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主是我师姐》 1、救下师姐 金紫沉阳,一季飞雨,找到大师姐的时候,雨刚停,厚云之中透出的夕阳,经过叶上雨珠的折射,使之恰好有那么一抹虹色摄在她的身上。 只是血色翻飞,像是从天上落在这深山丛林里的人,实在是狼狈的不像样子。 大师姐还是那一身素衣,但此时的素衣,彷如浸泡在血水里,染得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她的双手双脚已经被挑断了筋,血块凝结着头发粘在惨白如纸的脸上,以至根本看不清她的脸。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真的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还是觉得震惊。 师傅竟然将大师姐折磨成这样。 但好在,大师姐还活着。 或者说,我知道,即便是这样,大师姐也一定还活着。 我是在十岁那年遇到的师傅楚江寒,他说我有仙根,问我愿不愿意拜他为师,随他去千岚宗。 我起初是不太愿意的,因为去千岚宗就要离开家,且我也不知道修仙有什么好处,但是父亲母亲知道了这事,便硬叫我拜他,还特地宰了家里唯一的老母鸡请师傅吃。 父亲说,修仙是莫大的缘分,让我好好修炼,修成以后,便可庇佑全家人吃穿不愁。 我一听吃穿不愁,便什么都不考虑了,第二天就跟着师傅,回千岚宗,成为了他的第五个徒弟。 我也是在那个时候遇见的大师姐夙泠,她那时被誉为千岚宗第一天才,因为爱穿素衣的缘故,所以也被称之为素泠仙子。 我依旧记得那天,她站在宗门前那万阶天梯的最上方,素衣袭身白袂翻飞,精致如画的眉眼,像极了话本上不染纤尘的仙女,尤其是看到我时,深色黑眸中潋滟澜光不惊,端的是不悲不喜的神色。 若不是师傅拉着我的手,高低当时我会给大师姐跪下磕三个响头。 只是入了宗门之后,我便很少见到大师姐,她经常闭关,鲜少露面,虽然在我前面,还有三个师兄,但是我见惯了邻村二狗子老爱打他妹妹,所以我对这三个师兄也不太亲近。 师傅教会我修道入门之法后,便只甩给我一本功法就不再管我,师兄们见我不爱亲近他们,后来也很少找我说话。 久而久之,山峰上,我就成了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一个,直到有一天我修炼出了岔子,差点走火入魔,然后脑子里开始陆陆续续闪现一些画面。 我用了好久的时间,才整理出来,我看到的那些画面,是未来要发生的事情。 我看到师傅带回来一个小师妹,小师妹性子好天资高,一日炼气,三月筑基,不过十年就达到了和大师姐一样的金丹期,成为新的千岚宗第一天才。 宗门上下为之震惊,加之小师妹天真活泼,师傅师兄对她十分疼爱,其他同门对她也是崇拜加喜爱。 而小师妹的确也是个很好的人,尊敬师傅,团结师兄同门,甚至知道我因修炼出错而灵根受伤,还特地去寻了一株万金草,帮我打通阻塞,恢复灵根。 可是不知何时,宗门开始传出大师姐嫉妒小师妹,暗地给她使袢子,夺她机缘这种话,师傅听后十分愤怒,想着让大师姐护着小师妹下山历练一番,培养一下师姐妹的感情,攻破这些流言蜚语。 但没想到她们却碰上了魔族,还掉进了魔渊。 等师傅带我们去魔渊时,只碰见了伤重的小师妹。 师妹说大师姐投靠了魔族,打伤了她的根基,甚至划了她的脸还差点毁她的元神,害她性命。 师傅勃然大怒,当即宣布将大师姐逐出师门,继而宗门执法长老也宣告大师姐为仙门叛徒,各同门见之可诛。 后来大师姐满身魔气,带伤出现在宗门,但是当场便被师傅剥掉灵根,毁了经脉,甚至断了手脚扔下宗门,从此夙泠之名便是千岚宗最不耻的存在。 直到某天,我发现,师妹才是那个投靠魔族的人。 然而还不待我告诉师傅,宗门便被一个男人灭门了,千岚宗上下,无一人幸免,包括我在内。 而在我咽气的时候,我清楚的听见了那男人说“尔等受奸人蒙蔽,害我妻夙泠至此,死不足惜!” 我本以为这些画面是我臆想,甚至于我在考虑是不是需要找灵植山的药师叔帮我诊治诊治,但就在某一天,师傅真的带回来了那个画面中的小师妹。 而我也真的收到了师妹的万金草。 甚至于师傅真的因为那些流言蜚语,而选择让大师姐带小师妹外出历练时,我终于开始相信是我预见了未来。 “所以对不起师姐,我脑子笨,那么迟才反应过来,以至于还是没能阻止你受此一难,但是你放心,我肯定能找到治好你的方法的,实在不行,我就带你去找你夫君,他那么厉害,肯定能治你的伤。” 此时已经夜幕降临,千岚宗的月景向来是修仙界的一绝,月暮光影,如期循序,星辰旭光,伴月而生,即便是在这山下凡间,抬头也能窥见一二月华。 “这凡间的景色真不错,师姐,你看,跟你那泠月峰,也不相上下吧?” 虽然明知师姐现在意识无几,连我如此近距离的背着她都甚难感受到她的呼吸,但是下山前我问药师叔要了一枚重伤保命的药丸,还将灵石挂于师姐颈项间,那其中的灵力虽微末,缓解师姐伤势应该是够用的。 而我这般跟她说着话,也不至于师姐的意识全无。 只是这林子怎能如此之大,我都不知道背着师姐走了多少时辰,竟还没看到边际。 “放心吧师姐,我定会带你走出去的。” 虽未发生,但我的确也曾受师妹蒙蔽,且师姐这一难虽不是我直接造成的,但我确是唯一的知情人,而我还是见师姐送羊入虎口。 当算见死不救。 这般想着,看着前方月光所照之路,我也不再胡思乱想什么,紧了紧背师姐的手,放稳脚步,便就这样往前。 只是某个瞬间,在我开始气喘时,我好似听见背后有细微的声音,像是在说“多谢阁下”。 但是师姐不可能听不出我的声音,所以这个多谢阁下,应当不是师姐说的,但这林子又只有我两人,思及莫不是遇鬼时,我又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也亏这鬼声,倒是叫我黎明时终于离开了山林,还寻到了一处村子,找到村子里的老大夫,帮我把师姐好好诊断了一下。 只是到底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师姐聋了,眼睛也看不见了,连声音,都有些受损。 即便师傅误会了师姐,但是我知道以他的脾气,乱丹田毁经脉已是最严酷的惩罚,不会做出此等多余的事来,而受刑那日,我也紧跟着小师妹,就怕她再做恶事。 整个山峰,便只有大师兄打着师门情谊的旗号,去见过师姐的。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后背冷汗直流,心里堵塞得连呼吸都不顺畅,心底的复杂情绪无法抑制,直将眼眶都逼得发热。 大师兄会干这种事吗? 可在宗门里,大师兄和师姐关系最好,他是于师姐之后入门,和我不同,他被师姐亲自教管照料过,说是师姐,也无异于师傅。 我不得其解,也不敢去解,便就只能守在师姐的身边,看着病床上的人,那般脆弱,仿若伸手一折便断,任我如何想象,都没办法将之和当年那般耀眼如日月的人联系起来。 此刻我才深深明白,我那一时不及的反应,对师姐而言是多大的灾难,若我再聪明一些,或者我再努力一些好好修炼,实力强大起来,说不定就能说动师傅,力挽狂澜,让师姐不至于此。 但于当下,可能没时间自怨自艾,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帮师姐的,我看见了这些,便不能无视这份责任。 于是我在这村子里只待了三天,便启程前往了附近的城镇。 师姐的伤不止内伤,还有很严重的外伤,那老大夫医术有限,只能缓解伤势不再恶化,他告诉我要想治好师姐的伤,就得去城里,寻一个姓白的大夫,那是他的师傅。 也幸好我出门带够了凡间的银钱,在村里买了一辆骡车,备足干粮,便立马上路。 只是我思及那老大夫胡子头发都白了,那城里那位白大夫,得是多老的人呐! 这般想时,我摇摇头心存疑虑,只待日头上来后,我便将骡车驱赶至树荫下,那老大夫吩咐过,适当晒晒太阳对师姐有好处,但是正午的太阳不可晒,过便不及。 “师姐,咱们在这歇一会儿啊,现在太晒了,等太阳小些,咱们再出发,你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喂些水好不好。” 虽然知道师姐听不见,甚至我都没办法判断师姐现在到底醒没醒,但这样跟她说话,可以让我觉得师姐还是那个风月霁明的师姐。 拿出随身的水壶,我小心翼翼的把师姐扶起来靠在身上,然后倒了一盖水放在师姐唇边。 我一直都是这样试探的,要是师姐动唇要喝,那便是她醒了,要是她一直没动,那我只能掰开她的嘴,一点点喂。 只是很可惜,这几天师姐一直没动过,但是我已经习惯这般试探,所以这次也是亦然。 日头渐烈,但是躲在树荫下,温度却不是很高,我在骡车上铺了厚厚的稻草,再盖上一层棉布,这般坐上去还算柔软。 师姐的呼吸比之前几天已经强上不少,起码现在可以明显感觉到她胸膛的起伏,不像前几天每次我都得趴着仔细听半天。 不过看着师姐依旧闭唇不动的样子,我还是难免失望了一会,继而才轻轻掰开一点师姐的嘴,顺着唇一点点喂水。 往往这个时候我都得仔细些,一不注意就会喂漏了,水洒出来可是会打湿师姐的衣服的,要是再浸湿到伤口处,发炎了可不得了。 “大当家,你看,这个小娘子长相倒还标致,虽比之白姑娘还差点,但也算是少见的美人了。” 本是认真给师姐喂水,但是不远处突然传来的声音倒是吓了我一跳,一不注意竟洒了些许到师姐的衣领上,吓得我一激灵,赶紧拿手帕擦干净。 待我抬头下了骡车的时候,只看见几个精壮的汉子,围着一个面相白净的男子,几个人手持大刀,凑在一块不知道说什么。 “喂!你们几个,打扰到我给我师姐喂水了知不知道!”我有点生气,刚才要不是我反应快,这水万一洒在师姐伤口上就完了。 “师姐?那车上躺着的是你这小娘子的师姐?我看看,小娘子已然如此貌美,师姐肯定也相貌不俗吧!” 围在那面相白净的男子最近处的大汉走了过来,我没理他,视线只在那面相白净的男子身上,我能感觉到,那人身手应当是不错的,脚步有力,下盘稳健。 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感觉这几个不像是好人,虽然没法用灵力,但好歹我也是在千岚宗潜心修炼几十年,成功筑基的选手,这些凡人,我还是能轻松应对的。 只是那大汉靠近一两步,伸头看了我师姐一眼后,倒吸一口冷气,竟直接小跑回那男子身边。 “大当家,绝绝……绝世美人呐,比白姑娘还好看的美人呐,我们把她抢回山寨,到时……” “原来如此,你们刚才,是肖想我师姐了吗?” 那大汉面相猥琐,说话之时视线还不断往我师姐这边看来看去,眼底藏得端是明明白白的色心,到叫我终于看明白了,当然,也终于捏紧了拳头。 然而那男子见我如此,却只是挥手让那话还没说完的大汉退开些许,一脸贱笑的,还从腰后拿出一把扇子来打开,装模作样的扇两下。 “姑娘别生气,我手下这些都是粗人,言语之间冒犯到姑娘和姑娘的师姐,还望海涵,只是你看这日头如此之盛,荒山野岭,两个女子在此多有危险,不如移步我的寨子,我定好好款待二位。” 认定这是一群色狼,我压根不想听这男的说啥,翻手便从骡车上抽出一根棍来。 千岚宗多剑修,然我却独辟蹊径,转而钻研棍法,这棍一出,还没待那男子反应过来,就已经举棍敲到他头上。《 》 2、路遇贼子 这一仗打得忒简单。 我只用了半盏茶的时间,便将眼前这些人都收拾了,这些人看着精干,动起手来才发现个个都是草包。 也就是那面向白净的男子好点,高低能接我几招,但是实力依旧是不济。 不过也有可能是我先手出棍,这人没反应过来,挨了几下再还手,便是压根不是我的对手了。 我将他们一个个的敲晕,然后挑了几个不顺眼的吊在树上,尤其那白净瘦弱的男子,我格外找了个高枝给他挂上。 继而待太阳小些我便立马赶着骡车上路了。 由着师姐的伤,我是半点不敢耽搁的,只是这道路窄又陡,即便是骡车也难免颠簸,且前行速度也慢,倒叫我有些想念在山上御剑飞行的时候了。 “这凡间就是这点不好,路途遥远,舟车劳顿,慢得嘞叫人无可奈何,不过也不是无可取之处,这般缓行,倒是能看到不一样的景色。” “不过听说凡间的美食那是一绝,便是修仙界也寻不到的,我记得师姐你是来过几次凡间的,你知不知道哪里的美食最好吃呀” “但是话又说回来,自上山我就没离开过宗门,也不知道爹娘还在不在,记不记得我呀?” “师姐,等你好了,我想回家看一下,诶说起来师姐你是不是凡间的人呀,我听说你是师傅从秘境里抱出来的,不知道这消息是不是真的。” “算了,你现在肯定都恨死师傅了,我以后还是少跟你说他吧!” 沿途的鸟语花香伴着木车骡马前行,就像在一卷山水中观过,借着那些啼鸣便不由得和声吟唱,青山绿黛,有时疲及驻足停留半分,也随处可见明媚中自成一道的绝景。 约莫走了三个多时辰,这天便一下暗下来了,甚至刮起风来,鼻息间也能闻到一点湿润的雨气。 不敢连夜赶路,我也只能寻了一处破庙,收拾几下,看着勉强能遮风避雨时,才升起篝火,将师姐从骡车上抱下来。 师姐现在与凡人身无异,除了给她喂水之外,我一般也会将辟谷丹揉碎掺进水里喂给她,这样也不至于饿到。 忙活了一会儿,见天色已经完全沉下去,最后往篝火里再添了一把柴,再掖了掖盖在师姐身上的小被子,我便和衣靠着师姐旁边睡下了。 这一觉我睡得并不沉,或者说我只是在闭目养神,这荒山野岭我还没有那么心大的在这能睡着,且前路如何还不明晰,躺下时脑子里也是一阵天马行空,也知道这个夜晚怕是又不能眠了。 只是约莫一个时辰后,身旁篝火已经渐渐熄灭,感觉到温度有些下降,我正准备起来再添一把柴时,鼻尖却突兀闻到一股异香。 这味道很是奇怪,是我从来没有闻过的,像花香又像药香,甚至闻着闻着竟然还生出困意来了,连带着脑子越来越混沌。 正当我睁眼打算看看这香是从何而来时,眼角却瞥见门外一闪而过的身影,怎么看怎么眼熟。 可当我想起来时,却只有心惊而无力起身,甚至脑中混沌更甚,连眼睛都睁不开。 糟了,我中招了。 一生出这个念头,我便彻底什么也看不见了,昏昏沉沉意识也不清醒,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人发愤似的敲了几下,继而又被挪到什么东西上面,好一阵颠簸,最后才归于黑暗。 我也不知晕了多久,意识回归时也带着最后的记忆,顿时什么混沌都散了,一想到我中招了,师姐肯定也危险时,一个激灵便猛地睁开了眼。 意料之外的我倒没有被束缚住,虽然手脚还是有些软,但我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 这是一个颇显朴素的房间,除了桌子板凳床,便啥也没有了,房门紧闭,窗外阳光映射得窗纸都在发光。 显然这都是大白天了。 还不待我走到门前,那门便自己打开了,一只穿着雪白布靴的脚伸进来,继而便是那把眼熟的扇子,背着光的人穿着一身白衣。 赫然就是被我敲了闷头棍的白净男子。 “是你,贼子!我师姐呢?你快将我师姐还我!”虽然手脚无力,但是我还是强撑着挺直了背,看着面前这男人,心里又怕又怒。 怕的是师姐遭遇不测,怒的是自己好心放这人一马,这人竟然敢掳走自己和师姐。 若是师姐遭遇不测,便是顶着天罚,我也是要让面前的人死无葬身之处。 “呵哟~火气很大的样子嘛,小娘子你别急呀,你那师姐如此绝妙美人,我肯定舍不得对她怎么样的,但是你,竟举棍将我打晕,还挂在树上,你说这仇,该怎么算呢?” 对方说着逐渐有些气急,连带着脸都微红,好像还错了错了后牙,似乎恨不得现在就给我来两棍。 我仔细一看,意料之外的这人其实还有几分俊俏,眉眼还带着几分灵气,顾目流盼说话间,眸底好像有霞光万道,可我只觉得是不怀好意的贼机灵。 且这人个头也低,一大男人,两相对立,竟才和我差不多高,甚至好像比我还瘦弱些,那肯定是被色.欲掏空了身子才成这副弱鸡的样子。 但任我如何瞧不得这人,没确定师姐安危,我也只能先行服软“你带我去见我师姐,只要见她无事,我便自挂高墙,任你处置。” “好,这可是你说的,说话算话!”听我这样说,这人脸上的愤怒便变成了满意,纸扇啪的一声合上,转身便引我出门。 出了门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应该是在山里,房子都是依山而建的木房,这些房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有些地方踩上去吱呀吱呀的,油色褪去,露出木头原本偏白的颜色来。 没走多久我俩便停在了一间木屋前,这地方离我醒来的那间房并不算远,我看了一眼面前的人,他没有停顿,到门前便径直打开房门。 “请吧!”一打开门,这货便又搓开他那把该死的纸扇,边扇时边示意我进屋。 “我师姐在里面?”中了一回招,我的防备心自然不轻,满带试探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人问道。 “一看便知。”说话时这人眼底是一片坦然,倒是不像说谎的样子,这让我稍稍放下心,抬步便准备进屋。 只是这脚才刚抬起,旁边便伸出纸扇挡在我面前“不要忘了你说的话,任我处置的哈!” 声音传来,我侧头,入目的便是这人得意的嘴脸,看得我只得咬紧牙,一字一句得从齿缝里蹦出字来“那也得确认我师姐无事,若是我师姐有什么好歹,我就掀了你这寨子。” 话落,我便直接出手挥开眼前的扇子,大步走进去。 好在,这人没骗我,进门我便看着师姐好好躺在里侧的床榻上,走过去时还能闻到新鲜的药味。 有人给师姐重新上过药了?! 我心存疑虑,便赶紧查看了师姐的状况,虽然我于医术不算精通,但药物之上也能分辨一二,这新换的药,效果确实比那老大夫敷的草药要好上不少。 甚至这短短时间,师姐的脸色都好上不少,看到这里,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你这寨子里还有大夫?”听见靠近的脚步,我转身,便见跟在身后的人靠在床边柱子上,笑着挑眉。 “当然,有神医,好了,现在你师姐没事了,是不是该你兑现诺言了。”像是有点迫不及待,面前的人说话时满是喜色。 没有当即回答,我只是再看了师姐一眼,继而也站直看向对方,顿了几秒才道“好,那你说吧,你打算把我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是,嘿嘿嘿……”听我这般问,面前的人倒是也愣了一下,继而思索了一会儿,才看向我,只是那神色突然一下就变得猥琐了起来。 我假装不明,偏了偏头,疑惑反问“嘿嘿嘿?” “嘿嘿嘿~”见我这样,这人更是放肆,甚至开始在我周围来回踱步,便走还边重复的嘿嘿笑,像是在等着我害怕。 应他所愿,我缩了缩脖子,胆怯的再次出声“嘿嘿?!” 似乎这胆怯的样子很得他心意,以至于这人转过身去笑出了声,颇有些大仇得报的感觉。 然而我等的就是现在! “嘿嘿哈哈……唔!你!”眼疾手快,我直接照着对方的后脑勺就是一个手刀,似乎没料到如此,在身子软下去时,还回身不可思议的看了我一眼。 “嘿嘿嘿!我让你嘿嘿嘿,呸!登徒子!”一想到刚才这人嚣张猥琐的样子,我硬是踢了好几脚才解气。 转而我也不多待,回头背上师姐便准备逃。 这寨子不大,也没见几个人,刚才我过来这一路便已经望了个大概,甚至还听到了我那骡子的叫声,兵贵神速,现在就是我溜的好时机。 只是到底是我想多了,背上师姐后,这一脚刚踏出门外,迎面便碰上了人。 意外的是,这是个女子,还是有着不弱于师姐美貌的女子,若说师姐是绚烂画卷里的一笔柔蓝净月,那面前这人就是琳琅相对下的一句静柔律曲,温和柔美这几字用在她身上便是再适合不过的词语。 “姑娘,你这是?”这女子见我如此,眼底有些诧异,只是那声音还是轻轻柔柔的,如溪流潺潺而过,颇为好听。 嗯?怎么着,这山贼寨子里居然还藏着如此好看的人,想使美人计?《 》 3、我是乐之 但很可惜,我也是女子,美人计对我是没有用的。 就在我打算伸手再敲晕一个时,这女子却突然将视线放在我师姐身上。 “姑娘,万不敢如此背着这位病人,我才刚为她抹上续筋接骨的药膏,这样背着她,恐影响恢复。” 伸出的手顿时停在半空,她刚刚说什么,续筋接骨?这是当真遇到神医了。 话都说到这里,我哪还敢乱动,当即蹑手蹑脚的转身,跨过那浪荡子的身体,重新将师姐放回床上安置好,再回头拉着神医到床边。 “神医,万望原谅我的冒犯,快请救救我师姐,若你治好我师姐,乐之愿为你当牛做马。” 话到深处,忍不得便抓紧了对方的手,只觉得又惊又喜,就像是在黑暗路途里抓到光一样兴奋和感激,只要这位开口,我甚至可以当场给她跪下。 可进门看到那登徒子躺在地上,面前女子却意外很是着急的样子,当下便挣脱了我的手,便要去查看“等下,姑娘,他……” 但是看到师姐有救治希望的我哪能放手,当即劝慰道“放心神医,他没怎么,我只是打晕了他,下手不重,不肖片刻他自会醒过来的。” 听我这般说,神医像是松了口气,视线在那登徒子身上看了好一会儿,观之面色依旧红润,确实无大碍时才放下心。 “姑娘,你先别急,若我没猜错,你应当是用过上好的药为你师姐续命的,那药稳住了内伤,加之外伤又处理得及时,现下而言,并无性命之忧,假以时日好生养着,倒能恢复个二三。” “二三?只有二三吗?神医,你想想办法,我师姐是受了无妄之灾,她如今情况,只恢复二三也依旧是废人之躯,待她来日清醒,肯定是无法接受的。” “神医,无论什么奇珍异药我都能弄来,只求你,哪怕让我师姐活得像个正常人。” 我知师姐之伤重,如今可以说于活死人无异,但身易治,心却难医,我其实一直很庆幸师姐未醒的,若是她有朝一日醒来,发现自己变成这般模样,那时要治的,就不止是师姐的伤了。 “唉~姑娘,非我不愿,而是我力之所及,只能至此。以我观之,要想彻底治好你师姐的伤,于人间怕是不得其法。” 说到这里,面前的人直蹙眉摇头,看上去也很为难的样子。 但她这句话,却提醒我了。 师姐这伤本就不是凡人造成,那人间自然是寻不到痊愈之法,但是却不代表其他界也没有法子。 思及此,我也只能长呼一口气,再看面前的人,心里也难免有些愧疚。 “抱歉神医,方才是我为难你了,我师姐之伤,确实不简单的,能医及二三,于我而言,也是恩重如山。”说罢,当即我便弯下身子。 医者父母心,拜一拜父母,是天经地义的。 只是我这腰还没弯下去,便被人稳稳拖住了手臂,继而头顶便再次传来柔声道“姑娘,如此便就严重了,于情,救死扶伤是为医者的天职,于礼……” 话说到一半,面前人突然回头看了那地上的登徒子一眼,叹了口气,满眼的无可奈何。 这神情看得我直觉不对劲,但还没想明白,便只听到。 “于礼,舍妹扰姑娘在先,使手段掳你二人回来在后,当是我向你们赔礼道歉才是。” 这一番话说得我有些迟钝,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蕴含多大的信息量。 “舍妹?”我看了看地上的人,又回头看向面前的女子,一时间我都不知道我的视线该放在哪里。 “舍妹顽劣,好女扮男装,亦怪我整日研究医学,多时总是去城里义诊,难免忽略于她,才叫她养成如今的性格,整日和一些男人混在一起,叫喊着要当山贼去,唉~” 唉声叹气的一席话,细细说来时,眉目间能清晰的看得到对方的羞愧之色,甚至于话落后更是低下头去。 真是怪了,分明我才是打人的那个,现在竟一下变成好人了。 只是这登徒子,啊不……神医的妹妹,性格确实真的恶劣,但现在人在屋檐下,师姐还得仰仗人家救治,所以再多的话,也只能化作微微一笑。 不过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叫我没想到的是,神医竟然就是那山村里老大夫嘴里的师傅,白青囊! 而那位‘舍妹’,名为末药,并非是白神医的亲妹妹,是她年少第一次义诊时,遇到的乞儿。 两人同为孤儿,一人生下来就是乞儿,一人却得高人收养,拜其为师,尽得医术真传,广为人知。 白青囊见末药时,只觉见到不同遭遇的自己,于是一时心软,便将之带在身边,以姐妹相称。 当然这些我不是听白青囊说的,而是听她的徒弟们说的。 白青囊的师傅志在将其医术传遍天下,所以对于愿上门求学者,无论男女老少,皆以应之,并倾囊相授。 但是学医是需要天赋的,白青囊,便是其中天赋最高的那个,不止是医术,甚至是她师傅的志向,也学了过来。 在她师傅百年之后,亦学之广纳门徒,亦不论男女老少,并携徒四处义诊。 而我遇到的那个老大夫,就是其中之一。 “那为什么末药姑娘没有跟她姐姐学医,反而变成现在这样呢?按理来说,就算白大夫对她没多管束,但耳濡目染,也不至于是现在这样吧!” 彼时已是我在这寨子里待的第十五天了,除了照顾师姐,剩余的时间,便是在洗衣挑水时和白大夫的徒弟们说说话。 说是寨子其实也不然,这地方是白青囊学医的地方,算是她的师门之地,而现下她的门徒也多住在此处。 我听新认识的那位大姐说,外界的人,都将此处称之为药王谷。 是个十分不错的名字。 “唉,末药那孩子……”此刻我便是在和这位大姐在谷外溪边洗着衣服,白青囊每给师姐换一次药,我便得给师姐换一次衣。 头几天还十分频繁,后来时间间隔便越来越长,到现在,距离上一次换药,已是两天前了。 我观大姐神色复杂,说起末药来和白青囊一样,直叹气。 虽不明就里,但我知也不好再问了。 自上次打晕她后,我便再也没见过她,但我顾着照顾我师姐,也没再在意,就算萍水相逢你来我往,平手吧! 想到这里,我不再多耽搁,端起洗好的衣服告别周围同来的人,便赶忙回去了。 白青囊说师姐近日恢复不错,且有意识恢复的迹象,或许很快就会苏醒了。 所以这两天我基本都不会在外多留,除睡觉外,大多时间都是守在师姐身边。 想到这里我不免加快了脚步,只是刚到师姐的小木屋,屋外却直挺挺站着个陌生女子。 那女子身着白色长裙,一根木簪将墨发系数挽起,露出白皙颈项,身形纤细修长,伫足不动时,还颇有几分娉婷秀雅之感。 但不过一秒钟就被那大大咧咧的踢石子动作破坏了。 到这我还不知道眼前人是谁的话,那可不是愚笨二字可形容了。 “末药姑娘!在这作甚?”我故意将姑娘二字念得极重,随后放下手中木盆,行至上前。 “?是你,你这个骗子,你还敢……”见到是我,末药一下就激动起来了,那小脸又一次被气急发红,以至于伸出手直指我面门,那满口欲出的,不用想都知道是脏话。 那哪能让她如此破坏自己的形象,于是我当即便伸手握住她指向我的手指,面带微笑的摇头,摆出我觉得还比较友爱的表情道: “末药姑娘,不要生气,气急伤身,我不知你为女子,多有冒犯,令姐现在乃我恩人,我亦不想与你交恶,这样,我们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可好?” 或许这一招让她着实没想到,声音戛然而止,将出口的话堵住喉咙口,仅仅两秒,脸又红上了一度,嚅嚅嗫嗫半响,直接说不出话了。 见状,我脸上笑容更甚,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随后松开捏住她手指的手,闪身便往屋内去。 碍于白青囊的面子,我肯定是不可能继续和末药交恶的,但是要让我给她道歉,我也不太能办得到。 所以这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避重就轻,顺带敷衍,保持平静,一笔带过。 行至木屋前的时候,我又闻到了熟悉的药香,这是白青囊换药时的味道,一般此时的药香味要比平时更浓一些。 没有直接进去,我伸手敲了敲门,出声问道“神医,可是在给我师姐换药。” “嗯,褚姑娘,进来吧,药早已换好了。”很意外,今天的白青囊的声音有些莫名的兴奋,比之平时柔和娴静的样子,有明显不一样。 难免疑惑,以至我回头看了末药一眼,她还愣在那儿。 不至于是因为这丫头吧? “那我进来了。”没再多想,话落我便直接推门而入,只是没走两步,待我看清屋内的场景时,直叫我定在当场。 不算宽敞的木床,白青囊就半坐在床边,脸上带着微笑,手还搭在师姐的手腕处,我看过去时才放下。 其实时间也不是很长,可是再次见到这般活生生的,明眸皓齿,唇携浅笑的师姐时,我总觉得过去了好久好久。 久到我足以将这段时间的后怕和担忧都拿出来再回忆了一遍。 不知怎么我有些不敢向前,心底酝酿着一股不知名的感觉,哽咽得我只觉得难受,但又不知该怎么办。 师姐昏迷的时候,我每天都和她说话,说很多,多到连我自己都记不清说了些什么。 可是现在,张嘴时,我竟然连一声师姐都叫不来。 而白青囊见我不往前,脸上的笑意好像也淡了一点,眼底多了点别的东西,继而在沉默中,拿起师姐的手,轻轻在她掌心写着什么。 师姐的眼前并没有做任何遮挡,深色的瞳仁不时转动,但我却能清楚看到那眼里没有任何东西,一片空无,没有光。 但是在白青囊在她掌心划写时,那瞳仁却突然看向了手掌的方向,不自觉的凑近,下意识的去看,去听。 但也依旧没有光。 可是在白青囊写完之后,有一瞬间,很短,很快,快到我都怀疑是不是错觉,那眸子里,有一点光亮透进黑暗,继而就在我想要再看时,便听到: “乐之?是……乐之吗?” 不再是之前那般清冷动听、波澜不惊的声音,此时师姐的声音时沙哑的,甚至说有些刺耳。 但就是这样的一声乐之,将我心底所有的情绪都引了出来,在胸膛了里翻涌着,变作酸涩引热了眼眶,继而眼前突然就模糊起来。 我依旧没有出声,但脚下步子却挪动了起来,走到床边,缓缓跪了下去。 我从未如此清楚的明白,或许这就是我的使命,心底的声音告诉我,这是对的。 我轻轻从白青囊手中接过师姐的手,一笔一划的,从来不曾这般认真的,仔细在师姐掌心写着: 师姐,我是乐之《 》 4、交好末药 自师姐醒来以后,我简直可以以肉眼所见的程度看出她的外伤在痊愈,甚至于现在都可以下地走一走了。 “真是神奇,在我的预料中,夙泠姑娘要达到这种恢复程度,定不少于三个月,但现在,堪堪一月半,便已经能行走了。” 此刻我正和白青囊看着木屋外行走的师姐。 虽然师姐未曾表露半分,但我知她心中苦楚,变成如今这般,是万万不想再成为衣食住行只靠别人的废物的。 所以我在木屋外钉了好些木桩,再用木棍将它们连接起来,以便师姐自己扶着它们前行。 不过起初师姐走路不稳,扶也扶不住,几乎没两步就要倒下,以至我只好搂着她走。 但我却能明显感觉到师姐的抵触,我从未见过师姐那张脸上有如此挫败的神色,以至于某个夜晚,她将我叫至床边,,面色惨白,对我说。 “乐之,师姐现在已是废人,但你还有大好的前程,这凡间待久了,是会消磨你的道心,于你修行有碍,所以……” “师姐!我知你想说什么,但我心意已决,师姐是天上明月,明月是不会蒙尘的,我相信终有一日,你一定能凭借自己的能力,重新回到你的位置,所以……” 话到这里,我只觉心底发酸,喉咙哽咽,一笔一划在师姐手中划过时,手都不自觉颤抖。 但我知师姐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被同门背叛,被宗门放弃,连平生最敬爱的师傅都不曾相信她半分。 她的意气风发、撷颖矜才,都被人碾进了尘土里。 所以只需要有人借她,那怕一点信心。 第二日我也不管师姐如何抵触,便只顾让她熟悉屋外那些木桩的位置,一日一日,待到她能勉强走下一圈后,便彻底松手不再管她。 松手那日,师姐跌倒了很多次,但我却一次都没有扶她。 那日我见师姐脸上的神色,从最初的不解委屈,渐渐的,变得坚韧不屈。 她的那身素衣,在那日沾满了泥土,脏的不成样子,但是她的步伐却越来越稳,从最初的一圈要摔倒十余次,到七次,五次,三次,直到能完整的走下一圈来。 就在那一圈后,我便见师姐突然轻笑展颜,就连那分明暗淡的眸子,都好像变得明亮起来,舒展而开的眉眼,配合着已落西山的沉阳,折叠出不一样的风华,似将一切琐碎都搁置在红尘之外,就在那无风无雨的满足安然里,浅笑,张扬、向暖。 师姐眉眼间的郁气在一日一日的减少,白青囊眼底的惊奇却在一日一日的增多,直到再也忍不住的向我发问。 “乐之,你坦白告诉我,你是给你师姐服用了什么奇药吗?这一点都不符合常理你知不知道,当然我不是说你师姐变成这样不好,只是我行医如此多年,见过如此多的病人,都没有这样的,诶?你先别走,你听我说……” 凡妖魔鬼怪,神仙修道者,非必要不得下人间,若入凡间,便将夺去一切神通,变得与凡人无异。 这是自人间人皇诞生后,于其余六界各领头人,一起定下的规矩。 所以到现在来说,修仙二字,于人间已是远离记忆的东西,除了皇族和少许隐士知晓,便再无任何人知道的,也不能再让人知道。 自然我就不能于白青囊坦白,只能说是师姐体质不凡,身体与常人不同。 但是这话对白青囊这种医痴来说,那可是大大的诱惑,这么神奇的体质,她肯定不会放过,定要好好研究一番的。 研究呢,我也让她研究去,虽然我和师姐现在于凡人无异,但是修仙第一步就是炼体,我们的身体本身就是要比凡人好上不少。 更何况师姐那般的天才,又修行了这么多年,到现在这种程度了,也算是在我意料之中。 所以白青囊研究来研究去,只能得出师姐身体好的结果。 但是身体好也不能好成这样吧! 那这结果肯定是不能让她满意,于是她转而便来向我索求答案,可任我如何解释,她又总是疑惑摇头,搞得我又是心虚又是烦乱。 但是我近来发现,若是末药在,白青囊就不会来找我了,远远望见末药,她都是要绕道走,这让我灵机一动。 诶~,我就没事我找末药去。 