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改嫁?冷面军官带小媳妇随军宠疯了》 第1章童养媳 “陈贱妹,死哪儿去了!还不做饭,你要死呀!” 8月的中午,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从地里下工往回走的女人听到这声音,翻个白眼,撇撇嘴,很是看不上的样子。 她侧头对旁边的人说,“你听,八妈又在那儿胡喊乱叫呢,都要下地挣工分,谁家不是几个女人轮着做饭,就她家见天儿喊小妹干。” “可不是,贱妹贱妹的,给孙女取这么个名儿,真是羞先人呢!”另一个女人拽下头上粉色头巾,抖掉土渣子搭在脖子上回道。 “不知道是哪个愣种子出的主意,让给女娃取个贱名儿,天天打骂磋磨,女娃就不敢投胎到他们家,你说这陈赖三儿家穷得炕上连根毡都没有,要儿干啥呢?拿啥养活?” “你也说呢,自家的女娃,这样糟践,也不亏心?!” 后边听到两人说话的老太太嗤笑一声,“两个愣女子,你们嫁过来才几年,有些事你们不知道。” 老太太往前快走两步,说道,“陈赖三他爹活着那会儿,人家底子厚着呢,到陈赖三这儿,一天不是喝酒就是耍赌,还懒得要死,有多少家底不都败完了?” 老太太扫了一眼陈赖三家,讥讽道,“拿啥养儿?拿闺女养呗!他家四个闺女,不都是挑个好价钱卖了?就说五九年那会儿,才将将有些困难,粮食都没吃完,他们家就等不及要卖女儿。” “带男十四卖给瘸子,小妹十二卖给人做童养媳,那童养媳是好当的?” 年轻女人回头,对老太太笑道,“五妈,我都没看到你。” 女人和身边的人略等了一下,三人一起走,她接着说道:“那童养媳,我看就跟旧社会的奴才差不多!” 老太太点头,“是啊,没娘家,打死了都没人管,也就赵家心善,好模好样的给送回来,一般人家指不定再嫁给别人,赚份彩礼钱,这下倒是便宜这一家子懒怂!” 脖子上搭着头巾的女人凑到老太太跟前,小声道:“五妈,听说,我八妈把小妹又说给高团庄的高哑巴了?” “昂,我也听高哑巴他妈说来着,你八妈问人家要十八块钱呢!”老太太点头,给了准话。 随后感慨道:“人这孙女生得好,自家养到十二,卖给旁人当童养媳,得一笔钱。婆家把女娃养大,去年说儿子在部队不让包办婚姻,把女娃又送回来,这下你八妈又能卖一笔钱!” 年轻女人不赞同地皱眉,“那高哑巴连话都不会说,年龄大,还打人,我桂花嫂子就愿意把自己闺女嫁给高哑巴?也不怕再生个哑巴出来?!” “哼,谁让高哑巴他妈出的钱多呢?咱们这穷山仡佬十工分才两毛钱,平常人家嫁女也就要个六块、八块钱彩礼,你八妈要十八不就是卖女子呢?” 说道这里,老太太叹口气:“何桂花爱男娃,还光听赖三儿的,怕是巴不得把小妹卖个好价钱,给儿子填补呢!” “唉,“女人叹口气,把头巾顶在头上遮太阳,同情道,“就是苦了小妹,摊上个爱打人的男人,以后日子咋过呢?” “谁说不是呢?还是小妹自己命苦。” 年轻女人附和道,“赵家倒是个好人家,可惜人家不要小妹,去年小妹从赵家庄回来的时候还有个人样儿,你再看现在,将将一年把小妹磋磨得成啥样儿了。” “五妈,你说这赵家那小伙子咋就不要小妹呢?他们家都养六年了,还送回来?” “这谁知道,行了,快回家做饭,咱们可没你八妈的福气,有孙女做饭。” 三个女人哄笑着散开,快走两步,抓紧时间回家做饭,赶紧吃了,还能睡一会儿,现在正是“双抢”的时候,下午还得下地呢! 被三人同情的陈贱妹,正从大路上挑着水往家走,沉甸甸两个大木桶,里面是满满的水,压得那细麻杆一样的身子直摇晃。 她右手抓着扁担前头,保持平衡,左手还挎着一筐子草,这是用来喂家里两只鸡的。 走到岔路口,陈贱妹向村头大路上张望,呆呆地看着远处。 突然“啪”的一巴掌,双手拿满东西的陈贱妹被打懵了,蜡黄的脸上浮现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不回去干活,搁这儿瞅那个野汉子呢!”一个老太太对着陈贱妹破口大骂。 “奶,我没,没看啥。”陈贱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低声辩解。 老太太正是陈贱妹的亲奶奶,个头不高,头发花白,瘦长脸,吊梢眼,一脸刻薄相。 老太太眼一瞪,又骂道,“快些,一天懒得要死,赶紧做饭去,不知道一家子都饿着呢!” 陈贱妹低低应一声,快步进门。 — “革命青年志在四方,扎根农村扎根边疆!” “对!我们要发挥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 “没错!同志们,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我愿上山下乡,用知识改天换地,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 火车车厢前面,身着黄色仿军装,胸前佩戴大红花的青年,双目明亮,目光坚毅,大声重复知青下乡的口号,引得在座诸多一同下乡的知青,纷纷拍手叫好。 嘈杂的说话声,让坐在最后一排的男人眉头紧锁,男人身穿65式海军军装,坐姿端正挺拔,头侧靠在车窗上,双目紧闭,明显在休息。 车厢前头,又传来阵阵叫好声,男人猛地睁开双眼,目光如刀,扫视周围,在看到前头一群知青时,男人不可置信地盯着那群人,似是不能理解,目露疑惑。 片刻后,男人被人声惊醒,他立刻低头在身上口袋翻找,拿着那张薄薄的“军人通行证”,颤抖着双手打开。 上书“兹有本部赵靖安同志一人,由江宁市至怀远市,特此证明。一九六六年八月十日,限六六年九月十日缴销。” 男人粗糙的手指摩挲着上面鲜红的印章,似是要将那印章深深地刻在心里。 不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将通行证放入军装左胸前的口袋,左手紧紧按着口袋,似怕证件消失。 男人放松身体轻靠在椅背上,他抬起右手整理深灰色军帽,一滴泪悄无声息从他的眼角滑落,伴随着知青们慷慨激昂的谈话声,男人再次闭上眼睛休息。 第2章陈家 进门,陈贱妹先把草筐子放地上,这才慢慢弯腰,把扁担后头的水桶放下,再放前面的,就怕水洒还要去挑。 水桶放下她又提起草筐子,拿着扁担,去了烂窑。把扁担靠墙立在门边,窑里靠左边,用红柳条编了个大笼子,里面养着两只鸡。 陈贱妹蹲下去,抓一把草,从笼子上面打开盖子,把草扔进去,趁鸡抢着叼食草籽,她快速搁鸡窝里摸出一颗鸡蛋,把笼子盖关好,才离开烂窑。 陈老太在院中大树下席地而坐,一面歇凉,一面盯着人干活,看到鸡蛋,她脸上一喜,嘴里却吼道,“拿来!磨磨蹭蹭干啥呢,这咋就一个蛋?” “不,不知道,鸡就下一个!”陈贱妹慢慢走到树下,把手中微凉的鸡蛋递过去,低着头轻声说道。 陈老太一把抢过鸡蛋,将鸡蛋换到左手,右手伸过去在陈贱妹手臂上狠掐一下。 “你个懒怂,是不是没好好喂鸡,不然咋只有一个蛋,你再偷懒,看我不打死你!” 看人不动,她又吼道:“还杵在这儿干啥,做饭去,真是贱驴皮,非要人骂上才动沓!” 陈贱妹被陈老太掐得手直抖,也不敢叫出声,只咬牙忍受。 去年她刚回家被掐时叫了出来,她奶就骂她骚里骚气叫给那个野男人听呢!然后又朝她的嘴甩了几巴掌,一天都不给饭吃。 她也想过在奶打她时跑掉,躲出去,她奶会让她爸把她追回来,拿棍子抽。 后来,再挨打受骂时,她就死忍着不出声,只要她不出声,忍一下子,也就过去了。 陈贱妹转身跑到小窑门口,把两桶水都提进窑洞里,准备做饭,两桶水倒不满一缸,只是中午做饭等用水呢,她才一下工就去担水。 陈台子全村人吃水都在一个水窖里,在大场口旁边,离她家不远,一锅子旱烟的功夫能走一来回,就是桶太重,她走得慢,就多废些功夫。 灶台上的陶瓷面盆里,陈老太早就倒好糠和黑荞面,面缸在陈老太睡的窑里,吃多少挖多少,之前蒸的窝窝头都吃完了,今天得重蒸。 陈贱妹先去点火,把灶火洞里的灰,用烧火棍刨到炉箅子两边,干荞柴少放一点,拿洋火引着,小心地塞进去。 在荞柴上放些干树枝,右手缓慢地拉动风箱,她低着头,看火烧起来后,才起身在锅里倒上水,等烧水烧开和面。 等水开的功夫,陈贱妹拿过昨天挖的苦苦菜开始摘菜,把黄叶子掐掉,白色的根也掐掉,等会儿拌点菜吃。 “小妹,你烧火我来和面吧!” 小窑门口一暗,一个年轻的女人走了进来,女人个子高挑,身上同样瘦得厉害,脸上两颊凹陷,一双眼睛大得吓人。 来人和陈贱妹长得有五分相似,只是陈贱妹到底没结婚,虽然两人都瘦得跟麻柴杆儿似的,她还是更显稚嫩。 “二姐,”贱妹小声打招呼,“不用了,你缓缓,我做。” 她知道二姐也累,刚刚怕是去大水坑那儿洗衣服了,全家人的衣服都要二姐洗。 现在不洗,晚上太黑洗不了,就只能穿脏的,看见脏衣服她奶和她爹又该打人了。 陈来男看看火,见火烧得正旺就没管,又看缸里水就剩个底儿,她两手各提一个桶,和小妹说一声就去担水。 她不担水,待会儿小妹做完饭还要去担水,缸满了,人也到上工的时间,累得连口气都不能缓。 陈贱妹低头继续摘菜,她是去年被婆婆送回家的。 自她回家,全家活儿都是她干,做饭洗衣,担水捡柴,还不能耽误挣工分,不然就要挨打,挨饿。 直到前两个月,二姐离婚回家,才有人能帮她一把,让她中午也能稍微睡一会儿。 陈来男十六岁嫁到范家卯,男人范永强一开始对她还可以,不打不骂。 只是结婚八年,陈来男肚子一直没个动静,范永强一家态度就变了,对陈来男非打即骂,饭更是吃不饱。 