送完快递路过蛋糕店,看见这个向日葵造型的蛋糕,就买了。”张阳说得有点急,“本来想早点送来,但突然下大雨,我电动车半路坏了,跑过来的。” 林悦完全说不出话来。 张阳看她不说话,以为自己唐突了,连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觉得生日应该有个蛋糕。您要是不方便收,我就……” “进来吧。”林悦侧身让开,“你都湿透了。” 第五章 雨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张阳站在玄关,有些局促:“我就不进去了,鞋湿,会把您家地板弄脏。” “没事。”林悦从鞋柜里拿出双客用拖鞋,“换上这个。” 张阳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了。他的袜子也湿了,在地板上留下浅浅的水印。林悦去浴室拿了条干毛巾给他:“擦擦头发。” “谢谢。”张阳接过毛巾,动作有些笨拙。 林悦看着他擦头发的样子,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陈浩也是这样。有次他们约会遇上下雨,两人都没带伞,跑到便利店屋檐下躲雨。陈浩把外套脱下来罩在她头上,自己的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那时他还年轻,还会看着她笑,说“这样也挺浪漫”。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一起淋雨都成了奢侈? “蛋糕……”张阳指了指桌上的盒子,“您打开看看,不喜欢的话也没关系。” 林悦打开盒子,里面是个六寸的小蛋糕,奶油做成向日葵的形状,中间用果酱写着“生日快乐”。很简单的款式,但做得精致。 “我很喜欢。”林悦说,“谢谢你,真的。” 她抬起头,发现张阳正看着她,眼神里有种她看不懂的情绪。那眼神太专注,让她有些不自在。 “你……要不要喝点热水?”林悦转移话题,“会感冒的。” “不用麻烦了。”张阳说,但咳嗽了两声。 林悦已经去厨房倒了杯热水,又加了两片姜:“驱驱寒。” 张阳接过水杯,手指碰到她的。这次他的手很烫——可能是淋雨发烧了。 “你额头好红。”林悦下意识伸手去探他的额头,碰到一片滚烫,“你在发烧!” 张阳自己也摸了摸:“是吗?难怪有点晕。” “你这样不能回去。”林悦皱眉,“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不用。”张阳连忙摆手,“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以前也这样,习惯了。” 他说“习惯了”三个字时,语气那么自然,却让林悦心里一揪。这个年轻人,独自在这座城市打拼,生病了都只能自己扛着。 “至少等雨小点再走。”林悦说,“你这样出去,病情会加重的。” 张阳还想拒绝,但一阵头晕让他晃了晃。林悦扶住他,碰到他滚烫的手臂。 “你必须休息。”林悦的语气不容置疑,“沙发可以吗?我去拿被子。” 张阳终于不再坚持,任由林悦把他扶到沙发上。他烧得确实厉害,躺下时眼睛都睁不开了。 林悦给他盖好被子,又去找退烧药。翻药箱时,她看见里面还有陈浩的胃药、安眠药、各种维生素。这个家到处都是陈浩的痕迹,却唯独没有陈浩这个人。 她拿着药和水回到客厅时,张阳已经睡着了。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皱着,嘴唇干得起皮。林悦轻轻叫醒他,喂他吃了药。 “谢谢……”张阳含糊地说,眼睛半睁着,“林小姐,您真好。” 又是这句“您真好”。 林悦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年轻人。他们认识不过几周,说的话加起来可能都不超过一百句,可他却记得她的生日,会冒雨给她送蛋糕,会夸她做的饼干好吃。 而那个和她同床共枕七年的男人,连句“生日快乐”都忘了。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变成了淅淅沥沥的细响。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晕染出一小片温暖的空间。张阳的呼吸逐渐平稳,林悦却毫无睡意。 她拿出手机,打开和陈浩的聊天界面。最后那条消息还是她发的,他再没回复。 林悦打了一行字:“你什么时候回来?” 删掉。 又打:“我生日,你就一点都不记得吗?” 又删掉。 最后她什么也没发,关了手机。 凌晨一点,张阳的烧退了些。他醒来时,看见林悦还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本书,但眼睛是闭着的。 “林小姐?”他轻声叫。 林悦立刻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张阳坐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别说这种话。”林悦又给他量了体温,37.8度,还是有点烧,但比之前好多了。 雨已经停了,窗外透进来清冷的路灯光。张阳看了眼墙上的钟,站起来:“我该走了。” “再休息会儿吧,天亮了再走。”林悦说。 张阳摇头:“已经很打扰您了。而且……”他顿了顿,“您先生要是回来看到,不太好。” 这句话像根针,轻轻扎了林悦一下。她这才想起,是啊,陈浩万一回来呢?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万一呢? 她送张阳到门口。张阳换回自己湿透的鞋,回头看她:“林小姐,今天真的谢谢您。蛋糕……希望您喜欢。” “我很喜欢。”林悦认真地说,“谢谢你记得。” 张阳笑了,那个笑容在凌晨昏暗的光线里,干净得像雨后的天空。 