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信仰》
1. 辞职
苑维微两只手拎了四个袋子,每一个都像刚从自助餐厅走出来的人一样,撑得要溢出来似的鼓到不行。
她费力地抬起右手用指节顶了下电梯按键,旁边的隋宁竹收回伸出一半的手,面上很是平淡。
办公大楼的电梯什么时候都是效率低的典型,苑维微咬了咬上唇,还是开口说:“你先回去忙吧,我自己下去就可以了。”
隋宁竹没有说话也没有走,双手揣着兜。
苑维微知道,他没有像脸上表现出的那么平静。
朝夕相处八年,一起奋斗六年,每天至少工作八小时的时间,他们之间椅子的距离都从来没有超出过两米。
“以后好好的。”隋宁竹沉着嗓子说了那么一句。
他的声音和外表全然不相配。
隋宁竹是典型的男生女相,皮肤白,浓黑的眉,眼睛大,却有着凤眼独特线条流畅的双眼皮褶皱。挺翘的鼻尖,嘴唇是淡淡的红润透粉,是打玻尿酸想要寻求的视觉效果。
这样的一张脸,声音却低醇厚重,苑维微一直都感叹这人连说话都是一把好嗓子。
这几年隋宁竹变化不少,之前因为某段时间工作太忙,他随意头发留长,常常把头发扎起,格外突显出优越的五官。后来又在某一天心血来潮,把头发剪到最短,是冬天看到都会觉得冷的长度。
外貌有优势的人耐折腾。现在,隋宁竹的头发修剪整齐,全部打理到后面,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又是另外一番模样。
苑维微也曾猜想过,这人一定跟他妈妈更为相像。
她看着电梯门上两个人映出的影子,庆幸不会像镜子一样无法避免的要在镜中对视,这样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叮的一声,门开了,苑维微逃一般走进电梯按上关门键。
门外瘦高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最后一秒苑维微连隋宁竹的表情都没有看清。
太阳照在皮肤上产生炙烤般的灼热感,苑维微无奈地酸着肩膀提着东西一步一步地挪。
公司坐落在城市最好的中心位置,也意味着这里的交通路线被各种单行道规划得很容易让不熟悉的人晕头转向,错过一个路口再见就是一个世纪的漫长。
苑维微今天的运气似乎格外的差。
接单的司机是个新手,两个人沟通完三个电话还没相遇,新手已经在暴躁边缘徘徊。苑维微丝毫不怀疑如果让他再转一圈还找不到地方,对面大概就会嘶吼出“你是公主吗”这样深刻的质疑。
苑维微想说哪怕我不是公主你接单了正常也是要过来接我的,路不熟不是你的错,可那也不是我的锅啊。
人被晒得脑袋都不清楚了,平时这样的小事她不愿意多费口舌,眼下是没力气。
提前一周陆陆续续地把东西往家里挪了不少,可是八年时间,到底架不住底蕴深厚。
电视剧上潇潇洒洒一个纸壳箱就能说再见的,那估计座位平时看起来也就是一个随时要跑路的极简版状态。
终于找到了那辆打着双闪的车子,苑维微忍不住叹了口气,还是辆面包车。
车身是大面积的灰色,小部分看不清是什么底色。提不起任何去探究上面到底贴的是什么广告的精神,苑维微艰难地抬脚上车。
东西放在座位下面,苑维微像被包了饺子的俘虏,衣服在车窗吹进来热乎乎的风中黏在皮肤上,心里想着以后大概率没什么机会再来这里了。
包里的手机非常不会看眼色地震动了起来,苑维微费劲地把它从夹层里抠了出来,身上的挎包也被塞得满满的。
“你怎么回事?不干了不跟我说?”
是刘伟。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学校里的同学,毕业后第一份工作一起入职的同期,都会产生一些跟后面的人不太一样的情感。
苑维微想,也许因为那个时候大家都比较单纯,这个年纪再看,大部分人已经变得多说一句话都是多余。
刘伟是当初跟她一起入职这家公司的实习生中的一个,比苑维微大上两岁,英年早婚。
相识的这些年里顾楠也会经常让刘伟带苑维微回家吃饭,虽然他们两个谁都不会做饭。
友谊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
“现在不也知道了,等你回来了当面说一样的。”
刘伟在销售部门,常年出差,一个月能有一半时间不在单位,公司里的消息并不灵通甚至有些滞后。
电话里刘伟还在大着嗓门喋喋不休,苑维微嗯嗯啊啊地回应着,好不容易挂上了,也差不多到了地方。
一步一步又一步,在蒸笼一样的温度里打开了家门,第一时间按下空调遥控器,苑维微瞬间感觉回到了人间,可以自由呼吸了。
拿回来的袋子堆在门口,她没有再多看一眼。
晚上又确认了一次明天飞机的时间,总算是有了件轻松些的事情,苑维微太长时间没出去玩了。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旅行。以前是不敢,现在忽然觉得也没什么。她甚至没有做任何攻略,简单地收拾好行李箱推到门口,走到哪算哪吧。
只可惜没有计划的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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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也没有变化快。
凌晨两点的时候,苑维微被疼醒了。
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刚开始苑维微还想忍一忍,再睡过去就好。可没想到疼痛越来越严重,后背凉凉的开始出冷汗。
于是,三十一岁的苑维微人生第一次被救护车拉走了。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幻,半个小时前还在家里的床上躺着睡得不省人事,半个小时后人就在急诊室的床上担忧人生了。
苑维微喜提急性阑尾炎,眼下,她身边需要一个人。
身体因为疼痛蜷缩成一团,痛经严重的时候这样缩着会好受一些,苑维微抖着手指在手机上划着,最后还是联系了顾楠。
顾楠来得很快,一头长而浓密的卷发散在肩头,高挑的个子,是个十分漂亮的姑娘。
顾楠跟刘伟高中就在一起,大学分手,各自有了新欢,毕业后又重修旧好。
用刘伟的话说,熟得像从来没分开过似的。
和好没多久两个人就扯了证,一直过到了现在。
顾楠和刘伟都是性子直率的人,说话从来不玩拐弯抹角那一套,苑维微其实更愿意跟这样的人相处,至少不让人觉得累。
刘伟不在的时候顾楠沉迷于打游戏,刘伟在的时候,两个人一起沉迷于打游戏。
这样一对不太容易从他们身上看到什么初恋的浓情蜜意和单纯美好。
但刘伟说,高中时干过的架每一次都跟顾楠脱不了关系。可见感情是在的,但是感情兴许也会变上一变。
刘伟是个好朋友,但是在这方面,苑维微下不了判断。
一个是她跟顾楠关系也好,第二就是她一直都知道,刘伟开始谈恋爱后,是从来没有过空窗期的。
苑维微的爱情观太老派,至少她不能理解跟那么喜欢的姑娘分手之后怎么能这么快又找了别人。
虽然顾楠当时也有了新的男朋友,但仅维系了几个月关系就分手了。
“你这是怎么搞的啊?”
苑维微努力咧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但是失败了。
“我的老天爷,你可别笑了,太难看了,我先去找大夫。”说着把路上买的洗漱用品放到床边,顾楠急匆匆走了出去。
苑维微躺在病床上,觉得医院里的灯光莫名惨白得瘆人。
尤其在这后半夜里,看了眼窗外模糊的树影,藏上三五个人还是鬼的都问题不大。
腹部的疼痛仍是不休不止,苑维微轻轻挪了挪身子闭上眼睛,一滴泪落在带着消毒水气息的白色枕头上。
2. 医院
苑维微八年前第一天去公司报到就坐错了车。
她大学不是在本市读的,家是这座城市下属的区县,高中以前到市中心的机会不多,没有手机怕是哪里也不认识。
所以车开出去了很远,苑维微才发现她坐错了方向。
内心十分不解为什么以前从来没发生过的事一定要在今天闪亮登场,苑维微急匆匆地在下一站下了车,狠狠心叫了辆出租,最后还是迟到了半个小时。
好在人事并没有表示什么,菜鸟的菜可以表现在方方面面。
给她找了个位置坐下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忙自己的去了。
苑维微抚了抚身上藏蓝色的连衣裙,看了眼脚上的小白鞋,莫名觉得自己跟这里格格不入,说不出的不自在。
公司规模不算大,整个这一层都是,大家都在忙手上的事情,没有人向她投来过多的注意力。
苑维微打开电脑,机箱传来嗡嗡的工作声,屏幕上显示需要输入密码。
苑维微犹豫了一下,做了五秒钟的心理建设走向了离她最近的人。
那个人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身上是一件天蓝色的运动服。
“麻烦问一下,电脑的密码是什么?”
那人听到了问话没有第一时间回头,顿了几秒才皱着浓眉很凶地看了苑维微一眼。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踹开边上的椅子,走到苑维微的办公桌前,弯下腰,白皙干净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按了几下。
苑维微不是胆子多大的人,那一眼让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小步,也正是这一眼,让她记了很多年。
苑维微感觉自己一直在做梦,梦里有一个很大很亮的太阳一直照在她的头上,可是又怎么都看不清。
后来意识慢慢苏醒才知道,那是手术室的灯。
迷迷糊糊中,苑维微只记得手术室很冷,手脚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人被推出来的时候,顾楠立马走过来,压下身子问她感觉怎么样。
苑维微轻轻地笑笑,心想这个时候自己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幸好这是顾楠,见到了也不怕,没坚持多久又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了,苑维微隐约能感觉到刀口处传来的痛感,床边坐着一个陌生的阿姨,看她醒了马上起身,问她感觉怎么样。
苑维微猜这应该是顾楠帮她请的护工,顾楠这个时间应该是去上班了。
苑维微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睛。
除了痛感,身上似乎也有些发热。
半夜苑维微果然烧了起来,手术之后有的人会出现这样的症状,护士进进出出几次,苑维微感觉像在火炉里一样燥热,忍不住去拽身上的被子,想要让温度降下来一些。
阿姨很负责,用湿毛巾给苑维微擦了擦脸,然后又把被子盖上了。
手术之后身上是没有穿衣服的,病号服只是虚虚地搭着,苑维微一直昏昏沉沉,偶尔清醒的一个瞬间,脑子里想的是,真狼狈啊。
是很狼狈,人只有在健康的前提下才能谈自尊,才能谈隐私,进了医院,什么都谈不了。
这一夜苑维微过得实在艰难。
刀口火辣辣的疼得越来越尖锐,身上的热度完全没有要降下去的意思,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让身体各个部位又僵又硬。
再次睁开眼睛,刘伟和顾楠在病房里一人坐着个凳子,各自在手机上打着游戏,彼此互不干扰。这样的场景在苑维微去他们家蹭饭时见过许多次,他们之间几乎不交流。
刘伟先发现苑维微看向他们的视线,“我的天,你可真争气啊,刚失业就把自己弄到医院了。”
不愧是两口子,第一句台词都是一样的。
苑维微扯了扯嘴角,用了些力气才发出清晰的声音,可仍旧哑得厉害,太长时间没说话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楠放下手机,拿起杯子插上吸管,把床摇起来喂苑维微喝水。
“你可就别管我了吧,照顾好自己才是真的。”刘伟来了,多少还是要说一些公司里的事情,“谁都不服就服你,悄无声息地不干了,说动刀就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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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是可以彻底休息了。这几天隋宁竹的脸沉得像死了媳妇似的,幸好你走了。”
顾楠没敢让苑维微喝太多水,听到隋宁竹的名字,看了苑维微一眼,岔开话题,“要不要通知家里?”
“不用了,过几天就出院了,就是麻烦你俩,不用天天过来,有阿姨照顾我就行。”
“假客气。”顾楠扬了扬披散的卷发转向刘伟,“你去你妈那把汤拿过来。”
“你不早说,来的时候一起拿多好,这还要跑一趟。”刘伟有些不乐意。
“都不是一个方向,怎么顺路,总归还是要再跑一趟了,赶紧的,去晚了再拿来就凉了。”
刘伟嘟嘟囔囔地走了,顾楠撇撇嘴,“他嘴没把门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男人总归没有女人敏感细腻。
苑维微轻轻摇摇头,刀口似乎没那么疼了。
好好的旅行被住院之行代替了,苑维微心情平静。她没住过院,过了最难受的两天,甚至对医院里的日常好奇了起来。
比如这里的清晨是从早晨五点开始的;比如护士长骂起人来小大夫只能安安静静地老实听着;比如这几个病房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家人的陪伴。
隔壁病房的阿姨做的胆结石手术,陪护的是女儿,三十九岁了,仍在相亲的路上坎坷前行,最近聊的一个是在工厂上班的小伙子,虽然小伙子今年已经四十二了。
隔壁的隔壁也是刚动完手术没几天,可是陪护的丈夫晚上打呼噜的声音太吵。平时也就算了,眼下身上正疼着本来就睡不好。于是病人本人一到晚上就一步一挪地看看哪个病房的床是空着的,趁机偷摸进去躺上一会儿。
苑维微没什么值得讲的人生经历,只是在听说她三十多岁还单身的时候,偶尔会有几个惊讶的眼神飘过,苑维微早就习惯,并不多在意。
医院里年轻帅气的大夫不少,顾楠来的时候会趁机跟苑维微八卦,哪个还是单身,苑维微却只是不说话,弄得顾楠只能叹气,想掐她又下不去手,还是病号呢。
3. 曾经
出院那天上午还有三个吊瓶,苑维微坐在床边眼巴巴地瞅着药水一滴一滴又一滴。透明袋子里的液体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减少着,老老实实坐着的人数着盼着等回家。
七天时间,她想家了。
家这个概念对于苑维微而言,她在哪,家就在哪里。
初中的时候,苑维微的父母离婚了。
苑维微的母亲在那个年代是绝对的晚婚,二十六岁才生了她,生得不情不愿。
相亲在那个年代是主流的成家渠道,二十八岁的大龄剩男苑成文几乎是对郝丽婷一见钟情,可郝丽婷愿意尝试接触一下的原因只是因为母亲不断地催促,毕竟以当时的年代背景,不结婚几乎是不被允许和接受的。
于是在这样被动开始的前提条件下,接下来的事情虽然顺理成章,但也埋下了隐患的种子。郝丽婷宁愿采取旅行的结婚方式也不愿办酒席,而苑维微就是那段旅行中的非爱情结晶。
所以并不那么出人意料,郝丽婷在苑维微十三岁的时候遇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爱情。
老房子着火,扑是扑不灭的。
苑维微也没有见过如此明媚的郝丽婷。
以至于当后来郝丽婷跟苑维微聊她想跟父亲离婚的想法时,苑维微想到的只有从小到大母亲不停地叙述当年自己是多么不甘愿于这段婚姻,而此时,苑维微不想成为那个障碍。
在苑维微的成长过程中,苑成文像大部分传统父亲一样,沉默而隐形。
他没有多爱自己唯一的女儿,忙于工作,频繁地加班,偶有空闲买一些好吃的好玩的回家,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妻子而不是女儿,甚至会把一些比较贵的零食藏起来,怕苑维微吃得太多。
苑维微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的父亲都是这样,但她确实跟苑成文几乎没有什么感情。
离婚手续办得很快,也就是在那几年里,离婚人多了起来,大家对这样的事情越来越见怪不怪。
苑维微跟郝丽婷一起步入了另外一个家庭。
阮德良为了跟郝丽婷在一起是带着儿子净身出户的,阮沉那个时候已经成年,初中毕业就去念了技校,早工作了。他受够了父母多年来的吵闹,对家庭的变化可有可无,在外面租了房子早早搬了出去,这么多年罕少回来。
这样的经历让苑维微的性格要比同龄的女孩成熟得早一些。
比如她的独立。青春期的关键时期,母亲把一部分精力给了新的丈夫,共同的生活难免被夹在两个人中间位置,不能一味地站在女儿的立场考虑问题,所以苑维微习惯了什么事情尽量一个人解决。
比如她没有安全感。父亲长久以来的缺席让苑维微缺乏可以依靠够得到底的踏实感,而与其一起衍生出来的就是她的胆小,有的时候甚至会有一些怯懦。
独立又怯懦,注定是个拧巴又矛盾的人,遇到事了遭点罪太过理所应当。
这样的性格导致了在后面遇到的所有亲密关系中,只要敏感地察觉到对方态度的变化,苑维微就会逃一般离开,不愿意面对别人直白地说出我不喜欢你或者我不需要你这样残酷的结论。
这样的苑维微,跟隋宁竹之间甚至谈不上暧昧。
苑维微坐在沙发上,非常想去洗个澡,但又觉得最好不要招惹自己还新鲜着的刀口。
在医院好些天,让轻微洁癖的苑维微有点儿难受。
顾楠帮她把带过去穿的贴身衣服都扔掉了,洗漱用品也没有拿回来。
不需要上班,旅行意外夭折,一瞬间苑维微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她看向仍在门口堆着没有丝毫变化的那几包东西,最后走了过去整理了起来。
抽出压在最底下的一本日历,苑维微摸了摸上面每个日期上自己写下的文字。
她是个习惯计划的人。
工作这些年,把每天需要提醒的事项都标注在日历上放到电脑边,安排得有条不紊不慌不忙。一页一页翻过,曾经的每一天都历历在目。
打开九月份那一页,苑维微慢下了手上的动作。
其中的某一天下面被画上了一个简陋的小蛋糕,是隋宁竹的生日。
隋宁竹给她的初印象无比深刻,后来也难免注意起这个样貌出彩的男生。
结果入职第三个月公司人事变动,隋宁竹变成了她的顶头上司,苑维微开会都不敢往这人的方向多看一眼。
二十岁的时间过得飞快,她没有把精力放在这些小心思上,一股脑儿扑在了工作里。
效果立竿见影,苑维微在同期来的实习生里成绩耀眼,在隋宁竹新官上任,需要培养几个自己人时出现的恰到好处。
隋宁竹之前没做过管理,如果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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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里有人被对手公司挖走,他不会在这个档口被提起来。
这样意外地升迁,隋宁竹需要尽快适应角色地改变。苑维微话少,肯吃苦,又听话,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再合适不过。
当隋宁竹坐稳位置,苑维微也在部门立住了脚。
苑维微这个时候才发现,她那些不正常的心跳,接触时尽力避免的对视,都是因为她对隋宁竹不自知的一见钟情,并在后面不断地接触中扎下了根。
可隋宁竹是个什么人呢?