即使农忙时,陈来男身上的伤都没少过,就这,她下地都能挣十工分,不单是她本人勤快能干,她更怕自己被送回娘家,回了娘家指不定又被嫁到啥人家。 即使陈来男这么能干,她男人还是要和她离婚,老范家口口声声说陈来男不能生,总不能断了他范家香火。 这不,来男前脚离婚,后脚范永强就把他们村一个寡妇迎进门,寡妇进门一个月肚子就有了好消息。 这一下同情陈来男的都不说话了,农村人娶老婆不就是奔着生娃去的,你不能生,还留着你干啥,当祖宗呢? 不过私下也有人说,范永强和寡妇早就勾勾搭搭的,以前留着不能生的陈来男,是让她干活儿,现在寡妇肚子有了,可不得把人娶进门? 这事儿陈来男知道,也没脸闹,毕竟是她不能生。 范家卯的人也知道,只不过村里人都沾亲带故,抬头不见低头见,私下骂范永强不干人事,表面上倒没人说啥。 陈老太一看二孙女这么能干,也就把人留下,好歹能多挣一份工,她小孙子还要上学呢! 等以后,随便找不缺娃的男人嫁了,又能得一份彩礼。 陈来男担水回来时,锅里的水刚烧开,陈贱妹用马勺舀出热水,倒进和面盆,右手拿筷子不停搅拌,面和好先让醒一会儿。 她又把淘洗干净的苦苦菜倒进锅里,煮一下,去去菜上的苦涩味,再过一遍冷水,拌点盐和辣椒就能吃了。 陈来男把水缸担满,陈贱妹的窝窝头也蒸好了,一大家子坐在桌上吃饭。 陈家人口众多,陈老太和陈赖三何桂花两口子,陈赖三共有四女两子,大女儿陈招娣早早嫁人。 大儿陈有根两口子,有一女儿,陈大嫂目前怀孕六个月,有经验的老人说怀的男胎,陈老太这才给大孙媳妇两分好脸色。 二女陈来男前不久离婚回娘家,三女陈带男也早早嫁人,生一子一女,在婆家过得不错,就是男人是个瘸子。 四女陈贱妹从小送给别人家当童养媳,去年被婆家送回来,只要赵家发话,就又能嫁人赚一笔彩礼。 小儿子陈继根,是陈家最有出息的一个,目前上初中,人聪明学习也好,是老太太的命根子。 陈老太一嘴窝窝头就一筷子菜,眼睛盯着陈贱妹,看她把窝窝头都从锅里拾出来,生怕她偷吃。 “贱妹,你去再挖筐子苦苦菜,晚上还这么吃!” 陈贱妹手里拿着一个窝窝头,还来不及咬一口,就被她奶指派活,一时愣在那儿。 陈来男看一眼小妹,心疼道,“奶,等下我去挖菜,让小妹先吃饭。” 陈老太两眼一瞪,“有你啥事!你有能耐你生一个娃,何苦让范家把你赶回来,丢死人了,不吃下地干活去,天天就挣十工分,你咋不能多挣两个,就知道吃!” 陈赖三给自己老娘又拿一个窝窝头,“娘,快吃!”他看还杵在那儿的贱妹,张嘴呵斥,“你奶说的你没听见!赶紧去!” 贱妹放下手中筷子,拿着窝窝头打算边走边吃,她低头往外走,陈老太眼尖,一拍筷子,吼道:“把窝窝头放下,你恶死鬼投胎的!” 陈贱妹被吼得身子一抖,转身把窝窝头放回去,她快步出了小窑,到烂窑拿着筐子就走,一边走一边抹眼泪。 第3章赵家来人 路过村口,陈贱妹又朝大路上望了望,蜿蜒空荡的路在正午烈阳下看起来有几分扭曲,她走过岔路口,又回头望了望。 去年婆婆送她回来时说,等三哥回来,就来接自己,她天天望着大路,就盼着婆婆来接她。 在陈贱妹看来,婆婆更像是她娘,虽然人泼辣厉害,但讲理,从不故意磋磨儿媳。她没去赵家前,就没吃过一顿饱饭,脚上没穿过一双鞋。 到赵家,是婆婆给她吃了一顿饱饭,还给她一双草鞋。她在赵家住下来,每天跟着婆婆干活,等着没见过面的男人。 婆婆说三哥长得好,人孝顺,可惜犟得很,非要当兵,一走就再没回来,要不是按时寄钱回来,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那时她天天盼着、念着三哥早点回来,别让婆婆担心了。 后来六二年时,三哥上了战场,之后就没给家里寄钱,大家都以为他人没了,婆婆想起来就哭。 晚上她怕小姑子听到骂她,就躲在被窝里哭,哭自己没见过面的男人,哭自己年纪轻轻就要守寡,哭自己以后该怎么活,不知道婆婆会不会把她赶走? 第二年,三哥的钱又寄回来了,她知道自己男人还活着,就又天天盼着人回来。 婆婆念叨,几个孩子都有后,就老三啥都没,说等三哥回来,就办事儿,让她俩圆房,一个二十三,一个十八早该结婚了。 当时她羞得满脸通红,心里盼着三哥快些回来。 然后,三哥人没回来,信回来了,说部队反对包办婚姻,童养媳更不行,让她回娘家嫁人。 起初婆婆不愿意,只说等三哥回来再说,后来,想到这里,陈贱妹眼泪又流了下来。 那晚以后,婆婆拉着驴,把她送回来,说让她先回娘家住两天,等三哥回来,就来接她。 她等啊等,大雪把路都堵了,婆婆没来;又等啊等,地里的麦子熟了,婆婆还是没来。 陈贱妹知道,婆婆大概不会来接她了,三哥多半是找了其他姑娘。 村子里人都说,三哥有出息,进了部队,当军官,八成是看不上她这样的山里丫头。 最近她奶已经和高哑巴的娘说好了,十八块,把她嫁给高哑巴。 高团庄就在她们村隔壁,两个村子连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一个村呢,她见过高哑巴,比她高半个头,人又黑又壮,都三十多了还是个光棍。 高哑巴应该也知道她,昨天他还死死盯着自己看,想到这里,陈贱妹身子不由得抖一下,只觉得那人眼神凶狠,让人害怕。 终于挖好一筐子苦苦菜,陈贱妹起身的刹那,头眼发昏,身子跟着晃了晃,差点跌倒,幸亏被人扶了一把,才没有摔倒。 “小妹,慢点,你先吃。”陈二姐把窝窝头,塞到小妹手中。 “这么多,”看着手里两个窝窝头,陈贱妹瞪大眼睛,“二姐,不行,奶知道肯定要打你的!” “你别管,”陈二姐拉妹妹坐在地上,“奶只看见我拿了一个窝窝头,趁她没数,我偷藏一个,你快吃。” 陈贱妹眼眶红红,鼻头发酸,低头直往嘴里塞窝窝头,干了一早上活,她饿得肚子疼,这会儿也顾不上说什么。 奶让她出来挖菜,她就知道估计她回去就剩半个窝窝头。 这是她奶常用的法子,让她少吃点,她就算吃饱干活也顶不上二姐,那就不用吃饱,饿不死就行。 看小妹吃完两个窝窝头,陈二姐说道,“我回去洗锅,奶让你去大水坑那儿把苦苦菜先淘洗一遍再回去,好省点水。” 陈贱妹点头,没多想就去了。她们这儿吃水困难,窖里水要省着用。 大水坑是个大坑前不久下过雨,积了不少水,这两天大家都在那儿洗衣服或者洗菜,把菜上的大土先洗掉,回家再用净水过一遍就行。 陈二姐回家,远远看到家门口拴着一头黑骡子,家里来人了? 她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男人,男人个高腿长,站得端端正正,穿着一身干净的深灰色军装,不见一个补丁。 男人回头,陈二姐才发现这男人长得也好看,浓眉大眼,板板正正。 陈二姐打量这人时,男人也在看她,眼神认真,甚至带点激动。 不等陈二姐问他身份,大窑里先后出来两个人,一个是她奶,另一个女人她不认识,看起来四十来岁,高个子,圆脸大眼,像个利索人。 陈老太一出来,看到院子里的情形,眼珠子一转,扯出个笑,“她婶子,你看我家这二丫头也没结婚,不如就许给你家三小子,咋样?” 说着,陈老太指指院子里的陈二姐,“这丫头,勤快能干,一天能挣十工分!可比贱妹强,你不用给彩礼,领走就行!” 圆脸女人拉下脸,“婶儿,你搁这儿卖东西呢?还换一个,小妹不回去,那你家就把小妹这几年在我家吃的粮食补上,我儿一个当兵的还怕娶不上媳妇?!” 男人诧异的看一眼陈二姐,走到自己母亲身边,低头询问,“娘,咋了?” 陈老太看这婆娘油盐不进,不好说话,转脸对男人笑道:“赵小子,你看,你先前说让贱妹回来嫁人,你娘说等你回来再说,我也就寻思等几年。” 男人点头,“对,是这么说的。” “唉”陈老太说着,恨铁不成钢般叹口气,“老婆子我都没脸张这个嘴。” 中年女人脸色微冷,“婶子,你有话直说!” 陈老太为难道:“就是贱妹这死丫头,年纪大了不要脸想男人。” 看那两人皱眉,陈老太也不拐弯抹角,索性直说:“贱妹自己相看了个男人,天天要死要活的想嫁给旁人。赵小子,你一个当兵的,不愁没丫头跟你,就让贱妹随自己心意,你看行不?” 说罢,陈老太上下打量男人,觉得放走这么个人可惜,又指着陈二姐说,“实在不行,你看贱妹她二姐咋样。” 老太太直接上手把陈二姐往男人身边推,嘴里说道:“她和你同岁的,就是命不好,摊上个烂人,今年和男人离了。反正你和贱妹也没见过,不行就和她二姐相看相看!” 第4章谋划 陈二姐听到她奶说的话,顿时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一头扎水缸里,没脸见人了都。 同时她也反应过来,这男人应该就是小妹那当兵的汉子,怕是来接小妹的。 “奶,小妹她没” 陈二姐话没说完,就被陈老太甩了一巴掌,“闭嘴,这有你说话的份儿?赖三把这贱皮子领回去,少丢人现眼!” 陈二姐被她爹直接拉去小窑,“洗你的锅,”陈赖三朝着陈二姐背上狠拍几巴掌,骂道,“敢坏老子的好事儿,你就给老子滚出去!” 院子里,杨爱花拉一把儿子,“行,小妹能嫁旁人,可你得把我家养她这六年的粮食拿来,咱们两家就两清,她爱嫁谁都与我家不相干!” 陈老太一拍大腿,“老天爷啊,你看看,当兵的这是要逼死我老婆子啊!我家哪来的粮食,老天爷你开开眼啊!” “婶子,说话小心点!”杨爱花拉下脸,冷声道,“现在到处可都在破四旧,你这张嘴老天爷,闭嘴老天爷的,我看你是想让带红袖章的上你家破四旧了!” 陈老太脸色一变,她可是听人说过,那些个戴着红袖章的进门就乱翻,还拉人去游街,打完东家砸西家,可不是好相与的。 