上次我给末药说完那番像软话又不像软话的话后,这小姑娘倒是没再来找我了,加之我专心于师姐的恢复,这段时间我更是把其他所有人所有事都不放在心上。 不过师姐现在特别爱在她那屋前屋后走来走去,甚至于开始用脚步去丈量路线,继而我就带她在整个药王谷都走了几遍。 于是她已经开始用脚步去丈量药王谷去了,立志要毫无磕绊停顿的,将药王谷走下来,并将之地图熟烂于心。 得益于我在药王谷里的活跃程度,现在药王谷里的人不说全认识,九成九都是知道我的。 加之我于辨药识物上还勉强有几分本事,与大家的相处还算投机,所以谷内的人也自然都认识我的师姐了。 于是在知道大家都在有意无意帮我师姐的时候,我也就彻底放心让师姐能在谷内走来走去了。 甚至于我即便不再步步相跟,师姐也能在这谷内活动自如。 “所以你就来烦我了?” 解释完为什么我不再跟着我师姐,我也就彻底在末药这里躺平了。 “什么叫烦你,末药姑娘,你说咱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对不对,没有必要对我如此敌对,我觉得咱俩性格倒是挺像的,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义结金兰?” 末药的木屋要比其他人的木屋布置得华丽些,连这椅子都是铺了虎皮的,坐上去软软和和的,甚是舒服。 然我这样对她提出如此美好的建议时,她却给我一个白眼,外加一声嗤笑。 “褚乐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费尽心机,百忙之外还要和谷里的人都打好关系,不就是为了让你师姐能在这里能好好被医治,好好恢复,甚至,好好保护她的那点自尊心吗” “你过来找我,不就是怕因为我俩的过节,会影响到你师姐吗?你别在这扯什么不打不相识,呸!你这是虚伪!” “我末药做得正行的端,祸不及家人,我是决计不会对你师姐出手的,且冤债有主,你我的事,就该你我解决。” 听到末药这样说,我确实有点惊讶,她居然如此懂我,这下我是真的起了想跟她义结金兰的心了。 “你真的,末药,怪不得能和白青囊做姐妹呢,就这点坦诚和善良,你俩简直一模一样。” 虽然被人一眼看穿有点尴尬,但我却是真心觉得末药不错的,虽然有点小毛病,但是秉性不坏。 然而我这话落,却不知那里惹到她了,本还算好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唇抿得紧紧的,偏过头去不发一言,甚至于,我隐约感受到了点悲伤。 直觉有些不对,末药这态度变得有点诡异,我合计我就说了句白青囊,怎么把她搞得伤心起来了。 但是我回头一想,却也咂摸出不对味来,白青囊见她,是避之不及,我在她这说白青囊,末药也面露悲意。 这两姐妹,绝对有事! 但是什么事能搞成这种局面呢?吵架?不过和白青囊吵架?那得是多不讲理的人,才能和她那种温柔都刻在骨子了的人吵起来。 那若不是吵架的话,能造成这种情况的,肯定是末药做了什么白青囊不能接受的事情了。 且末药如此伤心都不肯和白青囊服软,那这件事对末药来说,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是了!肯定是! 大腿一拍我突然想到,白青囊说过,末药一心想去当山贼,她这个做姐姐的,怎么可能同意妹妹当山贼,绝对是因为这件事情,闹矛盾了。 “那个,末药姑娘,那天跟在你身边那些汉子,我咋再没见过,他们不是药王谷的人?” 思及这个可能,我毅然选择了改变战术,岔开话头来。 “他们不是,你也看到了,药王谷里都是些药痴,老老少少的,所以我找了些人,不时演几出戏,把这片区域说成有山贼的地方,这样也免得再有心怀不轨的人来。” 听到我的话,末药倒是把那点伤心收拾得快,眉目间的明媚傲娇重现,抬手还给我倒上了杯茶放在我面前。 “再有?难道说以前有坏人来过?”末药的话倒是给我解释了,怪不得当时我出手的时候,她那一行人如此惊慌失措。 “大约三年前,外界传闻,药王谷的主人,是个医术高超且十分美貌的女子,霎时拜访求医的人络绎不绝,其中,不乏有异心的人,假借求医之名,实际确是……” 说起糟糕的往事,末药脸上的表情更加不好,才说了几句,便连喝了三杯茶下去,像是在压抑因回忆而带来的怒气。 我也没有出声,一个合格的聆听者,应该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沉默。 “贼人以报恩为求,想求娶白青囊,白青囊不愿,那人便绑了药王谷一弟子,威胁于她,为了救人,白青囊只能答应。” “好在白青囊曾救的病人之中,有武艺高强者,听闻此事,于是在成亲那日,潜入贼人府邸,救出人来,顺带教训了一顿那贼人,这才了事。” 似乎并不愿细说,末药只用了三两句便讲完了,但是若代入进去,眼看着自己的姐姐无奈委身于贼人,对末药来说,应当是十分痛苦的一件事情吧。 “所以你弃医求武,便是因为此事?”好歹是在药王谷混熟的人,关于末药弃医求武的事,我也是无意间听人说的。 不过也怪不得,整个药王谷都是医痴,还是以自家姐姐领头,末药再如何,也不至于变成那般模样。 “也不尽然,我于医道上的天赋确实不高,白青囊那般教我,我都没学出个所以然来,不如精炼武道,还能护她一生,专心求医。” 不知为何,末药在说护白青囊一生时,那般神情让我莫名觉得十分熟悉,缱绻温柔的,像是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从眼底徐徐铺开,化作潋滟波光。 只是那波光中,好像还带着一丝怅然。 反正是我看不懂的,不过并不妨碍我因此帮她一把,果然我刚刚说的话是没错的,她与我,起码于护人这点上,还确实有点像。 “那你学武,可有拜师?”我俩交手不多,但是第一回我就看出来了,末药在学武上,确实还有点造诣,但也只有一点! 稀少的一点! 听我这般问,她没说话,只是摇摇头,面上甚至升起挫败,继而道“三年前救白青囊那人,只是甩给我一本武功秘籍,我学了三年,到现在也没学个啥,但是我学了很多偏门巧计,保护药王谷,还是勉强可以。” 偏门巧计?这四个字到让我想起来,在庙里那晚就是被这人迷晕来着,这什么偏门巧计,这明明就是歪门邪道。 思及此,抬头时我竟然在末药脸上看到了点得意。 “还勉强可以,你这偏门巧计,能应付几个人?碰到有防备的,逼你正面交手怎么办?”看见她那点得意我就生气,这种事情她还敢得意。 好在听我这么说,她那点让我心梗的得意很快就消下去了,继而低下头,有些茫然道“唉,不是我想这样,若能找到真正武艺高强者,我肯定愿意虚心求学,也不至于……” “哎呀,你看,巧了嘛不是,高手,这不就送到你面前来了吗”《 》 5、师兄到来 因为钦佩末药要守护药王谷的勇气和毅力,那与我此刻要做的事有着同样的本质。 所以我决定教末药一点东西。 虽然一开始她有些怀疑我的实力,但是被我打趴了十几回之后,也终于学乖了。 “你不会是要我拜你为师吧?”此时的末药正举着一根长棍,手握一端,棍于肩齐,身坐马步,声音颤抖。 “那倒不至于,你姐姐,和这药王谷,都算对我有恩,既然你有守护药王谷的心,那我帮你一下,也无不可。” 看着末药那浑身颤抖、汗畅淋漓的模样,我摇了摇头,这小姑娘的身体素质,似乎没有我想的那么好,所以我没办法传她棍法或者剑法,只能先督促她提高身体素质。 “你帮我?你帮我就是天天拉着我倒立、举棍、蹲马步?你确定不是在搞我?” 似乎对我这般训练她的方式不满意,那微红的脸色,双眸凝光时便直直朝我瞪着。 “你看你多不识好人心,你自己是个什么弱鸡情况你不知道?习武本身就是建立在自身强大的基础上,没有力气,也不灵活,那刀枪棍棒耍的再好也是空中楼阁,一碰就碎。” 顽劣还话多的徒弟,在千岚宗是最不受欢迎的,像末药这种,若是千岚宗的弟子,不知道要进多少次执法堂。 我今天还没有去看师姐,所以也不想跟末药多说,只便撂下一句“好好练不许偷懒啊!过几天我检查你的训练成果。” 到师姐的木屋时,意料之外的没有看到人,门前的木桩已经被师姐摸得快发光了,由此可见她在这片地方曾行走过多少次。 只是白青囊说过,师姐的手脚是已经接好了,但是也仅仅是接好的程度。 断掉再接上的东西,终归没有原来的好使,要恢复如初,不止要时间,还需要很多天灵地宝的滋养。 所以现在的师姐短途可走,却无法远行,更也拿不起重物,连举个筷子,都有些费劲。 且师姐的眼睛和耳朵,白青囊直接诊断不出任何原因,那不像是被外力导致的眼瞎耳聋,反而像是被人。 直接夺走了听力和视觉。 以至于从外表来看,师姐的眼睛和耳朵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而喉咙,是被某种奇怪的烟给熏坏了,倒是问题最小的一个,随着时间正被白青囊在逐渐治愈中。 剩下经脉尽损,丹田被毁的问题,白青囊便只有摇头,毫无办法,也无从下手了。 找到师姐的时候,她正坐在几个孩子中间,周围围满了草药,孩子们一个个将草药放在她手上让她去闻去摸,然后再在她掌心写下草药的名字。 这些孩子中,有白青囊的徒弟,也有她徒弟的孩子。 孩子总是心善的,或许是被大人们授意过,也或许完全是出于自己的心,偌大的药王谷,除了我,便就这些孩子们陪伴师姐的时间最多。 也是在和这些孩子相处时,师姐脸上才会有放松的表情。 没有打扰她们,我并不愿时时刻刻占据师姐的时间,遇见更多人,看见更多善意,才能让师姐忘记自己的是在低谷中。 想来想去我还是去找白青囊吧,在她列给我的治疗师姐药单里,有些药我还不知道能在哪里找到,还是要找她给我说说。 不过我还没找到白青囊,便先听到一个噩耗。 三年前那个意欲强娶白青囊的男子,竟然在今日找上门来了。 等我寻至入谷的必行小道时,看见的便是末药挡在白青囊的面前,气势汹汹的,举棍抵在那男子胸前,不让他们再前进。 那男子并不是只身前来,在他身后,仅跟着一人,那人身姿挺拔,器宇轩昂,颇有一副好长相,亦是一身素衣长衫,端的是温润如玉。 而我对那人并不陌生,甚至熟悉至极。 那正是我的大师兄,那个我怀疑是伤师姐至此的凶手之一,沈临聿。 自然,我认出了他,他也认出了我,不若说,他的视线似乎一直都在往谷里看,在我出现的第一瞬间,他便眼眸发亮,甚至向我招手。 “五师妹。” 这一声五师妹倒是让谷里愤愤的一众哑了声,反而用着奇怪的眼神向我望来。 我没有露出异色,缓缓行至对峙的中心,虽然不知大师兄为何会找到这里来,但我直觉,他这番前来的目的,一定是为了师姐的。 “师兄,你怎在这里?还和此种人在一起?”我不欲露出多余的表情,只是冷着脸看着沈临聿道。 “哦,我此番只是下山历练而来,竟不想在山下碰到这位公子被山贼袭击的,只是顺便出手帮他一下,但这位公子却说他身中剧毒,央求我护送他到此来寻医,我一时心软便答应下来。” “我本是打算离去的,却不想这位姑娘不知为何要动起武来,更不知师妹你竟在这里,不过听你话语,这公子似乎……。” 沈临聿这番话倒是让谷内的人明白了原由,也顺势解除了对他的敌视,反而将所有目光都吸引到那男子身上。 “哼,你这贼人,三年不见越是唇齿伶俐到处骗人了,快滚,药王谷永远不会欢迎你这种人。” 沈临聿话音刚落,末药便等不及出声,紧握木棍的手半分不得松懈,似乎顺时会敲到那男子头上。 “白姑娘,末姑娘,对不起,是我蒋子秋对不起你二人,当年是我色欲熏心,做了对不起白姑娘的事,三年来我时时都在忏悔。” “但是我如今已身中剧毒,不日毙命,这世间怕是非白姑娘不能救我了,你们知道我家里还有老母亲要我赡养,若是我此番身死,我的母亲,没有人能照顾我的母亲了呀!” “所以哪怕,哪怕只让我再多活些时日,让我能送我母亲走,我蒋子秋不求长命百岁,只求几年光阴,好好照顾我母亲。” 被这般看时,那蒋子秋扑通一下便跪在白青囊和末药面前,说时泪流满面,甚至话落时还磕了几个响头。 然变故突生,这响头磕完,人也起不来了,突兀便是一口黑血喷在地上,不消几秒便不省人事。 如此声泪俱下、悲惨连连的场面,的确叫不少人都心软了,只是碍于蒋子秋三年前干的混账事,白青囊到底没有把人引进谷内,而是让弟子们在外面随意搭了个棚子,将蒋子秋放进去。 白青囊不过打眼一看,便可以肯定蒋子秋确实身中剧毒,且这毒药性很猛,若是蒋子秋今日不来找她,不出三日,定会毙命。 这下白青囊算是忙了起来,而末药因为不知道在忌惮什么,也随身跟着白青囊,半步不离。 这等事我自然帮不上什么忙,便也不打算在这里碍事。 “五师妹,你怎会这里?师傅说你那日下山很是急迫,甚至非要赶在处决大……夙泠的日子,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算起来,离开宗门已有三月有余,但是就这三月,再见大师兄,我却觉得面前的人好像一团雾。 从前师姐不爱亲近我们这些师弟师妹,我亦不愿亲近师兄们,师傅不爱管闲事,所以说到底这师门感情不深,只是唯独大师兄和大师姐以前是个例外。 所以被师兄这般关怀的眼神看着,我总觉得有些不舒服,甚至有点诡异,以至于后背发毛的感觉。 “师兄你知我,修炼一事,师门六人,唯我天赋最低,加之师姐一事……我下来凡间走走,就当是散散心。” 作为残害师姐怀疑最大的人,我自不会跟师兄坦白,不过我却想看看,师兄这一趟,到底是下山历练来,还是奔着师姐来。 因着他是和蒋子秋一道的,谷里的人便将他安排在离蒋子秋不远的木屋里住着,距离我和师姐的木屋还有好一段距离。 不在药王谷内,亦不在师姐已熟悉的地图内。 加之我故意与他冷漠相待,谷里的人见我如此不待见他,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反而是蒋子秋身上的毒更令这些医痴感兴趣,一时之间,沈临聿倒是在这谷里像是被冷落了一样,无人理他。 而末药只是在蒋子秋那里待了一天,就回来倒立、举棍、蹲马步了。 听说那日末药一见蒋子秋就虎上去了,但是很轻松的被沈临聿拦了下来,且不仅拦,还拦得很有水平。 既让末药使出了浑身的本事,还让她没沾着蒋子秋的一点衣角。 吃了亏的人再见沈临聿,便不再只顾着守在白青囊那边,转而回来练得更起劲了。 恰好,我也能让末药帮我一起遮掩一下师姐在谷内的痕迹,倒是暂时绝了让沈临聿见师姐的机会。 我一直在等沈临聿的动作,却迟迟没有等到,末药告诉我,他每天在这里游山玩水好不欢乐,闲暇时还进深山里给大家打了头野猪回来吃。 谷里的好些女子因着他那好看的相貌,加之温文尔雅的气质和不凡的身手,对他暗自倾心。 甚至还有人明确向他表白过心意了,却被他以一句已有心上人拒绝。 这件事我没有瞒着师姐,在沈临聿来的那天我便直接告诉她大师兄来了。 我知道师姐肯定不愿提起,但估摸着以她现在的心理能力还可以承受,所以本意就是想从师姐嘴里知道害她失聪失明的人,到底是不是大师兄。 但是师姐却只是一脸沉思,沉默不语,久久才说那日,只有一个面具人来看过她,甚至于那面具人什么都没做,也没有说话,仅仅是站在她面前一会儿,便走了。 所以她不知道那是谁,更不能确定是不是那面具人害她失明失聪。 事情发生的有点在我意料之外,面具人?那日我特地打听过,只有大师兄去见过师姐。 师姐没见到大师兄,反而见到了一个面具人,那说明,要么,师兄就是面具人,要么,师兄到了跟前,还是选择不见师姐,仅是走了个过场。 可是师姐又说面具人没有伤害她。 那么,也就是无论大师兄是不是面具人,他都是站在一个十分无辜的立场里的。 然而我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有一种感觉,驱使着我要防备大师兄,而且是十分注意的防备他。《 》 6、到我为止 “褚乐之,你觉得我现在能打赢那沈临聿了吗?” 半个月前我就将我自己领悟的一套棍法教给了末药,这半个月来,她倒是一天也不曾偷懒的在练习着。 因着有那个底子在,所以练到现在到也还挺像那么回事儿,起码气势已经练出来了。 “你还想打赢沈临聿,你知道那是我都不得不要喊一声师兄的人吗?我都没信心能打过,就你?” 我现在才发现,白青囊真的给末药惯的,这丫头性格毛躁不说,还总有点异想天开,压根就是个坐不住的。 练半个月的棍就想着跟沈临聿那种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比。 看来第一次见面,沈临聿真的给她放了海量的水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现在去找他,发起第一次挑战,打不赢我就明天再去,一直去,直到有一天能打赢为止。” 如此宣言豪情壮志,一下叫我居然说不出话来了,不过末药似乎也没等要说话,声音还留在这儿,人已经窜出去了。 本来就因为沈临聿的来意而头疼无比,隐隐约约的危机感提示着我需要做点什么。 但是我却总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 宗门里的那些事情我没有跟这谷里的任何人说,师姐那边,我还是不想给她多说什么,我不想她关注除了恢复养伤之外的事。 然而我的这般坐以待毙终于引来了事端,我低估了沈临聿的本事,不知是谁告诉他师姐的位置,让他寻了过去,看到了师姐。 就在我一知道此事时,我便急忙赶了过去,紧赶慢赶终于赶上,所以几乎是前后脚的距离,以至于我分明看见沈临聿面上的震惊。 以及那眼底处恐慌和不可置信。 因着这几个月的好生休养,加之我期间大掏银钱,让末药给我搞来的珍贵名药,师姐的嗓子已然全好了,连手脚都利索了不少。 我想起以前师姐除了修炼,最爱做的事便是舞剑。 所以特地找了质地轻盈的木头,给师姐做了一把木剑,且按照她以前爱用的那把剑给上了颜色,使之外表看起来很像真的。 而我和沈临聿到这木屋前时,便恰好看见师姐正在舞剑,熟悉的招式,熟悉的身姿,飘逸蹁跹的仿若还在千岚宗时。 然而我知道师姐只能舞那么几招而已,到了用力处,即便是木剑都会因突然失力而脱手,甚至于连带着脚步都不稳而跌倒。 可师姐每次都固执的要舞那最为用力的几招。 所以在视及师姐又要开始使那几招时,便绷直了身躯,在木剑脱手的瞬间便闪身到了她身前,接住她。 从彻底放手让师姐自己走路的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扶过师姐了,无论步行还是舞剑,我都任由她跌倒再看着她爬起来。 也因此,师姐才能走到现在这步,从只能躺在床上的废人,到流畅走过药王谷,更甚至拿起了剑。 即便那是一把木剑。 但是沈临聿在旁边,我不想让他看见师姐跌进尘土里的模样,我不想让他看见师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模样。 我期待有一天师姐以最完美的姿态回到千岚宗,将曾经加之她身上那些冤屈和苦难,通通还回去。 而现在,还远远不到时候。 或许是没想到有人会突然接住她,掉进我怀里的师姐,愣住好几秒,继而在我身上轻嗅了两下后,像是终于确认了之后,突然就红了眼,伸手抓住我胸前的衣裳,黛眉轻蹙,咬紧了牙。 师姐没有说话,但我知道她怎么了。 师姐曾是千岚宗最出色的剑修,一曲舞剑绝世无双,那是连已飞升的前掌门都赞叹不绝的。 可低头时,我却觉得师姐那神情,并不完全是挫败和萎靡,否则她不会如此用力的抓住我的衣裳。 无言中渐渐氤氲的眼眸,眼尾的淡淡嫣红晕染,叫我见之师姐眉目间的情绪,那分明就是委屈和勉强。 忽而脑中好像有什么闪过,兀的便叫我了然。 原来如此,是我忽略了,我顾着师姐的自尊心,一直想着让师姐自立自强,我是如此急切的希望师姐痊愈起来,所以我选择放开手,选择渐渐对她不多干预与过问。 我希望她觉得自己这一步一步的走下来,不是因为我的帮助,而是她自己的努力。 可是这样,无意间我还是将师姐置于孤立无援之地。 师姐醒来时,我几乎是天天都在她身边待着,我依旧跟她讲很多很多话,师姐的手心都叫我划得要生茧了。 可是在她能独立行走后,我在她身边的时间便很明显的减少了,加之后来教末药习武,防备着蒋子秋和沈临聿。 原来自上次来找师姐,已经是两天前了。 “我记得师姐你精通炼器来着,近来我想打几柄武器,师姐可否指点一二。”我暂时没管沈临聿怎么想,自顾地执起师姐的手指,写下这话来。 似乎没想到我会说这个,师姐面上的情绪倒是消的很快,继续思索几秒,还是点点头。 “明日白青囊要上山采药,总归一直待在木屋里也不好,不如我们也一起去山上玩玩可好?现下正是好时节,到时我摘野果给师姐你吃。” 见师姐情绪平复,我想了想,或许带师姐出去走走也是不错的主意,但是师姐却有些迟疑。 “放心师姐,上山的路我都看过了,咱们又不到山顶去,我扶着你,走的上去的。” 劝慰着,我见师姐终于微笑出来,点了头,才想起旁边还站着一个麻烦呢。 可能未料及我突然抬头,沈临聿虽然还是那一派温润的模样,挑起眉故作疑惑。 可是我没有错过那眸底一闪而过的恼怒,那并非是他作为大师兄见到师妹和门下叛徒在一起的愤怒,反而像是,被人抢走了什么珍贵宝物的愤怒。 且那样的愤怒可以让我很清晰的感觉到,是直直朝着我而来的。 奇怪,真是奇怪?朝着我么? “五师妹,大师姐为什么在这里?你?私自救了她吗?” 收起情绪的沈临聿连变得很快,三两步便行至我和师姐的面前,似笑非笑的模样,低头看我时,那眸底似乎闪过暗光,就像风平浪静的海面,底下却潜藏着致命的危险。 “私自?大师兄,我承认,对于宗门给予师姐的处罚,我认为过重了,为什么大家都仅听了小师妹的一人之言,便给师姐定下如此大罪?” “我只与师姐相处了十余年,尚能看出师姐不是那般背叛宗门的人,你和师姐相处几十年,也不相信她吗?” 我故意放大了声音,以便离我如此之近的师姐能察觉到我在与人说话,继而我也在说话时,悄摸在师姐掌心写下沈临聿三个字。 始料未及的是,师姐在知道来人后,脸色确实一下沉下来,眉头紧蹙不开,踉跄的撑着我,站起身来。 “大师……”见师姐挣扎的想要站起,沈临聿伸出手来想要扶,但师姐却先开了口。 “沈临聿,师傅的惩罚我受了,宗门的放逐我也受了,活下来是我的命,我不欠师傅,也不欠宗门,于你,也再无半点关系。” 师姐的话是我没想到的,当然也是沈临聿没想到的,但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师姐这番话,显然将沈临聿打击得不轻。 师傅当年带我们师徒前往魔域时,被魔族包围,九死一生,我也不曾见过沈临聿表情有半点变化。 可如今师姐这短短几句,却让他脸上温润的表情像是裂开一样,霎时就惨白了脸色,站在那里,好似连腰都挺不直了。 师姐拉着我回了屋子,她的脸色也很差,进屋坐在桌前,便不动了。 我有些不明所以,总觉得师姐和沈临聿之间的氛围,十分诡异,那种感觉怎么说,像极了话本子里苦恋女主的配角,被女主决绝拒绝的感觉。 但在宗门的那十几年里,我分明从未听说过沈临聿心悦大师姐这种话,甚至连风声气味都没有嗅到过半分。 且更诡异的是,这种氛围我似乎,并不陌生,我一定是在哪个时候感觉到过的,且就是最近不远的时间里。 只不过主角不是师姐和沈临聿就是了。 沈临聿很快也离开了,我看了看依旧没有动作的师姐,思索了一下,倒了杯茶水,放在师姐面前,靠近她的手边。 怔了一下,师姐拿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 我见师姐面色稍微好些时,左想右想还是没忍住问了师姐“我记得师姐以前,跟大师兄的感情,还挺不错的。” 似乎没料到我会问这个,师姐叹了一口气,缓缓点头道。 “他是楚江寒在我及笄带回来的第一个徒弟,可楚江寒向来是将人带回来便不管的,他算是由我照管长大的,所以那时候,情谊自然深厚。” “只是,后来齐亦和贺瑛到来之后,沈临聿就变了。” 二师兄和三师兄的到来让大师姐认为,沈临聿性格的变化,是怕二师兄和三师兄抢走了属于他的关爱,可那时的大师姐照顾三人本就头疼,便就只能先找沈临聿好好谈谈。 可是师姐误会了,沈临聿从来求的就不是师姐对他那师姐弟般的关爱。 他心悦师姐,他想做师姐的道侣。 然师姐从来只将他当做师弟看待,半分旖旎的心思都没有。 “所以这就是师姐后来不断闭关闭世,也再不与我们多相处的原因,是吗?” 我竟想不到师姐不爱与我们亲近的原因是这个,且恰恰就是在我快入门拜师的时候,前面三位师兄都受到过师姐的照顾,就恰恰到我了。 到我前面为止!《 》 7、朝我而来 很明显,师姐告诉我这段往事之后,我对于沈临聿的不满,那是已经到达顶峰了。 分明得到了师姐那般关爱,还不知道满足,还敢奢求其他。 若不是他过于贪心,若不是他挑明的时机太早,若是师傅能在三师兄之前将我带回去。 我肯定也能得到师姐照料,我肯定是师姐最省心听话的师妹,我肯定不会让师姐有半点烦心的。 想到这里我就气,看着面前武器胚就想到了沈临聿那张脸,下意识捶打下去就用上了力气。 “喂喂褚乐之,你师姐说了要用力均匀,你这几下明显敲重了,做出来的武器会有瑕疵的。” 那晚之后的第二天,在我带师姐去山间玩耍的时候,沈临聿就独自离开了药王谷。 按照和师姐说好的,我打算打上一柄软剑和两根铁棍,另外再加上一把匕首。 师姐的伤在这谷中,显然已经到了可医治的极限,是时候前往下一个地点,寻求新的医治可能。 做出来的棍和匕首,我打算送给白青囊和末药,以答谢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们对我和师姐的照顾。 “?你今日不练棍法了,沈临聿一走就偷懒?”看了一眼已经敲变形的胚胎,我在心里可惜的叹了一口气,不得不将之又扔进锻造炉里。 “什么呀!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我早练完了,过来看看你这里,不过,你这些东西,我怎么没见过,你从哪里找的?” 锻造房的地点不在药王谷内,只是末药手下那一众陪她演山贼的人里,刚好有一个打铁匠,借用了人家的锻造房。 顺着末药的视线看过去,放在木架上最上方的那几块晶石,是我下山是无意装进口袋带下来的,现在用来镶嵌在武器上,刚刚好。 “天上掉的,流星,啪掉地上,就变成了这个。”看末药好奇的盯着那几块晶石,我有些头疼的挠了挠头,随即只能胡编乱造着。 “真的假的,怪不得流星那么好看,原来是这个呀!嗯,那算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了呀。” 意料之外,末药没有怀疑,反而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看向那几块晶石的眼眸,都亮了起来。 “嗯~放在人间的话,确实算宝物。”这晶石在修仙界虽不算处处可见,但稍微用点心还是能寻到的,但是在人间,确实难得一见的。 “嗯!好宝贝,好宝贝。” 见末药围着那晶石直打转,我也不再管她,将重新烧出的武器胚再次捞出来进去锻造,乒乒乓乓的敲打声不断回响在这锻造房中。 约莫四五个时辰后,天已大黑,终于到了武器淬火成品的时候。 只是待我回头,末药已经摸着那几块晶石在角落里睡得憨实了,像是在做什么好梦一样,是不是还笑出声。 有些没眼见她那副样子,我走过去见径直将她怀里那几块晶石夺过来,继而也不管她被这一动作惊醒,然后逐一的将晶石一颗颗嵌进武器中。 虽是凡间钢铁打造的武器,但是嵌入晶石之后,好像也为之添了几分灵气。 “诶,你这,你居然舍得将宝贝嵌入武器里?!”还没来得及欣赏已成的武器,耳边便响起了略显尖锐的声音。 虽然知道末药可能会有反应,但却不知她这反应大成这样,让我差点被她这声音送走。 “咿呀,你激动什么,那我要说这武器送你,你还不得飞了。” “送我?你确定要送我!!!” 是我大意了,送武器这话一出,末药差点没跳起来,继而还不待我说话,她便人已经到了武器台前,着手挑起来。 只是还不待我出声告知她哪一个是为她量身打造的武器,屋外便突兀传来了马蹄声和脚步声。 橘黄色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锻炼房,举着长矛的士兵突然推门走近,在我和末药不解的眼神里,继而走近一名身穿蓝袍官服的男人进来。 “药王谷末药、褚乐之,你二人因涉嫌毒害竟州盐运司副使蒋子秋,我奉命任南巡抚大人之命,现将你二人捉拿归案,连夜押至竟州衙门,择日待审。” 这一场变故来得突然,只叫我没反应过来,回头看向末药,显然她也愣住。 不等我两人说话,门外士兵便向着我和末药而来,只是那士兵正待擒我时,那官员却挥了挥手,示意不必。 意外的讲礼貌? 不过刚刚这官说什么?毒害蒋子秋?蒋子秋死了吗? 我有些疑惑,但这官员来势汹汹,带着兵来的,且人数还不少,显然反抗不是明智的选择。 没有说话,我行至一旁的水盆洗了个手,继而便任由那官员带着走出门外。 只是门外的场景让我有些没忍住,无他,而是这官不仅来抓我和末药,连白青囊和师姐都已经抓上了押犯车。 看见我和末药出来,白青囊看了过来,面色表情显然的不好,师姐就坐在她旁边,火光无法映照进她的眸子,以至于让她看起来很是无措。 显然师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位大人,这更深夜重,路有不平,我师姐身体有恙,可否给我们一些保暖用品?”那押犯车全是木头做的,且地方狭小,看上去十分不舒服,更不用说坐一个晚上了。 “你这贱民,当这是游玩呢?你……”话刚说完,那官员身后一小吏便出了声,面带怒气,好似马上就要谩骂出来。 但那官员却抬了手再次止住,转头示意身边的人满足我的要求。 如愿拿到了几个垫子和两床棉被,我没说什么,只是看了那官员一眼,点头表示道谢,继而自觉上了押犯车坐到师姐身边。 末药见我上去,也跟着挤了上来,坐到白青囊旁边。 “乐之?”师姐闻得到我气息,待我靠近,便抓住了我的衣袖,轻声询问。 我没有出声,只是将垫子分给白青囊和末药,随后再将我的垫子也垫在师姐身下,将棉被盖在她身上后,才在她掌心写下“没事”两字。 或许是察觉到什么,师姐也不再说话,只是靠我更近。 押犯车动起来十分颠簸,加之空间狭小,连腰都伸不直,我只能将师姐搂在怀里,再将我那半拉被子垫在她身后,让她能好受一些。 我这般做,完全是出于对师姐身体状况的考虑,但奇怪的是,坐在我俩对面的末药见状,却突然有样学样起来。 只是不同的是,白青囊似乎有些抵触末药这般,和末药无声对峙了好长时间,是到末药转身固执的挪到被子外才妥协的。 只是这丫头耐性不强,坚持了一会儿,还没等天亮就自己坚持不住先睡过去。 让白青囊无奈的只能将垫子重新放在她身下,转而将之搂在怀里,让她睡得安生些。 不知为何我觉得有些好笑,就这般默默的将这两人的行为收入眼底,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有点像窥探到什么的样子。 但我也不知我窥探到了什么,只是在白青囊表现无奈的眸底,发现了那么一点宠溺的痕迹。 一夜长途,浩浩荡荡的一行,是在第二日近午时到达的竟州城,彼时师姐已经醒来,但末药这丫头却好像越睡越香一样。 我看着白青囊有些不好的脸色,实在看不下去,假装无意的伸展一下身体,实际却故意的踢了末药一脚。 “啊?竟州城到啦?”因为太阳出来后嫌热,所以我们将棉被都垫在了身下,加之走上官道后道路平摊了不少,倒是能坐的舒服些。 “嗯到了,要不要给你买个早饭呀?”见这人那般慵懒的样子,我瞥了一眼还面带微笑的白青囊,简直无语。 现在我可以确定,白青囊是真的宠末药,这丫头变成现在这性子,白青囊简直居功至伟。 “呸!褚乐之你挖苦我呢,我们这都坐上押犯车了,还买早饭呢?”看清眼前的状况,末药蹙了蹙眉,当即反应过来。 “原来你还知道是在坐押犯车呀,我看你睡得挺舒服的,还以为在坐马车呢。”我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看了末药。 “你管我睡……诶,我睡着啦?”似乎想起来昨晚上自己要做什么来着,末药下意识看向白青囊。 可能也发现了白青囊面色的不好,末药有些心虚的抓了抓耳朵,继而往一边挪动了几分,想给白青囊腾个宽敞的地休息会儿。 不过却晚了。 此时近竟州已不足一里,那官员因着规矩还是拿走了给我们的垫子和被子,继而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竟州城门前。 这城是白青囊经常来义诊的地方,城里很多百姓都受过白青囊的诊治,很明显都认识她。 以至于进城没走多久,便有不少百姓蜂拥过来,叫喊着白大夫是清白的,白大夫是好人。 甚至还有好心的老奶奶,给我们一人塞了个馒头。 倒是真的当早餐了。 按理来说,百姓拦押犯车,是大不敬,那官员应当用强硬手段驱赶的。 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 看着周围为白青囊叫冤的百姓,那般直白的真诚到叫我突然反应过来。 白青囊在凡间声望很高,若要追究她毒害官员的责任,那万民请命书都不知道能写几本,作为她妹妹的末药自然也受其庇佑。 而师姐,眼盲耳瞎,手脚有疾,甚至根本没听过蒋子秋的名字,自然不可能做得出毒害他的事情来。 那这毒害官员的罪责,应该是谁来承担呢? 原来又是直接朝我而来的呀! 沈临聿!《 》 8、阴魂不散 我们四人到了衙门,上了公堂,那堂上的任南巡抚大人一见师姐,便当即请了郎中过来,确定师姐确实眼盲耳瞎,便当即宣告她无罪释放了。 