显而易见的是他的帅气,普通同事口中是他的目中无人和利己主义,关系近一些的是他的风流与高傲。
于是,苑维微越发像个心虚的贼,藏好尾巴的同时天天三省吾身不要被一张皮囊所迷惑。
喜欢是喜欢,在一起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说好暗恋就绝对专业暗着坚决不行动。
苑维微比普通人要能忍,这一忍就是好些年。
共事六年,苑维微和隋宁竹在一个又一个项目中培养出了非常牢固的信任。
只是六年里能发生的事太多了。
每一次在苑维微不知所措时,隋宁竹都能稳稳地托住她的底,明显到明眼人都能看出苑维微是他自私属性里的一个例外。
以至于后来公司开始有人传言两个人关系不一般。
苑维微无法分辨像隋宁竹这样的人,会为她损害自己的利益是出于革命友谊还是真的对她有那么一星半点的不一样。
不能怪别人多想,大领导的御下之术之一,就是几乎不会让每个部门的头儿拥有他们固定的得力干将。
这个公司只需要对他忠诚的人,而他手下的那些人,是不应该拥有忠诚的。
几年里多次苑维微差点被调离部门,却一次又一次地被隋宁竹压了下去。
他们之间有过争吵,一起加过太多的班,吃过无数次饭,生病的时候用过同一盒感冒药,甚至在公司聚会玩游戏时有过亲近的拥抱。
可事实上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
苑维微不停地告诫自己这就是最安全的位置,来公司是为了赚钱的,不能被别的事情影响到。
那时苑维微刚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套房子,已是需要负担房贷大军中的一员。
心动归心动,可银行卡里的数字才能解决最实际的问题。
4. 暗恋
到了第七年,事情有了转折。
苑维微一直都知道,隋宁竹一直没有太长时间的空窗期的。
他不需要做什么,就会有姑娘往他身上扑,在一起日子长短,全凭他心情。
随着升职薪水的水涨船高,隋宁竹有的也不仅仅是外貌上的优势。
有一次苑维微和隋宁竹一起去总部出差,刚下飞机,出租车昏暗的灯光里,苑维微无意中看到隋宁竹在一个对话框里跟对方报平安。
报平安这种事,只会发生在亲密的关系里,至少以前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隋宁竹身上。
烈马面对谁都不好被驯服,可不代表不能被驯服。
隋宁竹也许是准备要定下来了。
于是苑维微主动提出了调换部门。
风言风语终归要有个大结局,她不想在任何人的固定关系里充当一个桃色新闻的存在,尤其是还没那么的问心无愧。
隋宁竹发了很大的脾气,在会议室里把笔记本狠狠摔在桌子上。
其实苑维微很想说一句,你能不能像对待别人一样对待我。同期在他手下的人,有的已经换了几个部门,只有她始终如一无比突兀。
接下来的两年,他们几乎到了在走廊碰到都不会打招呼的地步。
也就是在苑维微离开的这一年,隋宁竹果然要结婚了。
没有人知道这八年里苑维微真的喜欢过隋宁竹,那些空穴来风其实并不是捕风捉影。
看着银行卡上那让人十足心安的数字,苑维微准备退出这个有隋宁竹存在的世界。
她从始至终都不知道隋宁竹是怎么看待她的。
隋宁竹去领证那一天,提前到公司在她的办公桌上放了一盒酒心巧克力,而别人只是等他回来后发了几颗喜糖。
有些事其实没必要弄得太明白。
苑维微想过,她读书不错,工作能力也算出彩,所以在感情上的迟钝和愚蠢应该是可以被包容的。
又没有要在一起,知不知道的又能怎么样。
报到的第一天是隋宁竹为她解开了电脑的密码,离开公司的时候隋宁竹是最后送她走的人,挺圆满的不是吗?
蜗牛缩回壳里总是要找一个差不多的理由。
刘伟全国各地到处跑从未发现苑维微的小秘密,可顾楠很聪明,聪明到有一次去给刘伟送东西,只一眼就看出了猫腻。
苑维微问过顾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她自以为藏得严丝合缝。
顾楠挑了挑眉梢,淡淡地说,人碰到喜欢的人才会因为一个动作就害羞,表情能控制,脸红不行。她跟刘伟谈了那么多年,同时又了解苑维微的为人,这简直就是道送分题。
苑维微胆小又清醒的八年,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收拾好从公司带回来的东西,苑维微去卫生间简单地给自己清理了一下。
接下来就是无聊又悠闲的修养生活。
苑维微一直没有告诉郝丽婷自己动手术的事情。
工作以后她跟母亲联系得并不频繁,和苑成文几乎没有联系。
苑成文在离婚后的第二年也再婚了,对方比他小九岁,离过婚但是没有孩子,两个人生活多年也一直没有打算再生。
苑维微的生活就是尝试独立,习惯独立,最后就会变得真的很独立。
怂和坚强从不矛盾。
可惜,修养也修得不安生。
苑维微万万没想到她开始经常性地梦到隋宁竹,而且每一次他们在梦里都是顺理成章的情侣关系。
一起去公园踏青,他教她骑脚踏车,每一个梦都齁甜。
所以每每再次睁开眼睛,人就会陷入巨大的落差中回不过神。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个月后苑维微不得不承认,这八年,喜欢这个人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她确实没有做超出同事关系范围的事情,可内心深处,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是,她曾经非常想要跟隋宁竹在一起。
真是一个可笑的故事。
既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也不曾真诚地努力争取过,只在暗处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卑微暗恋者,哪怕隋宁竹算不得一个好人,苑维微也一边克制一边控制不住地喜欢了他这么多年。
从医院复查回来,到底是年纪轻,底子好,苑维微刀口恢复得不错,算是彻底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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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晚上跟刘伟和顾楠一起吃了顿饭,这场病把这两口子折腾得够呛,没想到却意外听顾楠说他们打算备孕了。
“备孕?”苑维微克制着自己的表情,她一直觉得这两个人是很好的朋友,但不太像靠谱的父母,只是这个想法还是不表达为妥。
“嗯,前两天刚去做了检查。”刘伟说着夹起一块牛肉放入口中,咬肌随着咀嚼动作着。
结婚后他胖了不少,现在的状态都是控制后的结果,身上早没了年轻时的影子。
顾楠没什么表情,喝了一口大麦茶沉默着。
苑维微简单问了两句,在刘伟出去抽烟时把目光落在顾楠身上。
顾楠一头长长的卷发束了起来,鬓间几缕卷曲的碎发勾勒得本来英气的眉眼多了一丝柔和。
顾楠比苑维微漂亮许多。
苑维微上学的时候几乎可以用土气来形容,头发光溜溜地梳到后面扎成粗粗的马尾,非常考验颜值。可是她本人对外在不那么在意,以至于这个发型贯穿了她整个学生时代。
工作以后苑维微才开始一点一点地打扮自己。
第一次用粉底液,好不容易在脸上抹匀了,无意间碰了一下脸颊,手上立马沾上了一片,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马上冲到卫生间用面巾纸都给蹭掉了,擦得整张脸都红红的。
可现在的她,所有见人的场合都会适当修饰一下,七分颜色变成九分,眼线已经能画得流畅又漂亮。跟有些憔悴的顾楠坐在一起甚至不分上下,本就秀气的五官也生动了起来。
苑维微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还是顾楠先出声,“他妈妈着急了。”
刘伟家也是这座城市的下属县城,母亲是当地一个政府部门的小领导。说句实在话,两个人在一起十多年,现在都三十三了,孩子这事儿真不算早,只是顾楠一直没什么想法。
“你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顾楠重复了一遍,“我们没想丁克,单纯一年拖一年,只要还在一起,这就是件早晚的事。他好说,我自然是早比晚好,可是啊,”顾楠往后一倒,一头长发从椅背后面垂了下来,“微微,我总觉得不该这样。”
5. 新工作
不该但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顾楠见过刘伟十八岁因为别的男生恶作剧弹了一下她的内衣肩带而暴怒一拳揍过去的样子,也见过零下十几度,刘伟早自习进教室路过她的座位,从羽绒服内袋里掏出一个热乎乎的鸡蛋塞到她手里的样子。
她见识过刘伟所有的真心。
那个时候他们牵一下手脸上都会热上好一会儿,读课文两个人前后被叫到名字整个教室会瞬间起哄,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让老师都无奈摇头,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真好。
顾楠不喜欢孩子,但以前也会想要跟自己喜欢的人有个小孩,可现在她不确定刘伟是不是那个人了。
他们大学时候的那次分手,是顾楠提的。
那个时候两个人的关系就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刘伟热衷于跟寝室的人一起去网吧打游戏而不是陪顾楠,哪怕顾楠游戏玩得不差,不需要他带。
本来就不是一个专业,课表排得不同步,能在一起的时间是有限的,顾楠不得不承认,刘伟已经没那么在意两个人的相处了。
后来的导火索是什么呢,大概是两个人打游戏时在线上碰到了,而刘伟明显在带另外一个姑娘。
顾楠说了分手,刘伟愣了一下,沉默了几秒问了句,你想好了?
顾楠心里最后一分不确定终于有了答案。
刘伟没多长时间就跟那个姑娘在一起了。
学校里没那么多偶遇,本来现实生活里偶遇这事儿就是真的偶,偶然的偶。
可他们之间共同的同学太多了,两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什么消息几乎都是透明的。
顾楠答应了一个同专业学长的追求。
现在结婚了又怎么样,结婚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吗?
手术可以让皮肤表面的疤痕消失,但这块皮肤到底不是最初的完好无损,肉眼的视力范围如愿了,可皮下的破损一直都在。
苑维微不能参与别人的感情选择,连安慰都颇显无力。
到家的时间还早,苑维微看了眼通话记录发现跟郝丽婷将近一个月没有联系,于是给对方拨去了电话。
“微微啊,吃饭了吗?”郝丽婷的声音很柔和,语调里有淡淡的愉悦。
“刚吃过,在忙什么?”
“看电视呢。”
两个人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快挂电话时郝丽婷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小伙子真的不打算见见吗?”
苑维微侧躺在沙发上,胳膊抱着腿,“不了。”
“你看看你,都三十的人了,倒不是催你,最起码你谈上那么一两个呢?”
“感情谈不出来,没感情谈什么。”
最后话题不欢而散。
苑维微深知自己不擅长处理感情。
她木讷又迟钝,所以不管是相亲还是别的什么,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眼下需要想的是下一步工作的事要怎么安排。
在公司这几年,苑维微不仅买了房子,也攒了不少积蓄。有了钱,就意味着她可以做一点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再是单纯的用时间去换钱了。
隋宁竹不一定是个好的感情对象,但在工作上从来不渣,至少没让苑维微吃亏过一星半点。
有了一定的经验,什么时候再回来也不是难事。
毕竟曾经的八年,她连双休日都少得可怜,不管是冬天还是夏日,基本没在下班的时候见到过太阳,压力大到体检时甲状腺都多了两个结节。
苑维微想轻松一阵子,找个不再让人那么疲惫的环境。
现如今人类吃的用的都充满了化学色彩,何况她连肠子都不是完整无缺的了,何必呢。
在招聘网站上翻翻捡捡了好几天,苑维微打算出去转转,有目的性地转一转。
“你说什么?”顾楠惊讶到音都破了。
“找到工作了啊。”苑维微满是镇定。
“我说的是找不找得到的事吗?你是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就是想跟你说以后再想喝咖啡就下单到这家店,员工福利,加量不加价!”
苑维微没在开玩笑,她在面包店找到了一份工作,店里不仅有面包蛋糕,还有咖啡外送。
这事说起来有一点点的神奇,喜欢吃甜是她这么多年唯一的饮食偏爱,她拒绝不了所有的甜点水果冰淇淋和樱桃肉。
以前因为工作忙,很少有时间去店里转,但外卖软件上苑维微有几家堪称铁粉的店铺,到后来基本不会去别家买了。
那一天苑维微把衣柜里的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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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装推到一边,翻出衬衫背心牛仔裤,化了个淡妆,踩上德训鞋出了门。
临走前苑维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无法分辨和毕业那一天有什么区别,胶原蛋白暂且还没背信弃义,甚至还要比当初好看了一些,是在普通人里能让人稍微想侧目三秒钟的好看程度。
她按着导航上的路线顺序,一家店一家店地逛,走到第三家的时候,看到了玻璃上贴着的招工启事。
苑维微低头看了看手上在另外两家店里买的东西,犹豫了一下才推门走了进去。
店面很大,几张漂亮的桌子放在阳光最好的位置,比较特别的是窗边布置了一排白色的仙人球,,一眼望去就像一团又一团的绒毛。
收银台连着做咖啡的吧台,后面一排各式各样的咖啡豆,几台咖啡机,一个非常帅气的男生穿着深褐色的围裙在发呆。
门口离慕斯柜比较近,一个皮肤白皙笑起来有些乖的女孩子正在把篮子里的饼干拿出来摆放整齐,她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扬着唇道:“欢迎光临。”
大概是店里空闲的时间,没有其他客人,轻柔的音乐让周遭变成了个温柔惬意的世外桃源。
女孩说完接着把篮子里剩余的几罐饼干整整齐齐地码好。
“不好意思,我是来应聘的,看到门口有招工的启示。”
女孩听到苑维微的话笑容也没有淡去,一只手拐着篮子走到苑维微面前,指了一下空着的桌子,“你先坐一下哦,我去喊老板过来。”
吧台的帅哥用托盘端过来一杯柠檬水放到苑维微面前,冲着苑维微眨了眨眼才转身回去。
苑维微的脸红了,面对长得过于帅气的人,脸红简直是一种本能。
她忍不住为自己三十一岁还这样没见过世面,丝毫没有久经沙场的彪悍而汗颜。
小姑娘似乎是往后面走了,没多长时间又端着一盘新出炉的面包走了回来,开始接着往中岛柜里放面包。
光线在白色的桌子上映出门口槐树的影子,咖啡香混着面包出炉的香气让苑维微的心涨涨的。外面的行人走来走去,一片柠檬在杯子里倾斜出一个漂亮的角度。
苑维微抬头,等时被吓了一跳,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打破了这一室的静谧和谐。
6. 面包店
吧台的男生头发半长不短,帅气中带着几分柔和,漫画里走出来似的好看。
而对面这个一身休闲打扮,至少从穿着上实在看不出跟老板这两个字有什么直接联系。
“自我介绍。”
苑维微整理好表情,露出职业的笑容,大概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以及就业经历。
老板没有马上说话,用眼神点了点苑维微放在旁边椅子上的袋子,“能尝尝么?”
本来拎着别的店铺的甜点来面试就够奇怪了,这下干脆被人直接指了出来。
苑维微连忙点头,“当然可以,这两种都蛮好吃的。”说着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推到对方面前。
这两样都在苑维微的固定清单上,但其实都很常见。
一个是老奶油面包,这家的老奶油苑维微总觉得比别的店吃起来更香,面包的软硬程度也刚好。还有一个是芝士蛋糕,甜度和绵密的口感都处于一个完美平衡的状态。
老板完全没有客气地接过来,顺手挑起袋子里掉出来的叉子,捏着仔细观察了一下,撇撇嘴,撕开包装袋尝了一口。
苑维微这才打量起对面的人。
极短的头发,黝黑的肤色,鼻梁高挺,眼神很淡,看年纪应该不到三十岁。
大手握着小叉子在视觉上有些不协调,老板的指节虽粗但十分灵活,手背上因为动作明显起来的青色血管一直延伸到胳膊消失在挽起的袖子里。
他先是尝了一口芝士蛋糕,把苑维微面前没有动过的柠檬水拿过来喝了一口,又撕下一块老奶油面包放进嘴里,随即点点头,似乎是对同行水平的一个认可。
他看向苑维微,“你是打算长做还是只是过度一下?”
苑维微没想到对方说话这么直接,但还是坦诚地回答:“短期内不会有变动。”
老板又点了点头,终于有了一点老板的样子,说了一下薪资待遇的条件,“ok吗?”
“没问题。”
等到苑维微的答复,他回头把那两个时不时看过来站在吧台后的人叫了过来,“认识一下,以后就是同事了。”
“我叫尤悦,喊悦悦就行。”
“小川,陈述川。”
“我叫苑维微。”
“微微啊,那以后彼此多关照啦。”悦悦亲热地跳过来搂住苑维微的胳膊,非常的自来熟。
“我叫陈年,后面还有个甜点师傅娜姐,等正式上班的时候认识一下。今天回去调整调整,没问题明天过来工作。”
回去的路上苑维微发现自己被悦悦拉入了店铺的群里,群里一共有六个人,苑维微还分不清谁是谁,在群里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就没有再说话了。
因为是工作时间,也没人第一时间出来回复。
苑维微想起走的时候陈年站起来似乎十分的高,轻微驼背,从哪看都不像个正经做生意的人,而且形象跟面包店也格格不入完全不搭。
只是为什么群里会是六个人呢?
