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后貌美尤物有恃无恐》 1、001 第1章 喜欢你 “联姻?” 昏暗的网吧里嘈杂不堪,长得隽秀的青年双眼紧盯电脑,手指骨节分明地、迅速敲打着键盘。 腾出耳朵来旁听旁边男人的唠叨,顺道反问了一句,“联什么姻?” 男人有些生气,顶着个啤酒肚就要上前去拉扯青年,他大声嚷嚷道:“跟我回去,别打你那个破游戏了,这次联姻很重要,别他妈搞砸在你手里。” “啧。”温期以巧妙的身段躲开了男人的猪手,正好电脑上显示他游戏失败,他不紧不慢地站起身,他反问,“我凭什么乖乖听你的话回去联姻啊?” “温寻期,别逼我用其它手段。”男人扬言。 温期怒目而视,越说越激动,“我说了别叫我温寻期,别他妈叫我温寻期!他妈的给我取这么个烂名字!” 温江邬愣了愣,他平息了怒火,说道:“走,跟我回去,我们回去谈。” “期哥,你真要走啊?咱时间没到钱白花了呀。”身旁的同伴向温期投来一个怜悯的目光。 温期思考一番,他丢下耳机,他抬手让同伴继续玩,而他跟着温江邬出了网吧。 网吧外停着一辆昂贵的车,副驾驶还坐着个满脸媚态的女人,见温江邬出来,女人下车,娇笑着跟温期打招呼,“期期,你总算肯出来了。” “江邬你事情说的怎么样?期期愿意吗?”她捂着口鼻拉着温江邬往前走了两步,似乎很嫌弃网吧这种地方。 情况简直糟糕极了。 温期白了那女人一眼,双手插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环视周围的人,从扎堆的人群中发现了另外一辆更加价格不菲的车。 明晃晃的摆在那里。 “回去再谈。”温江邬说。 “啊……在这里不能谈清楚么?车……不够坐了呀,加上期期都六个人了。总不能把司机撵走吧?” “……”温期冷声,“你们一家一路走好。联姻的事情,也交弟弟吧。” “你弟弟那么小,他拿什么联姻?这次联姻……”温江邬气不打一处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联姻一定要温期来。 如果可以,温江邬的第二个儿子再小,估计也会被送去联姻。 温期懒散惯了:“那我也有各种方式搞砸这次联姻,别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蓦然地,一个巴掌响彻整条街道。 温江邬扇温期的手火辣辣地疼,尚未放下来,温期侧着脑袋,晕乎乎地看不清眼前的男人。 “你敢搞砸试试!你看我弄不弄死你!” 温期咬唇,“那你弄死我吧,死后最好把我跟我妈埋在一起。” “你——!!!”温江邬指着他的鼻子臭骂,“你个畜生,怎么有理由再提你妈?!” 男人欲要再说下去,身后却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温总——” 温期偏头看去,一袭黑西装的男人似众星捧月般,慢步走到温期身旁,温期略微皱了皱眉,男人脸上挂着一丝笑意,黑眸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看着就不面善。 “啊……段总,您怎么会在这附近?” 段凛让轻笑,“难道我不该出现么?还是说,你们想让我见到一个毁容的温期?” 被戳到的温期抬头看了看那男人,他后退了半步,大概率猜到了这次联姻的对象是谁了,竟然是和男人结婚…… 他并不想参与到其中来。 至于为什么答应温江邬愿意谈谈联姻的事儿,温期成年有一段时间了,由于没有工作经验,基本上都住在网吧。 他原本想靠联姻一事儿,敲诈温江邬一笔巨额。 钱是重要,再重要他也不可能出卖自己。 “段总,我们跟温期这孩子……谈不拢。” 段凛让应声,他说话不容反驳,令人心生恶寒:“看来,你们温家只能面临牢狱之灾,家破人亡了。” “段总!段总……别这样……”温江邬急了。 温江邬身后的女人连忙站出来,媚媚地叫了一声段总,随后她说:“期期他愿意的呀,他父亲是有些生气这孩子从来不着家,也不关照弟弟妹妹,就喜欢厮混在这……脏乱差的地方。” “对,温寻期他愿意,段总,这笔生意还是要做的。” 段凛让沉默了一阵,许久不说话让温家的人胆战心惊,只有温期倚靠在网吧门口看这场为他展开的修罗场。 “是吗?”段凛让的出现,周围已经围上来不少人。 段凛让眼神示意总助,总助心领神会,他上前与几名高大威猛的保镖将群众遣散。 段凛让侧了侧身,温润的目光落到温期身上,发现温期也侧着身子,手指攥紧距离他最近的一把电竞椅,弯着腰,津津有味地看对方打游戏。 他低声叫了温期的名字。 温期的神情从游戏中剥离出来,他支楞起身子,却没说话。 稚嫩的脸颊泛着红,浓密的睫毛一眨一眨地,乱糟糟的头发披散到了后颈。高挑瘦弱的身材,在一众人中属鹤立鸡群。 段凛让眼底浮起一丝欲望,模糊又迷情。 心脏也隐隐作痛,那偌大的巴掌印……才是造成那张貌美的泛红的原因,他心沉入谷底,周遭冷气更甚。 “你还想继续谈下去么?”段凛让问温期。 温期叹气,其实他可以直接进入网吧,继续把自己花了钱的时间打回来,他为什么非要留在是非之地,再惹自己一身麻烦。 “段总是吧。”温期的声音不大不小,只怪现场太安静。 “我跟你都不熟,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这两个老东西就让我同意联姻,这一点都不合适。” 他的话说完,率先暴跳如雷的是他的父亲温江邬,温江邬越过段凛让,一把抓住温期的手,“混账东西,这么没礼貌!谁教你的!” 温期挣脱开来。 他抬眼与段凛让对视上,嗤了声:“要嫁你嫁,让那小三去嫁,让你那个宝贝儿子女儿去嫁啊,长得帅我就得嫁啊,没礼貌混账的人是我,我这种人哪有什么资格联姻。” 段凛让挑眉,这家伙……到底是做到诋毁和赞美一块儿说出口的? 可爱,不算很多。 最后这场闹剧以段凛让的一句“不想嫁就算了”结束,温江邬想要再争取机会都已无济于事。 而段凛让也擅自带走了温期。 宽敞明亮的车内,氛围格外沉寂。 段凛让单手撑着下巴,翘着二郎腿,视线聚焦在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 温期努动唇,想说些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道谢,那万一这男人是跟温江邬一伙的呢? 段凛让透过车窗注视温期,他薄唇轻启,“温期,你今年几岁了?” “?”温期深感莫名奇妙,他说:“刚成年。” 好像是十九岁,温期自己也有点忘了。 坐在副驾驶上的总助震惊之余,他扭过头来,视线扫过温期,再看向段凛让,“资料上的年龄……好像对不上。” 段凛让垂眸,“停车,你们下去。” 总助和司机打开车门,自动离开车辆十几米。 车内就剩下段凛让与温期。 “温期,” “啊?”温期声音温柔,身体不自主贴紧椅背,面前这男人体型健硕,正常男人堆里,温期可以自称一哥,跟这男人独处的话,弱势方还在温期。 “从网吧门口离开,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思了,我不想过多把所谓联姻当作绑架你的噱头,但是我,我真心想和你认识。” “……”温期明显放松下来,“哦,我叫温期。” “我叫段凛让。”段凛让正经介绍了自己。 他说他比温期大了八岁,险些一轮。 也说他是个好相处的人。 段凛让说完,又安静下来,温期反应过来,他迟钝地问,“我也要介绍我自己……吗?” 接着他说,“我今年三月成年,确实比你小八岁,我是双鱼座,三月十四凌晨生的,身高,身高应该是有180。爱好吧,就是打点游戏,我就一农人。” 他把能说的都说了,毕竟和一个正常人相处,这些东西是在深入了解后才会慢慢浮出水面的,潜移默化中才会如此。 像段凛让这样正式介绍的,温期第一次见。 段凛让放低声音,说不清的温柔无奈: “温期,我知道现在联姻对你来说,是个无法接受的事。你年龄小,正属年少轻狂,未来或许会遇到自己中意的对象,但是我希望,你能看看我。” 温期抿了抿干涩的唇,他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为什么非得是我。”温期平静如水,“是我爸和你做了什么交易,是他们把我当商品卖给你了?还是我对你来说,有什么惊天利益可取?” 段凛让:“喜欢你。” 温期猛然愣住,他语无伦次,“喂……你干什么,我们不是在谈……谈别的事吗?你这么说……你不觉得有点犯规,我们合适吗?” “所以说,只需要你能看看我就行,如果不合适,我会自己离开。用联姻的方式得到你,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是温江邬跟你提的吧?”温期说。 “嗯。” 温期笑声回荡在车内,“他那种笑面虎,实际上心底最厌恶我喜欢男人这件事,为了给公司讨到一线生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男人喜欢男人,社会并不支持,但予以尊重。然而抛开社会不谈,家庭更是重量级的“监狱。” 温期度过的童年,黑暗无比。 他不想回想过去,他低下头,娓娓道来: “段总,你可以看看跟自己身价相同的人,我们并不合适,不论是年龄还是阅历,天地之别。况且我不怕我同意联姻,我怕他们从你这里拿到那笔资金,温家恐怕又要站起来了。” “我可以帮你毁掉温家。”《 》 2、002 第2章 就值三百块的身价 “开什么玩笑。”温期说,“你让司机赶紧回来开车走吧。” 段凛让余光瞥向温期,“没事,我可以等你反悔。” 他抬手让总助回到车内,又问:“你回哪里?” “刚刚的网吧。” “不行,你不怕温江邬他蹲你?” “怕什么,他新娶的那个小三嫌弃死那个地方了,怎么可能不走。” “……掉头回去。” “谢谢段总啊。” “叫我名字吧。” 温期:“段,凛让。哪个凛啊?哪个让?” “凛冬的凛,礼让的让。” “很好听的名字诶。” “你也是。”段凛让说。 “我的才不好听呢,寻期寻妻,难听死了。”温期嘀咕道。 “你不是叫温期么?” 温期扬起微笑,“对吧,都过去了。” 他们掉车回网吧,温期下了车,他正要往车内跟段凛让说再见,通过短暂的相处,起码让温期知道,段凛让,他不站在温江邬那边。 然而车内两空。 温期起身,发现段凛让站在车的另一面,他懵懵的问,“你要送我进去啊?” 段凛让应声。 “没必要啦,就这么一段路。”温期走到段凛让前面,“想不想看我秀一把游戏?” “嗯,可以吗?” “当然可以!” 段凛让抬手让总助驱车离开,他随后跟上温期的步伐。 段凛让的着装与网吧里的人格格不入。 “你就坐在这,你要开台机子吗?” 段凛让摇头,“我不怎么会玩,我看你就行。” 温期哼唧,“别说哥们我不给你机会啊,别人要说我苛待你,跟我没关系。” “好。”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温期依旧心软给段凛让开了台机子。 哪怕段凛让全程只盯着他的电脑。 由于小团体来了新人,大家对段凛让都有点好奇,他们以为穿着得体的白领不会出入网吧酒吧等地方。 他们打游戏至少打了三个小时,接近深夜。温期越打越不对劲,按理来说,段凛让送完他、看他操作一把就走了的…… 怎么就留下来三个小时了? 温期轻咳两声,“怎么样,我的操作。” 段凛让不打游戏,他点头,“很厉害。” “那是,新赛季就上一百星的人少见,我们这几个都是天才好吧,五排我们就是天才。”温期毫不吝啬地介绍他的朋友。 “那是多厉害?” 温期转了转脑子,他说了句通俗的话:“厉害程度就像……持久一夜甚至不止的那种。” 段凛让:“懂了。” “懂了就好。” 温期忽觉哪里有误,他猛地扶额,他后悔尤为不及,他耸动肩,背脊微微靠近电脑桌面,脑袋正对段凛让。 他恼了:“是朋友就别告诉别人……” 段凛让微微俯下身,学他一样,两人的脑袋几近持平,段凛让笑得温和,毫无第一次打照面时的那股子阴翳冷漠劲儿。 他误以为等待他的会是商人之间的互换利益。 比如说,逼迫他联姻之类的…… 不曾想,段凛在他耳边低语,“算我们之间的秘密。” 好像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坏,是他说错话在先,段凛让如此待他,不免让人产生错觉。 温期说,“不是说商人都计较利益嘛。” 段凛让凑近温期一些,说:“你希望我计较些?” “只是我以为,毕竟我爸之前总和我谈条件。我是同性恋,他都威胁我好几次呢。” 段凛让顿了顿,道:“好了,你玩吧。” 商人不计较所爱之人的利益。 段凛让也不例外。 温期震惊:“你不回去了?” “我换个环境适应适应。”段凛让说。 “不行啊,怎么能住在这里。”温期认为不妥,他摘下耳机,他向其他几个兄弟凑了三百块钱,他把钱放在段凛让桌上,“网吧外就有家酒店,价格亲民,住房舒适,你去那儿吧。” “……”段凛让看着皱巴巴的现金,二十五十的凑一块儿,他抿唇,“我在这里你有负担了么?” “当然不是,哎呀~你爱住不住,反正我不会管你死活的。”温期嗔怪地收回钱,又把收刮来的钱还给那群狐朋狗友。 段凛让目视他的一举一动,心开始加速跳动,一次次地悸动,实在不可多得。 “游戏再不动就挂机被处罚了。”段凛让好心提醒道。 温期回到位置,他戴上耳机,自顾自说道:“龙点别掉,辅助占视野,我刷了野区过来,秒龙速推。” …… 一夜战斗,温期身边的段凛让早已靠着椅子睡下,他不明白段凛让为什么非要留在这,就像那句无头无尾的“喜欢你”一样。 令人摸不着头脑。 周围朋友也都纷纷睡去,温期百无聊赖地滑动鼠标。 忽然,他手顿了一下。 下一秒,他的外套鬼使神差地盖在了段凛让身上。 他倚着手肘,半趴在电脑桌。 心里默念段凛让的名字。 他悄然在键盘上敲出段凛让的拼音,他本是无意搜索,搜索出来的东西却令他吃了一惊: 段凛让,最年轻的商人,段氏财阀集团唯一董事长,股份全控人,手下公司所属世界前十强公司之一,身价过亿。掌握垄断性技术与资源,是世界各地抢着都合作不到的公司,完全谈得上只手遮天。 温期彻底蒙圈了,温江邬到底攀上了个什么豪门隐藏大佬?! 怪不得屈身来到网吧让他回去联姻,原是只是为了权势滔天。 温期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他逐帧思考起来今天段凛让说的每一句话。 说可以帮他毁掉温家,简直如同踩死一只蚂蚁简单。 轮到温期陷入无尽的苦思了。 刺眼的屏幕刺的他眼疼,心也疼。 段凛让,行走的金钱。 他怎么能拒绝啊—— “这么晚,你还不睡吗?” 段凛让顺势挡住了温期的眼睛,“白光这么亮,玩游戏也要保护自己的眼睛啊。”他怀里正落下温期的外套。 段凛让用另外一只手拿起外套,淡淡的檀木香,他又把外套披在了温期肩处,“谢谢你的外套。” 温期的思绪乱了,他下意识握住了段凛让的手腕,他小声地转移了话题:“段,段总,你从来没说过你身价这么高啊。” “营销号胡编乱造的你也信。” “我当然信了。” “真的,我身价不高,三百块就能买。”段凛让调侃道,爽朗的笑意很动听。 温期尴尬地理了理外套,不自觉间坐正了身子,“我凑那个三百块本意是为了段总好,我别无他意,我没有想贬低段总你的身份…” 听出温期言语间的胆小慎微,段凛让心里升起一丝不满,他手指敲打椅子扶手,“温期,关于我,你亲自问我会比你查到的信息更准确。” 温期不解,段凛让又说道:“我就在你面前,你问什么都行。但是别信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虽然都是真的。 