一个聋子瞎子、手脚还断过的人,要指认她有犯罪,这确实是天方夜谭。 而我也不想师姐再受无妄之罪,在那巡抚问及师姐是否知情时,我也摇了头。 且药王谷内多人也能证明,师姐压根连蒋子秋的面都没见过。 至于为何将我和末药带来,是因为蒋子秋毒发身亡那日,只有白青囊和末药见过蒋子秋,而在末药离开蒋子秋所在地时,立马便来寻了我。 所以我有从犯嫌疑。 而随后的审判,那巡抚以事关官员要闻,而摒退了左右,关闭衙门,让百姓退之衙门之外,仅留押我回来的官员,以及我白青囊、末药等人在场。 “仵作查验,受害人蒋子秋体内乃有两股毒素,白青囊,我且问你,你是否给蒋子秋用药含毒。”巡抚高坐,正眼凝眸,气势十足。 但一般此等官员,若无行亏就举,当自带一身清正之气,可我观之堂上那人,却丝毫正气也无。 “禀告大人,我于蒋子秋用药,的确含毒,但我行医近十年,治病用药从未出错,蒋子秋来药王谷前,已身中剧毒,为压下他的毒势,我只能先用以毒攻毒。” 那巡抚听白青囊说完,便直直追问“那为何蒋子秋会毒发身亡?” “蒋子秋于药王谷医治一月有余,他体内的毒素已被我完全压制,正待用药以消毒性,但不知为何,昨日清晨我循例探看,他已毒发身亡。” “且我行医有一习惯,每日必会书写用药诊脉的记录,那上面完整的记录着我如何用药,如何救治蒋子秋的全部过程,望请大人明察。” 不做亏心事便不怕鬼敲门,白青囊虽看着柔弱,但说起话来,慷锵有力,不卑不亢,倒是叫人一看就觉得冤枉她了。 “你药王谷弟子全部的口供包括你的记录本,本官已见过了,你确实在医治蒋子秋上并无异样,但蒋子秋毒发前,只有你和你妹妹末药去见过他,若凶手非你,那……” 一听要将祸水引向末药,白青囊很明显便慌了神,一下便急了,赶忙道。 “大人,舍妹在医治蒋子秋一事上从未插手过,且她于医道不通,辨药都难,怎有本事毒害蒋子秋呢?” 白青囊这点确实没说错,末药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医痴,只是这个痴是痴呆的痴,要不然怎会连白青囊都把她教不会呢。 而听了白青囊的话,巡抚点了点头,摸了一把胡子道“的确,犯人末药似乎并无能力做到这件事,那……” 说实话,这任南巡抚的判案叫我看得有点想笑,就连我也知道,讯问犯人要先讲动机再问作案手法。 可他却摒退左右,敷衍问案,显然是想尽快推出一个罪犯来顶罪。 “大人,自蒋子秋到药王谷,我全程从未去见过他,况且我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这一无作案动机,二嘛,也无作案时间呐。” 我已知这场戏是什么目的,便也不慌不忙的回答起来。 只是我未想到那堂上的人却笑了,继而起身,从堂上走下来,并在我身上左右打量了一番,一派神态自若,胸有成竹的样子。 “褚乐之,不,我应该叫你一身褚仙师,仙界千岚宗长老,楚长老的五弟子,我说的可对,褚仙师。” 修仙界不为人间所道,这是人皇治下默认的规矩,可这巡抚大人,竟敢愚蠢的在这公堂,敢将我的身份讲明。 余光所见,白青囊和末药都是茫然加震惊,而那堂侧,押我们的官员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被挑明身份,难免心有震惊,但我面上依旧不为所动,只装作疑惑的样子回答“我不知大人在说什么!” “褚仙师可能不知,我们在蒋子秋的贴身位置,发现了一个香囊,那香囊中有一枚晶石,触只可让人心神清明,但这晶石一旦被毒气侵染完全,就会立马变成另一种剧毒。” “不巧,在我麾下去捉拿你时,正好看见了,出自你手的武器,就镶嵌着同样的晶石,且以本官所知,这种晶石,它不会产自人间。” “另外从药王谷众人的口供中,褚仙师似乎对药物的认知甚广,可以说是精通药学,加之仙师最为拿手的本事,以法制幻、以药制境,不正是蛊惑人的手段吗?蛊惑我们这些凡人,更是岂非手到擒来。” 听到这里我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巡抚拐弯抹角的就是在说我蛊惑了末药,毒杀了蒋子秋,甚至连我看家的本事都知道去了。 那这人间,除了师姐,自然就只剩下我那位好师兄了。 “作案手法、案证,案据,听上去你都帮我想出来了,那请问大人,作案动机呢?如你所说,我为何要杀区区一个凡人,还是用那般拐弯抹角的手法。” 听我这般说,那巡抚倒是也不急,挺直身躯便叫一旁的官员带上来一人。 我仔细一看,这人有点眼熟,似乎是曾跟末药一起抢劫我的那行人中的一个。 而显然末药已经把他认出来,面色有些激动,正要张嘴说什么,却被我视线制止。 而此时那人已经跪下高喊“巡抚大人午安,草民李强叩见青天大老爷。” “李强,你且说来,为何你会到盐运司副使蒋子秋的官邸周围,且四处打听蒋副使。” “禀青天大老爷,草民是受末药姑娘的指示,她让我去打听打听,那蒋大人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到药王谷治病,是故意找事还是真有病医,所以我才去的。” 那巡抚听完,便看向我,微笑着问“褚仙师,可有听清?” 这着实是莫名其妙的一问,到让我糊涂了,但他却不紧不慢,让那李强下去,继而道。 “方才我见末药姑娘要说什么,褚仙师制止了她,嗯,褚仙师确实重情义,还知道扰乱公堂,胡言乱语将受仗四十的,我也知道,褚仙师正在教授末药姑娘武艺,在我人间,传道受业皆为师。” “所以?这就是我的作案动机?”还有觉得有点离谱,我追问到。 “你为末药之师,又知蒋子秋于三年前和末药白青囊有过节,蒋子秋为盐运司副使,待你走后,以末药与白青囊两女子根本无力应付于他,为恐他来日报复,先手杀之,有何不可?” 这一番推理当称逻辑严密,一通狗屁,叫我都有些惊讶,以至于我还是忍不住出声。 “可是大人,我若杀了蒋子秋,那不就是给末药和白青囊惹祸上身,连累于她们,我这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本官现在就要审问你,褚乐之,仙界之人,来人间何干?又为何加害我人界子民,还不速速招来!” 不再装模作样,也终于失去了敷衍的耐心,移步堂上,惊案拍响,明镜高悬关于梁上,张口确是不分青红皂白。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那堂上的人,有些出神。 许久未曾回来了,原来无论人间还是修仙界,肮脏龌龊,从来都是不缺的。 似乎我这番不冷不热的样子惹恼了这位大人,于是他也不再多问我,便当堂宣布了我的追责,并释放了白青囊和末药。 衙门打开的时候,依旧围在门外的百姓看见白青囊和末药走出门去,都在大呼青天大老爷刚正不阿,只余我被上了铁链押往监狱。 路过门前的时候,我看见了白青囊和末药担忧的眼神,便只是摇摇头,道“先劳烦你们暂时照顾一下我师姐。” “现在就不要想着别人了,褚仙师,你还是先顾及一下你自己吧!” 耳旁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回头一看,正是押送我到竟州来的那名官员,阳光下坐在马头上的人,看向我的眼神亦带着细微的忧心。 奇怪了,此刻我竟然在这小官身上,看到了一丝巡抚都未有的清正之气。 人生第一次坐了牢狱,倒是意见新鲜事,以至于我一进门,见到这只铺了一地稻草的地方,还生起了几分好奇。 “仙师休怪,这已经算是最干净宽敞的一间牢房了,还望仙师见谅。”回头时跟来的小官已经叫退了牢狱的人,紧余他一人站在门口。 “我现在已是下狱之身,这位大人为什么还如此对我好言以待。”这官员的行为着实让我看不透,要说人是那巡抚的人,但是却好像一直在帮我的忙。 “身当凡人,于仙自然心存敬畏,但我只是一名九品小官,撼不动巡抚大人想要修仙问道的心,无法给予仙师帮助,然这一路我也看得出来,仙师成竹在胸,定有应对之法,只是不知今日在堂前,仙师为何不反驳巡抚大人。” 倒是个观察甚微的小官,这让我又有了几分另眼相待,但是此刻我确实没有心思向他解释这些的。 于是我也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继而弯身拢了拢稻草,便坐在上面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那小官见我如此,也只是叹了口气,继而浅鞠一躬,便退出去。 我并不急着在牢里做什么,所以这一时闲着,竟然叫我生出了些许困意来。 那是朦朦胧胧的,就在混沌时,有了些身体轻飘飘的感觉,连带着意识的延伸,继而眼前突然开始有了些不一样的光。 这感觉让我熟悉的惊心,真的是十分久违的。 我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意识也在清醒和模糊之间来回转换,直到眼前的光开始变得清晰,继而演变成一个画面。 我看见了伤重躺在山林的师姐,我看见她身边出现了一个人,那人将她背起,带她离开山林。 她们来到一处林间小屋,那人无微不至的,细心照料着师姐,跟师姐说着话。 我看见师姐因那人的温柔照料,从开始的抵触,到无力接受,最后给予回应,并逐渐变得十分依赖那人。 而那人的脸也在师姐逐渐软化的态度间,变得越来越清晰。 直到最后,让我猛然一惊,甚至睁开双眼时还心有余悸。 我看了看依旧寂静的牢狱,窗外的月光照在牢门前,那里放着一碗早已凉掉的米饭。 可我却因画面里最后看清的那个人而心惊不已。 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阴魂不散的—— 沈临聿。《 》 9、大事不妙 说起来,自师傅领下小师妹入宗门后,预知未来的画面便再也没有出现在我脑海中了。 或许是因为关于我的部分,我已悉数知晓,所以我便以为那就结束了。 但是方才那画面,却只有师姐和沈临聿两人,半点没有我所在的痕迹。 也就是说,那画面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发生的,那是其他人应该有的未来。 那原本师姐掉落凡间之后,便是被沈临聿所救下。 可沈临聿分明心悦师姐,却一不带她治伤,二不带她见人,将她封闭在那林间小屋,那就像是…… 让师姐的整个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一样,只能依靠他而活,因他喜而喜,因他悲而悲。 这就是沈临聿的心悦师姐?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有一股惊悚之感席卷全身,让我全身的汗毛都快立起来了,甚至伴随着一阵阵的绝望和窒息感。 可沈临聿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还不等我想清楚前因后果,狱门便突然打开了,我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已经天亮了,新一轮的升堂审案已经到来。 “褚仙师,请吧!”来接我还是昨天那蓝袍小官,伫立在狱门前,脸色看上去并不像昨天的那般平静。 我没有迟疑,只是站起身来,走出狱门外,只是却没有看见押犯车。 察觉到我的疑惑,那小官脸色更差,甚至于捏紧了一下拳,才挥手让手下的人上前来。 原来如此,今天的我已经不是押犯,而是已定罪犯,罪犯,就是要带铁链镣铐,上囚车的。 “仙师……”见我怔住,那小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再多的话却终究没说出来,因为我已主动伸出手上了镣铐,站在囚车上。 今日的衙门比昨天更热闹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让这空气都变得灼热看不少。 “乐之!”看着这人群,我有一阵恍惚,但却突然听到有谁在叫我的名字。 待我仔细一看,才看见远处的白青囊,但是她的神色有些狼狈,因着囚车不允许百姓靠近,加之这里人数众多,她又像是累极,有些气喘吁吁的,以至于我没听清她说什么。 “乐之!夙泠被……”不得已我只能仔细去辨认她的口型,但是还没辨认出个什么,囚车已经停下,我给人从囚车上扯了下了来,押往公堂之上。 “褚乐之,这一夜,你可想好了?”公堂上的巡抚还是那般气定神闲,但我脑子里还在想白青囊到底要给我说什么。 见我不理他,那巡抚像是气急,惊案一拍,竟然要打我板子。 堂下小吏赶忙小跑去搬板凳,而我想着,白青囊只身一人到这里来,不见末药也不见师姐。 照顾师姐的活儿显然不是末药能做的,所以要跑腿给我说什么的话,肯定是末药更合适些,也跑得更快更麻利。 但偏偏是白青囊到这里来,那么就只能说明末药现在脱不开身。 什么情况下会造成,末药脱不开身,白青囊急切找我呢? 我终于反应过来,也明白我的计划是多么愚蠢,拖延时间这种事,是在为我争取机会,当然也是在为别人争取机会。 于是我不再静静立在这,反而抬起头来直视堂上那巡抚,左右过来压我打板子的士兵也被我闪身躲开,并一脚揣翻在地上。 “大胆褚乐之!”见我反抗,那巡抚更是气急,伸手直指我面门,惊案拍的直响。 “你大胆!任南巡抚刘碧元!你……” 不待我举声说话,衙门外却突然传来极响亮的一声“报!镇北王及王妃到驾竟州,任南巡抚及竟州城内各官吏,速速迎接!” 冲进堂前的士兵身着银甲,手举三角红旗,刚站立,衙门外便有两队银甲士兵驱散观案的百姓,两边排开,很快划出一条道来。 这架势似乎吓到了刘碧元,一下子像是钉在高座上,是堂下小吏提醒才战战兢兢的走下来,快步移动到衙门前,跪拜迎接。 此时恰逢一座极显豪华的马车停至衙门前,八匹俊美白驹在前,金丝楠木加框、红绸黄绸做饰,扑面而来的尊贵气息。 到叫我直错后牙,怪不得会来得如此之慢,这看着就不像是能跑得快的马车。 马车停稳后,车前马夫便立马下车,到车下拿出一个小凳子垫在车门下,随即马车的前帘一掀开,等待许久的救兵也终于到了场。 沈临聿离开药王谷那日我就觉得不对,能如此执着的追下人间,他又怎么会只是见了一面师姐,就匆匆离去呢。 所以在末药寻人知晓蒋子秋的身份时,我就知道沈临聿想用人间的法子来对付我。 人皇治下的律法是很严苛的,谋杀官员那更是大罪,若是蒋子秋在药王谷出事,那甚至可以将药王谷上下全部治罪入狱,甚至杀头。 但是这般,于沈临聿而言,他就沾上人间因果了,甚至是扰乱人界运行的大罪。 只有治罪我这个本就属于修仙界的人,才能让他免了沾染人间的因果,免了扰乱人间的大罪。 那么要如何控制到只能让我一人定罪,就必须借由他人之手,这人要官位够高,要心够贪,要听话,还要他本身罪孽就够重,够昏聩。 才能使得沈临聿好控制的同时,又不会影响到他自己。 可是沈临聿忽略了一点,他可以借人界官员之手,我也可以,且他不知道,我是由师傅从人间带往修仙界的。 人皇对于修仙界之存在,十分忌惮,但又不能正面对抗之,只能一边限制修仙界的人下界的同时,又将那些知晓有修仙界的人控制起来,将之封为绝密,并仅为皇族知晓。 所以在末药打听蒋子秋的同时,我让她再寻了个可靠的人,打听一下我的家里人。 人间已经好几年不曾向修仙界提供可修仙的苗子了,现在的修仙界年轻一辈,包括我的师兄师姐,都是修仙界本地人。 而我,便是作为人间,最后一批去修仙界的人,所以我的家人当然也是知晓修仙界的知情人之一。 他们就是我的凡缘,是我与凡界的联系,而这样的凡缘和联系,肯定不止我一家。 人皇不可能杀了他们,这样会宣告他跟修仙界站在了对立面,但人皇也不会放任他们在人间,将修仙界的消息传出去。 既不能放任,也不能杀之,那就只能利用起来,反而当成缓和人界和修仙界的棋子。 至于如何缓和,那当然是人界爱用的招式。 “姐姐。”还没来得及看清那马车上下来的是谁,便直觉面前暗黄色一闪,继而一股大力伴随着胭脂香气扑面而来,倒叫我后退了好几步。 “嗯?这是什么?大胆!是谁?是谁胆敢给本宫的姐姐上镣铐的。” 面前的人瞪大着眼睛,蹙眉凝视着我,但眉眼里却端是明媚张扬,面携娇态,就这般立在我面前时,隐约让我看见了很多年前那个抢我窝窝头的小丫头。 “爱妃,这里是公堂,不是王府,不可随意插手。”紧跟而来的男人像是无奈至此,像是说教,其实眸底却只是宠溺。 我拍了拍身上人的头,示意她先下来,继而看向这位人皇胞弟,镇北王高蚀。 现下是人界最为兴盛的时刻,其余各界都不得不避其锋芒,所以咋一眼看去,这位镇北王身上的福彩祥和之气,简直差点闪瞎我的眼睛。 “刘大人,蒋子秋一案,现在审问到什么环节了?”高蚀一出声,那气势就完全不一样了,连聚集那么多人的门外都安静一片,更别说在这回声甚响的公堂。 “啊这这……”那刘碧元哪敢说到了什么环节,这案审成什么样子,他心里门清。 “回禀王爷,此案已审至画押环节,昨日大人已推出犯人褚乐之为杀害蒋副使的凶手,现正欲让犯人褚乐之画押定案。” 刘碧元不敢说话,那蓝袍小官却站了出来,行至高蚀面前,弯腰鞠躬,正言以道。 “是吗?那我且看一看。”听那蓝袍小官说完,高蚀突然从怀里拿出一段红绳,行至我面前。 我认得这个东西,因果绳,是人皇诞生时期,天道送与人间的宝物之一。 听说人皇诞生那天,百鸟齐鸣,百兽沸腾,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彩虹之中,天降祥光甘霖,并自那祥光中缓缓落下十件宝物。 这因果绳就是其中之一,这是用以判断其余五界的生物,是否沾染人间因果,伤害人间生灵的。 于是只见高蚀将因果绳系于我腕处,待到红绳逐渐收紧、发光,但又很快暗淡、自解。 见状,高蚀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吩咐随行银甲兵将堂前士兵小吏,悉数带至衙门之外,并将观案的百姓也隔开,再次紧闭大门,仅仅留下蓝袍小官、刘碧元、他自己、我、还有我这王妃妹妹。 “刘大人知道这是什么?”高蚀拿回因果绳,又缓步行至刘碧元面前,一脸阴沉,双眸含怒,对着刘碧元道。 话落,刘碧元只是一抖,战战兢兢说道“臣,臣不知。” “你都知道褚乐之是修仙界人,你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非我人界人士一经发现必须立即上报陛下,刘大人不但隐瞒不报,还敢私自处刑,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刘大人!” “这这……臣,王爷,臣,臣是受人蒙蔽,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呐!”或许知道事情败露,刘碧元扑通一下跪在高蚀面前,颤抖说时便磕起头来,一声响过一声,听得我都头疼。 “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做此事,还不速速招来!”一报还一报,昨日这般说我的人,今日落得的下场更惨了。 “我……我不知那男子姓名,只是他说若我帮他除掉褚乐之,他便引我至仙界,修仙问道长生不老。” “他说你便信了?”我知刘碧元说的是沈临聿,当也忍不住追问。 “我本是不信修仙界这等荒唐言语的,但是他在我面前,将我家那旺财一刀砍死,然后又拿出奇怪的药粉,将旺财变活了,旺财的血在我衣服上都没干透,但是却在他手下活蹦乱跳起来,毫发无伤。” “于是,于是我也不得不信了。” 活死人肉白骨的药是修仙界品质很高的药了,若是要下凡,那是必定不准带下来的,会经过层层严查,沈临聿必不可能带下凡间。 那也就是说,这人间,还有帮他的人! 想到这里我突然心生十分不安的感觉,有一种出了大事的预感。 而正待我有些坐立难安时,门外突然一阵躁动的声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什么事!”见状高蚀先出了声,继而门开出一道缝,一银甲兵大步走近。 “禀王爷,门外有一女子,百般呼喊要见褚乐之,看上去应当是有些声望的,周围百姓见她呼喊,也纷纷应和。” 我一听这形容就知道是白青囊,思及方才的猜想,我赶忙出声“快让她进来。” 那士兵没听我的话,只是待高蚀点头才将白青囊带进来。 只是看来是真的十万火急的事情,刚进门白青囊见高蚀直接连礼都不行,直奔我面前道。 “乐之,沈临聿打晕了末药,把夙泠带走了。”《 》 10、敢承认吗 这人间果然还有人帮着沈临聿,一知我搬了救兵,便狗急跳墙,反而给我来了个釜底抽薪。 但是我在这公堂耽搁的时间太多了,以白青囊所言,沈临聿都不知道跑了多久,更不知他跑到哪里去了。 审案已经暂缓,但因影响颇大,为了严密封锁修仙界的消息,刘碧元以及他手下,除了那蓝袍小官,其他所有知情人都被高蚀收押起来。 此刻我们便是在那蓝袍小官的府邸,探索着沈临聿应该会去的地方。 “我已派人以竟州为中心,以官道驿站为点,逐点通知,夙泠的特征很好认,若是有人见过,立马就能认出来,传回消息。” 按理来说沈临聿乃是修仙界人,在人界作乱,若是被高蚀抓住,肯定会成为以后人界和修仙界谈判的筹码。 但是在人间的我确实没办法不借助高蚀的帮助。 现下除了找到师姐,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所以这沈临聿到底会带着师姐去哪里呢?师姐的身体根本不适合长途奔波,可我又怕沈临聿压根不会顾及师姐的身体。 一想到这里我就坐立难安,但又怕失了理智,反而自乱阵脚,于是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高蚀道一声“多谢。” 就在我苦苦思索,沈临聿会去的地方时,白青囊告诉我末药醒了。 我赶忙去了她们落脚的地方,沈临聿到底顾及着末药是人间的人,下手没有用死劲。 “褚乐之,对不起,我……把你师姐搞丢了。”自我见到末药的第一眼起,她就没有哪一刻不是明媚张扬,甚至带着点嚣张跋扈的感觉。 但此刻却像极了霜打的茄子,在我面前深深低下了头,甚至于那声音都有点哭腔了。 到底还是不忍心,请救兵拖时间的法子是我自己想的,师姐也是我自己拜托她们照看的,现在出了事情。 我怪不得任何人。 “没事,到底是我没想周全的,不怪你,不过,你能先把你碰到沈临聿之前的发生了什么给我说说吗?” 我忍着担心的情绪,希望能从末药这里得到一点有效的信息。 “嗯,我和我姐姐被无罪释放后,就一直有人来找我姐姐看病,所以没办法,我姐姐就让我照看着你师姐。” “因为昨天那个小官将之前你打的那几把武器还给我们,我就没忍住想上手试试,但我又怕太贪玩忽略了你师姐,所以我就把那柄软剑先给你师姐佩戴上。” “别说,那柄软剑你应该就是给你师姐打的吧,我往她腰上一别,刚刚好够两圈,所以我还特地给她配了个腰带。” “我想着这样她也有武器傍身,也不至于出事。不过后来在我开始比划的时候,突然就被人打晕了。” 声音越来越低,也许是末药深知师姐被掳走,都是因为她太贪玩的缘故,但我却眼睛亮了起来。 “你说你把软剑放在了我师姐身上?” “对呀,正正好两圈,我还用腰带做了掩饰,让它十分完美的隐藏了起来。” 或许是来劲了,末药一见我表情转喜,重重点头说道,像是在寻表扬一样。 但我兴奋倒不是因为那柄软剑本身,而是镶嵌在那上面的晶石,那种晶石有类似于人间磁石的作用,能在一定范围内互相吸引。 但与人间磁石不同的是,它的吸引范围更大更广,与体积成正比。 于是我赶忙去将其他三柄武器的晶石全部扣下来,悉数攥在手心里,继而静静的感受着晶石传导出的吸引力。 “还好,看来沈临聿还没能跑的太远。”感受着那股虽然细微但仍存在的吸引力,我终于能稍微安下些心。 我向高蚀借了匹快马,并顺手提了根棍子就骑马追去了。 我径直出了竟州城,快马加鞭一路追,我都感觉马儿快飞起来了,但还是觉得慢。 此刻午时早过,但我却察觉沈临聿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因为那晶石给我的吸引力的感觉突然强了不少。 但我注意着我前往的方向,却发现这似乎是回修仙界的方向。 糟了,我心里一个咯噔,在凡间我还能和沈临聿拼一拼个人身手,但若是回了修仙界,以我那区区筑基后期,对上沈临聿的金丹中期。 加之我俩师出同门,功法都大差不差,我压根没有丝毫胜算的可能。 想到这里我更是着急,只能祈祷沈临聿当个人,若是他把师姐带回修仙界,被人发现,师姐这次可能会真的没命。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实力的重要性,在宗门的安逸日子过惯了,如今临到自己求别人刀下留人的时候,才知道以往的那些安逸是多么可怕和可笑。 然而我已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期盼我身下的马儿快点,再快点。 或许真的是老天饶我一次,在临近人间和修仙界通道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我看到了沈临聿遗留在路边的马车。 翻身下马,我来到那马车前,隐隐约约的药香还未散去,我闻得出这是师姐身上的味道,这几个月的治疗,这药香都快盖过她本身的气味,将她腌入味了。 只是,这里也有师姐留下过的痕迹,车窗边的抓痕,以及被撕扯过的车前门帘。 “师姐……”看着那门帘,我似乎都看到了师姐挣扎的模样,让我心中酸涩的同时,又忍不住的愤怒滔天。 我探查了周围,终于看到了在上山的一侧,有脚步印子,以及被衣服挂断的枝丫。 这片山林我并没有来过,但是我却有一种见过的感觉。 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循着已发现的痕迹,我也不做迟疑,跨开步子便追赶而去。 大约就这般追寻了近一个时辰,我突然觉得那般熟悉感十分强烈,迎合着怀里愈发明显的吸引力,直到我终于看到了一间木屋。 此刻我恍然大悟,这间屋子,我昨夜便见过的,就在那个画面里。 这就是本来,沈临聿救下师姐后,要来的屋子。 而不一样的是,画面里一直假装温柔和煦的人,此刻正坐在屋前,看向我时,我才发现他脸上有着一道血痕,而手里拿着的,正是我给师姐打造的那柄软剑。 “我竟不知,原来我的五师妹,是如此有勇有谋,有本事的人。” 看了看手中软剑上的晶石,沈临聿笑了一下,只是扯动的那一下嘴角,似乎牵动了脸上的伤口,在他面不改色中,鲜血从伤口流下来,硬是破开对方强装已久的温润如玉。 “大师兄,师姐在哪里?”我深呼吸了一口气,使得自己可以完全沉静下来应对接下来的事。 “师姐?到现在了,你还要跟我抢师姐吗?” 不冷不热的语气,沈临聿只是浅浅抬了眼皮看我一眼,但那一眼却让我惊战了一下。 没有再伪装自己的沈临聿,就好像在渐渐解冻一样,鳞鳞千般的盛着寒气,继而像一把怪瘦嶙峋的折扇,打开骨架后,就成了一幕凉薄的怖白。 似乎是有点走火入魔的征兆,但我却只是默默捏紧了手中的棍,定眼看着沈临聿冷声道。 “大师兄,师姐是人,她不是物品,她有自己的思想,抢字用在师姐身上,很冒犯你知不知道!” 但是听到我这般说,沈临聿却笑了,笑得很突然,笑得很大声,还笑得很渗人。 “五师妹呀五师妹,我怎么不知道你是如此正气凛然、光明磊落的人,现在在这说大话,师傅惩罚师姐那天,你为什么不说话,小师妹说师姐叛走魔道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反驳,全宗上下说师姐是败类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所以五师妹,你才是虚伪!” 这一声声回荡在这林间,的确叫我的心也在沉下去,事实上,这些就是我一直愧疚于心的事情。 即便那是在我还未确定未来的时候,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那时的我,什么都没做呢? 但从我决定救下师姐的那一刻起,我就不会被过去的愧疚打到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知道我该做什么,困顿于过去,才是愚不可及。 “可即便如此大师兄,我也不会放弃,只要我还活一日,就不会停止帮助师姐,回到那耀眼如日月的时期。” 这话我说得很坚定,或者说就是因为我在这样做,所以我才说得如此坚定,因为我早就有心理准备,我早就知道会面临被质疑的时刻。 但这句话却像是触及了沈临聿的逆鳞,终于将他的表情变得扭曲,以至于突生其变,执剑便向我攻来。 “那你就去死!” 棍剑相碰的那一刻,伴随着刺耳的铁器碰撞的声音,沈临聿那愤怒的声音也含杂其中。 与沈临聿交手是我知道不可避免的,但是胜算有几分我却估不出来,在千岚宗,作为棍修的我其实也算异类,师兄们压根给不了我任何指导。 但是曾经我也和师兄们切磋过,当然只是单纯招式的切磋。 无一例外我都败了。 后来关系变淡,我在师门更是成为了那个任何人都不会注意的存在,自然也没有再切磋,以便我了解自己的进步。 细细算来,距离上次跟沈临聿的交手,已经过去七八年了。 我们都已不知道,对方的实力,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但这并不妨碍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或许是因为沈临聿情绪不对的缘故,又或许软剑本来就不是沈临聿拿手的兵器,这场交战的开始,意外的我竟然站了上风。 眼看他越来越急躁,我却越发冷静,只待他露出破绽,便一举攻溃。 但是到底是多活了我几十年的人,在发现我这意图的第一时间,便瞬间使了巧劲远远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谨慎为上我没有追击,却好像见沈临聿终于回了几分冷静,继而看了一眼手上的软剑,便不屑的扔在一旁,行至木屋旁,取出一柄长剑来。 “这几年,五师妹长进了许多。”换了一把剑的沈临聿似乎变了,收起了浮躁,连眼神都变得十分锐利,属于剑修的气势磅礴而出,很是惊人。 “因为没有其他的事情会扰乱我,专心修道,自然有长进。”以力打力,顺带讽刺一下沈临聿这几年只顾情爱,修为提升极度缓慢。 不过他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理智,根本不把我的讽刺放在心上,反而偏头问我“那师妹你敢承认吗?” “你敢承认,你视为空中日月的师姐,那般柔弱无力只能依靠于你时,你心底,就真的没有窃喜过吗?”《 》 11、是最好的 沈临聿这话问出时,我确实震惊了,甚至了在原地愣了一下。 可是随即一股十分强烈的可笑便从我心底生出,让我不敢相信的同时,又泛起一股强烈的恶心。 “大师兄,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大师兄,从今以后你都不配再让我叫你一声师兄,因为你简直让我恶心至极。” 我的声音到底还是失了冷静,愤怒冲上我的大脑,让我觉得整个人的温度都上升了几分,连带着音量都不自觉放大。 “你的人恶心,你的爱也恶心,你费尽心机将师姐从天上拽下来,斩断她所有的退路,只是为了让她变成只能依靠你而活的莬丝花。” “沈临聿,你不仅恶心,而且卑鄙,现在我终于知道,那时你见师姐舞剑,眼里为什么会出现恐慌害怕了,因为你怕师姐重新变得耀眼,你怕师姐重新变成你不可触碰的人,你怕师姐站在高峰,看也不会看你这深陷污泥中的人。” “你从不曾想过变成能与师姐齐肩并行的人,你只想着让那月亮掉下来,变得脏一些,暗淡一些,这样你就能贪心的将她据为己有。” “但是我告诉你,不可能,现在不可能以后更不可能,我会不遗余力,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月亮回到她本该在的地方,让你永远只能仰望,永远只能,看着她的光芒照耀整个世界,唯独无视你!” 终究还是被愤怒控制了一瞬,在我如此几乎是吼的说完这些话时,沈临聿看向我的眼神,已然也不复平静,甚至像是在看死人。 “那么褚乐之,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吧!” 话到此时,已经不必再多说什么,我们之间已然演变成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继而就在我稍沉于心时,沈临聿终于动了,动的很快,来得很猛,那一剑劈来,像是带着千军万马而来一样。 我下意识便迎上而挡,武器相碰的那一瞬间,我都怀疑是不是接了一座山,铁器擦碰而出的火花闪烁在眼前,差点叫我分了心。 可是与沈临聿这种级别的人对战,是不能分心的,一点都不能,差点也不行。 在我恍惚的那极短的时间里,沈临聿立马变了攻势,变劈为挑,朝着我的手腕,意图挑断我的手筋。 我心里一惊,却知退无可退,只能往前送上一截,让沈临聿挑破了我的手臂,继而回手收棍,翻滚向后,暂时避其锋芒。 刺痛传来,鲜血很快顺着手臂染湿衣裳,并流进我的掌心。 没有时间查看伤势,我只能伸手在衣服上随便一擦,将掌心的鲜血擦干,继而扯下袖子紧紧绑在手臂上。 