陈老太瞪一眼杨爱花,收起那番哭闹作态,态度蛮横,“要粮食没有,要命一条,贱妹是你们自己送回来的,咋,拿自己说的话当放屁呢!” “你才放屁,”杨爱花骂道,“当时送小妹回来,我可是说清楚了,等我儿子回来,两人见一面,真看不上再说别的。这人还没见面,你就把小妹许出去了?!要么拿粮,要么给人!不然我上大队告你去!” 陈老太气的呼哧带喘,一转眼看到赵靖安,威胁道,“赵小子,现在可不兴养童养媳,讲究自由,你是个当官的,还想逼我家不成?” “呸”陈老太一口唾沫吐地上,扯着嗓子嚷嚷,“不行咱就一起去你们部队说道说道,我老婆子可不怕丢人!” “我呸,”杨爱花往前一步,“走哪儿都是我家有理,我看你能告响不?那个领导眼瞎心黑地给你做主,我信都不信!” 赵靖安皱眉打断两人,冷声道,“我要见小妹,她亲口说,她不想跟我走,想嫁给别人。我家也不强求,什么都不要,小妹想嫁谁都与我无关,如果她想和我走,那你家也不能阻拦。” “这…”陈老太一时有些为难,贱妹那死女子,天天盼着赵家来接她,咋可能不走。 “不行!三儿,咱不能吃这个亏!” 杨爱花扯儿子的袖子,想他改变主意。赵靖安轻拍他娘的手,示意别急,他自有安排。 赵靖安有信心只要他见到小妹,小妹一定会和他走,毕竟上辈子,小妹也跟着他娘回赵家了。 那时陈家母子也跟着,口口声声说小妹有对象,让他不要坏人姻缘,正好他也不想娶个没见过面的人,当场说清,各自婚嫁,互不相干。 后来,再听到小妹消息,是她被逼嫁人,被男人打死了。 陈老太面露喜色,连连点头答应:“行,行,就这么说定。”生怕点头晚了赵家反悔,让她赔粮食,粮食可是她的命,谁也甭想碰。 “赵小子,你看,这会儿小妹不在家,我们还要下地干活,要不这样,明天中午你们再来,我让小妹在家等你,咋样?”陈老太问道。 “可以。”赵靖安应允,现在多说无益,陈家不想交出小妹,他总不能硬抢吧?再说了,见不到人抢个屁! 赵靖安对着陈家众人礼貌点头,略带强硬地拉着她娘出了陈家。 “傻小子,你咋能这么说?这不明摆着吃亏么!”杨爱花看着儿子解缰绳,喋喋不休。 赵靖安边拉骡子边说道,“娘,小妹在咱家六年,你觉得小妹能干出这事儿?” “小妹那个胆子,肯定不敢,”杨爱花摇头,随后又念叨,“也说不好,万一呢?” 赵靖安笑笑,“所以,我才会提出和小妹见面谈,陈家人明显不想小妹和我们回去。只有见到小妹才能知道,到时候我们再从长计议。” “长个屁,”杨爱花白了一眼儿子,“要不是去年你那封信,哪来的这些狗屁倒灶的烂事,说不定你昨天回来,今儿小妹都怀上了!” 赵靖安被他娘过于直白的话,呛得直咳嗽,无奈地摇摇头,不和他娘争辩。 去年他又不知道以后的事儿,当时只觉得新时代,新思想,况且新婚姻法也说了,反对包办婚姻,作为一个军人,他当然要紧跟国家步伐。 何况他这还是没见过面的童养媳,还是算了,让人姑娘回家自己相看对象,嫁人吧! 如果他知道,因为那封信,会断送那姑娘的一辈子,他绝不会寄出那封信,还好现在一切都不曾发生,还有挽救机会。 即使见面小妹真和人谈对象了,只要还是上辈子那败类,他就把这事儿搅和黄了。 —— 送走赵家两人,陈赖三急急喊道,“娘!你咋能答应那小子,让贱妹和他见面,贱妹肯定会去赵家,那高家的十八块不就泡汤了!” 陈老太拍儿子一巴掌,“你喊个屁呢喊,生怕旁人听不见!” 朝门外看一眼,见没人,陈老太这才说道,“你老娘又不瓜着,你等下就去高家,问哑巴娘要钱,晚上咱就把贱妹送过去,一个破鞋,明天赵家知道,还能要她?” 何桂花抿抿嘴唇,迟疑着问道:“娘,那万一,赵家知道咱把贱妹送去高家,反悔了要粮食,咋办?” “用你那个猪脑子想想,这事儿敢叫赵家人知道?” 陈老太瞪一眼儿媳,继续道:“天黑避着点人,我们不说,高家不说,谁能知道?贱妹说的话有人信?就算赵家信,还能要她是咋滴?” 正说着话,传来敲锣声,提醒各家各户该下地干活了。 陈老太拉下脸,叮嘱两人,“都管着嘴,别乱嚷嚷,行了,下地干活!” 陈来男脸色煞白,躲回小窑。她娘叫她下地时,她推说肚子疼,去蹲个茅厕就来。 避过村中人,陈来男抄小路往大路上跑,只盼着能截住赵家母子,紧赶慢赶跑到大路口,她只看到一个骡子屁股,一拐弯啥都没了。 陈来男脸色难看,拖着步子慢慢往回走,脑子里想半天也没个好主意,看来只能晚上带小妹躲出去,拖到明天就好了。 第5章圈套 “你好。” 听到人声,陈二姐惊慌抬头,顿时笑了,“你没走?” 赵靖安略点头,“一来一回麻烦,等明天和小妹一起回去。” “是,是这样,”陈二姐前后看看,见没人,压低声音道,“赵,赵同志,我小妹没对象,是我奶收别人十八块彩礼,想把小妹嫁过去。” 看男人点头,毫不在意的样子,陈二姐咬咬牙,继续道:“因为今天你说的话,我奶打算晚上就把小妹送去高家,到明天小妹清白没了,你家也不会要人。” 她给男人出主意,“赵同志,你在这等等,我去叫小妹,你们今天就走,好避开这事儿!” 赵靖安挑眉,“说的是高哑巴家?” “你知道?你搁哪儿知道的?”陈二姐惊讶反问。 赵靖安没回陈二姐的话,“不行,小妹得光明正大的跟我离开,不然不定被人传成什么样,到时候再扣个流氓罪,有理也变没理。” “哎,你这人,都啥时候了,还在意这个?”陈二姐急道,“难不成真等小妹出点事儿?你是不是看不上我小妹,想丢开她?!” 陈二姐变了脸色,捏紧拳头,想着他敢打这种主意,就给他两下子。 赵靖安摇头,“小妹本就是我的未婚妻,何必偷偷摸摸跟我走,都是一个公社的,我俩以后还得回家探亲,不能坏了名声。” 看陈二姐听进去自己的话,赵靖安继续道,“我今晚就在高哑巴家等着,一定不会让小妹吃亏。” 陈二姐上下打量这男人,身材高大魁梧,一看力气就不小,有他在,小妹应该吃不了亏,这才放心点头,“那我带你去高家。” “不用,”赵靖安拒绝,“我知道他家在哪儿,你快去上工,别让人看见。” 陈二姐诧异地看了眼赵靖安,这才往回跑,怕耽误干活,她奶又骂人。 赵靖安知道陈二姐的意思,他当然不可能告诉她,高哑巴家上辈子他去过。在小妹死后,他去那里带走小妹的女儿,当成自己的孩子照顾。 想起记忆中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夜晚被窝里传来的哭泣声,赵靖安狠狠握紧拳头。 小妹和平安被高家毁了一辈子,不能就这么算了,只要这一世高哑巴敢作恶,他就让这人付出代价! —— 陈二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麦子地时,开工都有一会儿了,她赶忙拿起镰刀,到分给自己的那块地上,弯腰割麦子。 陈老太一口唾沫吐地上,瞪一眼陈二姐,“懒驴上磨屎尿多,你今儿挣不够十工分,晚上就不要吃饭!” 陈二姐只低头干活,全当听不见她奶的话。陈老太张嘴还要咒骂,看到儿子对她招手,立刻丢下手中麦子过去。 “咋样?高婆子给了吗?”陈老太压低声音问道。 陈赖三点头,兴奋得满脸通红,他还没拿过这么多钱呢,“给了十块,说等贱妹晚上过去,再给八块。” 陈老太点头,把钱拿过来,都是一块五毛的,怕招人眼,没数直接塞自己口袋。 “娘,娘,你别,你给我留点!”陈赖三急了,他还打算晚上找人打牌呢! 陈老太斜睨一眼儿子,给他塞了五毛钱,“省着点花,别老耍赌!”朝远处看看陈贱妹在麻利地割麦子,她又小声和儿子说了几句。 陈赖三拿着五毛钱,撇撇嘴,知道他娘不会多给,胡乱点点头,就去自己那块地,有一下没一下地割麦子,明显在混日子。 两人塞钱的动作,陈二姐看得清清楚楚,想起赵靖安,略放下心来,又怕出啥事,决定晚上也跟过去看看,万一能帮点忙呢! 陈贱妹分的地离陈二姐挺远,自顾自低头割麦子,很快到下工时间,陈赖三看陈贱妹完成任务,让贱妹把他的麦子割完,反正去计工还要排队,不急。 陈二姐打算和小妹一起回去,看了几次,小妹都在干活,她正要过去帮忙,被陈老太在背上拍了一巴掌,“干啥,回去做饭!那点活儿贱妹一个人就干完了!” 陈二姐往四周瞅瞅,太阳刚落山,天还不黑,也就安下心,先和她娘回去忙活家里事儿。 陈贱妹三两下割完麦子,嘴角露出一丝笑,她爹刚刚说中午婆婆和三哥来家接她,正好她不在,婆家也忙着,就说明天中午再来接她。 爹还说,前些日子她奶说过要把她许给高哑巴,今儿婆家来人,这桩亲事就不算数了,让她下工去高家说一声。 记完工分,陈贱妹没回家,按她爹说的去高家一趟,一来一回没多长时间,耽误不了做饭。 贱妹心里高兴,脚步也轻快,等她到高哑巴家时,天刚擦黑,远远的她看见一个人影从高家出来,看身形像她爹,她爹来干啥? “爹,爹?”陈贱妹喊了两声,那人左右看看停了下来,正是陈赖三。 “爹你是来高家说那事儿的?那我还进去不?”陈贱妹快跑两步到她爹跟前,问道。 “喊啥喊,老子去打牌你自己去说!”陈赖三看周围没人,这才骂道。 陈贱妹被骂得直缩脖子,鼓起勇气说道,“爹,咱一起去高家说一声吧!”她还是有些怕高哑巴,不敢自己进去。 陈赖三眼一瞪,脸一拉,“爱去不去,老子忙着呢,退亲的事你不说,你就嫁高哑巴!”说完,陈赖三哼着不成调的曲儿,一摇三晃地走了。 陈贱妹气得狠狠喘两口气,看看高家大门,她为难地咬咬嘴唇,又看看她爹,结果早没人影儿了。 陈贱妹终是强撑着那口气一边往里走,一边喊道,“婶子,高婶子,在家不?” 高婶子听到声音,快步从伙房出来,腰上还围着围裙,应该是在做饭。