不管怎么样,新生活终于还是开始了。
第一天上班苑维微觉得处处都充满了新鲜感。
不像以前一进公司九点打卡,接下来就是大大小小的各种会,围着电脑噼里啪啦一上午,到了中午才能急匆匆地吃个饭。
每天数不清的微信电话各种问题,有时候去厕所都是小跑着的,唯一的休闲是花五分钟到楼下买杯新出的咖啡尝上一口再立刻回到工位。
那才是苑维微所熟悉的一切,每当遇到她搞不定的事情时,一回头对上隋宁竹的眼睛,苑维微的心就定了,因为她知道隋宁竹永远都有办法。
她这些年断不干净的暗恋,和隋宁竹在她手足无措时给的强大安全感是分不开的。
最近依旧会梦到他,只不过醒来时梦境不会再那么清晰。
梦最可怕的地方是当眼睛睁开发现一切都是假的那个瞬间,那种生死分明的落差感会影响人一整天的心情。
苑维微穿上了店里统一的工作服和俏皮的小围裙,仔细地打量起以后要长久待着的这家店。
整体的装修风格以白色为主,在软装上添加了一些点缀清新的色彩,多了一点春天的氛围感。
悦悦拉着苑维微蹲在一排仙人球面前,“这个毛毛不是很硬的叫白星,毛毛长一些但是有倒钩的是白云高砂,这个像毛球一样的叫白小丁,这个刺很短的是雪猿玉翁,陈年哥最喜欢的是这种,手感超级好,毛茸茸的,叫无刺丽光殿。”
苑维微听得晕头涨脑,实在看不出一堆白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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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球到底有什么区别,佩服悦悦居然能记得这么清楚。
店里的人平时都不喊陈年老板,对外才会那么叫。
“它们虽然都是白色的,但是花的颜色都不一样呢,长得好的一颗能开上大半年的花呢。”
悦悦因为年纪小,中专毕业就到这里上班了,今年才二十刚出头,性格可爱人长得也可爱,男朋友经常到店门口接她下班,苑维微面对她感觉不像是同事更像是妹妹。
至于咖啡师帅哥陈述川…
上班第三天苑维微看到了下班时间门口早早站着的另外一个帅哥,小川换好衣服兴冲冲地推开玻璃门,跑过去撞向靠着槐树抽烟不知等了多久的男人身上,亲昵地去抓对方的手。
苑维微悟了。
年轻真好,惊艳的不仅是时光,还有青春。
苑维微除了在梦里从来不曾拥有过的美好。
甜点师傅娜姐比苑维微大一些,相处几天下来发现对方性格十分冷酷无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职业的关系,人也肉乎乎的,一天下来沉默得像一座冷漠的冰山。
所以所谓的相处更多的是苑维微单方面的肉眼观察。
至于陈年…
比苑维微还要小三岁,确实没到三十。
其他情况还不清楚,比较意外的是店里不少东西都是他亲手做的,比如苑维微以前每次必买的麻薯布丁。没有多复杂,但用料手艺不同,味道就是能吃出不一样。
苑维微适应起了这里的生活。
每天来开门的是陈年,然后是娜姐,因为她需要提早做准备工作,工序繁杂又费时间。
陈年每天骑共享单车来店里,他过来的时间大部分人还在睡梦中,看好哪辆骑哪辆。
悦悦和小川到店时间差不多,现在加上苑维微,就是他们仨差不多。
小川负责咖啡奶茶所有饮品的制作和收银,早晚高峰店里会忙碌一些,陈年就会从后面过来让小川专心做饮品。
苑维微和悦悦负责整理展柜,处理外送订单打包装,有客人到店还要管点单清理。
陈年大部分时间都不露面,跟娜姐在后面待着。不忙的时候也有可能一天都不出来,苑维微觉得面包店或许不是他唯一的生意,但没去特意打听过。
7. 乖乖
陈年平时对店里管得并不严,可以说是个非常人性化的老板。
比如面包刚出炉时,如果谁没吃早饭可以挑个喜欢的垫垫肚子,小川来得早的话还会奉上一杯香醇的咖啡。
小川脾气好,人也细致。
给苑维微做咖啡时会顺手给她拉一朵玫瑰,如果是悦悦,大部分时候是个太阳。
女孩子对这些总是喜欢的,只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甘愿这样麻烦。
苑维微想,如果小川喜欢女孩子,大概很难有人会拒绝他。不过换个角度,长成这样,男的也不容易说出口个不字。
面对来店里的客人小川总是带着笑,说话声音不自觉放轻,举手投足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的头发最近漂染成淡淡的金色,什么时候都是一身雪白的衬衫和烫得笔挺的西裤。
低下头听客人说话时,多少次让对面的人红了脸。
每到快下班的时间,也是苑维微最喜欢的时候,陈年会把当天没有卖完的面包和蛋糕让大家拿回去。
苑维微喜欢像棉花一样松软的面包,也偏爱烤得酥脆一口掉渣的口感。往前数上几年,苑维微根本想象不出上班原来也会是一件这么让人快乐的事情,快乐到每天都沉浸在烘焙美好的香气里,不需要勾心斗角,没那么多算计,也不会忙碌到没有自己的生活。
面包店还有一个十分特色,可人可宠可店名的名字,乖乖。
跟那些常见的一连串不知道怎么发音的花体英文相比,既不流行也不追求流行。
两个大大的乖字悬挂在店门口上方,右下角是一个像云朵一样的吐司,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日落时分,“乖乖”便会被光亮笼罩,在逐渐黯淡下去的天色里闪出一抹带着光晕的亮色,跟夜幕中真正的星星遥相呼应。
面包店附近有两所学校,周围还有几栋半旧不新的办公楼,客流量不差。平日里咖啡的外卖生意不错,有些品类的面包和蛋糕不到打烊就能卖光。
有的学生会进到店里逛上挺长时间最后只买一杯奶茶,有的人会点一杯咖啡对着电脑在窗边坐上一整天。
这些在苑维微这个打工者的角度里,都很好。
她上学的时候喜欢观察别人,看班里最漂亮的女生在课桌下偷偷照镜子;看同桌今天穿的衣服领子干不干净;看男同学夏天打完篮球在水龙头下淋得湿漉漉的脑袋。
作为旁观者的苑维微觉得这些有意思,因为每个人都是那么地不一样。
她的性格做不到开朗地跟所有人打成一片,后来大部分能玩到一起的朋友,几乎都是因为对方主动先靠近。
苑维微一向佩服那些勇敢追求自己感情的人,他们都有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机会,而那些被动的被选择的,只能一味地在被选择的选项里挑挑拣拣。
“有人追”这事仁者见仁,苑维微总归更佩服那些主动出击的,因为她自己做不到。
熟了以后悦悦就很爱跟苑维微说她跟男朋友的事情,叽叽喳喳地像个可爱的小麻雀,一副把苑维微当过来人的架势。
苑维微不好实话实说,只能默默地当个树洞。
娜姐的手艺非常棒,对自己要求极高,几乎达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三十六岁还是单身,讨厌一切社交,只想做好蛋糕,包括但不限于面包、饼干,以及各种节日限定的月饼、汤圆、粽子等等等等。
苑维微不太待在后面,那里是陈年和娜姐的地盘,虽然整家店都是陈年的,但后厨还是娜姐说得算。
陈年看外表是个年纪不大高高瘦瘦的青年,跟斯文俊雅搭不上关系,不笑的时候还挺能唬人。
到实际上,这是个话多,有时候能贫到有些不正经的家伙。
只不过陈年天天在后面忙活,不太出来聊天。下午需要补觉,熟悉了从哪里看都不觉得陈年像个老板,谈不上半点威信。
“我跟你说微微姐,你别看陈年哥平时没个正形,年纪也不大,他可成熟了!”悦悦一脸义正言辞。
苑维微不太信,但不说。
“真的,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遇到那种不讲理的客人,陈年哥从来不会让我们受委屈,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脸一沉,可像那么回事了,有种爸爸的安全感。”
苑维微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毕竟她看谁也不像爸爸。
“我可生不出来你这么话多的丫头。”陈年的声音松松散散地从两个人身后传来。
“啊!你怎么能偷听别人说话!”
“这么大嗓门夸我,我装听不见不合适吧,那不白夸了。”
“你这人!”悦悦懒得跟老板抬杠,小辫子一甩去后面看娜姐做奶油小熊了。
苑维微走到吧台,小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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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跟男朋友发微信,她靠在边上没打扰。
陈年从不知道哪里拿出个装满水的大饮料瓶子,又在仙人球边上拎出个浇花用的尖嘴壶,手指一用力单手旋开瓶盖,把水倒进壶里开始给仙人球浇水。
苑维微数过,店里一共有72盆仙人球,每一盆都能占到一个阳光充沛的好位置。
陈年弯着腰,一边观察每盆仙人球的生长情况,一边找角度浇水。
他的手指不细,侍弄起植物有种奇异的笨拙感。苑维微发现陈年的睫毛短短的,比大多数人都要短,在阳光下特别明显,莫名有种倔强的感觉。
她不知道睫毛应该要怎么倔强,可它们就是以那样的姿态丝毫不显柔软,短唰唰的一排,像是沙漠里的仙人球,茁壮又坚强。
“很好养的,陈年哥是这样的,喜欢白色的仙人球就会把所有白色仙人球的种类都买回来,是不是很奇怪。”小川放下手机跟苑维微说。
“我喜欢一个牌子的饼干也会把这个牌子所有的口味都尝一遍,但其实也不是都爱吃。”
苑维微偷偷地观察过那些仙人球,尽管悦悦给她科普过,但仍旧分不清它们除了都是白色到底有什么区别。
“你这算得上强迫症了。”
“还好吧,就是好奇,想试一试。”
能这样悠闲地聊天浇花的时间在一天里机会并不多,毕竟店里只要有一个客人,这样的场景就会给别人一种工作散漫的错觉。
苑维微能感觉到店里的每个人都喜欢这里,也都在尽心地经营维护着。
每天下班基本上悦悦都是第一个背着包跑走的,然后是小川,有人接的上班族下班的脚步都会格外轻快。
娜姐偶尔会多待一会儿,研究新产品,不厌其烦地重复一次又一次,调整每一个配方的比例。
陈年给娜姐开的工资高,相对于他们这样并不大的店铺,行业里娜姐的薪水都是数得上的。这么地尽心尽力严格要求,做老板的不能让手下出力的人寒心。
苑维微通常都是坐公交回家。
早晨是地铁,因为早上时间赶,争取不堵车不迟到。而晚上万家灯火,苑维微喜欢慢悠悠走到车站,坐在公交车上看沿路的风景,回去也是一个人,早一点晚一点没所谓。
在去公交的这条路的第二天,她惊讶地发现,陈年竟然跟她在一个车站坐车。
8. 咖啡
像陈年这样的人不开自己的车上下班似乎是件有些奇怪的事情。
但陈年身上不合常理的地方多到都快让人习以为常了,苑维微觉得多一个少一个也都不算是个事了。
那天以后,两个人就自然而然地下班一起去车站,否则一家店出来还要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地一路同行多少有些奇怪。
陈年跟谁都能聊得来,所以哪怕不熟悉,一起走的路上也没什么沉默的机会。聊着聊着就到了地方,一起等各自的公交。
苑维微发现陈年是个跟他实际年龄并不相符的人,虽然聊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但陈年的谈吐可不像二十几岁。
也许这就是老板和员工之间质的差别。
在一起走的第三天,苑维微已经完全不会觉得陈年陌生或者两个人单独相处得尴尬了。
白天面包店上班都是大家在一起,陈年对苑维微而言一直算半个陌生人。
现在不仅熟络了起来,她甚至觉得每天这样一起下班的路特别像高中时相伴同行放学回家的同学,还挺有意思的。
陈年有时候成熟的像个大人,有时候又很像学生时代班里平时没事就喜欢犯个贱的小男生,跟成熟边儿都搭不上。
他的鼻子很高,从侧面看整个人的五官十分立体,不是小川那样一眼看过去的帅哥,但时间久了端详多了,也能感觉到这人身上独有的气场,坚硬踏实又不失生动鲜活。
因为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后厨磋磨,陈年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奶油香。
一个男人无论何时都是这样甜甜的味道,具体说起来就像是早餐豆腐脑配汉堡,不是不能吃但确实也难说相衬。
“跟以前坐办公室的日子是不是特别不一样?”陈年戴着棒球帽,抬头看天上的星星,发现帽檐挡住了视线,竖起手指把帽子掉了个个儿。
“是,哪里都不一样,最大的不同是日子过得更开心了些。”
“当初面试我是不想要你的。”
苑维微诧异地看向身侧的男人,倔强的睫毛在月光下模糊不清,“为什么?”
“按你的履历是不可能在这做久的,来也就是体验个生活,不是真的为了赚钱工作。作为老板,当然还是应该选择稳定性更强一些的员工,共同进退么。”
苑维微听了陈年的话笑了笑,她紧了紧怀里的面包。下午娜姐新研究出的产品让他们拿回去当早餐,明天还要告诉她放了一夜口感有什么变化,“那为什么又改主意了呢?”
“吃了你两袋东西,我这个人,吃人嘴软。而且你是老客户,我应该给一些优待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老客户?”诧异梅开二度。
“你订外卖用的是真名。”陈年转过头看向苑维微,像是在观察她的表情。
“这你都记得?”
“你怎么不说订的次数太多了,而且最喜欢的是麻薯布丁每次都要。”
“那你记性也很好啊,连吃什么都记得,毕竟每天外卖的单子也不少。”梅开三度,苑维微快诧异出习惯了。
苑维微没想过有人会因为外卖订单而记住她这个人,她一直以为软件的另一头自己只是一个地址和数字的象征。
“你以前工作的公司算不错的,好好放松一段时间吧,这样跟过去截然不同的生活。但没必要多长久,你该有的以后也不能是这样,最起码要对得起这些年读的书。”
苑维微惊讶于陈年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的初衷不仅被人一眼看破,还一眼看到了底,这厮眼好毒。
路上的行人仍是不少,但公交上的乘客早不如高峰期那么拥挤。
两个人慢悠悠走到了站台,那里零零散散站了三四个等车的人,这一站通常是没有座位的。
苑维微最喜欢这座城市的秋天,夏天的紫外线还在苟延残喘,秋天的风已经带着凉意袭来。太阳落下去后,剩下的就只有吹得人舒爽的轻风,不冷不热的时节,不温不火的节奏。
“你猜今天谁的先来?”
“我的。”苑维微笃定地说。
“如果不是呢?”
“如果是呢?”
“你说。”
“你明早给我拉个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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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个小川不会的。”
“成交。”
苑维微上了公交车,刚好有一个空座,车开走的时候回头一看陈年一个人站在公交站台,正在低着头打字。手机的光映在他的脸上,随着车速的加快,直至完全看不见。
吹进窗户的风变得有力,苑维微把在脸上乱拂的头发拨到耳后。心里突然生出一种直觉,这样的生活她或许愿意过上很久很久,不知道这点老板有没有看出来。
第二天苑维微是最后一个到店的,发现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个马克杯,连娜姐都在。
悦悦第一个注意到苑维微,“微微姐快来,今天陈年哥心情好,亲手给大家做的。”
陈年的手稳稳地托着杯子,在做最后一杯。
动作跟他给仙人掌浇花一样完全不搭,杯子在他的手中变得秀气起来。
小川有几分没睡醒的样子,“大概是想把我开了。”说完自己先闷声笑了。
陈年头都没抬,“昨天打赌输了,一起众乐乐一下吧。”说完把手里的杯子递给了苑维微。
苑维微低头一看,香浓的咖啡气包裹中,是一只姿态优雅的天鹅。
悦悦兴冲冲地把头靠过来,“天鹅呀,我的是只小猫,小川的是小狗,娜姐是海豚。”
苑维微看着杯子里那只天鹅,忽然不舍得喝了。
天鹅小川当然会,可她莫名觉得小川做出来的不会有陈年做的这样好看。
陈年收拾好吧台的东西,觑了苑维微一眼,“不用不舍得,老板给的员工福利,限量但不限次数。”说完跟着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的娜姐往后走去。
“天呐,怎么回事,陈年哥今天有些帅是什么情况。”
小川看了苑维微一眼,慢条斯理地系上围裙挽起袖口准备一会儿开门营业。
苑维微在淡淡的不舍下喝光了这杯咖啡,和小川平时用的咖啡豆不是一个味道,不知道是不是陈年的私藏。
悦悦已经往出货柜那走了,苑维微也马上换好衣服准备工作。
天鹅开启了晨光,咖啡带来一整天的醇香。
9. 请柬
面包店没什么连续的休息日,基本都是在除了周末的时间轮休,大家不上班的周末就是店里最忙的时候,等别人忙起来了苑维微他们才能迎来短暂的喘息。
如果说在这上班有什么不好的大概也就这一点,可苑维微一个从毕业就一直在单休的人,虽然渴望双休,但确实也习惯了这样的工作节奏。以前的公司明面上说是双休,但到了周六仍会有忙不完的事情,偶尔在不忙的月底调休上几天做个弥补,如果月底也不清闲,那一切就只能体现在加班费上了。
这样的工作节奏只有在开工资时会觉得是值得的,苑维微拼了这么久,才换来了这期限不定的想要的“躺平”。
这段时间苑维微还多了一个不为人知的新发现,她发觉陈年做的可露丽比娜姐做得要好吃。
说不出究竟哪里不一样,那些专业上的配比名词苑维微不懂。一周里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娜姐在做,只有某天订做的蛋糕数量多忙不过来时会让陈年来,但苑维微就是能尝出来哪一天是谁的手艺。
她喜欢陈年口味的可露丽。
所以在小川喊她来帮忙发现了顾楠下的外卖订单时,苑维微暗叹她会挑日子,给顾楠装了好几个,陈年出品可不是天天都能吃到的。
顾楠在外卖备注里标明咖啡要让苑维微亲手做,小川自然看出来了这是苑维微的朋友,十分不介意有人替他分担一下工作量。
正好不是忙的时间段,小川可以在一旁慢慢教她每个步骤,看着苑维微一步一步的完成所有流程,只有在她搞不定咖啡机的时候会上手帮帮忙。
苑维微最后把咖啡放到袋子里时,甚至生出了一种自己很是得心应手的错觉,轻轻呼出一口气。
谁说温柔就不是一种力量呢?
陈述川同学又帅又温柔。
给顾楠放了四个可露丽,苑维微自己买的单,还另外挑了两个卖得最好的面包。
小川打趣,“你这是给店里创收呢?”
“得让她知道知道咱们这的东西多好吃,羡慕一下我的工作性质。”苑维笑弯了眼睛,一回头对上了陈年平静的视线。
陈年没说话,挑了挑眉毛转身回休息室补觉了。
苑维微愣了一下,莫名其妙脸咻地红了。转念忍不住讨伐自己,又不是没花钱,有什么好心虚脸热的。
外卖小哥取走了顾楠的咖啡,没多久刘伟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苑维微跟悦悦挥了挥正闪得起劲儿的手机,去门外接了起来。
“怎么样,我手艺不错吧。”
“真是没想到,看来干得不错啊。”
“确实挺好的,顺心着呢。”
“可别气我了你,我这个月好不容易在家待一天。顾楠让我告诉你,你们店东西不错,样样好吃。”
“她不爱吃甜的,你说好吃还差不多。”
顾楠订的是两杯咖啡,苑维微一猜就是这两个人在一起。
顾楠嗜辣,刘伟喜甜,面包店的东西能对胃口的必然是刘伟,顾楠顶多就是尝尝味道。
“没在客气,她还真多吃了两口,我说好吃是顺理成章,她说好吃那才是难能可贵。”
“得了,没事儿我进去了。”
“有事儿有事儿,”刘伟忙不迭,“隋宁竹下个月婚礼,你去不去?”