见我如此狼狈状,沈临聿到歇了两秒进攻的心,见我绑好,便紧跟着就面带微笑的向我攻来。 以往见他用如此姿态应付妖兽魔族时,只觉得优雅的赏心悦目,现在我却体会到其中的变态和压迫感。 这一仗的打得极为艰难,即便我全力以赴,不惜以伤换伤,也不过给沈临聿添几道小口子而已。 反观我,身上的衣服,已经没有几处不是被鲜血浸染了。 我深知这样下去死在沈临聿手里只是时间问题,现在他没有下狠手,只是因为不确定我是否还有后力反击罢了。 但我身上伤口着实太多,血液的流失让我有些失去平衡感,这样下去,就是有后力也是虚浮。 我的人生鲜少碰到这种需要以命相搏的时候,那就算再有心理准备,我还是觉得有些许害怕和胆怯。 可我也知道不能让这样的心情主导,这样除了让我败得更快之外,根本没有半点作用。 想到这里我咽了咽口水,尽力的让呼吸变得平稳,越是这种时刻,就越要冷静,这是我人生经验里,为数不多的准则。 但是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我,我的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连带着我都能听到砰砰的跳动声,但我只能握住手中唯一的武器,做以殊死搏斗。 可是这一握,我好像握出不对劲来。 我的走神又被沈临聿抓住了,携剑攻来的招数依旧游刃有余,也依旧带着不弱的力道。 我调动着为数不多的力气躲避他的攻击,现在我处于弱势,不能跟他硬对硬,只能尽力躲避攒存力气,寻找机会。 但是我存续的精力,却跟不上他攻击的速度了。 打定主意要结束战斗的沈临聿收起了笑容,那意味着这一次,他将用尽全力来对付我了。 于是那攻来的剑势一道比一道凌厉,气力之大,攻击之精准,加之身法的配合,打我的连连后退,最后被一脚正中胸膛。 这一下我直接飞了出去,呼吸在那力道袭来的时候直接停滞,好不容易才稳住身躯,却突然觉得全身都好痛,忍住的那些疼密密麻麻的袭来,加之胸膛的钝痛感,失了力气我便一下软跪下去,哇的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这几口血吐出来倒叫我好受不少,但沈临聿却没有给我调整的时间,袭来的剑又变快了几分,几乎是擦着我的喉咙而过。 这让我下意识喊出“师兄!” 这不轻不重的一声师兄竟意外的让沈临聿停顿了片刻,眸底闪过迟疑,但也不过半秒他便恢复正常,那使得那剑的剑势更锋利。 可就是这半秒,足以让我再次拉开距离,手中紧握的棍顺势递到他面前,在他那剑势对向我的同一时刻,我转动了棍末。 一股白烟忽的从棍头喷出来,直直喷在沈临聿的面门,而同一时间他那把剑在我刻意避身的前提下,刺穿了我的肩。 “你……?” 显然这是沈临聿万般意料不及的,那白烟被他不注意狠吸了一口,继而下一秒他的眼睛就变得混沌起来,松开了握剑的手。 我已有了拼上性命的打算,但就在方才,我忽然发现这根棍子似乎是我给末药打的那根。 她的实力不强,又惯爱用些她所谓的‘偏门巧计’,所以我迎合她的喜好,在她的棍子上便设计了这么一个小机关。 但没想到,我之前所不耻的‘偏门巧计’,此刻却成了我的救命之法。 我忍着疼将剑从肩上拔下来,撕掉已经快成条的外衣,简单的将身上的伤口包扎起来。 缓了好久才从地上站起来,我看了一眼已经被我迷晕过去的沈临聿,心中天人交战,但是到底没有动手,只是默默走进木屋。 这场恶战以我胜之不武结束,但残害同门的事情我却是万万不会做的。 我会把沈临聿交给高蚀,他来人间搅弄这一场,想必那位人皇会把他关上好一段时间,才会拿出来用以对修仙界发起谈判。 这样的惩罚,对他来说便够了,让他也尝尝被禁锢住,失去自由的感觉。 此刻我走路已是十分困难,声音都发不出,但是就算发出声音,我也知道师姐听不见。 所以我开始在这木屋里找起来。 然而意料之外的,师姐竟就被沈临聿放在房内竹床上,只是她被束缚住了手脚,封住了嘴。 “师姐~”终于放下心来,我好似也有了点力气,走过去将师姐的束缚解开,并扯掉她嘴上的布条。 一揭开束缚师姐便坐了起来,抓住我的手,满腔急切“乐之,你受伤了是不是,我闻到了很重的血腥味。” 我摇摇头,下意识张嘴说了句没事,但才想起来师姐听不见,便松开了师姐的手,打算在她掌心写字。 但意料之外的师姐却再抓住了我的手,道“怎么会没事呢?你的声音都是哑的。” 师姐的语气带上了哽咽,甚至有点哭腔,我抬头一看,竟发现她的眼睛也是红红的,似乎是刚哭过的样子。 我何时见过师姐如此,顿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突然我反应过来,师姐怎么会知道我的声音是哑的呢? “师姐,你……你是不是能听得见了,你是不是听得到我说话了。”喜上心头,我赶紧出声,并凑到师姐面前。 如愿得到了回应,只见师姐点点头,回答“我听得到,不知道沈临聿在我手上系了什么,我就能听到了。” 闻言我望向师姐的手,这才发现,她手腕处竟多了一条黑绳,那黑绳上绑着一块我认不出来的小石头。 怕出岔子,我没有把那石头取下来,任它先系在师姐的手腕上,打算回去再研究。 但是等我想将师姐扶起来离开时,我自己却起不来了,方才的大悲大喜让我一时忘记了我的伤势。 这般突然站起身来,却直觉胸中一闷,喉头一甜,不受控制的竟又吐出血来。 这口血吐出来,我便完全没了力气,身子一软便要往下倒,连带着把师姐都带着从床上摔了下来。 “乐之,你怎么了,乐之!”师姐依旧看不见,只能伸出手在我身上摸,却恰好摸到我吐出的那口鲜血,让她脸色大变。 我想出声让师姐别担心,高蚀的人肯定很快就会找过来的,只要白青囊在,这点皮外伤要不了命。 但是我却没有力气张口说话了,连带着意识也在混沌起来,挣扎半响,眼眸快要闭合时,我却突兀看到了师姐脸上掉下一行清泪来。 继而就在那般弥弥将昏的时刻,仿若被人在心窝处打上了一拳般,猛地就让我把眼睁开。 身上的伤口开始格外痛起来,那些痛延延绵绵的铺开,让我一动也不想动,但在我看见师姐无措伤心的摸样后,我却不敢安心闭上眼睛。 “师姐,我没事,我只是有一点累,我想在这歇会,好不好?”我的声音很轻,飘然不落实处的感觉,让我都怕师姐听不见。 但是师姐听见了,她说“好,乐之累了,就休息一会儿,但是休息一会儿之后,要记得睁开眼睛好不好?” 师姐那般像是哄小孩子的语气让我很是受用,我知道我坚持不了多久了,便只能尽量让我的声音听上去轻松一些,道: “嗯嗯,知道了师姐,乐之会睁开眼睛的,师姐,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姐了。”说完,似乎终究卸了最后一口气,眼皮如同千斤重,直到根本睁不开。 但是陷入黑暗的前一刻,我似乎听到师姐在说。 “师姐不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姐,乐之,才是天底下最好的乐之。”《 》 12、亲生姐妹 意识刚恢复的时候我就听到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那声娇滴滴的,听上去却有些伤愁担忧。 我费劲睁开眼,入目就是闪瞎我眼睛的七彩祥光,外加碧霞云纹连珠对孔雀的纹锦衣。 满目全是鲜艳缤纷。 “诶,姐姐你醒了,可算醒了,高蚀你看见没,还是我对我姐姐最重要,我这刚坐下一盏茶,姐姐就醒了。” 这声一出,我就知道房间里放光的人是谁了,这让我下意识避开了眼,将视线放在床顶。 “姐,你怎么不说话?白神医说你的伤不是很重啊,怎么回事,这神医不神了?”叽叽喳喳的声音说个不停,伤愁担忧什么的也没有了,以至于让我不得不偏头对上那丫头的脸。 从小周围的人都说我和这丫头长得像,性子像,脾气也像。 那时我就想,我虽然是有点话多,但是绝不会像这丫头一样,天天嘚啵嘚啵不停,且那时她野得跟山里的猴子一样,我怎么可能跟一个猴子像呢。 但如今看来,或许是长大之后到底跟小时候不一样了,我竟在这丫头脸上,看到了几分熟悉和相仿。 “二丫……” “咳咳,姐,你可能不太记得了,爹给我取名了,叫褚乐瑶!” 下意识要喊出的名字被打断,在我将将出声的时候,便见这丫头红了脸,还俯身上前低声说。 “我不知道你叫褚乐瑶?你……”也许是一个姐姐面对妹妹的天性,总是忍不得就想说几句,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高蚀,到底还是熄了声,换了个话题。 “爹娘怎么样了?”我将声音放缓,平静下来,身上的伤隐隐的疼,但还能在忍受范围内,鼻息间传来的药味告诉我,我的伤势应当还好。 “娘在你走那年就没了,生褚耀没的,哦褚耀就是爹和娘心心念念想要的那个儿子。” 问起当年的话题,褚乐瑶脸上的表情也淡下来,语气不喜不悲,根本听不出她在讲的是血脉亲人的生死。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被国都派来的人接走了,陛下给爹安排了宅子,给了店铺,还将我和褚耀送进了学堂。不过你来得时间有点晚,几年前爹也走了。” 我看见褚乐瑶扯了一下嘴角,似讽笑一般,眼尾蕴藏淡淡嫣红,突现一点悲色,但是跟嘴角那笑相衬映,有点矛盾和复杂。 “为什么这个表情?”其实我应当是可以理解为何褚乐瑶是如此表情的,但是下意识的我有些回避去回忆。 “没什么,诶姐,你给我说说你跟你那师姐的事情呗,你怎么拐了个这么漂亮的仙子回来的,说句实话,陛下后宫都没几个这么好看……” 时隔多年,褚乐瑶说话不分轻重这个毛病不仅没好,反而变得好像有些更严重了,以至于她说到那位人皇陛下的时候,我都一惊。 然而不待我出口制止,不远处已经有人黑脸了。 “爱妃!!” “啊那什么,高蚀,你不会跟你哥哥告状的吼?”似乎意识到这里还活生活的有个人家亲弟弟在,褚乐瑶抬起了头,脸上又浮现那般娇憨的笑容,讨好的看向一旁的‘发光体’。 意识到我好像还没和这位镇北王打招呼,不待高蚀出声,我便先笑着道“王爷万安,恕褚乐之不能起身问候。” 想来高蚀本来是打算呵斥褚乐瑶的,但是被我这一打断,倒是熄了声,顿了一秒,继又转而道。 “褚仙师已非人界之人,倒也不用遵循人界之礼,私下便就和爱妃一样,叫我高蚀便好。” 我摇了摇头,现在我在人间的存在实属尴尬,人家跟我客气,我自也不能当真“离家多年,到底与凡间殊途,舍妹顽劣,只期王爷,多加照料。” “褚仙师放心,爱妃……乃我毕生所爱,定不相负。” 说实话,我是真的看不出这位镇北王,居然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自初见他的脸上似乎就没啥大表情,不是严肃就是冷凝。 但是这…… 我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视线挪向褚乐瑶,这丫头脸上却没有我想象中的感动和喜悦,反而昂起头。 竟然是得意?! 我一时间有些不理解,张了张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但高蚀却先出了声“仙师和爱妃想必还有知心话要谈,我就先告退,知会白大夫她们一声。” 望着那有些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真的,我很不理解,简直快超出我的人生认知了。 “褚乐瑶,你实话告诉我,是他逼你嫁给他的吗?”我思索半天只能得出这么个结论,不然高蚀必不能如此心虚。 “不算吧,我和他成婚,其实算是交易,我呢,需要嫁给皇族子弟作为人仙两界的联系纽带,他呢,刚好被陛下催婚,所以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那他这样是干什么?”褚乐瑶没给我解惑,反而让我更疑惑了,两人交易着交易着,就成毕生所爱了? “我们约法三章了呀,表面是夫妻,实际当朋友,除开非必要的事,不扰乱对方的个人生活,可是他先动心了嘛,就变成这样了。” 听完褚乐瑶的话,我想试图去理解一下二人此刻的关系,但是我终究还是没办到,所以我还是选择了转移话题。 “对了,沈临聿你们抓回来了吧?” “抓回来了,高蚀亲手抓的,现在正关在大牢里,但是高蚀不让我给他两刀,所以我只能给他饭里下泻药,帮你浅浅报个仇。” 说起沈临聿,褚乐瑶的脸上开始义愤填膺起来,讲话都呲牙咧嘴的,话落还凑我耳边继续道。 “高蚀说,他觉得沈临聿和魔界可能有牵扯,夙泠手腕上那个石头,他曾见过,是魔界的东西,说是什么,一种媒介。” “但是他镇守北域,和妖界打交道最多,对魔界不了解,所以他也说不出个详细的一二三来。” 意料之外的竟然从褚乐瑶嘴里知道了如此重要的消息,我没有忘记宗门里那个真正的魔界卧底。 可是沈临聿为什么也和魔界扯上了联系? 莫非师姐此事,其实就有沈临聿在其中作梗,又或者,就是沈临聿和小师妹合起手来,一起陷害的师姐? 越想我越觉得有道理,单凭沈临聿一人肯定是不可能诬陷得了师姐的,但是若加上小师妹的帮助,里应外合之下,还真有可能办到。 但是沈临聿要陷害师姐我明白,为什么小师妹也要陷害师姐呢?魔界和修仙界已经许久井水不犯河水,就算时不时有摩擦,但是也不会精确到就要对付师姐一人吧! 我实在想不明白,但当下要紧的事情也不是想明白这个。 “那我师姐没事吧?” 晕倒之前我实在没有力气检查沈临聿对师姐有没有动其他手脚,所以也不知现在师姐的状况,既然高蚀能看得出师姐手腕上的石头来自魔界,那肯定也对师姐有过查探。 “没事啊!白神医说她就是心情起伏过大,加上在这守了你一夜,过度疲劳,心力交瘁,休息一下就好,现在就在隔壁休息着呢。” “那白青囊和末药?” “白神医说你失血过多,还内脏有损,给你熬药去了,末药姑娘怕她累着,就跟着她一起去了。” 我点了点头,确实像是末药会做的事,不过既然这下大家都没事,那就好了。想到这里,呼出了一口气,刚想放松的闭目养神一会,耳边便又传来了声音。 “说起来,姐,你有没有觉得,白神医和末药,她们俩有点不一样。” 褚乐瑶的话题跳得很快,以至于我不得不抬起眼帘,看向那张煞有其事的脸。 “什么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那我给你说……”这丫头似乎来劲了,起身到桌边倒了杯水,自己喝了一口,继而又坐到我身边。 “说实话国都里,这种事情不少见,你妹我就恰好见过,就发生在身边呐,所以我第一次见白神医和末药姑娘的时候,我就直觉不对,姐你知道什么不对不?” 我没太注意听褚乐瑶在说什么,因为我的眼神和注意力全在她手里那杯水上,方才不觉得,现在看见了竟觉得口渴起来。 以至于我没回答她的话,只是盯着水杯道“你先给我喝口水。” “啊?哦,等下,这杯我喝过了,我再给你倒。”似乎被我打断,这丫头愣了一下,但随即便快步跑到桌前又倒了杯水递到我面前。 忍着疼我坐起身来,接过水来,正打算喝,便突然见褚乐瑶把脸凑过来道“姐你知道什么不对不?” 一时之间我只觉得脑仁有点炸,眼见着对方那脸都快搁我水杯里,我只能咬牙切齿回答“什么不对?” “眼神呐!你知道这个人的感情和情绪,那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我才刚收回水杯送到嘴边,手腕便被忽的握住,鼻息间已经能闻到水汽,这让我愈发觉得喉咙干涸,但是被握住的手却像是失了气力,无法再动半分。 我先闭了眼,深呼吸一口气,再睁开眼,默念了一句多年未见,这是亲妹,才继续道“所以?” 听我这般回答,褚乐瑶倒是终于松开了手,手抚着下巴起身后退半步,双眸流转,似在思索。 见此,我终于放下心,浅浅喝了一口水后见褚乐瑶依旧不出声,便放心的仰头喝下一大口,但却挺那丫头悠悠浅声,缓缓道来。 “所以,这末药姑娘,必定心悦白神医。” 快到喉咙的一口水终究没有喝下去,褚乐瑶的这一句话惊得我直接喷了出来,但好在我还是有心理准备,没呛到,只是心惊。 “哎哟,姐你干什么,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别说你们相处这么久,你没看出来末药姑娘喜欢白神医呀?” 见我如此反应,褚乐瑶倒吓了一跳,赶紧拿干布过来帮我擦。 我刚想说不用,却在抬头看见端着药的末药和白青囊,双双愣在门口时,一下失了声。《 》 13、后会有期 褚乐瑶跑了,看见末药和白青囊第一眼就嚷着有事跑了。 跑得毫无征兆,动作快得丝毫不拖泥带水,甚至手里拿着给我擦水的布都没放下。 褚乐瑶跑了之后,我压根不敢去看门口两个人的表情,只是默默的缩回躺在床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空气中的尴尬似乎在默默发酵,我干脆闭上眼睛,反正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不过到底是以医道为上的白青囊打破了尴尬,顾及我这个病人还需要医治,所以先走了进来,将药端在床边。 “乐之,喝药。”白青囊的声音很轻,我微微睁开一点看了一眼,发现本跟在她身后的末药,居然没有进来,反而不见踪影。 瞬间那点尴尬便就消散大半,我假装咳嗽了两声,然后再一次坐起身来。 “那个,我妹她,就是爱胡说八道,你……你别见怪啊!我代她向你说声对不起。” 空间里只留下我和白青囊就好说多了,不管末药和白青囊的事情是真是假,背着人议论还被人当场抓包,总归是当姐姐的,还是要道歉一下的。 “无事,乐之不必担心,好好养伤,不然夙泠会担心你的。” 白青囊浅浅笑了笑,声音还是那般轻轻淡淡的,浅色的眸子里却似有其他什么情绪,只是在我看过去时用柔和将其掩盖,继而依然倩影悠悠,安然若素。 但我总觉得方才我那一时回避,错过了什么事情。 不过我似乎并没有资格对别人的事情多说什么,只能点点头,道“好,多谢神医。” 我的伤好得蛮快,没几天就可以下地自由行动了。 师姐在这期间来找过我,恰好没事,我俩就开始研究起沈临聿留给她的那个石头来。 可以感受得到那石头不像啥好东西,里面藏着若有若无的一丝魔息,还有着很隐秘的奇怪纹路,只会在正午的阳光下显现。 我将这种纹路形容给师姐听后,她告诉我,这纹路是魔界阵法的一种,魔族祭司才会的,类似于诅咒。 发动这样的阵法,会使得阵中其人逐渐失去五感知觉,而一般这样的石头会作为阵法的承载媒介,装载阵法夺取的东西。 一个石头,就代表夺取了一样东西。 而师姐被夺走的是听力和视觉,那就说,必定还有一个石头,装载着师姐的视觉。 若是找到另一个石头,再发动一次这样的阵法,失去的听力和视觉,就会从石头上转移回师姐身上。 “这个阵法,只有魔族祭司会吗?师姐你知道这么多,你也不会吗?” 能当上魔族的祭司,那起码都是四等的魔族,相当于元婴期的修士,比我这筑基,要整整高出两个境界。 就算是恢复实力的师姐,以她的金丹后期,也还是有点差距的。 一想到这实力的巨大鸿沟,除了心梗就是无奈。 “魔族的阵法,是需要魔气才能驱动的,就算我会,现在,我们也找不出使用魔气的人。”师姐摇摇头,手指无意识的抚过腕间的石头,那语气似乎,也有些茫然。 “不急,师姐,不就是元婴期而已嘛,待我们先治好了你丹田和经脉的问题,重新修炼,假以时日,一定会到元婴期的,到时候把那祭司抓来就好了。” 我想让语气变得轻松些,但是那内容听上去却是如此的异想天开,以至于话说完的时候,我自己都心虚了。 可师姐却笑了。 她轻点了下头,无神的眸似闪烁了一下,继而眉眼弯弯,就像素韵清雅的莲华,在一刹那舒展,却又很快收敛,独留一点苦中带乐的惆怅。 但我还是捕捉到了那短暂一瞬间的惊艳,如同墨香袅袅的画卷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丹青,根本无法舍得,就这般看着它褪色。 如此心中一动,便促使我忽的伸手抓住了师姐的手,继而凝眸定神,才坚定说道“师姐你不信我们能办到吗?” 没错,是我们,不是我,也不是师姐自己,是我们,这是一个人无法坚持走下去的路,那就我们两个人一起。 我想传递给师姐的,就是这样的信息。 但我不知师姐有没有收到,只是听到我这般说时,她眉间的那点惆怅似乎便消散了许多。 于是我开始更加努力的配合白青囊,我想用最短的时间痊愈,我想更快的好起来,重新踏上路途。 在得到可以放心活动身体的允许后,我再次拿起了铁棍,与沈临聿那一战,让我收获很多,也让我发现了我的棍法里还存在很多不足的东西。 我开始每日练习棍法,有时会指导一下末药,但更多的时候,我在模拟自己重新回到与沈临聿战斗那天。 再一次战斗,我应该以怎样的姿态和方式去面对他,这样的模拟,让我的棍法大有改进。 继而在听说高蚀也是自幼习武,甚至上过和妖族拼杀的战场时,我让褚乐瑶想办法给我向他约了一战。 高蚀和沈临聿不同,高蚀是战士,他握的是杀人刀,他的每一次攻击,都是极高效率取人性命的招式,根本不会有多少试探和犹豫。 我与他这一战,打得比跟沈临聿打还要惊心,那种极度干净利索的招式,带着一些暴力与野蛮,有种血脉喷张的感觉。 而意料之外的,与高蚀这一场下来,我的手都快废了,期间好几次我的棍都要脱手了,哪怕坚持下来,整个人也在颤抖。 高蚀告诉我,他和北域的妖族对战,鲜有败绩,本以为即便是对上修仙界人,也不会太过困难,但是这场战斗若真的发生在战场上,他的赢面可能不到三成。 到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单凭身体素质,我便远胜于他了,但此番战斗却依旧让我也觉得困难。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让我有一种顿悟的感觉,但却只是一种感觉,没有抓住顿悟的内容。 继而等到我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如初的时候,高蚀和褚乐瑶便到了启程回国都的时候了。 在他们离开前一晚,高蚀将我最后一次约至比武场,再一次的进行了一次比试。 这一次,战斗便远不如之前胶着,我以很明显的优势赢了他。 “这就是凡人和修仙的人之间的差距吗?只是用了如此之短的时间,不用神通,单就武力,已经完全拉开了差距。” 似乎有些挫败的样子,高蚀看了看自己手中刀,冷色月光下那把寒铁制作的长刀,散发着一股股冰冷的气息。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他,我知道,此刻无论我说任何话,都会有一种炫耀的意味,所以我并没有开口。 好在他也并没有低沉多久,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明日我和爱妃便启程回国都了,今日除了告别,再送你一个礼物。” 收了武器,高蚀说时,拿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小石碑来,放在我面前。 “镇妖石?!给我?” 那石碑一出时便有股隐隐的威慑力,在月光下那碑上的文字有股诡异的吸引力,叫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你现在没有灵力,不可长时间看着这碑上的文字,否则会迷失心智的。” 见我盯着那碑看,高蚀赶紧出声,这声音一下便把握拉回了神,再不敢多看那碑,只是看向高蚀的视线,带着疑惑。 高蚀将碑放在了我的手上道“这不是真正的镇妖石,只是它的边角料而已,我猜你不日便要去妖界了吧,这石头对你来说,应该有用。” “王爷怎么知道我要去妖界?还……如此帮我。”下一个要去的地点,我也是才确定下来,这高蚀难道还会什么读心术不成。 见我眼中疑惑更甚,高蚀摇了摇头“妖界有一妖名为千手百眼,传说它能缝合这世上任何东西,哪怕是破碎的经脉。” “所以不难猜出你要去,至于为什么这样帮你……” 欲言又止,高蚀突然背起了手,看向月亮,表情变得有些神伤,继而才继续道。 “因为在爱妃心里,这世上,怕是没有再比你更重要的人了,她肯定希望你平安,所以,我想帮她实现这个愿望。” 原来如此,我点了头,其实也有几分预料的,只是我没想到高蚀直接扣了块镇妖石给我。 “但是即便是这样,王爷,我也不会帮你在褚乐瑶面前说好话,叫她接受你的心意的。” 言意之下,我不可能拿我妹妹的感情去做交易,即便妖界一行,镇妖石对我来说,真的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咳咳,放心,本王也不是那般人,这是本王作为朋友,暂时借给你的礼物,待你从妖界回来的时候,可是要归还的。” “啊?要归还呐!害,那你早说嘛,搞什么情深义重的表情给我看。” 我没好气的撇了撇嘴,挥手将那镇妖石收入怀中,转身便打算离去。 “镇妖石是人界之物,流落他界会引起祸端,所以你可……一定得回来还我。” 换了自称,虽是官面之话,但是我还是听得出来,到底这镇妖石,也不全是靠褚乐瑶才借来的。 于是在第二日一大早,高蚀的队伍启程之前,我去了褚乐瑶的房间。 意料之外,这丫头起迟了,我进门的时候,她甚至还没有梳发,披头散发的坐在床头打着哈切,道“姐,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有些没眼看,又左右瞧了瞧“现在也不早了,怎么你贵为王妃,都没有为你梳洗装扮的人吗?” “我不喜欢那样,除了进宫或是重大节日,我一般都自己来,简单一弄就好了嘛!” 没所谓的表情,脸上还带着慵懒的睡意,似乎还有点没睡醒的样子,叫我想起一点东西来。 “过来,今天我给你挽发。”我走到铜镜前,招手让这丫头坐下,继而再看向铜镜时,那点回忆便更清晰起来。 “姐,你不会又舍不得我了吧!没事,我说过,只要姐姐能活得更好,不必担心我。”身前的人喜笑颜开,一如那年知道我要离开家的时候。 但是我知道的,等到真正分别的时候,这丫头一定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看着那笑脸,也笑了出来,手上动作未停,等发挽好时,才轻声道“的确不用担心,因为我们家的二丫,已经长大了。” “哎呀姐,什么二丫,叫国都那些大家小姐听了,不知道怎么笑话我呢,快不要再叫我二丫了。” “嗯?我怎么不知道你脸皮这么薄吗?” “啊!姐你,你走开,我不要你给我挽发了,你想气死我呀!” “哈哈哈……” 晴阳升起的时候,高蚀和褚乐瑶已经坐上了那满是豪华气息的马车,银甲士兵开道,白色骏马齐行,继而一点一点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第二日我和师姐便跟着末药回了药王谷,白青囊因为要留在竟州城义诊,所以没有回来。 我没问末药她和白青囊的关系,也没问她到底是不是心悦白青囊,我只是告诉她,我和师姐也要离开了。 末药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我的行李里面装了很多她的‘偏门巧计’的小玩意,然后久久才说她会代我们向白青囊告别的。 继而就在第三日,我和师姐离开了药王谷。 一路向北,直达北域,前往人界与妖界的通道处。《 》 14、半妖拦路 人间马上就要入冬了,我和师姐到北域的时候,刚好碰上了这里的第一场雪。 北域的树木很是高大,一颗颗的松树看不到顶,我给马车前的马穿上了马衣,抬眼时,鹅毛大雪就这么飘散下来。 在千岚宗的时候,我从未见过雪,千岚宗的护宗结界会永远让千岚宗处于一个温暖适宜的状态里,而那寥寥几次的出宗经历,碰上的天气也鲜少有恶劣的。 “师姐,外面下雪啦!”重新坐上马车,驱马前行时,我向着马车内说着。 “人间的雪景,肯定很美。”车帘掀开,声与人齐出,我将师姐扶着也坐在车前,继而便见她张开手,意欲去接飘下的雪。 “还好吧,雪太大都看不清前路,别说雪景了,不过趁着现在雪还没积起来,我们得加快一些速度,这里离妖界通道还有一点距离,等雪积起来,马车就走不动了。” 我看着这雪下得越来越大,估摸着这肯定是一场暴雪,说不得雪会积多厚呢。 “嗯,这雪好像是大了点。”马车的速度逐渐加快,我一侧头便见那雪斜下,悉数飘打在师姐的脸上,她依旧还保持着伸手摸雪的姿势。 甚至手臂上都积了薄薄一层,正在缓慢融化。 “师姐,你别坐这儿了,你快进马车去,车里我有备棉被,就在左手边,伸手就能摸到。” 虽然师姐的身体已经好很多,甚至都能流畅耍几招剑了,但是以防万一我还是不想她在这受凉。 “不行,我想摸雪。”摇摇头,师姐收回了手,却昂起了头,迎脸接雪。 自从师姐恢复听力之后,我发现她越来越不听话了,越不叫她做什么,她就越要做什么,简直让人头疼得很。 “师姐!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我思来想去我都想不明白师姐为什么会这样,干脆我也不想了,直接开始问起来。 “嗯?我有事儿吗?我没有事儿啊!”听到我的问话,师姐侧过头来面向我,脸上的疑惑不似作假。 “那你为什么总不听我的话,这里是人间,我没法用灵力,你的身体也还没有好,你想生病吗?”沉下了声,我一边腾出一只手将师姐颌下的衣领拉紧一些,一边道。 但我这话却让师姐蹙了眉,脸上好似有了纠结的表情,宽大的衣袖下,白皙修长的指尖都不自觉搅在一起。 “怎么了师姐?果然有事情瞒着我?”我勒了一下马绳,渐渐放慢了马车的速度,看向师姐,也生起疑惑来。 按理来说不该呀,我几乎每天都会待在师姐身边,除了练习棍法或者师姐练剑的时候,可我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事情呐? “其实就是……嗯,你妹妹她说,我的性格,好像有点无聊。”也许是认为背后说人不好,师姐在说到褚乐瑶时,脸上都带了赤色。 我一听,气一下就涌到了心口,叫我半天不知道说啥。 真是够了,褚乐瑶这个嘴上向来没把门的,临了临了还给我搞这么个事情。 “师姐你别听褚乐瑶瞎说,你的性格一点也不无聊,褚乐瑶她就是,害,你不了解她,她是不无聊,她惯爱惹事,她就是见不得别人文静乖巧。” “所以,我文静乖巧吗?”听我这般说,师姐倒是不纠结了,只是偏头,像是在思考我说的话。 “当然不是,啊那啥,我的意思是说,师姐很好,无论是性格长相还是其他什么,师姐都很好,所以师姐不必在意别人的话,刻意的去改变自己,师姐你,做自己想做的事,展现自己想展现的样子就好。” 我如何也是想不到,师姐会因为别人的话而变成如此别扭的模样,印象里的师姐,都是端着身为大师姐的做派,从来面不改色,冷漠寡淡的,我都几乎认为师姐修的是无情道了。 “嗯好,我明白了。”听我这般回答,师姐虽嘴上应着,脸上思考的表情却没有半分变化,甚至于眉间轻蹙,更加想不明白的样子。 我没有出声,任着师姐去想,只是停了一下马车,将被子拿出来裹在师姐身上,然后才继续赶路。 马车一路前行,路上积雪在慢慢的变厚,师姐眉间的沟壑也是好一阵才变得平整,继而就在马车再不能前进时,妖界通道便已展现在我们面前。 听说几百年前,妖界通道只是一扇石门,那石门之巨大,仿若一座城的城墙。 而今,围绕着这石门周围,却真的建了一座城,人间最北处的一座城,极北半妖城。 “咦?这里的人怎么?还长尾巴的吗?” 妖族若到人间,会因为神通消散,使不出妖力而化为原形,魔族也是同理,这里虽然是妖界通道,但是没跨过半妖城后面那扇石门,这里就还属于人间地界。 但是这里的人,有许多都是长着尾巴,耳朵在头上,又或者是人身兽头的样子,既不像妖怪,又不像人的。 “人皇诞生以前,人间妖魔肆虐,残害凡人,但也有不少数,和人结合,诞下后代,后来人皇诞生,妖魔受制退出人间,半妖们也就逐渐销声匿迹,没想到现在,他们都聚集在了这里。” 听到我惊讶的声音,师姐倒是及时解了我的疑惑,只是我看了看这满大街的半妖,还是不免再问。 “到底这里还是人界,那位人皇陛下,真的放心这些半妖在这里建一座城?” 半妖不属于人类,也受妖界歧视,可我看这座城建立到如此地步,少说也还几十年了,怕是在人皇诞生之初就开始建造了。 听我这般问,师姐倒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想了想才道“也许这才是高蚀镇守北域的原因。” 说时,我们已经到了一家客栈门前,客栈里的小二看上去是个狗妖,摇着尾巴就走到了我和师姐面前。 “三位,是要用食还是住店?”小二走到我们面前并没有面露异色,脸上笑得很是灿烂,咧着牙还能看到犬牙。 我有些疑惑,三位?这狗眼神不好使?另外他看不出来我和师姐是人类吗?还是这些半妖对人类其实还挺友好。 “我们住店,吃的送到房间就好了,你先把我的马安排好。” “好的,这位马官人就住兽舍,另外二位,呃不好意思,我看不出来二位小姐是什么种类,烦请告知一下,我好安排合适的房间。” 我差点骂出来,什么叫我们是什么种类,还有马官人?! 但是我却立马反应过来不对,刚想出口,师姐便已出了声“麻烦给我们安排最干净的房间就好,干净安静,就可以,吃食就米饭炒菜就好。” 虽然总觉得有些怪异,但是到了住处,内里的摆设和人间其他客栈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在经过一楼时,我貌似不仅看到全是水的房子,还有全是铺的稻草的房子。 