温期应声,“我下次一定问。” 段凛让站起身,“去酒店住吧。” “喔。”温期关掉电脑,“那我送你到酒店门口。” 考虑到段凛让的身份,温期怎么着都得陪对方去酒店开个房再回来。 “两间房。”段凛让说。 温期疑惑,“开两间做什么?” “住网吧不是长久之计,今天先对付一晚。”段凛让的理由很简单。 “那住酒店也不是长久之计啊,浪费钱又得按时退房,你不用管我,我住习惯了。”温期看向前台工作人员,“一间够他住就行,谢谢啊。” 前台工作人员浅笑,她的视线扫过段凛让,恭恭敬敬问道:“段总,您看到底是开两间还是……” 段总?! 连这家看着不算高大尚的酒店,难道也是段凛让的资产?! ……温期的震惊忽地被抹平,质疑段凛让的资产,他不如提升一下他自己的认知水平。 同时,温期感慨颇多,他跟段凛让同为男人,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段凛让:“两间。” 温期回过神来,他说,“别!我没带身份证,没办法登记啊,一间就够了。” 此话在他人耳中别有一番风味。 段凛让唇角勾起一抹笑,他不紧不慢地从另一个口袋掏出身份证,在温期眼前晃了晃,像展示战利品。 而后他把身份证递给工作人员。 身份证上夺目耀眼的“温期”二字,温期瞬间瞪大双眼,“你……我……” 他的身份证怎么会在段凛让那儿?转念一想,他把外套给段凛让披的时候,也许段凛让就得逞了。 “温期,如果你想和我住一间,那就开一间。” 温期惊愕,“喂喂喂,我没说我要跟你住!段凛让,你从哪句话听出来我想和你住了,开两间,两间!” “来不及了。”段凛让弯腰凑到温期面前,朝工作人员竖了食指,“一间,行政套房。” 温期颤抖的手始终没来得及阻止“悲剧”的发生。 工作人员为他们一路带路抵达高层行政套房,“那段总、温先生早些休息,有任何事情请传唤。” 宽敞明亮的行政套房内,段凛让坐在沙发上,细长的手指倚着轮廓分明的下颌边缘,溺爱的神情游走在温期身上。 “我们是不是该……”段凛让的话尚未说出口。《 》 3、003 第3章 好开心,像喜欢 温期摆手,大声道:“打住!段总你就放过我吧,算我不懂事,我给你道歉。你别再说一些儿童不宜的话……我不要,我还没玩够……” “我没说,你就知道是儿童不宜了吗?”段凛让眼尾微挑。 “哎呀……”温期总是想把最坏的打算准备好,他声如蚊蝇,“就当是我多想了,我睡沙发,你睡床。就这样决定了!” 段凛让一步步靠近温期,他站在温期的侧方,温期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紧张得发颤,尽收眼底的段凛让言笑晏晏道:“温期,你…有点傻傻的,早点休息吧,我就在你隔壁。晚安。” 最后四个字是段凛让打开门离开之际,才说出口的。 “…………” 许久,温期的脸上浮起潮红。 合着说,他被段凛让当傻子耍了啊…… 偌大的套房内仅剩他一人。 段凛让走后,房间里温存着一丝绵长沉稳的木质香,他身体一软便倒在宽大的床中央,泛着红晕的脸紧贴被褥,他抬起冰凉的手拍了拍脸颊。 “好像……不太对……”温期自言自语道。 跟段凛让的相处成为他一时的兴奋剂,脸还很热,跟打游戏时的红温不一样。 是不急躁、心情变好的热。 是格外享受的。 温期带着这种从未有过的心情沉沉入睡,打游戏打到凌晨,作息跟正常生物钟完全相反,不出意外,他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二点。 午时,房里已经多了道熟悉的身影。 温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待看清来人的面容,温期清醒了不少,他笑了下:“段总,早午好啊。” 段凛让放下手中的报纸,看向缩在被子里的温期,“中午好,该起来吃早饭了。” 温期咳嗽两声,“说的是,段总你不用等我啊。”他掀开被褥,就穿了条裤子,上半身光着。 瘦弱的身子暴露在段凛让眼前,很瘦。 段凛让那双剥离掉欲望迷情的眸,独独浮上心疼与怜惜。 “你平时都住在哪?”段凛让问,“都吃什么?” 温期弯腰抓起衣服往脑袋上套,衣服穿过脖颈,他说:“住朋友家,平时跟朋友没事儿就一起住网吧。至于吃的嘛,吃什么不是吃,凑合两口就行。” “温江邬他们呢?” 温期嗯了一声,“他们啊,我不知道。” 段凛让不语,他吩咐前台把午餐送到房间,方便他与温期共进午餐。 “你起这么早,不困吗?”温期问。 段凛让:“我的作息向来如此。” “睡眠不够,精神气也不好啊。”温期说。 “是吗?那你看我现在精神气是不是很差。” 温期停止扒饭的动作,眨巴个眼睛仔细看了段凛让那张帅气逼人的脸,他摇了摇头,“不差。” 他陷入沉思,“你精神气也太好了。我上次通宵打游戏,早上还要陪朋友去学校考试,一整天没休息,我当时可谓是吊着一口气啊,魂被抽走了似的。” 段凛让垂眸,“通宵不是好习惯。” “我知道呀。”温期边吃饭边解释,“我很少通宵,除非不得已。你就当我举个例子啦,我可是非常注重自己身体的。” “……”段凛让倒了杯温水平推到餐桌另一头,“退房之后我得回公司一趟。” “你快去吧,退房的事我自己能行。”温期说。 段凛让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这是我的私人号码,有什么事都要联系我。” 温期舔了舔嘴角,“好。” “慢些吃,退房时间全凭你做主。” 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段总,会议马上开始了。” “我先走了,随时联系我。”段凛让说。 “安啦~” 不多时,温期端着饭碗俯瞰高楼下行驶而去的车,目送车辆消失在视线,他用筷子戳了两下米饭。 站在高处,凝望着尘埃里的“沙。” 段凛让的起点似乎跟平常人家不一样,温期长大在较为富裕的家庭,好歹儿时过了一段足够精致的生活。 但仍然没办法与段凛让相比。 他收拾完套房里的垃圾,去前台退了房。 好景不长,温期出酒店不到一小时,去找兼职的路上,温江邬就先找到了他。 温期烦躁地想要逃离,鹿凝率先一步拉住了温期。 鹿凝,温江邬新一任妻子,两人组成了一个“圆满”的家庭。 可在温期看来,无非是出轨的男人和插足的女人强行破坏真正的家庭。 温期被赶出家门这么久,他不信没有鹿凝的挑拨。 温江邬也不是好东西,既同流合污,自然不可能养出两只离心的蚂蚱。 “期期呀,回去跟你爸好好谈谈,别犟了。”鹿凝佯装劝解。 她下一秒挽住温期的胳膊,说道:“你爸年龄大了,公司出现经济危机,他实在没办法才会做出让你联姻的决定,况且……段总人也不差,我们回去好好谈,好吗?” 温期的双手自然垂放,却任鹿凝怎么拉也拉不走。 “放手。”温期警告道。 鹿凝呵笑,她冷声冷气,她压低声量:“你别忘了,你妈的骨灰还在我这里。你若是敢违抗我的命令,我很难保证她的骨灰会被撒在哪条臭水沟,你别想她在黄泉路上安安心心。” “疯子,你还是人吗?”温期用力攥紧她的手腕。 “我是啊。”鹿凝说,“你妈只是一把灰而已。” 温期怒火中烧,他掐住鹿凝的脖子,“你有种再说一遍!” 鹿凝毫不畏惧,“你想杀了我么?” 此举也引来不少不知情的群众。 温江邬在车上看见这副场景,他迅速下车,二话不说地往温期小腹上端狠踹了一脚。 当街,众人围观,将温期置于脚底之下,成为他人的吃瓜对象。 温期忍痛退了几步,他的背抵在电线杆旁边,其中一条腿微微弯曲,为疼痛不止的腹部寻找合适的支撑点。 面对温江邬的举动,温期是最能理解的了。 温期母亲在世时,经历的可不是这简单的一脚。 “你个畜生,你怎么能对你妈妈动手!你眼里还有她这个长辈吗?”温江邬指着温期的鼻子臭骂一通,“你吃我的住我的花我的,结果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温期嗤笑,嘲讽的意味顷刻间拉满,“我可没认小三当妈。” “畜生!”温江邬一时间吐不出更为难听的话。 鹿凝劝解,她柔声细语:“我没事,别骂期期了。” 他们当街产生严重纠纷,路人打电话给了调解局。 调解局不分青红皂白,拘留了温期三天。 而鹿凝和温江邬,调解局的人当场宣告无罪。 因为温期被拘留,温江邬才有机会坐下来跟温期“交谈。” 可不管怎么样,温期都不同意在联姻协议上签字。 正当温江邬采用硬核手段逼温期签字画押时,调解局里的人突然躁动起来。 他们像是收到某种命令,立刻把温期放了出来。 温江邬问,“你们为什么要放了他?” 调解人员没说话,只是一味地解开温期手腕处的手铐,温期似乎猜到了是谁,他抬头在狭长的过道张望,寻找他心里临摹过的身影。 果不其然,在过道另一头,威风凛凛的段凛让刚好转身,两人视线相撞。 段凛让脸颊带着些许怒意,他大步朝温期走来,身侧是调解局局长的谄媚。 温期眼眶里热热的,哪怕是心存幻想段凛让的出现,在幻想成真的那一刻,段凛让格外耀眼。 “温期,你怎么样?你被欺负了?”段凛让抓过温期的手。 “段总,幸好是你来了。”温期竟觉有一肚子的委屈,他低下头说,“我爸逼我在那份协议上签字画押,我不签就要打我,把我送进这种地方。” 段凛让的视线上下打量着温江邬,他薄唇轻启,“温总,我说的话不管用了么?看来温总是很想提前终止合作。” “不是那样!”温江邬连忙解释道,他试图甩锅,“温期他本来是愿意的,只是温期这孩子跟我太太不对付,导致一些不必要的口角,段总,我不想终止合作,温氏还需要您的帮助……” 段凛让懒得听温江邬的废话,他说:“恐怕不能如你愿了,还请温总自求多福。今天所有参与调解此事的人员,我不希望再看见他们第二次。” 胆小如鼷的局长只能应下。 段凛让攥紧温期温热的手掌心,牵着温期走出调解局。 他们走了两步,温江邬那家伙还是追出来了。 他跟温期说,“寻期啊,你向段总求个情吧,公司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公司需要钱啊……” 段凛让垂眸,阴翳的目光投向温江邬,“求温期没用,温期不是钱能同等对待的。对了温总,代我替你的妻子问好。” 转眼间,温期出现在了私人医院。 “患者腹部上方肋骨断了一根,情况转危为安,”医生很快通过详细的检查得出结果,他说,“现已采用固定胸壁减缓疼痛。后续积极配合康复锻炼,均衡营养,减少走动次数。” “好,你去忙吧。”段凛让说。 齐云渊哼声,“你和这小孩什么时候认识的?” “与你无关。” “……” 齐云渊还想继续问下去,段凛让却不给机会,径直朝病房走去。 听见开门声,温期侧头,见是段凛让,他情绪作怪地别过脸。 来就医的路上,温期执意拒绝,他当时小腹的确隐隐作痛,但他以为是单纯的疼痛,忍忍就能过去。 好在段凛让也很坚决。 “感觉还好吗?温期。”段凛让粗粝的手掌抚过被褥,如同抚摸温期布满伤痕的身体。 “很好啦。”温期轻轻应道。 他接连道:“抱歉,因联姻协议一事,我没想过你的家人会如此极端,你放心,我言出必行,联姻协议就此作废。” “唉没怪你啦,”温期小声嘟嚷,“还得谢谢你带我来看医生……” 段凛让俯下身,靠在床沿处,“我让丁助跟着你了,知道你出事我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还是晚了一步。” 满满忏悔。 整得温期都有些愧疚了,好像是自己受伤才让对方变得担惊受怕。 “段总,你别这样啊,我也愧疚心作祟诶。”温期手指摸索到段凛让的头发,指尖轻触段凛让的脑袋,亦撩拨他的发丝。 段凛让偏头,轮廓分明的侧脸落在温期的掌心。 那一瞬间,他亲切地感受到段凛让脸的温度,有些凉。 冰凉之外,是他被段凛让的魅力所征服。 温期耷拉着脑袋,手臂悬在半空,掌心的温热逐渐与段凛让脸颊的冰凉融为一体,半温半凉。 他竟不知所措,他想抽回手,段凛让满含笑意地握住他的手腕,随后段凛让恬不知耻地凑到温期跟前,“撑着很累,这样摸我的脸会不会好一点?” 温期瞳孔放大,他才不想摸段凛让!明明是段凛让主动蹭他! 他欲猛地推开段凛让,不料段凛让预知了他的想法,他的两只手都被摁住,耳边传来溺爱的声音: “好了,我不闹你了,扯到伤口我会一个人难过好久,你要好好休息,快快好起来。” 说罢,段凛让一点一点松开温期,直到温期安稳本分地躺在床上。 段凛让说:“我就在外面,不会走。你有事要学会叫我的名字。” 话毕,温期恢复了悸动不止的心跳。 眼泪,竟然从眼角划过。 好开心,好开心啊…… “段总。”见段凛让哄完温期,丁潼快步迎在段凛让面前,他说:“鹿凝人被抢救过来了,人在ICU重症室,听人说撞断了腿。” “哦,”段凛让淡漠,“死了也可惜,还没正式跟她打过招呼,活着也行。” 丁潼应道,“好的段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忽的,段凛让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是温期。 温期青涩地叫着他的名字。 段凛让瞬软下心来,跟丁潼说,“你也早点休息,温期的事不怪你,不用太拘谨。” “谢谢段总宽宏大量。” “咔——” 段凛让推门而入—— 门缝透过一丝光,比病房内的灯光还要耀眼。《 》 4、004 第4章 联姻协议签字 温江邬离开调解局不到半小时,帝都中心医院就打来电话说鹿凝的车与一辆运输货车相撞。 不巧的是,那辆货车运输的正是易燃品,车辆之间摩擦出的火花导致车体发生爆炸,然而这场车祸事发地点在郊区,除鹿凝之外,无一人受伤。 通过抢救,鹿凝由生死不详转为脱离生命危险。 医生告诉温江邬,鹿凝的双腿遭受严重撞击,致使无法正常行走,同时苏醒概率非常小。 “确切来说,她能在这场车祸中捡回一条命,算是福大命大了。”医生说。 温江邬无法前往ICU重症室探望鹿凝的病况,在医生的允诺下他能远远看上一眼,女人在仅有的露肤下,尽是被烧伤的痕迹。 他愣了神,医疗仪器不停地在转动,心电图机随女人微弱的心跳声而滴答作响。 不知怎的,温江邬眼前蓦然闪过段凛让的身影。 以及段凛让临行前说过的那句话:要让他代替段凛让问候鹿凝。 所以段凛让的话代表……生死的问候? 想到死亡,吓得温江邬连连后退,他胸口起伏厉害,他胃里一阵恶寒,医生在一旁扶稳欲要摔倒的温江邬。 温江邬转动着眼珠,他勉强扯出一丝笑,慢慢站稳了身,他不甘心地咬牙,段凛让是想置他于死地。 包括他的家人。 他恶狠狠地攥紧了拳头,他暗地里将这些账算到了温期头上,如果不是段家指定温期,温江邬怎么可能大费周章找温期去签联姻协议。 这下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温期没签字,自己的妻子亦搭了进去。 温期就是扫把星。 温江邬想。 早年害死他的前妻,而今又害得鹿凝双腿残废。 他迟早要剥了温期的皮! “爸,妈妈她怎么样了!” 温江邬的思绪猛然被一道轻柔的女声打断。 温晞知道母亲出了车祸,学校下了晚自习后便匆匆打车到医院,她喘着气抬眼朝父亲看去,“妈妈她脱离危险了么?” 温江邬冷冷地注视着温晞。 他从温晞担忧的神情中,看到了与温期如出一辙的眸色。 温晞是他与鹿凝的第二个孩子,是唯一的女儿。 然而温江邬一直对温晞这个女儿不闻不问。 原因也很简单,跟温期长的有相似之处,太像了,像到温江邬无法正视温晞是他和鹿凝的女儿。 他的恶语相向,从温期再到温晞,一个都不少。 “你哥和你弟在家等着你做饭,你跑来这里做什么?”温江邬说。 温晞一时语塞,等她反应过来,她低声辩驳道:“她是我妈,我怎么能……怎么能不来看看?万一我妈有什么三长两短……” “你别诅咒你妈!”