苑维微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有段日子没有梦到这个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活有了新的内容,她来这一段时间后,就不会再去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了。
可提起这个人的名字,心还是会咯噔一下。
“你瞎问什么,操哪门子心。”顾楠一把把电话拿了过来,冲刘伟喊了一嗓子,转过头对着电话说:“你别听他的,去了随份子还要搭上一天的工资,又不是多深的交情,以后也未必有联系。”
苑维微僵硬着的嘴角还是努力往上牵了牵,“没关系,我可以给他微信转过去,喜事应该要恭喜的。”
顾楠无声叹气,苑维微这个性子说出这样的话不奇怪,只是作为朋友觉得实在是没那个必要。
何必让自己不痛快呢,到底是真心喜欢过的人。
那天下班回了家,苑维微才看到隋宁竹发的朋友圈。
几年没一次更新的人,头像突然出现让人怪不习惯的。很普通的电子婚帖,跟在朋友圈里曾经发过的每一个人都没有任何不同。
苑维微知道点进去会看到他们的婚纱照,想看却又没那么想看。
直到最后快睡觉的时候,苑维微才点了进去。
隋宁竹穿着黑西装白衬衫,领口系着同色系搭配的领结,笑得很好看。
全天下的新郎似乎在婚纱照上都是这套行头,可苑维微是第一次见他穿正装的样子。新娘是比较大众款的婚纱,苑维微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包含私心的去评价,也能说一句千篇一律。
他们只拍了几套内景,没有室外的照片,请帖上也只有几张简单的照片,没有挑过于亲密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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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维微默默地退出页面,知道隋宁竹可以看到浏览记录,决定还是婚礼当天把钱转过去好了。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酸不酸涩不涩的,好像并没有多少难过,既定的事实摆在那里好久了,苑维微也从来没有视而不见。
暗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的此起彼伏,当事人也只有自己一个。想来以后,彼此也只会是不再相见曾经熟悉的陌生人。
隋宁竹的样貌比新娘出色太多,苑维微一直没有记住过崔莲莲的长相,照片上不太容易对一个人产生深刻的印象。
她知道,隋宁竹一开始是不在意的,但崔莲莲不在乎他的态度,不管怎么样都没有放弃过跟隋宁竹之间的联系。
后来是怎么在一起的苑维微不清楚,想来感情必然是好的,毕竟隋宁竹能选择的范围实在广阔,最后能心甘情愿地收心结婚,小姑娘理当自有一套。
努力的人才能有机会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按公平道理来说,老天爷还是要偏向一些那帮用心的家伙。
“周末的生日准备怎么安排?”在日历上看到提前标注好的日子,距离不到一个礼拜了。
“哎呀,一把年纪了,有什么好过的,一起吃顿饭算了。”郝丽婷的语气淡淡,没有因为女儿主动的关心显得有多高兴。
“还是要庆祝一下的,叔叔那边定好地方了吗?”
苑维微这么多年过来一直都没有改口,阮德良并不在意,就像阮沉也一直都没改口管郝丽婷叫妈一样。
客观地说郝丽婷二婚的日子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不是生活水平有多大的提高,仅仅是人顺眼了,做什么事都有兴致了,以前不能忍的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阮德良跟苑成文截然不同的性格,讲情趣又爱跟人交往。一个礼拜能安排五天局,排不完的朋友聚聊不完的天儿。
苑维微从父母离婚那一天起就把自己排除在这个家庭之外,郝丽婷如果以前的生活重心是女儿,现在也投资了一半转去“爱情”。
苑维微不会因为母亲这样而心生怨怼,她慢慢习惯了给自己的世界一点一点吐丝成茧。
隋宁竹以前问过她,你不觉得你这个人很难接触么?
苑维微不懂。
哪怕跟你认识的时间再长,也还是很有距离感。
这是隋宁竹的原话。
这个评价苑维微回去想了很久,得出的结论是跟隋宁竹没有距离感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顾楠可从来没这么说过她。
10. 蛋糕
上班的路上苑维微琢磨着,去找娜姐教自己做蛋糕和找陈年教自己哪个可行性更高。
她刚好站在一个正在打游戏的男生对面,对方没戴耳机,与同车厢的所有人共欢乐,等他噼里啪啦地打完,苑维微也有了答案,谁都不合适。
如果只是做个生日蛋糕本身不是个多困难的事,毕竟她工作的地方就是专门儿干这个的。可娜姐那严谨的工作态度,加上陈年幕后老板幕前糕点师傅的双重身份,怎么想都不合适。
她一新人,怎么好意思张得了口。
苑维微就不是个新人,也不是个能轻易开口麻烦别人的人。
不然问问悦悦和小川,这俩可都是老资历,不会这两把刷子都没有吧?如果还是不行就去网上找找教程,跟陈年商量商量征用一下设备,这个应该还算是合理范围之内的事情。
以前郝丽婷每年过生日,苑维微都是买一些首饰做礼物。到了今年,耳朵、脖子、手指、手腕的家伙事儿都置办齐了,亲手做个蛋糕会显得更有心意一些。
又是最后一个到的,小川面色憔悴地挂着黑眼圈整理着他的杯子们,一脸昨晚没睡好的样子。
苑维微问他怎么了,小川轻嗤一声:“呵,男人。”
苑维微转身就走,这不是她一个没有夜生活的人该听的。
悦悦在边上被苑维微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因为苑维微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
陈年从后厨晃晃悠悠地出来,“笑什么,这么高兴。”
“微微姐,微微姐太可爱了,像个纯情的小学生一样。”
小川完全不愧疚,故作轻浮地拨了拨头发,“孩子真是太单纯了。”
苑维微的脸更红了。
陈年一个呼吸间就猜出来刚才发生了什么,看苑维微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苑维微接过托盘生硬地扯开话题,“好香啊。”
“都闻多长时间了,这才还觉得香?”
“刚从门外进来时是闻得到的。”
苑维微把面包放到固定的位置上,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问起悦悦做蛋糕的事情来。
“干嘛那么麻烦,直接在店里买一个不就好了,店里用的都是好材料,不是翻糖的做得也快。”
“我还是想自己做一个。”
悦悦想了想,“也不是不行,你让陈年哥教你。”
“不太好吧。”
“那小川也行,情人节的时候他给他男朋友做过一个。”
苑维微觉得这个答案是她想听到的,直接去找小川商量了。
“你确定要找我?”
“对呀,之前你不是做过吗?”
“我男朋友吃完拉了三天肚子。”
……
“用的还是店里最好的奶油。”
……
“蛋糕为什么会让人拉肚子?”苑维微沉默了一阵还是不死心地问。
“可能是我天赋异禀吧。”
……
“要不就再试一试?”
“我没问题,看你敢不敢。”
苑维微觉得自己可以回去再想想,她跟郝丽婷的母女关系可能没有紧密到这个程度。
下午店里的人不多,连这几天固定时间过来占据窗边黄金位置的大叔都不见了影子。那个大叔每次都背着大大的双肩包,要上一块黑森林小蛋糕和一杯黑咖啡能从下午一点一直坐到晚上六点钟,中间连厕所都不去。
悦悦后来得出了一个结论,不能小瞧中年人的肾功能。
晚上关了店陈年和苑维微一起往车站走,陈年状似无意,“你就不打算让我给你帮帮忙?”
苑维微反应过来说得是做蛋糕的事情,想了想回答,“你平时够忙了。”
苑维微说的是真心话,店里每天早晨三点来送货,陈年那个时间就得过来。所以平时他下午都要去休息室睡一会儿,不然铁人也挨不住。
陈年的二十四小时跟别人的不一样,每天都能看到三点的太阳。
苑维微觉得不管陈年能活到多大岁数,肯定比别人多一些人生经历,这起跑点也太早了,那都不能算是一条线了。
店里用的新鲜食材还有其它必需品,陈年都要亲自过遍手才能安心。入口的东西,没有什么比食品安全更重要,苑维微哪里好意思再去占他的时间。
“看来这段时间是白一起下班了,这么客气。”
“不是....”
“那你回答我个问题,就不算白帮忙了。”
“你问。”
“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
苑维微脚步顿住。
陈年这问题问的,还真是直击灵魂又猝不及防,让人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但她看向陈年黑漆漆的瞳孔,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真的假的?”陈年有些惊讶,之前只是猜测,毕竟这事在现在这个年代的发生概率太低了,当事人又承认得过于毫无保留。
“算是真的吧,除了高中的时候早恋过一段时间,后面就没有跟谁在一起
过。学生管得严,严格地说都不能算是恋爱,只是要比普通同学关系好一些。”
那个时候她喜欢隔壁班的一个男生,皮肤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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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的但眼睛特别有神,很亮,每天都在操场上打篮球。
简言之又高又黑。
后来苑维微就抱着男生的校服外套在看台上陪他打篮球。
高中没什么时间空隙去多留下些回忆,每天的晚自习是一天里唯一自由的时间。苑维微可以在黑暗的掩护下和男生牵着手在操场上散步,一起看头上这么大一片完整的星空。
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对人生没有什么太深的概念,但那个时候苑维微想过要和身边的这个人一起看很久很久的星星。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当时太小了。”
“大学和工作后也没有碰到喜欢的?”
“大学读的学校男女比例有些失衡,我们班一共三个男生。”
“发挥空间有些局限啊。”
苑维微笑了,“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后来工作了有喜欢的人,但是没在一起,一晃就三十岁多了。”
“你不会是暗恋吧?”
……
苑维微不想再跟陈年聊下去了,管他眼睛多黑都不想再聊了。
“还真是?!”陈年惊讶梅开二度。
“是啊,我没什么出息,自己悄悄喜欢就好,其实也不想喜欢,但是后来习惯了。”
“多长时间?”
“八年。”
陈年惊讶梅开三度,已经不能再惊了。他觉得身旁的这个人老实得不像一个现代社会的人,像是从哪个遥远的朝代穿越而来的。
在此之前他都记不清自己上一次惊讶是什么时候了,苑维微却能十分钟让他惊讶三重奏。
“八年时间,你做什么都够了。”
孩子都能生一窝了。
“是啊,只是不合适的人,没办法控制喜欢但能控制行为。”
陈年竖起大拇指,不争取也没放弃,合着这些年净折腾她自己玩了,一点儿没影响别人。
“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苑维微低了低头,这样隐私的事情不该随随便便讲出来,可陈年问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条路走了许多次太过熟悉很有安全感,还是这天的风吹得人分外舒服,不知不觉就把老底交了出来。
真糟糕。
苑维微有几分怅然。
生活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事情发生,没有提前预告,也不给留什么补救的机会,甚至往往事与愿违,这个道理苑维微很小的时候就懂了。
就像十七岁陪她看星星的男孩儿,在过了一个寒假就喜欢上了同班的另一个女生。
星空还是那片星空,可看的人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了。
11. 奶油
陈年有点后悔给自己没事找事。
听了个不算爱情故事的爱情故事,带了个比陈述川还不利索的苑维微。
打发蛋清加糖通常要分三次,陈年刚说出口一个字,所有的糖已经和蛋清完美融合,苑维微还挺笃定地问,“是这样没错吧?”
“你手挺快啊。”
“不想耽误你太多时间。”
“你跟谁都这么客气吗?”
苑维微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
打蛋器从一档调转到最高档,蛋清逐渐变成泡沫一样绵密的白色。
“确实是慢热了一点。”
慢热的人总要人家先跟她竖起友谊的小红旗,她才会反应过来,啊,原来我们可以关系再近一些。
陈年一只手撑着料理台,另外一只手揣着兜,斜着身子靠着看苑维微。他不在意苑维微会不会注意到自己的视线,他想看,就会坦坦荡荡地目光落在她身上不动。
随着打蛋器的高速运转,零星的蛋白溅到苑维微的围裙上,她有点不知所措地望向陈年,直接对上他的视线时顿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样子变得有些呆。
陈年想起了某部动画片里的兔子,又傻又兔子。
反应还慢。
“正常的,一会儿关上的时候从高档慢慢调到低档。”
“为....为什么。”
“打蛋器上不会残留太多,会慢慢地甩干净。”
“甩到我衣服上吗?”
“你这个要求有些特别,我也是头一次听,要不试试也行。”
陈年一看就不是能耐心教人的那种人,能做到这步都是良心普照的结果。
可对着傻兔子,陈年没什么脾气。
面粉糊和蛋白混合好,苑维微小心翼翼地把模具放到了烤箱里,心里实在没谱。
“不会失败吧?”
“我人杵这又不是个摆设。”
悦悦和小川从门口露出半个脑袋,想探查下里面的具体情况。
“我觉得微微姐好像不是很聪明的样子。”悦悦捂着嘴巴用气音跟小川咬耳朵。
“我就是什么聪明样子了?做出来就可以了,只是不知道微微姐这个蛋糕是做给谁的,不会是男朋友吧?”
“不太像,给男朋友的蛋糕让另外一个男人手把手教着做的?”
“所以微微姐先找的你啊。”
“我不是男的啊!”
“可你的受众也是男的啊,形成不了竞争嘛。”
“那我也是男人,货真价实的!”
“我又没有质疑你!”悦悦狠狠掐了小川一把。
“靠,你别掐我腰,回家青了我说不明白!”
“你俩要不进来?”陈年头都没回出声喊了一嗓子。
悦悦听到嘿嘿笑着推开了门,“我俩就是好奇。”
“好奇什么,店里哪天不做蛋糕,今儿好奇上了。”
“你和娜姐当然没什么好奇的了,可微微姐不是没做过嘛!”
苑维微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奶油上,根本分不出精神去插科打诨。
她明天一大早要带着蛋糕回到郝丽婷那边给她过生日,据说生日宴安排在晚上,阮德良和阮家的其他人都会出席。苑维微心里很不愿意去,本就不是什么熟悉的关系,那种多余的感觉太过明显。所以一早跟郝丽婷商量着中午一起吃个饭就好,晚上还要赶回来就不待多久了。
郝丽婷是有些不高兴的,她不清楚苑维微能忙什么至于晚上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一起生活都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好别扭的。
苑维微打算着提前一天把蛋糕做出来放到冰箱里,到第二天中午应该也还可以,味道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主要是早晨起来再做时间是必然来不及的。
陈年的手不是传统意义上好看的修长。做惯了各式各样的活计,他的手掌宽大,指节也并不纤细,但做起事情来十分灵活。
悦悦和小川转悠了一圈就各自下班回家了,整个边花间只剩下苑维微和陈年两个人。
深夜厨房,没有声音的环境让人心也跟着沉淀了下来。
陈年熟练地削下芒果皮,把芒果切成小块,台芒本身个头就不大,不一会儿功夫果核就积了一小堆。陈年看苑维微打发好了奶油,蛋糕坯还在冷却,摘下手套一个一个地啃芒果核。
苑维微把奶油放到一边,转头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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腮帮变形的老板,“你每天都这么啃吗?”
“都是成本。”小台芒的甜度高,陈年如果每天都这样那他马上就会拥有如今普遍的大肚腩了。
蛋糕坯完全冷了,苑维微在陈年的口头指导下切好,开始往里面抹一层又一层夹心的奶油和水果。
她下意识咬紧牙齿,手上有点儿抖,生怕出错。
“不用那么紧张,烤都烤成功了,抹不好可以重新抹。”
苑维微分不出脑子去回答,直到最后一层夹心弄好,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来回端详,“天呢,这居然是我做的。”
一个完整的八寸戚风蛋糕被切成了三小层,每层中间都放了实实在在的草莓和芒果,边缘的位置不可避免地蹭上了一些奶油,但整体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天呢,你要是想做其实还能做出来一个。”
“这个,下一步要怎么办?”
“抹面,差不多就可以,别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一会儿用裱花嘴转两圈好不好的看不出来,上面再堆点水果就基本完工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可你和娜姐平时都要做好久。”
“亲,建议结合自身实力哦。”
苑维微在心里无声念叨,这是老板,我用他的面粉,用他的小台芒,还用了人家的烤箱占了他的下班时间,不能怼,不可怼啊。
在一堆草莓和车厘子里面挑了几个外观好看的洗好放到一边。
苑维微一边转着蛋糕,一边拿着刀尝试往上面抹奶油。可无奈实在是紧张,手不停地哆嗦。苑维微尽力控制着,但悬空的胳膊没有任何支撑点,稳不下来。
这个时候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带动着苑维微的胳膊挖了一块奶油,娴熟
地抹在了蛋糕表层,刀三下两下就把奶油均匀地铺平了表面。苑维微另外一只手机械地转着裱花转台。三只手一起毫无默契地配合着,白色的奶油完整地覆盖住了戚风蛋糕,整个蛋糕体都变成了白色。
苑维微能闻到陈年身上甜甜的奶油味,也能闻到蛋糕上奶油的甜香,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哪边的奶油香气更厚重。
12. 雨天
一切结束时将近凌晨一点钟,苑维微抚了抚蛋糕盒上系着的粉色飘带,有浓浓的成就感萦绕在心口。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居然能做出来一个完整的蛋糕,这得算是个里程碑的事件吧?”
“那你的碑估计得多到放不下。”
一个晚上的时间,苑维微觉得陈年这人是多少有点儿毒舌在身上的。平时看不出大概是怕影响生意,这半夜三更没什么人了就开始肆无忌惮的了。
“你是不是不能回家了。”
陈年进货的时间是三点,还有两个多小时。
“差不多,先送你回去吧,下午还可以补觉。”
苑维微的愧疚满得要溢出来了,“不用,我叫个车就好,你别折腾了。”
“你从我这出去,有什么事都得算工伤。”陈年说着从吧台下面拿出把车钥匙,“走吧,早点走早点儿回来睡觉。”
苑维微不敢再耽误陈年的时间,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手里捧着蛋糕盒小心地往外挪。陈年走在前面,先把门打开,等苑维微出去了在门上挂了个锁,反正一会儿就能回来。
苑维微是第一次见陈年的车,他平时都是下班公交上班共享单车,从来没见过他开车。苑维微对车一窍不通,但看车头的标识猜测大抵价格不菲。到底是老板,贵一点才能让员工安心,不然哪天店铺有个什么动荡大家岂不是都岌岌可危了。
苑维微手里拿的东西太多,陈年这辆车又高,上车登时变得有些困难。
陈年本来都坐进了驾驶,一瞥苑维微颤微微地样子,忍不住又笑着下来。一只手撑住她的手肘提供了一个稳定的支撑点,另一只手拎住蛋糕盒,苑维微这才坐了上去。
有那么几秒钟,苑维微感觉自己被带着温度的奶油香包围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太尴尬了,怎么就笨得跟个鹌鹑似的,总让老板看笑话呢。
“今天属于是特殊情况。”
“我也没说什么。”陈年嘴角的笑一直没淡下去,转着方向盘把车开到路上,“你盯着点,我不开导航了。”
凌晨的市内和白天像是两个迥异不同的空间。
白天充满着人类的喧嚣,而夜晚只属于少数未眠的生物。
经过的出租车大多开着空车的标识,路过的饭馆儿门口有勾肩搭背的三三两两,鼻腔里的空气是带着冷意的,万家灯火熄灭了一多半。
“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那个,从我工资里扣吧。”
“你看我值多少钱?”
老板又教学又充当司机的,值多少钱?
苑维微痛恨自己超出平均水平线不高的情商,想不出什么既恰当又漂亮的话来,磕巴半晌,“以后老板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义不容辞。”
“要不咱俩回去摆个香案义结金兰?”
陈年无缘无故想到了水浒传,都这么说话了,那不得上刀山下油锅地走一圈来看看。
风从车窗灌了进来,陈年的T恤被吹起。这人挺瘦的,但又隐隐觉得他身上的薄肌很有力量感。
苑维微找回了两个人平时一起下班最为放松的相处状态,这才是她熟悉的陈年。
因为性格的关系,大家平时都不太会把跟陈年的关系准确地固定在老板和员工的状态上。但像苑维微这样在店里时间不长的,还没有掌握好那种应对自如的感觉,时常生出分裂感。
车停在了苑维微的小区,周围很安静。
“哪个楼?”