像这种床凳椅摆设的房间,数量并不算多。 “这半妖城,有人类吗?”进到房门我便打开了窗,窗口正好对着的就是街道,来往行人间,真是什么样的都有。 不过也有妖怪特征不明显的,但是仔细去看也能发现一点特别处。 师姐没有回答我,只是也缓缓走到我身边,听着窗外半妖们生活的声音,道“有差别吗?” 我想了想师姐的话,也是,半妖本就妖力不如真正妖族,甚至有些弱小的妖族都打不过人类,更何况此刻处在人间的半妖。 继而我们没有在这半妖城多待,休整了两天,便就准备进入妖界了。 我将马留在了客栈,也付足了银钱,意外的是,人界的银钱在这里还算好使。 半妖城后就是妖界入口,这里没有多少人会过来,只是在踏入入口前,突然蹦出来一个长着狐狸耳朵的半妖,背后足足八条长尾,向我走来时还在不断摆动。 “你们要入妖界?”这是个男性半妖,看上去相貌甚佳,似笑非笑的,视线流连在我师姐身上。 他的身形很是高大修长,耳朵和尾巴上都是雪白的毛发,连头发都是,和地上的雪一样白,。 “是,我们要入妖界,你有事?”我不着痕迹的挡在师姐面前,心里霎时对面前这半妖就没了半点好感,反而升起了一些厌恶,连带着我的语气也很是冷漠。 “妖界不是那么好入的,你们想要过去,就得先打败我,但若打不过……” “打不过怎样?”我愈发没了好语气,或许也感受到了那半妖打量的视线,师姐站在我身后未动,但是我感觉到她的心情也变差起来。 “打不过,你们俩,就都得随我回去,当我的呃……第二十八和二十九位妻子。” 这话一出,我便明确感觉到师姐身上的气息变得冷冽起来,指尖搭上了腰上的软剑,没有表情,但已有杀意。 我按住了师姐的手,反而笑着看向面前的半妖,道“那我若打过你了呢?” 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问,那半妖顿了一下,继而像是被逗笑了,伸出一条尾巴绕到他面前,半掩着面,笑声却不断传来,似乎被逗到不行。 “你还想打过我,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们俩,应该是人类吧!”尾巴退开,半妖脸上的笑收了起来,视线紧紧盯着的,是我放镇妖石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东西,掩盖了你们人类的气息,但什么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区区人类,能成为我的妻子,应该感到荣幸。” 我看着这半妖昂起头,直接就将背上的铁棍取下来,重新镶嵌了晶石的铁棍,握在手中,并没有铁的寒冷,反而散发着阵阵暖意。 “半妖,打赢你之后,我会拔了你尾巴上的毛,给我师姐做一个围脖。” 话落,不待那半妖再说什么,我已挥棒上前。《 》 15、都记得的 妖族修炼和修仙不一样,它们将炼体作为修炼的主要,历代妖族飞升者,皆是□□成神,这也导致他们即便不使用妖力,身体也十分强悍。 而此刻我面对的这个半妖,就是如此状态。 我已经与这半妖斗了几十个回合,但是我却丝毫没有给他造成半点伤害,铁棍敲到他身上,就跟敲到硬石上一样,半点动静也无。 且这半妖力气十分大,一不注意被打上一拳,怕是能给人打出几丈远。 唯一能胜过他的,便只有速度,他的体型要大上我一圈,加之还有八条尾巴在身后,更是显得笨拙。 我猜那尾巴本来应该就是他的武器,只是凡间没法动用妖力,那尾巴也就成了普通的尾巴,甚至成为他的累赘。 但即便如此,我亦近不得他身,即便偶尔抓住破绽近了身,造成的伤害也几近于无,反而增加了我自己露出破绽的几率。 这样下去,都不知道要缠斗到什么时候了。 周围积雪在我俩的战斗中重新被挥舞上半空,又很快坠下,以我俩距离为中心,中心积雪渐渐变薄,四周渐渐变厚。 就在我打定主意要进行一场持久战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师姐的声音“乐之,换我来。” 师姐所在的地方积雪非常厚,我们战斗的雪全积在了她身上,我回头看她时,那雪都快积到她大腿了。 我听师姐如此说时,有些诧异,借半妖挥拳之势回到师姐身边,将她身边的雪赶紧都扫开。 “师姐,你刚说什么?你没开玩笑吧!”将师姐从雪堆里拔出来时,我便看见她已经抽出了软剑。 那半妖将我击退回师姐身边后,也没有追击,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看见我师姐将软剑拔出来,又发现师姐眼睛看不见时,嗤笑一声。 “喂!你不会真让你这瞎子师姐上吧,我可告诉你,我打起架来向来不懂得让人的,哪怕是女人,若是一不小心打中了你师姐,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我没理那半妖,只是看着师姐,再次追问“师姐?” 听到我的声音,师姐偏头浅浅笑了笑,眉目间却满是坚定,道“我只是不想乐之总是一个人战斗。” “可是师姐,你……确定可以吗?”虽然师姐最近也一直在练剑,白青囊也说师姐的手脚恢复得不错,但是,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战斗,尤其面对的那是强悍至此的妖族。 “那就试试吧!”师姐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半点变化,只是将我推开,继而解开了她身上的裘毛大衣,手腕一抖软剑便全然亮了出来。 师姐前行的步伐并不稳,一步一步的都是试探,甚至有两步还拿软剑在面前戳了戳,似在确定地是否平坦。 不知为何,我想去阻止她,可心底的声音叫我站在这里别动。 那半妖见我真不去阻止师姐,也挑起了眉,眼里闪过疑惑,但是看见师姐用软剑探路时,又变成讽刺。 “喂!瞎子!你若是再往前的话,我真的有可能打死你的,你长的蛮符合我心意的,被打死的话,真的很可惜。” 半妖摸了摸尾巴,说得有些漫不经心的,但是看向师姐的视线却一直没有移开。 师姐的背影依旧坚定,没有在意半妖的话,但是却根据半妖的声音,成功走到了他的正对面,继而停下来,执剑而立。 我看过去时,映照这雪茫茫的一片天地,凛冽袭来的风,似乎将这一片雪都切割成冰白的碎片,只余那雪中的人,徐徐而开,姿态不变。 以至于那一刻,我竟真的生出,师姐会赢的想法来。 半妖见师姐没有半点退缩,也收起了脸上散漫的笑来,直接出拳,毫不留情。 我深知半妖那一拳的威力,以师姐如今的状态,肯定是一拳都接不下的,但是那半妖已出拳,她却也没有要躲的意思。 我不敢将视线挪动半分,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铁棍,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甚至于一瞬间手脚冰凉,好似心脏都不再跳动。 拳离师姐越来越近了,那拳风都已经掀起了师姐颊边的发丝,不受控制的我已经准备好闪身过去接那一拳。 但是在我要动的时刻,师姐也动了。 她的动作远比我想象的要快,动的幅度也很小,几乎就是堪堪避开拳的样子,继而手腕一翻,软剑一弹,轻松便在半妖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 我不知道此刻应该是怎样的心情,或许我跟那半妖此刻的心情是一样的,不可思议,真的是我想不到的场面。 继而就在这样的心情保持下,我却见半妖即便受伤也没有收手,反而迎着师姐连续轰出好几拳。 每一拳师姐都会后退一步,恰恰好的一步,配合着身体的移动,刚好是拳够不到的距离。 而每一步,师姐手中的软剑,就像在挽剑花一样,动辄再添一道血迹,直到那半妖收手时,一双手臂已经是鲜血淋漓。 似乎被惊到了,半妖看着自己的手臂,竟是愣在原地,继而抬头看向师姐时,对方的发丝都没乱。 可是我看到师姐的呼吸明显急促了,虽然她以最小的动作幅度来减少力气的消耗,但是要跟上那半妖的速度,本身对此刻的她来说,就是很大的负担。 最重要的是,师姐快站不住了,她的手也快握不住剑了,我猜此刻她应该是整个人都在颤抖的,因为我看到了她方才击退半妖时,身体明显的摇晃了一下。 半妖因为震惊没有察觉,但是我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师姐半分。 可即便如此,我心中的震惊亦不比半妖的少。 我以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师姐的身体情况,我是一点点看着她,从躺下到站起来,再从不断摔倒,到拿起剑。 可是此刻我才发现,原来我也犯了错误,我忘记了,师姐可是千岚宗最具天赋的剑修,她是拿起剑后,即便以金丹之力,也能对抗元婴之期的人。 可我却认为她还是弱不禁风的师姐。 无法使用妖力的半妖并不能很快愈合伤口,但是冰天雪地里,他的血液却很容易凝固住。 半妖的瞳孔已经开始收缩,显然被师姐伤及至此,让他恼羞成怒了,以至于他的尾巴在身后不停翻飞,带起的风让他身后的雪都扬了起来。 借着这空挡,师姐稍稍歇息了半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拇指细细的拂过剑柄上镶嵌的那颗晶石,继而好像镇定了几分,生出了几分力气。 半妖来势更加凶猛,每一拳都使足了力气,拳风呼啸,带起师姐的耳侧的墨发也在不断翻飞,甚至于抽打在脸上。 但是师姐还是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拳风越猛,她似乎就听得越清楚,半妖反而连师姐的衣角都摸不到了,自己身上的伤口却在不断变多。 师姐似乎是想快速结束战斗的,挽剑花的手势快到我都只能看见残影,唰唰唰没过多久,半妖身上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染满鲜血。 如此几乎是被完全克制的打法让半妖似乎也愈发恼怒,甚至很快挥拳就没了章法,盯着师姐的眼睛都红了,继而变拳为爪,显然已经有了杀意。 与之相对的师姐的脸色也在变白,她的速度很快就变慢了,软剑变得没有了力道,即便划在半妖身上,有时都划不破半妖的衣服。 两人的打斗以着师姐的方向,一方不断被逼近,一方不断后退,直到了我的面前来。 我突然察觉到师姐后退的轨迹,似乎是故意向着我这边而来的,就在我横棍可到的地方,让我清楚的看到师姐的剑在她手中滑了一下,险些没握住。 我似乎领会到了师姐想传达给我的意思,继而就在下一刻,她的剑便真的脱手了,顺势带着人也向后倒去,但是半妖的爪却跟着她倒下的身躯,紧追不舍。 但同一时间,我便提棍横扫,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半妖的腹部,那一棍我使足了力气,径直将半妖打得倒飞出去好几米,继而砸进雪堆里。 我没有去看那半妖如何,只是赶紧伸手将师姐从地上捞起来。 师姐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整个人都是软的,趴在我的肩头,呼吸十分急促,连抬手都做不到了。 “师姐,你怎么样了?还好吗?”我想侧头去看师姐,但是她的头一偏,却刚好卡进我的颈窝,让我头侧不过去,只能出声询问。 师姐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轻轻摇头,继而动了动食指,指向半妖倒下的地方。 我知道不能给敌人喘息的机会,便只能先放下师姐,缓步靠近半妖。 出乎我意料的是,半妖并没有倒下,此刻正半跪在那里,吐了好大一滩鲜血,显然也是受伤不轻。 “你……你们,胜之不武!”半妖认定是我偷袭,看向我的眼神都带上了恨意,但我知我那一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即便现在半妖再站起来,他也斗不过我了。 “是,的确是我胜之不武,但是你,应该也不是普通的半妖吧!八尾狐狸,我听说上任妖神就是八尾狐狸,修够了九尾才飞升神界的,你难道,是他儿子?” 我带着疑惑打探的眼神看向眼前的半妖,意料之外的他的反应却很大。 “闭嘴,我才不是他的儿子,我不是半妖,我是人类!”突然抬头怒吼的人,妖瞳都显露出来了,脖子上的青筋因为如此愤怒而鼓起来,继而下一秒便又是一口鲜血不受控的喷出。 “是吧,那八尾人类,我记得刚才你没说不能我们两个人联手吧,所以现在呢,我们已经打败你了,愿赌服输,现在,我要带我师姐去妖界了。” 这半妖看上去身份不简单,看他这反应,说不定真是上任妖神之子,若是在这里杀了他,说不得会惹上什么祸乱。 放弃了杀他的打算,我起身不再管他,向着师姐走去。 只是就在我转身那一刻,身后却传来破风声,只是我早有防备,立马回身就是一棍,恰好敲到半妖伸出的爪子上。 “嗷!!”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现在我偷袭你一回,你也偷袭我一回,刚好扯平。”这一棍起码给他爪子敲个骨折,现下可以确定他是真的没有战斗力了。 继而我也不管他再想说什么,快步回到师姐身边,将她脱下的大衣再披回身上,再将她的软剑收起来,蹲下翻身将她背起。 此刻师姐好像好了一些,起码已经可以有力气勾住我的颈项,将头靠近在我耳边。 “师姐,现在,我们就真的要去妖界了。” 我呼长长一口气,白色的雾气从嘴里呼出,视线看了一旁弯身跪地的半妖,八根尾巴齐齐盖在他身上,看上去好不暖和。 师姐没有回答我的话,或许还是没有力气吧,我想。但是我却没有停止出声,一边向着石门走去,一边继续道。 “真可惜,不能把那半妖尾巴上的毛拔下来给师姐做围脖了。” 风雨好像开始变大了,又有雪花从天空飘下来,连带着风都起了势,刮起来带着衣襟翻动,呼呼作响。 “师姐,这一幕好熟悉啊,你可能不记得,几个月前,我也是这般背着你,从山上一步一步走下来,虽然没有风,但是那晚的月亮特别大,天地也连成一色。” “沿途的景色非常好看,还碰到一个村子,村子里有个老头儿,就是他叫我去找的白青囊呢,当时我还想,那老头老得胡子都白了,那白青囊得老成什么样。” “没想到白青囊是个那么年轻好看的姑娘,你说是不是神奇……” 我还是那般跟师姐说着话,石门越来越近,风好像也越来越大,吹得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耳边呼呼全是风声,也不知道师姐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继而就在我踏步进到石门后,耳边的风声好像就在那一瞬间全消散了,眼前雪景开始变得模糊,直到光影流转,什么都看不清。 可耳边的声音却霎时变得很清晰。 “记得的。”《 》 16、踏入妖界 我还没从师姐那句‘记得的’里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眼前流转的光影便停止了,随即模糊的视线也变得清楚。 黄沙漫天,烈日当空,连绵起伏的沙丘,无数道沙石涌起的皱褶如凝固的浪涛,一直延伸到远方金色的地平线。 如此干燥闷热顺着黄沙扑面而来,不过几秒钟,就掠夺了方才风雪带来的凉意,变成汗水从颊边留下来。 我和师姐身上还穿着裘毛大衣,就我站在这沙上愣神的片刻功夫,那裘毛大衣的毛,就悉数被汗打湿粘在我们身上。 若不是身体里的灵力已经可以调动,身后的石门还在沙中矗立,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师姐,怎么妖界通道的这一头,是沙漠啊!”我询问着,却在回头时发现师姐貌似没了意识。 赶紧将师姐放下来,脱掉我们身上的裘毛大衣,这烈日一晒,师姐好像更虚弱了,脸色有些不正常的发红,汗水打湿了颊边的头发,引得嘴唇都有些发白。 我这才意识到不对,立马往师姐体内输送些灵力,灵力顺着她身体各处游动,带走热意,让她的体温很快便降了下来。 只是师姐的经脉和丹田皆毁,灵力压根在她体内存不住,所以我只能不断的输送。 大约过了一刻钟,师姐的脸色才好起来,慢慢睁开眼,伸手抓起一把黄沙时,似乎也有些疑惑。 “乐之,我们这是在哪儿?”站起来的师姐似乎感受到了空气的干燥,秀眉微蹙。 “我也不知道,从石门跨过来,便到这里了。”我没来过妖界,对这片地方的规矩也了解不多,只能寄希望于师姐。 “从人界过来的通道……这里,应该是锡卑妖王的管辖地,只是他的管辖地不应该有沙漠呀?” 师姐的脸色依旧不好,我打算再给师姐输送些灵力,但是突然想到什么,现在我可以用灵力,也就意味着我可以用乾坤袋里的东西了。 离开宗门的时候我是做了万全准备的,除了比较高级的丹药灵植,其他能带的东西我几乎都带了,大多数都装在我的乾坤袋里。 只是乾坤袋在人界不能使用,我也就一直放在贴身处,这么久时间,我竟都快将它忘了。 不过这乾坤袋,可是我攒了十几年的小宝库,我自然清楚里面有什么。 翻手便掏出一块冷玉来,入手便是一股清凉,这般握着,就像是身处潺潺溪流中一样,从头到脚都清爽了不少。 而这样的清爽,只需注入一丝灵力,便可保持一天不消。 我用了根红绳将冷玉串起来,伸手便挂在师姐的脖子上,继而把地上的裘毛大衣和铁棍软剑都收进乾坤袋里。 收拾好一切,我打算带着师姐御剑飞出这片沙漠,但是抬头却见师姐面色微愣,指尖揉捻着我刚挂在她脖子上的冷玉。 “师姐怎么了?这冷玉的温度还是不够吗?要不然,我看看,再换一块寒玉……”说时我便打开乾坤袋,正打算再翻翻。 但是师姐却摇头出声,打断了我的动作“不用,这块冷玉就很合适了,只是这绳,摸上去……” 听着师姐的话,我才发现师姐哪是在揉捻冷玉,分明是在抚着挂冷玉的红绳,不过说起这根红绳来,时间确实比较久远了。 “哦,这绳并不是师姐送我的那根,是我自己后来照着师姐给我的那根,摸索着弄出来的。” 当年我入师门,于宗门万阶高台上见到师姐第一眼时,师傅本是打算将我交给师姐,让她代为照看的。 但那时的师姐很是冷漠,眼尾眉梢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当即就拒绝了师傅。但作为师门大师姐,她还是象征的送了我一件礼物,以做弥补。 那是一根红绳,但不是普通的红绳,那是师姐亲手打造出的第一件地阶防御性灵器,拥有自主护主意识,可挡金丹及以下修士的攻击。 但那时我只是个连炼气都不会的小屁孩,拿着那红绳就只能拿来绑头发。 后来无事时我发现那红绳做工很是精致,便自己摸索着想炼制一根一样的,但是全部都失败了。 “我废了好大力气,好不容易将材料练好,但怎么都不能精准控制将那些材料完美融合起来,所以就只能弄出几条只有外观材质相似,实际却半点防御能力也无的仿制品。” 听我这般说,师姐脸上的表情好似变了,眉眼低垂,抚着红绳的指尖都攥白了“乐之,我……” 我感觉到师姐情绪低沉下去,只是还不等她说话,便突然听到沙沙的声音,转头一看,就距离我们不远处,几条约有三四米长的蟒蛇正向着我们而来。 当即我心头一紧,挡在师姐面前,手掌一伸,一根刻着金色鳞纹的白色玉制长棍便出现在了我掌心。 修道十余年,我几乎都待着千岚宗内闭门不出,除了跟师傅前往魔渊寻找师姐和师妹那回,其余的每次出宗,几乎都是为了手中这棍子。 千岚宗以剑修为主,作为棍修的我本就格格不入,炼器堂甚至都没有多少能练棍的材料。 所以我寻了很久,才寻到能炼出地阶棍器的材料,求着炼器堂的师叔将这棍炼制出来,当做我的武器。 我本是打算将其当炼化成我的本命武器的,但是那日刚好碰到师傅,拉过去将我好生一顿教训,说他的徒弟怎么着,也不能寒酸的拿着地阶武器当本命武器。 撂下一句他会帮我找更好的武器的,然后……就没然后了,因为没多久他就把小师妹带了回来。 这根棍器我取名为不寒酸,因为师傅老说它寒酸,但我使着挺喜欢的,便故意要跟师傅作对一下,所以我就要叫它不寒酸! 不寒酸捏在手里,底气远比凡间的铁棍来得更足,只是轻轻举手一辉,便带起一阵旋风,扬起沙来,直向那几条蟒蛇。 “不知哪位大人造访我沙蛇部落,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风沙扬起,成功让那几条蟒蛇停下来,但下一刻那几蛇却低下了头,口吐人言,战战兢兢,像是很害怕我的样子。 “沙蛇部落?这是你们的地盘?这石门,是你们在镇守?” 我心生疑惑,询问时神识探出,发现这几条蛇身上的妖力极低,估计就勉强炼气初期的水平,领头那条最大的,也不过炼气中期的样子。 “回大人,这里算是我沙蛇部落的领地,距离我本部落不到二十公里,至于这石门,已经许久不曾有妖族或是其他生灵从这里出来过了,所以并不算是我们在镇守,只是在我们的领地内摆着而已。” 点了点头,我回头看向师姐,道“师姐,沙蛇部落,你有听过这名字吗?” 师姐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全是疑惑,显然也没听过这名字。 “那我问你们,距离这里最近的城在哪个方向?”这些妖族实力低微,我也不打算为难它们,先找到落脚的地方打听千手百眼的消息才是正事。 “从这里往东,大约三百公里,有个比较大的城。” 得了方向,我也不耽搁,当即驱动着不寒酸,带着师姐便向着那忙着所指的方向而去。 许久未御器飞行,刚起步时还有点不熟练,大约飞出去几十公里后,才逐渐稳下来。 “乐之的御器术,还需要多加练习。”好不容易稳下来,身后便传来师姐的声音,她的手紧抓着我腰侧的衣服,脸上表情有些严肃。 我本就不爱出门,跟师兄们的关系冷淡,在千岚宗也没个朋友,不像其他同门天天飞来飞去,这御器术自然不是很熟练。 但见到师姐这严肃的表情,我却是不敢把这话说出口的,只是下意识的缩了缩头,回道“好的师姐,我一定好好练习。” 没过多久我们便到了那蛇说的城,这里应当已经是沙漠的边界处,隐约可见绿色,城门处来往的妖族不少,兽形居多,人形较少。 我是听说过妖族生性崇山自由力量,不爱变成人形的。但是乍一下看到这么多兽形妖族,还是觉得有点惊奇。 到了地面我便带着师姐往城门而去,这城修的格外高耸宽阔,或许是兽形妖族太大的缘故,我一落地,就感觉像是变成了蚂蚁,周围的一切都放大了一样。 守城门的是两名妖族是人形,火红色的头发,长相粗犷,金色的兽瞳在阳光下却很是显眼,来往的妖族路过两妖时,都不自觉低下半头。 我将这个发现告诉师姐,她说“妖族重视血统,越是纯净高贵的血统,其瞳眸的颜色、毛发或者皮肤鳞片等,就越鲜艳干净。” 听到师姐这般说我也观察了一下,周围很多妖族的瞳眸眼睛都是浅色中带着点其他颜色的混色,身上的毛发也有一点灰灰的感觉,不似那两个守卫的鲜艳亮丽。 这让我想起了在石门前碰到的那个半妖来,虽然是个半妖,但是他的毛发都是纯净的雪白色,瞳仁似乎是赤红色,很是鲜艳透亮。 我刚想问师姐赤红色在妖族的的血统里,算是多高级的血统时,那城内不远处便突然有了异动。 “因少城主食欲不振,奉城主之命,现向全城发布赏贴榜,谁若能成功令少城主胃口大开,便可在城主的能力范围内,答应揭榜者任意一要求。” 那贴榜的兽形士兵声音很是洪亮,离着几百米都能清楚的听见,但继而我便见周围的妖族都兴奋了起来。 “城主大人又发赏贴榜啦!这次我可要抓紧机会,上次揭榜的人,现在都是副将了。” “那你也得看那榜是什么,你有办法让少城主吃东西吗?少城主的顽劣全城妖都知道,到底是食欲不振,还是纯粹跟城主闹脾气,谁也不知道,这要是弄不好,不仅当不上副将,还得成烤肉。” “那也得试一试呀,万一成功了,那可就是要什么有什么了。” “不过确实,这一次的报酬,真的是前所未有,在城主范围内答应任意要求,那不是连副城主都可以当。” “所以我才说嘛……” 听着身边妖族的对话,我倒是有点心动了,能当上一个城的城主,那它必定是有点本事在的,说不定就能问到千手百眼的消息。 我回头看向师姐,打算问问师姐的意见,但是意料之外的,师姐却摇了头。 “妖族的性格残暴远超过你的想象,虽然条件很吸引人,但伴随的危险也是不小的。”《 》 17、留观城内 我还是选择听师姐的话,没有去当那揭榜者,但是我们也没有离开,而是就地找了个客栈落脚。 只是妖族的东西确实狂野,全城最好的客栈,就像是随便找的木头加石头搭起来的楼,大厅里空荡荡的,也没有招待,只有一旁的石墙上刻着价目表。 我朝着那墙走过去,正想喊有没有妖,却见那墙突的变出了一张嘴,继而那嘴沉声道“要什么房?” 我上下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原来这竟是一个石妖,而这客栈,就是在这石妖的身体上搭出来的,我撇了撇嘴,心里想着怪不得看起来这么随便。 “一间上房。”已经看了价目表,我也知道价格,说完我便直接朝着石妖面前丢出一袋灵石,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那石妖竟张嘴将那灵石接住,然后就嚼吧嚼吧,径直就将那袋灵石全咽了下去,连袋子都没给我吐出来。 我看得有些目瞪口呆,暗暗道又涨了见识,继而便想张嘴问我该怎么去房间,却见石墙一旁缓缓伸出一个石手来。 “站上来吧!”石妖再次开口,声音还是那般低沉,但有点奇怪,我觉得这个声音我似乎并不是第一次听见。 心里埋着些疑惑,但我还是带着师姐站在了那石手上,意料之外的,师姐脸上倒一直没什么大表情,一直都静静的在我身边。 刚一站定,我就听到了一声莫名的响动,抬头一看,大厅顶上的石头缓缓挪开,露出整个客栈的内部面貌来。 从我这个角度望上去,就像身处一座塔底,中间镂空,房间呈旋转式的分布,唯一差点意思的是,缺个旋转楼梯。 就在我想着加上楼梯的话,这客栈里面应该能好看很多时,脚下的石头突然就开始上升。 速度很快,让我差点没稳住,连师姐都踉跄了一下,叫我一惊,赶紧把师姐揽住,扶着她站稳。 石手径直将我们送到了客栈最顶层,继而停在了一个房门前。我伸手去碰时,那房门一下就开了。 顶楼的房间还算是不错的,该有的东西都有,就是看上去十分粗糙,床和桌凳直接就是几块木头简单处理后搭在一起的东西,我都怀疑一不小心我会不会给弄散架。 我有些想骂妖的冲动,但是身在他界我还是选择忍了,但是我是不可能让师姐在这种会散架的木头上歇息睡觉的。 所以我干脆把房间里的东西全部腾开,自己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张床铺好,还有桌子板凳也摆出来,让师姐先在一边休息。 另外为以防万一,我还从乾坤袋里再拿出些灵石,摆了个防御法阵。到底现在是在妖界了,一切都要小心为上。 暗自感叹幸亏我准备齐全。 只是等我忙完时,回头才发现,坐在桌边的师姐一脸沉思,其实这一路上我都感觉师姐的心情都不是很好,闷闷的也不说话,一路都蹙着眉。 心里生出了些担心,我走到师姐身边坐下来道“师姐,怎么了?” 边说时,我倒了杯水放在师姐手边,并故意让杯底在桌上发出碰撞的声音,以提醒师姐我倒了水。 但师姐却像是被这声音惊醒,继而侧向我的方向,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总觉得这里不对劲,跟我记忆中的妖界,似乎有些出入。” 我对妖界了解不多,自然也就不知道师姐记忆里的妖界是怎样的,但是看着师姐如此凝重的样子,我还是出声宽慰。 “没事的师姐,距离你上一次来妖界,也过去很多年了吧!说不定妖界发生了什么事有了变化,再说就算真有什么不对……” 说到这里我凑近了师姐的耳边,低声继续道“我们还有镇妖石呢,若是真遇到危险,祭出镇妖石总是能保命的。”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凑过去说话时,师姐的脖子似乎缩了一下,表情也有一刹那的不自然。 我估摸着应当是师姐听力才恢复没多久,还是有点不能适应声源离她太近吧! 这般想着我便坐直身来,行至一旁窗边。 这客栈的视野十分不错,这里是顶楼,基本可以看到这城的很多地方,街道,行兽,甚至隐约可见城中心那修的十分豪华的城主府。 “所以师姐,真的不必担心。”靠在窗边,我笑着对师姐说,尽力的让我的声音听起来显得轻松一些。 听我这般说,师姐终于也舒展了眉,伸手拿起我为她倒的水,浅喝了一口,继而才好似也放松下来,道“好。” 沙漠的天暗得很迟,我没有离开客栈,而是守着师姐好生休息了一夜,待到第二天才跟师姐说了一声,继而打算独自到城里走走,打探消息。 路过昨日那城主张贴悬赏榜的地方时,我特意停下来去看了一下。 那榜还没有妖去揭,那看来昨日那两个妖族说的是真的,揭这榜,真的是有多少回报就有多少危机。 我粗略的逛了一下这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一个城,这城里的妖族妖力都很低微,除了幻化人形的,基本不超过筑基水平。 即便是幻化人形的那些,也就筑基初期或中期的样子。 且我发现,越是妖力深厚实力高的妖族,越是爱控制将自己的体型变小,那些一看就很大只的妖族,基本都比较弱,但也是承担这个城苦累活的主力。 所以我这一趟走下来,虽然有妖族打量我,但都不敢正视我,应当是认为我是实力强劲的妖族。 大致心里有个数之后,我开始向周围的妖族打听,这里有没有妖界消息交流的地方,或者知道很多妖界消息的妖族。 “大人,我们这就是个地域偏远的小城,这整个城要说谁知道的东西最多,那肯定就是城主大人了,其他的,我们这些小妖,怎么会知道呢?” 问了一圈后都没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但是这个城的妖族意外都很尊崇那位城主大人,这让我都有点想去揭那悬赏榜了。 只是待我再路过那张贴处时,却发现那榜已经不见了,周围有妖族低声议论。 我仔细听了一会儿,才听明白方才有妖族已经揭了那榜,现在人估计都已经进了城主府的大门了。 竟然真被揭榜了,我有些好奇,想了想便抬步向着城主府走去。 等我到城主府前的时候,这里围着的妖族不少,大家纷纷都在伸头往那大门里看。 我打量了一下这城主府,修得很是辉煌宏伟,用的并不是石头修建,而是玉,整块整块的玉,黄金铺边,宝石镶嵌,阳光照射下来,整座城主府都在发光。 我暗自感叹,这城主怕不是什么鸟类妖怪,建造出这么一座金光闪闪的城主府,简直闪到我说不出话。 我站在门口不远处等了一会儿,那城主府内半点动静都不起,但周围的妖族却一直未散,这让我感觉奇怪的同时,也想看看这到底会有个什么结果。 几个时辰过去,我瞧着太阳都快下山了,思及这么久不回去师姐会着急的,所以到底还是打算离开。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城主府内却有动静了。 几只穿着兵甲的灰头鹰拎着一件巨大的骨架飞了出来,那骨架上还有未剃干净的肉,不时滴两滴血下来,引得不少妖族兽瞳都变红了。 我瞧着那骨架,应当是一只羊的骨架,还是新鲜的羊。 “果然,被吃掉了,看来这个榜上的奖励是拿不到了,唉,等下一个榜吧!” 那骨架一出,周围的妖族便很快走光了,我听着那些妖边走边道,面色寻常,像是这类事件经常发生一样。 回到客栈的时候,我把这些消息全都告诉了师姐,师姐说“妖族本就崇尚力量,强者为尊,蚕食同族这种事,就跟人吃饭一样的普通。” 于是没过几日,那赏贴榜果然就被换了,只是这次的榜有些意思了。 “城主有令,少城主最近食口大开,为表示庆祝,现召集全城所有能化人形的妖族,摆擂比武,只要进入前三名,便可以向城主提出讨赏,第一名更是可以直登副城主宝座。” 而有意思的点在于,由于城内能化人形的妖族并不多,所以这次的擂台,强制要求所有人形妖族参与。 当然,有实力的不能化形的妖族也可以参与,但是要经过筛选的。 虽然这比赛听上去十分草率,但不得不说想什么来什么。 若是强制要求的话,那这擂台赛我和师姐就不得不参加了,而我也不用争那什么第一名,只需要二三名,也可以借着讨赏,向那城主打探消息。 于是擂台开赛的时候,我便和师姐都被请到了擂台比赛者的席位中,我打眼望去,城内能化形的妖族其实也不算少,差不多上百的样子。 而比赛规则也十分粗暴,就是十个十个分组,一组一组的全部扔到擂台上去,然后混战,一组胜出一妖,直到最后十组,决出十个胜者,再进行单独对战。 真的是像极了熊孩子心血来潮干的事情。 而说起来有些不幸,但其实也还蛮幸运的是,我和师姐恰好就在一组。 但这就意味着我要一边保护师姐的同时,还要把其他八个妖族打趴下。《 》 18、擂台赛中 我本来是打算让师姐一开始就下场自动认输好了,但是这比赛的擂台居然是悬浮半空的,根本没有可以下去的地方,我要是送师姐下台,那也相当于我认输了。 于是比赛开始时,我便牢牢占据擂台一角,将师姐护在身后,看着面前参赛的选手。 除了我和师姐外,剩下的八个有六个都是化的人形,四男两女,还剩下两个兽形,一只大蜥蜴、一条眼镜蛇。 刚一开赛,我唤出不寒酸的同时,那两只兽形便瞬间被其他人形打下台去了,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留下。 