一看陈贱妹,高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妹来了,走,到大窑坐会儿。” “不了,不了,”陈贱妹连忙摆手拒绝,“婶儿,我奶让我过来,给你说个事儿。” “走,走,有啥事儿进去说。” 高婶子连推带拉,热情地让人进去坐,陈贱妹推辞不过,随着高婶子进了窑洞。 第6章三哥 张晨看着眼前的胖子,还有不远处的一具明显刚刚死去的尸体,再加上身后的镇墓兽,张晨基本上就脑补出来了在张晨没有出现之前的景象。 陈乔山的印象里,高考成绩一般会在六月底陆续对外公布,他也不确定豫省成绩公布的具体时间。 华夏在新能源汽车所表现出的技术让全球震惊。现在各个汽车巨头也在斥巨资去研发新能源汽车,但是进展却不太如意。 “是的。那鲁一撸曾是驻守南疆的大将,后来二长老强行解散了队伍,鲁一撸将军无奈之下带着几名亲信落草的。所以我们几个根本都不是鲁一撸的对手,所以我们只能够来请高老大对他出手了。”烛天很是不服气的道。 白水村的长老会总共有三名长老,每一位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家伙,他们分别是百里、挑一、极点,这当然不是他们的本命,这是白水村历任长老的固定称号,也就是说,大长老叫极点,二长老叫挑一,三长老叫百里。 随着法印的融入,孔雀大明王和鲲鹏两人均是停止了抵抗,面色虔诚地望着佛祖。 在易风飞离的同时,在意念的控制下,那两个镜像分身也猛然消散,化为能量虚影,缓缓的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跟新浪网上的那篇稿子对比了下,孙编辑确定了两件事,首先是北大瞧山真跟德隆系杠上了,二一个就是两篇稿子的新闻点不同,那么就还有刊发的价值。 “你错了,不是骗,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叫骗呢?”竺采萱一本正经的说道。 夏洛特和彩虹桥伯爵加雷斯同时看向艾顿·格伦威尔,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况且周围还有这很多人,那些人甚至于已经有人想要拿出手机要来拍照了。 我无奈,从实招来,将昨天在床上和韩野之间的对话一一跟她们说了一遍。 陈东野随着时间的流失,身体渐渐垮下来,他今天穿着搭配并不合适的银色羽绒服还有西裤皮鞋,看起来有些不协调,更显得落魄。 “大猪,将他们全都收拾了!”我喊了一声,从他们的身旁朝外头跑了出去。 “去南京路上,听说那边的夜景很美!”上车以后。寻素雅的情绪再次陷入低落,坐在我旁边低声道。 张凡目光冷扫,当中一拳砸去,眼前的这位山神极有可能是土之生灵,在力量还有防御强度来说,都是得天独厚的。 我笑了笑说:“老实说,我以前也觉得何鑫能干,可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能干。”对我来说,身旁的兄弟越能干越是好事,他们越能干,我所能做的事就越多。 这个晚上墨邪就那么安静的抱着我入睡了,闻臣在中途过来告诉我们,玉麟和二哥已经稳住了伤势,没什么大碍了。 然楚凡则身立空中,眸光明亮,血气旺盛,一头黑发倒卷,他手中的踏命枪绽放璀璨紫光,席卷整个梵谷。 “好了,我不说了。”陆吟玥撒娇的声音伴着娇笑声传递了进來。 “你的身体……”轻云犹豫地看着她。那张脸还是一点血色都没有,孱弱的身体好像随时会被吹走的纸片一样。 锐锐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的肌肤,刺得生疼生疼,但是顾青城脸上的笑意却十分的坦然淡定。 倒了一杯茶水,递到柳如眉眼前,墨冥辰才抱着她的身子落座在床上。 辛夷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赔笑了几声,“雍公子,其实我还有点事……”她说到这儿,其实并没有什么底气。 这样的提议她不止一次和安逸飞提过,可是每次都是被安逸飞给臭骂一顿。 病床滑动的跑了一个大转弯,然后就是到了病房前,看病房外是标志着VIP的字样,疑惑又是上了一层。 那所谓的今天发生的事情必然是跟秦泰之间发生的争执了吧,这点秦婉怡清楚得很,但她最想知道的还是为什么范静香现在会来找她,这有意思吗? 在厨房的时候,我真的是在认真的打下手,但老太太却三心二意起来,果真在听着我手机的动静。 我真以为他是马上就回,结果等了几分钟也不见人,所以我起身准备去趟卫生间。 同样是钢琴家,林微音自然能看出这架钢琴的不菲,她掀开钢琴布,打开琴盖,稍微触碰一两个琴键,清脆而动人心弦的琴音涌入耳畔,让林微音内心愉悦不少。 撕开那绿色的包装纸,不是她被划烂的绿色同款酒神包还能是啥。 我越看越心惊,因为我渐渐发现,张浩他们四个根本就对付不了鬼尸修道者。 涟漪不断扩散,最后似乎捕捉到了陆锋的身体,万涓成水,万水成河,万河成海。 事实上一天过去,除了浑身依然还有些隐隐作痛外,苏陌的实力已经恢复了大半。她如此做只是为了更方便思考一件事。 边境山脉无比富饶,在这里,只要敢拿命去拼,就算是没有任务也能让人好好的活下去,更别提整个边境城除了酒馆之外,就数佣兵公会的大厅最热闹了。 他隐藏了实力,没有暴露出造化境的威能,只是以当初幻灭境的实力战斗。 “局长,您是觉得潘队长留下来只会给我添乱,对吗?”我问道。 一会儿,一条喷香烤鱼就成了,可岚的技艺还是不错的。看着空玉鱼金黄的外表,用手撕下一片鱼肉,放进口中,丝滑柔嫩的口感,温甜的舌尖触觉,让她不由地闭上了双眼。 随后裴青下令大军渡河,而且是让这八千西凉军率先渡河,他会亲自率军断后。 恰在此时,裴元绍统率大军赶到,立刻下令将这些危害百姓的黄巾部众包围起来,对他们发起了进攻。 第7章大队部 他回到高家为时已晚,门外守着人,窑里传来小妹的呼救声,赵靖安立刻开门,门被人锁上,那女人疯了一样抱着他的腰,来不及找钥匙赵靖安直接踹门。 女人还想阻止,被随后赶来的民兵抓住,赵靖安闯进门,看到小妹被人压在炕上,那人还要打小妹,他毫不犹豫一脚踹倒人,并控制住。 赵靖安脱下身上的军装,将小妹包裹起来,阻挡其他人的视线。 贱妹没有受到伤害,但补丁摞补丁的衣服禁不住撕扯,都快烂成布条了,感受着身上带着热气的衣服,她缩在衣服里嚎啕大哭。 赵靖安将衣服给贱妹穿好,沉默地陪在旁边,窑洞里的高哑巴被带出去,外面吵吵嚷嚷,夹杂着男人的呻吟声和女人的咒骂声。 陈贱妹急促地喘息着,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她擦干眼泪,告诉自己没事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发抖。 赵靖安看在眼里,懊恼地攥紧拳头,恨不得杀人。 “谢谢,”扫视一眼那双和婆婆一样的眼睛,陈贱妹抽噎着道谢。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有没有受伤?”赵靖安压下心底的戾气,低声询问。 陈贱妹沉默地摇摇头。 “你是先回家,还是我和一起去找大队长,今天的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赵靖安问陈贱妹的意见,只断两根肋骨,就放过高哑巴,怎么可能,他要这人坐牢、枪毙! 陈贱妹低垂着头,“不回家,去找大队长。”她的声音轻浅却透着坚定。 此时,高家院子聚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民兵队长让人去通知生产队大队长,其余人先到队部等着。 高婶子和高哑巴被民兵反扣着双手,押着走,高哑巴低着头,极力忍耐胸腔传来的刺痛。 高婶子还在叫骂,都是附近村子的人,熟得很,被几个年轻人抓着,高婶子臊得不行。 赵靖安没有理会那些人的叫嚷,凡事讲法律,不是谁声音高听谁的。 此刻,他细细打量走在自己旁边,低低啜泣的人,两辈子,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 从高团庄去大队部,要穿过陈台子村。 陈二姐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小妹,她冲上去把人揽在怀里,急得摸遍小妹全身,怕她受伤,更怕她吃亏。 “怎的了?小妹,给姐说?他把你咋了?” 陈贱妹把头埋在姐姐怀里,只哭不说话,陈二姐急得要死,转头问赵靖安,“小妹没出事儿吧?” 赵靖安摇头,“没事儿,就是被吓到了!” 陈二姐恨得咬牙切齿,“都怨你,中午你带小妹走了,那还有这儿事,非犟的不听!” 赵靖安沉默一瞬,低声道:“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啥皱不皱的,现在说小妹的事儿,你别乱扯旁的!” “咳,”赵靖安清清嗓子,重新说道,“我是说是我的错,让小妹受到惊吓,我给你们道歉。” “对不起有啥用,幸亏小妹没事儿,可不能再有下次!”陈二姐边走边数落赵靖安,一点儿没有中午拘谨的样子。 陈贱妹心情平复不少,她拉拉二姐的衣服,示意她少说两句,这怎么能怪三哥呢,要不是三哥,她指不定真出啥事儿! 感觉到小妹的意思,陈二姐也歇了继续数落的心思。 