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暗法则》 第401章 炉火纯青 埃利奥特·吴关闭了第十七封未读邮件。 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那张素来从容、带着学者儒雅的面孔此刻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欧洲那篇报道的影响力超出了他的预期——不,超出了“常规学术争议”的范畴。这不是同行评议中的质疑,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指向他职业生涯根基的定点清除。 他的私人助理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手里端着咖啡:“吴教授,大学伦理委员会刚才发来邮件,希望您能在下周的例会前,就‘外部咨询服务与利益冲突规避机制’提交一份说明。” “知道了。”埃利奥特·吴的声音平稳,但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的节奏泄露了内心的焦灼。他端起咖啡,没喝,又放下。“帮我联系汉斯。” 半小时后,加密视频通话接通。屏幕那头是瑞士一座雪山脚下的木屋书房,壁炉里燃着真正的柴火。汉斯·格鲁伯,远帆信托的特别顾问,也是埃利奥特·吴与诺亚资本之间那道最关键的“绝缘层”。 “汉斯,情况在恶化。”埃利奥特·吴开门见山,“那篇文章不是偶然。我查过了,发表前两周,网站编辑部收到过三份匿名材料,都指向诺亚‘曙光’项目在东南亚的临床数据问题——虽然材料做了脱敏处理,但切口太精准了。” 汉斯年约六十,银发梳得一丝不苟,镜片后的蓝眼睛平静无波:“埃利奥特,我们合作这么多年,你该明白一个道理:压力是双向的。他们施加压力,也会暴露自己的位置和意图。” “他们的意图很明显——要把我从‘伦理顾问’变成‘犯罪帮凶’。”埃利奥特·吴压抑着怒气,“一旦这个标签贴上,我在学术界、在国际组织中的所有信用都会崩塌。到时候,不仅诺亚的项目会受影响,你们通过我搭建的其他‘通道’也会被审查。” “所以你需要反击,而不是防御。”汉斯的声音像雪山融水,冷而清晰,“我看了那篇文章,它聪明,但也有弱点:它所有的指控都建立在‘关联性’和‘合理怀疑’上,没有一件确凿的、能把你和具体非法行为直接挂钩的证据。这说明什么?” 埃利奥特·吴眼神微动:“说明他们手里还没有铁证。” “或者有,但不敢拿出来——因为来源有问题,或者一旦拿出来就会暴露他们自己的非法调查行为。”汉斯微微前倾,“埃利奥特,你是伦理学家,最擅长的不就是界定规则的边界吗?现在,规则站在你这边。学术争议、咨询服务的灰色地带,这些最多让你名声受损,但伤不了根本。真正能让你进监狱的,是‘灯塔’,是那些‘材料’的来源。”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所以,你的反击方向不应该是辩解自己有多清白,而是质疑攻击者的动机和手段。找几家关系好的媒体,发几篇分析文章,主题可以是……嗯,‘跨国商业竞争中的舆论抹黑新战术:以伦理指控为武器的资本博弈’。把你塑造成商业暗战的受害者,把水搅浑。” 埃利奥特·吴的眉头舒展开来,但很快又皱起:“但如果他们真有‘灯塔’的证据……” “那你就必须确保,那些证据永远无法和你建立合法关联。”汉斯的声音压低,“‘灯塔’的安防系统是‘军工厂’的手笔,理论上无懈可击。但人总是弱点。我听说,最近有一条‘小鱼’不太安分?” 埃利奥特·吴眼神一凛:“许婕。” “那个逃出去的工程师。”汉斯点头,“她还活着,而且在说话。这就是漏洞。埃利奥特,堵住漏洞的方法有两种:一是把鱼抓回来,二是证明鱼说的话都是疯话。” 通话结束。埃利奥特·吴坐在昏暗的办公室里,许久未动。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一片璀璨,却照不进他眼底的阴影。 他最终拿起另一部加密手机,发出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启动‘净化协议’第二预案。目标:东海。重点:确认‘鱼’的状态,必要时实施‘噪音覆盖’。” 信息发出后,他删除了记录,然后打开电脑,开始起草那篇将自己塑造成“受害者”的文章纲要。 炉火已经烧到脚边,那么,就把整片森林都点燃吧。 --- “深海”安全点,晚上九点。 苏晴推开许婕房间的门时,发现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靠在床头发呆,而是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下,手指正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什么。 “许婕?”苏晴轻声唤道,端着热牛奶走近。 许婕缓缓抬起头。她的眼睛比前几日清明了许多,但深处仍有挥之不去的迷雾。“苏晴姐,”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刚刚……想起了一些事。” 苏晴在她身边坐下,没有催促,只是把牛奶推到她手边。 “是关于‘灯塔’里……那些屏幕上的数据。”许婕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划动,像是在描摹记忆中的画面,“有一个界面,显示的是专利编号和……授权状态。我看到了我的编号,GHT-2021-0783。”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苏晴的心猛地一紧。那是许婕被侵占的“靶向神经修复材料”的核心专利编号。 “那个界面,除了我的编号,还有很多其他的。”许婕的语速很慢,像是在努力打捞沉在深海的碎片,“但它们的状态不一样。有的是‘已授权-商业应用’,有的是‘待评估’,还有几个……是‘争议中-法律冻结’。” 她转过头,看向苏晴:“其中一个‘争议中’的编号,我认得。是我大学同学的,她研究的是生物相容性涂层,毕业前跟我说过专利被一家公司‘买断’了,后来就没了消息。” 苏晴立刻意识到这个信息的重要性:“你能想起那个编号吗?或者你同学的名字?” 许婕闭上眼睛,眉头紧皱,呼吸变得有些不稳。苏晴握住她的手:“不急,慢慢想。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几分钟后,许婕睁开眼,眼神有些涣散:“编号……好像是BSC-2020-1126。名字……叫林薇。她当时很高兴,说专利卖了八十万,可以给妈妈治病了。” 苏晴快速记下。如果“灯塔”的系统里记录了其他被侵占专利的信息,并且标注了“争议中”,那就意味着——这些专利的原始持有人可能遭遇了相似的不幸,而诺亚资本的系统在追踪这些“争议”,这本身就是系统性犯罪的重要证据。 “还有……”许婕的声音更低了,带着明显的颤抖,“我还看到过一个日志记录……关于‘材料适配性强制测试’。里面提到了我男朋友的名字……和他的……生命体征数据。最后一行是:‘适配失败,清除程序完成’。” 她的眼泪无声地滑落,但没有崩溃,只是紧紧攥着苏晴的手,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他们把他……当成一个测试品。就像测试一块材料的耐压强度一样。” 苏晴将她轻轻拥住,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许婕,你记住,”她的声音坚定而清晰,“这些记忆不是你的枷锁,是他们的罪证。你每想起一点,我们就离真相更近一步,离让那些人付出代价更近一步。” 许婕在她怀里慢慢平静下来,良久,轻声说:“我想看看我专利的完整文件……可以吗?我想知道,他们到底拿我的东西做了什么。” “好。”苏晴点头,“明天我让林晓整理一份给你。但你要答应我,慢慢来,不要勉强自己。” “嗯。”许婕靠在苏晴肩上,眼神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苏晴姐,我会好起来的。为了他,也为了所有被他们当成‘材料’的人。” --- 同一时间,程日星的屏幕上跳出了一条红色警报。 他正在尝试渗透那个马尼拉律师的办公网络,但此刻警报显示,东海法律中心的数据核心遭到了异常流量冲击。 不是普通的DDoS攻击,而是更精巧的、模仿正常查询的渗透尝试。攻击源分布在十七个国家的代理服务器,手法专业,目标明确:试图接触加密分区内的案件资料库。 “‘军工厂’出手了?”程日星低声自语,手指飞掠启动应急协议。 攻击持续了十一分钟,然后突然停止。防御系统成功拦截,但程日星在攻击流量中捕捉到了一段特殊特征码——与三个月前“八哥”组织使用的某个恶意软件有70%的相似度,但另外30%更新颖、更隐蔽。 他把特征码发给周晓芸。五分钟后,回复来了: “匹配度不高,但攻击模式有共同点:都喜欢用‘正常业务流量’做掩护。另外,我在攻击流量里发现了‘测试包’——他们可能不是真要突破,而是在试探我们的防御强度和响应模式。” “试探我们?”程日星皱眉,“为什么?” “可能是为了评估威胁等级,也可能……”周晓芸顿了顿,“是在为更大的行动做侦察。” 程日星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上逐渐恢复正常的流量图。炉火已经烧旺,现在,连隐藏在暗处的铸剑师,也开始投来审视的目光。 他给余年发了简短汇报,然后重新投入对马尼拉律师网络的渗透。时间不多了。 --- 凌晨两点,余年独自站在综合指挥室的大屏幕前。 屏幕上,代表不同战线的光点闪烁。苏晴刚刚发来许婕回忆的新线索——关于“灯塔”系统中其他被侵占专利的记录,以及那个名叫林薇的可能受害者。 这是一个关键的突破口。如果能够找到其他类似的受害者,串联起诺亚资本系统性的“专利侵占-人体试验”链条,那么针对埃利奥特·吴的“伦理外包”指控,就能升级为有组织的、跨国性的重罪指控。 他调出埃利奥特·吴最新的公开行程:下周四,新加坡,“生物科技投资与伦理治理”高峰论坛。届时,全球的资本代表、科学家、政策制定者都将出席。 余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他不需要让许婕冒险——她正在以另一种方式战斗,用自己的记忆重建证据链。而他要做的,是为这些证据搭建一个无法被忽视的舞台。 他坐回控制台,开始起草新的行动计划纲要。 标题是:“专利之血——国际论坛曝光方案”。 第一步:通过许婕回忆的线索,全力寻找其他可能受害者,比如像林薇这些人,收集证词,串联案件。 第二步:利用程日星和周晓芸的技术能力,尝试从“灯塔”可能的外部备份或关联系统中,获取更多专利侵占的直接证据。 第三步:在新加坡论坛上,通过合法渠道,如参与论坛的盟友学者、国际媒体,将诺亚资本“以专利侵占为起点,以人体试验为终点”的犯罪模式公之于众。 第四步:同步启动对埃利奥特·吴及其背后资本网络的跨国法律行动,将舆论压力转化为实质性的司法调查。 炉火已旺,现在需要的不是盲目添柴,而是精准控火——让火焰照亮最黑暗的角落,让所有人都看见那里有什么。 窗外,东海渐渐沉入最深的夜。但法律中心顶楼的灯光,一直亮到天明。 炉火纯青时,真相将无处遁形。 而所有被掠夺的、被伤害的、被沉默的,终将在光中找回自己的名字。 喜欢明暗法则请大家收藏:()明暗法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2章 净化协议 “净化协议”的第二预案,启动得比东海团队预想的更快。 第二天清晨,程日星在例行的安全扫描中发现异常——三台用于案件分析的备用服务器,在凌晨四点至五点之间,遭到了精准的“数据污染”攻击。 攻击手法极其隐蔽:不是破坏或窃取数据,而是向服务器的日志系统和缓存区注入了大量似是而非的虚假信息碎片。这些碎片包括伪造的邮件片段、篡改的时间戳记录、甚至模仿团队内部通讯风格的片段对话。内容全都指向同一个主题:团队正在进行的调查“涉嫌非法取证”、“侵犯商业机密”,并且“与境外势力存在不正当合作”。 “这是‘噪音覆盖’。”周晓芸在分析报告会上脸色凝重,“目的不是摧毁我们的系统,而是污染我们的数据环境。一旦这些虚假信息碎片与真实证据混合,未来在任何法律程序中,对方都可以质疑我们所有证据的‘纯净性’——他们会说,你们的系统早就被污染了,谁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老周一拳砸在桌上:“下三滥的手段!” “但有效。”余年平静地说,“司法程序对证据链的完整性、尤其是电子证据的来源纯净性要求极高。如果对方能成功制造‘合理怀疑’,让我们的一部分证据被法庭排除,整个案件都可能被拖入漫长的技术争议。” 他看向程日星:“能清理吗?” “正在做,但需要时间。”程日星调出清理进度,“污染是分层级、多维度的,有些虚假信息甚至被注入了系统底层日志。完全清理并出具可信的‘净化证明’,至少需要72小时。而且……” 他顿了顿:“我们无法保证,在清理期间,对方不会发动第二波、第三波攻击。这种‘噪音覆盖’成本低,可以持续进行。”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苏晴忽然开口:“这不仅仅是技术攻击,也是心理战。他们想让我们把大量精力耗在防御和清理上,无法集中力量推进调查。同时,也在为后续可能的法律对抗埋下伏笔——看,他们连自己的系统都保护不好,提供的证据怎么能信?” “那就将计就计。”余年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程日星,分两步走:第一步,用最严格的标准清理被污染的系统,全程记录清理过程,形成完整的操作日志。第二步,建立一套独立的、物理隔离的‘洁净证据链系统’,所有从许婕记忆、林薇线索等新渠道获取的证据,全部导入这个独立系统,从源头保证纯净。” 他转向周晓芸:“晓芸,你协助程日星,设计一套能够实时监测‘数据污染’的预警机制。不需要完全阻止——实际上也阻止不了——但要在污染发生的第一时间发现、定位、记录。” “明白。” “老周,”余年继续部署,“你负责外围安全。对方既然能对我们的服务器发动这种精准攻击,说明他们已经掌握了我们部分网络拓扑信息。检查所有物理接入点,排查可能存在的硬件后门或内部泄露。” “已经在做了。” “苏晴、林晓,”余年最后看向两位法律核心,“你们负责将这次攻击事件本身,转化为对诺亚资本不利的证据。起草一份律师函,以团队名义正式向网信办、公安部网络安全保卫局报案,指控‘不明身份者针对依法进行的犯罪调查实施有组织的网络破坏与证据污染’,要求立案侦查。措辞要强硬,同时巧妙暗示攻击行为与诺亚资本及其关联方可能存在关联。” 林晓快速记录:“明白。我们会引用《网络安全法》《数据安全法》的相关条款,强调这种行为不仅妨碍司法,更危害国家安全——如果调查跨国犯罪的活动可以被随意干扰的话。” “很好。”余年站起身,“记住,他们的‘净化协议’想污染我们的战场。那我们就用这场污染,反过来画出他们的轮廓。” --- 许婕在当天下午看到了自己的专利文件。 不是复印件,而是林晓通过合法渠道从国家知识产权局调取的完整档案,包括最初的申请书、审查意见通知书、授权公告,以及——最关键的部分——专利权的转让记录。 文件显示,专利GHT-2021-0783“一种用于神经损伤修复的靶向水凝胶材料及其制备方法”,原始权利人为“许婕”,申请日期2021年3月15日,授权日期2022年1月28日。 而在2022年4月3日,也就是授权后不到三个月,专利权发生转让。受让方是“诺亚生物科技(上海)有限公司”,转让方式标注为“协议转让”,对价一栏写着“双方协商确定,具体金额不予公示”。 但同一份档案里,附有一份经过公证的《专利权转让协议》复印件。协议显示,许婕作为转让方,将专利“在全球范围内的全部权利”永久转让给诺亚生物,对价为“人民币壹佰万元整”,付款方式为“一次性付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许婕盯着那份协议末页的签名。 那是她的笔迹,但又不太像——笔画比平时她签名的习惯要僵硬一些,最后的“婕”字收笔处有一个不自然的顿挫。她记得自己从没签过这样一份协议。 “笔迹鉴定专家初步判断,签名存在摹仿痕迹。”林晓指着文件说,“但鉴定需要原件,而这份公证协议的原件在诺亚生物手里。我们只能通过复印件进行初步分析,法律效力有限。” 许婕的手指轻轻拂过文件上那个签名:“所以……他们伪造了我的签名,做了公证,然后拿走了我的专利。” “不止。”苏晴调出另一份文件,“我们查了那个时间段的银行记录。2022年4月5日,也就是协议签订后两天,你的个人账户确实收到了一笔来自诺亚生物的汇款,金额是一百万元整。” 许婕愣住了:“可是……我从来没有……” “钱在账户里停留了三天,”苏晴继续说,“然后分五次被转出,最终流向一个海外账户。转账记录显示,操作IP地址来自你的个人电脑,时间都在凌晨——你通常的睡眠时间。” “他们……”许婕的声音开始发抖,“他们不仅偷了我的专利,还伪造了全套的交易记录?连银行流水都做得这么真?” “这是系统性犯罪的标准操作。”林晓语气沉重,“先通过技术手段或内部人配合,伪造关键文件;再通过资金操作制造‘合法交易’的表象;最后,如果权利人发现并提出异议,他们就可以拿出这些‘证据’,反咬你是在自愿交易后反悔、敲诈勒索。很多专利侵权的受害者,都是被这套组合拳打垮的。” 许婕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苏晴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在颤抖。 “我还……我还想起一件事。”许婕睁开眼,眼里有泪,但更多的是冰冷的愤怒,“在‘灯塔’的时候,有一次我被迫参与一个‘材料适配性评估会’。会上有人提到我的专利,说‘原始数据有瑕疵,但经过我们的优化,已经达到临床应用标准’。我当时想反驳,但被制止了。” 她深吸一口气:“现在想来,他们所谓的‘优化’,可能就是在我原始配方的基础上,进行了一些微调,然后重新申请了衍生专利——用我的东西,绕过我的权利。” 林晓立刻记录:“这是一个重要方向。如果我们能证明诺亚生物基于你的专利开发的所谓‘优化版本’,实质上是未经许可的衍生使用,那么即使转让协议有效,他们也涉嫌侵权。更何况,协议本身很可能就是伪造的。” “还有林薇。”许婕说,“如果她也遭遇了类似的事……如果我们能找到她……” “已经在找了。”苏晴调出一份初步调查报告,“根据你提供的名字和大概时间,我们锁定了三个同名同姓、且专业背景匹配的‘林薇’。其中一个最可疑:林薇,女,28岁,东南大学生物材料专业硕士毕业,2020年申请专利BSC-2020-1126‘一种具有抗菌性能的生物相容性涂层’。专利于2021年6月授权,同年9月发生转让,受让方是‘百康医疗科技公司’——这家公司,经过股权穿透,最终大股东是‘远帆信托’的一家关联基金。” 许婕握紧了拳头:“又是他们……” “但这个林薇,”苏晴的表情变得凝重,“在2021年10月之后,就几乎没有公开活动记录了。她的社交媒体停在2021年9月30日,最后一条状态是:‘新开始,加油!’配图是一张机票,目的地是昆明。之后,再也没有更新。她的家人报案称她失踪,但警方调查后认为她是‘自愿前往东南亚工作,失联属于个人选择’。” 房间里一片死寂。 “就像我一样。”许婕低声说,“被专利转让吸引,然后……消失。” “我们会找到她。”苏晴坚定地说,“活要见人,死要见证。每一个受害者,都是这条罪恶链条上的一环,我们要把它们全部串起来。” --- 新加坡,莱佛士酒店套房里,埃利奥特·吴完成了他的“受害者”文章终稿。 文章标题很学术,但内核尖锐:《当伦理审查成为商业博弈的筹码:论跨国资本竞争中的“道德武器化”现象》。文章以个人经历开篇,声称自己近年来因为坚持“严格的伦理标准”,多次拒绝为某些“急功近利”的生物科技项目背书,因此遭到“某些利益集团”的持续抹黑和攻击。他将欧洲那篇报道描述为“新一轮舆论攻势的序幕”,暗示背后有“商业竞争对手”操纵。 文章巧妙地将自己塑造成“坚守原则而被迫害的学者”,同时将针对他的所有质疑,都归结为“商业竞争中的不正当手段”。通篇没有提及诺亚、没有提及“灯塔”,甚至没有具体指认任何一个“竞争对手”,但字里行间营造出的受害者形象,足以引发不少同行的同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文章今晚发布在《自然-生物技术》的评论专栏。”助理汇报道,“杂志编辑部已经确认,同时会有三位知名学者发表支持性评论,质疑‘以伦理指控进行商业打击’的风气。” 埃利奥特·吴点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舆论场的战斗,从来不只是比谁更干净,更是比谁会讲故事。 “另外,”助理继续说,“东海那边的‘噪音覆盖’已经完成第一轮。根据反馈,对方系统出现了明显的混乱迹象,至少需要两到三天才能完全清理。” “很好。”埃利奥特·吴走到窗前,俯瞰新加坡璀璨的夜景,“继续施加压力,但不要太频繁,要让他们始终处于防御状态。至于那个女孩……” 他顿了顿:“有进一步的消息吗?” “暂时没有。‘深海’安全点的安防等级很高,我们的人无法靠近。但根据外围观察,她应该还在那里,没有外出活动。” “那就继续等。”埃利奥特·吴转身,“只要她还活着,还在说话,就是隐患。但隐患,也可以变成陷阱。”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光。 如果余年团队真的想利用许婕这条“鱼”来做文章,那么,他不介意让这条鱼,反过来咬住垂钓者的手。 --- 东海,深夜。 程日星终于完成了对马尼拉律师网络的第一阶段渗透。 没有突破核心服务器——那个安防级别很高——但他成功进入了律师事务所的日程管理系统,拿到了未来两周的所有预约记录。 其中一个预约引起了他的注意:本周五下午三点,律师“罗德里戈·桑托斯”先生,将在事务所会见一位“赵先生”(Mr. Zhao),备注是“关于海之星公司的文件更新事宜”。 时间、地点、人物。 程日星将这条信息标记为高优先级,发给了余年。 几乎同时,周晓芸的监测系统发出了低级别警报:又一轮微弱的“数据污染”尝试,从另一个方向的代理服务器发起,但这次,系统在污染发生后的37秒内就识别并隔离了污染源。 “反应时间比上次快了42秒。”周晓芸汇报,“预警机制开始生效。” 余年看着屏幕上同时跳出的两条消息。 一条是鱼饵,一条是毒刺。 他缓缓靠向椅背,嘴角浮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炉火已旺,而狩猎,才刚刚开始。 喜欢明暗法则请大家收藏:()明暗法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3章 暗流交会 《自然-生物技术》的评论专栏在凌晨上线。 埃利奥特·吴那篇《当伦理审查成为商业博弈的筹码:论跨国资本竞争中的“道德武器化”现象》的文章,在三个小时内被翻译成六种语言,在全球学术圈和科技媒体中迅速传播。文章下方附有三位知名学者的支持性评论,分别来自哈佛、牛津和东京大学,都对“以伦理指控进行商业打击”的现象表示忧虑。 效果立竿见影。 原本因欧洲那篇调查报道而对埃利奥特·吴产生的质疑声,开始出现分化。一部分学者和媒体开始反思:这到底是对学术伦理的正当监督,还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商业抹黑? “他的反击很聪明。”苏晴在早餐会上分析舆情报告,“没有否认具体指控——因为否认不了那些关联事实——而是把整个事件的性质重新定义。从‘学者是否违背伦理’,变成了‘资本如何利用伦理问题打击对手’。这样一来,所有质疑他的人,都可能被贴上‘商业打手’的标签。” 林晓翻看着社交媒体上的讨论:“支持他的声音主要集中在两个群体:一是与他有合作关系的学者和研究机构,他们需要维护整个‘伦理外包’模式的合法性;二是保守派媒体,他们本来就对‘跨国资本操纵舆论’的话题敏感。” “但我们真正的目标受众不是他们。”余年喝了口咖啡,神情平静,“是那些还在观望的中间派学者、有良知的投资人、以及——最重要的是——国际组织和各国监管机构。埃利奥特·吴的文章能混淆视听,但改变不了一个基本事实:诺亚资本的项目确实出了问题,而且问题严重到需要杀人灭口、囚禁工程师、伪造文件。” 他调出一份新报告:“程日星昨晚追踪了文章发布后的资金流向。有五个新注册的社交媒体账号,在文章发布后一小时内开始大规模转发和评论,这些账号的注册IP都指向同一家位于新加坡的网络营销公司。而这家公司,上周收到了一笔来自‘远帆信托’某离岸子公司的汇款。” “所以他在文章里指责别人‘操纵舆论’,自己却在做同样的事。”老周冷笑。 “这就是游戏的规则。”余年说,“苏晴,我们需要一篇文章来回应。不要直接驳斥埃利奥特·吴——那样会落入他设定的‘学术争论’框架。我们要把焦点拉回到案件本身。” 他顿了顿:“主题是:当‘伦理外包’遇到‘人命代价’。不指名道姓,但用许婕和林薇的案例——当然要脱敏处理——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有前途的年轻科研人员,专利被夺走,人被失踪,最后出现在非法的试验场所。重点突出系统性、组织性和跨国性。” “我明白了。”苏晴快速记录,“从个体悲剧上升到系统性问题,让读者自己联想:如果埃利奥特·吴真的是‘坚守原则的学者’,为什么他的服务对象总是出现这种问题?” “没错。”余年点头,“同时,林晓,你准备一份法律意见书草稿,主题是‘跨国专利侵占与人体试验犯罪的司法管辖困境’。引用国际法、引渡条约、跨国刑事司法协助的相关条款,指出当前法律体系在面对这种新型犯罪时的漏洞。这份意见书,我们要在新加坡论坛上,通过合适的渠道散发出去。” “好。” “至于马尼拉那条线……”余年看向程日星,“会面时间是本周五,也就是后天。我们需要有人去现场。” “我去。”程日星几乎立刻说。 “不行。”余年摇头,“你是技术核心,不能轻易离开。而且你对东南亚的情况不熟。老周……” “我去。”老周放下手中的平板,“我退休前跟国际刑警组织合作过几次东南亚的案子,有联络渠道。而且……”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我想亲自看看,这个罗德里戈·桑托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律师’。” 余年沉吟片刻:“可以。但不要单独行动。我会联系我们在马尼拉的一个安全资源——一位在当地开安保公司的前中国特种兵,他叫陈志武。他会安排人和你配合。记住,目的不是抓捕或冲突,是观察、记录,可能的话,获取那位‘赵先生’的身份信息。” “明白。” “还有,”余年补充,“许婕这两天状态如何?” 苏晴接过话:“比预想的要坚强。看到专利文件后,她确实情绪波动很大,但没崩溃。昨天下午,她主动提出要系统地整理所有能回忆起来的‘灯塔’内部信息,从建筑结构到人员特征,从实验流程到数据系统。她说,既然那些记忆折磨着她,不如让它们变得有用。” 余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让她做。但要有心理医生在场,控制节奏。另外,关于林薇的寻找,有进展吗?” “有,但不太乐观。”苏晴调出报告,“我们联系了东南大学当年的导师和同学,确认林薇在2021年9月确实接到过一个‘东南亚高薪工作机会’,具体公司不明。她最后一次与家人联系是2021年10月3日,从昆明长水机场发消息说‘登机了,落地联系’。航班号是MU2021,目的地是曼谷。之后再也没有消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泰国……”余年沉吟,“老周,你到马尼拉后,也通过当地渠道查查这条线。林薇的失踪和‘海之星公司’的时间点很接近,可能不是巧合。” --- “深海”安全点,下午两点。 许婕坐在心理医生对面,面前摊开着十几张画纸。上面不是记忆碎片,而是系统性的图表:一张是“灯塔”各楼层功能分区示意图,标注了实验室、监控室、生活区、医疗站的位置;一张是人员组织架构推测图,根据她见过的制服颜色、徽标和听到的称呼,区分了“科研人员”、“安保人员”、“医疗人员”和“管理人员”;还有一张是实验流程简图,从“受试者接收”到“初步筛查”,再到“材料适配测试”和“后续观察”…… “这些都是你这两天画的?”心理医生李教授温和地问。 许婕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画纸边缘:“我想把它们整理清楚。之前……记忆都是碎的,这里一块那里一块,每次想起来都很痛苦。但现在我想,如果我能把这些碎片拼成一张完整的地图,也许就能看清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也许就能找到……找到更多证据。”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李教授能听出其中压抑的力量。 “这是个很好的想法。”李教授说,“通过将创伤记忆系统化、客观化,你可以重新获得对那段经历的控制感。但许婕,我要提醒你,这个过程可能会触发新的痛苦记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许婕抬起眼,眼神清亮,“苏晴姐跟我说,逃避不会让痛苦消失,只会让那些伤害我的人得逞。我要面对它,然后……然后让它变成我的武器。” 李教授看着她,看到了那种从废墟中生长出来的韧性。这不是简单的“恢复”,这是“重建”——在极端的伤害之后,重新构建自我的意义感和力量感。 “好,那我们继续。”李教授说,“今天,我们尝试回忆一些更具体的技术细节。比如你刚才画的这个‘材料适配测试流程’,你能想起具体的测试项目吗?或者使用的设备型号?” 许婕闭上眼睛,深呼吸。几秒钟后,她睁开眼,拿起笔在流程图的“适配测试”环节旁写下: “血液相容性测试——设备:HemoScan 3000系列,每次测试需要至少200ml新鲜血液样本。” “神经电信号响应测试——设备:NeuralLink Pro版,需要植入式微电极阵列。” “代谢产物监测——设备:Metabo Tracker,实时监测24小时内的37种代谢物指标。” 她写得很慢,但每一条都清晰具体。 “这些设备……”李教授有些惊讶,“都是高端专业仪器,价格昂贵。” “对。”许婕的笔尖顿了顿,“所以‘灯塔’的投入非常大。我记得有一次,一个科研人员在抱怨‘采购成本又超了’,另一个管理人员说:‘别计较这些,只要能拿到完整的数据链,投资回报率是百倍级别的。’” 她抬起头,看向李教授:“他们在用我们的身体,测试用我们的专利研发的材料。每一个测试数据,都是商业机密,都是未来的利润。” 这句话说得很平静,但李教授能感觉到其中冰冷的愤怒。 “这些信息非常重要。”李教授说,“不仅是证据,也是理解他们商业模式的关键。许婕,你做得很好。” 许婕低下头,继续在图纸上补充细节。她的手指稳定,眼神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严谨的科研工作。 只是偶尔,在写下某些特定词汇——比如“血液样本”,比如“植入式电极”——时,她的指尖会微微颤抖。 但颤抖之后,是更用力的笔触。 --- 马尼拉,帕赛市,罗哈斯大道旁的一栋老式写字楼。 老周坐在街对面的咖啡馆二楼,视野正好能覆盖写字楼入口。他戴着墨镜,手里拿着份报纸,看起来像个普通游客。耳机里传来陈志武的声音: “老周,确认了。罗德里戈·桑托斯的办公室在七楼702室。这栋楼有三个出口:正门、侧门通往停车场、还有一个后门连着消防通道。我的人已经分别到位。” “收到。”老周低声回应,“目标出现告诉我。” “另外,”陈志武说,“我查了这个桑托斯的背景。他确实是个律师,但主要业务不是公司法或知识产权,而是……移民和跨国婚姻。他的客户很多是外国人,尤其是中国人和韩国人。” “移民律师……”老周若有所思,“处理‘人员流动’的专家。” 下午两点五十分,一辆黑色的丰田阿尔法停在写字楼正门口。车上下来一个亚洲面孔的中年男人,身材微胖,穿着浅色西装,手里提着公文包。他抬头看了看大楼,然后快步走了进去。 “目标出现。”陈志武的声音传来,“男性,45-50岁,身高约175,微胖,灰色西装,深蓝色公文包。一个人,没有随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照片拍到了吗?” “拍到了,侧面和背面。正在做面部识别比对。” 老周放下报纸,目光紧盯着入口。三分钟后,那个男人再次出现,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穿着花衬衫、身材瘦高的菲律宾人,应该就是罗德里戈·桑托斯。两人在门口交谈了几句,然后握手告别。男人回到车上,丰田阿尔法迅速驶离。 “跟上那辆车。”老周说,“小心点,别被发现。” “已经在跟了。”陈志武说,“我亲自去。你那边继续盯桑托斯,看他接下来有没有异常举动。” 老周重新拿起报纸,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写字楼入口。桑托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打了个电话,然后转身回到楼内。 一切看似正常。 但老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个处理移民事务的律师,为什么要见一家离岸公司的代表?而且选择在工作日的下午,在自己办公室?这不符合“海之星”这种壳公司的风格——它们通常更隐秘,会面地点会选择酒店、私人会所,甚至游艇上。 除非……这次会面本身,就不是为了处理公司文件。 一个念头忽然闪过。 老周拿起手机,给程日星发了条加密信息:“查一下桑托斯律师过去一个月的通讯记录,重点看有没有来自泰国或缅甸的号码。另外,查他最近处理的移民案例,有没有涉及年轻亚洲女性的特殊通道。” 如果桑托斯不仅仅是“海之星”的法律顾问,还是那条“人员输送链”上的一个环节…… 那么今天那位“赵先生”,可能根本就不是来处理公司文件的。 --- 东海,程日星收到信息后立刻展开调查。 两小时后,初步结果出来了。 “老周猜得可能没错。”他在加密频道里汇报,“桑托斯的通讯记录里,最近三个月有十七个来自泰国的号码,其中八个是曼谷的。他处理的移民案例中,有三个是‘特殊人才引进’,申请人是年轻亚洲女性,专业背景都是生物、医学或材料科学。更可疑的是,这三个案例的担保方,都是不同的离岸公司,但股权最终都指向‘远帆信托’的关联基金。” “这三个女性,现在在哪里?”余年问。 “两个显示‘已获批,人在菲律宾’,但具体地址不明。第三个……”程日星顿了顿,“就是林薇。她的移民申请在2021年10月提交,担保方是‘百康医疗科技公司’,11月初获批,11月15日的记录是‘已入境马尼拉’。之后就没有更新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 “所以桑托斯不只是律师,”苏晴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还是那条‘人才输送链’上的中间人?用虚假的工作机会和高薪,把年轻科研人员骗到东南亚,然后……送到‘灯塔’?” “不止。”余年看着屏幕上桑托斯的照片,眼神冰冷,“他可能还负责处理这些人的‘后续手续’——比如,当她们在‘灯塔’死亡或失踪后,如何制造‘自愿前往第三国’‘失联属于个人行为’的假象。移民律师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和渠道。” 林晓握紧了拳头:“这个人渣……” “老周,”余年接通马尼拉的频道,“你那边情况如何?” “桑托斯下午四点离开了办公室,去了海边的一个私人俱乐部。陈志武的人还在跟着。那位‘赵先生’的车开到了马卡蒂市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登记名字是‘赵文博’,持中国护照。陈志武拍了清晰照片,已经发回。” 程日星立刻调出照片,进行人脸识别比对。 五分钟后,结果弹出。 “赵文博,男,48岁,上海人。公开身份是‘文博投资咨询公司’总经理。但这家公司的注册地址是虚拟的,没有任何实际业务。更关键的是……”程日星调出一份旧档案,“三年前,东海市经侦支队处理过一起非法集资案,其中一个在逃的中间人,就叫赵文博。照片比对相似度92%。” “一个在逃犯,用真名住五星级酒店?”老周在频道里疑惑。 “不是真名。”余年说,“只是他没改名字。这种人往往有多个身份,用哪个取决于场合。他用‘赵文博’这个身份见桑托斯,说明他认为这个身份在马尼拉是安全的。” 他顿了顿:“老周,你和陈志武商量一下,能不能想办法接触一下这个赵文博?不需要抓捕,只需要确认他的真实身份,以及他和桑托斯的具体关系。” “难度很大。”老周说,“他在酒店深居简出,而且明显有安保意识。不过……陈志武有个主意。酒店的一个客房服务经理是他以前的线人,也许能提供一些信息。” “可以尝试,但安全第一。”余年强调,“如果风险太高就放弃,不要打草惊蛇。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新加坡论坛的布局,马尼拉这条线是补充,不是主攻方向。” “明白。” 通话结束。余年站在大屏幕前,看着三条逐渐清晰的线索: 新加坡,埃利奥特·吴在舆论场上反扑; 马尼拉,一条隐秘的“人才输送链”浮出水面; 东海,许婕正在系统性地重建“灯塔”的内部图景。 三条线看似独立,但在某个深处,它们都通往同一个黑暗的核心。 而那个核心,已经开始感受到四周逐渐收紧的压力。 余年调出新加坡论坛的议程表,手指在一个环节上轻轻敲击。 那是一场题为“生物科技创新的伦理边界:全球共识与地方实践”的圆桌讨论,埃利奥特·吴是主讲嘉宾之一。 还有四天。 四天后,熔炉的火焰,将第一次在公开场合,烧向那个自以为躲在学术光环后面的人。 喜欢明暗法则请大家收藏:()明暗法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4章 链条与齿轮 马尼拉的夜晚闷热潮湿,空气中混杂着海腥味和街边小吃的油烟。 老周坐在陈志武那辆改装过的丰田车内,车载空调低声运转,仪表盘上连接着三块显示屏。一块显示着赵文博入住的酒店外围监控实时画面,一块是桑托斯律师办公室附近的街景,还有一块正滚动着程日星从东海发来的最新分析报告。 “这个赵文博,酒店记录显示他订了五天的房,预付全款。”陈志武指着酒店监控画面,“但今早他让前台把后三天的预订取消了,改成‘暂不确定’。看样子,他可能很快要离开马尼拉。” 老周盯着屏幕上赵文博走出酒店大堂的身影:“他今天有什么活动?” “上午在房间,叫了客房服务。中午出门,去了马卡蒂金融区的一栋写字楼,待了两个小时。我们的人跟不进去,那栋楼安保很严。”陈志武调出那栋楼的资料,“楼里有十七家投资公司、三家律所,还有一个瑞士银行的私人财富管理中心。光看这个,他可能是来谈生意的。” “但他见的第一个却是移民律师桑托斯。”老周沉吟道,“程日星的报告显示,桑托斯最近三个月处理的‘特殊人才引进’案例,除了林薇,还有另外两个年轻女性。一个叫王雨欣,材料学硕士;一个叫李思雅,生物医学工程博士。她们都在去年下半年通过桑托斯申请了菲律宾的‘特殊人才签证’,担保方都是离岸公司。然后,人就消失了。” 陈志武的表情凝重起来:“都是高学历的年轻女性,专业背景相似,通过同一个律师办同一种签证,然后失联……这不可能是巧合。” “更巧的是,”老周调出另一份资料,“根据程日星对桑托斯财务记录的追踪,这三笔‘签证服务费’的付款方,都不是那些担保的离岸公司,而是一家叫‘金流咨询’的第三方公司。这家公司的控股股东,是赵文博名下的‘文博投资’。” 屏幕上,几条看似无关的线索,被一条隐形的资金链串联起来。 “所以赵文博是‘采购方’?”陈志武皱眉,“他负责物色目标、安排签证、支付中间费用。桑托斯是‘渠道方’,负责把手续办得合法合规。然后这些人被送到哪里?‘灯塔’?” “或者类似‘灯塔’的其他设施。”老周说,“诺亚资本在全球可能不止一个非法试验点。‘灯塔’只是我们目前知道的一个。” 车内的空气凝重起来。 “老周,”陈志武犹豫了一下,“我在马尼拉这些年,听说过一些……传闻。关于某些私人医疗集团,会从东南亚各国‘招募’贫困但身体健康的年轻人,说是去日本、韩国做‘医疗护理培训生’,实际上……” “器官?”老周的声音沉了下去。 “或者更糟。”陈志武点燃一支烟,“三年前,苏禄海发生过一起海难,一艘渔船沉没,二十多个偷渡客丧生。事后调查发现,那些偷渡客里,有七个是来自柬埔寨和缅甸的医学院学生,年龄都在22-25岁。他们的家人说,他们是接到‘新加坡高薪医疗助理工作’的邀请才出国的。” 老周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如果赵文博和桑托斯在做这种生意,那他们手上沾的血,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多。” “要动他们吗?”陈志武问,“我在警局有熟人,可以安排一次‘意外检查’。桑托斯的办公室,赵文博的酒店房间,都可以查。” “不行。”老周摇头,“余年说过,马尼拉线是补充,不是主攻。打草惊蛇,可能让整条链上的人全跑掉。我们需要更多证据,尤其是他们和‘灯塔’、和诺亚资本的直接关联证据。” 他顿了顿:“不过,也许可以从侧面施加一点压力。” “怎么说?” “你不是说酒店有你的线人吗?”老周看向陈志武,“让线人做一件事:在赵文博退房前,往他房间送一瓶酒,附一张卡片,写‘桑托斯先生问候’。看看他的反应。” 陈志武眼睛一亮:“试探他是否警惕,是否会和桑托斯联系确认?” “对。”老周点头,“如果他很紧张,立刻联系桑托斯,说明他们之间不仅仅是普通商业关系。如果他们根本不联系,或者反应平淡,那可能我们猜错了——或者,他们有更隐秘的联系方式。” “我这就安排。” --- 东海,“深海”安全点。 许婕的记忆重建工作进入了新阶段。在心理医生李教授的引导下,她开始尝试回忆“灯塔”内部的人际互动细节。 “你记得那些科研人员之间怎么称呼吗?”李教授问。 许婕正在一张新图纸上标注人员位置,闻言笔尖停顿:“他们……互相之间很少叫名字,都是用编号或者代号。我听过‘七号样本’、‘三号反应堆’、‘主控室’……对,有一个年轻研究员,别人叫他‘阿尔法’,好像是负责数据汇总的。” “阿尔法……”李教授记下,“还有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还有……那些穿白大褂的,和那些穿灰色制服的保安,似乎不太对付。”许婕努力回忆,“有一次,一个保安闯进实验室,说要检查‘样本状态’,被一个年长的科研人员呵斥出去,说‘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那个保安走的时候,眼神很不善。” “保安和科研人员是两套管理系统?” “应该是。”许婕说,“保安归一个叫‘安保中心’的地方管,他们的对讲机频道是独立的。科研人员有自己的通讯系统,好像是内网加密通讯。有一次停电,备用电源启动,我听见一个科研人员在抱怨:‘安保组的备用电源功率太高,抢了实验设备的电。’” 苏晴在旁边记录,听到这里抬起头:“这说明‘灯塔’内部有资源分配的矛盾。安保和科研,哪个优先级更高?” “正常情况下是科研。”许婕说,“但有一次……我记得有一次警报响,所有保安都往地下三层跑,科研人员被迫停止实验,退到安全区。那次好像是什么‘重要访客’来了。” “访客?”苏晴和李教授同时警觉。 许婕闭上眼睛,眉头紧皱:“我看不清……他们戴着口罩和帽子,穿着防护服,从特殊通道进来,直接去了地下三层。保安全程戒严,连科研人员都不能靠近。我只记得……其中一个人的背影,有点熟悉。” “熟悉?”苏晴轻声问,“像你见过的人?” “像是在哪里见过……”许婕的声音有些不确定,“但我记不清了。那段记忆很模糊,像隔着毛玻璃。” “不急,慢慢来。”李教授温和地说,“如果觉得压力大,可以先休息。” 许婕摇摇头,睁开眼睛,眼神坚定:“我想继续。那个背影……很重要。我能感觉到。” 她拿起笔,在图纸的角落开始画那个模糊的背影轮廓。肩膀的弧度、走路的姿态、头的倾斜角度……画得很慢,每一笔都在努力从记忆的迷雾中打捞。 苏晴看着她的侧脸,看到了那种近乎偏执的专注。这不是简单的记忆恢复,这是在深渊边缘打捞真相——每一次下潜,都可能被黑暗吞噬。 但许婕没有退缩。 画到一半时,许婕忽然停住了。 “我想起来了……”她的声音很轻,“那个人走路的时候,右肩有轻微的不自然下沉。我见过这种姿态……在我父亲的葬礼上。” 苏晴愣住了:“你父亲?” “不,不是父亲。”许婕摇头,“是葬礼上来的一个远房亲戚,我父亲的学生。他因为车祸右肩受过伤,走路时肩膀会不自然地沉一下。我记得他……他姓周。”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 “周……”苏晴和李教授对视一眼。 “全名是什么?”苏晴尽量让声音平稳。 许婕努力回忆:“周……周长青?对,周长青。我记得别人叫他‘周教授’。” “年龄呢?大概多大?” “那时候他大概……四十多岁?现在应该五十多了。”许婕说,“对了,他好像是在大学教书的,研究的是……生物医学工程?我不确定。” 苏晴快速记下所有细节,然后轻声说:“许婕,你提供的这个信息可能非常重要。我们要查一下这个人。但你要答应我,无论查到什么,都不要让自己陷入情绪漩涡。能做到吗?” 许婕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我能。我要知道真相,全部真相。” “好。”苏晴握了握她的手,“你先休息一下,我马上联系余年他们。” --- 东海法律中心,综合指挥室。 程日星接到苏晴的消息时,正在追踪赵文博和桑托斯的通讯记录。 “姓周,五十多岁,生物医学工程教授,右肩旧伤导致走路姿态异常……”他快速在数据库中输入关键词。 几秒钟后,筛选出三百多个初步匹配结果。加上“曾在东海生活或工作”“参加过许婕父亲葬礼”等条件,范围缩小到十七人。 再比对年龄、专业背景、公开照片中的姿态特征…… 最终,屏幕上只剩下一个人。 周长青,男,56岁,东海理工大学生物医学工程学院前副院长,现为“亚太生物医学创新中心”特聘顾问。研究方向:组织工程与再生医学。公开照片显示,他在三年前的一场学术会议上,右肩有明显的姿态不自然。根据医疗记录——是程日星通过特殊渠道获取到的,周长青在十五年前遭遇车祸,右锁骨骨折,留下后遗症。 更关键的是,程日星通过交叉比对发现,周长青在过去五年里,与诺亚资本有多次“学术合作”,曾作为“特邀专家”参与诺亚三个海外项目的“伦理评估”。而这三个项目中,有两个被记录在许婕回忆起的“灯塔”系统专利清单里。 “就是他。”程日星把资料发给余年。 余年看着屏幕上周长青的照片和履历,眼神冰冷。 许婕父亲的学生,参加恩师葬礼的晚辈,学术领域的同行——这样的人,却可能出现在非法人体试验的现场,作为“重要访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如果这是真的,那么“灯塔”背后那张网,可能比他们想象的更紧密、更肮脏——它不仅是资本与犯罪的勾结,更是学术伦理的彻底崩塌,是师生之谊、同行之道的残忍践踏。 “新加坡论坛的嘉宾名单里有他吗?”余年问。 程日星快速检索:“有。周长青是‘亚太生物医学创新中心’的代表,将在论坛第二天主持一场关于‘再生医学技术的产业化路径’的分论坛。” “很好。”余年调出论坛议程,“也就是说,四天后,在新加坡,埃利奥特·吴和周长青都会在场。” 他看向苏晴和林晓:“我们的‘专利之血’曝光方案,需要增加一个重要环节。” “什么环节?” “师生之殇。”余年一字一顿地说,“我们要在新加坡,当着全球同行的面,向周长青提一个问题:您是否记得您的恩师许建国教授?是否记得他那个才华横溢的女儿?是否知道,他女儿的专利被夺走,人被囚禁在非法的试验场,而您——作为他曾经的学生——却可能出现在那个地方?” 房间里一片寂静。 这个指控太残酷,也太震撼。如果成功,它将彻底撕裂周长青的学术伪装,也将让埃利奥特·吴的所有辩驳都显得苍白无力——你可以说伦理争议是商业博弈,但你怎么解释一个教授,参与对自己恩师女儿的迫害? “但我们需要确凿证据。”林晓冷静地指出,“目前只是许婕的模糊记忆,法律上不足以支撑这样的公开指控。如果周长青反诉我们诽谤,我们会很被动。” “所以我们需要在论坛前,拿到更多证据。”余年看向程日星,“查周长青所有的行程记录、财务流水、通讯记录。尤其是过去一年内,他是否有前往东南亚、尤其是菲律宾或泰国周边地区的记录。另外,查他是否与赵文博、桑托斯有任何形式的关联。” “已经在查。”程日星说,“另外,老周从马尼拉发来消息,他们试探了赵文博,送了一瓶酒附‘桑托斯问候’的卡片。赵文博收到后,十分钟内退房离开酒店,现在下落不明。桑托斯那边,办公室今天提前关闭,他本人也没回家。” 余年眼神一凛:“他们警觉了。” “可能是我们打草惊蛇了。”苏晴担忧地说。 “也可能是他们本来就准备离开。”余年沉思道,“陈志武说赵文博取消了后三天的酒店预订,说明他本就计划短期停留。我们的试探,只是让他提前行动。” 他接通马尼拉的加密频道:“老周,赵文博和桑托斯跑了,说明他们心虚。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桑托斯的办公室、住所,赵文博在菲律宾可能还有其他落脚点。让陈志武动用当地关系,全面搜查,重点是任何可能涉及‘人才输送’或‘人员档案’的材料。” “明白。但如果是电子档案……” “程日星会配合你。”余年说,“只要找到他们的电脑或服务器,哪怕已经清空,也有机会恢复部分数据。” “好。” 通话结束。余年重新看向大屏幕。 屏幕上,周长青的照片旁,是埃利奥特·吴的学术履历,下面是赵文博的模糊监控画面,再往下是桑托斯的律师档案,最底层是许婕手绘的“灯塔”结构图。 一条条线,一个个点,正在逐渐连接,逐渐清晰。 “苏晴,林晓,”余年说,“准备两套文案。一套温和版,用于论坛的公开提问,围绕‘专利侵占与人体试验的伦理困境’。另一套……尖锐版,准备在关键时刻使用,直指周长青个人。” 他顿了顿:“另外,联系所有我们能接触到的国际媒体记者,尤其是那些调查记者。告诉他们,四天后的新加坡论坛,会有一场‘震撼学术界的揭幕’。但先不要透露具体内容,只说与‘跨国生物科技犯罪’有关。” “这样会提前引起对方警觉。”林晓提醒。 “就是要让他们警觉。”余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人在慌乱中,才会犯错。我们要逼他们在论坛前有所行动,然后抓住那些行动中的破绽。” 窗外,夜色渐深。 距离新加坡论坛,还有三天。 而链条上的每一个齿轮,都已开始加速转动。 无论是追猎者,还是被猎者。 喜欢明暗法则请大家收藏:()明暗法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5章 点燃黑暗的烈火 桑托斯律师在马尼拉帕赛区的办公室,在凌晨三点被陈志武的人进入了。 不是强行破门——陈志武在当地警局的关系安排了一次“例行消防检查”,理由是接到匿名举报称该楼层存在电路安全隐患。两名穿着消防制服的人——实际上是陈志武的手下用万能钥匙打开了702室的玻璃门。 老周在街对面的指挥车里,通过他们头盔上的微型摄像头看着实时画面。 办公室不大,约四十平米,装修普通。一张办公桌,两个文件柜,一台台式电脑,墙上挂着律师执照和几张风景画。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小律师的事务所。 但陈志武的手下很专业。他们先检查了文件柜——大部分是移民案例的纸质档案,按字母顺序排列。其中有一个单独的抽屉,标签是“特殊人才项目(S.T.P)”,里面只有三个文件夹。 “王雨欣、李思雅、林薇。”一个手下低声汇报,快速翻拍文件内容,“都是完整的签证申请材料,包括学历证明、工作邀请函、担保公司文件……但很奇怪,这三个文件夹里都没有最终批准的签证页复印件。” 老周盯着屏幕:“正常的移民案例,律师一定会保留签证复印件作为完成凭证。没有复印件,说明要么签证根本没办下来——要么办下来了,但原件被拿走了,律师这里不留底。” “为什么不留底?” “因为这些签证可能根本不是用于合法入境和工作。”老周的声音低沉,“而是用于将人从一个国家‘合法’转移到另一个国家的工具。一旦人送走了,所有纸质痕迹都要销毁,防止追查。” 屏幕上,手下继续搜查。他们在办公桌抽屉的夹层里发现了一个小型保险箱,藏在活动木板下面。没有钥匙,没有密码。 “能开吗?”老周问。 “需要时间,而且可能会有警报。”陈志武回答,“先拍下位置和型号,让程日星看看能不能从电子层面破解。” “好。继续搜,注意任何电子设备。” 手下在书架后面发现了一个路由器,型号很新,支持多频段和虚拟专用网络功能。在废纸篓里,找到几张被撕碎的便签纸,拼凑起来是几个电话号码和缩写——“JWB 13:00”“S.T.P 紧急”“转账确认 11/15”。 “JWB应该是赵文博。”老周分析,“S.T.P就是特殊人才项目。11月15日……那是林薇入境马尼拉的日期。” 便签纸上的“转账确认”旁边,有一个银行账号的后四位,和一个金额:$50,000。 “五万美元,应该是林薇这单的‘服务费’。”陈志武说,“价格不低。” “一条人命的价格。”老周的声音冰冷。 搜查持续了四十分钟。除了那三个文件夹和碎便签,没有找到更直接的犯罪证据。但经验告诉老周,越是干净,越有问题——一个正常的移民律师办公室,不可能只有这么点业务材料。 “电脑呢?”他问。 “台式机检查过了,硬盘是新的,只有基本系统和办公软件,没有任何客户资料。”手下汇报,“应该是定期格式化,或者用的云存储。” “云存储……”老周沉思,“查一下这个路由器的访问记录,看看它连接过哪些外部服务器。另外,检查办公室有没有隐藏的摄像头或监听设备。” 五分钟后,手下在空调出风口内侧发现了一个微型无线摄像头,正对着办公桌方向。 “桑托斯在监控自己的办公室。”陈志武说,“这说明他不仅防备外人,连自己可能都不完全信任。” “或者这个摄像头根本不是他装的。”老周有了另一个想法,“是赵文博,或者他们背后的人,用来监视桑托斯的。确保这个‘渠道方’不会私自留底、不会反水。” 如果是这样,那么此刻他们的搜查,可能已经被对方看到了。 “立即撤离。”老周下令,“恢复原样,不要留下痕迹。” “那个保险箱……” “先不动。打草已经惊了蛇,不能再把蛇窝捅了。” 十分钟后,消防人员“检查完毕”,离开了大楼。办公室里一切恢复原状,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但陈志武的手下在离开前,在路由器和一个电源插座内侧,安装了微型信号中继器。只要桑托斯或者任何人回到办公室使用电子设备,程日星在东海就能尝试远程渗透。 --- 东海,清晨六点。 程日星熬了一整夜,眼睛布满血丝,但精神高度集中。他面前的三块屏幕上分别显示着: 1. 对周长青的全面数字画像分析; 2. 马尼拉办公室路由器的实时监控; 3. 新加坡论坛网络安全架构的渗透测试进度。 “周长青的行程记录很有意思。”他对刚走进指挥室的余年说,“过去三年,他每年前往东南亚两次,每次停留7-10天。官方理由是‘学术交流’或‘合作研究’。但根据航班记录,他每次都会在曼谷或马尼拉转机,然后有一段行程没有公开——要么是私人飞机,要么是用其他身份订的航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余年接过咖啡:“能查到具体去向吗?” “很难。”程日星调出一张地图,上面标着几个红点,“但通过他的手机信号历史,我通过一些特殊渠道拿到了部分数据,可以确定他在去年六月和十一月,两次出现在菲律宾巴拉望岛附近。而那个区域……”他放大地图,“离我们推测的‘灯塔’可能位置,直线距离不超过两百公里。” “他去过‘灯塔’?” “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概率很高。”程日星说,“更可疑的是他的财务流水。周长青作为教授和顾问,年收入大概在两百万左右。但他过去五年,通过离岸账户接收了超过八百万美元的‘咨询费’,付款方都是空壳公司,最终溯源不到诺亚资本,但资金路径和诺亚使用的通道高度重合。” “八百万美元,买一个教授的良心和学术声誉。”余年冷笑,“价格倒是不低。” “还有这个。”程日星调出一封邮件截图,是周长青三年前发给埃利奥特·吴的,内容是关于一个“特殊研究项目”的伦理框架建议,“邮件里提到了‘加速临床试验的必要性’‘在监管宽松地区建立试验基地的可行性’,以及‘如何确保数据采集不受当地法律限制’。用词很学术,但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在说什么。” 余年仔细阅读邮件:“这封邮件在法律上能作为证据吗?” “单独一封,证明力有限。”程日星说,“但如果能拿到更多类似的通讯记录,形成链条,就能证明周长青和埃利奥特·吴不仅认识,而且长期合作为诺亚的非法试验提供‘伦理洗白’服务。” 他顿了顿:“我正在尝试入侵周长青的私人邮箱和云存储,但他的网络安全意识很强,用了多层加密和动态验证。需要时间。” “论坛还有两天。”余年看了看日历,“在那之前,我们需要至少一个确凿的、能把周长青和‘灯塔’直接联系起来的证据。” “许婕那边呢?她还能想起更多吗?” “苏晴在陪她做深度回忆引导。”余年说,“但心理医生提醒,这种强制回忆对创伤者风险很大,可能会引发精神崩溃。我们不能逼得太紧。” 程日星沉默了。技术层面他可以攻坚,但人的记忆和心灵,是另一种维度的战场。 这时,马尼拉那边的监控屏幕忽然亮起警报。 “有人回到了桑托斯的办公室。”程日星立即切换到实时画面。 时间是马尼拉早上七点十分。一个穿着休闲装、戴着棒球帽的男人用钥匙打开了702室的门。他进门后没有开灯,而是先走到窗边拉上了百叶窗,然后才打开桌上的台灯。 是桑托斯。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眼袋很重,神情紧张。 他没有开电脑,而是径直走到书架前,挪开几本书,露出后面的墙壁。他按了某个隐蔽的开关,一块墙板滑开,里面是一个小型电子保险柜——比之前发现的办公桌下的那个更大、更先进。 桑托斯输入密码,保险柜打开。他从中取出一个平板电脑和一个黑色U盘,快速查看了一下,然后又放回去,关上了保险柜。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 “他回来拿东西。”老周的声音从加密频道传来,“那个平板和U盘里,肯定有重要资料。” “能拦截吗?”余年问。 “他一个人,现在在电梯里,准备离开大楼。”陈志武汇报,“我们有两辆车在楼下。要动手吗?” 余年快速权衡。在马尼拉街头强行拦截一个律师,风险极高。但如果放他走,那些资料可能永远消失。 “不要正面冲突。”余年做出决定,“跟踪,看他去哪里,见谁。如果他要离开马尼拉,在机场或码头找机会调包。程日星,能远程干扰那个平板的信号吗?让他无法上传或删除数据。” “可以尝试植入一个休眠木马,但需要他连接网络。”程日星说,“他现在用的应该是移动数据,我可以尝试通过基站进行中间人攻击,但成功率不高。” “尽力而为。老周,你们跟着,等合适的机会。” --- “深海”安全点,上午九点。 许婕做了一夜的噩梦,醒来时浑身冷汗。苏晴陪在她床边,轻声安抚。 “我又梦见他了。”许婕的声音虚弱,“我男朋友……在梦里,他一直在说‘快走,快走’。” 苏晴握住她的手:“梦是潜意识的表达。他在提醒你保护自己。” “不……”许婕摇头,“我觉得他是想告诉我什么。关于‘灯塔’的事。” 她坐起身,眼神逐渐聚焦:“苏晴姐,我想起来了……在我男朋友被带走做‘适配测试’之前,他偷偷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小婕,如果他们问起那个专利的核心参数,千万不要说真话。我在系统里看到了,他们想要的不只是专利,是完整的……生物特征图谱。’” “生物特征图谱?”苏晴警觉。 “就是……”许婕努力寻找准确的表述,“不仅要知道材料怎么合成,还要知道这种材料在什么样的人体环境下效果最好、副作用最小。需要大量的临床数据,而且是……活体数据。”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苏晴感到一阵寒意:“所以‘灯塔’的人体试验,目的不仅仅是测试材料的有效性,更是要建立专利技术与特定人群生物特征的匹配数据库?” “对。”许婕点头,“这样一来,他们不仅能垄断专利本身,还能垄断‘谁最适合用这个专利’的精准医疗数据。这才是真正的商业壁垒——别人就算破解了专利配方,也不知道该用在谁身上最有效、最安全。” 这个认知让整件事的罪恶层级再次提升。诺亚资本不仅仅在盗取专利、进行非法人体试验,还在构建一个基于活体实验的、高度精准的“专利-人体匹配数据库”。这种数据库的商业价值,可能比专利本身高出几个数量级。 “你男朋友看到了这些数据?”苏晴问。 “他在‘灯塔’里被分配做一些数据录入工作,因为他的电脑技能不错。”许婕的声音开始颤抖,“有一次他偷偷告诉我,他在系统里看到了一个‘匹配度预测模型’,可以根据人的基因型、代谢特征、免疫指标,预测某种专利材料在该个体身上的有效概率和副作用风险。模型的数据来源标注是‘S.T.P.临床采集’。” S.T.P.——特殊人才项目。 那些被桑托斯和赵文博“招募”来的年轻科研人员,不仅是非法试验的受试者,更是这个罪恶数据库的“数据源”。 “他还说,”许婕的眼泪掉下来,“系统里有一个‘数据完整度评分’。评分高的‘样本’,会被优先安排进行更多测试,直到……直到数据采集完成。而‘数据采集完成’的标准是……” 她说不下去了。 苏晴抱紧她,已经明白了。 那些年轻人,那些被高薪工作诱惑的硕士、博士,那些对未来充满期待的科研新星——他们在“灯塔”里被当成人形数据采集器,直到被榨干最后一滴数据和生命价值。 “许婕,你男朋友很勇敢。”苏晴轻声说,“他在那种环境下,还在想办法保护你,还在试图留下线索。” “可是他还是死了……”许婕泣不成声。 “所以我们要让他的死有意义。”苏晴的声音坚定起来,“要把这个‘生物特征图谱数据库’的存在公之于众,要把诺亚资本、周长青、埃利奥特·吴、赵文博、桑托斯……所有参与建造这个血腥数据库的人,全部拖到阳光下审判。” 许婕抬起头,泪眼朦胧中闪烁着某种决绝的光:“我要帮忙。无论需要我做什么。” “你现在已经在做了。”苏晴擦去她的眼泪,“你想起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射向他们的子弹。” --- 新加坡,莱佛士酒店。 埃利奥特·吴在套房里来回踱步。他刚刚接到了一个加密电话,来自“上面的人”。 通话很短,但内容让他心惊。 “东海团队已经盯上了周长青。他们在马尼拉动了桑托斯。论坛期间,他们会有所行动。你做好准备。” “什么行动?”埃利奥特·吴追问。 “公开指控。可能会涉及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咬定‘学术争议’和‘商业抹黑’。不要承认任何与‘灯塔’或人体试验的关联。周长青那边,我们会处理。” “处理是什么意思?” “让他‘生病’,无法出席论坛。或者,让他永远闭嘴。” 电话挂断了。 埃利奥特·吴感到后背发冷。他虽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诺亚资本背后不干净,但“永远闭嘴”这种话直接说出来,还是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范围。 他走到窗前,看着新加坡河两岸的繁华夜景。两天后,这里将聚集全球生物科技领域的顶尖人物。而他将站在聚光灯下,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和自由而战。 手机震动,是一条新信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内容只有一句话: “周长青已购买明早飞往柬埔寨金边的机票。航班号K6 238,上午10:30起飞。” 埃利奥特·吴盯着这条信息,手指微微颤抖。 周长青要跑。在论坛开始前一天,突然要离开新加坡,飞去柬埔寨。 是因为压力太大,还是因为收到了“处理”的警告? 他该怎么做?阻止周长青离开?还是任由他走,让东海团队失去在论坛上当面对质的机会? 思考良久,埃利奥特·吴回复了那条信息: “确保他顺利登机。” 发送后,他删除了信息记录。 窗外,新加坡的夜晚依旧璀璨。但埃利奥特·吴知道,黑暗已经笼罩过来,而他自己,正站在光与暗的交界线上。 退一步是深渊,进一步,也可能是。 --- 东海,中午十二点。 程日星收到了来自新加坡的监控警报。 “周长青更改了行程。”他向余年汇报,“他原定明天下午飞回东海,现在改签了明早10:30飞往柬埔寨金边的航班。理由填的是‘家庭紧急事务’。” “家庭紧急事务?”余年皱眉,“他在柬埔寨有家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查过了,没有。他妻子和孩子都在东海。柬埔寨那边,他只有一个远房表亲,多年没有联系。”程日星说,“这明显是借口。他想在论坛开始前离开新加坡。” “察觉到危险了。”余年沉思,“或者说,有人让他离开。” “要阻止他吗?我们可以通过合法途径,比如向新加坡警方举报他涉嫌犯罪,要求限制出境。” “证据不足,新加坡警方不会受理。”余年摇头,“而且,如果他真的跑了,反而说明他心虚,这对我们后续的舆论战有利。” “但论坛上就少了一个直接对质的目标。” “也许不需要对质。”余年眼中闪过锐利的光,“他跑,本身就是一种供认。我们要做的,是在论坛上公开他‘仓皇逃离’的事实,质问: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为何在重要国际论坛前夕突然飞往柬埔寨?是因为害怕面对什么吗?” 他调出论坛议程:“周长青原本要在第二天下午主持分论坛。如果他缺席,主办方需要临时调整。我们可以通过关系,在分论坛上插入一个‘特别环节’——比如,播放一段许婕的视频证词——当然要处理画面和声音,讲述专利被夺、男友被害的经历。然后主持人问:原本应该坐在这里的周长青教授,您曾是许婕父亲的学生,您对此有何评论?” “但周长青不在场……” “就是要他不在场。”余年说,“让所有与会者看到,被指控的人不敢露面。让问题悬在空中,让猜疑发酵。” 程日星明白了这个策略的杀伤力。在舆论战中,有时缺席比在场更有冲击力——它制造了想象空间,也坐实了心虚的指控。 “那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 “两件事。”余年部署,“第一,严密监控周长青的行程,确保我们掌握他的一举一动。