温江邬大声喊道,“赶紧回去。要是你弟弟跟哥哥饿死在家里,你看你妈醒来怎么收拾你!” 温晞抿唇,她清纯的眸色一点点黯淡下去。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爸。” 温晞单手拿起书包,她低头扯了扯衣角,“我就先回去了。” 温江邬却不打算直接放过她,“明天不用去学校吧?” 温晞应道,“考完试可以休息一天。” “给你弟做了饭就再来医院,你妈现在还昏迷着,你待在她身边,随时给我递个消息。” 温晞乖顺地说了声好。 她加快步伐,为的是尽早做了饭再回到医院。 医院离家不远,十分钟的计程车即可。 温晞在回去的路上仔细看了眼鹿凝出事时的热搜报道,她的心隐隐作痛,知晓鹿凝出事的那一刻,温晞早就坐不住了。 她担心鹿凝真的离她而去,就没人爱她了。 她纤长的手指紧贴手机屏幕,胡乱地点开了另外一个热搜,同样是个与温江邬脱离不了关系的热搜。 也许外人看不出是温江邬。 但作为温江邬的女儿,她难以错认自己的父亲。 温晞视线逐而锁定在视频中那孤立无援的少年身上,温江邬惯用暴力,视频里温江邬丝毫不留情地狠踹了温期一脚。 在温晞看来,是隔着屏幕能感觉到疼痛的程度。 她跟这位所谓的“大哥”很少打照面,说是大哥,他们年龄上相差不大,况且温期常年不在家,相处时间很少。 她又听闻温期对鹿凝十分厌恶。 甚至像视频中一般,对鹿凝动手。 温晞自然不希望鹿凝被别人诟病。 她是站在鹿凝这边的。 她沉了口气,直到司机说目的地抵达,她才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崭新的现金递给司机,随后下了车。 开始做起温江邬交给她的事。 …… 次日清晨,温期睡意渐消。 他极少睡得这么规律,昨夜他心照不宣地把段凛让留在了病房,并且愿意和对方睡同一张床,他嘴角抽了抽,有一天他竟变得那么矫情。 说是矫情,面对深情温柔的段凛让,温期把持不住啊…… 他余光瞥向酣睡的段凛让,他们之间隔离开了些距离。 之所以醒得早,是由于温期只要闭上眼,脑海总会浮现出段凛让的身影,以及段凛让说过的话,恰似情话绵绵,昏昏欲睡时,不论梦里梦外,他都会想念段凛让。 他身体动弹能力有限,唯有一双眼能看到段凛让的侧脸。 他注视着段凛让。 段凛让长得极为标致,在网吧打过照面,温期不得不承认,段凛让长在了他的心巴上。 至于联姻,不过是不屈服于温江邬的安排…… 他轻声叹口气,耳边忽地传来段凛让的声音,“清早叹什么气。” 温期身体一抖,他语无伦次道:“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都没声的。” 段凛让莞尔,“感受到一股焦灼的目光,就醒来了。” “……”温期假装咳嗽试图避开话题,他没说话,他不清楚该说些缓和气氛,他做事漏洞百出,就连偷看这种事,居然也被正主抓个正着! “我先去洗漱。”段凛让低声,“你躺会。” 温期:“好。” 过了一会儿,病房外响起敲门声。 齐云渊推门而入,他身着白大褂,“这么早就醒了啊。” 他对温期说。 “嗯。”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疼痛?” 温期摇头,“没。” “没事就好,身体存在不适要及时告知。等会儿护士会过来给你换药。”齐云渊上下打量着温期的模样。 第一眼看上去乖巧伶俐,长相纯情,还有几分少年的稚嫩,就是不知道性格如何。 “段凛让还给你安排了个全身检查,不过得等他过来了再进行。”齐云渊说完,他是想起什么,又多嘴问道:“你和凛让怎么认识的?” 温期警惕地看了齐云渊一眼。 齐云渊摊手,“别误会,我是凛让的朋友,我叫齐云渊。” “这样啊。”温期说。 “你对段凛让什么感觉,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 温期:“不可以。” 齐云渊挑眉,随即笑出声,“没事没事,作为凛让的朋友,我单纯想替他把把关,你别多想。” “轮得着你给我把关。”突然出现的段凛让一巴掌拍开齐云渊的脑袋。 齐云渊缩了下头,“你又从哪冒出来的?”反应过来后,“你昨天不会和他……” 段凛让:“闭嘴。” “啧啧,你干出这种事,你还是人啊。”齐云渊表示,这不像是段凛让的行事风格,温期在他们眼中,无非是个刚成年的毛孩子。 温期尴尬,他说:“是我,我干得出来。” 齐云渊:“……” “行了,这没你事了。”段凛让顺手推了齐云渊一把。 “算你有本事。”齐云渊咬牙切齿,“比我先脱单,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天。” “我们还没在一起。”段凛让并不想让温期认为他是个肤浅的男人,即便是他们关系有所升温,没有在一起就是没有在一起。 “可是认识了好男孩啊。”齐云渊说,“你知不知道我压根找不到好男人,压根没有!” 段凛让:“关我什么事。” 此时,护士刚好端来了药物,准备为温期换药。 “段总,劳烦您留在病房里一下。”护士说。 温期满脸问号,他换药要段凛让留下来干什么? 护士让段凛让坐在温期身后,做好随时搭把手的准备。 温期紧张地朝身后看了一眼。 段凛让柔声下气:“别这么紧张,一会就好。” 护士小心翼翼地为温期拆除固定胸壁的胸带,除却内伤,温期皮肤表层也有淤青需要及时上药。 “擦药会有点疼,忍着点。”护士说。 “好。” 他痛恨温江邬,一脚真是把他踹去鬼门关了。 护士将药膏涂抹在温期受伤的部位,比疼痛感先到来的是药物的清凉感。 段凛让低头凝视温期一颤一颤的睫毛,再往下是温期瘦弱的身体,白净的皮肤独独在腹部留了一块严重的淤青。 他眸色晦暗,他的手停留在温期臂膀处。 温期发觉自己几乎栽在段凛让怀里,他侧头,迎面撞上段凛让的视线,他读不出那双眸装着怎样的情绪。 “好了,接下来需要重新固定胸带。”护士安慰温期,“固定胸带过程中会出现疼痛,很疼就告诉我,我放轻力度。” 温期点头附和。 护士手拿胸带绕过温期的脖颈,从前往后整理好,她说:“段总您隔着胸带扶好温先生的腰,方便我调整合适温先生的尺寸。” 段凛让的指尖辗转在温期腰间,温期脸色染上一抹红,即使隔着胸带,他无法忽视段凛让手掌的存在—— 换药结束,护士简单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段凛让站起身,“饿了么?我让丁潼买点粥食过来。” 温期拒绝了。 段凛让耐心询问,“那想吃什么?” “泡面行吗?” “……”段凛让俯身揉了揉温期的脑袋,“不可以,泡面这种食物会牵扯骨折部位,会很疼,等你身体恢复想吃多少都有,现在你得换一种。” “嗯…还是喝粥吧。”温期听从他的话。 段凛让吩咐丁潼照做后,他来到床沿边坐下。 “你,不去上班吗?”温期好奇。 “不重要。”段凛让说。 温期十指紧扣,段凛让的言外之意是他比工作重要一点点?还是说,为了他可以先把工作放一放? 会不会是他想得太多? 段凛让看他,“在想什么?” 温期开门见山,“你是为了陪我吗?” 他们四目相对,段凛让认真地回答了温期,“是。” 温期呼吸一滞,他呆呆地抬头,段凛让笑意不减,不等温期缓过神来,段凛让又说道: “温期,跟我回家吧。” “什,什么?”温期彻底愣神,“啊……” 段凛让凑近他,“我别无他意。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其次我清楚你父亲和鹿凝是怎么对待你,我,不希望你再受到伤害。” 病房内沉默了好一阵。 温期思绪翻滚,段凛让站在他的角度,事事为他考虑。 当温期尝试站在段凛让的角度上去看问题,如果是简单的爱就能阐述出段凛让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岂不是纸上谈兵。 他们的相识太晚。 从起初的一纸联姻,到而今的悉心照顾。 他不了解段凛让。 这一切,令温期迷了路。 他说,“段凛让,你对我很好。可我不懂。” “你认为喜欢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么?” “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除了高一点,瘦一点,没有优点了。而且我没谈过恋爱,万一你骗我,我肯定连裤衩子都不剩。” 段凛让不厌其烦,“你打游戏很厉害,口齿伶俐,对我仁义,对朋友不吝啬,我没有理由不喜欢你。你高是基因好,瘦不是优点,或许那是健康的表达,但是我也很心疼你瘦。” “我发自内心想要跟你相处,就不会骗你。” 温期哑口无言,他鼻尖酸酸的,他折服了。 温期过去有过不少追求者,碍于他发现了自己的性取向与常人不同,他索性封锁了自己的内心,礼貌拒绝了所有的女孩。 久而久之,鹿凝知晓了他喜欢同性的秘密,当鹿凝将这个秘密宣之于众,他更加害怕接触他人。 今日不同往日,段凛让无疑是温期生命中毅然要驻足停留的凛冬。 “段凛让。”温期叫了他的名字。 “在。” 温期轻声表达了他的决心,“联姻协议我愿意签字的。”《 》 5、005 第5章 我喜欢期期 那句“联姻协议我愿意签字的”一直在温期脑海中回旋,他原本以为段凛让会直接让他签字。 回想起段凛让说,“我不一定要你签字,我要的是,你从内心接纳我的存在,让我光明正大陪伴你左右。” 即便温期愿意签字换来了段凛让的激动,然而余下的情绪却未被激动冲刷殆尽。 在一段即将开始的恋情中,总是会有一方表现出惊人的理智。 他们的关系明眼看没有得到进一步解锁,实际上温期答应了跟段凛让回家住。 此时此刻,温期站在气派非凡的别墅前,他瞳孔放大,倒吸一口凉气。 毫不夸张地,比他住在温家的房子还要大了十倍! 恐怕不止。 段凛让关上车门,说: “我不跟父母同住,你不必拘束。家里平时佣人少,足够你用。平时我不回家,不过我会改掉这个坏习惯。” 温期急忙辩驳,声音软软的,“什么坏习惯呀段总,不回家也没事……您忙是正常现象。” 段凛让不悦,“我不喜欢你跟他们一样都叫我段总。” “段总,温少爷,你们回来了。”丁潼迟了一步出来迎接,“抱歉段总,电竞房所有配置置放花了一些功夫,误了接您二位的时间。” 段凛让掩去情绪,应了声,“没事。” 温期看向段凛让,问: “电竞房?” 段凛让微微一笑,“担心我不在的时候你会无聊,索性让丁潼在书房隔间为你准备了一间电竞房。” “天呐——”温期眨眼,心里不禁惊叹这属于财阀的一掷千金。 段凛让说,“进去看看吧。” “好!” 温期环绕一圈电竞房,主机跟各种游戏配置都是最顶奢的,设计区域明确,暖调的氛围灯照在脚下。 温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他转头对段凛让说: “以后段总有什么吩咐,尽管提。只要我能做,我都满足段总!” 段凛让含笑,他抬手让丁潼离开。 温期挪动身体到电脑前,他尚未摘除固定胸带,他至少得固定胸壁四周左右,等待肋骨骨折的愈合。 他轻轻抚过键盘鼠标,眼里闪着光,他不敢想,用这套配置打游戏得多爽啊! 黑屏的电脑映射出段凛让一步步朝他走了过来。 下一秒便传来段凛让的温文尔雅的声音,“齐医生特定嘱咐,恢复期不宜久坐。期期你每天进入这间电竞房的时间有限,直到你身体真正恢复。” 温期依顺道:“我知道啦。” 他转过身来,他怔愣地问,“你叫我什么?” 段凛让不觉有何不妥,“期期?” 温期脸色微红,叠字怎么叫都有些暧昧,他双手抵着光洁的桌面,绝无仅有的认真:“我刚刚就在思考,什么称呼能让你觉得我跟别人不一样?” 他真诚以待,段凛让将其尽收眼底。 段凛让斟酌,“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温期抿唇,灵动的眼眸转了转,“我想不出。” “为什么?” “因为……你是段凛让啊。”温期不作隐瞒,“叫什么都不能体现出你的身份好不好。” 段凛让垂眸,“我们在谈私人感情。” 段凛让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温期瞬软下心,他耐心:“叫什么你都接受吗?” “接受。” “那,段凛让?” “不接受。”段凛让反驳。 温期:“……” “凛,凛让?”温期盯着段凛让的脸,试探性叫出他能想到的称呼,“凛凛?让让?” 不出所料,段凛让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温期有些炸毛,一个名字就能拆分出这些称呼,结果一个都不满意,难不成想让他在名字之外想到更好的称呼?! 段凛让俯身靠近他。 他身子往后躲,他开口乱说一通:“那我叫你哥哥,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你再不满意我就什么都不叫了!” “这个可以。”段凛让秒答应。 温期睁眼泄气,“在这等着我呢?”他内心大喊混蛋。 段凛让笑了,他揉了揉温期的脑袋,“期期。” “干嘛?”温期怪里怪气。 “想这样叫你,我想了无数个夜晚。” 段凛让低沉的嗓音在温期耳边响起,呼出的温热气息像某种兴奋剂,注射到温期的全身,他的脸色更加通红。 温期抬手轻轻推开他的脸,“你是变态吗?” 段凛让没所谓地蹭着他的掌心,“我喜欢期期你啊。” “你,”温期呢喃,“你就不怕我不喜欢你。” 耳边笑意不断。 温期不明所以,又听段凛让说:“我有的是手段和力气,就等期期喜欢上我的那一天。” 话毕,段凛让留下一句让他尽情在有限的时间里好好体验,便前往了隔壁的书房。 实则温期的脑子早已不知天南地北。 段凛让说话,就像在勾.引他。 电竞房内就剩下他一人,电脑开机以后,他依旧魂不守舍,浮现出段凛让那张帅气逼人的脸,他还怎么好好打游戏! 他刚上游戏,一堆消息迅速弹了出来。 基本上是他那群兄弟对他消失了几天的慰问。 出事那天,温期的手机丢了。 他在一堆消息里意外翻到了一条许久不联系的人发来的讯息。 [我是庭澜:阿期,我是阿澜。我要回国了,我在新闻上意外看到了关于你的信息,我联系不到你,你还好吗?] 温期猛地出神,庭澜?! 庭澜是他幼年至今的朋友,因不可控因素迫不得已出国,不见面的时间里,他们断断续续的联系。 忘记对方,似乎也做不到。 他默默地敲打键盘。 [温期:我很好,你什么时候回国?] 他的消息发出去,庭澜并非喜好游戏之人,自然不可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并且及时回复。 不多时,他挨个儿跟朋友报了平安,随后开始了有限的游戏体验。 隔壁书房,放了几天的文件正需段凛让过目、签字。 丁潼敲门走进书房,汇报了近况: “段总,温少爷的父亲这几天在公司频繁预约您,前台接待员说,他表示希望之间的合作别停,至于联姻一事,他说如果您不挑的话,愿意再将温禾砚送来。” “……”段凛让淡定地拿起钢笔,在文件末页右下角签字。 “这人谁?” 丁潼刚要解释,段凛让忽的开口打断他,“算了,我不在意。” “好的。” “告诉温江邬,”段凛让顿了顿。 “您请说。” “想要拿到合作权,只有一个条件:完好无损的把温期母亲的遗物以及骨灰送过来,如有任何差错,温氏在业内,休想混得下去。”《 》 6、006 第6章 他在我身边 您也安心 “想要遗物?” 温江邬自言自语,他无法看懂段凛让的操作,温期明确地确认拒绝签字,为什么段凛让如此乐意至极地站在温期那边? 他有些后悔没有好好跟温期谈。 倘若能够感化温期,想必如今不会有困境。 