她心里也知道赵靖安说得对,如果小妹不明不白地跟他离开,村里人的吐沫星子能把人淹死,以后都不好回老家。 赵家庄和陈台子是一个公社的,他俩以后还得回来见人,名声可不能坏了。刚刚她也是太着急,生怕小妹被占了便宜,才骂人的。 大队部离陈台子村不远,都是走惯路的人,十多分钟众人就到了大队部。 大队长正在家里吃饭,听说这事扔下碗就跑,都是乡里乡亲的,做出这种恶事,这丢的是整个生产队的脸。 他整天催生产,抓思想,就是为在会上不被公社领导批评,这事儿一出,还不知道公社咋处理他。 后崾岘生产队的大队长是高团庄人,高婶子一进门就对着高队长哭诉,“他小爸,你要给我们做主呢,你看看这些人,来我们家就抓人,这是没王法了呀!” 高队长脸色漆黑,吼道,“闭嘴,叫我队长。今天这是咋回事儿,谁说说。” 赵靖安向前走了一小步,把陈贱妹挡在身后,“高队长,你好,我是赵靖安,目前在海军指挥官学院进修。” 高队长瞬间起身,热情伸手,招呼道,“赵同志,你好,你好。坐,坐下说话。” 赵靖安点头,与高队长握手,“不用,就这样说吧,我等下还有事。” “好,好,赵同志,你说,你说。”高队长也不强求。 “小妹、陈贱妹同志,自五九年到我家,一直是我的、我的童养媳,为响应国家号召,以及新《婚姻法》的规定,我决定让她暂时回家,待我回家探亲时,与她正式相亲并结婚。” 高队长点头,“这事儿我知道,赵同志,你继续。” 去年小妹回来时,他婆娘就和他说了,他当时还稀奇来着。 虽说现在不让包办婚姻,更不允许有童养媳,可那不是以前的事儿嘛,五九年,饥荒刚开始,小妹不送人,怕是得活活饿死。 “昨日我回家探亲,今天中午和我母亲来找小妹,陈赖三一家百般阻挠,找借口不让我见小妹,后来说定,明天中午让我和小妹见一面。” 说道这里,赵靖安静默片刻,继续道,“赵家庄离这儿不近,我打算在村里借住一晚,下工时我见陈赖三鬼鬼祟祟,形迹可疑,就跟在他身后,我听到他与这人合谋。” 说着他指向高婶子,“她给陈赖三共十八元钱,陈赖三则把小妹骗到高家,让高哑巴毁了小妹的清白,让小妹不得不嫁给高哑巴。我前去和民兵队长说明这事,这个他可以作证。” 赵靖安脸色越发的冷硬,如果不是规定不能动私刑,他直接就收拾这两人,那可能让小妹受惊。 民兵队长点头,“是的,大队长,我是听了他的话,才叫人去高家抓人的。” “我返回到高家时,这位女同志堵在窑洞门口,门从外锁着,里面传来小妹的呼救声,我情急之下踹门救人,随后赶来的民兵将这两人抓了起来。” 赵靖安说话时身形不曾移动半分,严严实实挡住周围人看向小妹探究的视线。 第8章求婚 高队长脸色难看,他指着高婶子质问,“赵同志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对”高婶子讪讪点头,她辩解道,“但这都是陈赖三的注意,和我们可不相干,我前后可是出了十八块的彩礼,娶小妹给我儿当媳妇的。” “陈赖三来了没有?”高队长抬头看门外,对着黑压压的人群问道。 “来了来了,我八妈也来了。”一个年轻女人喊道,人群里有人看到陈赖三母子,把这两人推到前面。 “你们说,怎么回事!”高队长语气严肃。 陈赖三缩缩脖子往他娘身后躲了躲,不说话。 陈老太拉着一张脸,“我自己孙女,想嫁谁就嫁谁,关你们屁事儿!” 高队长冷下脸,“五九年,你把陈贱妹给赵家当童养媳,咱们整个塬谁不知道这事儿,按理这陈贱妹就是赵家媳妇,你哪来的权利把她嫁给别人?” 陈老太张嘴反驳,“整天说着不让包办婚姻,那童养媳不是包办的?!这都不能作数!” 高队长气结,他没想到这老太太能拿这话堵自己。 门外有人骂道:“这也太不要脸了。” 有人不同意,“你这话说的,咱八妈啥时候要过脸?” 赵靖安没理会门外村民的话,他看向陈老太问道:“既然不能包办婚姻,你为什么不经过小妹的同意就把她许给高哑巴?” “贱妹同意了,是她年纪大想男人,我给她找个男人又咋了?!”陈老太的谎话张嘴就来。 “我,我没同意,”陈贱妹从赵靖安身后出来,低着头说道,“我一直在等我婆婆来接我,没同意嫁给高哑巴。” “你个贱驴皮,再乱说,看我不打死你!”一见到陈贱妹,陈老太就失了神志,气得想动手打人。 赵靖安护住陈贱妹,对高队长说道:“事情就是这样,高队长你怎么说?” “这事,还是要上报公社,看公社怎么处理!” 高队长说道,他其实更想让事就这么过去算了,对双方都好,但看这位赵同志的神情,也明白这事不能和稀泥。 赵靖安懒得大半夜和人争论,他回头低声问道,“小妹,你想和我回赵家吗?要不要和我领结婚证,你说什么都可以。” 陈贱妹猛地抬头,昏黄的煤油灯下,什么都看不清,只感到他身形高大,将她全部笼罩在他的身影下。 陈贱妹低下头,局促不安地揉搓衣角,她稳稳心神,说道:“想,要。”这两个字声音不高,但清晰可闻。 她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一年了都不见婆家来接她,她以为三哥不想和她结婚的,婆婆也不会再来接她,她没家了。 现在,她终于等到了,她又有家了。 赵靖安听到小妹回答,有一瞬间的晃神,上辈子她说的是什么呢?声音太低,人声嘈杂,他后来想了很久,她大约说的是,“没有对象。” 然后,她被她奶奶强行带走,她回过头一直看着他,也有可能是看着他娘,希望他娘能挽留,他能改变主意,什么都没发生,那双漂亮的眼睛,也没了光彩。 赵靖安回过神,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他看向高队长,“大队长,小妹答应和我的亲事,我带她走不算违背妇女意志吧?” 高队长笑着摆手,“不算不算,小妹本来就是你家的人。 赵靖安点头,“这事就麻烦高队长处理了,处理结果我会直接去公社问清楚,还有高哑巴,囚禁,打人,强暴,他犯的这些罪,也麻烦高队长说清楚。公社要调查,直接让人来我家就行。” 赵靖安说罢,就带着陈贱妹离开队部,身后高婶子和陈老太吵成一团,大打出手,两个村的人也争论不休,他没有理会,这一切,与他们无关。 赵靖安大步向前走,贱妹抬头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咬咬牙,小跑着跟上去,累得她呼哧带喘,也不敢停下,就怕这人嫌她麻烦,再把她丢下。 跑着跑着,贱妹感觉前面人走得越来越慢,她也由小跑改为快走、慢走,亮堂堂的月光下,踩着他晃动的影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赵靖安侧头,问身后人,“小妹,我们明早回家,今晚你是住陈家,还是和我去别人家借住?” 贱妹抬头,不知道怎么办,看着陈家院子,此刻空无一人,她彳亍片刻,听到那人又说,“今天太晚,路上不安全。你住在陈家我也不放心,去收拾东西,我们在别人家借住一晚。” 陈贱妹点头,小跑进院子,她自回来,就和二姐住在小窑,方便平日里早早起来做饭。 进了窑洞,四处看看,也没啥可收拾的,回来时婆婆给她带的衣服和鞋,早被她奶要去了。 丢给她一身补丁摞补丁的旧衣服,袖子和裤子都短一大截,衣服太旧,一不小心就撕烂了,往常她干活都得小心些,就怕衣服烂了没啥穿。 赵靖安随着小妹进入小窑,看她左翻右找,只拿出来一身和抹布差不离的破衣服,一双破旧的草鞋,他闭了闭眼,心中晦涩难言。 上辈子,他娘带着小妹和她奶、她爹,一同回到赵家,她沉默话少,全程由她奶说,最后他问她,是不是有了对象?他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只听她奶满嘴说是。 他从不知道,她在陈家过得这样艰难。如果他上辈子和他娘一起来接人,定会发现她奶的谎话,即使不娶她,也不会让她落到那般境地。 前世,他平反,得以回到家乡,他娘满头白发,絮絮叨叨说着那几年的事儿,她说,可惜那么乖巧的孩子,年纪轻轻就没了,留下个女娃,被人当奴才使唤。 都是他的错,一个决定,害了她,也害了自己。 收养那个女孩,一方面是可怜她小小年纪被家人虐待,另一方面,也是觉得对她母亲有所亏欠,尽力弥补,让自己心中好受些。 贱妹转来转去,不知道收拾啥东西,这些都不是她的。 “好了,有些就别拿了,回头再买。” 听到三哥的话,她羞臊得双脸发红,捏紧手中的衣服,低声道,“我,我换衣服。” 安静一会儿,她听到离开的脚步声,这才抬头,门从外面关上后,她急忙把身上宽大的军装脱下,露出被撕破的衣服,夏天衣服薄,她就穿这么一件,幸亏有衣服遮挡。 第9章借宿 换好衣服,贱妹把破了的衣服卷起来,塞进包袱里,以后补补还能穿。她打开大门,就看到三哥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 贱妹也抬头看看,就是月亮和星星,没啥好看的,不知道三哥为啥看那么久,连她出来都没发现。 “好了,”张张嘴,贱妹还是没好意思叫三哥,在心里天天叫三哥,当着人面,她嘴都不好意思张,更别说叫人了。 赵靖安倏地回神,笑笑,“走吧,先去我姨奶家。” 贱妹点点头,张嘴想问那个姨奶,看他转身就走的样子,怕被落在后头,遇见回来的家人。 她赶忙闭上嘴,快步跟上前面的男人,男人身高腿长,走一步顶她两步,不想拖后腿,她只能走快点。 察觉前面的人停下,贱妹抬头看,发现是她五奶家,原来这就是三哥的姨奶啊! 赵靖安回头看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有些好笑,“我娘没和你说过,你五奶是我姨奶?” 