第二,准备论坛上的‘意外环节’,联系可靠的主办方内部人员,做好预案。” “另外,”他顿了顿,“马尼拉那边,桑托斯拿到的东西,必须截下来。那是可能直接证明‘特殊人才项目’犯罪实质的关键证据。” “陈志武的人还在跟,桑托斯现在在一家咖啡馆,似乎在等人。” “等赵文博?” “可能。或者等更高层的人。” 余年看着屏幕上几个同步推进的线索:新加坡、马尼拉、东海。 三天内,三条线将在新加坡论坛上交汇。 而那场交汇,将会点燃一场烧向整个黑暗网络的烈火。 喜欢明暗法则请大家收藏:()明暗法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6章 咖啡馆的阴影 马尼拉,BGC金融区的一家连锁咖啡馆。 桑托斯坐在靠窗的角落位置,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冰美式。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频繁瞥向窗外街景和咖啡馆入口。那个黑色公文包紧挨着他的左腿,里面装着从办公室保险柜取出的平板电脑和U盘。 陈志武的手下坐在斜对角的位置,伪装成谈生意的商人,耳机里传来老周的实时指示: “目标很焦虑,他在等人。注意所有进出咖啡馆的人,尤其是亚洲面孔。” 咖啡馆里人不多,上午十点半,上班族们都在办公室里忙碌。除了桑托斯和伪装的手下,还有三桌客人:一对欧洲情侣在研究旅游指南,一个本地女孩在笔记本电脑上打字,还有一个穿着POLO衫的中年男人在看报纸。 “看报纸的那个男人,”老周在指挥车里盯着监控画面,“他十分钟前进来,点了杯咖啡,但一直没喝。报纸拿反了两次。” 陈志武立即警觉:“他在监视桑托斯?还是我们?” “不确定。让A组注意他的动向,B组继续盯紧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桑托斯第三次看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拿出手机,似乎想打电话,但犹豫了一下又放下。 这时,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浅灰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亚洲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小型登机箱。他环视一圈,目光落在桑托斯身上,然后径直走了过去。 “新目标出现。”老周立即记录,“男性,约四十岁,身高178左右,体型匀称,戴眼镜,西装考究。登机箱上有航空托运标签,刚从机场过来。” 男人在桑托斯对面坐下,没有寒暄,直接低声开口。微型麦克风捕捉到模糊的英语,带着新加坡口音: “……东西呢?” 桑托斯把脚边的公文包推过去:“都在里面。平板密码是您知道的,U盘没有加密。” 男人拉开公文包拉链,快速检查了一下内容,然后合上:“钱已经转到老账户。明天之前离开马尼拉,去宿务待一段时间,等通知。” “赵先生他……”桑托斯欲言又止。 “他有别的安排。”男人打断他,“你做好自己的事。记住,你从来没见过我,也没见过赵先生。所有的文件往来都是通过加密邮件,明白吗?” 桑托斯艰难地点头:“明白。” 男人提起公文包,起身准备离开。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 “他要走了!”陈志武在频道里说,“跟哪个?桑托斯还是这个新目标?” 老周迅速判断:“桑托斯已经没用了,关键证据在那个男人手里。A组继续跟桑托斯,看他去哪里。B组跟我,跟这个新目标。注意,他可能有反跟踪意识。” 灰色西装男人走出咖啡馆,没有叫车,而是步行走向附近的购物中心。陈志武和老周交替跟踪,保持安全距离。 男人进了购物中心,在人群中穿梭,几次突然转身观察身后,典型的反跟踪动作。但他显然不是专业特工——转身观察的时机和角度都不够老练。 “他在测试是否被跟踪。”陈志武低声说,“保持距离,别跟太紧。” 男人最终进入了一家奢侈品店的VIP休息室。陈志武在店外透过玻璃观察,看到店员热情地迎接他,显然他是常客。 “他在这里有固定接待点。”老周分析,“可能是用来中转或临时储存的地方。要进去吗?” “风险太大。”陈志武说,“这种店的VIP室都有严格隐私保护,硬闯会触发警报。我们在外面等,看他什么时候出来,带不带那个公文包。” 二十分钟后,男人出来了,手里仍然提着公文包,但登机箱不见了。他走向地下停车场。 “他要把证据带走。”老周说,“准备在停车场拦截。志武,安排一辆车制造小事故,堵住他的出口。我趁乱调包。” “明白。” --- 新加坡,樟宜机场T3航站楼。 周长青在值机柜台办理了飞往金边的登机手续。他选择的座位是经济舱靠窗位置,看起来很普通,不像要逃跑的大人物。 程日星通过机场监控系统实时跟踪他的行动。没有发现送行的人,周长青独自一人,只带了一个小行李箱和一个公文包,表情平静,甚至和值机柜台的职员微笑交谈了几句。 “他太镇定了。”程日星对余年说,“不像仓皇逃跑,更像是正常出差。” “也许他真的以为只是暂时避避风头。”余年盯着监控画面,“或者,有人向他保证了一切都在掌控中,论坛上的指控不会有实质影响。” “需要通知新加坡警方吗?以‘涉嫌跨国犯罪’为由请求临时限制出境?” “来不及了,而且证据不足。”余年看了看时间,“飞机一小时后起飞。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记录他离开的事实,并尝试获取他离开后的去向。” 他调出一个新的界面:“我让程日星侵入了机场的WiFi系统。周长青在候机时很可能会连接网络查看邮件或信息。只要他连接,我们就能尝试植入追踪程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成功率多高?” “如果他用的不是一次性加密设备,有60%概率。但如果他警觉,用加密SIM卡的热点,就没办法。” 机场监控画面里,周长青通过了安检,进入候机区。他在一家书店停留了几分钟,买了一本英文杂志,然后在登机口附近的咖啡厅坐下,拿出手机。 “他连接了机场免费WiFi。”程日星立即操作,“正在尝试渗透……他手机的安全级别一般,用的是常规商业加密……成功!植入了一个隐蔽的定位和监听程序,只要他不恢复出厂设置,我们就能持续追踪。” “监听能获取什么?” “通话、周围环境声音、部分应用通知。但如果是加密通讯,只能知道他在使用,无法获取内容。” 屏幕上,周长青的手机开始传输数据。定位显示他确实在T3航站楼,移动轨迹正常。监听程序捕捉到他打电话的声音: “嗯,我已经在登机口了……对,去金边待几天……学校那边帮我请个假,就说家里有急事……放心,没事的,就是学术争议而已……好,落地联系。” 通话结束,语气平常,甚至带着一点不耐烦,像是真的在处理家庭琐事。 “他在演戏。”余年判断,“如果真的只是‘学术争议’,没必要在论坛前一天突然飞柬埔寨。而且他全程没有表现出任何紧张或焦虑,太刻意了。” “要安排人在金边机场接他吗?” “来不及,而且会打草惊蛇。”余年说,“让他走。重要的是,我们已经有了他逃跑的证据——登机记录、监控录像、电话录音。这些在论坛上都是弹药。” 他调出论坛议程的修改方案:“周长青缺席的分论坛,主办方已经同意增加一个‘特别讨论环节’,主题是‘生物科技创新的伦理底线’。我会亲自上台,不点名,但用许婕和林薇的案例,讲述一个关于专利、背叛和人性的故事。” “然后呢?” “然后,我会问在场所有人一个问题:当学术声誉变成犯罪的遮羞布,当师生之情变成掠夺的借口,我们该如何重建对这个行业的信任?”余年眼中闪过冷光,“我不需要周长青在场回答,我要让这个问题悬在整个论坛上空,让每个人都不得不思考。” --- 东海,“深海”安全点。 许婕在苏晴的陪同下,录制了一段视频证词。 没有露脸——镜头只拍摄她的手和面前的图纸。声音经过轻微处理,但保留了情感的震颤。她讲述了专利被夺走的经过,讲述了男友在“灯塔”中的遭遇,讲述了那个“生物特征图谱数据库”的存在。 “他们把我们当成数据源。”她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清晰而坚定,“不仅拿走我们的智慧成果,还要拿走我们的身体数据,直到最后一滴。这不是科研,这是系统性的谋杀,用科学的名义。” 录制结束后,许婕显得有些疲惫,但眼神明亮:“苏晴姐,这样够吗?” “足够了。”苏晴握紧她的手,“你做得非常好。这段视频,会成为刺穿他们所有伪装的利剑。” “那周长青……他真的会看到吗?” “他会看到,所有人都会看到。”苏晴说,“你的话会传到新加坡,传到每一个参与论坛的人耳朵里。那些和他合作过的人、那些给他提供平台的人、那些对他的学术成就赞不绝口的人——都会重新审视,他们曾经信赖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学者。” 许婕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我父亲如果还在,会怎么想?” 苏晴想了想:“他会为你骄傲。你不仅保护了他的学术遗产——那个专利的核心,你还在用行动证明,真正的科学精神是什么:不是掠夺和欺骗,而是正直和勇气。” “希望如此。”许婕望向窗外,“等这一切结束,我想去给父亲扫墓,告诉他……我拿回了属于我们的东西。” “我们一起去。” --- 马尼拉,购物中心地下停车场。 灰色西装男人的车是一辆黑色雷克萨斯,停在VIP专属车位。他走向驾驶座,刚打开车门,斜侧方一辆白色丰田突然倒车,不偏不倚撞上了他的车尾。 撞击不重,但足够制造混乱。 男人皱眉下车,用英语指责丰田司机。司机是个本地年轻人,连连道歉,表示愿意赔偿。两人在车旁交涉。 老周戴着帽子和口罩,假装路过,在靠近雷克萨斯副驾驶座的一瞬间,用特制工具迅速撬开了车门锁,将副驾驶座上的公文包调换成了一个外观完全相同的复制品。整个过程不到五秒钟。 他转身离开,混入停车场的人流。陈志武在远处看着,确认老周得手后,对丰田司机做了个手势。 年轻人立即对西装男人说:“先生,我看还是叫保险公司处理吧,我有全险。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他递上一张名片,然后上车驶离。 男人看了看被轻微擦伤的车尾,又看了看手表,显然赶时间。他骂了一句,回到车上,启动引擎离开了停车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甚至没有检查公文包。 “得手了。”老周回到指挥车,打开调换来的公文包。里面正是桑托斯交给他的平板电脑和U盘。 “立即检查内容。”陈志武说,“如果是关键证据,马上加密传回东海。” 老周连接上平板,开机。需要密码。 “密码可能是桑托斯说的‘他知道的’。”程日星的声音从加密频道传来,“尝试几个常见组合:姓氏+生日、项目缩写+日期、或者……” “试试‘STP2023’。”老周输入。 平板解锁了。 屏幕上是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有三个子文件夹:S.T.P项目档案、资金流水记录、人员转移日志。 老周点开“S.T.P项目档案”,里面是十几个PDF文件,每个文件对应一个“特殊人才”,包括: · 王雨欣:25岁,浙江大学材料学硕士,专利号ZJU-MAT-2020-045,2022年8月通过桑托斯获得菲律宾特殊人才签证,同年9月入境马尼拉,10月“转移至项目基地”,状态标注为“数据采集中”。 · 李思雅:27岁,清华大学生物医学工程博士,专利号THU-BME-2019-112,2022年11月入境,12月“转移”,状态“数据采集中”。 · 林薇:26岁,东南大学生物材料硕士,专利号SEU-BM-2020-1126,2021年11月入境,2022年1月“转移”,状态“数据采集完成-归档”。 “归档”两个字,让老周心中一沉。 他点开“人员转移日志”,里面记录了每一次“转移”的具体安排:交通工具——通常是小船或私人飞机、接应人代号、目的地代号——用字母和数字组合表示,如“L-7”“B-3”。 其中一个代号引起了老周的注意:“L-7,2022年1月15日,林薇,接应人‘渔夫’,运输工具‘海风号’,天气条件良好,备注:样本配合度低,已使用镇静剂。” “海风号”……这个名字在许婕的记忆中出现过,是“灯塔”海上运输链的一环。 “这些记录能直接证明桑托斯和赵文博参与了非法人口贩卖和人体试验。”陈志武看着屏幕,表情严峻,“但需要更多证据,把这些‘项目基地’的代号和‘灯塔’具体位置对应起来。” “U盘里可能有。”老周插入U盘。 U盘里是一个加密的数据库文件,再次需要密码。尝试了几个组合后,程日星远程提供了解密方案:“试试从周长青的邮件里提取的关键词组合。” 老周输入“BioMatch_Project_Ethics2022”,密码错误。 又试了“Nova_Lighthouse_Data”,还是错误。 “等等,”程日星忽然说,“周长青和埃利奥特·吴的一封邮件里提到过一个内部项目代号:‘凤凰计划’。试试‘Phoenix_Protocol_2023’。” 老周输入。 U盘解锁了。 里面是一个庞大的数据库,记录了超过两百名“特殊人才”的完整档案:从专利信息、学历背景,到体检数据、基因型、代谢特征,再到在“项目基地”的“数据采集进度”和“最终处置状态”。 处置状态分为几类: · 数据采集完成-释放(仅3例) · 数据采集完成-归档(47例) · 数据采集中(89例) · 适配失败-清除(61例) 林薇的状态是“归档”,王雨欣和李思雅是“采集中”。而许婕的男朋友……老周搜索他的名字,状态是“适配失败-清除”,日期正是他死亡的那天。 数据库的最后一栏,是每个“样本”对应的“商业价值评估”,单位是万美元。林薇的评估值是120万,王雨欣80万,李思雅95万。许婕男朋友的评估值原本是60万,但被划掉,备注“损失”。 老周感到一阵恶心。这不是犯罪记录,这是屠宰场的库存清单。 “全部加密传回东海。”他声音沙哑,“这些证据……足够把他们所有人送上国际法庭。” “已经在传输。”程日星回应,“但传输需要时间,文件太大了。而且对方一旦发现公文包被调包,可能会立即启动数据销毁程序。” “那就抓紧时间。”老周说,“另外,那个灰色西装男人,必须查清身份。他可能是诺亚资本在马尼拉的关键联络人。” 陈志武调出停车场拍到的男人清晰照片,进行面部识别。 几分钟后,结果出来了。 张维安,男,41岁,新加坡籍,公开身份是“亚太生物医学创新中心”运营总监。该中心正是周长青目前担任顾问的机构,也是新加坡论坛的主办方之一。 “运营总监亲自来马尼拉取证据……”老周眼神锐利,“这说明诺亚资本已经察觉到危险,开始回收和销毁关键证据链。新加坡论坛上,他们一定还有更大的动作。”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要拦截张维安吗?他应该还没发现证据被调包。” “不,让他走。”老周做出决定,“如果我们现在动他,会惊动整个网络。让他把假证据带回去,我们暗中监控。等到了新加坡,在论坛上,再把这些真证据……公之于众。” 他看向传输进度条:15%。 时间,每一秒都在与对手赛跑。 --- 新加坡,樟宜机场。 周长青乘坐的航班开始登机。他排队进入廊桥,表情依然平静,甚至和旁边的乘客微笑点头。 飞机舱门关闭,滑向跑道。 程日星的监控程序显示,周长青的手机信号随着飞机起飞而断开。但在断开前的最后一秒,程序捕捉到了一段他低声的自言自语: “……终于离开了。等论坛结束,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老师,对不起,但我别无选择。” 这句话,被清晰地记录下来。 飞机升空,向东飞向柬埔寨。 而在新加坡市区,论坛会场已经布置完毕。巨大的背景板上印着“第七届亚太生物科技创新与伦理治理高峰论坛”的字样,明天,这里将迎来全球数百名学者、投资人、政策制定者。 埃利奥特·吴站在酒店房间窗前,看着那架飞向东北方向的飞机消失在天际线。 他不知道周长青是否真的能安全落地,也不知道东海团队到底掌握了多少。 他只知道,明天,他将站在那个舞台上,面对可能是职业生涯中最大的一场风暴。 手机震动,一条新信息: “张维安已返回新加坡,证据安全。论坛期间,按计划行事。” 埃利奥特·吴深吸一口气,回复: “明白。” 他放下手机,看着镜中的自己。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伦理学家,现在眼中只剩下疲惫和……恐惧。 但戏还得演下去。 直到落幕的那一刻。 喜欢明暗法则请大家收藏:()明暗法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7章 前夜 新加坡,滨海湾金沙酒店。 论坛开幕前夜,主办方在五十七层的空中花园举办欢迎酒会。巨大的无边泳池在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光,远处是海湾对面金融区璀璨的楼宇夜景。 埃利奥特·吴端着香槟杯,在人群中穿梭,脸上挂着标准的学术社交笑容,与熟悉的面孔点头寒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握杯的手指在微微发颤,每一次微笑都像在拉动面部僵硬的肌肉。 “吴教授,明天的主题演讲我们都很期待。”一位德国学者与他碰杯,“特别是关于‘伦理治理的全球协调机制’那部分。” “谢谢。”埃利奥特·吴保持微笑,“这个议题确实紧迫,尤其是在技术创新加速的当下。” “听说您最近遇到了一些……争议?”德国学者压低声音,“欧洲那篇文章,我们都看了。” 来了。埃利奥特·吴心中警铃大作,但表情未变:“学术讨论总是好事。不过有些指控已经超出了学术范畴,更像是商业竞争中的策略。我相信真相会水落石出。” “当然,当然。”德国学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在这个行业,保持清白不容易。” 两人分开后,埃利奥特·吴走向露台边缘,深吸一口气。他能感觉到,酒会上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在悄悄观察他,低语中不时飘来“伦理”“诺亚”“调查”这些词汇。那座他精心搭建的学术堡垒,正在出现裂痕。 手机震动,是张维安发来的加密消息: “证据已存入保险柜,密码你知我知。明天分论坛结束后,老地方见。” 埃利奥特·吴回复:“周长青那边怎么样?” “已抵达金边,住进安全屋。二十四小时有人看守。论坛期间,他不会与外界联系。” “东海团队有什么新动作?” “他们的代表余年已抵达新加坡,住在对面洲际酒店。同行的有助理苏晴和律师林晓。程日星在东海远程支持。我们监听到他们在加密频道有频繁通讯,但内容无法破译。” 埃利奥特·吴感到一阵寒意。余年亲自来了,还带着核心团队。这意味着,他们真的打算在论坛上做点什么。 “盯紧他们,尤其是明天我的主题演讲和后天周长青缺席的分论坛。” “明白。另外……”张维安迟疑了一下,“桑托斯在马尼拉失联了。” “什么?” “原本约定他今天下午报备位置,但联系不上。他的办公室没人,手机关机。赵文博也联系不上。” 埃利奥特·吴的心脏猛地一沉。两天前,张维安从马尼拉带回证据时,说一切顺利,桑托斯会暂时隐藏。现在两个关键中间人同时失联,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被控制了?还是……” “不清楚。但如果是东海团队做的,他们应该已经拿到了桑托斯手里的东西。”张维安的声音透着焦虑,“可那份证据现在在我们手里,我检查过,数据库完整。” “你确定你带回来的就是原件?” “我……”张维安顿了顿,“桑托斯当面交给我的,平板和U盘。我快速浏览过,内容齐全。但如果是高手调包……” 埃利奥特·吴闭上眼睛。如果是调包,那么东海团队不仅拿到了证据,还知道了证据已经被转移到新加坡。他们会怎么做?在论坛上公开?还是先交给国际刑警? “重新检查证据。”他下令,“找技术专家做深度验证,确认数据真实性和时间戳。另外,加强酒店和会场的安防,尤其是存放证据的保险柜区域。” “已经在做了。但吴教授……如果证据真的是假的,真证据在他们手里,明天论坛上他们一旦公开……” “那就必须在他们公开前,让他们‘出局’。”埃利奥特·吴的声音冷了下来,“查余年在新加坡的所有行程和接触对象,找破绽。他一定有弱点。” “明白。” 通话结束。埃利奥特·吴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头的燥热。 他望向海湾对面,洲际酒店的轮廓在夜色中清晰可见。余年就在那里,或许正站在窗前,同样望着这边。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在这座城市的上空悄然展开。 --- 洲际酒店,行政套房。 余年站在落地窗前,视野正对金沙酒店。两栋建筑隔湾相望,像两个对峙的巨人。 “埃利奥特·吴在酒会上,看起来镇定,但肢体语言显示焦虑。”苏晴看着笔记本电脑上的监控画面,“他今晚至少接了三个加密电话,每次通话后都会去露台独处几分钟。” “张维安呢?”余年问。 “在酒店地下二层的私人保险库区域,停留了四十分钟,带了一个技术人员进去。”林晓调出酒店平面图,“保险库需要双重生物识别加动态密码,我们无法进入。但根据陈志武在马尼拉获得的信息,那个保险库里应该存放着他们以为的‘证据’——我们调包的复制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发现是假的了?” “还没有完全确定。但张维安带技术人员进去,说明已经开始怀疑。”程日星的远程声音从加密设备传出,“我刚截获一段他们的内部通讯片段,张维安要求技术团队‘验证数据底层代码的真实性’。” “他们需要多长时间能确认是假的?” “如果只是常规检查,可能要到明天中午。但如果他们请了顶尖的数据鉴证专家,今晚就能发现异常。”程日星说,“不过,即使发现了,他们也来不及从马尼拉重新获取真证据——桑托斯和赵文博已经被陈志武控制,所有原始数据我们都已经加密备份。” 余年点头:“那我们就按原计划进行。论坛第一天,静观其变,让埃利奥特·吴完成他的主题演讲。第二天,周长青缺席的分论坛,我们行动。” “但有个问题。”