他离开后,林悦回到客厅,看着那个向日葵蛋糕。她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奶油很甜,甜得发腻,但她一口一口吃完了。 天快亮时,陈浩终于回来了。林悦坐在餐桌前,面前是那个吃了一半的蛋糕。 陈浩看见蛋糕,愣了一下:“今天谁生日?” 林悦抬起头,看着这个她爱了十年、嫁了七年的男人,忽然觉得他陌生得像路人。 “我的。”她说,“今天我三十五岁生日。” 陈浩的表情瞬间僵住,然后是懊恼、尴尬、歉意混在一起:“对不起,悦悦,我最近太忙了……” “没事。”林悦打断他,“习惯了。” 她起身,把剩下的蛋糕放进冰箱,然后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门外,陈浩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喜欢蚀骨锥心穿肠请大家收藏:()蚀骨锥心穿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4章 雨中的选择(三) 第六章 裂缝 生日之后,林悦和陈浩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好像被捅破了。 不是大吵大闹的那种破,是更安静、更彻底的破。他们不再假装婚姻还有温度,陈浩加班更频繁了,林悦也不再等他吃饭。 那盆向日葵长高了些,林悦按照张阳说的,每天追着太阳转盆。她发现自己开始期待每天上午十点左右——那是张阳通常来送快递的时间。 张阳还是老样子,阳光,爱笑,会跟她聊几句天气或者花草。但他再没提过那晚的事,也没表现出任何逾越界限的举动。这让林悦松了口气,又隐约有些失落。 她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失落。她是已婚女人,三十五岁,丈夫事业有成,生活稳定。张阳只是个快递员,二十五岁,年轻,未来不确定。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是十岁的年龄差,还有整个世界的距离。 可是,当张阳又一次记得她喜欢向日葵,给她带了包向日葵种子时;当他在暴雨天提前发消息提醒她收衣服时;当他在她感冒时默默把快递放在门口,发消息说“林小姐,药和粥比快递重要,请保重身体”时——林悦不得不承认,她心里某个冰封的角落,正在一点点融化。 周三下午,林悦去了趟超市。在日用品区,她看见陈浩和一个年轻女人在一起。 女人看起来不到三十,穿着得体的职业装,正拿着瓶洗发水问陈浩什么。陈浩低头看着她,表情是林悦很久没见过的耐心和温柔。 林悦站在原地,手里的购物篮差点掉地上。 陈浩抬头,看见了她。他的表情瞬间变了,从温柔到惊慌再到尴尬,切换得很快。 “悦悦?”他快步走过来,“你怎么在这?” “买菜。”林悦的声音很平静,“你呢?” “公司同事,小周。”陈浩解释,“我们一起做个项目,刚好来这边见客户,顺便买点东西。” 那个叫小周的女人也走过来,笑容得体:“嫂子好。陈总经常提起您,说您做饭特别好吃。” “是吗?”林悦扯了扯嘴角,“他没跟我说过你。” 气氛瞬间尴尬。 小周很聪明,立刻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陈总,明天公司见。” 她走后,陈浩的脸色不太好看:“悦悦,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林悦推着购物车往前走,“就是实话实说,你确实没提过她。” “那是因为没必要。”陈浩跟上来,“就是普通同事。” “普通同事会一起逛超市?会问你用什么洗发水?”林悦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陈浩,我不是傻子。” 陈浩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你真的想多了。就是工作关系,她问我哪种洗发水去油效果好,她男朋友头发油。” “她男朋友?”林悦挑眉。 “对,她男朋友。”陈浩的语气很肯定,“下个月结婚,还请了我。” 林悦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中找出撒谎的痕迹。但陈浩的目光很坦然,坦然得让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多心了。 “是吗?”她最终说,“那挺好。” 那天晚上,陈浩难得地准时回家,还带了束花。不是林悦喜欢的向日葵,是红玫瑰,包装得很俗气,一看就是路边花店临时买的。 “悦悦,今天对不起。”他把花递给林悦,“我不该跟女同事走太近,让你误会了。” 林悦接过花,没说话。 “我们结婚七年了。”陈浩握住她的手,“你应该相信我。” 林悦看着他,忽然想起七年前求婚时,他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说“悦悦,嫁给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那时他眼里有光,现在只有疲惫和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我相信你。”林悦说。 但她知道,自己在说谎。 第七章 快递站 周五,林悦的快递显示派送中,但一直到下午都没来。她打电话给快递公司,客服说派件员今天请假了,她的件要明天才能送。 林悦想起张阳昨天送件时咳嗽了两声,问他是不是又感冒了,他笑着说“没事,小问题”。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查到了快递站的地址——张阳之前给她的名片上有。