苑维微远远地指了一下,陈年点点头,“你上楼开灯了我再走,后天店里见。”
苑维微又颤颤巍巍地抱着蛋糕挪下车,回头冲陈年摆摆手。
陈年的脸几乎被黑暗全部包裹,看不清表情。苑维微站在小区的路灯下,奇异地生出些许感动。
从她到乖乖工作以来,得到的几乎都是温暖。
而这一夜的陈年给她的是感动。
以前的公司因为彼此之间有利益牵扯,平时同事们交往得大多疏离,会因为现实的好处用上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苑维微除了在刘伟和隋宁竹那里,几乎没有感受过来自别人的善意。
出了公司,郝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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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对她的好太有限了。
可在面包店工作,大家对她都很好。
娜姐虽然平时不跟大家开玩笑,但出新品的时候会想着让所有人一起尝一尝。知道谁没吃早饭,也会说一声哪个是现做的可以吃一个垫垫肚子。小川和悦悦更不用说,跟她年纪相差了好几岁,但一直把苑维微当成同龄人一起玩儿,不会因为她是后来的有什么就不带着她。
至于陈年,在看出她几乎不可能在这长干的前提下还是给了她这个工作的机会,甚至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去帮忙做这个蛋糕,却从头到位没有问过蛋糕是给谁的。
苑维微睡着的时候脸上还有淡淡的笑。躺下两三个小时就要起来,可她开始有些期待母亲看到自己亲手做的蛋糕时的表情,苑维微觉得应该会是开心的吧。
当苑维微再次睁开眼时,毫不夸张地说,感觉天塌了一半。
下雨了。
虽然不是狂风暴雨,但天气不好雨水袭来还要拎个蛋糕回去属实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唯一值得慰藉的是她前一天预约了一辆顺风车,没想到早晨六点钟居然也有人接单。
公共交通工具回去单程是两个小时,顺风车的时间会缩短一些。主要是不至于在工作日的清晨让本就提在手里忐忐忑忑的蛋糕盒子本人被挤来挤去。人不会被挤变形,蛋糕会。而且会变得十分丑陋,让那几颗漂亮的草莓和车厘子失去最后的体面。
苑维微找了件厚点的外套,以往每年这个月份基本不会再下雨了,但凡事都有例外,人类能做的就是活在世上接受以及解决各种意外。
她把随身用的东西塞到一个小挎包里,本就不大的包瞬间变得鼓鼓囊囊,拉链合上都得用力地扯着。除了蛋糕苑维微本来还想给郝丽婷买一束鲜花,她的母亲一直都是个崇尚浪漫的人,送鲜花是不会出错的选择。苑维微无语抬头望天,叹出了一口气,怎么就不能让人出个门方便一些呢?
五点五十苑维微撑伞下了楼,她给蛋糕盒外面套了个之前罩大衣用的塑料防尘罩,远远看去都瞧不出手里拿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13. 过去
来到路口,顺风车已经等在那里,还挺准时。
苑维微努力地把自己塞进了后车座,司机在前面开口核对了下手机尾号,简单的接头过程快速结束。苑维微把蛋糕抱在怀里,防尘袋拿下来,刚才有雨水淋在上面,她又从小包里掏出个提前准备好的塑料袋,把雨伞和湿着的防尘袋全都塞了进去,系紧了放在脚边,最大程度上避免天气带来的负面影响。
司机一直留意着她的动作,“准备的挺周到啊。”
“天气不好,怕把车子弄脏就不好了。”
“嗨,没事儿,这个天儿我能接单就不会计较这个。别有什么心理负担,现在像你这么讲究的人可不多了,这是要去给谁过生日?”
“是啊,没想到遇到这么个天气。”
因为是顺风车也不好叫人家师傅,而且对方年龄看起来不大,估计也就二十四五的样子。一路上车开得飞快,不仅快还十分地不稳,毛毛躁躁的。苑维微一直把手护在蛋糕盒上,就怕他一个急刹她这大半夜的连带着陈年的那份全都白忙活了。
司机小伙子是个健谈的人,特别受不了狭小的空间里没人说话,一路上都在找着话聊。苑维微难受得要命,如果可以选择,她希望大家都可以不约而同地走一走沉默寡言的路线。
开到半路,小伙子终于说累了。
也可能是苑维微配合得不尽如人意,在车里放起了歌,气氛总算变得和谐了一些。苑维微能听出来这应该是短视频热门曲目的合集,都挺耳熟。
快七点半,苑维微到了郝丽婷住的小区楼下。
这里于她而言并不陌生,她大学之前是一直住在这的。郝丽婷和阮德良跟小区里的邻居关系处的不错,经常会一起吃吃饭,玩玩牌。可苑维微对邻居却经常对不上号,她记不住任何一个人的脸和名字。像一只主动脱离羊群的小羊,路上遇到了甚至不会主动打招呼。
这样的小孩打小就不招人喜欢。
走进小区的道路两旁栽种了满满的槐树,形成了一条长长的林荫路。
这两排树是这个地方苑维微唯一喜欢的,每年春天会生出大片大片的槐花,从头走到尾空气里都是香的。
每次走到这里,苑维微都会有一种回到十八岁的错觉。准确地说,是觉得自己就是十八岁的苑维微。时间没有离开过,她还是那个背着重重的书包,每天都过得不是特别开心的高中生。虽然学习压力大,老师动辄说话就是一辈子怎么怎么样,但那个时候至少明确做什么是正确的,不需要花时间去权衡利弊,好好学习就是了。
一起努力埋头苦学的同学,一帮操着心每天绷得紧紧的老师,这些在高考结束那一天,此后的人生都不会再有机会重新相遇了。
苑维微抬手敲了敲门,她早就没有这里的钥匙了。
没有声音。
苑维微不得不抬起手又敲了一次,这次加重了些力气。
“来啦。”
是郝丽婷熟悉的声音。
门被打开,郝丽婷惊讶了一瞬,“怎么这么早过来了,”说完神态恢复正常,她往后退了一步,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拖鞋扔到地上,“进来吧,我还没吃饭呢,”说完转身进去了。
苑维微有些艰难地用一边的胳膊撑住门框换鞋。
郝丽婷刚才似乎没有注意她手里拎着的东西,苑维微也不想把蛋糕放到地上,只能在手里这么拿着。
走进去郝丽婷发现苑维微没有跟上来,这才看到她带着蛋糕,“你还买蛋糕了?大老远的买这个做什么,又没人喜欢吃,放厨房吧。”
没有一点高兴或者要多看一眼的意思。
苑维微脚步顿了一下,转身去厨房把蛋糕放在桌子上。
“哎呀,你别放桌子上,放地下嘛,不干净的!”
苑维微还没收回的手又伸了出去,抚了抚已经湿了的蝴蝶结,最后还是把蛋糕放到了地上。从盒子上透明的盖子可以看见有颗草莓从蛋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边上,原本红彤彤漂亮的果子变得蔫头耷脑。
“本来想说天气不好不然就不要你跑这一趟了,不过是个生日,年年都有的,又不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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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大日子。这么远来回折腾,也是麻烦你,没想到你回来这么早。”
苑维微从厨房出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脚上是一双半新不旧的男士拖鞋,“还是应该过来的,叔叔呢?”
“他啊,出去买菜了,晚上出去吃中午在家里简单做一点算了。”
结婚这几年,郝丽婷和阮德良感情一直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段婚姻是以“爱情”为出发点,到现在两个人关系也比普通夫妻要亲近一些。
“哦,对了,一会儿阮沉也要带着家里人过来。”
到底还是没有躲过去。
带着家里人,那就是还有阮沉的老婆儿子,中午这顿饭势必要一起吃了。苑维微忽然很想走,想回自己家。她深吸了一口气,从那个鼓鼓的包里掏出一个盒子,放在茶几上。
“这是礼物。”
郝丽婷给苑维微倒了杯水,“哎呀,花钱做什么。”
但手上动作没停拿过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金包玉的项链,平安扣的款式。
“蛮好看的,”说着郝丽婷脸上带着笑到卫生间的镜子前戴在了自己脖子上。
项链后面的扣子不好系,苑维微过去帮着扣上,郝丽婷转过身笑着问:“好不好看,还挺适合我的。”
苑维微跟着点点头,“好看。”
也许是礼物送到了心里,郝丽婷话也多了起来。不过也还是那些事情,每次苑维微回来说的差不多都是这些内容。家里的亲戚,单位的同事,谁家怎样怎样,苑维微从来没记住过。
门口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阮德良手里拎着菜和滴着水的雨伞走进来,看见门口苑维微的鞋子马上开口笑着说:“微微来啦。”
“叔叔。”苑维微起身走到门口对着阮德良叫了一声。
对于这个继父苑维微一直处于一种比较陌生的状态,虽然以前每天都处在一个屋檐下,但基本说不上几句话。阮德良有自己的儿子,对这个别人的女儿能做到的就是保持表面上的和谐,这是他和郝丽婷对于彼此子女的相处方式所达成的共识。
14. 酸涩
二婚家庭的结合与原始婚姻之间是没办法做比较的,尤其是彼此都有各自上一段婚姻子女的情况下。
郝丽婷是个比较注重自我生活的女人。
她不是不疼爱女儿,但她的疼爱是建立在自己日子过得不错的基础上。
阮德良前一段婚姻并不幸福。那时候他刚二十出头,只要姑娘够漂亮其他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轰轰烈烈地高调恋爱,婚后吵架的时候比当初的轰轰烈烈还要轰轰烈烈。阮沉从小生活在这样的家庭氛围里,对比父母反而跟爷爷奶奶更为亲近。
他不喜欢父亲,也不多依恋母亲,两个人离婚后他就一个人独立生活。从小没人管加上上一辈人又过于溺爱,学习早就一塌糊涂,能有个养活自己的本事就行。跟阮德良这边来往得少但没有真断了联系,只是和父子之情没什么关系。阮德良一个月的退休金比他累死累活上一个月班挣得还要多,阮沉也有自己的孩子要养。
人到了一定年龄,当年风华正茂时,不管多高的姿态都能放得下来。生活的残酷会把屠龙的少年变成每天回家做饭的男人,这个过程并不梦幻,但却是大多数人的生活写照。
苑维微习惯性把自己又从这个家里排除了出去,旁观者一样听郝丽婷和阮德良聊天。两人一向很有话聊,买菜路上遇到的人,今天菜的价格,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上半天,有没有感情日子过得到底还是不一样。
阮沉来的时候阮德良正在厨房做饭,阮沉抱着儿子,老婆在他身后跟着。
邓丽要比阮沉小上七八岁,在幼儿园上班。两个人机缘巧合下认识,哪怕阮沉的条件并不多好,相处了一年之后邓丽还是义无反顾地嫁了过来。第二年生了儿子,苑维微一直记不住那个小男孩叫什么,只知道小名是小鹤。
“阿姨生日快乐。”阮沉没有第一时间把孩子放下,朝身后示意了一下,邓丽赶紧把手里拎着的蛋糕递到郝丽婷面前。郝丽婷瞟了一眼,是那种街边不知名的甜点屋里最便宜的蛋糕包装盒,和苑维微的放在一起会形成鲜明的对比。小小的寿桃上是廉价的艳粉色色素,但比起水果蛋糕确实更有给人过生日的意思。
可阮沉像是完全没注意到郝丽婷的表情,自如地回自己家一样进来,让邓丽带着小鹤在沙发上坐着,阮沉去厨房跟亲爸打了个招呼也没再出来。
郝丽婷脸上的笑有点假,她招呼着邓丽和孩子吃水果,没有针对阮沉一家对苑维微从头到尾的忽视有什么表示。
中午苑维微没有吃多少,一个是没什么喜欢吃的菜,再就是饭吃到一半小鹤突然要去厕所,并且没有憋住在饭桌上就弄脏了裤子,不好闻的味道让所有人都没了继续吃下去的食欲。
最后苑维微走的时候,郝丽婷脸上连假笑都没了。
在这从头到尾都不愉快的相处过程里,没有人提起那两个放在角落里的蛋糕。
明明一个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的应付,一个是没有宣之于口的心意,结果却都是一样的。
这么长时间奶油应该早就化了,不会好吃了。
苑维微习惯了每次从这里离开时那种憋闷的心情,也不是说不高兴,就是有股不痛快的劲儿一直压在胸口,挺难受的。
偶尔她也会问自己,是不是自己太矫情。可答案是什么都不重要,因为不管原因如何,什么都改变不了。
别说人改变不了别人,其实改变自己都是件不容易的事。
回去的路上倒了两趟车,到家时天都黑了。
站在熟悉的房间里,苑维微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不应该做蛋糕的,花点钱就够了,对不起陈年熬了大半夜的时间,她早该想到的。
第二天回到店里,看到忙了一上午的陈年悠哉悠哉地往休息室溜达准备去补觉的身影,苑维微心里更生出了许多愧疚。
陈年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甚至没有问苑维微蛋糕好不好吃。
倒是小川提了一嘴,苑维微想了想说了句还可以。可能因为没有得到同样拉肚子的结局,小川最后还是感慨了一下自己的天赋异禀。
但苑维微知道,薛英庭哪怕把自己吃得肠胃不适,心里仍是会开心的,因为心意感受到了。
薛英庭是陈述川的男朋友。
两个人的感情很好,已经是十分稳定的状态。
手机里“乖乖”的群聊安静着。
白天里大家都忙,只有等晚上下班后,悦悦喜欢往群里分享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小川也喜欢说活,陈年偶尔通知个什么事,娜姐和苑维微常年扮演聋哑人口。现在群里只有五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不知名的人退了出去,苑维微猜想,这人应该是她去之前的店员,辞了职也自然退了群。
打购物软件,苑维微挺长时间没买新衣服了。隋宁竹的婚礼,她最后还是决定要去。
指尖划过各种式样花里胡哨的裙子,想象不出来自己穿上得是个什么样子。
苑维微看着看着就眯起了眼睛,起得太早,还没个结果人先睡了过去。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黄历上这周六宜嫁娶。
刘伟一早打电话来问苑维微要不要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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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她想了想答应了。有刘伟在身边,心里能踏实点儿。顾楠要加班,跟刘伟公司里的同事又没有来往,不想出席。
刘伟在微信上说到楼下时,苑维微已经收拾好了。她没有特意去买新的衣服,穿的是以前一件不怎么穿的白色小香风短外套,配上条淡蓝色的小脚裤和干净利落的短靴。
镜子里的人在以前的八年里几乎每天都是这样的,穿着干练简洁,但对于现在的苑维微却变得有些陌生。
面包店的生活每天都可以穿着放松自在,在店里有统一的工作服,下了班自然是舒服为主,她挺长时间没好好收拾过自己了。涂完亮晶晶的唇釉才想起来没有擦腮红,时间长不化妆果然生疏到步骤都落了,挑了个柔和的奶杏色轻点在颧骨的位置,跟今天整体的妆容都很搭。
走出大门口,刘伟正蹲在车后面抽烟,远远瞧着特别没正形。
苑维微走上前,故意用力跺了跺脚,刘伟听到声音抬起头,随手把烟头在地上捻灭。
“呦呵,挺正式啊。”
“你不也是。”
刘伟穿了身灰色的休闲西装,里面是件卡其色的衬衫,谈不上什么正式,但能看出来是特意搭配过的。苑维微认出来这件衬衫是去年她陪着顾楠逛街一起买的,但没见刘伟上身过。
“今天公司都谁去?”苑维微坐上副驾问。
“有时间的都去呗,隋宁竹这个职位谁会不给面子,就是人不来,钱也得到位啊。”
“圆姐也来?”
圆姐是整个分公司的老大,一般职员请不动。
“来,之前就说了,让秘书把时间留出来,好像还要上台发言。”
“挺有面子的。”
“那可不,隋宁竹今年年底能拿这个数。”刘伟用手比划了一下。苑维微在心底暗暗吃惊,这样的待遇在公司同级领导层都得是数一数二了,看来她走之后隋宁竹在公事上更上一层楼。
“跟顾楠最近挺好的?”苑维微问。
“老样子。”刘伟又点了根烟,“你是想问备孕的事?”