苏晴调出一份新收到的情报,“论坛组委会今天下午更新了日程,把周长青主持的那场分论坛,改由另一位日本学者主持。理由是‘周教授因家庭紧急事务无法出席’。这意味着,我们原本计划的‘特别环节’可能被取消。” “谁提议修改的?” “张维安以主办方运营总监身份提出的,理由是‘保证议程完整性和参会者体验’。” 余年沉思片刻:“他们想提前堵住我们的路。如果我们坚持要插入特别环节,就需要有足够分量的理由,或者……找到其他开口。” “可以在问答环节动手。”林晓提议,“每场分论坛最后都有十五分钟公开提问。我们可以安排人提问,把话题引向专利侵占和人体试验。虽然没有特别环节那么正式,但依然能引起关注。” “风险在于,主持人可能以‘问题与主题无关’为由拒绝。”苏晴说,“我们需要一个既能切合论坛主题,又能直指核心的提问角度。” “那就从‘伦理治理的技术实现’切入。”余年走到白板前,“后天的分论坛主题是‘再生医学技术的产业化路径’,这本身就涉及专利转化和临床伦理。我们可以问:‘在产业化过程中,如何确保专利来源的合法性?当发现某项核心技术涉嫌非法侵占时,学术机构和投资人应承担怎样的审查责任?’” 他顿了顿:“然后,可以具体化:‘例如,近期有指控称,某些生物科技公司系统性侵占青年科研人员的专利,并利用这些专利在监管薄弱地区进行非法人体试验。请问各位专家,学术界应如何建立预防和纠错机制?’” 苏晴快速记录:“这个问题很专业,不会显得突兀,但又直接指向诺亚的核心罪行。而且,一旦提出,在场媒体一定会追问细节。” “提问人安排好了吗?”余年问。 “一位来自伦敦大学学院的年轻学者,研究科技伦理的,同情我们的立场,愿意配合。”林晓说,“她会在提问时,巧妙引用许婕和林薇的案例——不点名,但细节足够让知情者明白在说谁。” “很好。”余年看了看时间,“现在,我们需要确保埃利奥特·吴和张维安在明天之前,不会发现我们手里的真证据。” “程日星在持续干扰他们的数据验证进程。”苏晴说,“在数据库底层植入了伪装代码,除非他们进行比特级全盘校验,否则短时间内无法发现异常。而那种级别的校验,至少需要二十小时。” “足够撑到后天分论坛了。”余年点头,“另外,周长青那边情况如何?” “根据植入他手机的追踪程序,他已抵达金边一家私人别墅,周围有至少四名安保人员。”程日星调出实时定位,“别墅属于一家柬埔寨本地安保公司,实际控制人与诺亚资本有间接关联。他目前没有对外通讯,但监听捕捉到他与看守的对话片段——他似乎不知道自己被软禁,还以为是在‘保护性隔离’。” “可怜的人。”林晓轻声说,“还以为自己是重要人物,实际上已经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等论坛上的指控公开,诺亚资本可能会选择彻底切断与他的关联。”余年说,“到时候,他可能会成为弃子,甚至被灭口。老周那边有什么安排?” “陈志武已经派人抵达金边,在别墅外围监控。如果周长青有生命危险,他们会介入。”苏晴汇报,“但余年,我们真的有必要保护他吗?他参与了犯罪。” “他是一把钥匙。”余年说,“他知道诺亚资本内部的大量信息,尤其是学术圈如何被渗透的细节。如果他愿意合作,我们可以撕开更大的口子。而且……”他顿了顿,“许婕可能希望看到他接受法律的审判,而不是不明不白地死在柬埔寨。” 房间里沉默片刻。 “对了,”苏晴忽然想起,“许婕今天状态怎么样?” “稳定,但坚持要实时关注论坛进展。”程日星调出东海安全点的监控画面,许婕坐在屏幕前,正看着新加坡会场的布置直播,“李教授陪着她,确保她情绪不会过度波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画面上,许婕的眼神专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颈上的项链——那是她男朋友送的礼物。 “告诉她,”余年看着画面,“后天,我们会让全世界听到她的故事。” --- 深夜十一点,金沙酒店地下保险库。 张维安和技术专家站在保险柜前,屏幕上的数据验证进度条停在87%。 “底层时间戳有矛盾。”专家指着代码行,“这部分数据的创建时间显示是三天前,但修改记录显示昨天有过一次微调。如果是原始证据,不应该有这种矛盾。” “什么意思?”张维安皱眉。 “意思是,这份证据很可能被篡改过,或者……根本就是伪造的。”专家擦了擦额头的汗,“虽然内容看起来很完整,但一些技术细节不符合原始数据库的生成规律。比如这个索引结构,太‘干净’了,像是为了快速组装而优化的,不像真实业务中逐渐累积的数据库。” 张维安感到后背发凉:“所以桑托斯给我们的,是假货?” “很有可能。但伪造水平很高,如果不是做深度分析,根本看不出来。”专家说,“对方显然知道我们会验证,所以做得尽可能逼真。” “真证据在哪里?” “如果在东海团队手里,那他们已经掌握了全部。”专家犹豫了一下,“张总,如果这些数据明天在论坛上公开……” “不会的。”张维安打断他,但声音里没有多少底气,“他们不敢在没有确凿法律保障的情况下公开这种证据,那会涉嫌非法取证。” “但如果他们通过媒体匿名泄露呢?或者,在问答环节‘不小心’透露一些细节?” 张维安沉默了。他太了解舆论战的规则了——有时候,不需要完整的法律证据,只需要几个爆炸性的信息碎片,就足以摧毁一个人的声誉,一个机构的信誉。 “继续验证,我要百分之百的确定。”他下令,“另外,查一下东海团队入住洲际酒店后的所有活动记录,特别是他们接触过哪些媒体记者。” “已经在查了。他们今天下午见过《自然》杂志亚洲区编辑,还有两位常驻新加坡的调查记者。” 该死。张维安感到局势正在失控。如果余年真的准备在论坛期间通过媒体放料,那么即使没有正式指控,埃利奥特·吴的学术声誉也会受到重创,连带整个诺亚资本的“伦理洗白”体系都会崩塌。 他必须采取行动。 离开保险库后,张维安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响了三声,接通。 “是我。”他说,“情况不太好,证据可能是假的。东海团队已经接触了媒体。需要启动‘B方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确定吗?” “技术验证结果支持这个判断。而且桑托斯和赵文博失联,大概率已经被控制。” “那就按B方案执行。重点是让余年‘闭嘴’,至少论坛期间不能发声。做得干净点。” “明白。” 通话结束。张维安回到酒店房间,打开一个隐藏的行李箱,里面有几样特殊工具和一个小型注射器。 B方案:制造一起“意外”,让余年暂时丧失行动或语言能力,但不致命。最佳时机——明天上午,埃利奥特·吴的主题演讲之后,午餐休息时间。 他看向窗外,洲际酒店的灯光在夜色中安静地亮着。 一场暗战,即将从数据世界延伸到现实。 --- 凌晨一点,东海。 程日星在追踪张维安的通话记录时,捕捉到一段异常信号。 信号来源是金沙酒店,接收方是一个加密的中转服务器,位置不明。虽然无法破译内容,但信号模式非常特殊——是一种很少见的军用级加密协议。 “张维安在通话后,启动了某种应急预案。”程日星立即联系余年,“他的行为模式发生变化:取消了原定明天的三个会议,预订了一辆不记名的租车,还从保险柜取走了一件小型物品,监控看不清是什么。” “应急预案……”余年站在窗前,看着新加坡的夜色,“他们要动手了,目标可能是我,或者我们团队。” “需要加强安保吗?我可以安排陈志武在新加坡的人手提供保护。” “不,那样会打草惊蛇。”余年沉思,“既然他们想动手,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你要做诱饵?” “论坛期间,他们不敢做得太过火,最可能的是让我暂时‘出局’——比如食物中毒、突发急病之类。”余年分析,“明天午餐是自助形式,最容易做手脚。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太危险了。”苏晴反对。 “但这是抓住他们现行罪证的最好机会。”余年说,“如果我们能证明诺亚资本的人试图对论坛参会者下毒或伤害,那本身就是一桩刑事犯罪,可以当场报警。新加坡的法律很严格,一旦立案,他们整个团队都可能被限制出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林晓思考后点头:“从法律角度,这确实是一条捷径。如果我们有确凿证据证明张维安或他的人实施了伤害行为,新加坡警方可以立即介入。到时候,论坛上的舆论战就会变成实实在在的刑事案件。” “程日星,你能监控明天午餐的食品准备区域吗?”余年问。 “酒店后厨的监控系统我可以接入,但如果是专人携带进入的食物,可能监控不到。” “那就盯紧张维安和他可能接触的人。”余年部署,“苏晴,明天午餐时,你和我在一起,全程录像。林晓,你负责在发生意外时第一时间联系新加坡警方和我们预先沟通好的记者。” “那你真的要吃可能被下毒的东西?”苏晴担忧。 “不,我会‘看起来’吃了。”余年指了指自己的口袋,“我带了特制的吐药手帕,可以假装吞咽然后吐掉。只要制造出‘突发不适’的症状,就够了。” 他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半。 距离论坛开幕,还有不到八小时。 距离可能的“意外”,还有不到十二小时。 “都去休息吧。”余年说,“明天,会是很长的一天。” 团队各自回房,但这一夜,没有人真的能入睡。 在新加坡的夜色中,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即将拉开帷幕。 而幕布之后的刀光剑影,只有演员们自己知晓。 喜欢明暗法则请大家收藏:()明暗法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8章 首日交锋 新加坡,滨海湾金沙会议中心。 早晨八点四十五分,主会场已座无虚席。巨大的环形屏幕上显示着论坛主题“生物科技创新的全球伦理挑战”,台下汇聚了来自三十多个国家的学者、投资人、监管官员和媒体记者。 埃利奥特·吴坐在演讲者休息室,最后一次浏览演讲稿。他的手心微湿,衬衫领口明明很宽松却感到窒息。玻璃墙外,可以看到主会场的人群,那些西装革履的身影中,有多少是等着看他出丑的? “吴教授,五分钟后上台。”工作人员轻声提醒。 埃利奥特·吴点头,目光扫过休息室另一侧——余年和苏晴坐在那里,正低声交谈。余年穿着深灰色西装,姿态放松,仿佛只是来参加普通学术会议。他甚至抬头对埃利奥特·吴微笑了一下,那笑容礼貌而疏离。 挑衅。埃利奥特·吴收回目光,整理袖口。 张维安的加密信息在此时发到:“一切就绪。午餐时段,目标会经过西侧走廊前往贵宾室,那里监控有三十秒盲区。” 埃利奥特·吴没有回复,删除了信息。 九点整,主持人介绍完毕,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埃利奥特·吴走上讲台,调整麦克风,露出标准的学者式微笑。 “尊敬的各位同仁,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讨论一个关乎人类未来的议题……” 他的声音通过音响系统传遍会场,平稳、有力、充满权威。演讲稿是他精心打磨的,既回应了近期争议,又不失学术高度。他谈到伦理治理的全球协调机制,谈到技术创新与风险管控的平衡,谈到学术独立性的价值——每一个论点都像在为自己辩护,但又巧妙包装成普世讨论。 台下,余年安静地听着,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苏晴用手机拍摄演讲全程,同时通过加密频道与程日星保持联系。 “演讲内容很常规,没有漏洞。”苏晴低声说,“但他在提到‘某些针对科学家的不实指控’时,语速有0.3秒的迟滞,瞳孔轻微放大——他在紧张。” “张维安呢?”余年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 “在会场西侧控制室,五分钟前离开了,方向是酒店后厨。”程日星的声音从隐形耳机传来,“我接入后厨监控,看到他和一个穿白色厨师服的男人短暂接触,递了一个小纸包。那个厨师正在准备午餐冷盘。” “纸包内容?” “看不清,但厨师接过纸包后,将其中的粉末状物撒进了三文鱼塔塔的配料里——那是午餐自助的主菜之一。” 余年眼神微冷。果然选择了食物下毒。 “能分析粉末成分吗?” “无法远程分析,但根据张维安的行为模式和可能的目标(让你暂时失能但不致死),大概率是强效镇静剂或神经抑制剂。”程日星说,“我已经标记了那盘三文鱼塔塔,你和其他团队成员都要避开。” “不。”余年写下一行字,“我会吃。” 苏晴猛地看向他,眼神里写满不赞同。余年摇摇头,继续写道:“陈志武的人已经替换了那盘菜,真品已取样送检。我吃的是安全的复制品。” 苏晴松了口气,但仍担忧:“但你需要表演出中毒症状,这很危险。万一他们用的剂量计算失误……” “剂量会被控制,他们不想闹出人命。”余年合上笔记本,“而且,我需要这个‘意外’来打破僵局。一旦新加坡警方介入,张维安就会被控制,埃利奥特·吴就少了一个得力助手。” 演讲台上,埃利奥特·吴的演讲进入尾声。他提高了音量: “……最终,科学的价值不在于它跑得多快,而在于它能否带着人类的良知同行。谢谢大家。” 掌声响起,礼貌而克制。埃利奥特·吴鞠躬下台,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做到了——至少在表面上,他维持住了学术权威的形象。 接下来是十五分钟提问环节。前三名提问者都是友好阵营的学者,问题温和。第四名提问者站起来时,埃利奥特·吴心中警铃微响——那是《自然》杂志亚洲区编辑,一位以尖锐提问着称的记者。 “吴教授,感谢您的精彩演讲。我的问题是:在您倡导的‘全球伦理协调机制’中,如何应对那些在监管薄弱地区进行的、涉嫌违背基本伦理原则的临床试验?特别是当这些试验涉及专利来源可疑、研究者与商业资本存在复杂利益关联时,学术界是否有能力进行有效监督?” 问题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入核心。 会场安静下来。所有目光聚焦在埃利奥特·吴身上。 他保持着微笑,但手指在讲台下微微收紧:“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首先,学术界确实应该承担监督责任,但这需要国际合作和更透明的信息披露机制。其次,关于您提到的‘监管薄弱地区’,我认为需要区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当地法律本身存在漏洞,另一种是研究机构有意规避监管。对于后者……” 他停顿了一秒,似乎在斟酌措辞:“学术界应该建立更严格的同行评议和伦理审查跨境协作机制。同时,对于那些涉嫌违规的案例,应当通过正式渠道进行调查,而非舆论审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么您个人是否愿意呼吁,对近期媒体披露的几起涉嫌非伦理临床试验进行独立调查?”记者追问。 埃利奥特·吴感到喉咙发干:“如果存在合理怀疑,且相关方提出正式请求,我当然支持调查。但我想强调的是,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过早的指控可能伤害无辜的研究者和患者。” 他巧妙地将话题转向“保护无辜者”,这是经典的伦理辩论话术。记者似乎还想追问,但主持人适时介入:“感谢提问,由于时间关系,我们进入下一个环节。” 埃利奥特·吴走下讲台,感觉像打了一场仗。他看向会场后方——余年正和《自然》的编辑低声交谈,两人似乎很熟悉。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那个问题,可能是余年安排的。 --- 午餐安排在会议中心二层的宴会厅。自助餐形式,长桌上摆满各色菜肴。 余年端着餐盘,刻意走向冷餐区。苏晴跟在他身边,微型摄像头隐藏在胸针里,全程录像。 张维安站在宴会厅另一端,看似与友人交谈,目光却不时瞥向余年。他看到余年夹起三文鱼塔塔,放在餐盘里,然后走向用餐区。 一切按计划进行。 余年坐下,用叉子取了一小口三文鱼塔塔,送入口中。咀嚼,吞咽。动作自然。 三分钟后,他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叉子从手中滑落,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试图站起来,但身体摇晃,一手撑住桌子。 “余年?你怎么了?”苏晴立即扶住他,声音里恰到好处的惊慌。 周围几桌人看过来。 “头晕……呼吸……”余年的声音变得微弱,脸色开始发白。 “快叫医生!”有人喊道。 会场医疗团队迅速赶来,简单的检查后,初步判断是“急性食物过敏或中毒”,建议立即送医。两名工作人员推来轮椅,余年被扶上去,苏晴紧随其后。 张维安远远看着,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计划成功——余年至少会在医院待上大半天,错过下午的会议和明天的关键分论坛。 但他没有注意到,推轮椅的工作人员中,有一个是陈志武安排的便衣。也没有注意到,苏晴在离开宴会厅前,对角落里的林晓做了个微小的手势。 --- 救护车将余年送往最近的新加坡中央医院。途中,苏晴用新加坡语对随车医护人员说:“我们需要报警,这可能是投毒。” “警方会介入调查的。”医护人员回应。 “不,现在就联系警方刑事调查科。”苏晴展示了自己的律师身份证明,“我是当事人的法律顾问,有理由怀疑这是一起针对参会者的蓄意伤害。请立即联系CID(刑事调查局)。” 医护人员看到她的严肃表情,拨通了电话。 与此同时,宴会厅里,林晓找到了会议主办方安全负责人,出示了之前收集的证据片段——张维安与厨师接触的监控截图。 “我们有理由相信,东海团队的余先生是被人蓄意下毒。”林晓的语气专业而冷静,“下毒者可能是这位张维安先生,他是论坛主办方工作人员。我们要求立即控制此人,并配合警方调查。” 安全负责人震惊地看着证据,意识到事态严重。他立即联系了会场保安,同时通知了警方。 五分钟后,当张维安还在宴会厅享受计划成功的满足感时,两名保安和一名便衣警察走到他面前。 “张维安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调查什么?”张维安装作困惑。 “涉嫌蓄意伤害参会者,以及食品安全犯罪。”警察出示证件,“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可能成为呈堂证供。” 张维安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想辩解,想联系律师,但警察已经给他戴上了手铐——新加坡法律对食品安全犯罪极为严厉,尤其是涉及国际会议的公共事件。 他被带离宴会厅时,看到埃利奥特·吴站在人群外,眼神复杂,但没有任何表示。 那一刻,张维安明白了——自己成了弃子。 --- 医院急诊室,余年“恢复”得很快。 医生检查后确认,他摄入的是一种强效镇静剂,剂量刚好达到“引起明显症状但不危及生命”的程度。幸好送医及时,药物没有造成永久伤害。 “我们已经报警,警方正在调查食物来源。”医生对苏晴说,“另外,医院需要保留余先生的血样和尿样作为证据。” “当然。”苏晴点头,“我们会全力配合。”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时,余年从床上坐起,眼神清明:“张维安被控制了吗?” “林晓刚发来消息,已经被警方带走。”苏晴调出手机信息,“新加坡警方很重视,已经封锁了宴会厅冷餐区,取样化验。那盘三文鱼塔塔的复制品里确实检出镇静剂成分,与你的血检结果吻合。” “很好。”余年点头,“现在,警方介入,张维安被控,埃利奥特·吴就少了一只手。而且,论坛上发生‘投毒事件’,媒体的焦点会立刻转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但你的身体真的没事吗?虽然吃的是安全替换品,但为了让症状逼真,你还是摄入了微量成分……” “微量而已,医生不是说了吗,不会有后遗症。”余年下床,走到窗前,“重要的是,我们拿到了张维安的犯罪证据,还让诺亚资本在新加坡的这条线暴露了。” 苏晴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你刚才……演得很好。我差点真的以为你中毒了。” “因为我确实感受到了那种无力感。”余年转身,“如果许婕的男朋友,如果林薇,如果他们被下药、被控制的时候,有人能及时报警、及时介入,也许结局会不一样。” 病房里安静下来。 窗外,新加坡的天空开始积聚乌云,一场午后雷雨即将来临。 --- 东海,“深海”安全点。 许婕全程观看了论坛直播。当看到余年“中毒”被送医时,她猛地站起来,双手紧握。 “别担心,这是计划的一部分。”李教授轻声安抚,“苏晴和林晓都在他身边,不会有事的。” “可是……”许婕的声音发颤,“那些人真的什么都敢做。在那么多人的会议上,在那么多摄像头下……” “所以他们才会暴露。”李教授说,“疯狂和傲慢往往是犯罪者最终落网的原因。” 直播画面切换到警方带走张维安的场景。许婕盯着那个被铐起来的男人,低声问:“他是谁?” “张维安,诺亚资本在新加坡的关键联络人,周长青所在机构的运营总监。”程日星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他负责协调‘证据转移’和‘危机处理’。现在他被抓,诺亚资本在新加坡的网络就出现了一个大缺口。” 许婕缓缓坐下:“那……周长青呢?” “还在柬埔寨的别墅里。但我们监听到,张维安被捕的消息已经传过去了,看守他的人接到指令,要加强戒备。”程日星顿了顿,“许婕,如果周长青愿意合作,指证诺亚资本,你会怎么想?” 许婕沉默了很久。 “我想让他接受审判。”她最终说,“在法庭上,公开说出他做过的一切,说出还有哪些人参与,说出那些被关在‘灯塔’里的人可能在哪里。然后,接受法律的惩罚。” “即使他曾经是你父亲的学生?” “正因为他是父亲的学生,背叛才更不可原谅。”许婕的声音很轻,但坚定,“父亲教他知识,教他做人的道理,他却用那些知识去害人。这是对父亲最大的侮辱。” 屏幕上的直播画面切换回论坛现场。下午的会议照常进行,但气氛明显不同——参会者们在窃窃私语,媒体记者们在紧急发稿,“论坛投毒事件”已经登上新加坡本地新闻头条。 