随即便是其他六个人的混战,妖族战斗的方式都很直接,唤出的武器,都是大锤、砍刀、巨尺这种重量级武器。 我粗略看了一眼,这六个人里,有四个都是筑基初期,剩下俩是筑基中期,而此刻,便是那俩筑基中期在清扫战场。 意料外的,他们并没有试图过来攻击我,而是先将那四个筑基初期都打下台后,才将视线齐齐对向我。 我猜这两个妖一开始就打定合作了,只是摸不准我和师姐的实力,又看我俩站在一起,所以一直没动手,等着打败其他人之后再来对付我们。 “哥,她后面那个,好像是个瞎子。”俩妖没有急着出手,而是左右站开,仔细打量着我们。 “一个瞎子也来凑热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听到那女妖如此说,男妖蔑视的笑了笑,捏紧了手中已经有了血迹的砍刀,继而收紧了肌肉,并随着皮肤的逐渐变红,那澎湃的妖力也全部释放出来。 男妖的妖力极具压迫感,手中砍刀叮叮作响,在妖力完全凝聚到那刀上后,便终于向我发起了进攻。 那颇具势力的一刀,隐约好像能听到狮吼的声音,张开血盆大口,兽瞳里泛着深沉的血光,连空气都破开了一样,速度快到立马就到了我面前。 我并没有轻敌,掐着法决快速布下一个防御结界罩住师姐,另一只手调动灵气,将之悉数附着在不寒酸之上,瞬间不寒酸就开始泛起淡蓝色的光芒,并随着我抬手挥出,在空中划出一道蓝色光线。 兵器相碰的时候荡出了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道,让我一下便感觉到有无数的目光朝我们这边看过来。 男妖这一刀的力道没有我想象中那我重,接上那一刀时,我甚至还有余力去看女妖的动作。 我总感觉那女妖会对师姐不利。 我用了点力将那男妖击退,同时一道攻击法决打向女妖,我必须将这两妖的视线都吸引到我身上,不能让它们伤到师姐。 但是意料外的那道法决竟是被那女妖拦都没拦的,任由打在自己身上,继而我便见那女妖的身体突的裂开,有薄薄一层皮的东西开始从头顶漏气,继而整个身体便瘪了下去。 一看到这我就知道自己还是迟了一步,回头便发现一只壁虎钻进了我罩在师姐身上的结界里。 当即我便散发出灵气,附手去抓,但是却只抓到了那壁虎的尾巴,不过她也没料到我的反应这么快,立马断尾逃生。 可逃走之前还是应激的在师姐手臂上咬了一口。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几乎就是电光火石之间,我便见师姐捂着手臂弯下了腰。 我哪还管什么比赛,吓得我赶紧再布了好几层防御结界,便立马退回师姐身边。 “师姐,你怎么样,没事吧!”我反手就开始从乾坤袋里掏出了解毒丸和伤药,赶紧先给师姐嘴里塞了一嘴,然后才低头去看她的手臂。 幸亏那只壁虎没毒,我看见师姐捂着手臂的指间,流出来的血液还是鲜红色。 “放心乐之,我没事,只不过是一点伤口罢了。”好一会儿才把我喂的药咽下去,师姐似对我的行为有些无奈,但嘴角还是保持着一个弧度,扯了扯我的衣服说着。 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把师姐的手掰开,然后撩起她的袖子,继而便看见了那雪白手臂上,几个牙齿状的血洞,小股小股的鲜血正从那血洞里流出来。 此时那两只妖已经在攻击我结下的结界,咚咚咚的,动静很大,但我都没理,只是给师姐赶紧处理着伤口。 师姐倒是能忍疼,药撒上去表情半点没变,但是没听到我说话,似乎有点不解,小心的向我这边俯身探了探,继而试探的又喊了声“乐之?” 我现在正气的要死,暗骂自己怎么老是反应慢半拍,这里是妖界不是人间,在这里一不注意就是要丢命的。 但我不想让师姐听出来我的愤怒,所以只能忍住轻声回到“没事师姐,我马上就给你报仇。” 虽然知道这股情绪很莫名其妙,但并不妨碍我现在迫切想要把气撒出去,而且是毫不留手的那种。 等到将师姐的手臂包扎好,我便一下把防御结界全撤了,那两妖一下打了个空,还有些懵。 手中的不寒酸此刻像是在发出暗鸣,在我灵力的灌注下,金色的鳞纹不断延伸,直到将整个棍子都变成金色的时候,我已经直立立站在两妖面前,抬起棍。 以我筑基后期对上两个中期,其实不会多轻松,但是我现在正气在心头,猛然全力攻击,还是能将两妖打退。 从台上这头打到那头的时候,两妖才终于想起来反击,但是此刻我却突然往后一跳,后退站至台中央,收棍立身,冷冷看着两妖,那两张脸上似乎还有点茫然。 “不好意思,我说了要给我师姐报仇的。”我又掐起了法决,只是这次起手势的速度慢了很多。 那两妖好像知道我的手段,又以为我不是在套防御结界,就是在打攻击法决。 但其实都不是,我所修炼的棍法,是大开大合式,没有强大灵力支撑前,既不比剑修的速度,又不比体修的力量。 所以在此之前,我便格外喜欢修炼各种法决,研究各种结印,以弥补我实力未提升起来前的差距。 而这个法决是我独创的,在猛力攻击对手的同时,将灵气暗自附着在对手身体表面,但附着的每一缕灵气,我都在里面藏了一道爆炸印。 因为所用灵力少,结出的印又很小,引爆时的光此起披伏,十分好看,所以我叫这招为满天星。 继而就在我指尖合拢时,那两妖身上的便像是挂了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每响一声就会闪一下,然后就会是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 不过妖族的身体强悍,满天星对它们造成的伤害并没有那么大,我瞧着应该只有半个拳头左右的伤害范围。 但是也架不住我放的多。 所以等爆炸声停歇时,躺在擂台上的,只有两只血肉模糊的兽,一头狮子,一只壁虎,而那壁虎稍微惨点,还断了只爪子。 我只瞥了一眼,待台下有妖说我胜了之后,便带着师姐跃下这高台,回到我们的位置上去。 这比赛的赛程很是紧促,十个胜出者产生后,就会立马再此重组,五组单独对决,不会有停歇的时候,直到得出最后的胜者。 因为我需要时间给师姐输灵力,加快她伤势的恢复,所以我第二场的对决打得很快,速战速决。 等到其他四组全部打完的时候,我才将师姐的手臂治的七七八八。 而此刻那台上已经在宣布胜者上台进行第三场比赛了,让我有点烦这些妖,不知在急什么,我都还没将师姐的手臂全部治好呢。 或许是察觉到我突然明显的烦躁,师姐收回了手,摸了摸已经结痂的伤口,不再让我输送灵力。 “师姐,还没治好呢!”我本就有气,又有点不理解师姐的行为,语气就难免显得厉色了些。 但是师姐却循着我的声音,伸出另只完好的手摸到我头上,轻轻拍了拍。 “乐之,不用如此紧张我的,我没事,不要耽搁了事情!”师姐的声音带着哄人的意味,那手柔柔在头上拍那一下,好像确实让我不那么生气了。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心情就此平定下来,像是意识到什么我抬头在这赛场上仔细看了一圈,直到视线落到最高处的看台。 那里正是这个城的城主和少城主所在的地方,而我只是看了两秒钟,便挪开了视线,继而才终于放心进行最后一场比赛。 按照原先的赛程来看,只要这场胜利,我就已经算是进入前三了,便就可以获得向城主讨赏的资格,也就不需要再战。 只是赛程就在这时突然又变了,城主决定亲自下场,凑够六妖,再次进行3v3的对决。 若是城主所在一方胜,那么就在城主方那两名妖族内决出胜者,而奖励也自然变成两人份,但若是城主一方败,奖励依旧是三人份,但胜者就由城主指定了。 于是就在城主出现的时候,他也同时宣布了对战阵容,很不幸,我直接就站在了城主的对立面。 我对上这城主的眼时,就知道遇到对手了,他跟我一样,也是筑基后期,而我们的队友,都是筑基中期。 而显然其他妖都知道城主的实力,所以即便看不出我的深浅,也还是自动选择让我和城主对战。 城主的人形是个光头大汉,眼睛是深沉的蓝色,颜色看上去很干净,这也就意味着这位城主的妖族血脉也算纯粹,是个妖力十分强大的妖。 “新面孔?你是哪里来的妖?我看你的妖力,好像跟我们都不同。” 近两米高的身躯,说起话来我都感觉脚下石台都在晃,这也让我不得不仰起头道“不出名的小地方,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向城主大人问个问题。” “是吗,那这个问题,希望你能问得出来。”毫不在意的一笑,我却看见城主蓝瞳里闪烁出的认真的光。 “我还挺有信心的。”我也笑了,笑得弯了眼睛,还咧了嘴,让我的笑容看上去很是灿烂。 见我如此,城主的面色一下沉了下去,阵阵冷气散发而出,看上去似乎被我惹怒了,以至于跟在他身后的两妖都不自觉挪远了地方。 “那就开始吧!”低沉的声音回响整个空间,伴随着底下一阵阵的欢呼,城主身后的两妖也主动迎着我身后的两妖而来。 但是我和城主都没动,只是对立而视,任由身旁的四只妖怪打得起劲。 此刻的太阳已从高空缓缓落下,台下的欢呼声时远时近,身边的打斗声异常激烈,继而远方开始有风袭来,带着沙,有点眯人眼睛。 但就在我眯眼的那一下,这位城主大人才终于先动了。《 》 19、原来委屈 前面的几场比赛我用了不少灵力,我深知对上城主已经不能再采取强攻之势力,所以在这位城主攻来的时候,我便一口气给自己套了十几层防御结界。 我将所有灵力调动全部用于加强结界的强度上,继而就在对方气势十足的袭来时,便只听得铛的一声。 如同重拳砸在巨大铁钟上一般的声音,沉闷而厚重的响声,霎时回响在整个擂台赛场上。 台下的妖族在听到这般声音时,似乎不约而同的悉数停下了欢呼的动作,使得整个空间一下子就变得寂静了许多。 就连身边那四只打得热火朝天的妖怪,都在哪一霎停下了动作。 这一拳挥出,城主也深深皱了眉,蓝色眸底有一瞬间的茫然,但随即又变成更严重的恼怒,狠狠向一侧踏出一脚。 旋风随着妖力的输出而掀起尘沙,尤其是踏出的那一脚,踩在这石制的擂台上,竟硬生生踏出一个坑来。 无数裂缝开始延展,旋风也以城主为中心聚集,连带着那即将挥舞而出的拳头,就像是带着吸引力,蓝色妖气附着在上面,噼里啪啦隐隐有雷声在掌中响起。 我知道这一拳不容轻视,当即连乾坤袋里的玄阶防御法器都掏了出来,暗地催动。 就像是被万众瞩目的一拳,挥出的极快又极慢,带起的风势将周围四只妖怪一下就掀到擂台边沿去了,擂台开始摇晃,强烈的旋风开始四散,带起的尘土一下就将整个天空都变得灰暗。 我没有再看城主的眼睛,只是紧盯着那拳头,蓝色的妖力,在碰到第一层结界的时候直接便龟裂了,继而便是第二层第三层。 随着那裂纹逐渐的靠近,我的心也在渐渐沉下去,但却只能咬紧牙,拼命的催动体内的灵力。 如此强力的攻与防,是直到城主打到我身前的防御法器上才短暂停下的,我俩的灵力大部分都消耗在了这攻击和防御中,直到此刻四目相对,都清楚的看见了对方眼中的不可思议。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妖族!”城主低沉着声音,眸底的神色变了又变,像走马灯一样。 “城主大人,我从来,就没说过我是。”话出的同时,金光一闪,不寒酸再次被我唤出拿在手里,径直便向着城主胸膛桶去。 没预料到我突然由防转攻,城主赶紧收拳格挡,但不知为何他的气势一下就消减了很多,我这稍使力气的一桶,竟一下让他后退好多步。 “哈哈哈哈,好!”正待我打算继续攻击时,那城主却突然大笑起来,这笑声一出,便带起一阵风,一下就将方才掀起的尘土吹散了,让台下的人又重新看到了台上的场景。 此刻我才发现不知何时,擂台上的其他四妖已经打得两败俱伤,都躺在地上不动了。 “现在本城主宣布,对面组胜,最终的第一名,就是我面前的这位,风妖褚乐之!从现在开始,她就是这城的副城主了。” 这擂台赛是记名赛,风妖是我对外称的妖族种类,且风妖是妖族内妖族气息最淡的妖,所以这也比较符合其他妖族闻不出我的气息的原因。 只是我很疑惑,为什么这城主要突然宣布我胜,这跟我预料的情况,并不一样。 下方的妖族只是顿了一下,随即便发出震天欢呼“副城主!副城主!褚乐之!褚乐之!” 我朝下方看去,从未被如此多的生物以如此热情欢呼过名字的我,好像在那一刻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以至于我下意识就朝师姐的方向看去。 可是我却看到师姐身边,原本我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小男孩。 那孩子的体型差不多只有10岁左右,此刻正拉着师姐的手,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以至于师姐的脸上满是开心的笑容。 心里那点满足一下子就散得干干净净,我一个点脚便跳了起来,两三下就到了师姐面前。 “石头,怎么到这里来了。”我还没有出声,身后便先传来了城主的洪声,让那小男孩朝着我身后看了过去。 “爹!”男孩脸上满是笑容,一下就从坐上蹦了下来,周围的妖族看到这父子俩,瞬间就不出声了,各自表情面面相觑。 我看了一眼从我身边跑过去的小男孩,想着莫非这就是被全城妖都忌惮的熊孩子吗? 但我也只是看了一眼,便走到师姐身边,左右看了一下师姐,确定她无事时,才回头。 “爹,那个姐姐眼睛看不见,你想办法给她治好好不好?”那男孩被城主拉着,慢慢走向我和师姐。 “城主。”听着小男孩的声音,师姐朝着城主微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那城主看了师姐一眼,像是在确定是不是如小男孩所说看不见,确定了之后才看向我“副城主,这位是?” “这是我师姐,夙泠。”我伸手拉着师姐的衣袖,但无意却瞥见师姐手里拿着一个木头雕刻而出的花,但我却认不出这花是什么。 “好,那今晚就由我做东,宴请二位,还有,把另外赢了的那两个也叫上,赢得擂台赛的奖励,就在今晚一并奉上。” 那城主自然也看见了师姐手中的木花,继而似乎很是高兴的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高声说时,这个擂台赛便就此落下帷幕。 我和师姐被带到了城主府,这座金镶玉嵌的城主府内里真是别有洞天,入门堂前就摆了一座十米高的假山流水,处处皆见绿色椰树草丛。 进到这其中,我都像感觉不到这里是沙漠了,这活脱脱就是把绿洲摆进了自己的府邸。 城主给我和师姐安排了相邻的两个房间,让我们等待着夜晚的到来,再一起庆祝。 因为比赛一天灵力消耗甚大,所以到了房间我便开始打坐,而师姐也不打扰我,回了自己的房间。 但是就在我们休息没多久,那个叫石头的少城主便喜冲冲的跑到师姐门前,过来找师姐玩耍。 似乎师姐并没有拒绝,不一会那房间便传来小男孩的笑声,连住在隔壁的我都听见了。 等了好一阵那孩子才离开师姐的房间,左右我也静不下心,便在那孩子前脚走时,后脚便也敲响了师姐的门。 意料外的师姐的房间里一下子多了好多稀奇的小玩意儿,璀璨亮丽的宝石,发光的木头、甚至还抱来了一颗花纹奇特的蛋。 “师姐似乎蛮喜欢那孩子?”看了坐在屋子中央的桌前的师姐,张嘴说时,我便将视线挪向那颗有奇特花纹的蛋。 说实话这满屋的东西,就这个有点吸引我的注意,只是待我将之捧在手里,灵力探去,却发现没有什么生命反应。 这貌似是颗死蛋,不过一颗蛋上面有着花纹,这本身就很独特,让我依旧很感兴趣。 我摸着蛋上的花纹,却半天没等到师姐的回答,下意识有些奇怪的看向师姐,道“师姐?” 师姐手里还拿着方才在擂台的时候,那孩子送她的木花,指腹细细抚过时,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只是在听见我再次询问时,才轻声叹气,继而复杂变作愧色。 “乐之没发现吗?那孩子的声音,和你一模一样。” “啊?跟我一模一样?”说实话,我还真没听出来,我知道一个人的声音自己听和别人听是不一样的,但是也不至于离谱到,在别人耳朵里,跟一个小孩一样了吧! “准确来说,是跟十岁的你一样,那个时候,你也在我的门前,放了一朵这样的木花吧!” 师姐终于把手中的木花放在了桌子上,我仔细看去的时候,才终于想起来为什么我不知道这花是什么花了,因为这就不是花。 或者说,是只存在于我已记不清的某个记忆角落,中的花。 “有点意思了,居然已经到了能窥探记忆的程度!”低声感叹时,我放下了手中的蛋,将桌上的木花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不过师姐,你竟然都还记得?!”看明白这木花后,我有些惊奇,这东西连我都不记得了,但是师姐竟然还记得。 “其实,我都记得的,一直以来关于乐之的很多事,我都记得,包括那年,乐之来找我的事。” 我一时有些怔住,记忆里仿佛有什么在复苏,让我心底有些发酸,以至于嗓子都哽住“师姐你……在说什么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的笑着说,继而便把手中的木花重新放回师姐面前,但放下的那一刻,却见师姐一下抓住了我的手。 “乐之那时候来找过我对不对,在我给师傅说我不能照看你,你爬上了泠月峰,一次又一次的来找过我。” 是的,师姐说的没错,当年被师姐拒绝照看的时候,我很害怕,也很难过,从家离开到那个新的地方,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 我不喜欢师傅,也不喜欢师兄,在我的认知里,我隐隐还是有一种是爹娘将我卖给了师傅的感觉,所以我一直都不安,哪怕师傅给我解释了很多遍,我依旧不敢相信。 可是到了千岚宗,见到师姐的时候,我突然就觉得,她身边肯定很安全,她看上去很强大,千岚宗的人见她,连话都不敢大声说,所以我认定,能被师姐照看一定很好。 可是师姐拒绝了。 我起初以为,是不是师姐认为我不是乖小孩,怕我会打扰她,烦她,所以我费尽力气的爬上泠月峰,我想告诉师姐,我不会,我会很乖,我在人界当过姐姐,我知道该怎么做一个省心乖巧的妹妹。 可是师姐一次都没有出来见过我。 在那期间,我试图给师姐送一个礼物讨她欢心,我想送一个花,送一个凡界女人得到都会欢喜的月季花,但是修仙界没有这个花。 我想用木头雕刻出来,但我又忘记了月季花详细的样子,所以只能在那凭着浅浅的记忆,刻了一个什么都不像的花。 然而还是没有用。 吃了好几次闭门羹后,我就不再去找师姐了,我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修炼上,便就鲜少和宗里的人沟通,渐渐的便就成了别人想不起来的存在。 只是没想到,师姐原来都记得,也都知道。 “其实并非是我不想管你,沈临聿的事情,让我觉得我可能无法做一个好的师姐,另外我以为,就算我不答应师傅,师傅也会让沈临聿、齐亦或者贺瑛,总归他们任何一个,都能照顾你的,所以我才彻底狠心没有管你。” “但是现在我才觉得我错的离谱,我细心照顾了一个坏孩子好多年,却将最好的那个视而不见。” 师姐紧了紧握我的手,脸上的愧疚如此明明白白,声音也变得哽咽,直叫我一时之间竟完全愣住,半响都没反应过来。 我其实早已忽略了这点小事,我从来都不认为,师姐应该照顾我。那只是我自己的期望而已,是期望,就有失望的可能,这怪不得任何人。 可是时隔多年突然听到了师姐的解释,就在此刻,我觉得心里,好似难过又好似欢喜,各种情绪纠杂着,顺着呼吸直冲眼眶,只叫我眼前一阵发热,继而模糊眨眼时,有水从脸颊划过才惊觉。 哦,原来,原来是委屈的。《 》 20、离开幻境 我和师姐一直说到了天黑,不知怎的我忽然觉得我和师姐距离拉近了很多,如果说之前只是师门情谊,出于我对师姐本身的仰慕、尊敬、愧疚,甚至还有一些同情。 那么此刻,我才是真正觉得我们之间有了感情,像亲情,或者更像友情,但总是叫我欢喜的。 虽然言语中表露的是我不在意,可是我深知内心存在许久,被我刻意遗忘的疙瘩就此解开了,以至于连心境都变得清明澄澈,这导致我筑基后期的境界都好似松动,隐隐有结丹的征兆。 但此刻并不是选择晋阶的好时机,先不说结丹会引来雷劫,便是所处的这片天地,灵气稀薄,充满诡异,也并不安全。 所以我只能先暗暗压制,静待结丹的时机到来,而当下,便是先要解决眼前这诡异天地的事情的。 “褚副城主,可叫我们好等啊,快快入座!” 我如约来参加了庆功宴,刚走到大厅门口便见到那光头城主,瞥了一眼厅内,那里已经坐满了妖怪,都在不怀好意的看着我,而桌上铺满了食物和酒,不甚丰盛。 这场面倒是在我意料之内,但是唯独有点缺少的是,并没有见到那位少城主。 “城主,少城主不参加这宴席吗?”我抬头看了城主一眼,负手身后却暗地掐上了一个清神决。 “小孩子就不用参与此等宴会了,不过说起来,怎么你也没有带你师姐来参加这宴呢?” “师姐说身有不适,所以不便参加,不过城主还是去将少城主唤来吧,缺了他,这宴会就不隆重了。” 说时,正待城主思考我这话里的意思,我手中的清神决便在假装无意的挥手间,瞬时打入城主的身体里。我做的很隐蔽,所以在其他妖眼里便只是我和城主站的近了些。 但我却明明白白的看到城主蓝色眸底瞬间变得清明,继而像是想到什么大惊失色,大手径直握住我的手臂,用力极大。 “你?” 那清明只有一瞬间,继而好似眸色又变了,眨了两下眼之后,径直竟暗淡下去,像极了被人控制的提线木偶。 “去吧!去把那人找来。”我低声说着,同时用力的将对方握住我的手,一根根的将手指掰开。 到底是筑基后期的妖族,那清醒后握住我手臂的一瞬间,力气简直大到不像话。 只是我刚掰开那手,正待面前的城主离开去寻那男孩时,这位主人公已经缓步向着大厅而来,稚嫩的脸上带着淡笑,信步一跨就闪移了好几米。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那男孩很快就到了我面前,同时我也发现,在他所经过的地方,沿途的妖族都不约而同闭上了眼,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失去了意识。 “发现?发现什么?是发现这沙漠是幻境,还是发现你是这幻境的制造者?”我抬头看了一眼身前的城主,发现他也和其他妖族一样被定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听我这般说,男孩先皱了眉,靠近我面前,左右踱步,好半响才抬头,面带不解的问“我自认为我的幻境制作得天衣无缝,不知道阁下是如何看出来的,并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 突然摆出如此认真的表情,到叫我有点反应不及了,但是听到对方说的话,我又觉得好笑。 “天衣无缝?你是说你的幻境?这分明处处都是漏洞,我甚至都不用仔细去想,在我看来,这幻境唯一成功的地方,就是你将这筑基后期的城主给成功迷惑了,为这幻境的巩固提供了战力。” “但这样你的妖力负担就很大了,要控制这么多妖族的同时,还要保证这个幻境不坍塌,只要你不能一击将我拿下,那这幻境就会因为你的妖力供给不足,而自己破灭。” 说道这里时我停顿了一下,随意满意笑了笑,对上对方不解的眼神,才继而道。 “而就我们说话的这点功夫,我的清神决已经起作用了,你的主要战力,正在让我唤醒中,所以有没有发现,你的妖力,现在正消耗得很快。” 我本意就是等待清神决起作用,所以我的语速并不快,以至于缓缓道来时,更是能明显看到对面妖族脸上表情,从淡定认真,到慌乱的变化。 但很快我便见他突然凝了眸,此刻我才看到这位控制者的眸色,似乎并不纯粹,那是一双绿色的眸子,但是里面混杂了一点灰色。 而就在此刻,他的眼睛,突兀便开始发光,在皓镧月色下的烁烁绿光,伴随着绿色妖力逐渐覆盖全身,继而延伸出一根绿色的光线伸进那城主的眉心,场面诡异得让人心惊。 “不用费神了,如此迫切的想要重新控制他,只能让你的妖力消耗更严重,这样即便让你控制住了,这幻境也会变得脆弱如纸,只需我挥手,便能毁个彻底。” 说时我已经将不寒酸唤出,淡淡金色的光闪烁时,已经直指这幻境的最弱处。 “等等!”见我有攻击的打算,面前的妖身上绿光便一下消减下去,只是面色沉重,好似在做什么万难的抉择。 实际上在到这城没多久,我便已经发现了这是幻境,但是要破这幻境,我并不能选择用蛮力,否则幻境破碎后,我不能保证凭我一人,能在控制者的反击下保师姐周全。 不过制作幻境,也是我的拿手本领,怎样的操控,怎样迷惑人心,我太明白,所以早有防备,都不会对我起作用。 但是留下一个清醒的人在幻境中,本身就是极大的危险,所以我只需要就这么待着,这幻境控制者就会自己控制不住露出马脚和真身,。 我只是没想到他太着急了,手段也太青涩,虽然已经到了可以窃取境内人记忆和情感的地步,却毫不知道如何利用。 但令我更奇怪的是对方的情感,那是幻境制造者对于幻境,不能出现的情感。 “很奇怪,你为何如此在意这个幻境?这是你自己制造的,你应该清楚这是多么虚假的东西,但你还是要苦苦维护。” 我其实做好了对面的妖会回收幻境,补充妖力跟我做最后一搏的准备,这也是为什么我将师姐留在房间,独自一人来赴这鸿门宴的原因。 但是我没想到对方竟反而加大了妖力的消耗去维护这个幻境。 “就算这样,那也是我自己的东西,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幻境,所以只要你不破坏它,你想怎么都行。” 面前男孩的声音稚嫩执着的让我恍惚不觉得他是一个妖族,但我环视了四周,看着周围那些没有意识的妖族,到底还是摇了头。 “并不是我打击你,以你的境界以及你对幻术的掌握,这个幻境即便我不打破,要不了多久也会脱离你的掌控,你强制迷惑了太多妖族,已经超出了你控制的极限,我想,这也是你的人形是小孩子的缘故。” “你已经快被反噬了。” 我理解不了这妖的想法,虚假的东西,明知道拥有了也一定会失去,还在执着什么? “这些都不用你管,我知道你带你师姐来妖界,是为了找妖医千手百眼,我不知道他的下落,但是你可以继续往东去,妖神宫里那位,掌管所有妖族,他必定能知晓千手百眼的下落。” “你走吧!只是可惜,我对你师姐的眼睛,确实没有办法。” 没有在意我所说的话,面前的妖只是挥了挥手,那遥遥月空中,便凭空出现一道裂痕,阳光从那裂痕照进来,在这夜色里尤显诡异。 这反而令我很诧异,对方说治我师姐的眼睛,原来是真的动了这个心思的。 只是不待我说什么,对方便自顾自的走进大厅中,幼小的背影,固执的,脚步声回荡在这石制的空间里,显得这片天地,格外空荡孤寂。 如此行为,明显是在向我示弱,放我离开,并不是他没有能力反抗我,而是他不想破坏这个幻境,在做妥协。 而同一时刻,我身边的城主也睁开了眼睛,但是却没有看我,反而亦步亦趋,跟着那脚步也走进大厅中,继而巨响传来,让我下意识抬头,便只见门口处,巨大石门正在缓缓关闭。 “你的幻术走错了道,你太过于追求真实,可幻境之所以为幻境,就是因为它不真实,成功的幻境,不应该受控制者控制,而是被控制者自己甘愿被控制。” 我的声音不大,但我确定对方听见了,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于这个幻境,但是我知道他确实没有伤害我的打算,但也不排除,他想像控制城主一样来控制我。 不过就当是对方向我提供千手百眼消息的报酬吧,或者是他对师姐真的生出了善意,那就算我言尽于此。 我没有停留,当即便带师姐离开了这片幻境,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那广袤无边的沙漠,在外面看来,不过就是一块不生草木的干土地罢了。 只那地上是摆放着很多怪异的石头,形成各式通道,七扭八拐,造成类似迷宫的效果。 而就在那迷宫的正中央,人界与妖界的通道,那座高大的石门,正立在那里。 至于这迷宫之外,是一眼也看不到尽头的重山和森林,在这晴朗碧空下,兽吼鸟啼中,让我终于看到了妖界的面目。 且意料之外的是,这里的空气中,灵力十分浓郁,是只需呼吸就能补充灵力的程度,与幻境中那般稀薄的灵力呈现十分明显的反差。 “师姐,我们现在,是真的到妖界了。” 说不出什么感觉,好像又往前走了一步,让我紧了紧拉师姐的手,看着前方的路,轻声说道。 “嗯。” 指尖传来回应的力道,让我回头看了一眼师姐,山间的风此刻正好拂过,让我能看到师姐脸上惬意的表情。 那般表情一下便叫我生出了动力一样,心情变得轻快,继而便唤来不寒酸,御器前行,向着日光照来的方向驶去。《 》 21、独立隔绝 妖界的疆域十分辽阔,因为妖族有许多都是天地生养的灵物,所以无论是灵气的浓郁程度,或者是灵植宝物数量质量等,都当属六界之首。 所以曾经妖界是修仙界修士最爱来的地方,因为这里简直就是捡宝修炼最好的宝地。 但上一任妖神还未飞升前,在妖界便下了禁制,凡是元婴期以上的修士,到妖界而来,境界都会压三分,境界越高,压制越强。 妖族顶尖力量很是稀少,万年才出一个妖神,剩下的都是元婴期合体期的妖族当中坚力量,所以禁制一出,能到妖界来的高阶修士便一下少了九成。 剩下更多的便是金丹元婴来妖界比较多,毕竟压制比较小,但是对上同阶妖族,却也是只有跑的份的。 之前我计划去往人界后便来妖界,是做好会丢半条命的打算的,虽然筑基期到妖界不受压制,但是妖界不说金丹元婴遍地走,起码一百个里面就会遇到一个。 那到这里,屏蔽气息就成了最大的难题。 妖族排外,尤其是修仙界修士,因为高阶修士到妖界来搜刮屠杀的例子太多了,所以妖族一旦闻到修士的气息,直接就是恨不得吃肉喝血的程度。 所以我费了很大的劲,做出了一个能模拟气息的幻阵,能释放出风妖的气息,从而掩盖我们身上修士的气息。 除了对气息特别敏锐的妖族,大多数金丹期及以下的妖族是闻不出我们的气息的。 但现在高蚀借我的镇妖石就比我的幻阵好用太多了,即便是面对元婴妖族,也不会暴露气息,甚至就是对我全力出手,也能保下一命。 “就这还只是镇妖石的一块边角,师姐你说要真是把镇妖石搬来,大乘期的妖族能打过不?” 月暗星稀,妖界的月色比不得人间和修仙界,总是挂着几朵乌云,也不下雨,就是让整片天地显得十分暗淡。 天黑之前,我寻了一个高处,开凿出不大的一个山洞来,升起火堆。 手里的镇妖石已经被磨得没了菱角,边沿都是圆滑的,但是石上的文字却依旧清晰可见,但即便现在能使用灵力,我也依旧不敢看久了,总有一种神识会被吸进去的感觉。 “镇妖石,是天道送于人族的神器,说到底人皇还是人,能跟六界定下不侵犯契约,并不是因为他本身强大,而是这些神器,不用任何力量,都能轻松为他驱动,甚至受他召唤。” “所以这镇妖石若是在人皇手里,妖族根本无法抵挡,但是在我们手里,却远远发挥不出镇妖石的力量的,不过很可惜,镇妖石和人皇,无法二者皆入妖界。” 洞外壁下的森林时不时会传来夜行妖兽的声音,天空的乌云在前行间,也会露出那么一两丝月华洒过来。 暖黄色的火光刚好可能将整个洞都照亮,也映得师姐一半脸是冷色一半脸是暖色,像极了正在被烟火气息晕染的神明。 “所以,这块镇妖石,严格来说并不是高蚀借我的,镇妖石能被人皇召唤,那他一定能感应到这块石头被我带进了妖界。” 师姐的话带着很深的意味,说话间眉目里满是思索,让我也动了脑筋,反应过来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如高蚀所说,只是因为私交而轻易借我。 “是的,不过乐之你发现了没有?人皇很不希望人界再出现修士的身影,但又默许你和沈临聿在人界,甚至让沈临聿都接触到了那般高位上的官员,但是他却选择暗地帮你,并授意高蚀将镇妖石借给你。” “这一切的行为,都好像在……向你释放善意,或者说,企图获得你的信任。” 因为之前在幻境的缘故,我和师姐很少交流事情,尤其在我发现那幻境在时刻监控我和师姐的动向,甚至窃取记忆时,更是连说话都减少了。 此刻脱离出来,还是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 但是人皇想要获得我的信任?!! 没有道理!我只不过是修仙界普罗大众里的一个,什么作用都起不到的人,人皇为什么想要获得我的信任。 因为我曾是人界的人吗?那修仙界里也不少,甚至有几个都已经是跟师姐同名并齐的天才人物了。 正是深刻意识到我的普通,所以我很不相信师姐的话“师姐你不要开玩笑,那可是人皇,为什么想要我的信任,不可能因为我妹妹嫁给他弟弟吧!” “那只是联姻,为了将修仙界的消息封锁起来的策略,根本都不带感情的。” 我摆了摆手,试图说服师姐思维不要如此发散,因为确实是太离谱了。 “不,乐之,这位人皇一掌权,就直接严令断绝了人类修仙,这无疑是触及了修仙界的根本利益,要知道修仙历史上飞升的修士,超过六层是人界上去的,飞升人数,直接决定本界实力和地位,所以人界,是供养修仙界变得强大的,不可缺少的原料。” “而镇妖石到妖界,又是个挑起妖界和人界争端的大威胁。妖族好战,又视人类如玩物,如今玩物翻身当主人,妖族就等着和人界打一场。” “虽然人皇正值壮年,人界实力空前强盛,但就算自负过头,也不会傻到如此招惹两界,要知道修士和妖族寿命都远超人类,一百年后,或者一千年后,人皇血脉总有稀释的一天,那时人界不又将面临浩劫了吗?” “曾经人界的历史上也出现过人皇,可没有一个会在强盛时期做出如此决断,因为即便人类修仙变成修士,可他到底根在人界,还有牵挂,还有联系” “但不让人界之人进入修仙界,不交好其他界,假以时日,就没有修士真心保护人界,也没有修士肯下界制服妖魔。” “这一任人皇,要么就是疯了,要么就是……他要做一件,之前多少任人皇,都不敢做的事。” 