温江邬思考再三,他在阁楼翻出了前妻的遗物,他弯腰捡起散落一地的相片,照片上的女人五官精致,明眸皓齿,容貌是数一数二的出众。 女人怀中的婴儿正是如今的温期。 温江邬不禁想起,女人的死,似乎与他逃不掉干系呢…… 可那又怎样?他帮助她永葆青春,她又怎能记恨他。 他没有忏悔,他把照片收在小匣子里,阁楼里有不少值钱的首饰品,每一件首饰品都有前妻戴过的痕迹。 包括他们结婚时的钻戒。 温江邬的那一半早就置换为他和鹿凝的结婚戒指。 他找到一个值钱的首饰盒,把所有物品分开装下,不值钱的交给段凛让,值钱的还能变卖为资金。 “温晞,你过来一下。”温江邬大喊道。 刚想出门的温晞无奈折回。 “这些是温期亲妈的遗物,你把它送到这个地址。”温江邬说,“还有骨灰盒,一样都不许弄坏。” 温晞接过物品,应声:“是要拿给大哥么?” 温江邬狠厉的眼神扫了温晞一眼,“嗯。如果中途出现问题,你自己承担。” “好,好的。” 等温江邬一走,温晞去了自己的房间一趟,取了些东西,就打车去了纸条上的地址。 然而问题接踵而至,她所乘坐的车辆在某一路段发生颠簸,她没抱紧骨灰盒,骨灰盒从她的怀中滚落到车的角落。 只听骨灰盒破碎的声音,温晞定睛一看,骨灰撒在车上。 司机看其可怜,但也觉得晦气。 他让温晞处理好骨灰,说什么也不想继续载温晞。 她抱着骨灰盒,不知所措地蹲在马路牙子上,泪水在眼眶打转。 比起温江邬说的出现问题她个人承担,她更害怕面对温期。 焦灼不安地情绪爬满心头,致使她半天没有回神,哭泣声引来周围人的奇异的目光。 这时,一位身着西装的女人拍了拍温晞的肩膀,女人全身上下散发着优雅知性的气质,她向温晞递出纸巾,“还好吗?怎么在这哭?” 温晞摇头,她哭诉她搞砸了事情。 盛郦蹲下来,散下来的头发随清风飘动,她侧着脸替温晞拿起骨灰盒,从骨灰盒旁掉落下来一张附写了地址的纸条,看清上面的地址。 她看着女孩哭泣不止的脸庞,“你知道段凛让是什么人么?” 温晞胆怯地摇头,“我不知道……” 盛郦低声,“你父亲是谁?” 知晓女孩父亲是温江邬以后,盛郦大概也猜到了面前女孩的身份,她做事干净利落,短短半小时内,她找到距离最近的殡仪馆对其破碎的骨灰盒进行换新。 并且安抚好了温晞的情绪,“哭解决不了问题,不过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是你一个女孩来交接。” 温晞单纯,当时只道是寻常。 盛郦决定亲自陪同女孩前往段家。 即使她没有义务要帮助这个女孩。 盛郦的到来,段凛让微感诧异,“你怎么来了?” “突发意外。”盛郦说,她看着温晞,“你跟他解释解释吧。” 温晞夹杂着哭腔向段凛让解释了来龙去脉。 段凛让沉默了一阵,他没想到温江邬已经将他忽视到这种地步。 “这件事,还要看你哥哥。”段凛让说,他态度冷淡。 随即去找了温期。 盛郦坐在沙发另一边,女孩害怕地站在原地,她说:“你过来坐下吧,想必是你哥哥,不会对你怎么样。” 温晞眸色灰暗,盛郦的好意她并不敢收下,毕竟盛郦已经帮了很多。 另一边,温期知晓段凛让帮自己拿回了属于母亲的遗物,他错愕地反复询问真假。 “真的。”段凛让说,他犹豫了一下,正要告诉温期,骨灰盒在送来的中途出现了一点插曲。 他尚未说出口,温期蓦然伸手抱住了他。 段凛让的手僵在半空,怀里的人竟哭了,温期说,他怎么也拿不到母亲的遗物,鹿凝以此威胁了他好久。 他在温家唯一挂念的便是母亲了。 这是他没有彻底与温家断干净的原因之一。 “我知道。”段凛让轻揉温期的脑袋,他心疼不已,他为温期擦拭掉泪水。 温期出事当日的监控以及路人视角,他都看了,如果鹿凝不拿温期的妈妈威胁,他想,再不乖巧的温期也不会对鹿凝出手。 “期期听我说,”段凛让抚摸上温期的脸颊,他说明了事情发生的一切。 温期先是愣了愣,他红着眼眶问,“是温晞来送的吗?” “我没问名字。” 段凛让粗粝的手掌往温期的腰挪动,他嗓音沙哑,“突然扑过来,疼不疼的?” 温期否决,“不疼,我没控制住……”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相拥的情景。 温期连忙拉着段凛让的手往前厅走,他想要确认一二。 当确认是温晞时,温期松了口气。 温晞朝前温期走来。 她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对不起,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会变成那样……” 温期安慰道,“不是你的错,别哭了。” 温晞哽咽,“我知道大哥不会怪我,但我没办法原谅我自己,大哥你骂我也可以,我不会反驳的,不然我回去还是会被爸骂。” “……”温期学着段凛让摸他脑袋那样,轻轻揉了揉温晞的脑袋。 “我怎么能骂你呢,你别告诉温江邬,他就不会责怪你,知道了吗?什么都别说。” 段凛让邀请盛郦到书房谈论两家合作续约问题,前厅就剩下他们两人。 温晞抹去眼泪,她从口袋里拿出了钱。 “你离开家就很少有稳定的住处,我在校外兼职挣了钱,这里有大概五千,你拿着应急用。” 温期直接拒绝了。 “我不需要这些。”温期坦言他过得还不错,站在他的角度看他们两人的处境,温晞身为一个女孩,在温家更难生存下去吧。 温期突然挺后悔没有体面的工作,身上连钱也掏不出。 “可是——”温晞还想说些好话让温期收下自己的钱。 温期打断她的话,“不要担心我,多关心关心自己。以前我在家里,还能承受下温江邬的所有侮辱责骂,现在我不在,他肯定会对你出手,你先保护好你自己。” 这些话,是密密麻麻的担忧。 温晞心生矛盾,原来温期还为她着想。 温期莞尔,“总而言之,照顾好自己。今天的事情对温江邬保密,这些钱是你自己挣的,留着给自己铺一条后路。” 她咬唇,她乖巧地低头:“好,谢谢大哥。” 正巧段凛让与盛郦谈好。 温晞跟温期辞别以后,她就跟着盛郦一同离开,走到了段家大门外,温晞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的帮助,我无以为报,希望您能留联系方式,等我有机会报答您——” “不用了。”盛郦嘴角微微上扬,“不足挂齿。” 温晞语塞,她灵机一动,她拿出那笔钱,递给盛郦,说:“这笔钱您务必收下。” 盛郦垂眼,她伸手握住温晞冰凉的手,“你还是学生吧?温家今非昔比,这些钱你拿着总有傍身之处。” 温晞望着气质非凡的女人,她话语轻柔,“方便能问您……叫什么吗?” “盛郦。” 温晞默念着盛郦的名字,只见盛郦手捋过黑发,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似在温晞稚嫩的心灵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段总说啊,等会丁潼会送你回去,有机会再见。” “嗯,有机会…再见。”温晞招了招手。 盛郦言笑自若,“下次别再一个人哭了,很难遇到像我这样的人。” “嗯……”温晞目送盛郦的车离开,确实很难遇到像盛郦这样善解人意的姐姐—— 她垂下脑袋,等待丁潼的同时,她回过头看着旷阔如城堡的别墅,温期现在算是有段凛让的庇护了么? 丁潼轻声叫了一声,“温小姐,请您上车。” 抵达温家的车程是一个小时。 将温晞送到温家,他说:“段总交代我送您到家之后,有两件事情需要嘱咐。” 温晞看他。 “关于遗物这件事的插曲不会追责于温小姐,但也不可能不追究,至于谁承担温小姐不必过问。 其次为了不影响您跟温少爷的关系,段总让我告知您一个真相,温少爷之所以对鹿太太动手,是因为鹿太太以温少爷死去的母亲威胁,请您不要记恨温少爷。” 丁潼把该说的都说了,只留温晞一人愣在原地。 …… 为什么她的母亲会以逝者威胁温期? 为什么…… 温家到底还有什么秘密她不知道。 亦或是……温期妈妈的死亡,跟谁有关? 温晞扭头,冷风浇灌在她的全身,泪痕被风再次唤醒了疼痛。 她走进家门,就遭到了温江邬的白眼。 “一路上还顺利么?” 温晞应声,“顺利。” “你见到温期了?” 温晞僵硬地摇头,“没有。” “行了,去医院看看你妈怎么样了。”温江邬抽了根烟,把遗物送过去,总不能再为难他们了。 “嗯。” 拿到母亲遗物的温期,愉悦又伤悲。 他终于不用再看温家的脸色行事。 他打开那个破旧的匣子,里面是母亲遗留的照片和一些零碎物品。 匣子里附着母亲的遗照,他轻抚照片,母亲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温柔极了,像是在与十八岁的温期相视。 阔别了多年的“见面。” 段凛让倚着门框,目睹温期的一举一动。 见温期抖动着肩膀,段凛让走过去,从身后抱紧温期发抖的身体。 温期转过身扑进段凛让怀里,呢喃细语地叫了声哥哥。 “期期别哭。”段凛让安抚他的心情。 温期只有妈妈这唯一一个心结。 而今妈妈“逃离”了那个困了她一辈子的家,他该替妈妈好好笑一笑。 临近傍晚,树叶随晚风吹佛而摇曳。段凛让放下手头的工作亲自哄着温期睡了一夜。 温期酣睡梦乡,段凛让拿着匣子走出卧室。 他取出那些照片,他什么时候也开始睹物思人了? 他自说自话,“简伯母,照顾期期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他在我身边,我想您也会安心很多。”《 》 7、007 第7章 为了联姻要自我攻略 温期睡醒后,他听丁潼说,段凛让趁此间隙前往公司处理公务,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这样啊,谢谢丁特助。” 丁潼弯腰低头,“这是我该做的。” “诶对了,我可以问你一点私人问题吗?关于你们段总的。” 丁潼嘴上挂着微笑,“乐意至极。” “你们段总有什么爱好么?” 丁潼:“这个超出我能回答的范围了。” “那,”温期严肃了几分,“温江邬提出联姻一事,倘若我签了字,温江邬能得到什么好处,只是合作那么简单么?” 丁潼环环相扣地道出实情: “协议表明少爷您签了字,段氏集团答应与温氏的合作,其合作权掌握在温家手中。段氏集团一旦放出合作权,就意味着温家在段氏集团经营的垄断性技术与资源行业有一席之地,业内不再排斥温家的存在,同时温氏还可以拿到一笔市值50亿的技术费用。” “什么?”温期难以置信地比划了个五的手势,“50个!这是霸王条款吧?!” 丁潼没有顺其回答,而是说:“文件由温总拟送至公司,起初拿到文件时,段总是拒绝了的。” “为什么又同意了?”温期问。 “联姻对象从温家二少爷换成了您,段总就答应了。” “……”温期陷入沉思。 “少爷不用担心,协议已经作废。”丁潼说完,佣人正好传唤晚饭时间到。 “少爷先下楼吃饭吧,段总吩咐过等不到他回来,您可以先吃。” 温期摆手,“我不是很饿。” 丁潼劝解一二,拗不过温期,他只好作罢。 温期小心翼翼地平躺在床,手垂放到腹部。 他很确信,即便段凛让是一时色.心大起,也不值得做到同意霸王条款的程度。 可他连段凛让这号人物都是近期才深入了解,从前更不可能有过一面之缘。 温期怨言,“五十个亿啊,够我把身卖给段凛让了,温江邬这么不要脸,我都成商品了……” 幸好他说愿意签字时,协议早就作废。 差点让温家那群吃血馒头的人发横财了。 他扯着被子盖住整个人。 并未注意到房门被推开。 段凛让端着热腾腾的晚饭放在了桌上,他音色柔和,“期期,该起床了。” 温期蓦地掀开被褥,他们四目相对。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温期眼神呆滞。 “在外处理公务依旧挂念你是否睡醒,是否按时吃了饭,思念成疾,索性把文件带了回来。”段凛让说。 “我,我刚醒。”温期支支吾吾道。 段凛让笑了,“期期的意思是,丁特助会对他的上司撒谎喽?” “……”温期无奈爬下床,刹那间他想到一个足够好的理由,他言语间夹杂着挑逗,“你不在,我不想一个人吃。” 段凛让应声:“现在可以乖乖吃了。” 温期勾起笑意,有段凛让在,他就莫名地安心。 “你不吃啊?”温期视线挪回桌上,只有他自己的饭菜,不等段凛让回答,他一手抬起饭碗,一手拽住段凛让往楼下走,语气娇气: “我说我不要一个人。” 段凛让顺了温期的步调,他温柔似水的眸捕抓着温期每个足以打动他的动作。 他们坐在餐桌前,佳肴尚温。 “好吃吗?”段凛让问,“不合口味明天让阿姨再改进改进。” 温期扒了一筷子米饭,随即点头:“很好吃,不用担心我爱不爱吃,我不挑食,阿姨厨艺这么好,我挑就是我的不对了。” 话毕,温期小声嘟嚷道,“我才来几天呀,你这么关心我,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报你。” “回报。”段凛让轻笑出声,他呢喃着这两个字。 “你笑什么,”温期不解,“我没说错。” 段凛让问他,“你想用什么回报我?” “那要看你呀。” 段凛让:“意思是,我可以许愿么?” “嗯……允许一次。” 段凛让含笑看他,磁性的尾音嗯了一下,“好,我许愿,希望我们期期吃饱饱的,睡好好的。” “……”温期控诉他犯规,“你……你不要这样,我会吃好睡好,这不算。” “怎么不算?如果不算的话,留给期期回报的方式不多了。”段凛让说:“所以拜托期期,一定要实现我的愿望。” 细腻而又绵绵的声音响彻在温期整个脑海之中,一下又一下,撞击他的心房。 他回避段凛让的目光,那一寸目光灼热,极具穿透力般,看穿了少年藏匿的悸动。 “我,你……”温期恨不得把头埋到饭碗里,奇怪的心绪一旦蔓延开,就一发不可收拾。 温期需要无数个瞬间来确定他已经喜欢上了段凛让。 但此时此刻,无数个瞬间也好,一句话也罢。 信任段凛让,就是爱的片头曲。 段凛让眯了眯眼,他眼中染上一抹红,映射着少年隽秀微红的脸庞,他忍住了想要继续撩拨温期的心。 “吃饭吧。” “嗯……” 晚饭过后,温期本该像往常一样,准备打游戏打发时间。 “温期你在想什么呢?哥几个都到齐了,还不打算开游戏啊。” 温期心不在焉,听到兄弟呼唤自己,他才缓缓回过神来,他扶额看着电脑,“抱歉,刚没在听,我怕我手感不好影响你们上分。” “没关系啊,大不了你拿辅助挂我们头上,再说上分哪有兄弟重要。” 温期当真就换了辅助位,随即进行匹配。 “话说你现在住在哪呢?我们好久没见了。” 他的朋友七嘴八舌。 “哪有时间见面啊,高考完就进厂找工作经验了,挣点钱给我这号提升贵族。现在大环境不好,伪装成长期工都没人要我,幸好家里有点资源。” “是啊,我刚下班,换了三份兼职才稳定下来。” “温期找到工作了么?” 温期挠头,回答: “没呢,在朋友家养伤。找工作的事情我打算过两天去看看。” “我看新闻了,天杀的温家那群畜生,没一个善待我温期宝贝儿。要我哪天不活了,我就第一个冲上去干他们!” 温期:“……活着好,活着好。” “要不了多久就能查分了,我估计免不了一顿批,好日子到头了。” 提到高考查成绩,一阵难以避免的哀怨。 “先帮温期抢辅助吧,高考什么的无所谓了,反正我都是进厂的料子,要真有大学意思意思,我也很乐意。我说我们几个,不会真只有老四跟温期能上大学吧?” 他们口中的“老四”鲜少开口说话,淡淡地应了声,热火朝天的聊天队伍瞬冷了些。 温期盯着电脑屏幕发呆,他久久不能平静的心总算一点点降温,段凛让那家伙,但凡心中有了分量,就挥之不去。 如同精神上的黏人精一样。 温期泄了气,脑袋真的要炸了! “温期,你这个治疗给得好啊,极限救援。” 这句话将温期拉出心动不止的漩涡,他决定先聚精于游戏。 不久后,温期的朋友各种理由离线了游戏,温期独自待在游戏大厅。 