一场学术会议,变成了刑事案件的背景板。 而这,只是开始。 --- 新加坡警察局,审讯室。 张维安坐在铁桌前,对面是两名CID探员。 “我没有下毒,那是诬陷。”他坚持道,“我和那位厨师只是正常交流,纸包里是调味料,我自己也吃了同样的食物。” “是吗?”探员调出监控画面放大,“你递给厨师的纸包,和你自己餐盘里的调味料包装完全不同。而且,我们检查了你的随身物品,找到了同类型的空纸包,上面检测出镇静剂残留。” 张维安脸色微变。他没想到警方动作这么快。 “另外,我们调查了你的背景。”另一名探员说,“张维安先生,你作为‘亚太生物医学创新中心’运营总监,过去三年有十七次出入境记录,目的地包括菲律宾、柬埔寨、泰国。这些行程中,有多次与一些‘特殊人才招募项目’相关公司的代表会面。你能解释一下吗?” “那是正常业务往来……” “什么业务需要频繁前往东南亚,并与移民律师桑托斯、在逃经济犯赵文博会面?”探员打断他,“我们已经接到国际刑警组织的协查通报,马尼拉警方昨天控制了两名涉嫌跨国人口贩卖的嫌疑人——正好是你上个月会见过的桑托斯和赵文博。巧合太多了,张先生。” 张维安感到冷汗从后背滑下。马尼拉那边也出事了……东海团队的动作比他们想象的更快、更狠。 “我要见我的律师。”他说。 “当然可以。”探员合上记录本,“但在那之前,你将被以‘涉嫌蓄意伤害、危害公共安全、以及可能参与跨国犯罪组织’的罪名正式逮捕。根据新加坡法律,这些罪名足够让你在这里待上很长时间。” 手铐再次戴上,这次更紧。 张维安被押出审讯室时,在走廊里看到了林晓和一名新加坡律师。林晓对他点点头,表情平静。 那一刻,张维安明白了——余年的团队不仅准备了医学证据、监控证据,还准备了完整的法律攻击链条。他们在新加坡不是仓促应战,而是有备而来。 他被带进拘留室,铁门在身后关闭。 窗外,雷声滚滚,暴雨终于落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金沙酒店套房,埃利奥特·吴站在窗前,看着雨幕中的城市。 手机响了无数次,有媒体的,有合作伙伴的,有诺亚资本“上面”的。他一个都没接。 张维安被捕的消息已经传开,论坛组委会正在紧急开会讨论是否取消他明天的演讲环节。媒体记者们堵在酒店大堂,等着采访他。 他完了。 即使最终法律上能脱罪,学术声誉也已经崩塌。一个卷入“论坛投毒案”的伦理学家,还有什么资格谈论伦理?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一条加密信息: “立即退房,去樟宜机场T2,有人接应你飞往雅加达。不要带任何电子设备,不要联系任何人。” 埃利奥特·吴看着这条信息,苦笑。 跑?像周长青一样,躲到另一个国家,然后等待下一次被利用或被抛弃? 他想起自己年轻时选择伦理学专业的初衷——想要为科学设立边界,想要保护那些可能被技术伤害的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边界变成了可以交易的商品?保护变成了伤害的遮羞布? 窗外的暴雨越下越大,仿佛要洗净这座城市的每一寸表面。 埃利奥特·吴放下手机,没有回复。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写一封邮件。收件人是论坛组委会主席、新加坡国立大学校长、以及三家国际顶尖学术期刊的主编。 邮件标题:关于近期争议的完整说明及我的辞职声明。 他写了很久,删删改改,最终在正文开头写下: “我犯了一个学者可能犯的最严重的错误:我让自己相信,只要目的足够崇高,手段可以妥协。我错了……” 按下发送键时,他的手在颤抖,但心中某个沉重的东西,似乎松动了。 窗外,暴雨未歇。 但黎明总会到来。 即使是最深的黑夜。 喜欢明暗法则请大家收藏:()明暗法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9章 坦白的重量 埃利奥特·吴的邮件在凌晨三点发送出去。 四分钟后,第一封回复抵达——来自《柳叶刀》杂志主编詹姆斯·威尔逊,只有简短一行:“收到。我们需要谈谈。” 五分钟后,新加坡国立大学校长办公室的夜间值班秘书打来电话,语气紧张:“吴教授,校长希望明天上午九点与您见面,在论坛开始之前。” 七分钟后,组委会主席的回复更长一些:“埃利奥特,这封邮件的内容……我们需要紧急评估。请在明天上午八点到组委会办公室。在这之前,请不要与媒体接触。” 埃利奥特·吴放下手机,看着窗外。雨已经停了,新加坡的夜空被雨水洗过,透出罕见的清澈星光。这座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但在他眼中,每一盏灯都像是审判台上的聚光灯。 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威士忌,没有加冰,一饮而尽。烈酒灼烧喉咙的感觉让他稍微清醒。 邮件里他没有坦白全部——没有提及“灯塔”的具体位置,没有指认具体的受害人,更没有供出诺亚资本的核心人物。他只是承认自己“在伦理审查中多次妥协”“收取了超过合理范围的咨询费”“有意忽视了某些项目可能存在的伦理风险”。 但这些已经足够了。 对于一个以学术声誉为生命的伦理学家来说,承认“妥协”和“忽视”,就等于承认职业生涯的死亡。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一个未知号码。埃利奥特·吴犹豫了一下,接通。 “吴教授。”电话那头的声音经过处理,但他立刻认出是谁——诺亚资本“上面的人”。 “邮件我已经发了。”埃利奥特·吴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意外。 “我们看到了。”声音冰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不再是你们的‘伦理顾问’了。”埃利奥特·吴苦笑,“也意味着你们需要找一个新的洗白工具。”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这样做,对你的家人没有好处。” “我的家人在英国,有完善的保护。”埃利奥特·吴说,“而且,如果我继续沉默下去,最终他们会因为我而蒙羞。至少现在,他们可以说:‘我的父亲/丈夫虽然犯了错,但他最终选择了面对’。” “你以为坦白就能赎罪?”声音里带着嘲讽,“那些因为你的‘忽视’而死的人,会因为你的邮件复活吗?” 这句话像一把刀,精准刺入埃利奥特·吴最深的痛处。他闭上眼睛:“不,他们不会复活。但也许,我的坦白能阻止更多人死去。” “天真。”电话被挂断。 埃利奥特·吴放下手机,又倒了一杯酒。这次他没有喝,只是看着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 他想起多年前,他带的第一批研究生里,有一个女孩叫许婕。聪明、勤奋、有理想,研究的是神经修复材料。他记得她在研讨会上发言时眼里的光,记得她向自己请教伦理问题时认真的表情。 如果当时他知道,多年后自己会参与掠夺她的专利、默许对她和她爱人的迫害……他还会走上这条路吗? 没有答案。 因为时间无法倒流,选择无法重来。 --- 柬埔寨,金边郊外别墅。 周长青凌晨四点醒来,再也无法入睡。 别墅很安静,太安静了。外面应该有看守,但他听不到任何声音。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厚重的门,从外面锁着。他被“保护”在这里已经两天了,除了送餐的人,没见过其他面孔。 他试着用手机联系外界,但没有信号——显然被屏蔽了。房间里有一个固定电话,但只能拨打内部号码,接通后是机械的录音:“请留言。” 他留言过三次,要求与埃利奥特·吴或张维安通话,没有回复。 不安感越来越强烈。这不是保护,这是软禁。 凌晨五点时,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不是送餐的轻盈脚步,而是沉重的、多人的步伐。 门被打开,三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来,面孔陌生,眼神冰冷。 “周教授,请跟我们走。”为首的男人用英语说,带着东南亚口音。 “去哪里?”周长青警觉地问。 “换个更安全的地方。”男人没有多解释,做了个手势。 另外两人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周长青的胳膊。力道很大,不容反抗。 “等等,我的东西……”周长青试图挣扎。 “什么都不用带。”男人打断他,“那边都有。” 周长青被带出房间,穿过别墅走廊。他注意到,原本应该守在走廊的两个看守不见了,地上有拖拽的痕迹和少量暗红色污渍。 他的心跳加速。这不是正常的转移。 别墅外停着一辆黑色厢型车,没有牌照。他被推进后座,左右各坐一个看守,车门关闭,车内一片黑暗。 车开了大约二十分钟,期间没有人说话。周长青试图从车窗缝隙判断方向,但窗帘完全封闭。 最终车停下,他被带下车。眼前是一个废弃的仓库,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铁锈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仓库中央有一张金属桌,一把椅子,一盏昏暗的灯从上方垂下。场景像极了低成本的犯罪电影。 “坐下。”男人指了指椅子。 周长青坐下,手心里全是汗:“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那是一份经过公证的“自愿放弃一切法律权利声明书”,还有一份“突发疾病死亡证明”的空白表格。 “签了它们。”男人说。 周长青看着那些文件,浑身发冷:“如果我不签呢?” 男人从腰间掏出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放在桌上,枪口有意无意地指向周长青:“那我们就按另一种方式处理。” 沉默在仓库里蔓延,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虫鸣。 周长青盯着那把枪,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年轻时在实验室熬夜做实验,第一次在顶级期刊发表论文的喜悦,被许婕的父亲称赞“青出于蓝”时的自豪,第一次从诺亚资本拿到巨额“咨询费”时的志忑与贪婪…… 还有许婕。那个曾经尊敬地叫他“周师兄”的女孩,后来在学术会议上遇见时,她眼中已经只剩下礼貌的疏离。他当时以为只是年轻人不懂事,现在才明白,她可能早就察觉到了什么。 “我可以签。”周长青缓缓开口,“但在那之前,我想知道一件事。” 男人挑眉。 “许婕……她还活着吗?” 男人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顿了顿才回答:“活着。但和你没关系了。” 周长青点点头,拿起笔。在签名之前,他抬起头:“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签完字之后。” “突发心脏病,抢救无效。”男人语气平淡,“你的遗体会被送回中国,隆重的葬礼,学术界的哀悼。你的家人会得到一笔丰厚的抚恤金,你的学术声誉会被保全。这是最体面的方式。” “体面……”周长青笑了,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怪异,“用伪造的死亡,来保全伪造的人生。” 他放下笔,没有签字。 “我不签。” 男人眼神一冷:“周教授,这不是选择题。” “我知道。”周长青平静地说,“但我想做一次对的选择。即使代价是真实的死亡,而不是伪造的体面。”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开枪吧。” 仓库里一片死寂。 几秒钟后,枪声没有响起,反而响起一阵掌声。 周长青睁开眼,看到仓库侧门被推开,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是陈志武,还有两个穿着柬埔寨警服的人。 “周教授,你很勇敢。”陈志武说,然后转向那几个黑衣男人,“戏演得不错,钱会打到你们账户。” 黑衣男人们点头,收起枪和文件,安静地离开了仓库。 周长青愣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测试?” “保护性测试。”陈志武走到桌前,“我们需要知道,在生死关头,你会选择继续配合诺亚资本,还是愿意站在真相一边。你选择了后者。” “你们……是东海团队的人?” “余年先生委托我们来保护你。”陈志武说,“昨天张维安在新加坡被捕后,诺亚资本启动了清除计划。你、桑托斯、赵文博,都是目标。桑托斯和赵文博已经被我们控制在安全地点,你是最后一个。” 周长青感到一阵虚脱:“所以刚才那些人……” “是我们安排的演员,枪里是空包弹。”陈志武拿出一部卫星电话,“现在,你需要做一个决定:是继续躲藏,等待诺亚资本派真正的杀手来,还是主动站出来,配合国际调查,指证他们。” 电话屏幕上,是余年的视频通话界面。 周长青看着那个名字,这个他曾经在学术期刊上见过、在新加坡论坛上远远瞥见的名字,现在成了他命运的关键。 他接过电话。 --- 新加坡,早晨七点。 余年坐在洲际酒店套房的客厅里,面前是打开的笔记本电脑。视频通话连接中,屏幕上是周长青苍白的脸。 “周教授,我是余年。” “余律师……我知道你。”周长青的声音沙哑,“许婕……她还好吗?” “她在东海,安全,正在康复。”余年平静地说,“她知道你参与了对她专利的掠夺,也知道你可能去过‘灯塔’。但她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在法庭上说出真相的机会。” 周长青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许久,他抬起头时,眼中已有泪光:“我需要做什么?” “三件事。”余年竖起手指,“第一,提供你与诺亚资本、埃利奥特·吴、张维安等人的所有往来记录,包括邮件、合同、会议记录。第二,指认‘灯塔’的具体位置和内部结构,以及你知道的所有‘特殊人才’的下落。第三,在国际法庭上作证,承认你的罪行,并指证其他共犯。” “如果我同意,我的家人……” “我们会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对你的家人实施保护性监控。诺亚资本不敢在警方保护下动手。”余年说,“而且,作为污点证人配合调查,在量刑时会被考虑。你可能会面临监禁,但不会是终身监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周长青沉默了很久,久到余年以为信号中断了。 “我同意。”他最终说,声音很轻,但清晰,“但我有一个条件。” “请说。” “我想亲自向许婕道歉。不是请求原谅,我知道她不可能会原谅我。但我欠她一句对不起,欠她父亲一句对不起。” 余年看了看旁边坐着的苏晴。苏晴点头,用另一部设备联系东海。 几分钟后,许婕的脸出现在分屏上。 她的表情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泪水,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 “许婕……”周长青的声音哽咽了,“对不起。我对不起老师,对不起你,对不起所有被我伤害的人。” 许婕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才开口:“周师兄,我父亲曾经跟我说,你是有天赋的人,只是太急于求成。他说,如果能把心沉下来,你会成为真正的科学家。” 周长青的眼泪掉下来。 “但现在,你永远成不了科学家了。”许婕的声音很轻,“你只是一个罪犯。但我希望,至少你能做一个诚实的罪犯,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让那些还被困在黑暗中的人有机会得救。” “我会的。”周长青用力点头,“我会说出一切。” 通话结束。 苏晴关掉设备,轻声问余年:“你相信他吗?” “相信他的悔恨,但不完全相信他的忠诚。”余年说,“所以陈志武会一直看着他,直到所有证据提交完毕。” “那埃利奥特·吴那边呢?他的邮件……” “邮件是个开始,但不够。”余年调出刚收到的消息,“《自然》《科学》《柳叶刀》三家期刊已经联合发表声明,暂停埃利奥特·吴的所有审稿资格,并对他过去五年经手的所有伦理审查项目启动复查。新加坡警方也联系他了,要求他配合调查张维安案。” “他会配合吗?”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余年看向窗外,晨光开始染红天际,“要么彻底坦白,要么彻底沉没。对于一个学者来说,学术声誉的死亡,比肉体的死亡更可怕。” 手机震动,是林晓发来的信息:“论坛组委会紧急会议决定,今天上午的开幕式推迟一小时。同时,增加一个特别环节:‘学术伦理的危机与重建’,邀请您作为特邀嘉宾发言。” 余年回复:“接受邀请。” 他站起身,整理西装:“走吧,该去会场了。今天,我们要让全世界看到,黑暗的轮廓。” 苏晴拿起公文包,忽然问:“如果……如果今天我们成功了,诺亚资本倒下了,‘灯塔’被摧毁了,那些受害者都得救了——然后呢?” 余年走到门口,停下脚步。 “然后,会有下一个诺亚,下一个‘灯塔’。”他回头,眼神坚定,“所以我们建立‘明暗战略研究院’。不是为了赢得一场战争,是为了建立一支永远不撤退的军队。” 门打开,新加坡的早晨扑面而来。 阳光刺破云层,照亮这座花园城市。 而一场关于光与暗的较量,即将在阳光下展开。 喜欢明暗法则请大家收藏:()明暗法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0章 公开课 新加坡滨海湾金沙会议中心,上午九点三十分。 主会场的气氛与昨日截然不同。昨天还是彬彬有礼的学术交流,今天却弥漫着紧绷的寂静。近千个座位几乎坐满,过道里挤满了站立的媒体记者,摄像机镜头像枪口般对准讲台。 讲台背景屏上显示着特别环节的主题:“学术伦理的危机与重建:当科学失去良知”。 组委会主席简短开场后,将话筒交给了余年。 “女士们,先生们,早上好。” 余年的声音通过音响系统传遍会场,平静,清晰,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他今天穿着深蓝色西装,没有打领带,站在讲台后的姿态像一位准备授课的教授。 “今天站在这里,我并不以法律工作者的身份发言,而是以一名普通公民的身份——一个相信科学应该服务于人,而非奴役人的公民。” 台下一片寂静,只有相机快门的咔嚓声。 “在过去一年里,我和我的团队调查了一系列事件。这些事件涉及专利侵占、非法人体试验、跨国人口贩卖,以及学术伦理的系统性崩溃。”余年打开控制台,身后的屏幕开始播放经过处理的图像——模糊的实验室内部、被篡改的专利文件、运输船只的卫星照片,“为了保护调查中涉及的受害者和线人,我们隐去了可识别的细节。但所有证据的原件,都已经提交给包括国际刑警组织在内的多个执法机构。” 会场响起低声议论。 “今天,我将分享三个案例。”余年切换幻灯片,“第一个案例,关于一位年轻的材料学研究员,我们称她为A。” 屏幕上出现一张处理过的女性侧面轮廓,旁边是专利文件的关键信息打码图。 “A在研究生期间发明了一种新型神经修复材料,申请了专利。毕业后,一家跨国生物科技公司以‘合作开发’为名接触她,承诺高额报酬和专业支持。在签订了一份她事后发现被篡改的协议后,她的专利被转移,而她本人,被以‘海外研究机会’为诱饵,送往一个位于公海附近的非法试验设施。” 台下的议论声变大。 “在那个被称为‘灯塔’的设施里,A被迫参与了她自己发明的材料的人体试验。她目睹了其他被诱骗来的年轻科研人员的遭遇——他们被称为‘样本’,他们的身体数据被系统性地采集,直到‘数据采集完成’。”余年的声音依然平稳,但每个字都像冰锥,“‘采集完成’的标准,是死亡或永久性损伤。” 一名记者举手想要提问,但余年微微抬手示意:“请允许我先讲完。” “第二个案例,关于一位生物医学工程教授,我们称他为B。”屏幕切换,出现一个男性剪影,旁边是学术头衔和机构信息,“B是A父亲的学生,曾深受A父亲的器重。但在利益的诱惑下,B利用自己的学术地位和人脉,为‘灯塔’项目提供技术指导和伦理掩护。他至少三次访问过那个非法设施,并以‘学术考察’为名,协助筛选和评估‘样本’。” 会场前排,几位认识周长青的学者脸色开始发白。 “第三个案例,关于一位国际知名的伦理学家,我们称他为C。”屏幕上出现埃利奥特·吴的学术着作封面,但名字和照片被隐去,“C在过去五年里,为至少七个涉嫌伦理违规的跨国生物科技项目提供了‘伦理审查服务’,收取了超过八百万美元的咨询费。他撰写的伦理评估报告,被用来为那些在监管薄弱地区进行的非法人体试验提供‘学术合法性’。” 余年的目光扫过会场:“A、B、C,都不是虚构人物。他们就在这个世界里,也许就在这个会场里。” 他顿了顿,让这句话的重量沉入寂静。 “今天,A通过远程连线,愿意与各位对话。” 全场哗然。 屏幕上出现一个经过技术处理的画面——许婕坐在椅子上,面容被光影模糊,但轮廓清晰。她的声音经过轻微变声处理,但情绪的震颤无法掩盖: “我叫许婕。专利GHT-2021-0783的原始发明人。我的男朋友死在‘灯塔’里,被记录为‘适配失败-清除’。我亲眼见过那个数据库,里面记录了两百多个像我一样的年轻人,我们的专利被夺走,我们的身体被当成实验材料,我们的生命被标上价格。” 她的声音在颤抖,但语句清晰: “今天站在——坐在这里,我想问所有在座的学者、投资人、政策制定者:当你们享受科技创新带来的荣耀和利润时,是否有人问过,这些创新背后,有多少个被沉默的许婕?当你们引用那些光鲜的专利数据和临床试验报告时,是否有人核查过,那些数据的来源,是不是像‘灯塔’一样的地狱?” 画面定格在许婕模糊的侧影上,然后淡出。 余年的声音再次响起:“B教授,昨天还在柬埔寨。今天,他已经同意作为污点证人,配合国际调查。C教授,一小时后,将在这里,亲自回答各位的问题。”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看向会场入口。 所有目光随之转去。 --- 埃利奥特·吴站在会场入口的阴影里,能感受到近千道目光的重量。 他今天穿着简单的衬衫和长裤,没有西装,没有领带,像是去参加一场葬礼——事实上,确实是。他学术生涯的葬礼。 张维安被捕后,诺亚资本切断了他所有的联系渠道。昨天那条威胁电话是最后的警告,之后,连那个加密号码都注销了。他成了真正的孤岛。 凌晨,他写了一封更长的邮件,发给了国际刑警组织新加坡联络处,附上了他知道的所有信息:诺亚资本的几个离岸账户、与“灯塔”项目相关的几家公司架构、他经手过的可疑项目的完整清单。 发送键按下的那一刻,他感到一种奇异的解脱——像是一个背着沉重包袱走了太久的人,终于决定把包袱扔下悬崖,哪怕自己也会随之坠落。 现在,他站在这里,准备走进那个悬崖。 深呼吸,一步,两步,走进会场。 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刺眼。他能看到前排那些熟悉的面孔——曾经称赞他学术成就的同行,曾经邀请他担任顾问的机构代表,曾经将他视为伦理学界标杆的年轻学者。此刻,他们的眼神里有震惊、有困惑、有失望,也有少数几个……似乎是同情。 他走上讲台,余年向他点点头,让出话筒位置。 “我是埃利奥特·吴。”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出,有些干涩,“刚才余先生提到的C,就是我。” 会场死寂。 “过去五年,我犯了作为一名伦理学家所能犯的最严重的错误:我让自己相信,只要科学能够进步,只要那些创新最终能惠及更多人,过程中的一些‘灰色地带’是可以容忍的。”他停顿,咽了口唾沫,“我错了。灰色地带不会保持灰色,它会迅速变黑。妥协不会停留在妥协,它会滑向共谋。” 台下有记者开始快速记录。 “我参与了诺亚资本至少七个项目的伦理审查。其中三个,我现在确信涉及非法人体试验。我撰写的伦理报告,被他们用来获取投资、通过监管审查、在国际会议上展示‘合规性’。每一次,我都告诉自己:我只是在提供专业意见,如何使用这些意见是客户的事。每一次,我都在自我欺骗。”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 “直到我听说‘灯塔’,直到我得知那些被当成‘样本’的年轻人,直到我看到许婕的专利文件和她男朋友的死亡记录……我才意识到,我的签名,我的学术声誉,我的那些精心设计的伦理框架,都成了杀人许可证的一部分。” 一位前排的老教授站起来,声音沉重:“埃利奥特,你为什么不早说?” 埃利奥特·吴看向那位他尊敬的前辈,苦笑:“因为恐惧,因为贪婪,因为懦弱。因为那些咨询费让我的家人过上了优渥的生活,因为那些头衔和荣誉让我沉醉,因为我不敢想象失去这一切。” 他转向余年:“余先生,谢谢你给我这个站在这里的机会。很多人会说,这只是为了减刑的表演。也许他们是对的。但至少现在,我说的是真话。” 他重新面对会场:“从今天起,我辞去所有学术职务,撤回过去五年我经手的所有伦理审查意见,并愿意接受任何司法调查。我会用余生去做一件事:弥补。即使这弥补微不足道。” 说完,他微微鞠躬,走下讲台。 没有掌声,只有持续的寂静。 但这种寂静,比任何掌声或嘘声都更有分量。 --- 东海,“深海”安全点。 许婕关掉了直播画面。 房间里只有她和李教授。屏幕上最后的画面,是埃利奥特·吴走下讲台的背影,那个曾经在学术期刊封面上意气风发的学者,此刻佝偻得像老人。 “你感觉怎么样?”李教授轻声问。 许婕沉默了很久。 “我以为看到他道歉,我会觉得……解恨。”她慢慢地说,“但并没有。我只觉得……可悲。那么聪明的人,那么有才华的人,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 “人会被自己的欲望蒙蔽。”李教授说,“尤其是当他相信自己有正当理由的时候。” “那周长青呢?”许婕问,“他也在看吗?” “陈志武说,他看完了全程,然后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很久没有说话。”李教授顿了顿,“许婕,如果你不想再见他,没有人会强迫你。” “我知道。”许婕望向窗外,“但我想见。不是现在,是等他做完证词之后。我想当面问他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想问他,在他第一次拿到诺亚资本的钱的时候,在他第一次在那些伪造的文件上签字的时候,在他第一次踏进‘灯塔’的时候——他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想起过我父亲,想起过老师教他的那些道理?” 李教授轻轻握住她的手:“也许有。但那一瞬间太短,短到被欲望淹没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所以人的良心,是可以被慢慢杀死的。”许婕低声说,“一点一点,一次一次妥协,最后就什么都不剩了。” “但也可以被唤醒。”李教授说,“就像你今天在视频里说的那些话,也许正在唤醒某个还在灰色地带徘徊的人。” 许婕没有回答。 她只是看着窗外,东海上午的阳光很好,洒在院子里,亮得刺眼。 --- 新加坡会场,提问环节。 第一个举手的是《自然》杂志的编辑,问题直指核心:“余先生,您提到已将证据提交国际刑警组织。能否透露调查进展?以及,诺亚资本的核心人物是否已在追查中?” 余年回答:“国际刑警组织已于今晨发布红色通报,通缉诺亚资本实际控制人及其三名核心成员。由于调查仍在进行,具体姓名不便透露。但我可以确认的是,这个犯罪网络的规模远超我们最初的估计,‘灯塔’可能只是其全球非法试验网络中的一个节点。” 第二个问题来自一位欧洲监管官员:“如何防止类似事件重演?现有国际科研伦理框架是否存在系统性漏洞?” “漏洞不在框架,在执行。”余年说,“当伦理审查变成付费服务,当学术声誉变成商品,当监管被资本游说削弱——再完善的框架也会失效。我们需要的是独立、透明、有实权的国际伦理监督机构,以及敢于对可疑项目说‘不’的学者。” 第三个问题来自一位年轻的研究生,声音紧张但坚定:“作为刚进入这个领域的年轻人,我们该如何保持清醒?如何避免成为下一个A,或者……下一个C?” 全场目光聚焦在余年身上。 他思考片刻,缓缓开口: “永远不要相信‘目的可以证明手段’这种话。科学的目的应该是增进人类福祉,但如果实现这个目的的过程践踏了人的尊严,那么这个目的就已经被玷污了。” “永远警惕那些过于完美的承诺。真正的科学探索充满不确定性和失败,如果有人告诉你某个项目‘零风险、高回报、快速成功’,那大概率是个陷阱。” “最重要的是,”他看向那个年轻学生,“当你感到不安时,当你怀疑某些事不对劲时,相信你的直觉。科学的训练教我们理性,但良知的声音往往先于理性。如果埃利奥特·吴教授在他第一次感到不安时就选择停止,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会场陷入沉思。 提问环节持续了四十分钟。问题从具体案例延伸到制度设计,从法律追责延伸到行业自净。余年、苏晴、林晓轮流回答,展现出严谨的证据链条和清晰的法律逻辑。 媒体席上,记者们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这场原本的学术论坛,已经演变成一场全球性的伦理风暴。标题草稿在屏幕上跳动:“学术伦理的至暗时刻”“诺亚资本人体试验黑幕曝光”“伦理学家公开忏悔:我的签名成了杀人许可证”…… --- 论坛午间休息时,余年团队在休息室短暂碰头。 “国际刑警新加坡联络处刚发来消息,他们已经正式立案,并请求中国、菲律宾、柬埔寨警方协同调查。”林晓快速汇报,“张维安的审讯有突破,他供出了诺亚资本在东南亚的另外两个可能试验点坐标,已经通报相关国家。” “周长青呢?”余年问。 “陈志武正护送他前往新加坡,预计今晚抵达。国际刑警会在机场直接接走,进入证人保护程序。”苏晴说,“他交出的证据非常详细,包括诺亚资本高层会议的录音、资金流转记录、以及一份‘技术军工厂’提供安防服务的合同副本。” “技术军工厂……”余年皱眉,“张维安提到了这个吗?” “没有。张维安的级别接触不到那个层面。”程日星的声音从加密设备传出,“但根据周长青提供的合同,服务方代号‘铁砧’,技术要求极高,报价是市场价的十倍。付款通过六个中转账户,最终流向一个瑞士银行的数字资产账户,无法追踪。” “这个‘技术军工厂’,可能比诺亚资本更危险。”余年沉思,“他们提供的是犯罪基础设施——从网络安全到实体安防,从数据擦除到人员清除。诺亚倒了,他们还可以服务下一个诺亚。”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工作人员探头:“余先生,有一位先生想见您,他说他姓赵。” 余年与苏晴对视一眼:“请他进来。” 进来的是赵老身边的助理,戴着眼镜,神色平静。他递给余年一个密封的文件袋:“赵老托我带给您的。他说,新加坡这一步走得很漂亮,但真正的较量还没开始。” 余年接过文件袋,没有立即打开:“赵老还有什么话?” 助理微微躬身:“赵老说,炉火已经烧得很旺,可以开始铸剑了。但铸剑需要时间,也需要更坚固的熔炉。‘明暗战略研究院’的筹备,可以加速了。” 说完,他点头告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余年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份盖有多个部委印章的批复文件副本——“关于支持设立‘明暗战略研究院’的指导意见”,以及一份名单,上面列着十几个愿意担任顾问的退休法官、检察官、调查记者和技术专家的名字。 最后是一张便签,赵老的笔迹: “光需要容器,否则会散。暗需要边界,否则会吞没一切。你找到了容器,现在,去铸造边界。” 苏晴看着文件,轻声说:“这意味着……我们被正式认可了?” “不。”余年摇头,“这意味着,我们被正式赋予了责任。以前我们是游击队,现在,要成为正规军了。” 他将文件收好:“走吧,下午还有一场关于‘监管科技与伦理治理’的分论坛,我们要去听听,那些制定规则的人,打算如何修补漏洞。” --- 傍晚,论坛闭幕酒会。 气氛比前夜的欢迎酒会沉重许多。人们三五成群低声交谈,话题离不开白天的爆炸性揭露。埃利奥特·吴没有出席,听说他已经离开新加坡,前往国际刑警组织指定的地点配合调查。 余年端着酒杯站在露台边,看着海湾对岸渐次亮起的灯火。 林晓走过来,低声说:“刚收到消息,诺亚资本的股票在欧美市场开盘暴跌67%,多家投资机构宣布撤资。三家与其合作的大型药企发布声明,表示将重新审查所有合作项目。” “资本的反应总是最快。”余年说,“但摧毁一个公司容易,摧毁一种模式难。只要还有利润,只要还有监管漏洞,就还会有下一个诺亚。” “所以我们才需要研究院。”苏晴走到他身边,“系统性地研究犯罪模式,培训调查人员,推动法律改革。这是一场持久战。” 余年点头,望向远处。海湾的水面倒映着城市的灯光,波光粼粼,像碎了一地的星星。 “许婕刚才发来信息。”苏晴轻声说,“她说,谢谢我们。但她还说,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专利拿回来了,坏人曝光了,可是她的人生,已经被永远改变了。” “告诉她,”余年说,“她不需要马上知道。创伤的愈合需要时间,寻找新的人生意义也需要时间。研究院可以等她,等她准备好了,那里会有她的位置——不是作为受害者,而是作为战士。” 手机震动,程日星发来加密信息: “追踪到‘技术军工厂’的蛛丝马迹。他们在暗网的一个隐蔽论坛发布了新服务通告:‘承接高难度数据湮灭与反调查业务,专业应对国际刑警级别追查’。联系邮箱的IP跳转路径,与楚啸天旧网的某个节点重合。” 余年的眼神锐利起来。 楚啸天。 那个曾经笼罩在东海之上的阴影,那个被送进监狱却依然能遥控外界的“架构师”。他的网络,居然与“技术军工厂”有交集? “告诉老周和程日星,”余年回复,“启动对‘技术军工厂’的专项调查。优先级:最高。” 新的战争,已经在旧战场的灰烬中萌芽。 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 深夜,飞机从樟宜机场起飞,向东飞往东海。 机舱里,余年看着窗外下方的城市灯火逐渐缩小,最终融入东南亚半岛广袤的黑暗之中。 新加坡的这一章,翻过去了。 但《明暗法则》的故事,才刚刚进入正题。 光与暗的永恒博弈中,有人选择成为火炬,有人选择铸造盾牌。 而他们,选择了同时做这两件事。 飞机穿过云层,上方是清澈的星空。 下方,是沉睡的人间。 喜欢明暗法则请大家收藏:()明暗法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1章 灰烬与种子 东海市,“明暗战略研究院”临时办公点。 这是一栋位于老城区边缘的旧办公楼,五层,灰白色外墙爬满了爬山虎。一楼是废弃的打印店,二至四楼空置多年,只有五楼被简单清理出来,摆了十几张二手办公桌,几台电脑,一个白板。 窗外下着秋雨,淅淅沥沥打在玻璃上。室内的空调嗡嗡作响,努力对抗潮湿。 余年站在白板前,看着上面新画的三个同心圆。 最内圈写着:“诺亚资本案·已结”;中间圈:“技术军工厂·追踪中”;最外圈:“楚啸天网络·待确认”。 林晓端来两杯咖啡,放在桌上:“新加坡那边的收尾工作基本完成。国际刑警组织正式立案,埃利奥特·吴和周长青已经进入证人保护程序,张维安被引渡到海牙国际刑事法院候审。诺亚资本的资产被多国冻结,董事会三名核心成员在瑞士被捕。” “那些受害者呢?”余年接过咖啡。 “许婕的专利已经通过法律程序归还,诺亚资本的赔偿金正在核算。林薇的遗体在金边附近被发现,DNA比对确认,已经通知她的家人。王雨欣和李思雅还活着,在菲律宾警方配合下获救,现在马尼拉医院接受治疗,情况稳定。”林晓顿了顿,“但心理创伤……可能需要很长时间。” 余年沉默地看着白板上“已结”两个字。结案报告可以这样写,但那些破碎的人生,永远不会真的“结”。 “许婕今天怎么样?”他问。 “在李教授那里做常规心理辅导。她说想回实验室看看,但还没准备好。”苏晴从电脑前抬起头,“我建议她先从研究院的资料整理工作开始,慢慢适应。” “她同意吗?” “同意了。她说……总要做点什么,不能一直停在原地。” 这时,程日星推门进来,头发被雨打湿,眼镜上蒙着雾气。他顾不上擦,快步走到自己的工位前,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有发现?”余年走过去。 “技术军工厂在暗网的新动向。”程日星调出一串加密日志,“他们承接了一个‘高难度数据湮灭’项目,客户要求完全擦除一个跨国医疗数据库的所有痕迹,包括分布在十七个国家的备份服务器。报价是……八百万美元。” “什么数据库需要花八百万美元来销毁?”林晓皱眉。 “我反向追踪了客户留下的蛛丝马迹。”程日星切换屏幕,“是一个叫‘生命方舟’的基因数据库项目,号称要收集全球百万人口的全基因组数据,用于疾病预测和精准医疗。项目背后的资本很复杂,有欧洲养老基金、中东主权基金,还有几家硅谷风投。” 苏晴警觉起来:“听起来很耳熟——诺亚资本早期也宣传过类似的‘人类基因组计划’。” “对,但规模更大,包装更精美。”程日星说,“‘生命方舟’的伦理审查是由三家顶级大学联合出具的,学术顾问委员会名单里有六个诺贝尔奖得主。表面看起来,这是一个正当的、有前景的科研项目。” “那为什么需要‘数据湮灭’?” “因为……”程日星调出一份内部审计报告的片段,“这个数据库里,有超过30%的‘志愿者’数据来源可疑。他们在非洲、东南亚、南美洲的‘采样点’,与当地一些争议性医疗试验项目高度重合。而且,部分基因数据与诺亚资本‘灯塔’数据库中的‘样本’存在匹配。”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他们在继承诺亚的遗产。”余年缓缓说道,“诺亚倒下了,但那些非法采集的人体数据还在。有人接手了这些‘资产’,把它们整合进一个更庞大、更光鲜的项目里。现在风声紧,他们需要技术军工厂帮忙‘清理’可疑来源的痕迹,让整个数据库看起来干净。” “所以技术军工厂不仅提供安防服务,还提供‘洗白’服务。”苏晴脸色难看,“把非法数据变成合法数据,把犯罪痕迹变成商业机密。” 程日星点头:“更糟糕的是,根据我追踪到的资金流,技术军工厂这个项目的付款方,是一个注册在开曼群岛的基金会。而这个基金会的捐赠者名单里,有一个熟悉的名字——” 他调出一张股权结构图,在层层嵌套的法人实体中,一个名字被标红: 楚啸天慈善信托 林晓倒吸一口凉气:“楚啸天……他在监狱里,怎么可能?” “信托是入狱前设立的,由专业管理人运营。”余年盯着那个名字,“但以楚啸天的风格,他一定留有后门,能在必要时施加影响。如果技术军工厂和楚啸天网络真的有关联……” 他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楚啸天入狱前构建的那个庞大而隐秘的商业-犯罪网络,并没有随着他的入狱而瓦解。它只是转入更深的地下,以更分散、更专业化的形式继续运作。技术军工厂可能就是其中一环——专门提供“技术解决方案”的环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而诺亚资本的崩塌,可能只是这个网络的一次业务调整:抛弃一个暴露的节点,转移资产,继续运营。 “我们以为打赢了一仗。”老周推门进来,抖落伞上的雨水,“实际上,可能只是惊动了冰山的一角。” “但至少我们看到了冰山。”余年转身看向白板,在“技术军工厂”和“楚啸天网络”之间画了一条连接线,“以前我们在黑暗中摸索,现在,我们知道敌人是谁——或者说,知道敌人之一是谁。” 他拿起马克笔,在最外圈旁边写下四个字: 根基之战 “诺亚资本是枝叶,技术军工厂是枝干,楚啸天网络是根系。”余年说,“我们砍掉了枝叶,现在要面对根系。但这根系可能扎得很深,延伸到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 窗外雨声渐大,天色暗沉下来。 “程日星,继续追踪技术军工厂和‘生命方舟’项目的关联,尤其关注楚啸天慈善信托的资金动向。”余年开始部署,“老周,你联系陈志武,通过东南亚的渠道,查一下技术军工厂在当地的实体存在——服务器农场、安全屋、培训基地,任何可能暴露他们物理位置的线索。” “苏晴、林晓,你们负责研究院的正式筹建工作。赵老批的启动资金下周到位,我们需要尽快确定组织架构、人员招募、研究方向。特别是——”他顿了顿,“我们需要建立一个独立的伦理审查委员会,由真正有公信力的人组成。不能再让埃利奥特·吴那样的事重演。” “那许婕呢?”苏晴问。 “让她参与资料整理,但不要给太大压力。”余年说,“如果她愿意,可以请她帮忙梳理诺亚资本案中涉及的其他专利侵占案例,建立一个‘风险专利数据库’。她专业背景对口,而且……这或许能帮她重新建立与科研工作的连接,不是作为受害者,而是作为守护者。” 众人点头,各自投入工作。 雨继续下着,敲打着这座旧楼,像在洗刷什么,又像在掩盖什么。 --- 一周后,研究院的办公室多了些生气。 新买的绿植摆在窗台,书架上开始有资料归档,白板上画满了思维导图和线索图。招募公告已经发出,第一批申请者中有退休法官、调查记者、前检察官,还有几个在诺亚资本案中受到触动的年轻律师和工程师。 许婕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着一沓专利文件。她的任务是将诺亚资本案中涉及的所有专利,按技术领域、侵权方式、受害人背景进行分类编码。 工作很枯燥,但某种程度上有疗愈效果——那些冰冷的法律术语和技术参数,让她可以暂时远离那些血淋淋的记忆。 “许婕,休息一下。”苏晴递给她一杯热茶,“进展怎么样?” “整理了四十七个专利案例。”许婕揉了揉眼睛,“几乎都是同样的模式:年轻研究者、有潜力的技术、伪造或诱骗的转让协议、然后人失踪或‘意外死亡’。最年轻的受害者才二十三岁,博士还没毕业。”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握着茶杯的手指关节发白。 “这些数据会很有用。”苏晴在她对面坐下,“我们计划建立一个‘高风险专利预警系统’,当某个年轻研究者的专利被特定类型的资本盯上时,系统会自动发出提示,提供法律咨询和风险规避建议。” “能阻止吗?”许婕问,“那些人有律师、有资本、有技术,还有……技术军工厂那样的帮手。” “不能完全阻止,但可以提高他们的犯罪成本。”苏晴说,“就像防盗系统不能杜绝所有盗窃,但会让小偷选择更容易的目标。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掠夺者的风险变得足够高,高到他们不得不收敛。” 许婕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苏晴姐,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当时有个预警系统,如果我接到一个电话说‘你的专利可能被盯上了,小心’,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也许会,也许不会。”苏晴坦诚地说,“但至少,未来的许婕们,会有多一点机会。” 窗外,雨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湿漉漉的街道上。 “我想申请加入研究院的正式团队。”许婕忽然说。 苏晴有些意外:“你不是已经在……” “不是整理资料这种辅助工作。”许婕抬起头,眼神坚定,“我想负责‘高风险专利预警系统’的技术开发。我的专业是材料学,但我自学过数据分析和机器学习,我可以构建专利风险评估模型。” “但许婕,这份工作可能会让你不断面对类似自己经历的案例,对你来说……” “正因为是我的经历,我才更知道该关注什么细节。”许婕打断她,“而且,李教授说,创伤康复的最好方式之一,是把痛苦转化为保护他人的力量。我想试试。” 苏晴看着她,看到了那个曾经在“灯塔”里濒临崩溃的女孩,正在废墟上重建一个更坚韧的自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需要和余年商量,但……我支持你。” --- 与此同时,东海市郊的一栋别墅里。 楚啸天穿着囚服——他还在服刑,但通过“特许医疗”的名义,每周有两天可以在这栋监管下的别墅里接受“治疗”。