贱妹摇摇头,轻声回道,“娘没说过,我都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好了,我们进去吧!” 赵靖安率先走进去,和听见声音出来迎人的老太太打招呼。 这人正是中午和两个年轻女人说话的老太太,正因为她与赵家沾亲带故,才对陈贱妹的事知道得那么清楚。 “小妹来了,快,快进来,你俩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们做剁荞面吃?” 老太太热情地将两人带进去,前几年闹饥荒时,她去赵家庄,杨爱花给了她半口袋洋芋,让一家人挺了过来,没饿死,现在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她当然得好好招待。 新粮没下来,家里只剩两碗荞面,拿来待人,倒也不算多寒酸。 赵靖安回头看小妹,小妹吃的话,他就意思意思陪着吃一点儿,自己饭量大,家家户户都不容易,他吃饱,姨奶一家就要勒紧裤腰带,顿顿喝稀的。 陈贱妹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相反,从小在家不受待见,在婆家毕竟没结婚,寄人篱下,让她十分敏感,更不愿麻烦旁人。 “不,不,五奶,我不饿,你不用管我,给我三哥做就行。”贱妹连忙摇头拒绝,生怕说晚了,显得自己嘴馋,香人家的东西。 “三小子,姨奶给你做点,你俩多少都吃点?” 五奶停下和面的手,说实话,她也舍不得,毕竟是不掺糠和野菜的纯荞面,她还有个小孙子,那孩子最爱她做的剁荞面。 “姨奶,不用麻烦,我也不饿,没心情吃。”赵靖安走过去,把老太太从面盆前拉开。 老太太不好意思打听,但多少也知道晚上的事儿,两个村子靠一起,事一出,就传遍了。 赵靖安一说没心情,她就不再强求,顺势把面放起来,怕让老鼠霍霍了。 老太太拿碗端了几个窝窝头,硬塞给赵靖安,“啥都不吃晚上咋能睡着,这是我下午刚蒸的,你们也别嫌弃,多少吃点。” 赵靖安看碗里,黑荞面和着糠、苦苦菜,一起蒸的窝窝头,自己拿了一个,又递给小妹一个,剩下的放回灶台上。 “这孩子,多拿两个。”老太太拿起碗,还要让。 赵靖安摆摆手,“够了,姨奶,真不想吃。” 贱妹也随着赵靖安的话,连连点头,她是真的不饿,中午吃了两个窝窝头,现在不怎么饿。 平日里在家,也就中午吃一个,晚上不一定能吃上,她早就习惯了。 老太太看两个孩子都不要,边放碗边说,“窝窝头放这儿,你们自己拿,就当自己家。” “好,姨奶坐着歇歇,别忙活了。” 赵靖安说道,老太太答应着,坐在他旁边,问问他娘近况,聊聊外面的事儿。 不一会儿,夜已深,明天还要上工,就都睡下了。赵靖安跟他姨叔一个炕,贱妹跟着老太太睡另外一个炕。 一夜无话,天刚擦亮,贱妹就睁开眼,在家早起惯了,一时睡不住,她就起身。 昨晚她穿着衣服睡的,家家都没有多余的被褥,都直接睡毡上,天不太冷,被子也不用盖。 贱妹出去上茅厕,从茅厕出来,迎面就遇上赵靖安。 在她们这儿,男女共用一个茅厕,多数情况下男的随地解决,女的才会上茅厕。 没任何心里准备,直面赵靖安,贱妹顿时臊得两颊通红,幸亏天没大亮,看不清,要不然,她更窘迫。 “早上好,”赵靖安随口招呼一声,不指望胆小害羞的人能回应,神色如常地和人擦肩而过。 贱妹低低应了声,“早上好”也不管人听没听到,直接跑回去。 赵靖安听到轻微的问好声,蓦地回头,人已经倒腾着小碎步回去了,留给他一个瘦弱的背影。 男人低笑一声,转身继续去茅厕。 两人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和姨奶一家道别后,伴着“咚咚咚”的敲锣声,往村口大路走去。 这里的村子比较落后,没什么交通工具,别说汽车连个自行车都没有,路也是人或者牲口走的蜿蜒崎岖的土路。 两人要回去只能步行,没拉牲口,无法代步,倒是可以翻山过沟,比走土路能节省一个小时的路程。 刚出村子,陈家众人就在前边不远处堵着,陈老太隔着老远,就嚷嚷开了,“陈贱妹,你要跟谁走我们不管,你爹娘,你得管吧!养你这么大,你得孝顺我们,就算新政策,也没听说不能孝顺爹娘。” 远远看见那群人,贱妹的脚步就慢下来,渐渐地落在赵靖安身后,她眼眶发红,整个人不知所措,不明白,她奶又想干啥! 赵靖安一点都不惯着陈家的臭毛病,也没有看在陈老太一把年纪的份上而退一步,他直直走到众人面前,问道:“你们堵在这儿,想干什么?!” 陈老太把儿子和儿媳妇往前一推,自己在那两人身后叫嚣着,“干啥?当然是让陈贱妹孝顺她爹娘,死丫头你不管去哪儿,这都是你爹娘!你爹娘病了,快点拿钱,给他俩看病!” 第10章断亲书 赵靖安脸色沉沉,看向围堵在路口的几人,除了陈二姐和陈大嫂,家里人都来了。 贱妹无措地看着她爹娘,她爹恶狠狠地瞪着她,显然是在记恨昨晚的事情。 她娘躲开她的目光看别处,身体一动不动,没有让开路的意思。 她奶更是恨不得从她身上撕下一块肉。 贱妹鼓起勇气说道,“我不是你们养大的,小的时候你们不是打就是骂,后来是我婆婆把我养大的,轮不到我拿钱看病。” 陈赖三往前大跨一步,恶狠狠道,“你给老子再说一遍,没有老子哪来的你?你个白眼狼,看老子不一巴掌扇死你!” 说着,陈赖三就准备动手,昨天要不是这死丫头不配合,他钱早揣兜里了。 结果,现在不光钱没了,还被队长批评教育,高家那边也咬住不放,让他们想法子把高哑巴弄回来,真是羊肉没吃上,反惹一身臊! 赵靖安向前一步,站在陈赖三面前,比对方高大半个头,一副凶神恶煞,随时撸袖子打人的样儿。 陈赖三刚刚的气势,顿时像漏气的皮球一下子瘪了,他害怕地往后退一大步,“你想干啥?你别乱来,这可是陈台子,你还想打人?!” 陈老太可不怕赵靖安,敢碰她一下,她就睡赵家炕上,让杨爱花伺候她后半辈子! “少扯这些有的没的,”陈老太手一挥,指着陈贱妹骂道,“你姓陈,你就该管你爹娘,小的时候没有你娘的奶,你早死了!拿钱,不给钱你别想走,走了我也能找到你!” “就是,”陈赖三又往后退一步,附和道,“早知道你这个德行,一生下来老子就该把你搁尿盆淹死,你个没良心的臭婊…” 对上赵靖安的眼睛,陈赖三瞬间闭嘴,没骂完的话,都憋在嗓子里,呛得直咳嗽。 赵靖安不想听陈家人的污言秽语,身为一个军人,又不能打这些人,实在没必要白费口舌,他直截了当问,“要多少钱?!” 陈老太得意一笑,伸出一个巴掌,“五十块!” 赵靖安冷笑一声,“我家彩礼钱早就给过了,小妹就是我家的人,我看咱们还是去公社说道说道,连同昨晚的事情,一起让公社领导给个说法!” “娘,不行,不敢去公社。” 陈赖三急得直拽他娘的胳膊,陈老太瞪一眼没出息的儿子,色厉内荏,“那你打算给多少?” “两种选择,”赵靖安无视其他人,对着陈老太道,“一种,每年过年时我给你们一块钱,直到小妹父母都过世。” “不行,一块钱太少了,你打发要饭的呢!”陈老太立刻拒绝。 “还有一种,我一次性给你们十八块,以后小妹和你家再无关系,逢年过节不走动,生老病死不相干!” 赵靖安对陈老太说出第二种选择,他是发现了,别看陈家老小这么多人,其实做主拿事儿的,就是这个老太太。 陈赖三,那就是一个没断奶的废物,只知道对家里人耍横,在外人面前,怂得要死。 陈老太哪种都不想选,她就想扒着陈贱妹,年年从她身上刮油水。 可看看赵靖安的脸色,她又怕这人撂挑子不干,到时候可没冤大头出十八块,就一个死丫头,傻子才出这么多钱。 “二十!以后陈贱妹就不是我陈家人,死了都跟陈家没关系,更不用告诉我们!”陈老太伸出两根手指,说道。 “可以,”赵靖安一口答应,“但要白纸黑字写清楚,你们一家人都要签字按手印。” 陈老太答应了,于是一行人去大队部,高队长正在队部,赵靖安说明原委,要求高队长做个见证,并签字盖章。 “八婶子,你可想好了,我要是写了这个字据,小妹以后可就和你家彻底断亲了。” 高队长再次向陈老太求证,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个样儿,他可是听说了,赵家这个小子可不得了。 前两年在边境战场上立了大功,年纪轻轻在部队就是副营长,当干部的,以后肯定还会往上升。 小妹跟了他,说白了那是去当官太太的,陈家一家子现在闹成这样,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陈老太一时有些迟疑,人心都是贪婪的,她觉得赵家小子,眼都不眨地答应给她二十块,他应该还有钱。 想反悔,又怕人家嫌钱多不要贱妹,那可就亏大了。 赵靖安掏出一把钱,数了数,收回两块,看向陈老太。 陈老太看着一把花花绿绿的钱,那点迟疑早不见了,立刻在高队长写的字据上按手印,她不会写字,名字是高队长代写的。 陈赖三倒是会写自己名字,他在纸上写下歪歪扭扭的三个字,陈信义,这是他爹给他取的名字。 只是陈赖三人不成器,德行不好,还无赖,就有人骂他,叫啥信义,干脆叫赖三儿得了,他排行第三,慢慢地大家都叫他外号,反倒是本名没人再喊。 陈老太示意儿媳妇去按手印,何桂花看着女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她知道手印一按,女儿就再不是她女儿了,和卖给人做童养媳不一样,童养媳好歹是给她留个活路,这和那个不一样。 