时间已至凌晨,但温期对熬夜习以为常,更何况闭上双眼就是段凛让,这让他怎么睡得下?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期期,你还在电竞房。”不是质问而是肯定地询问,段凛让推开门,他朝温期招手,“过来,去睡觉吧。” 一见段凛让,温期那颗心剧烈跳动,他听话地从颈间摘掉耳机,他慢慢向段凛让走去。 “你忙好了吗?”温期说,“我没在玩,我就发发呆。” 段凛让进来便看见了没有动的电脑,“我知道,久坐对你的身体不好。” 他又问:“一个人发什么呆?” 温期别过头,“秘密。” “好,这个秘密用什么才能买到呢?”段凛让的手掌落到温期肩处。 温期佯装思考,“或许是无价。” 段凛让失落,“看来是买不到了。” 他陪温期走进主卧,“要是有人想对我分享他的秘密,我可以听。好了,去躺下酝酿一下睡意。” 温期拽住段凛让的手腕,“你明天……工作会很忙吗?” “忙与不忙,取决于你拉住我的手、下一句想对我说得话的价值。”段凛让言笑晏晏。 温期呼吸紧张,他仍拉着段凛让不放,他蓦然鼓足勇气,“我睡不着,能聊会儿吗?我们一起睡。” 段凛让对温期迈进一步,他轻捏温期的耳垂,说:“我明天没有工作。” 温期抬头看他,紧张感消散许多:“你同意了。” “能留下来陪你聊天,我很荣幸。” 他们同床共枕,温期深思熟虑后,他问出了跟丁潼聊天时的疑惑。 “只要我签下协议,你就肯同意温江邬那份霸王条款协议,段……算了,我们从前不认识。整整五十个亿,我把我自己卖给你,我都不值这个价。更别说温江邬拿到这笔钱……” 段凛让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开口解释:“我说过,期期你值得。就算你当初直接签下协议,成为我的联姻对象,那笔钱也流不进温家的口袋。毁约这种事,我擅长。他们怎么对你,我就有办法制服他们。” “你不怕他们找上门来闹事,破坏了你的名声。” 段凛让薄唇轻启:“细数他们想上门闹事,得从十几年前开始闹。” 继而补充道:“期期你知道,如今他们能见到我的方式,就只有你了。” 闻言,温期承认,段凛让的实力摆在那。 如果不是自己承蒙厚爱,他跟段凛让哪能躺在一张床上。 温期欲言又止,“在那份协议打印着我们的名字前,我们是完全的……陌生人,对一个陌生人说喜欢,愿意花钱做事,段凛让,我很好奇。” 段凛让侧着身子,见蜷缩在床沿边的温期,他眷恋地靠近了些,“好奇我对你的喜欢真假是非么?” “差不多。”温期形容不出。 段凛让半分调侃,半分严肃:“当知道联姻对象是期期,是个很漂亮很善良的男孩,所以为了联姻,我连夜做了自我攻略。” “什,什么…什么鬼啊?!喂!”《 》 8、008 第8章 你这个混蛋,我讨厌你 心跳声,随着心动频率跳得更快了。 温期不知情段凛让的自我攻略是哪一种攻略,是听到他的名字就会条件反射,还是知道有他的存在就会去悄然窥探。 这些属于温期这个少年思春期的猜忌,一一不被段凛让知晓。 若是段凛让知道了,想必会有真真切切的答案呈现在温期面前。 可目前让温期苦恼的是,他们的关系—— 毫无进展! 温期百无聊赖,他游走在段凛让工作的书香四溢的书房,除却段凛让摆在办公桌的重要资料。 他将每一本书轻轻翻页,试图通过咬文嚼字,去读段凛让曾经读过的每一个字。 只是时间久了,他产生了出去工作的想法。 “你,要找份工作?” 通过对话,段凛让一字一句咬出这几个字,“我听听期期的诉求。” 温期说得头头是道,“我总不能一辈子吃你的住你的,我朋友都出去工作了,我太无聊了。” “你的伤没有彻底恢复。” “都过去三周了,最后一周只差两天。”温期任性地低声唤了段凛让句哥哥,“可以吗?” “……嗯,好。哥哥同意你找,”段凛让束手无策,“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出门,丁潼跟着你怎么样?” 其实温期没料到段凛让会答应得这么快,他应声,“谢谢你呀,段凛让。” “……” 段凛让捻动纸张翻页,“等期期挣到第一桶金再来谢我,我待会儿有个会,你出门时给我发消息报备好不好?” “好呀!我保证我的行踪都告诉你。”温期美滋滋地,“你快去吧。” 温期换好合身的衣服,在丁潼的带领下,他们前往帝都最繁华的商场。 温期将自己条件合适的店家列了出来,说来也奇怪,近日招人的店异常多。 他用短信给段凛让发了一条消息。 [温期:我跟丁特助现在在商场门口,打算按照我排的表去面试。] 他最先去面试的商场管理员。 帝都商场的总经理上下打量着温期,他把材料递给温期: “对于你应聘的岗位,我有权提前告知,想做好这一工作,首先培训时间就已经占了暑假大半时间,并且我们商场里的所有内容和技巧都需要你花时间去记去学,你年龄不大,有做长期的打算么?” 很明显,温期没有。 丁潼贴心看向商场总经理,“这个岗位没有简单点的?短期学好了不能上岗?” 总经理背地里擦汗,他心领神会,温期说:“最近负责商场数据分析一名员工无故离职,如果你有想入职的打算,可以尝试从最简单的数据跟进做起。” 丁潼又说,“少爷您期望的薪资是多少呢?” 总经理抢先一步:“我们能给到的薪资待遇一般在一万二到三万之间,这是管理员的工资,福利另算。” 温期瞳孔震惊,一万二到三万不等?! 他作了一番思想斗争后,说:“不好意思,耽误您的时间了,我认为我可能无法胜任这份工作,我再看看别的吧。” 他最担心的是,暑假结束之后离职会对不起当初自己说自己是长期工的谎言。 总经理抬眼瞅了丁潼一眼,他站起身向温期伸出手,“啊,祝你顺利找到合适的工作。” 温期和总经理握手,随即他们离开了会议室。 “少爷认为这份工作不合适您吗?”丁潼问。 “合适啊,我见钱眼开。”温期叹气,“嘶……但我骗不了我自己,拿着高薪坐在办公室跟进数据统计,我也不是长期工,我干一个月就去上学,我怎么骗自己。” “少爷放心,段总会给您兜底的。” “不行——”温期信誓旦旦,“不能依靠他。” 他反手跟段凛让留了言。 [温期:第一份工作以失败告终。] 丁潼也取出手机做了汇报。 [丁潼:段总,少爷可能是觉得工资太高,他没有长此以往的打算,他说他欺骗不了自己。] 温期前往二楼找到了第二个面试点。 男士品牌服装的导购,店长连头也没抬,“多大了,有工作经验吗,不会是暑假工吧?” 听店长这么说,暑假工三个字足以劝退欲要瞒天过海的温期。 温期带有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转身就要走。 丁潼见状,迅速掩嘴咳嗽了声,店长这才缓慢抬头,好巧不巧撞上丁潼冷厉的视线。 店长错愕地叫住温期,“等会!我们可以先聊!” 他绕过前台,“您期望的薪资是多少?工作经验不足我们这儿有速成班,至于这个长期短期,可以暂时抛开不谈。” 温期愣了一下。 店长极力找补,“我们品牌的全球影响力很好,生意爆单是常有的事,现在正好赶上暑假,急需几名导购,还是聊聊吧!” 短暂沟通后,店长问温期,“考虑入职吗?” 温期犹豫不决。 店长偷瞄丁潼的表情,丁潼冷不丁地吐出一句话:“你们店的员工薪资如何?” 店长:“呃……这个薪资,薪资我们可以开到七千五?提成跟绩效全靠个人。” 店长再次看向丁潼,“这样吧,九千一个月。我们品牌想要完成绩效考核是很容易的,有意向吗?” 温期沉声,“店长您给的待遇很好,由于我的能力不足,我恐怕没办法胜任这份工作,给您添麻烦了。” “啊,不考虑了么?可以学,现在就能进速成班,不行你先跟有经验的导购员交流一下……” 温期带笑摇头。 待温期一走。 店长立刻诚恳万分,“抱歉,丁特助,我没注意到这是您带过来的人,我收到面试信息时太忙了,不小心忽视了。” 丁潼微笑,“你最好是太忙而忽视,惹怒段总,你我心知肚明。” “我真的没太注意……” “认真工作吧。” 丁潼再多待一秒,不免会露出破绽。 他紧跟其后离开服装店,他转头寻找温期的身影,却发现温期靠在墙边,那双漂亮的眸正直勾勾地望着他。 温期早在店长性情大变时察觉到事态不对,他相信他一个短期工,没有段凛让的撑腰,压根不会有人用他。 丁潼和善,“会有人看中少爷的才华的。” 温期:“……” 赤裸裸的挑衅。 他给段凛让打了一大段话发送过去。 [温期:你这个混蛋男人!说好让我自己找工作,结果全是你安排好的!我就算挣到第一桶金还不是你给我的,那你直接把钱给我好了!我还找什么工作啊……你这个明里暗里都让人气到发疯的疯子!] 附带了一个大哭的表情包。 段凛让细读那一段一段的信息,直至最后一句话,他才发觉温期的字里行间都很凶。 段凛让不追究事情是怎么败露的,他果断点开转账,给温期分三次转了三次十万过去。 [段凛让:好吧,我的错。我不该这么做,惹期期不开心了,我买下你刚刚的生气,求求期期不要对我发火了。] [段凛让:我发誓,我不插手了。丁潼跟着你,只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温期目不转睛,一条条消息从对话框跳出。 巨额的转账也让温期意识到,他只要愿意跟段凛让提钱,段凛让不可能不给他。 …… 温期当真无言以对。 他还工作渺茫,尚未步入社会的磨练,钱包就能多出三十万。 [温期:我讨厌你。] [段凛让: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喜欢上我?我不想被你讨厌。] 温期纤长的手顿了顿。 [温期:我才没说过我喜欢你。] [段凛让:嗯…好像是。因为不想被讨厌,只能让你重新对我有好感了。] [温期:除非你,不要再暗中帮助我。我要自己尝试一次。] [段凛让:好,我乖乖等你好消息。]《 》 9、009 第9章 喜欢你 好喜欢你 果然,失去段凛让的庇佑,温期找工作几乎在碰壁。 要么要求工作经验至少有三年、要么是必须满20岁以上,且沟通能力,团队协作能力顶天的优秀。 温期考完高考,半只脚是踏入了社会,可除却死板的书面知识,温期的经验少之又少,这一刻他理解了为什么人们总是在失利的路上。 “少爷别担心,工作可以慢慢找。”丁潼说。 温期蹲在商场某一角落,手中还拿着段凛让远距离给自己买的饮品,他左右环视来往的人群。 人流量大得可怕。 “丁特助,你在段凛让身边干,一个月多少?” 丁潼:“我们是按年薪算。” “年薪啊。”温期点头。 “是的,年薪三百万。” 温期嘴角微抽,他缓缓竖起大拇指,“说明丁特助能力强啊。” “没有,我的能力还有待提升。”丁潼说。 “那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丁潼应声,下一秒他语速飞快:“少爷您短期内更合适从事游戏相关的工作,比如说,四楼游戏城的应聘您可以参考一二,您在这方面了解颇深,想必可以很好适应。” “是吗?”温期从没觉得打游戏是种优势,但他还是抱着多年竞技经验去面试了。 意料之外的他面试通过了,薪资一万。 工作内容极其简单,做游戏城的运营推广以及陪玩,同时有居家办公、坐班办公两种选择办公方式。 温期难以置信地走出游戏城,他崇拜:“我就这么通过了?丁特助,你真为我指点迷津了啊。” “您过奖了,您的闪光点自然是会被挖掘的,不论您在拥有闪光点的这条路能走多久,您都是最有优势的。” “你说话……”温期转动了下脑袋,丁潼说起话来十分有段凛让的味道。 “怎么了?” “没事,你说话好听。” 温期说完,他们乘坐电梯下到商场一楼,中途温期才后知后觉,他为什么突然觉得丁潼跟段凛让说话方式像?! 这不是侧面反应了他很想段凛让吗! 温期扶额,一旦浮现段凛让的脸庞,再无法抹去。 他的大脑仿佛产生了一刻也不要跟段凛让分开的意识。 简直……要疯掉。 来到商场大厅,温期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他驻足在原地。 对方也看见了他。 温禾砚嘴角挂着一丝笑,眉眼间媚态万千。 “好久不见,哥哥。”温禾砚一步步朝温期走来。 温禾砚的长相完完全全承袭了鹿凝,而且身材与身高跟温期一样高挑。温期没有离开温家之前,他们出席任何宴会,不免会成为全场焦点。 清冷貌美的哥哥,明媚娇柔的弟弟,站在一块挑不出毛病。 温江邬以此为傲,两个儿子肩并肩为他赢得了不少荣光,然而私下他所谓父爱,温期休得半分。 温期莞尔,“好久不见。” 温禾砚拍了拍温期的肩,他声音充斥着淡淡的忧伤:“哥哥你又瘦了。” “不用你担心。”温期向后退,“我先走了。” 温禾砚低头,他纤细的手抓住了温期,“哥哥再见,有时间请来家里做客好吗?” “好啊,等我有时间。”温期说,“玩得开心。” “爸爸会来陪我,我想我能开心。”温禾砚松开他,“哥哥高考分数也出来了吧,考得好的话,爸爸可能会同意你回来小住。” 温期一言不发地朝商场外走去。 丁潼从地下车库开车来到温期面前,为他打开车门。 “您还好吗?少爷。” “挺好的,就一普通打招呼,我不在乎。” “我没能帮您说话,这件事怪我。” 温期:“家事,你不用自责啊。况且他没说什么难听的话,无非是拼爹。” 辗转之际,温期总算回到家。 段凛让早已在家恭候多时,从温期一进门,段凛让放下手中的工作,坚定地迎接上去,“欢迎期期回家。” 一瞬间,温期重获呼吸,寄存一路的阴霾得以烟消云散,一束曙光照了进来。 他眉眼弯弯,“你什么时候下班的?” “刚刚,丁潼跟我说了你们返程的时间。”段凛让回答,“找到合适的工作,开心吗?” “开心呀。”温期仰起脑袋,“就是遇到的事太多,脑容量要炸掉了。” 段凛让抚上他的脑袋,话未说出口。 温期抢先说道,“但是回到这里,就能见到你,遇到的所有人和事可以很快忘得一干二净。” 轮到段凛让诧异,那股惊愕感藏匿在他的眼眸深处,随之眸间染上了怜爱,他轻声,“所以期期不开心吧。” 温期抿唇,过会儿,他开口: “说不上到底开不开心。” 温期主动表述出事情的概况。 段凛让坐在沙发上,他勾着温期的小尾指,倾听温期言语间带着的每一种情绪。 “你恨温禾砚吗?”段凛让注视着男孩下垂的眼眸,一闪一闪地,美得不可方物。 温期眨眨眼,他想了许久,最后长叹气。 “我,不知道。不能说鹿凝是他妈妈我就要恨他,也不能说温江邬喜欢区别对待我就得讨厌他,他言语没什么不对,我和他两不相欠。如果我恨他,我就必须恨晞晞,恨他们全家。” 爱人的能力始终取决于温江邬。 到头来,温期的那份父爱,是被强行双倍给了温禾砚。 “不是这样的。”段凛让勾的更紧了,“正如期期所说,不会因为某人而对跟某人有着关系的下一个人产生恨。独立个体滋生了不同的人,同样如此,滋生出的独立个体做了让你反感的事,你不免会对此持续产生另外的恨。” 温期似懂非懂,他直言不讳:“和他说话,我讨厌这样。” 段凛让应了声,“说明你不喜欢这个人,他温和是为他的尖刺刺向别人做准备,你看见的温柔,可能只是铺垫。” 堵在温期心口的气消散得及其迅速,他放轻松下来,“我好像……懂了诶。” 段凛让态度认真,“我们期期还是太单纯善良。” 温期咬牙,“没有。” “不急着否认。”段凛让凑近他通红的脸颊,“单纯怎么不算好事儿。” “我才不单纯…”温期讷言,“你忘记我们认识的那天,我对你说过的话。” “不一样。” “什么?其他方面的单纯?”温期小小脑袋,大大疑惑。 段凛让声音悦耳,动听到温期有理由怀疑他在引诱他。 段凛让说:“对啊,单纯到我可以不用甜言蜜语。” “嗯?” 温期看他。 他掐了下温期热热的脸蛋: “比如说,我好喜欢你,喜欢你的善良、单纯和美丽。”《 》 10、010 第10章 成为累赘是不再分开的理由 “比如说,我好喜欢你。” 