师姐的语气越说越平缓,但是那言语的重量却越发沉重,以至于说道最后一句时,连我后背都起了汗。 “那是什么事?”我思考不出师姐说这些话的意思,甚至我根本就没想那么多,那些不是我当前需要想的事情。 但是也并不妨碍我被师姐的这番设想震惊到。 “嗯,至于是什么事,我还没想到。” “那这些跟你说人皇想要获得我的信任,又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我也还没想到。” “……” 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总之就师姐这两句回答,便叫我说不出话了,甚至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掩饰一下我的无语。 洞外夜色已然很沉,洞内火堆也开始暗淡下去,我摇了摇头,然后往火堆里又扔了两根木头进去,再从乾坤袋里翻出厚毯子来铺在地上。 “乐之?”师姐没听到我再说话,脸上表情一下就变得有些无辜,不自觉挑起的眉,眼都睁圆了几分。 “天色不早了,师姐该休息了,明天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呢,就这么飞去妖神宫,起码要半个月还多,你可要好好休息才行。” 妖界也好人界也罢,我并不在意他们要做什么,又或者暗地酝酿着什么阴谋,我只想治好师姐。 听了我的话,师姐也叹了口气,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顺从着我的话,走到我身边,摸着毛毯继而再坐下来。 但我的思维却有些发散了。 或许治好师姐之后,我得想想怎么回去还了高蚀还有白青囊的人情,毕竟人界那一趟还是多亏他们帮我。 可惜等到我再回了修仙界的时候,就不能再下凡去找他们了,就算可以下凡,但人类寿命太短,说不定我哪次闭关之后,甚至就再也见不到他们。 我在修仙界没有朋友,人生第一次交了两个朋友,可我们之间却像是隔着鸿沟,就算我现在境界不再提升,也能活个三五百岁,而他们,却只有三五十年岁月。 这让我想起了和高蚀的那场对决,确实,真的不公平呐!人类和修士之间的差距,真是太大了。 或许人皇是对的,但是手段还是太软了,要我是人皇,我直接把人界完全封闭起来,毁掉所有通往人界的通道,独立于六界之外,不再允许其他各界的生物进入,永不互通。 这样人类也能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修士妖魔鬼神啥的,他们也凭着自己修为去争去抢,互不打扰也互不侵犯,多好! 真是越想越觉得我这想法好,以至于我都忍不住笑出来,觉得自己真的是十分机智了。 “乐之,你……在笑吗?”或许听到我的笑声,师姐正准备躺下时,却忽的面向我的方向,有些疑惑我怎么能笑出声。 “没有师姐,我只是……”我刚想告诉师姐我的想法,但是那一瞬间,一股莫名的颤栗从心底而来,那不知是什么情绪,总之就是叫我一下就笑不出来了。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或许我的想法,正在被人实施中,而且实施这想法的人并不是别人,真是那位行为异常的人皇陛下。 我不知道如何说出口,就在这般想的同时,有一种极为震撼的共鸣从内心深处发出,连我整个人都沸腾起来,就像顺应着血脉的呼唤,被遥远彼方的人紧紧抓住心脏,继而有低声吟唱传来,在我耳边说着。 对,就是这样,他正在为此做出,穷尽毕生的努力!《 》 22、我要变强 那般玄妙到说不清的状态只持续了几秒钟,就在感受到手腕被握住的时候回过神来。 低头对上的,赫然便是师姐疑惑担忧的表情,那暗淡无光的眸子,空无又寂静,与脸上灵动的表情呈现极大的落差,让我心念一动,随即转移话题。 “师姐,或许使用灵石的话,能让你动用神识吗?” 金丹期是修士的一道巨大鸿沟,金丹之前的修士,其实说白了就是已经将身体练到了极致,以便于可以承受那倍增的灵力。 而金丹以后,便就是灵力之间的量与纯度的比拼,连带着大脑里识海的扩大,继而就拥有了神识。 神识可以通过灵力的向外释放,再向内被识海所观测到,继而就能在识海看到,释放出去的灵力所经过的一切。 也就是只要灵力够强,通过不断释放灵力,就能看到很远的地方,甚至察觉生物的强弱,远比眼睛更来得好用些。 而师姐的身体存不住灵力,仅仅代表她的身体不能使用灵力,可她的识海并没有受伤,灵力还是可以被识海所观测。 如果有品质极好的灵石,师姐便可以使用它,通过识海释放其中的灵力,从而达到看物识物的地步。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但是这样的方法有很大的缺陷,要找到能比拟金丹那般纯粹的灵石,那样纯度的灵石,就是千岚宗的宝库里,都不见得能够多少。 “且就算找到了,我也不能将释放的灵力收回,那对灵石,就会是极大的消耗和浪费。” 虽然有过预计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是没想到是这么困难,我现在身上的灵石最高是中等,按师姐所说,那应该是要比极品灵石还要再好一些。 天方夜谭,不用再想。 拍了拍师姐的手示意她放开我的手腕,随即我也不再多言,时间不早了,这次是真的要休息了。 看着师姐睡下,我画了个安神咒,再加一个防御屏障,将洞外的一切声音都隔绝开,以便让师姐睡得好些。 继而我也开始打坐修炼起来。 在幻境里我已经感受到了我的境界松动,按照目前的修炼进度,在达到妖神宫之前,应该是可以晋阶金丹期的。 只是我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渡过雷劫。 但这妖界,哪里有安全的地方呢? 想到这里我就头疼,加之方才那莫名其妙的感悟共鸣,这般打坐好半响,竟然都静不下心来。 叹了口气,我还是睁开眼睛,洞外忽的变得月明星稀起来,乌云不知在何时已经完全消散,月光透进来,银色华纱披上梦幻的颜色。 一旁火堆已经熄灭,独留淡淡火星,洞内暖光暗了下来,但火堆散发的温度已经将整个石洞烘得暖和,倒是个极好的睡觉环境。 看了一眼已经睡得很熟的师姐,我在心底叹口气,算了算了,今晚思绪不宁,不是个修炼的好时候,干脆闭眼安神休息一会儿。 如此想着,我便靠近睡到师姐身边,幸好毛毯足够大,躺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只是我刚躺下,本是背对我的师姐,却翻身面向我,让我还以为师姐被我的动作惊醒了。 待我一看,却发现师姐只是普通的翻身,才安下心,彻底躺下来。 空间里除了火堆暗燃的声音,剩下的便都是师姐的呼吸声了,和师姐如此并肩安眠了几个月,到现在,似乎已经很是熟悉。 我有些出神的望着洞外明月,脑子里却刻意什么都不去想,放空的感受很不错,会令人心神都觉得轻松起来。 于是就这般出神不知多久,竟也升起了困意,继而眼帘缓缓闭合,脑子也变得混沌也来。 但是那般混沌的感觉却于普通睡眠不一样,就在意识即将陷入黑暗的前夕,眼前突兀开始有光影流转,继而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直到那光影汇集变成画面。 我心里突然一惊,这是,那画面竟然又出现了,距离上次沈临聿那次,连一个月都不到,这间隔貌似在逐渐缩短中。 我这般想时,画面已经开始动起来,还是那个林间小屋,还是熟悉的两个人。 师姐和沈临聿。 只是这次有所不同,画面开始跟着沈临聿走,他好像是来到一个城镇购买食物和生活用品,但是在返回的途中,碰到了一个穿着巨大斗篷的人。 那人看上去十分臃肿,斗篷盖住头让人看不见他的脸,随即就在沈临聿面带不解时,那人突然就向沈临聿攻来。 十分有趣的是,我能很显然的看出来这人不是沈临聿的对手,而事实也是如此,那人没多过久就败下阵来。 但是不等沈临聿揭开他的斗篷,他便逃走了。可没过多久他便又来挑战沈临聿,一次两次三次,不断败还不断来,看得我都觉得无聊时,那人终于有一次跟着沈临聿到了小屋,看到了师姐。 而这一次,他居然赢了。 继而我也终于看到了那人摘下斗篷,出乎意料的是,他竟是那日在半妖城碰到的八尾半妖。 半妖带走了师姐,而且是带到了妖界,到了一个十分豪华壮观的宫殿,随着半妖的步伐,沿途皆是琥珀碧玉、金足翡翠,甚至隐约能听到古琴涔涔、钟声叮咚。 宫殿里面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泛出半透明的光泽,琉璃灯内火光闪烁,摄在花上,一派华丽绚烂。 极其奢靡的宫殿,就在半妖露面的时候,便突然一下子跑出好多美人来,个个别具特色,美貌异常,且并非都是妖族,魔鬼修士,皆在其中。 我突然想起来那天那半妖怎么说来着,抢我和师姐回去当他的第二十八和二十九位妻子。 难不成,这就是他前面那些,想到此处我挨个数过去,刚好是二十七个美人。 数完我就有点后悔了,那天我不应该只打断半妖的爪子的,还有些该打断的东西,竟然让我忽略了。 不过这半妖比沈临聿要有人性些,他给师姐安排了单独的住处,还专门找了妖来将师姐的手脚接好了。 甚至从他那后宫里扒拉了一个魔族美人,看出了师姐身上所中的魔咒,想办法帮师姐将听力从黑石中移出来回到师姐身上。 又寻来很多极品灵石,让师姐的神识得以可用。 这半天我也看明白了,这半妖虽是半妖,但在妖族里的权势却是不小,这让我突然想到,那他不是可以找到妖医千手百眼给师姐缝合经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半妖我会真心觉得他很不错,下次见到他,我觉得我应该给他道个歉才行。 但我等了半天,却发现并没有,那半妖不再有任何行为,他并没有去找妖医来给师姐治疗,反而不允许师姐离开那宫殿,只准待在宫殿里,甚至都不允许师姐舞剑。 每天只是心情好了便过来陪陪师姐,心情不好,便就任由他的后宫欺负师姐,等到师姐被欺负得狠了,又出现帮师姐赶走她们,但却又不会完全阻止她们找师姐麻烦。 我越看越是生气,甚至已经快要忍不住破口大骂,直到那些女人竟敢扒光师姐的衣服,还唤来其他雄性妖族围观,还甩给师姐一柄剑,说只要师姐舞得好就将衣服还她。 我的戾气一下就变得很重,但同时心里又升起很难受的感觉,让我气急的同时,又忍不住眼泪流出来。 而就在这一时刻,画面再次变化,我清清楚楚的看见,那个该死的半妖,他就站在不远处,他隐匿着自己的气息,等着师姐卑微到极致的时候,才出现将师姐抱在怀里,然后骂着将所有妖族驱散。 这画面,远比之前看到师姐伤重躺在床上气若游丝时,让我来的难受,眼前的师姐眉眼里再没有哪怕一点骄傲,她看上去脆弱又敏.感,半妖用尾巴将她遮掩住,而她紧抓着半妖的衣服不肯松手。 但是只要她抬头就能看到,看到半妖脸上恶劣又得逞的笑容。 此刻我终于忍不住,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入那画面中,我要将那半妖的尾巴一根根的剁下来,我也要将他拔个精光扔到妖堆里,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一切就是他在背后驱使的。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迫切的想要扰乱这画面里的一切,以至于我都忘了这不过是画面而已,但是心中汹涌得按压不下去的愤怒,驱使着我要伸手去撕了那画面里的人。 只是我并没有伸出手去,那般急切的下一秒,画面便突然破碎,我睁开了眼,明亮得刺眼的月光恰好就直对上瞳仁。 我下意识偏头闭眼,皱着眉等着眼睛适应。 竟是还没有天亮吗?这般想时我再睁开眼。 师姐依旧面向我睡着,嘴角还带着安然的浅笑,睡着的表情很是柔和,眼尾的睫毛若禽羽一般,眉眼彷如世间最杰出的画师用烟笔画下的一抹青黛,隐约可见清冷坚毅。 跟画面里那好似被锉掉所有棱角的人,是完全不同的两者。 是不是,当初我没有救师姐的话,她就会变成那个样子,一次又一次,不断有人,将她推下深渊,又装作好心的拉她一把。 周而复始,就像是驯兽一样,直到再也看不到当初的影子。 “师姐~”轻声呢喃着,忍不住的心酸让我伸出手想摸一下师姐的脸,但是终究在指尖即将触碰时停了下来,继而我便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再次恢复的清明,脑子里一下就少了许多杂念,屏气凝神,竟是很快就进入入定状态。 伴随着灵气入体汇聚在丹田处,继而时隐时现的金丹雏形开始出现时,变强这两个字也占据了我的识海。 我必须变得够强,才能帮助师姐避开那令人恶心的未来。《 》 23、欲渡雷劫 自从上次预知完了后,对于赶路我就没有那么热切了,外界都说妖神宫里那位新的妖界掌权人神龙见首不见尾。 但是经此预知,我直觉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半妖。 于是没了赶路的心,这路程自然就慢下来,甚至这几天过去,连这森林都没走出去。 我没有告诉师姐我不再赶路的真实原因,只是说我可能要进阶金丹,我想晋了金丹再走,多一分实力,也能保我们几分安全。 师姐知道我要境界松动之后,满脸同意,叫我好生找个安全的地方,渡过雷劫。 于是我干脆就在这森林里不走了,寻了个隐蔽的山洞,暂时安定下来,好生修炼了一段时间。 这片森林十分广阔,这两天通过探听这森林里的妖族谈话,成功知道了这森林名叫上玄之森,这貌似是已经飞升的不知前几任的妖神取的名。 而我现在所在的地域,算是上玄之森的中部区域,这一片的妖族,多是生活着群居性的妖群,妖群首领也多是筑基金丹期,少有几个是元婴。 另外还有些闲散的元婴基本都是独居类的妖兽,不会出来随便晃悠的。 如果再往森林里面走的话,元婴级别的妖族就会明显增多了,甚至还有合体期和分神期的强大妖族盘踞在森林的核心地区。 最重要的是,上玄之森是属于妖界锡卑妖王管辖的,锡卑妖王拥有上古妖神白虎的血脉,现在是大乘初期,是八大妖王实力最强的一个。 它的洞府就在这上玄之森的最深处,这也导致上玄之森鲜少有修士来探索,不加气息掩盖的修士一进入中部区域就会被发现,进而被驱逐。 就算进行气息掩盖,但再是实力强大的,也不敢靠近核心区域,但是只有越靠近核心区域,天灵地宝出现的几率才会越大,如果不能进去,那来上玄之森也没有意思了。 所以已经好几百年,没有修士踏入这上玄之森的核心地带,就怕一不注意被最里面那位发现。 于是出于安全性考虑,以我居住的石洞为中心,方圆两百公里以内,我都逛了个遍,除了四个妖族族群和两个的独居妖外,剩下都是些还没有开灵智的妖兽。 到没有特别大的威胁。 而前几天为了试探,我也特意去靠近一些妖族,在镇妖石的加持下,金丹级别的妖族压根探不出我的气息和实力,在元婴期领地周围晃悠,也并不会被识别出来。 几番确认之下,可以保证,起码元婴期及以下,是无法认出我修士的身份的,所以我和师姐,便以风妖的身份,在这上玄之森中部区域,暂时安定下来。 风妖是自然系的妖族,和同为自然系妖族的树妖倒是很容易亲近起来。 “风妖向来居无定所,是妖界最难得见到的妖族,没想到你们居然会到上玄之森来,还是两只,你们是打算住在这里吗?。” 树妖是我出去试探妖族能否认出我的气息时认识的,意外的这群妖族对我模拟的风妖身份很是好奇,偷摸跟了我好久,才跟我搭话。 只是它们的身躯实在太大了,走起路来,那动静能震得地动山摇,让人实在无法忽略。 观察了我好几天,确定我要住在这里时,突然一群都莫名兴奋起来,围着我和师姐左一嘴右一嘴的打听。 “对呀,我姐姐被魔族暗算,眼睛看不见了,我要照顾她。”正是大好的晴天,我选了个阳光正好的地方,搭了个吊床,让师姐能坐在这儿晒晒太阳。 彼时我和师姐居住的山洞已经被我收拾了出来,将该凿的地方凿了,有棱角的地方磨掉,再摆上床和桌椅,还有地毯,以至看上去还挺像个温馨安然的住所。 而吊床就搭在山洞外,那群跟了我好几天的树妖身上。 “啊!怎么会被魔族暗算呢,那群阴暗讨厌的东西又到妖界来了吗?真是可怜,风妖向往自由,看不见了,肯定很难受吧!” 树妖长得格外高大,声音听不出男女,只是觉得憨厚,甚至笨笨的,外表更接近树人一些,头望起来才能看到顶。 不过相处下来我发现,它们的性格确实很温和,任由我将吊床挂在他们身上,听我说起师姐的遭遇时,还颇有感触的伸出一根树枝摸了摸师姐的头。 我甚至看见有几颗小树扁了嘴,跟身边的大树说“魔族真坏!” “其实还好,看不见也没什么,还是可以感受到自由拂来的风,嗯,带着远方草木的气息,很好闻呢。” 虽然知道我在胡说八道,意外的师姐倒是很配合我,反手拍了拍摸她的树枝,语气里满是坚强和乐观,让那些树妖看了,好像更怜惜几分。 夜晚来临的时候,我有些好奇的问了师姐,似乎她对树妖也十分放心,甚至带上一些亲近。 “我曾经为了寻找炼器的材料,来过妖界一趟,那时也是在一片森林里,获取材料的时候,遭到了一只熊妖的袭击,不慎受伤,逃跑的时候我也伪装成其他妖族,然后就被一群树妖救了下来。” “妖族里自然系的妖,都很和善,和善到甚至蠢笨,尤其是树妖,喜欢凑热闹,喜欢捡妖,喜欢长得好看可爱的妖,然后捡来像是养宠物一样养着,却又不会束缚它们,是为数不多,对修士都抱有好感的妖。” 师姐说起树妖来,脸上满是回忆的笑,手里还把玩着一截树枝,那是一颗小树送给她的礼物,承诺若是师姐想找它们玩,就搓一搓树枝。 有树妖帮忙看着师姐,我到能全身心的去修炼。且这几日丹田内灵气汇聚的金丹雏形已经显露出来,甚至我都能感觉到不日将迎来雷劫。 但是我却并没有多大的把握能度过这场雷劫。 筑基结丹这个过程是修士的第一道坎,就是这道坎,起码将八成的修士都难住了,修仙界有无数修士一辈子都在筑基期挣扎,然后眼睁睁等着自己寿命耗尽。 不过千岚宗的师兄师姐结丹时,都会找自己的师傅帮忙护法,甚至要来几件高阶法宝护体,除了师姐,我的那几位师兄都是这样的。 而师姐,她是在一处秘境里结的丹,且就是因为那次结丹,师姐才得到了自己的本命法宝,一柄极品天阶宝剑,甚至已近半步仙器。 那剑甚至生出了属于自己的灵识,极具灵气,但可惜,没有灵力,师姐也唤不出那剑来。 但偏偏又是我,千岚宗肯定是回不去的,可是还必须要抓紧时间提升实力,但我既没有师姐那般的天赋,我也不认为自己有多好的运气。 以至于那雷劫还没来,我自己先慌了一半。 于是很明显的,就在我消极修炼的第二天,师姐就发现了我的异样。 “乐之可是对结丹生惧了?”师姐是扎扎实实从我这个阶段走过去的,很轻易的就能看出我的问题所在。 “师姐,要是我结丹失败……我……” 我说的有些吞吞吐吐,我有些不敢去看师姐的表情,明明才说过要帮师姐走出困境,但我,真的害怕失败。 这样想时我的心里就更是慌张,但我依旧不敢去看师姐的表情,我怕她会失望,但更唾弃自己为何会在此刻退缩。 “乐之,其实害怕是正常的,就算是我,在秘境结丹的时候,也很害怕。” 我不知道师姐在想什么,但是师姐只是顿了几秒,便随即轻笑一声,语气满是轻松的说道。 那时的师姐也会害怕?! 听到师姐这般说,我一下便抬起了头,但是却只看到了师姐的侧脸,清辉斑斓下的曦光铺满她全身,路过的风带起她的发丝,让她不得不伸出指尖将颊边的发勾起,继而挂在耳后。 我看见她唇边啜着的笑意外放松,蹁跹姿态里透着一股悠闲,我突然发现,最近的师姐,格外的宁静洒脱,像是熏了檀香的枝叶,在云卷云舒里过着自己的安逸生活, 连带着说起往事,都还是柔和安然的表情。 “进那秘境前,我并没有预料到会在秘境中结丹,秘境里险象环生,凶残的妖兽,邪修残念,甚至还有魔灵,每一个都会对闯入者狠下杀手。” “而我恰好就是在碰到它们时,境界松动,有了结丹征兆。” “前有雷劫,后遇死境,说不怕那是假的,那粗若石柱的雷劈下来的时候,我连剑都握不住,当时我就认为,我死定了。” 师姐并没有详细说那秘境里遇到的事,只是在跟我描述她遇到雷劫时的心情,但是嘴里吐出的字让人汗都捏了一把,可脸上浅笑的表情却没有变过。 “可是真到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死也没啥可怕的,怕死的本质是怕痛和怕失去,但我已经麻木,早就不痛了,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然后,也就不怕了,等不怕了之后就发现,那雷劫,一点威力也没有。” 话到尾处的时候,师姐还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似乎对当时那雷劫一点也不满意,还煞有其事的摇摇头。 以前师姐脸上是冷的,没有表情,后来见到了脆弱,不安还有痛苦,可就这不屑的表情,还是第一次看到。 倒是让我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触及那摇头的动作,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听到我的笑声,师姐似乎一下就放心了,摸着拍了拍我的肩,像是在鼓励一样,随即不再言语,拿出小树送给她的树枝,唤来了小树去玩。 坐在小树枝干上的师姐听着小树给她分享最近森林里发生的趣事,时不时会发出“真的?”“是吗?”此类的言语,逗得小树说的更是起劲。 这番场景让我想起来前不久预知到的那些画面,笑容渐渐就从脸上消失了,可是心里好像就没那么怕了。 起码不管怎样,哪怕渡劫失败,我也可以保证不会让师姐变成那般的,这世上总归还有其他方法能帮师姐恢复,不然就去找她那夫君好了,能灭掉千岚宗的人,一定有办法帮师姐。 如此想时,我也能稍稍放心些,便开始做起了渡雷劫的准备。 我寻了一座妖族很少,地势很高的山,那里离住的山洞很远。 我飞上那山的最顶端,布了很多的防御结界和屏息结界,乾坤袋里能用的东西我几乎都掏了出来,力图将这场雷劫带来的影响降到最小。 只是意外的,在掏出那颗带着花纹的死蛋时,我有些诧异。 在幻境里的时候,我本是打算和那幻境的主人来一场幻术搏斗的,所以将乾坤袋放在了师姐那里,没想到师姐竟是将这颗蛋扔进了乾坤袋。 但我没有多在意这颗蛋,在确定乾坤袋里所有能帮我渡劫的东西都摆出来后,我便又把那颗蛋放进了乾坤袋里。 随即运转周天,金丹雏形出现,意料之中的,雷云就开始在那一刻,于我头顶上方聚集。 厚厚的一整片雷云笼罩着这个山头,我很快就感受到了有强大妖族的气息,就在远处凝视我。 但是在渡雷劫时,一般不会有谁来找麻烦。 雷不认人,更不认妖,一不小心劈到自己,那就得不偿失。 所以我是不担心渡劫时的安全问题的,我担心的是,渡劫后,若是那妖族实力比金丹期还高怎么办? 这才是我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的原因,可是人在妖界实在也没办法,我也只能把镇妖石紧紧攥在手里。 若是等会真的碰上妖族出手,那么,我就来好好试试这块镇妖石,到底能把妖镇住不能。 这般想时,雷云已经凝聚完毕,轰轰隆隆的雷声在云中,伴随着闪电不断传来,狂风在一瞬间刮起,周围的树木霎时全弯了,让我都猝不及防的倒退好几步。 我知道雷云即将来势汹汹,于是翻手便将不寒酸握在手里,灵力覆盖,散发的金光让我稍微能感受到些安心。 大约酝酿了半盏茶的时间,雷云里的响声已经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时不时有几条小雷劈下来,但并没有往我身上来,而是劈碎我布下的结界。 我竟不知道雷云还有意识,还晓得派先遣雷破掉我的一些防御,想到这里,我便将手中的不寒酸捏的更紧了,灵力也顺势加大覆盖全身,迎接即将到来的第一道雷。 只是忽然间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怀里窜了出去,但还没等我低头看,那如同天地齐齐发出的吼声,带着一条水桶粗的闪电,势不可挡的,就直直朝我劈来。《 》 24、树灵相助 我的雷劫被抢了。 就在那势不可挡的第一道雷劈下来的时候,那颗我放在乾坤袋里的死蛋突然蹦到我的头上,把大部分雷全给吸收了。 随即那雷云就像是被惹恼了一般,接连劈下来好几十道雷,一道更比一道粗,雷光刺眼得让我眼睛都睁不开。 但是九成都劈到那蛋上,全给吸收了,剩下的劈在我身上,才只不过给我头发劈炸毛了而已。 劈了好久才终于放弃,我数了数,这雷差不多劈了四十九道,才开始散去、 那云雾散开的时候,天上降下祥光,无比灿烂温暖的一道光柱,径直照满我全身还有悬浮在我头顶的那颗蛋。 我可以明显感受到那道光所蕴含的能力,那是比灵气还要更加纯粹的力量,在照下的瞬间,我就感觉那力量直往我体内钻,沿着经脉根骨,过识海到丹田,继而汇集在那勉强成丹形的金丹里。 就感觉好像脱胎换骨,重获新生一样。 等到光柱收回的时候,我丹田内的金丹也已经完全成型,识海和经脉都拓宽好几倍,甚至连炸起的头发都变得柔顺起来。 继而神念移动,神识就在下意识一瞬间铺开,刚要触及窥探我的那妖族气息,便见那妖族很快逃匿远去了,像是感受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下意识就逃窜了。 只是此刻的我还有些茫然,头顶的蛋突然就失力掉我怀里,让我一边不明所以的看着那逃窜的妖族,一边不敢置信的抱紧手中的蛋。 半响回过神来,我收回神识,才敢低头看这颗蛋。 十分神奇,硬接了我这一场雷劫的蛋,灵气探进去时,里面还是没有任何生命气息,但外壳也没有丝毫的破损。 比多高阶极品的防御法器都要硬! 但我只感觉诡异得让人心底都有些发毛。 雷劫啊!那可是雷劫啊!我的雷劫被一颗蛋全吃了! 我不敢再往下想,只是赶忙回收了摆出来渡劫的灵器,虽然还是有很多被余雷霍霍了,但是勉强能回收个三四件。 我得回去问一下师姐知道这蛋是啥不,另外虽然我金丹已成,但这到底是算完整渡过雷劫,还是不算,会不会影响到以后,不会后面渡劫的时候,要补上这雷劫吧! 想到处,我动作变得更快,将蛋扔进乾坤袋里,然后踩着不寒酸急速离开。 进阶金丹之后的感觉和筑基完全不一样,有一种灵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感觉,就连御器飞行,都快了好多倍,让我仅用了几分钟,便到了山洞外。 但说好等我的师姐,却并不在这里。 我有些疑惑,但随即便将神识延绵铺出去,以山洞为中心,很快就找到了师姐所在,在树妖族群的领地里。 摇摇头,师姐说树妖和善,但是也不能因为人家和善,就跑到领地里去吧! 这才多久的时间,这树妖们还真是不拿人当外人,甚至有些和善过了头。 这般想着,很快我便到了树妖领地前,刚踏进领地,便听到一旁传来熟悉的声音,待我侧身一看,平时常和师姐玩耍的小树,此刻正蹲在一块石头前。 “树苗儿,怎么啦,大树们揍你了?”我飞身站在石头上,抬头便看到小树头上的树枝少了大半,像是被利器削掉了,配上那可怜巴巴的表情,像是受了大委屈。 “呜?风妖,你回来啦,我……我对不起你,我……”小树见我之后,那表情更委屈,但是委屈中还带着愧疚,两句话不成,树汁又哗哗从眼睛里流出来。 我有些不明所以,但小树只顾着擦树汁,话又说不清楚,让我都害怕,万一大树们见了我欺负小树就糟了。 想着我便从乾坤袋里掏出洗好的床单,踏着不寒酸飞至小树面前,将床单举在手里给小树赶紧把树汁都擦了。 “你别哭,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对不起我什么,你又把我在山洞前种的花给踩死了?” 说起种菜,因着我前段时间修炼,所以没办法陪着师姐,所以我便想办法给师姐找点事让她不那么无聊,所以我就在森林里寻了些种子,然后在山洞前种了一点花,忽悠着小树和师姐一起种。 树妖对植物有天生亲和力,种子种下去再让它们洒两滴树汁,那花第二天就能长出来。 所以小树对这个很是兴奋,天天拉着师姐去种花,但也不过是师姐坐在他肩上,告诉它种花应该先怎么后怎么。 好了之后再将师姐放下,让师姐摸摸检查检查。 不过这小树性子活,每次一看花开了,就兴奋就原地蹦跶,把花踩死了好几次。 但左右这都是一点小事,不至于哭得那树汁哗哗流,让那地上的花草都开始狂长,现在我估计下去,那草比我人还高了。 “不是花,是漂亮风妖,我……” “漂亮风妖?我师……不,我姐?我姐姐怎么了?”小树记不住我和师姐的名字,所以就老直接叫我们风妖,但是两个风妖又不知道怎么区别,所以就叫师姐漂亮风妖。 还不等小树再说,身后便传来了让人无法忽略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一只格外庞大的树妖,在它肩上,还坐着一个绿衣服的小姑娘。 “你是风妖?”那小姑娘声音很是轻灵空澈,说话时偏了偏头,盯着我问时眼眸半眯着,好像带着些怀疑的神色。 “我是!你?”我说起谎来早已经面不改色,也并不在乎对方坏不怀疑,我只是好奇,这小姑娘貌似也是树妖,但是她的气息和普通树妖完全不像。 “那行,小树方才带回来一只受伤的风妖,现在我已经治好了,你赶紧将她带走吧!”话落,便又过来一只庞大的树妖,向我走近,然后在我面前伸出树手。 那合拢的手张开,师姐正躺在里面,面色苍白,身上两只袖子都没了,露出的手臂被白布包着,有绿色的汁透出布,渗出来。 我心里一个咯噔,赶紧过去,看了看师姐的伤势,灵力探去,确定她没什么大碍才抬起头,看向那姑娘“谢谢你,你是?” “我是树妖族的首领,树灵” 树灵,我瞪大了眼睛,仔细看了几眼那姑娘,心里有些诧异,这就是树灵? 但是那树灵似乎并不太想和我多说话,将师姐交给我就走了,连带着小树都一起被大树带走我,让我只能先把师姐带回山洞。 回到山洞后,我仔细检查了师姐的身体,她的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魔族的气息,不过伤口处的魔气已经被树灵净化了。 树妖一族有很强大的治愈能力,它们的修炼方式和普通妖族不同,他们不修炼,又能自愈,天生就很强大,所以只需要活着,活得越久就越强大。 而树妖一族和善的根本原因其实就是因为它们活得久,还笨,越年轻的越笨,越笨越容易被骗,其中不乏有人因为这个原因,祸害它们。 所以久而久之,有的树妖族群就会生出特殊的小树,一般这样的小树极其聪明,但是身体却很羸弱,跟天生树妖强大的身躯完全不同。需要五百岁以上的树妖用自己的树汁给它泡着,从而洗刷身体,让它变强。 等到它泡得身体足够强之后,它就能自己修炼,吸收灵力转化为妖力,继而不断拓宽自己的识海,强化自己的精神。 于是就有了树灵。 树灵是树妖一族可遇不可求的妖,是树妖里最聪明的妖,也是能力最强的树妖,它拥有的强大精神力,一眼就能看出敌人的弱点。 而那个树灵已经是变成人形,甚至已升金丹的我,都无法看出她的实力。 那只能证明,那只树灵已经远比金丹期要强了,或许是元婴期,甚至可能是合体期。 那就证明那树灵已经看出了我和师姐的身份,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察觉到我和师姐身上镇妖石的力量。 但她还是选择救治了师姐,这让我有些迷惑。 甚至我发现师姐的手脚应该也被她治过了,因为之前断伤留下的后遗症让师姐的手脚不能如常人一般,行动时间长了就会脱力。 但是现在我神识探过去,能明显看到师姐的手筋和脚筋,已经完全恢复,所有的暗伤留下的小问题,都被完全治愈了。 不过我没心思去思考树灵的动机,因为我的注意力此时却在那残留的魔族气息上,这气息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陌生。 在曾经预知的画面里,在我知道小师妹林墨雪是魔族派来的卧底后,我便格外关注她。 我日夜都在观察着她,等待着有一天她自己露出马脚,让我可以揭开她的面目。 但是她太谨慎了,师傅师兄们被她哄的团团转,什么宝贝都给她,让她实力不断提高的同时,气息也掩盖得更加严实。 让我根本无从下手。 但是在师姐受难那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师姐身上时,我依旧紧紧盯着她,也终于捕捉到了,她的一丝气息,那是在她极兴奋的状态下,短暂露出来的,让等待许久的我,终于确认。 而现在,这样的气息再次出现了。 我偷偷去找了小树,问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树告诉我,在我离开后不久,森林里来了两个修士。 其中一个十分强大,但是他进森林后就直接朝着中央核心地带去了,没有停留,另一个留在中层地带,似乎是在等着那名修士。 小树对那修士很好奇,所以就带着师姐去看看,但没想到,那修士远远一见师姐,脸色都变了,当即就拔剑劈来。 