陈老太眼一瞪,何桂花缩了缩身体,被自家男人推了一把,她抖着手,在自己名字上,按下一个手印。 字据一式三份,陈家一份,大队部留存一份,赵靖安将字据拿到手,把钱交到陈老太手中,和高队长招呼一声,就带着陈贱妹离开。 贱妹跟着赵靖安往外走,她回头,看到她爹娘围在她奶身边,没看她哪怕一眼。 她奶左手死死捏着钱,在右手拇指上唾一口唾沫,一张一张数着,她爹娘眼睛紧紧盯着她奶的动作。 这是第二次,她被卖了。第一次,她还小,哭闹着不愿意走,那时她奶数着钱,她爹提着半袋子粮食,她娘把她送到村口。 婆婆骑在骡子上,她娘把她抱着放在骡子上,公公拉着骡子,她离开了家。 现在,没人送,她也不再会哭闹,跟着她男人,一步一步自己离开家。 贱妹心情低落,跟在赵靖安身后,不发一语,只低着头尽力跟着他的步子往前走。 第11章回家 这一次村口大路上再没人阻拦,两人沉默着赶路。 山岗上有人在喊着啥,赵靖安听力灵敏,他望过去,看到陈二姐扶着陈大嫂,从山岗上往下走。 赵靖安示意小妹往那边看,“去吧,和她们道个别,以后不一定有见面的机会。” 陈贱妹点头,她手脚灵活,三两步爬上山岗,跑到陈二姐面前,“二姐,大嫂,你们咋来了?” 陈二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袱,塞到贱妹手中,“小妹,这是我给你俩准备的干粮,拿着路上吃!” 陈大嫂眼圈发红,“小妹,别记恨你大哥,有空回来看看。” 陈贱妹笑着点头答应大嫂的话,“大嫂,你身子重快回去吧!” 陈二姐抓着妹妹的手不放,“嫂子,你在这儿等等,我送小妹下去。” 陈大嫂点头,让她们快走,别让男人等急了。 向前走了一段距离,陈二姐捏着妹妹的手叮嘱道,“以后好好和你男人过日子,有啥事忍忍就过去了,别死犟,知道不?” 陈贱妹忍着眼泪,点头答应,“我知道,二姐,你也要好好的。” “你放心,我没事。” 陈二姐抹一把眼泪,继续道,“走了就别再回来,大嫂的话你别搭理,她性子软,啥都听大哥的,还别记恨大哥,昨晚就是大哥撺掇咱奶问你们要钱的。” 陈二姐呸一声,“大哥他就不是个东西,我也是后来听娘说的,五九年那会儿,就是他撺掇咱奶把你和你三姐嫁出去,不光能换粮食和钱,还能给家里省粮食。” 陈贱妹震惊的瞪大眼睛,呢喃道,“咋可能呢?” 在她印象里,大哥整天嘻嘻哈哈,从没打过她一下,对她还不错,他咋可能干这些事儿?! “咋不可能,卖了你们钱不都花他身上了?!” 陈二姐恨铁不成钢地戳妹妹脑袋,“你呀,以后别这么实心眼,学学你三姐,自从嫁人,就过年回来看看,空手实拳啥都不带,记住没?” 陈贱妹点头,她记住了,不回去。 陈二姐停下脚步,把妹妹往赵靖安方向一推,“去吧,好好的,有机会姐去看你,你别回来,快走!” 陈贱妹刚忍住的眼泪,再次流出来,她边擦眼泪边走,不停地回头看她二姐,她真怕以后再见不到二姐。 家里没了她,做饭洗衣,下地上工,都要二姐自己干,她得多累啊! 陈二姐站在原地没动,长久地注视着,看她苦命的妹妹,慢慢走远,逃出这个吃人的家。 — 赵靖安看小妹自见过陈二姐后就低垂着头,只管往前走。 他多问了两句,小妹只点头摇头,不发一语,顿时也歇了说话的心思,还是等相熟后再说。 赵靖安习惯训练,这点山路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拿着小妹轻飘飘的包袱,跟在人身后往上爬。 眼前这座山,山大沟深,有“望山跑死马”的说法,羊肠小路蜿蜒陡峭,山上尽是些杂草灌木,人连借力的地方都没有。 赵靖安伸手护着陈小妹,怕前面的人不小心滚沟里,有他在后面多少安全些。 小妹心里没那么多想法,信了三哥不太认识路的话,自己走前边带路。 她从小爬山下沟,闭着眼都不会滚下去,也从没有人关心她是不是会受伤,所以她不知道身后人的默默保护。 抬头看眼山顶那棵树,小妹笑起来,雀跃地回头说道,“过了前面那个山岗,就快到了。” 她声音清脆,脸上带着笑意,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喜悦,不见之前的小心翼翼。 赵靖安回了一个微笑,点头应和,“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小妹摇摇头,“不,不累。”说着她不自在地低下头,连声音都低了下去,“你,你呢?要不要缓缓?” 赵靖安摇头表示不用,“那我们就快走吧,不然待会儿热起来再赶路,可能会中暑。” 小妹点头,沉默着继续往上爬,刚刚的喜悦之情消退大半。 对她来说,赵靖安只是个陌生人,三哥也只是她心底的影子,这都不是她熟悉的人,不能令她放下防备。 两人紧赶慢赶的终于在日头高起来前回到赵家庄,一进庄子就有早下工回来的人看见。 “哎呦,这不是小妹嘛,你咋回来了?你旁边这男人是谁?” 小妹看着面前的四婶子,抿着嘴笑笑,“四婶儿好。” 赵靖安开口道,“四婶,我是赵靖安。” 妇人侧头问身边自家男人,“赵靖安是谁?” 男人细细打量赵靖安,思索片刻,也摇头。 赵靖安轻咳一声,补充道,“我爸是赵兴国。” “三儿啊,啥时候回来的?” 男人恍然大悟,立刻把手中的镰刀递给自家媳妇,高兴地揽住赵靖安的肩膀。 “你这孩子,一走这么多年,四叔是真认不得了。” 赵靖安被四叔揽着往前走,不放心的回头看小妹,却被人扯了一把,“行了,别看了,媳妇在呢,跑不了。” 四婶笑着打趣,“我就说好好的媳妇,三儿咋会不要,合着是想自己去接啊!” 她又问陈小妹,“小妹这是刚从娘家回来?” 陈小妹点头应是,眼睛看着前面的赵靖安,听他说道:“前天晚上到家的,昨天早上我去了趟陈台子,今儿刚回来。” “啥时候摆酒席呢?”四婶问小妹,看她摇头,知道这事儿她说的不算,又去问赵靖安。 赵靖安看小妹,见她没有不高兴,自进庄子,她脸上一直带着笑。 他这才回四婶,“摆酒席不急,我要先打结婚报告,报告审批下来才能领证结婚。” 赵靖安家离大路不远,三两句话的时间就到了,四叔也不进去,隔着门喊了声,“兴国,你家三儿带着媳妇回来了。” 说罢,他又让赵靖安完了带媳妇来他家串门儿,就带着自家媳妇回家了。 赵靖安推开半掩的门,回头对人道,“小妹,走,进去吧。” 陈小妹点头,“三哥,你先进。”说罢,她低下头掩饰泛红的眼眶,不让人看到她的眼泪。 赵靖安率先进院子,看到他娘从厨房出来,打招呼,“娘,我们回来了。” 杨爱花笑着点头,目光落在儿子身后,眼眶陡然发红。 她大步往前,抓着小妹的手,不住地抹眼泪,“小妹,咋变成这样了?你咋这么瘦,我送你回去那会儿不这样儿啊?!” 第12章赵家 陈小妹从进门就强忍着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滚滚而下,她扑在婆婆的怀里,委屈地只顾着哭,说不出半句话。 赵秀丽本来听见三哥回来,高兴地出来迎接,看到她妈抱着小妹哭,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去接着做饭,连她三哥都没搭理。 赵靖安叹口气,把地方留给两人,拿着包往他房里走。 赵家庄比陈台子地理位置好,也相对富裕,家家户户都是泥砖盖的平房,没几个窑洞。 赵家本身有四间房,父母住一间,赵家老大和老二各一间。 最后一间是赵秀丽和陈小妹以及赵奶奶三人住,都是炕几个人都睡得下。 赵秀丽是赵家老小,但也比陈小妹大两岁,三年前结婚,就嫁在隔壁蔡家庄,与婆家不和,常回家住。 前两年,赵奶奶人去了,后来陈小妹被送回陈家,这间房就成赵秀丽一个人的。 有时候她男人也会跟着媳妇和儿子在妻家住几天。 自赵靖安说会回家探亲,杨爱花就琢磨着,不论儿子结不结婚,都得有个窝,老大老二都有自己的房,老三自然得有。 她和自家男人一合计,重新盖一间房,灰砖黄泥墙,大玻璃窗一按,看着就亮堂。 老大老二心里多少有些想法,但也不敢说,知道老三自进部队年年捎回来不少钱,他们敢说点啥,他妈就敢打断他们的腿。 赵靖安在凳子上刚坐下,就看到两人拉着手进来,他倒两杯水递过去。 杨爱花没喝,倒是小妹,一路上确实渴了,端起水一饮而尽,随后不好意思的笑笑,把搪瓷缸子放在桌上。 这四方桌和长凳也是新打的,透着一股子新木头混合着油漆的味儿。 “都过去了,这次趁着三儿回来,你俩就把婚事儿办了。”杨爱花擦擦眼角的泪痕,说道,“你以后就安安心心的住家里。” 陈小妹抬头偷偷看赵靖安,眼中藏着欢喜和忐忑,生怕他不同意,自己再被赶出去。 赵靖安迎着那道满含希冀的目光,摇摇头,看那双眼睛中的光淡下去,立刻解释,“娘,我们部队有纪律,军人结婚要向组织打报告,组织同意才能领结婚证。” 杨爱花不赞同,“那证啥时候领都行,又不碍事儿,只要摆了酒席,你俩就是夫妻,也能抓紧时间生个孩子,你这几年回不来一次,还想让小妹等你多久?听娘的,你俩先摆酒后领证儿。” “不行,娘,这是违反纪律,绝对不行。”赵靖安立时拒绝,语气严肃,态度强硬。 “而且,我以后一两年,应该就能回来一次,”赵靖安软下声音,安抚道,“不会再一走就是好几年。” 他还没决定好未来到底怎么做,是继续留在部队还是退伍,当务之急是把小妹安顿好,其余的等回部队再做打算。 杨爱花高兴起来,能常回来就好。 看着儿子面无表情的脸,杨爱花上下扫视一眼儿子。 她面露疑惑,语带怀疑,“三儿,你们部队真有这个纪律,还是糊弄你娘呢?你怕不是又不想娶小妹了,搁这拖时间呢?到时候假期一过,你就拍屁股走人?” 