温期呼吸短暂停滞,他亲睹段凛让情深似海的双眸倒映着他的影子,他恍恍惚惚地抽离出被段凛让紧勾的手指。 “你是指,这种单纯吗?”温期支吾。 “是。”段凛让看穿温期的心思,说:“是我说话给你不舒服了么?” 温期抬头,“什,什么?” “我总是把握不好说话的度。”段凛让解释,“我本意是喜欢你,眼下却不祈求你能给我答复。” 温期呆呆的,“我要是给你答复了呢?” “不管是哪种答复,我都会让你留在我身边。” 这是段凛让的真心话,亦是他的私心。 “诶?”温期险些陷入段凛让的温柔乡,他脑海中蓦然浮现出“强制爱”三个字,段凛让看着不像会强制他的那种人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温期笨拙讷言,“我还是先不要答复了。” 段凛让应道,“好,我可以等。”他可以等温期慢慢长大,直到温期能正面回应他的爱为止。 至于为什么要等,冥冥之中段凛让也会找到标准的答案来定义。 “说起来,你今年刚毕业吧。” 温期点头。 “成绩出来了吗?” 温期摇头,“前几天查过一次,查询无果。”他瞥了眼手机日期,“我想现在应该可以再试试。” “我陪你查吧。” 温期在一旁给段凛让念自己的学号和密码,他蜷缩着身体,“我怕没考好,但我不在乎了。” 段凛让按下查询键的手停顿下来,他宽慰温期,“我在乎,考不好我自有办法送期期出国留学,哥哥有的是办法。” 哥哥……么?温期默念,他潜意识里的安全感确实是来自段凛让,令他心安的人仅仅剩下段凛让,他挪到段凛让边上。 段凛让拉起他的手指,摁下键盘。 查询系统在跳转的一瞬,温期紧闭双眼。 段凛让快速扫过电脑,看见总成绩和排名的那一刻,他低头看向紧靠在他身侧的少年,“期期。” “啊?” “我送你出国吧。”段凛让说。 “啊……”温期先是叹气,“幸好想过自己会发挥失常。” 他抬头看向电脑决定面对现实。 “7,4,1——”温期猛地凑到电脑前,“七百四十一!” 他转头看向段凛让,激动到语无伦次,“我居然比预想中还要高四十一分!段凛让,我,我居然考得这么高!段凛让!!!” 段凛让细心伸手拉他坐好,“小心伤口。” “已经好了,不用这么关心我啦”温期嘴上这么说,行动上依旧乖顺坐回段凛让身边。 温期微微俯身,朝上往下把成绩念了一遍,“英语丢分这么厉害,物理低了很多,没有达到高考前的预期。” “……”段凛让挑眉,他学着温期的姿势向前靠,“满分的科目你只字不提,期期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呢。” 温期哼声,他向段凛让索要夸赞,“有没有觉得我厉害?” “比想象中还要厉害。”段凛让说,“让我清晰认识到,原来美貌也掩盖不了期期聪明的天赋。” 美貌仅仅是段凛让为温期着迷的第一道门槛。 或许接下来是人格散发的魅力,是内在的性情,是天赋与聪慧的体现。 温期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一般啦!和我常常聚在一块打游戏的那群朋友里,我不算最聪明的。” “嗯?” 温期回答,“还有老四。” 他话锋一转,问:“你刚刚为什么还说送我出国?” 段凛让:“想逗逗你。” “你不怕我哭给你看啊?”温期故作嗔怪。 段凛让内心柔软,“想哭就哭吧,我会想方设法哄你。” “你不按套路出牌。”温期退出查分界面,“我是说假如,我真的没考好,我是不是就要被你送出国了。” “舍不得分开?”段凛让低声细语。 “我就问问,不过不排除……”他说话声慢慢变小,生怕段凛让听了去。 “即便期期没考好,出国留学是我在问题显露前给你的保守选择,”段凛让说,“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包括摒弃我为你铺的路。” 温期抿唇,“你怎么……” “什么?”段凛让注视少年别过的脸,颤动的睫毛一眨一眨,他向下挪动视线,少年薄如蝉翼的衣裳,透过他那双并无污秽的眼睛,感受着对方呼吸起伏的频率。 温期想说,段凛让总是给予他久违的舒适感,很会说话哄他。 温期始终没有说出这句话,他摇头拖着尾音,“好饿,我们去吃饭。” “好。” “晚点我想和朋友分享这个好消息!” “好。”段凛让不厌其烦地宠溺,“我也为期期挑一份礼物吧。” “不要礼物。”温期表明态度,“我住在你家,还吃你的用你的,你已经够好了。” 段凛让义正言辞,“不一样,这份喜悦我是第一个知道的人,我想要用我的方式为你庆祝。” 温期坐在餐桌另一边,他直视段凛让: “段凛让,和你分享这份喜悦,就是你给我最好的礼物,这顿晚餐当是我们的庆祝,好吗?” 段凛让微愣,闻言,随肩膀的耸动他也笑出声,他移不开他的眼神,跟温期相视不言的时间里,抢先流走的时光在情定一刻默契地慢了下来。 “我答应你。”他说,“我好开心,期期。” 温期耳垂逐渐变红,他附和段凛让: “我也是。” 转眼间,温期给群里的朋友发了消息。 [温期:你们分数出来了吗?] [蒋珩衒:早就出来了,家法已受,家已远离,父母不认我这个亲儿子了。话说前几天不见你出来说话,我们以为你自闭了,就差给转钱安慰你了。] [张穗:我不行了,我比预期中还要低200分。] [温期:?] [张穗:我丢了200分。我要哭了,老大转钱安慰我吧,温期肯定考得好。TvT] [蒋珩衒:不是老二,你考550好意思跟我要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老子这条贱.命给你,要不要?] [张穗:要。] [蒋珩衒:滚啊,我不搞基,老三死哪去了。] [卓梵:1] [蒋珩衒:老五跟老四到底考多少?] 温期跟所谓的老四几乎同时发出消息。 [温期:741。] [周长萧:747。] 全员沉默。 强中更有强中手。 温期一字一顿读出周长萧发的那串数字。 他嘴角直抽,团队里属周长萧最恶魔,高考接近满分好像见怪不怪。 [蒋珩衒:……所以说,帝都理科状元747那位,是老四。] [周长萧:嗯。] [张穗:……] [蒋珩衒:温期也排进帝都全十了吧。] [温期:今天刚查,不太清楚。] [张穗:啧啧,老四老五简直就是数值怪,平时我跟老五玩那么好,我遭受到了平生最大的背刺,难道平时去网吧的只有我们三个?你们到底有没有认真打游戏?] [卓梵:我要上班。祝贺老四老五获得金榜状元、探花。] [蒋珩衒:老三怎么知道老五是探花的?探花是全省第三吗?咱五个兄弟相当于一群鸡里挑出俩凤凰,有时间出来聚聚吧,填完志愿之后必须聚一聚!] [张穗:我有时间,看你们喽。我现在好奇老四老五打算怎么填志愿,这可是闭着眼就有学校抢着要人的程度。] 温期盯着张穗发出的文字发呆,他确实没想过该去哪儿上大学。 [温期:在考虑。] 与温期不同的是,周长萧已然决定前往帝都最顶尖的院校。 周长萧话不多,几句话冷了场子就不再发言。 至于温期,他的成绩想要跟周长萧去同一所学校同样绰绰有余。 他原想本着随波逐流的原则,能去哪就去哪。 可如今事态转折,他不得不为自己考虑。 野心衍生,一发不可收拾。 当然这一切必须建立在他想努力与段凛让一样,拥有同等身份的基础上。 即使这可能性极低,能爬一点是一点。 他在电脑上开始对标各大顶尖院校。 同时他的高考分数很快被学校领导知晓。 在接下来的几天内,温期分别收到了不少高校招生办打来的电话。 他们有意向开出四年免学费的条件,亦或是本硕博连读等优质条件,邀请温期就读他们的学校。 各式各样的好条件,温期左右为难。 幸而有段凛让陪伴着,他合上文件夹,“看我们期期烦恼坏了呀。” “是啊,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么重要的事情。”温期抱怨道,“话说你当初会为了这个烦心吗?” “没有。”段凛让说,“我的成绩没有期期好,院校填报全部由我爸妈决定。” “居然没有掌控在自己手中。” “准确来说,是我成绩太差。”段凛让的大脑短暂组织了一下语言,“期期会觉得我很差劲吗?” “不会呀!”温期疑惑,“其实,你的闪光点……” 段凛让期许般聆听。 “是权利,是金钱。” 段凛让:“……” 温期:“还有帅。” “……” 段凛让面无表情,他不能说温期不对,“期期说得对。” 温期小傲娇般:“那是!” “叮叮叮——” 一阵铃声扰乱了他们的对话。 段凛让拿起电话接听: “有什么事。” “段总,由于三天后的齐家置办的宴会提前到明天晚上,明天下午有一场重要的拍卖会,特别致电询问,您需要将明天上午的工作推迟么?” “推了吧。” 毕竟是齐家的宴会,段凛让与齐云渊是挚友,他不得不去。 “好的,我及时做整改。段总您早些休息。” 温期坐在一旁,一会儿看看段凛让,一会儿深思有关他个人的志愿填报。 等挂断了电话,温期往前靠,他内心充满好奇与怜惜: “段总,你好忙喏,要去拍卖会又要去参加宴会,你累不累啊?” 段凛让只当他幼稚作怪,但从未说过累的他,罕见地“怨言”:“好累好累的,要是有人愿意陪我去,累就谈不上了。” 温期听出了言外之意,“我不去,我不要成为你的累赘,你够累了。” 他再给段凛让生出事端来,可怎么是好。 段凛让反其道而行,他靠在温期肩颈后,青筋暴起的手悄然勾紧温期的食指,凉凉的温度像电流划过段凛让每一寸皮肤。 惹的段凛让心痒。 他说:“我要先一步成为期期的累赘,这样明天的工作我们就不会分开了——” 温期略带嫌弃,“你好幼稚,段凛让。” “我的坏习惯数不清,这是其中之一。” “我不要去……” “我讨厌拒绝我的人,我讨厌你。”段凛让学着温期的口吻,去撒娇给温期看。 越发的像。 “……”《 》 11、011 第11章 把我拴在身边,就逃不掉了 “温先生,这是您的竞拍号牌,请拿好。稍等我带您二位前往二楼包厢。” 温期讪讪接过竞拍号牌,浩荡的人群中尽是成功人士之间的洽谈,酒杯交错中笑意不断,他身后的男人婉拒了工作人员的带路。 “少爷,我给您带路吧。”金尹做了“请”的姿势。 温期糊里糊涂被段凛让哄来参与拍卖会,然则,段凛让有无法推掉的会议。 索性让另一名特助金尹陪同参加。 温期走进宽敞明亮的VIP贵宾室,室内装饰富丽堂皇,皮革沙发置于中央,清透的玻璃侧边用黑金镶嵌着他们所在贵宾室的代号。 “D-Master-201。” 取段凛让名字的首字母而成。 红酒的醇香若隐若现,电动的落地窗缓缓移向两侧。 从二楼中心的贵宾室往下俯瞰,楼下的一切几乎一览无遗。 金尹吩咐工作人员将红酒换成了茶饮。 温期伫立窗前,从内隔绝了那些所谓富豪的声音。 “少爷,您先喝茶。”金尹端着一杯沏好的茶,“距离拍卖会正式开始大概还有十分钟,我向段总确定了他现已无法赶往。” 温期受宠若惊地端茶抿了一口。 温期未曾涉足拍卖行场所,对流程完全不熟悉。 他问金尹,“金特助,昨天听你在电话里说这次拍卖会很重要,不会因为我搞砸吧。” “拍卖会于段总而言,仅仅是工作之外的消遣,在段总的行程安排中通常列为重要,只不过程度全权取决于他。昨晚通话过后,段总一眼相中的压轴拍品,才赋予我前来竞价的权利。” 同样作为特助的金尹,与丁潼的工作内容基本同质化。 但温期的出现改变了段凛让的生活和工作,包括段凛让那些难以注意到的谨小细微的习惯。 金尹在对段凛让工作的行程安排上更加上心,职权也止步于段凛让的私生活。 而丁潼就偏向于段凛让的私生活,工作占比较小,同时附加了对温期的照顾。 金尹又说: “段总特地吩咐,少爷您有看上的拍品可以带走。” 温期转过头,没有说话。 就在转眼间,楼下赫然出现了几道熟人身影。 温江邬携带温禾砚走入了首排座位。 温期定定地看着他们父子,谈笑自如的温江邬仿佛毫不吝啬地为其他富豪介绍温禾砚。 许是谈论温禾砚的优秀,或是其他。 他心依旧波澜不惊。 他不嫉妒温禾砚所拥有的一切,在他这里,温禾砚无非是不折不扣的私生子。 忽然,温禾砚转身朝二楼看去。 两双各怀心思的眼眸对上—— 温期迅速避开视线。 温禾砚眯了眯眼,怪不得总是觉得有人盯着他看。 原是他那令人……迷人又生其可悲的哥哥。 “欢迎各位来到由王氏拍卖公司举办的第十二场拍卖会,我是本场拍卖会主持人,由我介绍本场拍卖会规则与竞价等问题,有任何不解,请在拍卖开始之前向我方提出。” “首先是规则方……” 温期背脊挺直,生硬地坐在沙发一侧。 金尹垂眸,“如有令少爷不爽的人,我现在就安排下去……” “不不不。”温期悻笑,“没有。” “首先是我们的第一件拍品,源自帝都大厦精心设计的翡翠宝石,历时7个月完工,起拍价十万。” “二十万。” “二十五万。” “五十万。” “9号出价五十万,还有更高的么?五十万一次,五十万两次——” 主持人落槌,“恭喜9号获得本场第一件拍品。接下来是我们第二件拍品……请敬请期待。” 温期冷着脸注视拍品一件件被拍走,实际上他心神飘忽,提不起多大兴趣,拍品他没有看得多仔细。 只是越来越高的竞拍价,让温期打心底佩服这些人,钱来得容易,流得也快。 “这件拍品是百达翡丽的一块名表。全球限量发售,目前整个帝都仅有这一块,起拍价是一百万。” 温期淡定地撑着下巴观看,“早知道就不答应段凛让了,我还要去游戏城上班呢。” 金尹说,“您放心,我们已经向您的上司提出请假申请。” “喔……” 直至温禾砚举起24号竞拍号牌,叫了一百五十万的价。 温期垂下的眼尾轻抬,略有讽刺地看着温禾砚身侧的温江邬。 众人张嘴喊价时,竞拍价倏然哄抬到了五百万。 然而那五百万仍出自温禾砚之口。 “五百万一次——” “五百万两次——” “六百万!” 看中名表的不是只有温禾砚一人。 “六百万,还有更高价吗?” “六百五十万……” 温禾砚再次举起竞拍号牌,他浓密的头发半遮住他的眼眸,他嘴角微微上扬,懒散地靠着椅背,冷冷地说出更高的竞拍价:“七百万。” 他知道温期会看向他。 不出意外,见此情景的温期心中逐渐隐隐作痛。 联想到自己连三百块开房的钱都得东拼西凑。 他们流着同个家族的血,同一个父亲,人生却大相径庭。 心脏发出痛感的警告一点点提醒着他,他不该来这里。 “七百万一次……” “段总,这边请。您有任何吩咐,随时传唤我们的工作人员。” “七百万两次……” “咔嗒——”贵宾室门被打开,段凛让锃亮的皮鞋率先踩进室内,室内温度较低,他顺势脱下外套。 金尹颔首,段凛让食指前后拨动。 金尹会意,在主持人落槌前举起竞拍号牌:“两千万。” 温期震惊地看向金尹,两、千、万?!! 七百万跟两千万简直就是两个层级,这让别人怎么继续追价?! 他尚未从震惊中缓过神,肩上赫然多了一件外套,檀木香瞬散开来。 他余光瞥见给他披上外套的男人的手,顺着青筋暴起的手朝上看去,他身子半侧,仰起脑袋,见是段凛让,他眨了眨眼,“你,开完会了。” 再糟糕的心情在看见帅气逼人、玉树临风的男人时,也会慢慢平复。 段凛让俯身弯腰,低喘的温热的呼吸打在温期颈间,温期下意识往后瑟缩。 “忙完就过来了,”段凛让直视他,“你,这样忍着他们对你的挑衅。” 温期眸色晦暗,他摇了摇头,只当温禾砚为了炫耀温江邬对他有多好。 段凛让不语,他坐在温期身边。 场内无一人追价。 “两千万一次……” “两千万两次——” 全场寂静无声。 “恭喜D-Master-201室贵宾主以两千万的价格斩获该拍品。” 温禾砚手指攥着号牌,他嗤笑出声,有了靠山是不一样,什么都能被当面夺去。 温江邬拍了拍温禾砚,“小砚,是爸没能力给你拍下,等公司周转轻松些,爸什么都给你买。” “没事啊爸爸,既然哥哥喜欢,那我就让给哥哥。” 温江邬云里雾里: “什么哥哥?你是说刚拍下那块破表的人是温寻期?怎么可能,他怎么有机会来到这种地方。” “再说温寻期从小就抢了你那么多好资源,如今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你眼前,他要是敢出现,我就打他一次。” 