“也不是。”
“知道你是关心顾楠,”刘伟笑了一下,“我们俩也算是知根知底,虽然男人没什么好东西,可最起码我不会害她。”
十几年的青春,到头来也只是一句不会伤害。
苑维微像是被什么压着心口说不出话来。
车很快开到了婚宴的酒店门口,隋宁竹选的这个地方在当地算是有规格的,好日子非常难抢。刘伟找了个位置停好车,两个人一起走了下来。
15. 婚礼
苑维微在公事上一直都是谨小慎微的性格,这样的人同事自然愿意把事情交给她做,因为不会出什么差错。但也让领导认为没有什么可以提拔的空间,难以独当一面,缺乏杀伐果断的狠劲儿。
她骨子里的不安感让苑维微在面对所有的事情时,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都少了一份笃定和自信,公允地说的确不是什么能成事的人。所以之前别的部门的头儿都很愿意挖她走,这样的人干起活来多让人放心。
苑维微对隋宁竹的情感一直都是复杂的,有喜欢,也有仰慕。
每次她忐忑或者无措的时候,隋宁竹都能轻而易举地让她踏实下来,相信不管出了什么问题都能够被解决。所以哪怕知道隋宁竹不喜欢自己,这份单向的暗恋也坚持了这么久。
酒店门口站了不少人,也有几个脸熟的公司同事。刘伟和苑维微一一过去打过招呼,本来想直接去交礼金,结果苑维微刚往那个方向迈了一步,隋宁竹就从后面大步走了过来。
他没有看到苑维微,不知道是婚礼的细节出了什么问题,紧锁着浓眉边走边打电话。
苑维微忽然觉得这人变得有些陌生,和那天送她到电梯门口的好像不是同一个。
隋宁竹的头发被发胶打理得一丝不苟,穿着洁白的衬衫,领结端端正正地系在中间,黑色的西装剪裁得体,勾勒出腰线显出优越的身材比例。
隋宁竹匆匆走向大门口,没有给苑维微留下哪怕一个眼神。
苑维微收回视线看了一眼门口巨大的婚纱照,觉得这样也很好。
刘伟拽了她一把,两个人一起拿出各自的红包,在大红色的册子上,苑维微端端正正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随着服务生走到安排好的位置,刘伟和她并不在一桌。苑维微坐下把包放到腿上,大屏幕正在循环播放隋宁竹和崔莲莲的婚纱照。大厅被布置得花团锦簇,到处都是新鲜的粉色玫瑰,欢快的音乐声中,所有人都在热烈地交谈着,真是一场欢乐的聚会。
没多长时间,苑维微听到了外面礼炮的声音,许多人在欢呼,应该是新娘到了。
十一点十八分,婚礼正式开始。
大厅里的光逐渐暗了下来,崔莲莲一个人站在大门处伴随着音乐声缓缓走了进来。
她的婚纱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钻石,灯光洒过去的瞬间,璀璨得如同被星星包围着,长长的头纱拖出去很远,脸在朦胧的白纱中若隐若现,像个未落入凡尘的仙女。
崔莲莲不是标准意义上的美女,可女人在婚礼这一天,不仅要成为全场的焦点,也理所应该是最美的。
苑维微坐在暗处,跟聚光灯下的人有段距离。
隋宁竹握住崔莲莲的手,笑了一下,两个人一起转过身走向舞台中央。
接下来的流程按部就班,发言、交换戒指、拥吻。
苑维微的脑中像删除短信一样,一条一条的清空曾经跟台上的这个人所有共同的记忆。
第一次见面时脸色难看的隋宁竹;因为加班困倦连绵不断打哈欠的隋宁竹;和同事争论起来满脸怒容的隋宁竹;淡然地告诉她放手去做不要怕的隋宁竹。那些画面被一个一个地按下了删除键,像一幅画正逐步地被稀释颜色失去光彩,布景消失,人物肢解,最后留下的只有台上说着我愿意的隋宁竹。
在那八年的漫长岁月里,苑维微知道两个人不会有在一起的可能性,喜欢变成了一种习惯,到后来,这份感情就进化成希望他能过得好的心愿。
隋宁竹没有辜负这份不为人知的心意,不仅事业有成,而且婚姻幸福。
后面的环节苑维微没有再去留意,所有的婚礼其实都是大同小异。
微信小群里,刘伟调侃隋宁竹真舍得下血本,桌上的虾比他手都要大,跟顾楠讲要用餐巾纸包一包带回去给她吃。
顾楠没有任何感情地回复了一句滚。
苑维微用筷子剥开虾皮,努力尝试着不弄脏手却可以完美地解决掉这个比刘伟手都大的虾。
最后一口虾肉咽下去时,隋宁竹和崔莲莲领着伴郎伴娘到这桌敬酒。
隋宁竹少见的脸上一直挂着笑,眼睛里多了些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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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过后的疲惫。他举起酒杯,对着桌子示意,“都多吃点,今天人太多,招待不周,别往心里去。”
有人起哄让新娘子给根烟,隋宁竹注视着崔莲莲红着脸从伴娘手里的托盘中抽出一支递了过去。酒敬到苑维微这里时,隋宁竹的笑意淡了一些,“多谢捧场。”
苑维微连忙起身,一时间忘记了腿上放着的包,砰地一声落地,她又赶紧弯腰捡起,这才终于拿起桌上的杯子,“百年好合。”
一群人离开的时候,苑维微的脸又红又烫。好丢人啊,苑维微盯着桌面兀自尴尬,完全没有注意到隋宁竹转身后又回过头来沉沉看了她一眼。
曾经再熟悉默契的人,走到这里也只剩下简单的祝福。
刘伟手里拿了两个伴手礼,随手给了苑维微一个,“这场下来不少花钱。”
“应该是。”其实苑维微对这些并不了解,可从菜色和场地来看,隋宁竹的钱必然没少花。
“所以说娶得好也是一门本事。”
“嗯?”
“你以为为什么隋宁竹今年能在同级别的人里拿最多的钱?圆姐为什么会在他的婚礼上台讲话?”
“为什么?”
“因为崔莲莲的爸爸。”
话说到这里后面的就没有必要再讲了,都是工作了许多年的人,什么意思大家都懂。
“隋宁竹这样的人,一身脾气,在职场上单靠自己混不多开。他在公司这么多年才被提拔到领导层,上面人是有顾虑的。换句话说并没那么看好他,要不是这个节骨眼儿上实在没有趁手的人,他没那个机会。微微,这样的男人,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玩遍了所有能玩的感情,爱情什么的在他这里,屁都不是。隋宁竹以前的女朋友,以崔莲莲的长相都没办法站到一个层面上说一个比字,但结婚的人选,谁都不如她,更何况是崔莲莲主动追的。”
□□时实在不像什么心思细腻的人,跟苑维微在一起几乎没说过这方面的话题。
他转过头,表情里多了几分认真,“微微,眼下的结果就是最好的。”
16. 花朵
悦悦换好衣服出来正巧碰到苑维微推开门,她兴冲冲地走过来,“微微姐你来啦,昨天你不在我和小川两个人好无聊啊。”
苑维微从包里拿出个盒子递给悦悦,“昨天婚礼的伴手礼,挺好看的,你挑挑有没有喜欢的。”
隋宁竹的伴手礼里面是一对香薰、一瓶香水、一瓶精油,还有一盒手工皂,从包装到味道都能看出价格不菲。苑维微觉得这些都会是悦悦喜欢的,可惜没有糖,不然今天可以每个人都分一些沾沾喜气。
“哇,好精致啊,是昨天婚礼给的吗?微微姐你这个同事家里好有钱啊。”
悦悦的家里条件一般,从小父母宠着长大,对她学习工作都没有什么要求,只想女儿过得开心就好。所以尤悦性格单纯,有什么说什么,不会藏着掖着拐着弯的说话方式。
“我平时用不到这些,想着你可能喜欢就带过来给你。”
悦悦听苑维微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盒子包在怀里,“那会不会不太好?”手上的动作可一点儿没松,显然是喜欢的。
“好了,赶紧拿进去吧。”
小川迷迷糊糊地从更衣室出来,悦悦正举着手腕闻自己袖口的味道,看到小川出来赶紧把手放到他鼻子底下,“好不好闻,是不是很好闻。”
小川揉了揉眼睛,吸了吸鼻子,好脾气地说:“挺甜的,适合你,新买的香水?”
“不告诉你!”
“店里不让用香水,小心老板扣你工资。”
“我只喷了一点点,社交距离闻不到的,再说陈年哥哪有那么严格。”
陈年不像老板的地方还体现在对不少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聋作哑的时候很像那么回事,对于无伤大雅的出格通常不会说什么。但遇到真的会对店里产生什么不良影响的肯定也不会就那么算了,不过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那可不好说,你陈年哥缺钱的时候也不介意从你的工资里省一点是一点。”陈年端着刚出炉的面包慢悠悠走了过来。
悦悦吐了吐舌头手脚麻利地把面包接过来,勤勤恳恳地干活儿去了。
小川打着哈欠走到吧台,看了下手机还不到营业的时间,查了一下有没有外卖预约的单子,“有需要特供咖啡的嘛?”
没人应声,于是小川给自己先做了一杯。
乖乖面包店在一阵苦涩的咖啡香气中展开了新一天的营业。
隋宁竹的婚礼就像一个横出枝节的小插曲,能带来一点苑维微情绪上的动摇,但不会影响主旋律的稳定。走出现场时,曾经的回忆种种也最终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将近一点娜姐才把这一天需要准备的面包和蛋糕全部做完,包括一个下午两点预约拿走的生日蛋糕,总算能歇一会儿喘口气了。
陈年带着一身奶油的香甜回到吧台,眼睛困得有些睁不开。
苑维微在清理桌面,刚走了个顾客。
客人在位置上坐了半个多小时,喝了两杯咖啡吃了一块小蛋糕。
苑维微把装蛋糕的小盘子和马克杯放到托盘上一起端走,然后又重新回来把桌面擦干净消毒,这个流程她现在做得非常熟练了。
其实这也是她相对不喜欢的工作部分。
苑维微每次在家里做家务时都会在心里默默念叨,为什么打扫卫生这样的事情不能是半永久的,做一次能保持很长时间那种。工作太忙回家倒头就睡,常常是到了周末才有精力环顾一下四周的生存环境,然后深深感慨要努力赚钱,尽早把家务这件事外包出去,找个能给她做好吃的每天让家里干干净净的阿姨来拯救自己。
而当不喜欢的事情变成了工作的一部分,那就只能用喜欢的情绪去抵消不喜欢的心情平衡一下。
幸好喜欢的砝码高高翘起。
苑维微清理地面的时候发现窗台上的仙人球长出了好几个新的花骨朵儿,她有些惊讶,在天气逐渐冷下去的季节,这样小小的植物竟然可以撑出一小点独属于自己的春天。
“过两天就开了,这盆是粉色的,开起来很好看。”
陈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在苑维微身后缓声开口说道。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仙人球,还都是白色的。”
“干净,不用花多少精力去照顾,养上一两年就能开花,多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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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的买卖。”
“不愧是当老板的。”
“那可不,帐都在心里记着呢,你要是有喜欢的可以单独给你拎出个崽回去养。”
“啊?”
“边上几盆大一些的球,就是堆在一起的那几个,这是群生,周围那些小的都是最开始那颗生出的小崽,有单独的根,可以另外找个盆挪出来,就又是新的一个独立的生命了。”
苑维微顺着陈年指的方向看过去,其中一盆是店里所有仙人球中最大的一个,中间有三个比较大的圆球,周围是一圈大大小小圆溜溜的小崽,像座小山堆似的。
“年哥,你电话响了。”小川在吧台喊。
陈年刚才在吧台站了会儿,手机放那了没随手拿走,听到小川的声音走过去拿起手机推门到外面去接了。
陈年走了苑维微却还在看仙人球。
她开始细致观察起这些白色的绒团,脑子里自动回放当初悦悦的简介,似乎能看出一些它们到底有哪里不一样。然后又马上发现跟她刚来的时候相比,这些植物也都有了一些不同程度上的变化。
刚才看到出花骨朵儿那盆,仔细瞧能在花苞的底部发现一丝一丝粉色的线路,它们小小的藏在绒毛之下,像个意外出现的生命体。
其实这几天苑维微偶尔会有一种深深的割裂感。
她在婚礼上见到了许多老同事,虽然认识多年,但那些熟悉的面孔在板正的衣服包装下,从来不会跟她有什么工作以外的交流。
那座办公楼里的大部分人每天都把时间花在工作上,把私人时间压榨到系上围裙做一顿饭都是一件不在日常范围内的事情,也不会有人去花时间和同事闲聊,说一些见到的听到的有趣的琐事,工作的空隙不会用在跟人沟通,冷漠得如同一个个冰凉的机器人。
但在这里,这家小小的店里,咖啡是热的,面包是香的,阳光洒在植物上都带着柔软的温度。苑维微不仅有时间去跟一起工作的伙伴聊天,还能去观察这些一无所知的生命体。
未来太过遥远,目之所及能抓得到的鲜活才是时间的意义,否则就只是一具拥有行动能力的行尸走肉而已。
17. 火锅
晚上快下班的时候陈年在群里冷不丁地说话。
「晚上都什么安排。」
「有档期一起吃个饭。」
「可以拖家带口。」
小川第一个看到微信消息,立马响应号召,发了一个举手的表情,表示积极的态度。
在这种事儿上,乖乖的人向来精神头极足。
等苑维微看到时,娜姐都在群里表过态了,只有老板一直在自己的休息室里待着没出来。苑维微赶紧在群里发了一个OK的表情,一板一眼到不行。
悦悦洗了手过来笑着说:“微微姐,你怎么这么正经。”
苑维微想了想,又拿起手机看了眼,“我是跟娜姐走一个路线的。”
娜姐确实也正经,发的是一句“好的”。
因为大家的档期太过充足,陈年见没人不去,接着发了个聚餐的可供选项。苑维微走到悦悦和小川边上,三个人没有交流,在烧烤、烤肉、日料和火锅的选择下自由发言。
在吃饭这事儿上,陈年从来不小气,出去了就图个尽兴。
悦悦投的烧烤,小川是火锅,娜姐没有说话,苑维微想了想发了一个烤肉。
她一发完,三个人目光彼此一对视,悦悦捂起嘴来笑得前仰后合,“你们就是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我只是单纯地想吃火锅。”小川一脸无辜,看不出真心假意。
“我也是,我就想吃烤肉。”苑维微也接着跟了一句。
“你们到底是多懒,我掏钱,还得定吃什么。”陈年一边穿外套一边从后面走了过来,说话的空档娜姐在群里回复了一句“日料”,然后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能在一家店一起做这么久还是多少有点原因在身上的。
平时店里最密集的话题就是吃什么这件事,每天都问,但每天都不容易确定最后的答案。虽然不能一个时间坐在一起安安稳稳地吃饭,但大家基本都是订同一家店。
到现在就差发展为抓阄去安排摆弄明白吃饭这事儿的人。
陈年的手机在手里随意地抛上抛下,习惯性咬了咬腮边的软肉,“火锅吧,天儿凉了,吃点热乎的。”
所有人都不说话,低下头非常整齐地在群里各自发了一句“火锅”,一溜下来还挺有排面。
陈年无奈地指了指苑维微,“你被带坏的挺快啊。”
“这得叫融入集体。”
苑维微是第一次跟娜姐一起坐下来吃饭。
娜姐平时跟个隐世高手似的,除了她的烤箱她的料理台哪都不去。就没有一个人待着闷得慌出来跟大家聊聊天的时候,平时跟陈年在一起的时间比家里人都多。他俩一起也不说话,有什么做好了悦悦或者苑维微去拿,走进去之前里面都是死一般的寂静,鉴于平时老板平易近人且能正常沟通的前提下,那只能是娜姐的问题。
如果不必要,微信群里娜姐也基本不现身,所以工作到现在苑维微都没什么机会跟她相处。
坐下来的位置苑维微正好是在娜姐的对面,终于有机会可以好好打量一下他们店里仅次于老板的重量级人物。
王娜看着比实际年龄年轻一点,不知道是不是不爱笑的原因,脸上一丝细纹都没有,也有可能是因为压根不笑,即使有也看不出来,毕竟也没到笑不笑纹都扎在那的岁数。
娜姐接过点菜的任务,悦悦拿起手机扫了码,其他人有的拿着菜单看,有的坐着玩手机,娜姐说什么,悦悦就在手机上勾什么。不是第一次一起吃火锅,除了苑维微谁的喜好都能记得住。巧的是苑维微爱吃的陆陆续续都被点上了,也就一直没说话。
能看出来这家店平时应该来得不少,大家分工明确像回了自己主场似的。
开始点饮料的时候,陈年指节轻叩桌面,“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漏点了?”
苑维微一抬头才发现娜姐正看着自己,陈年也在看着自己,“点了点了,我想吃的刚才都说了。”
“能喝点吗?”陈年问。
苑维微没想到店里团建居然还喝酒,关键是除了陈年也没人像是能喝的样子。
“微微姐,不要小瞧我们哦。”悦悦两只手捧着肉乎乎的脸,笑眯眯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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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可以。”
“来吧,一听就是有量的。”小川接着道。
说是这么说,但最后也只要了一箱啤酒,平均下来一人没多少。但等菜上齐了后,悦悦从身后的背包里变戏法似的拎出了一瓶酒。
苑维微瞪大了眼睛,谁家小萌妹双肩包里装酒啊?
“嘻嘻,陈年哥关店的时候塞我包里的,白葡萄酒,一人尝一丢丢。”
陈年没事人一样开始往锅里放东西,悦悦熟练地开了瓶塞,是那种不需要开瓶器的封口,给每个人的杯子里都倒了一点。小川低下头闻了闻,似乎觉得味道还不赖地点了点头。
“老板不发表个讲话吗?”悦悦收起酒瓶问。
陈年想了想,估计觉得再不说肉该老了,不能耽误太多的时间。
“第一次五个人一起吃饭,平时店里忙,辛苦大家了。快年底了,坚持坚持,到时候争取红包厚一点。”说完大手一挥先动起了筷子,一点儿不带客气的。
苑维微庆幸陈年没有说那套“让我们欢迎……”这种会让她想瞬间消失的场面话,跟着拿起筷子开动起来。
室内烟雾缭绕,除了坐在身边的看不清其他人的表情,上了一天班都挺累的,大家吃得都既卖力又认真。
悦悦最喜欢的火锅食材是猪脑,但是又怕没熟透,一开始就用漏勺盛好放在一个位置,要等吃上一会儿再捞出来享用。娜姐是个蔬菜脑袋,几乎没怎么动肉,各种绿色的菜叶子吃了一碗又一碗。小川看得出来是无辣不欢,蘸料自己调得红彤彤一片。
苑维微想如果娜姐和陈年一起过日子估计一天都过不下去,不说话也就算了,陈年一直在吃肉,各种肉,大口大口的,跟娜姐完全是两个极端。
苑维微作为一个杂食主义,什么都能吃上一点,没有特别的偏好,主打一个营养均衡。
啤酒也一瓶一瓶空了出来,没人劝酒,都是自觉主动。苑维微喝完了杯子里的白葡萄酒又喝了两瓶啤酒,开始觉得肚子有点胀。
葡萄酒清甜透亮,更适合女生的口感,不知道是不是陈年特意挑的。
18. 手串
从火锅店出来后时间有些晚,小川叫了个车送娜姐和悦悦回家,陈年顺路可以和苑维微一起搭公交,陈年看着小川他们上了车才转身和苑维微一起往车站走去。
虽然说了可以带家属,但最后这顿饭还是他们五个人一起吃的。
火锅店里温度高,一出来风一吹苑维微才觉得凉,加上喝了点酒心情又有几分饱满膨胀。她跟着陈年的步子走,因为以前他们就经常到这家店吃饭,所以陈年路挺熟。
“晕不晕?”
“没什么感觉,度数都不高。”
喝了酒的陈年跟正常状态下没有任何差别,只是让这人看起来更松弛了。他的手随意地放到裤兜里,抬头望天,是个漫天繁星的好天气。
陈年随口说道:“还挺好看。”
“什么?”苑维微没听清。
“星星,好看。”
苑维微跟着抬起头,呼出一口气,带着薄薄的酒精的气息,今晚天上星星确实多,闪闪的,明天应该会是个不错的天气。
“前几天的婚礼怎么样,回来没听你提。”
“挺好的,一看就是没少花钱。”
陈年低头笑出了声,“你是不是有点喝多了?”这话说得也太直接了。
“啊,可能吧,但是真的是看起来很贵的样子。”
“那你这份子钱可不能少随了。”
“跟着大家一起随嘛,主打一个不显山不漏水不破财。”
“那就早点结婚,不行办个寿宴,收回来就是了。”
“还是寿宴靠谱,就是不知道办个几岁的合适。”
“至不至于的。”
“至于,你不懂。”
陈年这下确定苑维微哪怕没醉,理智也稍微有点离线的趋势,这人平时可不这么说话。
“老板,你被人暗恋过吗?”
“什么?”
“暗恋,应该有过的吧,毕竟你长得也还算不赖。”想了想似乎觉得不赖这个形容词不是很理想,“尚可!”