说着杨爱花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伸手在儿子粗壮坚硬的手臂上,狠狠拍两下,“老娘把话放这儿,小妹是你自己接回来的,就是你媳妇。你敢耍心眼,就别认你娘!” 看亲娘一副要继续动手打人和小妹要哭不哭的样子,赵靖安头疼得厉害,耐心解释,“娘,我没不愿意,你吓着小妹了。” “婚姻法就是这样规定的,我和小妹必须先打报告才能领证,而且小妹现在还是个黑户,当务之急是先给她上户口。” 杨爱花半信半疑点头,拍板道:“那户口就落在咱家户口本上,省的以后还要和陈家扯皮。” 赵靖安沉默一瞬掏出一张纸,说道,“这是断亲书,我给陈家二十块,小妹和陈家以后生死不相干。” 杨爱花接过纸一个字一个字看,她参加过扫盲班,简单的字还是认识几个的。 赵靖安继续道,“这断亲书虽然法律不承认,但多少也能堵住悠悠众口。” 杨爱花小心收起纸,瞪一眼儿子,“屁话,她陈家敢按这个手印,就得认!以后但凡敢生事儿,看老娘不弄死她!” 杨爱花说的这个她,指的就是陈老太,陈家旁的人没啥厉害的,就这个老婆子,没理搅三分,有理戳破天,防的就是她! “我不同意,”一道清脆女声,伴随着推门声传来,是赵秀丽。 这三人进了屋,赵秀丽就躲在外边偷听,怕的就是她娘偏心,给陈小妹东西。 自陈小妹来到她家,赵秀丽就觉得她娘对陈小妹太好。 一个童养媳还给她吃饱穿暖,不都是饿不死就行吗?就像梨花的嫂子,有活儿她嫂子干,有好吃的梨花吃。 可她娘非说三哥寄回来钱和东西,陈小妹是三哥媳妇,该给她一份儿。 要陈小妹是正儿八经娶回来的嫂子,那是该这样,可她只是个童养媳,从小吃着赵家粮食长大的,就该给赵家当牛做马。 去年三哥让把陈小妹送回去,她是最高兴的,炕和好吃的都不用分出一半儿了。 本来以为三哥和她一条心,结果这人前天一回来,就急着去接人,现在还花钱断亲,那可是二十块! “啥金贵人,还花二十块买回来!”赵秀丽瞪了陈小妹一眼。 走进屋子,一屁股坐在炕头,说道,“三哥,你有那闲钱不如重新找一个,你给我五块钱,我给你介绍一个。” 赵秀丽无视她娘变黑的脸,继续道,“蔡新民他堂妹,长得那叫一个拴整,大花眼睛,红嘴唇,头发又黑又亮,小学毕业,就因为娘家要的彩礼高,才没说到合适的人家。” 说着,赵秀丽看一眼陈小妹,意有所指,“人家彩礼高,是人家值这个价儿,也才要十六块。有的人文盲不说,长得也不行,也好意思要那么多钱。” “你搁这儿胡说啥呢?做饭去!”杨爱花冷下脸,呵斥道。 “娘~”赵秀丽撒娇,“不是我胡说,谁家好女儿卖两回钱?还二十块,也不看看自己值不值二十!” 赵秀丽的话,让陈小妹难堪地低下头,鼻头发酸,她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才把眼泪憋回去。 她知道娘家做法不对,可她的话没人听,她想离开陈家,就只能厚着脸皮赖着三哥。 赵靖安冷漠地看一眼他的妹妹,前世他给这个妹妹钱粮票证,给她找工作。 后来,他没钱没工作还瘸了一条腿,她说:“还不如死外面,回来拖累人!” 第13章怼人 “谁家出嫁的女儿还住娘家,在娘家大吃二喝,拿粮不够还要拿钱?赵秀丽,你说呢?” 赵靖安不含一丝笑意,满是讽刺的话,直接让三人愣在当场。 赵秀丽更是惊得张大嘴巴,三哥一向疼爱自己,对她最好,即使她出嫁以后,也会给她捎钱捎东西,都是公社里买不到的稀罕东西。 今儿是咋了?咋还骂她呢?她也没说啥啊! 反应过来,赵秀丽又臊又气,满脸通红,眼泪都急出来了,“娘!你听三哥说的,他骂我!” 赵秀丽扑在炕上大哭,杨爱花责怪地瞪一眼儿子,“这是你亲妹子,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她婆家人不好,还不能回娘家了?” 说着,杨爱花急忙走到女儿身边,将女儿揽在怀里,笑着哄劝道:“哭啥,你三哥说笑呢,你也是,你三哥的钱,他爱咋花咋花,你插嘴干啥?!” 赵秀丽不理她娘的话,埋头放声大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三哥不道歉,不给她钱,她是不会原谅三哥的! 陈小妹被吓得把头埋在胸前,身子缩成一团,大气都不敢出,她一直以为三哥就是话少些,但是脾气好。 这两天他和自己说话都很有耐心,从不骂人,就是对着她奶她爸,都没有动气,更没有动手打人。 刚刚啥事儿没有,他突然发难,真是吓死个人,男人果然都这样,一样的脾气差! 赵靖安面无表情,对他娘说道,“蔡新民是她自己看上的,当初谁不说蔡家婶子人厉害,几个嫂子也不省事儿,她寻死觅活非要嫁,现在又嫌婆家不好。” 他问赵秀丽,“既然婆家不好,你怎么还天天拿娘家的东西贴补婆家?” “行了,”杨爱花拉下脸,“你个大男人,少说两句不行?和你亲妹子计较啥!” “我只是让她看清自己的身份,不该管的别管,不该说的别说!” 杨爱花看儿子一脸厌烦的样子,气上心头,高声骂道:“这是她娘家,她还不能说话了?这个家现在还是我和你爸做主,我女儿想说啥说啥,想拿啥拿啥!” 赵靖安深深的看他娘一眼,一直是这样,前世,他平反回家,身体不好,还瘸了条腿,赵秀丽不止一次辱骂他的时候,他娘也是这么说。 “一个大男人和亲妹子计较啥!” “这是我和你爸的家,秀丽想咋样都行!” “秀丽就是嘴不好,她心是好的!” 赵靖安笑了,他语气平淡,说道,“当然可以,你的家你女儿想怎么样都可以。” 杨爱花盯着儿子,觉得这话有些刺耳,她感觉儿子变了,和十几岁的时候不一样。 明明之前每次写信回来的时候都还是她熟悉的儿子,现在让她感到陌生。 “三儿,”杨爱花心中慌乱,张嘴找补道,“娘不是这个意思,就是,秀丽她在婆家不容易,娘就想着她能在婆家过得如意一点儿。” 赵靖安点头,语气随意,“她在你家想怎么如意都可以,但不要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不然,我剁了她的手。” 杨爱花看着儿子以一种“今儿天气不错”的口气,说着要剁了亲妹子的手的话,顿时心惊肉跳。 赵靖安随手拿过他带回来的包,里面东西被他之前给他娘了,只剩下一盒饼干,这是他留给小妹的。 将铁质的饼干盒打开,放到桌子上,赵靖安温声开口,“小妹吃,我专门给你留的。” 陈小妹抬头,愣愣看着面带笑意的三哥,不敢伸手,他不是在生气吗? 赵靖安拿起一块饼干,塞在陈小妹手里,自己也拿一块吃,走一早上山路,陈二姐给带的干粮,早消化了,他饿得前胸都快贴后背上了。 “娘,我也想吃饼干。” 赵秀丽抹干净眼泪,偷偷拽拽杨爱花的袖子说道,那饼干装在铁盒子里,她见都没见过更别说吃了。 至于三哥说的话,她才没放在心上,农村人吵架,啥没骂过,也没见谁真的动过手。 杨爱花瞪女儿一眼,“快吃饭了,吃啥饼干,走,和娘做饭去。” 杨爱花拉着赵秀丽就走,照她平常的性子,饭前吃饼干她肯定要说两句,再把东西收起来,回头一家子慢慢吃。 但她这会儿有些后悔,儿子几年没回来,干啥为这点小事和儿子吵架?最重要的是儿子对秀丽的态度,大有问题。 可女儿也是她从小疼大的,女人也就在娘家能享两天福,在婆家,里里外外都是活儿,连喘口气儿的时候都没有。 她自己就是婆家、娘家干不完的活儿,听不完的骂,就不想女儿在娘家还要看人脸色。 当娘的,最见不得孩子在自己面前受委屈。 再说了,老三是个大男人,和个出嫁的妹子计较,也不怕人笑话。 陈小妹低着头,默默地一点一点拿牙齿磨着饼干,不敢有一丝大动作,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三哥,骂她一顿倒没啥,就怕打她一顿,可咋办? 昨天晚上,她可是看清楚了,高哑巴个男人,被他压在炕上,动都动不了,换成自己,他一巴掌,自己估计得躺几天。 赵靖安不知陈小妹心中所想,看人一块儿饼干吃半天还剩下一半,以为是太干了噎得慌。 他又倒半杯水,推到小妹面前,温声道,“饼干太干,就点水吃。” 陈小妹连忙摇头,“不干,好吃呢。” 声若蚊蝇,几不可闻,赵靖安耳朵灵才听清楚。 他沉默片刻又给人手中塞了几块饼干,依旧温声说道,“好吃就多吃点,以后我再给你买。” 看着对面人双手捧着饼干,吃得小心翼翼,连饼干渣都舔干净,赵靖安的眸子沉了下来。 前世他死的时候是八四年,大家生活改善不少,起码像这种饼干不再是稀罕货。 他虽然回到以前,一些思想却还没有转变过来。 目前,还处于计划经济,买什么都要票,各类副食品,农村人不会买,也买不到,没票。 前世,小妹死在七五年,年仅28岁,更是什么都没见过。 “够了够了,吃不完。” 陈小妹手忙脚乱地把几块饼干放回盒子里,怕掉在地上,这么好的东西,别可惜了。 赵靖安张嘴欲说什么,门外有孩子叫吃饭,他转而说道,“那放着你慢慢吃,现在先去吃饭。” 陈小妹点头,几口把她咬了一半的饼干吞下去,跟在赵靖安身后走出屋子。 走在赵靖安身后,陈小妹才敢抬头认真打量人,眼中满是欢喜,从来没有人对她这样好过,只偏向她,饼干也是,只留给她。 这让她对以后的日子充满期待,转而想起赵靖安是请假回来的,完了还得回部队。 这让她心中的欢喜淡了下去,真想,他一直在家。 赵家人口多,吃饭都是拿着自己那份儿,找个地儿或蹲或坐着吃,饭桌前就赵兴国和杨爱花,还有赵秀丽和她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