吓得小树赶忙带着师姐转头就跑,但是那修士十分厉害,甩出的两剑还削掉它好多树枝。 好在那里距离树妖领地很近,小树又吓到了,使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气,眼看着就要跑进领地里,但是临了还是被追上了。 那修士目标直直朝着师姐,半点都不带偏移的,一追上就直接给师姐甩了两道魔气。 魔气最是阴暗狠毒的力量,伤口沾了一点就会渗透到经脉根骨里,进而将整个人都腐蚀殆尽。 或许是那只树灵的强大气息让她不敢再追,所以见小树抱着师姐跑进领地,也只能作罢。 万幸的是,树灵有着净化魔气的能力,帮师姐及时将魔气净化,还将伤口治愈,只是魔气的伤害到底不小,让师姐还是昏迷了好几天。 听了小树的话,我就已经猜到那来的修士是谁了。 至于那进入核心领地的,应该是师傅楚江寒,他已是渡劫后期,只差半步就踏入大乘期了,这么明目张胆的去核心领地,应该失去找锡卑妖王的。 只是不知道他们两个为啥会到妖界来,还直接去找妖王去了。 我猜不出他们的目的,但这肯定关乎着一件大事,是大事就不会这么快了结,那林墨雪就不会这么快离开这里。 而且她现在还发现了师姐的存在,一定会想尽千方百计把师姐找出来的。《 》 25、幻术制敌 师姐醒来之后,我便将雷劫、树灵还有林墨雪的事情都告诉她了。 说时我还把乾坤袋里那蛋拿出来放到师姐面前,将她的手放上去“师姐你摸,这蛋真的好奇怪,它会不会其实不是蛋,而是什么防御类法器?” 听我说完渡雷劫的事情时,师姐也疑惑的蹙了眉,指腹在蛋上顺着那花纹抚了又抚,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花纹,有些熟悉。”大约在摸了几十秒后,师姐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随即似要确认什么,又仔细的摸了摸。 这一次摸得很慢,指尖沿着那纹路,像是在绘制什么精密的符纹一般,直到脸上表情开始出现不可思议。 “这个花纹,像是某个上古花妖一族的图腾。”师姐的语气开始不确定起来,但是眉目纠结,好像又有些笃定。 “上古花妖?那现在那一族还在吗?不行我可以问问树妖们,说不定能认识。” 我又瞧了几眼那蛋,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之前这蛋在手里貌似有些暗淡的,蛋壳颜色偏向于灰色,十分符合一颗死蛋应该有的颜色。 但是现在那蛋的颜色好像亮了一点,白了一点,连蛋壳上的纹路都清晰了好多。 可确实感受不到有生命气息。 听了我的话师姐摇了摇头“但凡是沾上古两个字,都是上万甚至十万年的妖族了,那一族早就覆灭了,现在留下来的,也只能是不知道多远的旁系,连图腾都没有的那种。” 的确,现在没有哪个妖族还说有图腾的,图腾本就是那些老得不能再老的妖族,才会有的东西。 “师姐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不过呃……不知道有没有冒犯,师姐你,走过多少岁月了呀?” 以前整个千岚宗,敢编排师姐的人根本就不存在,我从其他同门那里听到最多的,就是师姐修为如何如何,又得到或者炼出什么法宝,总之全是荣誉、赞扬、敬佩。 关于师姐个人信息却很少,千岚宗甚至有许多人还不知道师姐真名叫夙泠,都是大师姐或者仙子的叫着。 “千岚宗的古籍阁,里面的书卷,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但我曾经有一段时间,几乎是住在那里,至于我的年龄……五师妹如果去过古籍阁,那里入门左手书架最下面那本古籍,就记载着千岚宗所有结丹弟子的信息。” 一声五师妹让我怔了一下,说这般话的师姐嘴角的弧度有些似笑非笑的,暗淡一片的眼眸中,我貌似就是看到了嗔怪,引得我不自觉心虚起来。 大概,可能是有点冒犯的。 我不自觉的摸了一下鼻子,明知师姐看不见,却还是侧了头回答道“古籍阁,我去过的,只是那时,我还不识字。” 我是生在人界的,人界穷人的女儿,没有资格学习识字,到千岚宗倒是有人教,但是我几乎是没有任何基础的去学,以至也走了些弯路,所以很长时间都只能挑些简单的书看,别说古籍了。 听我这般说,师姐脸上的笑一下就淡了,甚至抿了一下唇,眉间好似又升起自责来。 我瞬间反应过来,赶紧转移话题“不过师姐,若是古籍里真的记载的没错,那就是这颗蛋,有可能已经存在几万甚至十万年吗?” 听到我的话,师姐顿了一下,然后若有若无的轻叹了口气,随即放下手中的蛋“记载妖族的那些古籍,我并没有仔细看,只是觉得这花纹跟上面的某一个有八成相似。” “但是我也不敢说,一定就是。” 听师姐这般说,我也有些思索,如果师姐真的没认错,这花纹真是那图腾,那这蛋真是存在的时间不短了,但是花妖,应该是不生蛋的吧! 一时有些沉默,我只觉有些头疼,干脆将蛋再放进乾坤袋里“算了,不研究这个蛋了,真有缘分,以后自然会知道。” “对了师姐,那树灵……”不再说这颗蛋,我转而说起树灵的事,虽然她确确实实治了师姐,但是平白无故,我不信会有这么好心的妖族。 而且那还是树灵。 “这个,我也不知,我与树妖一族的交情,也就仅在那次被它们救了一次了,可那次我却没有见过树灵。” 又是一个谜题,令人思索不得,我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就只剩最后一件事了。” 最后一件事,也是当下最要紧的一件事,这两天我有留意,林墨雪还在这林中,并没有离开。 核心地区没什么动静,不知道楚江寒什么时候会出来,林墨雪在林中也不安生,她似乎也掩了气息,接近附近性子比较和善的妖族,打听师姐的消息。 但是她应该不知道是我救了师姐的,暂时这信息差让她寻不到山洞来。 只是这林子有不少我和师姐生活的痕迹,只要留心,找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若她寻来,我刚结金丹,她到金丹期却已经好几年了,加之师傅师兄给她的宝贝不少,若是真打起来,赢面只少不多。 更重要的是,我还需要顾着师姐,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能将师姐藏在哪里。 而这些问题,我知道,自然师姐也是知道的,但她却面带笑意,胸有成竹,好似已经有了主意。 “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乐之,虽然在实力上你不如她,但是此刻,你拥有着她没有的优势,足以让你取胜。” 暮夜降临的时候,天边又出现了几朵乌云,使得月华无法撒向这整片森林。 但林中却并不寂静,今夜的风比往日大了些,以至于树枝摇曳,让森林的阴影都动起来,我站在其中,默默看着远处的树端。 林墨雪来这上玄之森只不过几天时间,小树说她最近就住在离树妖领地不远的地方,除了去接近其他和善妖族,更多的时候都是在树妖领地周围晃悠。 我想应当是以为师姐被树妖救了,还在树妖领地里的。 来之前我已经做了掩饰,穿上黑衣带上面具,还将气息掩实,以防林墨雪认出我来。 只是我还是有一些担心,在人间的时候,我并没有找到和沈临聿合作的另一个人,林墨雪是魔族卧底,去了人界会显出原形,所以不可能是她。 如果是其他人,那我救师姐的消息会不会被传递出去,沈临聿会来得及传递给林墨雪吗? 我不敢确定,但是还是选择掩饰,若是林墨雪知道了这个消息,无论我以什么面目出现,她都会认出我,不过这样反而能确认,沈临聿到底是不是和林墨雪是一伙的。 只是我还是有些低估了林墨雪,就在我刚准备靠近她的时候,她便已经出现在了我身后,动作迅速又利索,显然她一直都是处于十分警惕的状态。 “阁下深夜出现在这里,有何贵干?” 已经许久没有如此面对眼前的人,记忆里的小师妹爱笑,爱穿颜色鲜艳的衣服,一双杏眼透彻明亮,喊我五师姐的时候,语气总会上扬,端的是天真活泼的可爱模样。 可眼前的人穿着素衣,打扮像极了师姐,明媚张扬的眉眼好像也染了些清冷的神色,眸底光影流转,深邃不见其底。 哪还有我记忆里的小师妹模样。 离开千岚宗这几个月,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没道理林墨雪会打扮成这样,师傅师兄们见了,不会将之误认为师姐吗? 但此时我却想不来了那么多的,我故意将模拟的风妖气息释放一丝出来,然后变了声音,道“你是修士?” 我想假装对修士仇恨的妖族,先探一探林墨雪的深浅,最好能将之引离这片区域,也不至于我每天都给山洞布上里三层外三层的防御屏息结界。 但是我又低估了她的实力,听我说完时,她就笑了“我是修士,难道阁下就不是吗?是夙泠让你过来的吧!真是想不到,修仙界里还有人帮她,真是魅力无限。” 林墨雪的语气里满含着讽刺,看向我的眼神阴鸷而冰冷,隐隐约约的杀气透出,让我惊讶于她的敏锐。 但听她话里的意思,她好像并不不知道救师姐的人是我,沈临聿现在在人皇手里,他们之间应该断了联系。 这人倒是让我放心些许,既如此我也不多说,只是在原地顿了几秒,当即便转身离开。 “现在想走,怕是晚了吧!”意识到我要离开,林墨雪还以为我是被怕被说中了,想逃,但是我离开的方向,却跟山洞的方向完全不同的。 我不能唤出不寒酸,因为林墨雪认得,所以我只能贴地飞行,在林间穿梭,使着缩地成寸的法决,跑得飞快。 但是林墨雪警惕性太高了,就算我出其不意要离开,她却跟得很近,她脚下的那柄飞剑是师傅给的天阶灵器,速度比我着只凭法决的当然快很多。 以至我只能走曲线,上蹿下跳,七扭八拐,通过地形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差距。 但这样也并不是个好方法,她本身实力比我强些,地形上弥补不了太多速度的差距,费些时间,总会被追上。 不过有点意外,林墨雪虽然谨慎,但是莫名其妙有些心急的感觉,才追出不到半盏茶,她竟开始一边追,一边攻击起我来,带着不弱的杀气,气势汹汹! 林墨雪修的剑是和师姐一样的软剑,师姐以灵巧著称,但林墨雪的软剑却很阴狠,击向我叫剑势都是朝着要命处击来的,没有半点留手的意思。 有好几下我差点就被她打中,这让我躲避的时候,速度更慢下来,没几下就让她给追到了跟前。 “还想跑?” 即便是追了上来,我也依旧没有停下脚步,此刻的林墨雪已经离我就差几个身位的距离,伫立飞剑之上,手持灵器,眸眼深邃暗藏锋芒,给人的压迫感十足。 我余光看了一眼,林墨雪的剑再次起了势,不同于方才那几招,这次的剑势刚动,我就意识到对方出了杀招。 虚虚光影开始在她身边聚集,一圈圈的在她身后演变成一个法阵,手中长剑凌空,几道一模一样的光剑出现,呈现螺旋状。 “去!”她画灵阵的速度很快,不过是几个眨眼间,那法阵已成,光剑已出,我瞥了一眼一共五道,道道蕴含着不弱的灵力,打中一道就得去半条命。 这让我不得不回身后蹬,拉开一点距离时,赶紧捏了几个防御结界,继而灵力划过周围树木,使得身前经过的所有树木,都齐齐断开,缓缓倒下来,倒向那一道又一道的光剑。 但是这只是减缓了光剑的攻势,那剑一碰到树木,便将一根针穿过布一样,有一点停顿,但也不多。 我并没有指望这剑有所停留,只是望了望前方,黑夜下的森林好像一下变得寂静,让前方的黑暗也变得危险起来。 光剑终究穿过所有树木,只有在触及到我面前的防御结界时多停留了片刻。 但还是势如破竹的破开了结界,继而穿过我的胸膛,一道又一道的,全打在身上,让我瞬间就从半空掉落下来,砸断好多树枝,带起落叶翻飞,最终在地上砸下一道深坑。 我看见林墨雪的脸色出现了喜色,挥手就收回剑,瞬间跳至坑前,半点没有停留的就要去摘我的面具。 但是之间刚碰到面具时,却变了脸色,黑暗中两道红光闪过,有什么从黑暗里飞了出来,巨大的翅膀就在那一瞬间展开,带起一阵疾风而来,让林墨雪一下就往后退了数丈。 “修士?!”伴随着疾风而来的声音,似低沉又好像很尖锐,带着声波一般,出声时那一片树木都拦腰而断。 林墨雪脸色大变,像是反应过来,看向坑里的我,但是那个我,已经被这突然出现的妖族,震荡出的妖力震碎,变成荧光一点点消散。 而实际上,此时的我在很远的地方,看着远处林子愈发强烈的动静,橘色的灵力和红色妖力开始交杂在一起,继而发生对撞,使得这夜再不宁静。 师姐说,要对付林墨雪,一定要出其不意,她反应很快,动作迅速,所以要卖给她很多破绽,要造成被她追着打的假象。 而我的幻术,最擅长造成假象,甚至可以造成不止一重的假象。 继而就要利用我对上玄之森的了解了,我可是花了那么多时间去探索这片森林,什么地形地势,妖族分布,以及哪里有强大的妖族,我再清楚不过。 而我要做的就是将林墨雪引过去。 加之我有镇妖石,可以在妖族眼皮子底下溜,而只想攻击我的林墨雪,就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了。 而这,就是师姐说的取胜之法。 只是有一点弊端,使用了幻术,很有可能会被林墨雪察觉到我的身份,但前提是她能从那元婴期的蝙蝠妖手里,成功活下来。《 》 26、闲时切磋 确定了林墨雪脱不开身后我便离开了,归去的沿途将我们战斗过的痕迹都仔细进行了遮掩,连带着可能留下气息的地方都挥散打乱。 直到保证不会有人会顺着这些痕迹找到我和师姐,才彻底放心回山洞去。 由着遮掩痕迹花了点时间,回到山洞的时候,已近破晓,晨雾蔼蔼里有金红将从天边升起,给整片森林带来暖色。 山洞前的花又开了,缕缕花香随着清风袭来,闻之叫人心旷神怡。 我在花前停了一会儿,将那其中的杂草除了些,又从乾坤袋里拿出从小树那里收集来的树汁,洒了些在花朵上。 一时间这些花便都精神起来了,颜色变得更加鲜艳,齐齐朝着我的方向,一朵一朵的像是在讨巧。 洒完树汁我便走向了山洞,走到洞口的时候,我便看到里侧师姐正躺在软塌上,背对着我。 师姐的伤才刚刚养好,离开前我便叮嘱她好好休息,不要担心我。 如今我已结丹,对上林墨雪就算没有胜算,但是保命肯定是足够的,我就怕师姐瞎担心,刚养好的身体别再有个好歹来。 看来师姐还是听话的。 这般想着我便放轻了脚步,心情轻松了几分,开始思索今天给师姐做点什么吃的好。 在人界的时候,白青囊说过,师姐的身体需要好好休养,有条件的话,给师姐多弄点好吃的,不要一天天总是给她喂水和干粮。 当时我没给她解释,那水里其实我放了辟谷丹的,虽然没什么味道,但是可以保证师姐不会饿肚子。 但是辟谷丹是专门给修士用的,里面根本没有人体需要的营养,光让师姐不饿肚子,那肯定是不够的。 所以后来我便开始给师姐准备吃的。 但是我的厨艺已经十几年没使过了,有些荒废,所以在人界的时候,都是拿钱买吃的,但到了妖界,就不得不亲自动手做了。 不过好在我带足了人间做菜需要用的调味品,虽然食材处理起来有些难看,但是加了调味品也还能吃。 且师姐也看不见,东西做得难看点也没什么,反正只要味道好吃就行。 如此想着我看了一眼山洞另一侧,那里保存着我寻来的食物,其中有个蓝色的瓜,很像人界的冬瓜,口感也像。 把这瓜处理了,再出去找头地走豚,做个蓝瓜炖排骨吧。 虽然炖出来的汤和排骨都是蓝色的,但是味道很好,再找点野果子。 小树说东边有一群火狼,他们的领地有一种叫火瑶灵果的东西,不仅蕴含灵力,味道还很不错,应该是个大补的好东西。 且火狼族的首领只是筑基期,神不知鬼不觉的偷点应该不成问题。 有了主意我便打算乘着师姐还睡着,天也未完全亮,再快快去森林里走一趟,寻些食物回来。 但是我刚准备转身离开,塌上的师姐却忽然直挺挺坐了起来,继而试探问道“回来了?” “师姐,你没睡吗?”见师姐坐起来,我应一声,停了脚步,随即靠近床榻。 但是走近的时候,我发现师姐的脸色比前几天好像更差了,眼下有些乌青,连眼中都起了血丝,状态十分糟糕。 “师姐,你怎么,看上去这么累,你不会这一整夜都在等我吧!”我下意识皱了眉,语气低下去,靠近半坐在软榻上,看着师姐直打哈欠。 听到我的声音,师姐好像放松了些,哈欠打完,一双眼睛就变得雾蒙蒙的,眉间的疲惫更甚,语气也变得缥缈起来。 “嗯,没敢睡,不过你回来就好了,现在我可以休息会儿了。”话落,师姐却突然便向我凑近了些,鼻子动了动,像是在嗅什么,随即低声喃了喃。 “嗯,没有血腥味。” 说完,人一下就躺了回去,还拉了拉床边的毯子盖在自己身上,没一会呼吸就变得平缓,显然已经睡熟了。 看到师姐这般,我有些无奈,但又觉得心里很暖,即便是师姐只甩给我一个后脑勺,见之也还是觉得开心。 停顿半响,我才站起身,帮师姐掖了掖被子,离开山洞。 到森林差不多半个时辰多一点,我便偷到了火瑶灵果,还宰了一头地走豚带回来。 回来的时候师姐还在熟睡状态,为了不打扰到她,我给她罩了一层屏音结界,然后才开始处理起食材来。 地走豚的处理有些麻烦,这豚比人界的猪要大好几倍,光放血就放了好一阵,然后剔骨分解,处理蓝瓜和灵果。 等到一切都做好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抬头一望,太阳都挂得老高了。 人间那边现在是冬季,但妖界此刻好像才刚刚入夏,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带着些许的热气,让我只能把食物都搬进山洞里。 我叫醒了师姐,吃完了这顿算是午饭的早饭,然后在阳光最烈的时候,将山洞洞口遮起来,和师姐再午休了一会。 等到天边金红色的夕阳显露的时候,我寻了块空地,从乾坤袋里将之前在人间打造的那柄软剑和铁棍拿出来。 “师姐,你确定要和我切磋一下?”师姐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休息了一天精神也恢复得不错,现在她的身体应当是没有大碍的。 所以在午休完时,师姐提出要和我比划比划招式。 “嗯,怎么?乐之怕了?”执剑而立的师姐跟平常是不同的,眉目凛冽,举手投足间虽优雅,但是却藏着锐意,就如同她手中的软剑一样,看着脆弱柔软,但是却锋利至极。 连带着语气都如同带着锋芒一般,好像在笑着,但又看得到隐藏在笑里的战意。 “当然不会,只是觉得很神奇,这是我第一次,跟师姐你切磋呢。”我感觉得到师姐并不是抱着打闹玩耍的心思来跟我切磋的,所以我也捏紧了手中的长棍。 “是的,所以乐之你,可不要掉以轻心,也最好不要想着让我,即便我看不到。” 说这句话时师姐敛了笑,面上的表情很是认真,那般神情,含着清冷淡意,又恰逢山间有风袭来,卷起墨发翻飞,仿佛间好像让我刚到宗门的那天。 心中好像升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让我有点辨不清那是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我认真对待这场切磋。 或者说是,指教。 “当然,那么大师姐,请吧”我恭敬的向着鞠了一躬,随即起棍落地,在地上划出半圆状,继而后手置于身侧,做起了切磋的准备。 听到我动棍的声音,师姐面露满意,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举剑时,手腕一抖,软剑剑身也随之划出弧度来,甚至削掉了旁边的草尖。 我没有等师姐动作,而是先手发起了攻击,几个跨步便到了师姐前方,我深知师姐之灵巧,所以并没有做出大开大合的挥棍动作,而是抬手,举棍桶出。 在移动的时候,师姐就侧了头,她的听力已经被她用得很好,通过细声判断敌我的距离和对方的动作,已经再熟练不过。 所以在我那般急速的攻击时,师姐只不过稍微侧了一下身子便躲开了,甚至在那同时还挥出了软剑,控制着力道,让剑弯曲绕过长棍,划向我的面门。 我当即冷吸一口气,心中大惊,忙后仰翻棍,使得长棍在手中旋转,将师姐的软剑打开。 “现在乐之知道认真了吗?”可能听到了我的吸气声,师姐的声音暗含警告,但攻击的动作却并没有停止,反而跨步向前,追着我转棍的空隙而来。 不得已我也只能加快速度,后蹬翻身躲过攻击,再拉远距离。 但师姐的攻势很猛,也很快,她几乎都知道我的落脚点在哪里,一口气都不让我歇的,我拉开多远的距离,她都能很快跟上。 我终于领略到了,师姐被称之为天才剑修,到底是凭借着怎样的实力,即便没有灵力,但那本身的气势,于其他剑修都是不一样的。 而那分明是凡铁所制的软剑,在师姐的手里,就像活了一样,根本无法预料,她会从什么角度攻来,千变万化,竟将我每条反攻的路都堵死,只能狼狈的躲避。 “棍修所道,看似明劲十足,实际暗劲才是主要,大开大合讲究攻防兼备,但也要求每一击的速度和力道,要比眼睛更快,要比感受更重,才能使出棍招。” 可能是没想到我竟败退得如此厉害,师姐到底还是暂收了手,随即缓缓道来时,像是在等我领悟,继而才放慢了速度,引导我出招。 我好像领略到师姐的意思,但同时又惊讶于师姐竟然也知道棍修之道。 只是我没时间去想其他东西,而是专心的跟着师姐的剑招而走,感受着师姐剑招的变化,然后略有所悟的,收了点整体招式的开合,而是着重在每一招的速度和力道上。 随着时间推移,冥冥中我好像感悟到什么,沈临聿之剑招凌厉中透着点阴狠,而高蚀的招式是直接而简单的杀招,师姐的剑灵巧得千变万化。 与他们相比我总是在速度和力道上追赶不及,原来是我太注重棍修的大开大合,反而忘了,攻击需要的是有效,防御需要的是严密,不能因为武器不同,而忽略了攻防的本质。 其实棍修,和剑修只不过是异曲同工,棍招可化为剑招,剑招也可化为棍招。 想到此处我好似打通了任督二脉,攻势一下就变得凌厉起来,再看师姐软剑的变化,竟不觉得复杂,反而找到了它的规律。 攻防当即转换,从被师姐追着打,慢慢的,我竟开始占据上风。 直到师姐到底因着开头引导我而费了不少力气,等到我开始反攻时,逐渐就开始体力不支起来。 没多久我便明显听到师姐呼吸开始紊乱,我乘机用了点力道将她击退,继而好像生了默契似的,就在那一招之后同时停下了动作。 我见师姐杵着剑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平缓直身,脸上又重新带上了微笑道。 “乐之的天分,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 》 27、师傅出现 随后的时间,修炼之余,我总会与师姐比划切磋。 而可能是妖界的东西的确大补,师姐的身体不仅好得很快,甚至有点好过头,她的速度现在越来越快,使起剑来,力气也越来越绵长。 甚至有一次我俩的比试,足足打了半天才停下来。 我仔细观察并评估了一下,即便不使灵力,以师姐身体此刻的强度和武力,也足可以打败炼气中期的修士。 每每意识到这点时,我都不会不受控制的笑出声来。 看着师姐变得强大,好像比我自己变强还要来得让人开心喜悦, 连我做饭的手艺都因此见长,这几天师姐每一次吃饭,都会夸我做的饭越来越好吃了,而且是吃了就会叫人心情飞扬的程度。 可惜的是,前两天我去薅火狼的果子薅太多了,导致现在那群狼看果子看得紧,让我没办法再下手偷它们的,但一时半会又找不到味道那般好的饭后水果吃。 这是这几天,唯一让我有一点郁闷的事儿。 而今午后小憩已是师姐的生活惯例,有时候我也会陪师姐休息一会儿,但今天因为偷果的再次败北,让我有点睡不着。 在软塌上气得我翻了好几次身,正待我想着晚上再去试试时,师姐突然无奈的出了声。 “树莓也不错呀,乐之你就别不开心了,那灵果是火狼一族修炼必不可少的东西,你给它们摘完了,那它们不得来找你拼命吗,不能仗着实力高就欺负它们知道吗?” “况且修道静心,乐之,你要静心。” 无奈的语气到半途就变得正经起来,循循道来时,好像有几分说教的感觉。 师姐的话语让我一时间顿住,其实我也并不是非要偷完那果子,只是估摸着在这森林里应该是待不了多久了。 我偷摸再去那蝙蝠王的领地看过,林墨雪貌似被人救走了,如果是其他人还好,如果是师傅出来救走了她。 那就糟糕了。 以师傅渡劫期的实力,找到这山洞,不过是意念一间的事,但是这都好几天,核心地区并没有异动,这中部也没有强者袭来的信号,索性稍微能让人放心些。 但这上玄之森肯定是不能再待了,且这一走,怕是就难得再来这里了。 我只是看师姐也很喜欢吃那果子,才几次三番去偷的,想着存一点,不过我也承认后面多少是胜负心在作祟了。 “抱歉师姐,是我心急了,扰到你午休了吧!”心中虽然还是梗着点气,但是被师姐说这一下,还是意识到我的情绪影响到师姐了,下意识我便开始道歉起来。 但是听到我的道歉,师姐反到轻笑出声,本是平躺的身子侧向我道。 “乐之你呀……倒是并没有扰到我,不过看你如此认真,竟还能跟一群狼杠上,对修士而言,也算难得,或许也不一定要静心,保持着纯真的本我进行修炼,会不会更好一些呢?” 话到尾处,师姐的声音突兀变得小声起来,仿若低声呢喃,连带着表情也开始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而我被这么一说,却一下反应过来,冷静的再看方才的行为,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心性好像变得浮躁了。 偷果子没偷着,被守果子的狼气得睡不着,这要是搁几个月前有人说我会这样,我指定认为那人疯了。 我自认为自己并不是如此不稳重的人,但是到了师姐身边,就是总觉心在实处,继而不自觉就变得孩子气,连带着性子都好像放飞了一样。 这样是会变得任性的。 我想着便清了清嗓子,掩饰的翻身背对着师姐,不敢让她看到我心虚的表情,随即双眼一闭道“嗯,有些困了,师姐,我歇息一会儿,你也快些歇息吧!晚上我给你烤肉吃。” 我又听到了师姐的轻笑声,比方才好像笑意更重些,让我更不好意思了,反而把眼闭得紧紧的。 本来是掩饰心虚的行为,但不知道何时,还真的有睡意袭来,以至这山中的鸟语兽声都变得模糊起来,只余下时不时透过洞口缝隙吹进来的清风。 带着些洞门前花朵的香气,继而伴随着身边也渐渐平复的呼吸,熟悉安然的感觉笼罩,慢慢意识也沉下来。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师姐已经不在软塌上了,洞口的遮掩已经全部被挪开,还剩浅浅夕阳的光在洞口徘徊。 我左右看了看,洞内并没有师姐的声音,连洞外也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连半点声响都没有。 站起身来,我向着洞外走出,洞口的花草经过一天的爆晒好像焉了,全部都垂着头,连茎叶都软下去。 我没有理,想先找到师姐再说,于是神识铺开,开始搜寻师姐的身影。 奇怪的是,找到师姐的时候,她距离山洞好像还挺远的,还跑到一个山崖边去了,我记得那里还有一个很高的瀑布,森林里有很多妖族妖兽都会到那边喝水。 虽心有疑惑,但是我还是赶紧寻了过去,踏着不寒酸,没一会儿就看见了那瀑布。 远远的便能望见,师姐站在离瀑布不远的山崖边,单只薄影,面向夕阳,模糊的身影,随着我不断靠近而变得清晰。 “师姐!”我举起手大声喊着,声音回响在这片山林中,但是还是敌不过那瀑布落水的声音,以至于师姐根本连头都没转过来。 我不知道师姐怎么会跑到这里,单凭她一个人,并不能这般准确的走到这里,但我左右看了看,也没有看到小树在身边,我想不到除了它还有谁会把师姐带到这个地方。 这边想着我蹬了一下不寒酸,飞身上前,一下便落在师姐的身后,确定师姐能听到我的声音时,才问道“师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醒来都没见你,你怎么过来的。” 说时我便跨步向着师姐走去,但是这一步话落。我才刚踏出两步,却见师姐身形一下变得不稳,像是突然脱力,犹如断线风筝,直直便往前倒。 霎时我的心就提了起来,她站的地方本就离崖边不远,这般往前倒,很有可能会掉下去的。 这般吓得我一个冲刺就赶忙去接师姐倒下的身影,但是我才到师姐身边,还没伸手,就突然感觉碰到了什么屏障,突如其来的灵力,猝不及防径直将我反弹了好几米。 等我稳住身形,后知后觉那灵力的熟悉,继而瞬间如坠冰窟,只觉铺天盖地的压力直面而来。 不远处师姐倒下了,但并没有倒下山崖,反而浮起来,夕阳直射下,如同被灵力所制的链子束缚,继而悬挂半空。 “逆徒!你好大的胆子!”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我一下僵硬的回头,熟悉的青衣玄袍,身形格外高挑修长,就光是站在那里,就已颇具威慑,一眼就让人只觉承重万斤。 那是楚江寒,千岚宗长老,渡劫后期,号称,一指破江,一剑天寒。 “师傅……”我张了张嘴,喉咙振动,我听见我的声音带上了哑色,甚至有些发颤。 师傅没有看我,只是挥一挥衣袖,山崖边的师姐便瞬间飞至他面前,被捏住颈项。 那般轻易的,就好像捏住一根树枝般,只需稍稍用力,就会听见啪一声,轻松折断。 但是师姐从我面前飞过的时候,我清楚的看到她还清醒着,我看到她脸上挣扎的神色,但是躯体却一动不动不受控制,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如此表情刺得我眼睛发疼,那般痛意,延绵竟伸进心底,让我终于敢再次出声“师傅!你……饶了师姐吧!她是被冤枉的!” 我的声音不再发颤,但是却愈发嘶哑,好像是用了太多力气,以至于反而音量变小了。 “逆徒闭嘴!她设计将你小师妹引至那元婴期的蝙蝠妖领地,害得她遍体鳞伤,你还敢说我冤枉她,几次三番不知悔改,好不容易捡这一条命,我看她是真的不想要了,既如此……” 师傅的语气很是冷漠,眉眼间没有半点情绪,闻之便令人通体生寒,就连看向我的眼神,也是那般冰冷,跟我记忆中的师傅大相径庭。 记忆里师傅虽然不管事,只管将人往宗门里带,但是无论如何,他还是会尽到师傅的职责,有时也会注意到徒弟们所遇的困境,默不作声的帮忙解决。 他会说出帮我找炼制棍器的材料,也会关心我灵根受损,帮我治伤,甚至就连我筑基,也是师傅帮忙护法的。 可是此刻,我竟觉得师傅再没有以往的影子,那无边威慑中的杀意,哪怕是宗门处决师姐时,都未如此浓烈过。 于是就在他话落,我便看到他开始收紧了手,只不过一眨眼,我就清楚的看到师姐脸色开始发青,开始出现窒息反应。 “不是的!师傅不是的!”我已经无法再思考任何问题,我深刻的知道只要师傅想,他一秒种就可以要了师姐的命。 “是我引小师妹过去的,是我害小师妹变成这样的,都是我干的,师姐不知道,师姐什么都不知道,是我自作主张救她的,是我非要救她的,师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师姐已经瞎了,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可能害小师妹呢!” 我的声音好像破了音,带着哭腔,扑通就跪在师傅面前,我抓住师傅的衣摆,眼泪控制不住流下来,整个人害怕的直发抖。 我害怕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师傅会真的要了师姐的命,我更害怕师傅又将师姐变成活死人那般,兜兜转转,又落到别人手中。 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怕,我深知这般说,师傅可能会更生气,甚至可能会连带着把我也杀了。 可是师姐被捏住窒息的那一刻,我好像也感同身受的无法呼吸,让我根本什么都不敢顾及。 而听完我的话,师傅好像顿了一秒,我抬头,去看不清师傅的表情,只看得见他的手松开了些许,重新得以呼吸的师姐,面色稍稍恢复了些。 但是还不待我欣喜,下一秒我便听见风声,随即有什么踢到我的胸膛上,那一瞬间的感觉,比之当初受沈临聿那一击还要重百倍,径直就将我踢得飞了起来。 我好像看到了云和愈发近的夕阳,然后下一秒便像坠落深渊一样,继而重重砸在地上。 有内脏破裂的声音传来,鲜血霎时反上我的喉头,控制不住的喷出来,漫天血雾带着血滴,落在衣衫上密密麻麻成了的血点。 我看到师姐的表情一下就变了,好像有些不敢置信,随即挣扎得更甚,连额间青筋都凸出来,但实际上她还是被控制得未动半分。 “如果不想自己也没命的话,就趴在那里,不准再动!”师傅的声音在我耳朵里好像变得模糊,我睁开眼睛时,眼前都是一片血红色。 随即抬眸,我便看到他松开了师姐的颈项,但同时另一只手里,却开始凝聚灵力。 我瞪大了眼睛,突然间我就意识到,意识到师傅要做什么,意识到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不可能放过师姐,放过我们。 仿佛间我好像又回到处决师姐那天,那时的我如同被什么钉在原地,心中尖叫着不要,可我连步子都没挪动半步。 可是我中午才说过的,说过晚上要给师姐烤肉吃的。 我看了师姐一眼,无边的恐惧在那一瞬间好像一下都消散,我捏紧了拳头,灵力霎时覆盖了身体消散了痛意。 嘴角还在不受控的流着血,我感觉到身前的衣服都被血染湿了,但我依然站了起来,翻手便将不寒酸捏在了手里,沉着气,大声嘶吼。 “楚江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