温禾砚没说话,他静静等待着最后一件拍品呈现。 “今天我们最后一件拍品是位于帝都中心的一套海景别墅,由全球著名的设计师亲自设计,起拍价2000万。” 主持人话音刚落。 场内想要竞拍的人跃跃欲试,毕竟压轴的拍品谁都想拥有。 而此时金尹的声音再次响彻场馆: “两个亿。” 竞买者纷纷朝所谓“D-Master-201贵宾室”看去。 他们不知道里面是谁。 实力如此雄浑。 愿意追价的人少之又少。 一旦有人追价,金尹冷淡的声音就会响起。 温期说,“你今天就是为了这套房子而来啊。” “嗯……不全是。”段凛让闲不住他的手,他亲自给温期理了理外套,“也是为了你而来。” 温期跟泄了气似的: “昨晚你说那样的话,不然打死……”我,我肯定都不来。 段凛让打断他的话,“不好听。” 温期应声,“我知道了。” “恭喜D-Master-201以6个亿的价格斩获本场拍卖会最后一件拍品。” “本场拍卖会正式结束,各位竞买者请前往后台签字,支付拍品金额。” 段凛让起身,他伸出手,“走吧,我们回家,金尹去后台把手续办好。” 金尹:“好的段总。” “今晚的宴会你愿意和我一同出席么?”段凛让问。 “还要看你会不会临阵脱逃。”温期紧握他的手。 没有段凛让在的话,齐家跟他关系不大,不论温期以什么身份,遇到什么样的事,恐怕都难以单独应付。 “不会了。”段凛让说。 “我不信你。” “一次临阵脱逃,前面的好感全部白刷了么?”段凛让戏谑地笑。 “你……我就事论事。” “好,你可要看紧了。” 温期蹙眉,“这是什么意思,你要继续忙吗?” “说不准呢。”段凛让故意给了一个不太准确的答复。 “……” 温期甩开他的手,“我不去。” 段凛让厚颜无耻地在紧抓他的手,指尖顺着少年的指缝插入,与少年细腻光滑的掌心纠缠到一块儿。 “那期期把我拴在身边就好了,你走到哪,我就到哪。” “……” 拍卖会主办方谄媚地带着金尹来到常人无法进入的会议室,“这是刚才段总拍下的竞品,稍后我会安排人给段总送过去,金特助在这签个字吧。” 金尹嗯了一声,快速拿起笔,在文件落款处大大方方地签下“温期”两个字。 “最后一件拍品的房产证以及过户问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办理完成,冒昧问一句,房产证上的登记产权人,是段总吗?” 金尹头也不抬: “温期。”《 》 12、012 第12章 我还是喜欢男人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温期埋头快速划动鼠标确认电脑上的数据准确无误。 抽出余下时间问了段凛让一嘴,他们一到家,温期决定把店长交给他的任务提前完成。 段凛让像个粘人精一样不离温期半步,他轻轻敲击桌面,“等期期发话。” “我不是今晚的受邀的那一方呀。”温期扭头看了他一秒,随即脱口而出,“我只是被你当做家眷带进去。” 迟迟等不到段凛让的回话,他继续核查数据。 段凛让张唇,无声地重复温期口中的“家眷”两个字,虽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 “好,你忙完我们就走。”段凛让说。 “很快的,就是一份游戏数据。” 段凛让抬手衬起下巴,溺爱地应着温期,当他知晓温期才十八岁,他再无肖想眼前的少年能跟他联姻了。 十八岁是成年了,完全可以和一个二十六岁的成年熟男走到联姻的地步。 十八岁也很小,仿佛涉世未深的小孩一般,他想要让温期去看他曾经看过的世界,至少要把温期送到他从前的高度,不再停留于如此小的帝都。 联姻是不可能,不代表其他不可能。 他不能容忍其他男人介入他们的关系。 至始至终,段凛让逼迫自己做的只有等。 不多时,温期把新一份数据报告发给店长,再关掉了电脑,对段凛让说:“走吧。” 段凛让拉住温期的手腕,“期期打算穿这一身去吗?” 温期点点头,“怎么啦?” 段凛让打了个响指。 恭候多时的丁潼推开房门,他将东西放在床尾,说:“这是为少爷您量身定制的西服。” 温期先是一愣,他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 段凛让摆手让丁潼离开,随后他上前打开了那黑色包装盒。 温期定睛一看,是套白色西装。 段凛让含笑,“就当是你考得好,我给你的礼物。” “很贵吧。”温期走上前,鼻尖泛起酸意,“不是说吃的那顿饭就是礼物吗?你不要花心思了,我怎么报答你啊。” 段凛让沉吟片刻,“报答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重要的是,我们有个宴会需要一同参与,先试试合不合身。” 温期应声,“谢谢你。” 段凛让眼眸渐深,“道谢,同样以后再说。” “好。” 待温期去了更衣室。 丁潼从外面走进来,“段总,您的刚到。” “知道了。” 等待的过程十分漫长。 距离温期上次穿西服过去很久了,而且与别的西装不同,这次是段凛让特别给他定制的。 温期站在全身镜前,那套西装意外合身,既能展现出他修长的腿部线条,又能裁出他的腰线。 他脸色微红,鼓足勇气打开更衣室的门,这才发现段凛让早已等着他。 他抿了抿唇,说: “感觉怎么样?” 段凛让上下打量了一番,说是不注重少年纤细的腰线、衬衫下的肌肤自然太假了。 到底是男人。 还是gay。 “好看。”段凛让答道,他拿出早就准备的黑领结,亲自俯身为温期带上,手法极其熟练。 “我有一个问题。” 段凛让:“请说。” 温期凑近,细闻还能闻到段凛让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的?” 段凛让笑了,“感觉。” “真的吗?” “一定要回答吗?”段凛让认真道:“那次护士让我扶稳你,靠感觉摸出来的。还有上次,为你妈妈取回遗物,你抱我的时候。” 闻言,温期心绪乱了。 段凛让为他所付出的,每一次拥抱,每一次哭泣对方都悄然谨记。 让温期再次体会到了被别人重视是多么开心。 段凛让把领结扶稳,双手放在温期臂膀处,“嗯,期期看起来长大了不少。” 温期生涩的附和他,“不管怎么样,段凛让,谢谢你。我以后真的会报答你的!” “嗯,”段凛让软下心来,“很期待。” “段总,车辆备好了。” 丁潼敲门提醒。 不久后—— 劳斯莱斯逐影停在宴会厅楼下。 段凛让身穿黑西装白领结,迈着修长的腿走下车,整个人威风凛凛地,他动作幅度优雅,缓缓整理领结。 温期从另一边下车,他与段凛让对视了一眼。 “你们来了。” 灯光的照耀下,齐云渊从厅内款款走来,他一眼锁定了俊逸文雅的温期,如同貌美尤物一般,“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还记得我么?” 回复未至,黑着脸的段凛让倒是先让齐云渊注意到了。 齐云渊悻悻一笑,他压低声音:“凛让,你这……占有欲太强了。我作为医生关心关心患者怎么了,怎么能对兄弟这样。” 温期摆手,“我恢复挺…挺好的,齐医生谢谢您关心啊。” “啊,不用谢不用谢,等会儿某些人把我吃了可怎么好。”齐云渊阴阳怪气。 段凛让不理会,他对温期说:“期期,我们进去,晚上的风吹起有些冷了。” “很冷吗?”温期攥了下衣角,“我把我的衣服给你穿。” “不用……” 一言一语将齐云渊忽视。 齐云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唉声叹气,入了情魔的兄弟和情窦不开的他,他默默祈求上天能赐他一个女人。 男人也可以。 他大步跟上他们二人的步伐,心里泛起嘀咕:有一说一,温期确实是漂亮得不可方物,怪不得段凛让会金屋藏娇。 换作是他,他肯定要把这样的尤物关起来,一个人欣赏,寻欢作乐一辈子。 “我给你们准备了单独的贵宾室,到时候凛让你去应酬的时候,温期可以在那块儿休息休息。” 齐云渊从侍者的端盘中端起两杯酒,一杯递给了段凛让,一杯自留。 段凛让接过酒杯。 侍者引领温期上了楼。 齐云渊手搭在段凛让肩处,“你小子够闷骚的,还整什么同款西装,就差把你俩关系公之于众,怎么没给你闷死。” “……滚。” 段凛让盯着温期渐行渐远的身影,他轻晃酒杯,“齐伯父呢?” “哦我爸在那边跟孙家聊天呢。”齐云渊指着后侧方,“孙氏刚崛起就能干到这种地步,我估计跟孙董事长的女儿有很大关系,好像是叫什么孙吣漾,要过去看看吗?” “嗯。” 帝都全市的公司常年数一数二的是段氏集团,再者是齐云渊父亲创立的公司。 近日,孙氏凭一己之力,推翻了雷打不动的排名。 直接与齐家并了排。 他们朝人群聚集地走去。 帝都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都为了孙家而来。 包括温家。 温江邬松开了温禾砚的手,“你到处走走,我去跟孙氏董事长打个招呼。” 温禾砚乖巧地问:“要我陪您去吗?” “你呀,年龄还小,多跟年轻人打打交道。” “好。”温禾砚甜美应了温江邬,转身之际眼神又犀利地落在温晞身上,他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妹妹,想必你大哥也在这里呢,你不用跟着我。” 温晞身穿素净的一字肩长裙,踩着低跟鞋,她从温禾砚身边走过,轻声细语道:“我会找个地方,不给大哥二哥惹麻烦。” 齐家举办此次宴会,允许他们邀请的人携带两位家眷,温晞的弟弟拒绝出席,索性就带温晞充数。 温晞躲在沙发的一角独自喝着闷酒。 欢声笑语与她毫无关系。 像温禾砚说的那样,即便知道温期出席了这场宴会,她也不能去给温期添麻烦。 “孙总……孙总,我敬您一杯,我是张家……” 齐云渊见被围起来的孙家人,他啧了一声,“一群大老爷们咋那么没礼貌呢?让开让开!” 此话一出,人群鸦雀无声。 女人浓妆艳抹,双手捧着酒杯,一袭金色拖尾开叉长裙,纤细修长的腿露在外面,披肩的波浪卷捋在胸前。 齐云渊从外至内拨开一条路,并且遣散了众人,亲自为孙吣漾解了围,他说:“孙小姐,你还好吗?” 孙吣漾放下酒杯,娴雅地笑道:“我没关系哦。” 女人一颦一笑而过,齐云渊看呆了,他痴痴地说,“没事就好。” 他迅速向孙吣漾介绍起身后的段凛让,“这是段氏集团……” 话语未落,孙吣漾抢在齐云渊介绍之前,她步态轻盈地上前,“段总,久闻大名。今天能在这遇到您,是我的荣幸,我是孙氏有限公司的董事长的女儿,孙吣漾,现任职总经理。” 齐云渊尴尬地挠头。 段凛让颔首:“孙总,久仰。” 孙吣漾撩拨自己的秀发,她说:“一直很羡慕像您这样的成功人士,所以我才会向上爬,我个人很想见您一面。” 段凛让态度冷淡。 恭维的话听多了,不如温期那家伙一句家眷来得强。 “听闻段总至今未婚。”孙吣漾说。 齐云渊在一旁插不上嘴,心中无端不爽,直到孙吣漾这么问,“段总没结婚,那不代表没有意中人嘛。” 至于为什么不爽,他父亲与孙吣漾的父亲达成了某种共识:原本是想让齐云渊去认识一下孙吣漾。 话没说上几句,孙吣漾居然看上段凛让了。 孙吣漾不理会齐云渊,她再次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段凛让稍作思考,他莞尔:“我暂时没有婚配。” “我们有继续交流的必要。”孙吣漾雀跃。 “我对女人不感兴趣。”段凛让挑明了说。 孙吣漾还想争取,“不试试怎么知道?” 段凛让不语,冷漠地站起来就要走,临走时,他说:“试过了,我对男人感兴趣,见谅。” 他不能再挑明说他现在喜欢的男人就在楼上等他。《 》 13、013 第13章 不知悔恨,口出狂言 听到段凛让那么说,孙吣漾整个人愣在原地,难道真像传言般,段凛让对女人压根硬不起来? 齐云渊对她已经无感,“孙小姐自重。” 见齐云渊款款快步离去,她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她脸色冷下来,在段凛让面前没有得到任何好感不说,父亲介绍给她的对象也没把握住。 其他公司的经理又重新围上来,商量两家公司合作的事情。 但孙吣漾哪还有心思继续管这些,她大声呵斥,“滚开……” 话毕,她脑海中闪过父亲对她的教诲,她忍下所有生气,她假笑:“抱歉各位,有合作想法请找我的秘书,我临时有事,失陪。” 齐云渊揉了揉眉心,他与段凛让肩并肩,“没想到孙小姐目标够清晰的,亏我爸想让我入赘呢,以为能吃软饭,没想到饭碗都没摆我面前。” 段凛让步伐从容,双手插兜,朝所有给他问好的人颔首微笑。 齐云渊本想跟着他上楼,走到一半才意识到段凛让是找心上人,他跟着去的意义是……? 齐云渊叹气,折回宴会厅。 温期百无聊赖地在贵宾室内做了店长交给他的任务——陪玩。 是他入职后的第一单生意。 “姐姐,我给你打个蓝吧。”温期熟练地操作游戏。 “你声音好好听啊,小期。”单主乐在其中,“以后姐姐经常来点你陪我好不好?姐姐很喜欢你这种,对了,小期,姐姐问你,需要多少钱,才能让我看你照片?” 温期舔舐干涩的唇,甜甜地叫着姐姐:“我们陪玩业务不能包括这个喔。” “哎呀,姐姐可以贴钱呀。” “嗯…对不起姐姐。” “不用说对不起啦!给你们店长的我就不看你了!” “……姐姐,会侵犯他人肖像权喔。” “哎呀~” 温期笑意盈盈,“好了,姐姐快过来,这个红也给你。” 门外的段凛让听得起劲,半天没把门打开。 段凛让靠着墙,长舒一口气后推门而入,温期闻声回头,“你这么快就忙好了。” 段凛让音色低沉沙哑,“在玩什么?” “陪单主打游戏,我的第一个单子。”温期很快把目光聚焦到游戏上。 段凛让选择在温期身边坐下,“单子?工作的意思么?我们期期这么快就接到单子了啊。” “小期身边还有人吗?”单主开麦说道。 温期低着脑袋,“啊,嗯,对。我一个……” 他一时语塞,他该怎么向单主解释段凛让的身份,亲戚?朋友? 说哪个好像都会得罪段凛让吧! 段凛让眼神灼热般扫视着温期的唇。 “小期的朋友嘛?不像你们店长的声音。”单主发出疑惑。 温期含糊不清,“嗯,就是,对。” 段凛让不悦:“上次期期答应我的,怎么全部还给我了。” “咳……我不太习惯。”温期试图狡辩。 “如果只是朋友的话,”段凛让微顿,“没关系。” “……”见段凛让俊逸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别样的情绪,温期竟觉得他是委屈。 他妥协了,对单主解释道:“是哥哥,不是朋友。” 段凛让安心许多,就算他明白这样强迫温期去更改他们的关系是一件让人反感的事情,可哥哥不比朋友好听一些。 他宁愿温期真的把他当作哥哥。 “你们,有血缘吗?” 温期挑眉,“什么?当然没有血缘了。” 单主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尾音:“这样子哦~” 恰好游戏胜利,温期草草结束了与单主的对话,他退出游戏。 他放下手机,说:“我改过来了,哥哥。” 段凛让歪头,“你会讨厌我这样对你吗?” “既然说好了,在其他人面前我是该那么叫你,我有求必应也会叫……我不讨厌你这样做,很……”他掩唇,眼神闪躲:“很可爱。” “可,爱。”段凛让重复道,“那喜欢吗?” 温期点头,“喜欢。” “期期,”段凛让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温期思路转不过来,“为什么?” 段凛让只顾着笑,温期问不出所以然来,自然就放弃了,他直勾勾盯着段凛让看,不论是为什么,他都喜欢段凛让这个人。 这时,一道巨大的声响引来无数人的尖叫。 段凛让朝阳台看去。 “发生什么了?”