陈年幼儿园毕业之后就没人这么直接夸他长得好了,顶多说这小伙子挺精神,于是他决定不跟醉鬼计较,但是要肯定醉鬼的审美眼光。
“我不觉得有真正意义上不为人知的情愫。”
“哪怕装得很好?”
“哪怕装得很好。”
“为什么?”
“人的想法太难做到一丝不漏,长久的相处没人能做到无时无刻滴水不漏,一个表情一个眼神,脑子转得快的人也就是多留意一两眼的事。”
“天呐,你怎么这么残忍,太可怕了。”
“喜欢是喜欢,在不在一起,知道不知道,那是另外的事情,它们之间没有关联。”
苑维微竖起大拇指,对着陈年比了比,“不愧是老板!”
“所以新郎是你暗恋的人?传中说的八年?”
“呃….”苑维微大脑当机了五秒钟,主要陈年这个话题转换的没有给她留下充足的思考时间,“是吧….”
“是就是,没有吧。”
“唉,我就不愿意跟聪明人说话。”
“我明天告诉悦悦和小川你觉得他们傻。”
“你这人怎么这样,还带告状的。”
“要不要聊聊你的心路历程?”
苑维微抬起头看星星,果然,哪个星座都不认识,白瞎了这么大一片,感觉今夜应该出来得很全乎。
“都过去的事了,想到了就问了,就是有点儿好奇。”
“男人的直觉也很灵敏,但如果没有要发展的想法,对方知不知道并不是多重要的事情。这并不影响你们之间的正常交往,当然前提是这人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
苑维微用力地点点头,表示对陈年这个总结的认可,但不予口头评价。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被人暗恋过?”
“是真要问我啊?”陈年笑了起来。
“当然真的啊,不是说了么,老板你是帅的。”
“有吧,我没怎么注意。”
“哦,弄了半天不是亲身感受,蒙我呢?”
陈年听到这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喝了酒的苑维微比平时有意思多了。
说是一起坐公交,最后陈年却把人送回了家。这半醉不醉的又是个姑娘,当人老板的思虑得周全。
陈年站在楼下走远了黑暗中面目变得模糊不清,苑维微回头望了一眼,觉得刚刚自己说得不准确。她的老板不仅长得帅,这样的距离看过去仍会觉得陈年身量修长,有着平日里不曾留意过的高大骨架,让人看着不由自主生出浓浓的安全感,特别踏实。
秋去冬来基本意味着这一年又走到了尾声。
苑维微来的时候还是盛夏,她听着娜姐跟陈年商量出新品的谈话声,莫名忽然觉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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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美好。
娜姐是个有个性的甜点师,这个个性体现在她不是很愿意所有的新品都跟着流行趋势走,更愿意自己花心思和时间去研究。如果成功这就是店里的特色,而不是因为一阵不知道哪里吹过来的风,摆上的都是当下每家店里会有的东西。
当然凡事有利有弊,因为还是有不少人喜欢跟着潮流走。就像红极一时的网络用语,虽然它的使用周期十分有限,但如果你不懂是什么意思,就会变得跟大家格格不入起来。有的客人会到店里特意要买最新时兴的甜点面包,就像老顾客也好奇同样的东西,他们平日里青睐的店是不是就做得跟别的地方味道不一样。
陈年的态度相对中立,网红产品不能完全没有也用不着全部跟着,也算是最大程度上给了娜姐自主发挥的自由了。
年终岁尾是作总结和订立新计划的好时候,完不完成的再说,仪式感是要有的。
新的一年陈年在考虑要不要再招一个甜点师和服务生。
这样一来,一个可以跟着娜姐在后厨,另外一个能让所有人实现一周比较轻松地休息两天,不用调班调得那么紧凑。
悦悦对这些都不太关心,她趁着店里没什么人,把苑维微抓到小川的吧台,从兜里拿出了两个手串。
“我自己串的,咱们仨一人一条。”说着把两串珠子一下子分别戴到了小川和苑维微的腕子上,“都不是多贵的东西,戴着玩儿,娜姐干活儿不愿意手上有东西,陈年哥是老板,我这个….反正咱们仨一起戴。”
陈年再没有老板架子也是老板,便宜的东西拿不出手,小川和苑维微在悦悦眼里更像是同龄的朋友,彼此是平等的,没事儿分享个小玩意儿是很顺手的事情。
苑维微抬起手,暖色的柔光下她的手腕纤瘦白皙,悦悦给她的手串珠子晶莹剔透颗颗饱满,透明的质地里掺杂着丝丝缕缕不规则的红色和紫色,中间还穿了一个纯银的小锁,多了几分俏皮。小川手上的是藏蓝色为主色,更适合男生,他皮肤白,戴上衬人又好看。
“你手好巧啊。”苑维微孩子似的晃动手腕,“真漂亮。”
“好看吧,我的跟你的是一样的。”说着把自己的袖子往上面拽了拽,露出了手上跟苑维微的几乎完全一样的手串。
“怎么不给我也弄个一样的?”小川故意找茬。
“你太白了,一样就不显得我俩戴着更好看了呗。”
19. 喝醉
小川确实白,不仅是在男生里,跟大部分女生比他的皮肤仍要白上许多,像是上好的釉瓷,脸上更是连个瑕疵都没有。天生的,让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苑维微觉得眼下的场景特别像以前上学的时候,课间休息那几分钟和关系要好的同学坐在一起分享零食,学校小卖部新进的好吃的要第一时间买回来坐着一起评价味道。
“聊什么呢,工作时间。”陈年和娜姐聊完了正好过来,嘴上虽那么说着,语气里却没什么不高兴的意思。
“没呢没呢,都好好工作呢。”悦悦赶紧应道。
“糊弄我眼神不好?”
“哪敢呀,老板要不要来一杯冰美式?”小川抬手指了指悬挂着的一排马克杯问。
店里的马克杯都是陈年特别定制的,每个杯子上面都有一个仙人球,有单独毛茸茸的小球,也有开着花的一堆球,个个不一样。
陈年扯了下嘴角也不答,转悠到收银台看店里今天销售的情况。陈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店里没什么风水日晒,可皮肤却黑的跟小川成了两个极端,估计也是天生的。
悦悦转了转眼睛忽然说:“陈年哥,你快过生日了吧?要不要大家一起庆祝一下?”
店里的惯例是如果有人过生日就会一起吃个饭或者庆祝一下,最起码蛋糕肯定是会准备的,有别的安排就做好了带走,没有的话则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吃掉,谁都不例外。
但陈年是个例外,他不喜欢过生日,每次打个马虎眼就过去了。
虽然这样,但店里的人年年都记得,也年年都会问上一句。
“快三十了,没心情,青春所剩无几。”
“别这么说,去酒吧转一圈出来,马上就能感受到自己蓬勃的吸引力。”小川说的酒吧自然是Gay吧。
“你哥我还没想另辟赛道。”
有的直男听到小川这样说话会不高兴,但陈年不在乎这个。喜欢什么不是谁能控制的,不管是作为员工还是朋友都管不着人家被窝里的事儿。
陈年摆摆手,这一天的营业数据心里有了数,不紧不慢地转身回了后面。
苑维微目送他离去的背影,陈年虽个子高,但平时走起路来背挺得不直,这就导致从后面看这人有几分不正经。
“陈年哪天生日?”
“十一月二十二,天蝎座的最后一天,特好记。”悦悦低头拨弄着手上的珠子随口说,随即抬起头,“我们要不偷偷准备准备?最起码一起吹个蜡烛,陈年哥都好几年没过过生日了,次次都不让。”
“会不会不高兴?”小川拿不准他的态度。
苑维微对陈年的了解没到这么深的层面,但她感觉陈年虽看着脾气挺好,但要是真触到了他在意的点,怕是特别不好惹。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苑维微都没见过这人发脾气的样子,可直觉却特别强烈。
晚上下班和陈年一起去车站的路上,苑维微没再提生日的事。陈年低头摆弄着手机,像是聊得不太愉快。苑维微一直没开口说话,帮他看着路,怕他一跟头撞电线杆上。
快到地方时陈年才收起了手机,脸上的表情有点儿冷漠,但说话还是正常的语气。
依旧是苑维微的车先来,陈年跟她摆了摆手就又低下了头。
车窗外的街道上路灯已经挂好了红色的灯笼,树杈缠着紫色和白色的小灯串。苑维微一直觉得这两个颜色的小灯最是好看,比红的绿的都显得特别。拽了拽领口的围巾,小时候郝丽婷就跟她讲冬天戴围巾顶得上多穿一件衣服,什么风都吹不透,所以到现在苑维微一到冬天就不嫌麻烦地围上,路上走着时往里一缩立刻就被温度包裹住了,暖和踏实。身上也早早地穿上了羽绒服,可站在车站等车的陈年套着的还是看起来没什么厚度的黑色夹克。
细说起来陈年的确跟别人不太一样。
他就像一个永远不会觉得累的永动机。每天那么早起来,吃得多,消耗也大。多冷的天也不见穿什么厚衣服,就跟感知不到温度似的。一天下来要操心的事情那么多,可每天都没什么情绪的起伏,不会随便生气也没有特别高兴的时候。平时连车都懒得开,不是公交就是共享单车。陈年特别有秩序地活在自己规定好的轨道里,不参考其他人类的生活轨迹,也不会被什么人影响。
看起来那么地正常,可真的了解了又觉得哪里都不太对。
苑维微想给陈年买点东西,不能太贵也不好太便宜。
上次给郝丽婷做蛋糕最后发工资的时候该是多少还是多少,苑维微觉得过意不去。这个季节草莓和车厘子都不应季,那天用的还是前几天有个客人特别要求,陈年加了价找人进了那么一点,娜姐做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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糕剩下的都被她用掉了。所以不管是正好赶上他过生日,还是单纯想表达一下感谢,苑维微展现心意的时刻来临了。
可是买什么呢?
这个分寸不太好拿捏,平时也没见他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要是换个女生就很好选了。
苑维微叹息间呼出一口白气,手机在兜里震动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是顾楠打过来的。
“你…你下班了吗?”顾楠的声音不太清晰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嗯,公交车上呢。你怎么了?”
“能不能来接我一下?我喝酒了。”
“你别乱跑,告诉我现在在哪,我马上打车过去。”
苑维微匆忙地记好顾楠断断续续说出的地址,这个地方她去过,是个KTV,等公交车到了下一站马上起身下去,抬手叫了辆出租车赶了过去。
顾楠的公司偶尔会有需要应酬的情况,但通常还算有度。像这样把人喝醉的时候之前没出现过,至少苑维微没听顾楠提过。现在的人都容易失控,因为公事喝醉了再出了点什么意外,谁都不愿意担这个责任,所以应酬大多也都是男同事去。
苑维微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司机没打空调车里有点冷,鼻腔里都是清洗剂的味道,一时间觉得更凉了。
苑维微到的时候顾楠正蹲在马路边上,旁边站着一个戴着眼镜胖胖的中年男人,应该是公司的同事,苑维微扫码付了钱立刻小跑着过去。
男人抬头看到跑过来的苑维微终于松了口气,“你是顾楠的朋友?”
“啊,对,朋友,不好意思啊,麻烦你在这陪着。”
“没事没事,主要今天也没别的女同事了,又不能让她自己在这待着,你赶紧带她走吧,没少喝呢。”说着向正开过来的一辆出租车招了招手,“那我就先走了啊。”
苑维微靠过去试图扶起顾楠,“你怎么样啊,怎么喝这么多?刘伟呢?”
顾楠抬起脸,一头卷发被风吹得乱糟糟地糊在脸上,笑了一下,“出差了呗,他能去哪里。”
“他不在家你还喝这么多。”苑维微说着使劲儿拽着顾楠,撑了一下边上的路灯柱子才站稳。
“慢…慢一点,我晕着呢。”
“要不要再多站一会儿?你能坐车吗,想不想吐?”
“嗯,先站一会儿再说。”
20. 酒味
可这也不能站太长的一会儿,外面零下好几度,顾楠喝了酒再吹会儿风怕是给她再吹感冒了。
苑维微进退两难,上车怕吐,下车怕生病,她跟顾楠商量着说:“要不咱俩走一走?能走动吗?”
顾楠把糊在脸上的头发都扒拉到后面,晃了晃头,“好!走一走!”
顾楠的嘴唇红嘟嘟的十分水润,眼神不太清明,但脑子还算清醒。苑维微扶着她往顾楠家的大致方向走去。KTV门口从来不缺被酒精左右的人,车来车往,呼朋唤友的还挺热闹。
“冷吗?”
“不冷,热呢。”
顾楠身上穿了一件长款的羽绒服,苑维微撑着她,帮她把拉链拉到下巴才接着一起走。
“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不是,是高兴的事。”
“什么呀?”
“拿下这笔生意,年底之前我就能升职了。”
“好事啊。”
“工资也能涨不少。”
“那也不能这么拼,最起码提前告诉我,刘伟不在我可以过来接你回去。”
“微微,你真傻。”
苑维微“啊”了一声,不知道顾楠什么意思。
“你觉得隋宁竹跟你不是一路人,心里没你是吧?”
“这…”苑维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没跟人探讨过。
“没你就不能在一起了?不是一路人就不能在一起了?你都不在那家公司了,就算没结果,没结果又怎么样,人睡到了就是拥有过,想那么多做什么?浪费了八年时间,八年啊,图什么?隋宁竹那么个男的,能有多难得手?”
“那…那….”那了半天也没那出个结果。
“你说说你,思来想去什么都考虑到了最后屁都没捞着,感情的事哪有那么多哪哪都合适的,过程好就可以了。像我跟刘伟,认识的时候我还是个学生,又怎么样呢?我俩结婚了就算有个结果了?”
苑维微词穷,毕竟她是来接醉鬼回家的,没做好要跟醉鬼探讨爱情观的准备。
但醉鬼压根也不需要她回答。
“而且我告诉你,刘伟活儿不怎么样,虽然我没有可以对比的其他参照物,但说实话,实在是不堪大用。”顾楠说到这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还特别用力地点了点头,结果把自己弄得更晕了。
苑维微想捂住顾楠的嘴说你可别讲了,以后她和刘伟还要见呢。
“真的,我不说瞎话,家活事儿长他身上都浪费了。”
我的天,求求你了祖宗,不兴再往深了去啊,嘘嘘嘘….
苑维微的内心在呐喊,“要不我去给你买瓶水?你渴不渴?”
“嗯?有点渴,但是我不想喝水,我想喝冰红茶。”
别说冰红茶了,就是冰绿茶冰黄茶苑维微都想马上给整出来。看到不远处有家小超市,她费力地把人带过去,让顾楠坐在小超市门口的石墩子上,确定人能坐住才起身去买冰红茶。
大冷的天,苑维微后背热烘烘的。
付了款出来的时候顾楠还在老实地待着,她扭开瓶盖,蹲下去想递给顾楠,可靠近才发现顾楠在哭。
苑维微没见过顾楠哭,平时那么酷飒的一个人,喝醉了能什么都聊已经很出乎她的预料了,哭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苑维微赶紧又把瓶盖扭上,从包里抽出一包面巾纸拿了一张出来给顾楠擦眼泪。
长得漂亮的人哭起来都是好看的。顾楠的鼻头红红的,半闭着眼睛眼皮是红的,嘴巴也是红的,整张脸白里透着红,泪垂在下颌,像港风电影里的美人。
“怎么还哭了啊。”
顾楠摇了摇头,下巴上的泪掉了下来,又把头低了下去,“可能是太想喝冰红茶了。”
苑维微立刻把瓶子递了过去,“喝喝喝,这瓶不够我再进去买。”
顾楠拿着打开的冰红茶,把嘴巴堵在瓶口不动也不喝,闭着眼睛不说话了。
“喝一点吧,喝了咱们叫个车回家好不好?”
苑维微哄了半天,顾楠终于抬起头,咕噜咕噜喝了半瓶下去。不知道是因为哭过了酒精被带了出来还是冰红茶如愿以偿喝上了,顾楠再站起来时好像恢复了些神智。
“走吧,今晚就在我那睡,客房给你,太晚了别回去了。”
苑维微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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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前后没几分钟人的差别怎么能有这么大呢,跟着顾楠站了起来。
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两个人叫了一辆车去了顾楠家,进门脱下外衣,地暖的温度让苑维微冻得没知觉的脚终于恢复了一些。顾楠没事人一样去了一趟卫生间,再出来时,醉过哭过的痕迹什么都没了。
“你这是彻底好了?”
“嗯,没什么感觉了。”
“是冰红茶的功劳?”
顾楠让苑维微傻乎乎的样子逗笑了,“你想什么呢?我就是这样,醉了上几趟厕所哭一哭或者吐一吐就好了。”
“那你也太神奇了。”
“你是不是从来没彻底喝醉过?”
苑维微摇摇头。
“你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啊,乖宝宝。”
可能是我在叫“乖乖”的面包店上班吧,这也算是企业文化的一种。苑维微默默地腹诽,但不能说出来,太傻了。
“你还记得刚才都说过什么吗?”
“你是说刘伟活儿….”
“停!”苑维微连忙制止,“记不记住都行,你要不要再喝点热水,别真感冒了,喝酒了能喝姜汤什么的吗?”
“没事,就那么一会儿功夫。”顾楠进房间给苑维微找了套衣服让她去洗漱,时间不早了,第二天都还得上班。
苑维微进客房之前顾楠叫住了她,“微微,那句话不是醉话,感情的事情别想那么多,有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再说别的,真的。”
这一天的顾楠似乎跟以前的顾楠很不一样,至少以前的顾楠是不会跟她说这些的。
一夜乱糟糟的梦。
第二天去店里苑维微刚进门,陈年胳膊肘撑着吧台喝了一口咖啡,见人进来了抬了抬眉,但是没说话。
悦悦在苑维微的后面,她一下子抱住了苑维微推着她往前走了几步,有些奇怪地问:“咦?微微姐,你身上怎么有酒味啊?”
她绕到苑维微身前接着说:“衣服也没换过,昨天也是这套,你昨晚没回家?”
陈年的视线一直都在苑维微身上没有移开过。
苑维微摘下了围巾,“啊,昨天去朋友家了。”
21. 窗花
“啧啧啧,微微姐老实交代,是不是有情况了?”
小川一杯卡布奇诺直接塞到悦悦手里,“小孩子家家不要问大人的事情。”
“怎么你很大吗?”
“我再大也是你得不到的男人,趁热喝吧。”
悦悦拿着马克杯愣了两秒钟反应了过来,脸“唰”地红了,“你….你你…..”
“我….我我…..”
苑维微从他们小学鸡的斗嘴中被解救了出来,一转身对上了陈年莫名发沉的视线。
陈年一声不吭地直视着苑维微,苑维微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紧了紧怀里的围巾,“早上好?”