站点离她家不算远,三公里左右。 林悦换了衣服出门。她告诉自己,只是去取个快递,顺便看看张阳是不是病得严重。毕竟那晚他也照顾过发烧的她,礼尚往来而已。 快递站在一个老旧小区的一楼,门口停着几辆三轮车。林悦走进去时,里面堆满了包裹,几个快递员正在分拣。 “找谁?”一个中年男人问。 “张阳在吗?我是来取快递的,12栋1203。” “小张啊,他在后面仓库。”男人指了指里面,“发烧了,但非要来上班,说假请多了扣钱。你进去吧,右手边。” 林悦道了谢,往里走。仓库比外面还乱,空气中飘着灰尘。她在最里面的角落看到了张阳——他坐在一堆纸箱上,头靠着墙,眼睛闭着,脸烧得通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张阳?”林悦轻轻叫。 张阳睁开眼,看见是她,愣了好几秒:“林小姐?您怎么……” “我来取快递。”林悦说,“听说你病了,就进来看看。” “我没事。”张阳想站起来,但晃了一下。林悦赶紧扶住他。 她的手碰到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你这样必须去医院。”林悦的语气严厉起来。 “真不用……”张阳还在坚持,但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 林悦看着他咳得弯下腰的样子,忽然很生气。气他不爱惜身体,气这个社会让一个年轻人生病了都不敢休息,气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你的快递车钥匙呢?”她问。 “在口袋里……您要干嘛?” “我送你去医院。”林悦从他口袋里掏出钥匙,“你能走吗?” “林小姐,真的不用……” “张阳。”林悦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听我的。” 张阳看着她,最终妥协了。 林悦开着他的三轮电动车送他去附近的社区医院。一路上张阳靠在车厢里,闭着眼睛,呼吸很重。等红绿灯时,林悦从后视镜里看他,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为什么要对一个快递员这么好?是因为他给过她温暖吗?还是因为在他身上,她看到了某种自己早已失去的东西——那种对生活的热情,那种纯粹的善意? 到医院,挂号,看诊,打点滴。张阳烧到39.5度,医生说再晚点来可能要转肺炎。 林悦陪他在输液室坐着。张阳很不好意思:“林小姐,真的太麻烦您了。您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等你打完点滴,我送你回去。”林悦说,“你现在这样,连车都开不了。” 张阳还想说什么,但护士来调点滴速度,打断了他。 输液室里很安静,只有电视在播着午间新闻。张阳渐渐睡着了,头歪向一边。林悦看着他的侧脸——年轻,轮廓分明,睫毛很长。如果没有那些生活的风霜,他应该是个很帅气的年轻人。 她忽然想,如果自己晚生十年,如果她遇见的是二十五岁的张阳而不是二十五岁的陈浩,生活会是什么样?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压下去了。不能想,不该想。 点滴打了一个多小时。结束时张阳醒了,烧退了些,精神也好多了。 “谢谢您,林小姐。”他认真地说,“我欠您两次了。” “不用这么说。”林悦站起来,“能自己走吗?我送你回去。” “不用送,我自己可以……” “张阳。”林悦再次打断他,“别逞强。” 张阳租的房子就在快递站附近,一个不到二十平的单间,厨房卫生间都是公用的。房间很简陋,但收拾得很干净。墙上贴着一张向日葵田的照片,金灿灿的一片。 “我老家。”张阳见她看照片,解释道,“奶奶拍的。” “很美。”林悦由衷地说。 “等以后攒够钱,我想回去把老房子修修,也种一片向日葵。”张阳说这话时,眼睛里又有了那种光,“城里挺好,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林悦知道缺什么——缺根,缺那种扎在土地里的踏实感。就像她,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十几年,有房有车,却总觉得自己是飘着的。 她帮张阳烧了热水,看他吃了药,准备离开。 “林小姐。”张阳在门口叫住她,“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你说。” “您幸福吗?” 这个问题太直接,直接得林悦愣在原地。 张阳问完就后悔了:“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么私人的问题……” “不幸福。”林悦却回答了,声音很轻,“但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幸福。” 张阳看着她,眼神里有种她看不懂的情绪。那情绪太复杂,有心疼,有理解,还有一种克制的温柔。 “您值得幸福的。”他说,“真的。” 林悦逃也似的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张阳那个问题,还有自己的回答。不幸福。她终于对自己承认了,这段婚姻,这种生活,她不幸福。 可是然后呢?三十五岁,没有孩子,七年婚姻,她能怎么办? 到家时,陈浩已经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等她。 “你去哪了?”他问,语气不太好。 “取快递。” “取快递要三个小时?” 林悦看着他,忽然觉得累:“陈浩,我们谈谈吧。” 喜欢蚀骨锥心穿肠请大家收藏:()蚀骨锥心穿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