此刻,他坐在轮椅上,面对着一台没有摄像头的电脑屏幕。 屏幕上是一串加密信息: “技术军工厂确认承接‘生命方舟’项目。清理工作预计三十天完成。诺亚遗留下的数据资产已整合30%,剩余部分在柬埔寨和菲律宾的服务器上,需要物理销毁。” 楚啸天的手指在触摸板上移动——那手指因为长期监禁生活显得有些枯瘦,但依然稳定。他缓慢地打字: “加速整合。诺亚的失败是因为贪婪和愚蠢,但他们的数据很有价值。技术军工厂的费用从信托B账户支出,走艺术品交易渠道。” “余年团队成立‘明暗战略研究院’,赵老支持。他们开始追踪技术军工厂。” 楚啸天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他打字: “让他们追。技术军工厂是幽灵,看得见抓不住。适当时候,给他们一点甜头——比如,暴露一个无关紧要的服务器地址,让他们觉得自己在前进。猫捉老鼠的游戏,要让老鼠以为自己在追猫。” “明白。另外,‘生命方舟’项目的伦理审查已经安排好了,三位诺奖得主同意挂名,十家顶级学术期刊的主编担任顾问委员会成员。这次的包装,会比诺亚精致十倍。” “包装再精致,本质不变。”楚啸天回复,“但人类总是喜欢漂亮的包装。继续推进。我需要在下一次假释听证会前,看到这个项目公开融资的消息——要光明正大,要众星捧月。” “是。” 对话结束,楚啸天关闭电脑,推动轮椅来到窗边。 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秋菊开得正好。远处,监狱的高墙隐约可见。 他入狱三年了,但外面的世界,依然按照他设定的轨道在运转。诺亚资本是他早期投资的一个项目,太急躁,暴露了,弃掉不可惜。技术军工厂是他更得意的作品——不直接参与犯罪,只提供“工具”,法律上几乎无懈可击。 而“生命方舟”……那是他布局多年的终极项目。一个合法、光鲜、汇聚全球顶尖智力和资本的基因工程。至于那些“数据来源”的小小瑕疵,谁会深究呢?当项目惠及千万人时,谁会关心最初的那几十个、几百个“志愿者”是不是完全自愿? 人类总是这样,为了宏大的愿景,可以容忍微小的不公。 他想起余年。那个毁了他东海事业的年轻律师,现在想建立一个“研究院”来对抗他? 幼稚。 法律和道德是弱者的武器,真正的权力,藏在资本、技术和人性弱点构成的三角之中。 楚啸天按动轮椅上的呼叫铃。很快,一名监管人员进来。 “我想申请下周的图书馆阅读时间。”楚啸天温和地说,“最近对生物伦理学很感兴趣,想读几本经典着作。” 监管人员记录:“好的,楚先生。有具体书目吗?” “有的。”楚啸天递过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本书名,都是关于基因编辑、医学伦理和科技哲学的经典。 最下面一行,用铅笔写了几个小字,看似无意: “花园东侧第三棵桂花树下,有新消息。” 监管人员接过纸条,面不改色:“我会为您准备。” 门关上,楚啸天重新望向窗外。 雨后的天空,出现了淡淡的彩虹。 很美,但不过是光线和水滴的幻觉。 就像那些人以为的“正义”和“真相”。 --- 研究院办公室,傍晚。 余年站在白板前,看着那个越来越复杂的网络图。 技术军工厂、楚啸天信托、生命方舟项目、几位诺奖得主、十家学术期刊、欧洲养老基金、中东主权基金、硅谷风投…… 每一个节点都合法,甚至高尚。但连接起来,却构成了一张吞噬生命的网。 苏晴走过来,轻声说:“程日星追踪到技术军工厂的一个服务器集群,位置在立陶宛。已经通知国际刑警,但对方说需要更多证据才能申请搜查令。” “立陶宛……”余年沉吟,“东欧,法律环境宽松,网络基础设施发达,离俄罗斯近——方便随时转移。很聪明的选择。” “我们还收到一份匿名包裹。”苏晴递过一个证据袋,里面是一个U盘,“寄件人信息是假的,但邮戳来自本市。程日星检查过了,没有病毒,里面是……” “是什么?” “楚啸天在监狱里的部分通讯记录摘要。加密级别不高,像是有意泄露给我们的。”苏晴表情复杂,“里面提到‘生命方舟’项目的部分细节,也提到……他准备用这个项目作为假释听证会的‘社会贡献证明’。” 余年接过证据袋,没有立即打开。 “他在挑衅。”老周走过来,“告诉我们他知道我们在查他,甚至‘帮’我们一把,然后看我们能不能阻止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也可能是陷阱。”林晓说,“这些记录可能是伪造的,为了误导我们的调查方向。” “程日星做真实性鉴定了吗?” “做了,初步判断是真实的,但可能不完整。”苏晴说,“像是有人从完整记录中筛选了一部分,故意让我们看到。” 余年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东海市的灯火次第亮起,这座城市看起来平静如常。 但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把U盘里的信息整合进数据库,但标注‘来源可疑,需交叉验证’。”余年做出决定,“继续按我们的节奏调查技术军工厂。至于楚啸天……他想要一场游戏,我们就陪他玩。但规则,由我们来定。” 他走到窗边,看着城市夜景。 研究院的灯光在这片灯海中微不足道,像黑夜中的一粒火星。 但火星可以点燃篝火,篝火可以照亮黑暗。 而他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扑灭每一处黑暗,而是让火星足够多,多到黑暗无处藏身。 手机震动,程日星发来新消息: “追踪到‘生命方舟’项目下周将在伦敦举办首场国际路演,邀请函名单上有十七家全球顶级媒体,三家主权基金代表,以及……英国王室的一位成员。” 余年回复: “拿到路演详细日程和参会者名单。另外,查一下那三位诺奖得主与楚啸天信托之间,是否有未公开的财务关联。” 他放下手机,看向办公室里的团队。 许婕还在整理专利文件,表情专注;程日星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老周在研究东南亚地图;苏晴和林晓在讨论研究院的章程草案。 这些都是火星。 而他,要确保这些火星不会熄灭,还要点燃更多。 窗外,夜色彻底降临。 但研究院的灯,会一直亮着。 喜欢明暗法则请大家收藏:()明暗法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2章 伦敦迷雾 伦敦,肯辛顿,一家私人会员制俱乐部的宴会厅。 水晶吊灯投下柔和的光,墙壁上挂着十八世纪的肖像画,空气中弥漫着雪松木地板蜡和高级香槟的味道。这里正在举办“生命方舟基因工程”的首场国际路演,宾客名单读起来像是《金融时报》和《自然》杂志的合订本。 一位穿着定制西装的年轻投资人在与沙特主权基金的代表交谈:“……项目的潜力在于它不仅是数据库,更是平台。一旦拥有百万级全基因组数据,我们就能构建最精准的疾病预测模型,这背后的商业价值——” “——以及伦理风险。”一个平静的声音插了进来。 两人转头,看见一位穿着深灰色套装、亚洲面孔的女性站在旁边,手里端着一杯气泡水。她是苏晴。 沙特代表微微皱眉:“这位是?” “苏晴,东海‘明暗战略研究院’法律与伦理研究部主任。”她递上名片,“我们正在研究全球基因数据库项目的合规框架。‘生命方舟’的规模令人印象深刻,但我们也注意到一些值得探讨的问题。” 年轻投资人警惕起来:“比如?” “比如数据来源的全面透明度。”苏晴语气温和,但用词精准,“项目宣称的‘百万志愿者’中,有相当比例来自医疗基础设施薄弱的发展中地区。这些地区的知情同意标准、隐私保护法律、以及数据跨境传输的监管,都存在显着的灰色地带。” “我们有完善的伦理审查流程……” “由埃利奥特·吴教授曾经任职的机构出具的部分审查报告,对吗?”苏晴打断他,依然微笑,“考虑到吴教授近期承认在多个项目中存在‘伦理妥协’,这些审查报告的可信度可能需要重新评估。” 沙特代表沉默了几秒:“你们的研究院……和这个项目有什么关系?” “没有直接关系,我们只是独立的观察者和研究者。”苏晴说,“但作为全球科学共同体的一员,我们认为,像‘生命方舟’这样可能重塑未来医疗格局的项目,应该在启动之初就建立最高标准的透明度和问责机制。否则……”她顿了顿,“诺亚资本的教训,不应该被忘记。” 提到“诺亚资本”,两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是威胁吗?”年轻投资人压低声音。 “这是提醒。”苏晴将气泡水放在侍者的托盘上,“科学进步的速度,不应该超过我们保护人类尊严的能力。祝您今晚愉快。” 她微微颔首,转身融入人群。 沙特代表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对投资人说:“查一下这个‘明暗战略研究院’。如果他们的质疑有根据,我们需要重新评估投资风险。” --- 同一时间,俱乐部二楼的小型会议室。 余年站在单向玻璃窗前,俯瞰楼下宴会厅的衣香鬓影。程日星坐在笔记本电脑前,屏幕上显示着宴会厅的实时监控——苏晴的胸针里藏着微型摄像头和麦克风。 “苏晴的‘提醒’起作用了。”程日星说,“沙特代表和那个投资人在紧急查阅我们的资料。另外,路演主办方的公关总监刚刚接到一个电话,看起来有点紧张。” “楚啸天那边有动静吗?” “他的信托管理人今天下午在苏黎世有一个闭门会议,与会者包括‘生命方舟’的两家主要投资机构代表。”程日星调出一张航班记录,“巧合的是,三天前,一位叫杨丽娅的中国女性从新加坡飞抵伦敦,入住的酒店距离这里只有两个街区。” 余年的眼神锐利起来:“杨丽娅?” “是的。登记信息是‘商业咨询’,但她入住后没有任何公开活动,只在酒店餐厅见过一个人——”程日星放大一张监控截图,画面里杨丽娅对面坐着一位白发绅士,“彼得·霍华德爵士,英国上议院议员,同时也是‘生命方舟’英国顾问委员会的名誉主席。” 杨丽娅。这个神秘的女人始终游走在各方势力之间。她曾是赵老阵营的重要联络人,在赵老与余年产生理念冲突后,她敏锐地察觉到危险,开始保持距离,并暗中向余年传递过关键信息。她给自己的定位是“观潮者”——不涉足潮水,只观察潮汐的方向。 现在,她出现在伦敦,接触“生命方舟”的高层。 她代表谁?赵老?还是她自己? “盯紧她。”余年说,“但不要接触。杨丽娅立场不明,我们需要先弄清楚她的目的。” “明白。”程日星继续操作,“另外,我通过俱乐部的WiFi网络,渗透进了路演主办方的内部系统。他们明天上午十点还有一个更私密的‘核心投资者简报会’,只有二十人参加。会议材料已经加密上传,正在破解。” “简报会地址?” “海德公园附近的一栋私人宅邸,属于某个公爵。安保级别很高,电子屏蔽,没有外部网络接入。”程日星顿了顿,“但我们有办法进去。” 余年看向他。 “许婕设计的‘专利风险评估模型’起了作用。”程日星调出一份报告,“我们在整理诺亚资本相关专利时,发现其中一项‘生物特征加密传输技术’的发明人,是剑桥大学的一位年轻研究员。他三年前将专利‘转让’给一家空壳公司,那家公司后来被诺亚资本收购。这位研究员现在……是‘生命方舟’项目的技术顾问之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人在伦敦?” “就在楼下宴会厅。”程日星指向监控画面里的一个角落,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亚裔男性正在独自喝酒,神情有些局促,“他叫李明远,剑桥博士,现在在帝国理工学院做博士后。我查了他的背景——他的母亲在中国,患有罕见遗传病,治疗费用昂贵。诺亚资本当时支付了高额‘专利转让费’,解决了他的经济困境。” 典型的控制手段——先制造困境,再提供“帮助”,最后牢牢抓住把柄。 “他可能知道‘生命方舟’数据来源的内幕。”余年说,“但他害怕说出来会失去现在的一切,还可能牵连家人。”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让他愿意开口的机会。”程日星说,“明天上午的简报会,李明远也会参加。那是封闭环境,他相对放松,更容易突破。” “简报会的安保呢?” “公爵宅邸的传统安防很严密,但技术层面有漏洞。”程日星调出建筑平面图,“他们依赖的是老式的有线监控系统和红外感应,没有部署最新的生物识别或行为分析系统。如果我们能混入服务人员团队……” 余年摇头:“太冒险,而且容易留下证据。” “那如果……我们不需要进去呢?”程日星切换屏幕,显示出一款微型设备的3D模型,“许婕根据她在‘灯塔’的记忆,复原了一种用于监听的特殊装置——利用建筑结构的共振来捕捉声音振动,再通过算法还原成清晰对话。有效范围五十米,不需要侵入建筑内部。” “她复原的?”余年有些意外。 “她说,在‘灯塔’里,那些看守就是用类似装置监控囚室动静的。她凭着记忆画出了原理图,我找军工背景的朋友做了原型机。”程日星说,“昨晚在俱乐部外围测试过,效果不错,能清晰听到宴会厅里的对话。” 余年看着那个精巧的装置模型。许婕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将创伤记忆转化为武器。 “设备现在在哪?” “已经在公爵宅邸对面的酒店房间部署好了,正对简报会会议室的方向。”程日星说,“但我们需要有人近距离确认目标位置,确保设备对准正确房间。” “这个交给我。”余年说,“明天上午,我会以‘中国科技伦理观察团代表’的身份,拜访公爵宅邸隔壁的皇家学会。拜访结束后,‘偶然’在附近散步,确认位置。” “太明显了,对方会警惕。” “那就让他们警惕。”余年平静地说,“有时候,适当的打草惊蛇,能让蛇自己暴露出藏身之处。” --- 东海,研究院办公室。 许婕盯着屏幕上滚动的代码,眉头紧锁。 她设计的“专利风险评估模型”已经初具雏形,但准确率只有68%。问题在于训练数据不足——诺亚资本案涉及的专利只有几十个,而现实中可能存在的风险模式千变万化。 林晓走过来,递给她一份文件:“刚收到的,国际刑警组织共享的数据库,包含了过去十年全球范围内涉及专利纠纷的刑事案件记录,大约两千多个案例,已经做了脱敏处理。” 许婕眼睛一亮:“这能大大扩充训练集!” “但要小心数据偏见。”林晓提醒,“这些是已经暴露的案例,可能只是冰山一角。真正高明的犯罪,也许根本不会进入刑事案件数据库。” “我明白。”许婕打开文件,“所以模型不仅要识别已知风险模式,还要能发现异常关联——比如,某个年轻研究者的专利突然被多家离岸公司同时关注,或者,某个投资机构的历史投资组合中出现多个‘意外死亡’的发明人。” 林晓看着她专注的侧脸,轻声问:“做这些的时候,你会难受吗?不断看到类似的案例……” “会。”许婕没有抬头,“但比起难受,我更怕什么都不做。每录入一个案例,我就想,如果当时有这样一个系统,这个人也许就能收到预警,也许就能避开陷阱。这样想着,就好受一些。” 窗外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敲打着玻璃。 “对了,”林晓想起什么,“程日星从伦敦发回消息,你设计的那个监听装置原型机,昨晚测试成功了。他说,你帮了大忙。” 许婕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敲击:“我只是把记得的东西画出来而已。” “但你选择记住它,而不是忘记它。”林晓说,“这需要勇气。” 许婕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李教授说,创伤记忆就像身体里的弹片,取出来会流血,但留在里面会发炎。我选择把它取出来,打磨成武器。至少这样,那些痛苦有了意义。” 雨声渐密,城市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中。 许婕继续工作,屏幕上的代码像雨丝一样流淌。 --- 伦敦,深夜。 杨丽娅站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看着海德公园在夜色中沉睡的轮廓。手机震动,一条加密信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余年团队已抵达伦敦,今天出现在路演现场。他们在调查‘生命方舟’。” 她回复:“知道了。保持观察,不要介入。” “需要向赵老汇报吗?” “暂时不用。赵老说过,这件事让我们‘自行判断’。”杨丽娅打字,“记住我们的定位——观潮者。潮水往哪个方向涌,我们就往哪个方向看,但不涉足。” “明白。但楚啸天那边……” “与我们无关。”杨丽娅语气平淡,“楚啸天的信托在‘生命方舟’有投资,那是他自己的布局。赵老的态度很明确:不阻止,不参与,不评价。” 这是典型的赵老风格——在局势明朗前,永远保持距离,保留所有选项。杨丽娅深知这一点,所以她选择来伦敦,不是为了代表谁,而是为了看清潮汐的方向。 窗外,伦敦的雾气开始升起,模糊了城市的轮廓。 杨丽娅从行李箱夹层取出一个小巧的设备,看起来像普通的移动电源。她按下隐蔽的开关,设备发出轻微的嗡鸣,屏幕亮起,显示出一幅动态信号图谱——附近所有电子设备的无线信号都以光点的形式呈现。 其中一个光点特别明亮,来自街对面酒店的某个房间。 余年团队的位置。 她没有关闭设备,而是将其放在窗台上,任由它继续扫描。 作为观潮者,她需要知道所有船的位置和动向。余年是一条船,楚啸天是另一条,而那些投资“生命方舟”的资本是更多的船。潮水会把他们推向哪里?谁会触礁?谁会抵达彼岸?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一个没有存储的号码。她接起,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一个经过处理的声音: “杨小姐,伦敦的风景如何?” “雾很大,看不清。”杨丽娅回答。 “雾里看花,才最安全。”声音说,“赵老让我问你,潮水有转向的迹象吗?” “目前还在往‘生命方舟’的方向涌。”杨丽娅说,“但海底有暗流。余年团队在调查数据来源,如果他们在简报会上拿到确凿证据,潮水可能会突然转向。” “我们需要在潮水转向前,知道所有暗礁的位置。”声音停顿,“继续观察。如果余年需要‘助力’,可以在不暴露的前提下,提供适当的信息。但记住——我们不是划船的人,我们只是看潮的人。” 电话挂断。 杨丽娅放下手机,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映出她复杂的眼神。 她曾是赵老最信任的联络人之一,负责在各方势力间传递信息和平衡关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看到了太多——赵老的谨慎有时近乎冷漠,余年的执着有时近乎天真,楚啸天的精明则充满了危险。 所以她选择成为“观潮者”。不站队,不承诺,只在必要时提供一点推动力,让潮水按照应有的方向流动。 但什么才是“应有的方向”?她越来越不确定。 余年……她想起那个在东海几次交锋的年轻律师。他执着,聪明,有原则,但不懂妥协。这样的人,在赵老眼中是“需要引导的力量”,在楚啸天眼中是“需要清除的障碍”。 而在她眼中呢? 也许,是一个在潮水中试图逆流而上的傻瓜。 但有时候,正是这样的傻瓜,才能让潮水改变方向。 她决定,明天去亲眼看看这个傻瓜,如何在公爵的宅邸外,试图撼动一艘满载资本的巨轮。 --- 次日清晨,海德公园附近。 余年穿着休闲外套,背着双肩包,像普通游客一样沿着公园外围散步。他手里拿着手机,看似在拍照,实则通过摄像头观察公爵宅邸的建筑结构。 那是一栋乔治亚风格的三层建筑,红砖墙,白色窗框,门前有石阶和铸铁栏杆。简报会在二楼东侧的会议室——根据程日星获取的建筑图纸,那里有三扇落地窗,正对公园方向。 他在距离宅邸约五十米的长椅上坐下,从背包里取出望远镜,假装观察树上的鸟。 透过望远镜,他能看到二楼窗户内晃动的人影。第三扇窗前,一个亚裔男性正端着咖啡站在那里,神情焦虑。 李明远。 余年用手机拍下照片,发给程日星:“确认目标位置,东侧第三窗。” 很快回复传来:“监听设备已校准对准。另外,检测到异常信号扫描,来源可能是杨丽娅所在的酒店方向。她可能在监视我们。” “让她看。”余年回复,“有时让对手看到你的动作,反而能隐藏真实意图。” 他收起望远镜,站起身,继续向前走。 经过宅邸正门时,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缓缓驶入,停在台阶前。车门打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下车——彼得·霍华德爵士。 紧随其后的,是杨丽娅。 她今天穿着简约的黑色套装,头发挽起,戴着墨镜。下车时,她似乎无意地朝余年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跟随霍华德爵士进入宅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大门关闭。 余年继续向前走,没有回头。 他知道,游戏已经开始了。 而这场游戏的棋盘,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大。 --- 公爵宅邸二楼会议室。 李明远站在窗边,手里的咖啡已经凉了。他看着窗外公园里散步的人群,想象着如果自己现在转身离开,走出这栋房子,走进阳光下,会是什么感觉。 但他不能。母亲每个月的治疗费,帝国理工的博士后职位,还有那些他不敢细想的“后果”……都像无形的锁链,把他锁在这里。 “李博士,请入座,简报马上开始。”一个温和的声音说。 李明远转身,看见杨丽娅站在门口,墨镜已经取下,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他点点头,走到会议桌旁坐下。二十人的会议室,坐满了穿着考究的投资人和科学家。气氛安静而严肃。 彼得·霍华德爵士坐在主位,清了清嗓子: “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探讨一个可能改变人类健康未来的项目……” 简报开始。 而在街对面的酒店房间里,程日星戴着耳机,监听设备捕捉到的声音振动正通过算法转化为清晰的对话。 与此同时,杨丽娅放在窗台上的信号扫描设备,也在默默记录着一切。 伦敦的雾气还没有散去,笼罩着这座城市,也笼罩着这场光与暗的无声较量。 喜欢明暗法则请大家收藏:()明暗法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