“呵,”陈年嗤笑一声,“好,怎么不好。”
苑维微一脸疑惑地去换衣服,这一大早的都是怎么了。
陈年生日的事悦悦开始着手偷偷计划着,每天都在他们四个人的小群里不断地更新内容。她买了很多红色的纸,准备剪一些窗花贴在店里的玻璃上,也临近年底了,十二月的圣诞一月的元旦,然后就是新年,可以贴很久。
小川不理解地发了一句,「以前不都是买的吗,为什么要自己剪,好麻烦。」
「因为以前只是单纯地图节日氛围啊,这次是好不容易给陈年哥庆祝生日诶,自己剪当然更有心意啊。放心,这个交给我和微微姐,娜姐搞定蛋糕就好。」
王娜在群里跟个僵尸粉似的,这句话却非常给面子地回了一个OK的表情。
苑维微默念,我并不能搞定...
她跟心灵手巧这事儿打小就没什么干系,就冲陈年本人平时在店里的所作所为,怕是都要比她心更灵手更巧得多的多。
悦悦这次分外上心,每天掐着日子算,一天能到哪些快递,大概的进展,默默地进行着,在更衣室里藏了不少东西。
到了只有最后一周的时候,悦悦就不让陈年锁店门了,说男朋友要加班,她最后一个人走等他来接,让陈年先回家。
陈年看向一动不动的苑维微,“你也等她男朋友来接?”
“我….我陪陪她。”
“好啦,你赶紧走吧陈年哥,干嘛每天都要跟微微姐一起走,你又不是不认路。”
陈年深深地看了苑维微一眼,转身走了。
苑维微有种被陈年看穿的错觉,“他不会看出来吧?”
“怕什么,陈年哥是做面包的,又不是算命的。”说着拽起苑维微关了店里的灯,在里面挂上锁,到休息室里开始剪窗花。
悦悦的手巧,不仅会串珠子,只见她三下两下裁好一张红纸,折上几折,然后拿起剪刀便剪了起来。红色的纸屑簌簌落下,等再次展开时,就变成了一朵雪花的样子,六个同样大小的花瓣,让人联想起雪地里的簇簇红梅,生动又漂亮。
“你好厉害啊。”苑维微忍不住赞叹,虽然不能跟那种一张窗花画一样的占了大半个窗户的相比,但悦悦确实剪得精巧细致。
“嘻嘻,还行吧。小时候在姥姥家过年她都会带着我一起剪,那个时候我妈还特意给我买了一本剪纸的书呢,到现在还在我家书架上放着。”
悦悦显然是在家里幸福地被宠着长大的小孩,这一点在平时相处的时候苑维微常常能感受到。有说不完家里有趣的小事,身上时刻都有能够勇敢向前挣的冲劲儿,是从小到大身后一直有人撑着给足的底气滋养出来的。
说着话悦悦又把刚剪出的窗花重新叠了起来,放到苑维微面前,“微微姐你就按着这个折,然后用铅笔描一下,再沿着剪就可以了。”
说完着手开始剪别的花样。
苑维微小心地捏起那朵雪花,重新拿出一张红纸,开始研究着怎么折。她对于这方面丝毫没有天分可言,但好在有耐心,重复了几次终于折了出来,然后慢慢用铅笔学着描边。
好不容易剪完一张,苑维微大冷天的有点冒汗,小心翼翼地展开一看,虽然有点瑕疵,但远一些是看不来的。
那边悦悦已经又剪出了三张不一样的花样来,又快又好,不愧是童子功。
苑维微像在雪地里踩着悦悦的脚印往前走,亦步亦趋,慢而有条理地不远不近地跟着。
一个小时过去,两个人一起直了直腰,地上大大小小都是剪出来的红色纸屑,窗花被展开一朵一朵压在了一本店里用来宣传的大册子里。
“差不多了。”悦悦数了数估计一下应该是够用了。
“要不,再剪一只天鹅?”苑维微想起了那天陈年给她在咖啡上拉出的那只天鹅,也想还给他一个。
“我试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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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有点难。”悦悦说着又重新拿了张纸,琢磨着从哪下手。
天鹅确实要比别的花样都难,因为没有对称的部分,需要一点一点地剪出来。苑维微跟着悦悦的动作,笨拙又缓慢地动着剪子。本来因为前面已经剪了很多张,好不容易灵活了一点的手又僵了起来。
过了好长时间,终于两个人放下剪刀,拿到一起对比一看,居然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这样才对,天鹅嘛,还是一双一对的好,贴起来也好看。”
苑维微把宣传册小心地放到自己衣柜底下,低头看这一地的狼藉,脖子登时更酸了。
“没关系,这个留给小川明天来打扫,他说他要负责收尾,象征性地参与其中。”
室外寒风瑟瑟,屋内处处红痕。
十一月二十二日这一天,陈年跟平时没有任何不同。
还是一件半新不旧的夹克,松松垮垮的牛仔裤,早晨连咖啡都没喝,因为当天货送得晚了半个小时,他一直都在后面忙着。
陈年忙起来其他人就更好行动了,尤其是下午他在休息室补觉的时候,悦悦和苑维微抓紧时间把窗花一张一张贴到了玻璃窗上。小川也没闲着,把买好的装饰品都挂到了悦悦指定的地方,娜姐在后面做蛋糕。
在这个平凡的工作日里,乖乖面包店的每个成员都是鲜活而有温度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午太忙,陈年比平时晚起了半个小时。小川一直在门口转悠偷听着里面的动静,听到陈年起来的声音,赶紧跟外面的人打起了手势。
正是马上要下班的高峰时间,再过一个多小时店里的人就会多起来。
陈年套着一件卫衣打开休息室的门,“嘭嘭”两声,彩带冲着他的脑门儿四散开来。刚刚睡醒本来人就迷糊着,陈年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也差点真的跳了起来。
“艹。”陈年没控制住爆了句粗口,再一抬头,店里的四个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一二三!”悦悦大声喊。
“生日快乐!”
四个人喊得完全不齐,一看就是没有经过训练的结果,主要声音靠的是小川和悦悦。
陈年愣住了,又立刻反应了过来,他抬手抓了抓头发伸了个懒腰。
“我说呢。”
22. 生日
陈年瞄了眼吧台上的时钟,他也就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吧,两个小时这是给他换了个店?
一整面玻璃窗上贴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窗花,大红色带着星星的拉花摆出了“生日快乐”四个大字。陈年一边有种明天就是大年三十的错觉,一边确定这一下午,但凡走过他们店门口的人,都能一眼瞧出里面正在干什么,这么大个的字儿呢。
吧台上挂了个红色心形的灯牌,此刻闪得正欢,一会儿换个闪法的。每张桌子上都放了个小花束,还都是红玫瑰。有个桌子被挪到了中央,上面摆了个八寸的蛋糕,蛋糕正中间是个红彤彤的财神爷。
“不是,我在你们眼里是多喜欢红色还是有多贪财?”
“红色喜庆啊,而且你有钱就是我们有钱,大家一起有钱,多好的事儿啊!”悦悦赶紧说。
苑维微忍不住偷笑,买红色是因为后面的节日能接着用,财神爷是因为下午有个客订的蛋糕就是财神爷,娜姐顺手一起做了。
“快快快,”小川不知道从哪捞出个生日帽给陈年扣在了头上,这玩意儿店里多的是,“许愿许愿。”
陈年被推着到了蛋糕面前,人让各种灯牌闪得头晕,他无奈地摇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苑维微找出打火机点上蜡烛,粉色的大花瞬间升腾起火舌,火苗蹿得老高,又突然绽开一圈小蜡烛转了起来,生日快乐歌的电子音哼哼唧唧地出了动静。
陈年双手掐着腰,哭笑不得。但最后还是在所有人的催促声中闭了下眼睛,象征性地许了个愿,低头吹灭了这唱得人闹心的蜡烛。
蜡烛灭了,歌还在哼着。
“赶紧给我拿走。”陈年指着蛋糕上的大粉花说。
悦悦都要笑出眼泪了,颤巍巍地把蜡烛从蛋糕上捏了出来放到一边,刚想说句什么,目光却在门口定住了。
所有人见悦悦忽然不动了,便一起下意识转头,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女人。
女人见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落落大方地走进来,摘下手上的皮手套笑着说:“看来我到的时间刚刚好,蛋糕还没切呢。”
除了苑维微以外的人脸色都变了变,陈年的表情有些严肃,眼中刚刚的无奈全都消失了。
苑维微虽然来这的时间不长,但也没见过陈年这么面无表情的样子。她看向悦悦,悦悦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先开口的是小川,“元元姐是路过来办事?”
柳元元穿了一件正红色的羊毛大衣,跟店里此时的装饰不谋而合同样喜庆又引人注目,“不是陈年生日么,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所有人又看向陈年,他淡声开口:“来休息室说吧。”
苑维微没见过除了陈年以外的人进过他的那间休息室,那里是他很私人的地方,心里隐隐猜测出来人是谁。
“蛋糕你们自己切切,给我留一块就行,吃完准备工作,客人一会儿要多了。”
苑维微知道,陈年是不想白费娜姐的一番功夫,才会让单独留一块给自己。
柳元元对着所有人笑了笑,目光落在苑维微身上时顿了一瞬,随即又收回视线,跟着陈年往后面走了。
没人再有心情切蛋糕了。
“我先放回去。”娜姐说着拿起蛋糕回了后厨。
小川把桌子恢复原位,苑维微给地面清理干净,悦悦看向窗户上巨大的生日快乐声音有些沮丧,“明天再换吧,多挂一会儿。”
后面店里就忙了起来,苑维微一直没有时间去问悦悦这个女人到底是谁。陈年和她在后面待了很长时间,再出来时便说今天要先走,话落两个人便一起离开。
直到快下班大家才一起在烤箱边上把蛋糕分着吃了,谁都没说话,气氛莫名低沉。
悦悦憋着嘴,“好不容易过一次生日呢,以前都没过过,最后弄成这样。”
蛋糕里夹了奥利奥碎,苑维微平时很喜欢,但今天心觉没有之前的味道好。
“别这么想,这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没准儿一起出去聊聊就又和好了。”小川这样说,可神情看起来跟这话完全不相关。
娜姐看了小川一眼,罕见开口:“换个人不好说,陈年不可能。”
原来是前女友,苑维微终于知道了答案。
也是,陈年这样的人,这样的年纪,总不至于从来都没谈过。想起来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视线再次落到那对贴在窗上头挨着头的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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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苑维微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晃了晃神。
陈年没有再回店里,这次悦悦的男朋友是真的来了,苑维微也真的在门口陪着她等了一会儿。
“微微姐,你来之前其实一直都是元元姐在店里的。”
苑维微想起了她刚进群时原本群里就是五个人,后来那个人才退了出去,原来是这样。
“这个店是陈年和他女朋友一起开的?”
“不是哦,店就是陈年哥的。但他跟元元姐吧,关系有点儿复杂。我知道得不多,陈年哥从来不说这个。以前元元姐在的时候也不是很喜欢跟我和小川说话,她挺忙的,好像也有自己的事情,所以每天就在店里待一会儿。那时候我和小川一周有时候一天都休息不上,调不开,只能等没那么忙时陈年哥在前厅待着,我俩才能轮着休息一天。”
话音刚落,悦悦男朋友的车开了过来按了一下喇叭,悦悦马上小跑过去钻进了副驾。
苑维微看到这丫头一进车里就扑到了男朋友身上狠狠亲了他一下,男朋友注意到苑维微还没走,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悦悦的头没有亲回去,两个人一起冲苑维微摆了摆手才把车开走。
去车站的路上,苑维微一个人慢悠悠地走着。最近都是她一个人下班,有阵子没跟陈年一起去车站了。
苑维微想起陈年的前女友,没想到这人喜欢的会是这种类型,有些意外。
陈年是个挺随意的人,没有老板的架子,大部分事都表现得无所谓,平时也喜欢和大家开开玩笑,偶尔没什么正形。
和气生财,苑维微也确实没见过他发脾气的样子,今天不笑的陈年就显得着实有点儿吓人。
苑维微以前一直以为陈年喜欢的姑娘应该是像悦悦这种,可爱又单纯的小喜鹊,每天高高兴兴的,人也活泼爱说话。
柳元元很有气质,一看就是上学时读书特别好各方面都优秀的好学生。她似乎不怎么爱笑,表情都跟焊在脸上似的。说是在店里待过,苑维微却想象不到她穿上店里的工作服会是什么样子,会有些奇怪吧。
没谈过恋爱的人感知迟钝,苑维微天生反映慢半拍,所以哪怕想到了这里都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会去猜测陈年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23. 前任
第二天再见,陈年恢复了平日里的状态,仿佛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小川一边犯困一边打奶泡,刚接了个外卖的订单。悦悦和苑维微在堆头柜前站着,悦悦在切试吃的面包,苑维微在打包装。
陈年老神在在地蹲在他性价比极高的仙人球前观察着。
这是陈年几乎每天都会做的事情,因为植物是非常擅长给人以惊喜的,哪怕只是一个晚上过去,也会发生一些出乎意料的小变化。
对于本身就喜欢这些的人,发现变化自然是一件会感到开心的事情。
谁都没提昨天,窗上“生日快乐”四个大字已经被改成了“圣诞快乐”,反正都是快乐,圣诞好歹能放的时间更久些。
出货柜的铃铛响了起来,苑维微走过去把刚刚出炉的面包拿回来,一个一个放到中岛柜里,呼吸间都是烘烤过后食材天然的香气。
这是娜姐刚研究出来的一个新品,苑维微前几天试吃过,放了许多的坚果,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最近卖得不错。
苑维微放好了所有的面包,陈年还在那蹲着,这人腿都不麻的吗?竟然能蹲这么长时间。
她犹豫了一下才走过去,悄悄蹲在陈年身边。
“嗯?”陈年转头看她。
“那个….”苑维微犹豫一息,悦悦和小川的注意力都不在这边,她从胸前的大口袋拿出一个缎面的盒子迅速塞到陈年的手里,“生日礼物,昨天没来得及。”
“呦?”陈年有些惊讶,眼睛里慢慢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随便买的,就是个心意,也….谢谢你。”
“我这是得做了多大的好事啊。”
“不是大不大的问题,反正,反正就是很谢谢你,希望你能喜欢。”
“现在能打开吗?”
“别别别,等我走了再看,我干活去了。”苑维微逃似的钻进了后厨,也不知道去了后厨能跟娜姐说什么,娜姐在工作状态时任何人或事都视若无物。
陈年这个季度第一百二十五次觉得苑维微可太有意思了,有意思得跟个高中生似的。他放下手里的小镊子,每次在这蹲着看仙人球他都习惯性手里拿着个小镊子,哪不顺眼就顺手扒拉扒拉。
盒子没什么重量,陈年打开盒盖,静静躺在里面的是一个手串。
不像前阵子悦悦串着玩的那种花里胡哨的,他们仨一人一个他早瞧见了。苑维微送的这个沉甸甸的很有质感,可能考虑到是男生戴的,珠子选的也比较大,陈年随意往腕子上一套,大小刚好合适。
苑维微真是个老实孩子。
陈年得出了这个自认为十分贴切的评价。
忙完一阵等陈年去吧台喝水的时候,悦悦一眼就瞧见了他手上的东西,好奇地凑过来,“陈年哥,你什么时候买的啊,黑发晶诶。”
“黑发晶?”
“对啊,戴都戴了是什么还不知道啊。”
“哦,朋友送的。”
“元元姐吗?”
陈年喝水的手一顿,“不是。”
悦悦仔细地看着陈年手上的珠子,她视力好,一点都不近视,在店里的灯光下看得格外清楚,“那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
“怎么。”
“纯净度这么高,都看不到什么棉絮,而且里面的发丝又黑又密,珠子越大价格越贵,这个大小,不便宜哦。”
陈年不知道一串珠子还有这么多讲究,抬起手看了看,“不仅是老实孩子,还是个实诚孩子。”
“啊?”
“啊什么,干活儿去。”
苑维微最近有了个新想法。
她想趁没人时跟小川学拉花。现在店里如果小川不在能完全替他的只有陈年。平时在店里只要不是外带的顾客,小川不忙的时候都会在咖啡上随便弄一些什么图案,很招小姑娘喜欢。
苑维微现在会做的只有拿铁和卡布奇诺,其他的都还没记住。
试了半个小时,小川无奈,“微微姐,有些事情是没办法强求的。”
“我感受到了,理想中的落点和现实中的落点永远没办法达成统一啊,你的手真巧。”
小川每次弯腰认真勾勒咖啡上的图案时,从侧面看都非常的帅。
听到这话,小川笑了,“一开始其实是因为我男朋友喜欢。”
“你男朋友?”
“嗯,那时候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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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朋友,每天离了咖啡就跟魂儿没了似的,靠这个吊命呢。”
小川和悦悦不是把男朋友时常挂在嘴边的人,但偶尔提到了也都不介意说一说。
小川的男朋友叫薛英庭,是个不穿格子衬衫很有穿衣品味的程序员。
小川的行为举止平时完全看不出喜欢的是男生,但他男朋友,苑维微见过几次,怎么说呢,没有任何荷尔蒙不充分的体现,但就会让人觉得他很精致,精致到不太像会喜欢女孩子的那种没有任何的粗糙感。人也又高又瘦,丝毫不逊于小川的帅气。
小川的家里人在他上初中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的性向,到后面对这件事几乎是没有阻碍的任由其发展。而薛英庭家里比较传统,还瞒着,两个人在一起四年了,感情十分稳定。
“那你是靠咖啡拿下薛英庭的?”
“怎么可能,当然是靠我这张脸啊。”
两个人一时间笑成一团,拉花首战告败的挫折感顿时消失无踪。
门口传来有人走进的推门声,苑维微和小川赶紧站好,对上了柳元元表情淡淡的脸。
小川先开口,“找陈年哥吗?我去后面叫他?”
“你怎么还是这么随便,上班时间,不是用来开玩笑的。”柳元元没有回答小川的话,跟着看了苑维微一眼,直接往陈年的休息室去了。
悦悦刚去后面洗手出来,碰到来势汹汹的柳元元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人就过去了。
她愣愣地走向吧台,“陈年哥今天是又要早退了?”
小川摊摊手,开始收拾刚刚练习脏掉的杯子。
苑维微被柳元元的疾言厉色弄得有些发懵,“她以前在店里是不是要求比较严格?”
“那可不,眼里一点沙子容不下,陈年哥还因为这个跟她吵过架呢,巴不得她早点走,也不知道陈年哥到底喜欢她什么。”
为了避免前任准老板娘再次出来发飙,三个人各司其职假装忙了起来。
休息室的门关得紧紧的,能听到里面的人在说话,声音不小,但具体说什么听不清楚。
苑维微发现柳元元每次的出现,都能带出一个平时看不到的陈年,最起码这人平时说话嗓门是没有这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