温期探出头询问。 楼下乱作一团,一袭金色红装的女人大声吼着另外一名女人,“能不能仔细看清楚路啊,瞎了还来参加什么宴会啊!” 温期一眼锁定了声源,他眯了眯眼—— 恰巧撞见温晞被那女人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段凛让拉紧温期,“我立刻让丁潼摆平。” “她是我妹妹,我怎么能容忍。”温期温凉的手覆在段凛让手背,慢慢往下推,直至他们相扣的手分离。 段凛让应声,“好,我给你撑腰。” 起因是孙吣漾心情不佳,她索性找到一处安静的角落打算静静,就在转角处遇到刚好起身的温晞。 孙吣漾的酒全部洒了。 洒在她价值百万的裙身。 她将责任全部怪给温晞。 “你道个歉会死啊。”孙吣漾一气之下摔了酒杯,满地碎玻璃导致其他人都离得远远的。 他们知道孙家有实力,自然不敢上前主动招惹孙吣漾。 敢惹的,寥寥无几。 温晞放低身段,鞠了九十度的躬,说:“对不起。” 孙吣漾嗤声,“刚才怎么不道,现在又来装腔作势,你到底是哪家的,也没人愿意给你出面,今天惹我孙吣漾,明天是不是就要把整个帝都得罪才好?!” “……” 见对方咬着不放,温晞再次诚意满满地道了歉。 她头不敢抬太高,尝试在人群中找到父亲的身影替她解围。 温禾砚早就拉着温江邬到一旁看戏去了。 温晞从侍者手中抢过满好的酒。 对准温晞,就要往她身上倒。 温期蓦地冲了进来,伸手阻拦了孙吣漾的动作,她被捏得发疼,连带酒水摔掉了酒杯。 酒水溅了温晞一身。 “谁敢拦我!”孙吣漾眉头一皱,她尚在气头上,“你又是谁——” 温期跨过一地玻璃,站在温晞身前,温期轻声细语地对温晞说,“还好吗?” 温晞错愕地靠近温期,头几近要埋进温期怀里,她惶恐不安道:“对不起……大哥,我……我没想给你添麻烦。” “这跟你无关。”温期说。 “什么关系啊,敢在我面前叫嚣!”孙吣漾讥讽。 不等她反应,她直视的方向赫然出现了一抹令人发指的身影,段凛让双手插兜,威风凛凛地为他们兄妹俩撑腰,男人眼神夹杂阴翳狠戾,更多的是厌恶,周遭气场立刻阴冷了几分。 不仅如此,段凛让身侧站着另外一个女人。 女人双手环胸,板正的西装称得女人知性干练,黑长直的秀发干净利落地束着,她眼尾上挑,携与生俱来的锋芒,淡漠地看向孙吣漾。 孙吣漾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女人一步步走上前,“孙家的掌上明珠,未来孙氏的继承人出门在外,靠着身份来欺辱一个女孩,孙总认为像话么?” 温晞愣了一下,她捂着脸颊偏头,那个女人……是盛郦。 “盛总,”孙吣漾干咽口水,她双腿一软,瘫坐在沙发,“我,是她没礼貌先撞到了我,我只是想教训一下她……” 盛郦居高临下地蔑视孙吣漾,“我在不远处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下孙吣漾有嘴说不清,她不知道这么不起眼的角落还有人会注意到。 她想逃。 盛郦看穿,她浅笑道:“想必孙总向来恃宠而骄,有些分不清主次,需要我亲自教你怎么做吗?” “我凭什么……”道歉。 “用你下三滥的手段作威作福,捉弄别人很好玩?”盛郦接二连三逼问。 段凛让默不作声,面露凶光,偏偏段凛让给人的气场是最强的。 孙吣漾缓慢撑着沙发起来,她咬牙,当她准备给温晞道歉时,不远处传来了父亲的声音,她转而有了足够的底气。 孙父得知出事,马不停蹄赶来宴会厅。 然而此情此景,独揽大权段凛让,盛氏继承者盛郦。两人一致瞥孙父,孙父险些喘不过气来。 惹了哪一方,都不利于孙家的发展。 他为难地拉过女儿,“不然还是道个歉吧,我听说了……” “我没错我凭什么道,爸,你就不能为我做主吗?” 轮到段凛让发言,他直击要害:“口出狂言,不知悔改,想必是孙董事长教女有方,此前听闻孙家千金扭转公司运势,强势管理公司。不过如今看来,这理应不是孙董事长为女儿特别营造出的人设吧。” “……段总,您说笑了。吣漾确实……确实有那个实力。” 盛郦质疑,“是吗?如若不是我亲眼所见她是怎样为难一个小姑娘,我是信您的吧,孙董事长。换个说法,我跟段总,都错了?” 面对赤裸裸的威胁,孙父暗地里为孙吣漾捏了把汗。 他低声劝告:“漾漾,快道个歉。快点,惹了他们孙家可怎么办!” “呵——”孙吣漾意识到这件事父亲难以下手,索性她懒懒散散地弯腰,对温晞说:“对不起,行了么?满意了么?” 温晞默认她的道歉。 这场乌龙即刻结束,温期带着温晞离开了宴会厅。 齐云渊倚靠在另一面墙体,不知他在想什么,他举止优雅地放下杯子。 他捋起袖口,准备去收拾孙家惹下的烂摊子,他刚从转角处走过,迎面撞上来一个男人。 齐云渊皱眉,在眼睛聚焦看清对方的刹那间,心瞬间停止了跳动般,他呆滞地望着娇媚的男人,只见男人抚过发疼的头。 齐云渊迟钝了几秒:“不好意思。” 温禾砚柔声,“没关系,你……还好吗?我没注意到这条走廊有人。” “不是不是,我的问题。”齐云渊连忙说。 温禾砚媚笑,“没关系的。”话落,他从齐云渊身边走过。 香水味道充斥着齐云渊的鼻腔,他的脑子算不上清醒,他鬼使神差勾住温禾砚的手: “能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吗?” “温禾砚。”《 》 14、014 第14章 爱的定义又作何解释 盛郦原打算帮了人就走,她脱下外套递给温期,示意温期给温晞披上。 “人你们带走吧。”盛郦说,“我公司还有点事,不奉陪了。” 温期接过外套,他郑重其辞:“谢谢你出手帮助晞晞。” “同为女人,却为难女人。”盛郦搞不懂,她挥了挥手,走出去两步,身后就传来女孩糯糯的声音:“谢谢。” 盛郦没有就此停住,她折返回宴会厅。 “今晚去我家住下。”段凛让说。 对于刚才那场乌龙,温晞还在抽离,她从小除了经受温江邬的辱骂,就没受过太大的委屈和屈辱。 若不是有温期和段凛让,还有……盛郦。 温晞今天很难从宴会厅走出来,她摇了摇头,“大哥和段总已经帮了我很多,我就先打车……” 温期安抚她,“既然段总都说了,不妨住上一晚再做决定。” “不用了大哥,我晚点要去医院照顾我妈。” “她?她怎么了?”温期不解。 她勉强扯出笑,“我妈她出车祸,到现在为止没有苏醒的迹象。” 对于鹿凝,温期没有多余的话要说。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站在温期身侧。 “不说了,我先去打车,大哥你也快回去吧。”温晞犹豫地攥紧身上的外套,“至于外套……我会亲自还给那位。” “丁潼,护送温小姐安全到家。”段凛让下令。 丁潼颔首应声,“温小姐,请这边来。” 温晞说,“谢谢段总。” 温期目送车辆驶去,他深呼吸,他肃重说道:“谢谢你帮我。” “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会为你撑腰。”段凛让揽着温期的肩,“期期看起来心事重重。” “温江邬和温禾砚明明就在人群之中,为什么……”连自己家人都不肯帮。 “他们惹不起。”段凛让言简意赅,“孙家你不了解,还不了解温江邬吗?” “可温晞是鹿凝的女儿,也是温江邬的……算了,我早该料到。” “别想这么多。日后你担心温晞过不好,我让丁潼多看着点,等她成年了,你就无需为她担忧。” 温期经此一事,他看清了局势。 站在顶端的人,有权遮天。 就像段凛让。 “回家吧,段凛让。” 温期低着头,“我想和你一个人待着,顺便让你帮我分析分析,我的高考志愿。” 段凛让眼神带笑,内心也随之心花绽放,眼前比他矮半个头的少年,即使是有了做哥哥的担当为妹妹出头,到头来在他这里,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孩。 “嗯,回家吧。”段凛让说,“期期先把自己想去的学校告诉我,国内外都择一择。” “我没有特别想去的学校。” “那期期愿意让我为你选么?” “愿意。” “嗯……看来我要慎重考虑了。” 安全将段凛让和温期送到家,金尹返回到车里,按照段凛让吩咐的一一安排下去,他手抵在车窗前,拨打出去的电话很快被接通: “金特助,您有何指示?” “明日之内,让孙家从业内彻底消失。” 与此同时,温晞先是换掉那条素净长裙,又将盛郦的外套送去了干洗店,随后急匆匆赶往医院看望鹿凝。 鹿凝转入普通病房是几天前的事情。 温晞俯身,头靠床沿,在宴会上没有流出的泪水浸湿了病床床单,她的想念少之又少。 算上温期,只有鹿凝一人。 她攥紧鹿凝日渐消瘦的手,倾诉心声时她选择了缄默。 短暂的看望和停留,让心绪不宁的她得到宽慰,她自言自语,“妈妈,我今天一直在想,你们说大哥很坏,我惹怒别人的时候,是他替我出头,二哥和爸爸躲在人群中不理我,我快分不清好坏了。” “妈妈,大哥亲生母亲的死……到底是不是像那个人说的那样,跟妈妈逃脱不了关系。” 温期亲生母亲离世时,温晞并未出生。 他对温期母亲去世缺乏许多概念,许是她的人生没有重要的人逝世,她理不清发生的事情。 但鹿凝突然住院,让温晞一度伤心欲绝。 藕断丝连的爱就这样扭曲的衍生。 她说,“您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您。” 温晞刚走,鹿凝便怒地瞪大双眼—— 温晞回到那个冰冷冷的家。 等待她的,不是别人。 正是温江邬。 温江邬准备了家法。 温晞步子顿在原地,头发遮去她的眼眸,她垂头一步步走到温江邬脚跟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如蚊蝇:“父亲。” 温江邬手拿着粗鞭,他质问:“是不是告诉你,带你去别惹任何麻烦。” “对不起。”温晞说。 话音一落,鞭子顺势落在了温晞脊背。 “但凡是你弟弟去,都不会给我惹出这种麻烦,你脑子真够蠢的!”温江邬冷不丁地一鞭一鞭抽在她身上。 温晞一声不吭,她弓着脊背,解释缘由:“是孙小姐执意找我的麻烦,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出事的那一刻我就已经道了歉,我有什么错?” “还敢狡辩!” “啪——” 又是一记耳光。 温晞侧脸火辣辣烧得疼。 她呼吸急促,泪水氤氲。 接下来温江邬的每一句训斥,温晞不敢再还嘴。 但这换不来心疼。 直至楼上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真的是够了,打死谁给我做饭。” 温江邬这才停手,一旁看戏的温禾砚抬头看向楼上的男孩,他笑了笑,“这种时候,你又肯为别人出头,你出席宴会,你姐姐能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男孩斜睨,“要像二哥这样说,也不见二哥替自己的妹妹出头,反倒是说教起我这个局外人。” 温江邬指着楼上的男孩,“怎么跟你哥哥说话!” 他们争吵之余,门外突然传来佣人的叫声。 “夫人,夫人回来了!” 温晞瞳孔惊愕,开心和痛苦在她脑海中炸开,她忍着伤痛看着佣人搀扶鹿凝慢慢走了进来。 母女俩对视的瞬间,鹿凝的神色阴沉。 温江邬急忙放下鞭子大步朝鹿凝走去,“夫人啊,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你!温晞这白眼狼不是刚去医院看过你吗?怎么不和她一块儿回来。” “……”鹿凝冷笑,“是啊。” 温晞哭着说:“我离开的时候,妈妈您并没有醒过来。” 她频频招来了温江邬的憎恨。 温禾砚扶住了鹿凝的另外一只手。 温江邬捡起鞭子,狠狠鞭打温晞的后腰。 温晞全身忍不住地发颤,她拼命拉住鹿凝的腿,向她发出求救。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妈妈,我错了。我一定知错就改。” 鹿凝越发地恨,“平日我那样爱惜你,你吃的住的,哪样不比你哥哥和你弟弟好,你却跟温期一道说我的坏话,到底是不连心。” 温江邬震怒,“什么?说你什么了?” 鹿凝一时语塞,她总不能将秘密公之于众。 她哼声,“让她跟你说吧。”她知道温晞再胆大也不可能当着全家人的面揭她这个做母亲的底,再说真假温晞不得而知,她又怎敢说出口。 温晞摇头,她唇色发白,极力地想要为自己求证:“我没有……我没有说过您的坏话。我只是……听信了一些谣言,妈妈,是女儿的错……求您原谅。” 温江邬说,“你刚回来,先上去休息着吧。她的事我来处理。” 鹿凝作势咳嗽两声,强行从医院出来,余下的手续还依仗她的身份证等她回去办理。 她说:“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去医院把手续办好。” 温晞连连应了两声,温江邬甩了一地的钞票,她一张一张捡起。 她抬手把凌乱的头发理到颈后。 脚步一轻一重朝大门走去。 所有人目光都未曾聚焦到她身上,只有鹿凝神色狠毒: “叫佣人把抵押的身份证送进来,至于这个蠢货,让她在门外好好反省。没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放进来,直到她会说好话为止。” “……”佣人颤颤巍巍地应了,“是……夫人。” 雨淅淅沥沥开始下,滴落的水冲刷着温晞满是伤痕的身体,倘若她今天留在温期那儿,日后也免不了一顿家法。 可她留在那儿,她就不会在鹿凝昏迷时说出那些话…… 从医院折返回来,佣人只从她手中收走了鹿凝的东西,佣人犹豫不决地说:“夫人吩咐,让小姐您好好反省,若是小姐您会说好话了……我就会放您进来。” …… 温晞低头,在医院医生执意要为她包扎伤口,她却为了母亲的事情放弃自我。 而今换来了什么? 有那一刻,她怀疑鹿凝是否真的爱她。 是否将她视为女儿。 暴雨如注,温晞站在大雨下一动不动。 她默默攥紧拳,每寸呼吸牵扯着她疼痛难耐的身体,鹿凝性情大变的原因只有一个—— 温期母亲的死,当真跟鹿凝息息相关。 温晞那被家人践踏稀碎的尊严早已拼凑不齐,期许鹿凝苏醒的日夜,她都希望多个人爱她。 她渐渐不明白,爱的定义何解。 死亡的定义又是什么? 杀人又当作何解释? 她拖着半残废的身体走出庭院。 庭院外,一把黑色伞映入她的眼帘。 少年阴暗的眸落到如同落鸡汤的她的身上,他将伞递到温晞头顶。 “今日凌晨时我就要出国。” 温晞瞳孔晦暗,说,“你现在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温晞,讨好自己吧。” 寒冷的风刺入她的身体,泪水从脸颊划过,既温热又冰冷。 她的手无故多了那把伞,少年临走之际说:“我出国后不会再跟温家人联系,包括你。但是这个家除了他,我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 温晞驻足在原地,少年上了一辆网约车。 原来,趁所有人顾及着宴会,少年早就收拾了行李远赴他乡。 温晞紧握伞柄,柄上残留少年的余温。 温晞朝着少年离去的反方向一直走,直至见不到温家的光影。 一夜之间,温家大小姐、三少爷不知所踪。 不出所料,在孙吣漾的作死下,公司股票暴跌,负载累累。次日公司经营不善,压迫下宣布了破产荡业。 孙家从帝都排行除名。《 》 15、015 第15章 请不要考虑分别 “还没找到吗?”鹿凝闭着双眼,质问眼前的管家。 管家小心翼翼道:“我们把三少爷平日会去的地方找遍了,三少爷的朋友说没有见过他。” “禹邺怎么这么不懂事!”鹿凝怒气冲冲,她只能靠捶打轮椅扶手撒气,她心口起伏跌宕,“去找,好好找!把帝都翻遍了都要找到他!” 温江邬顺从着她,“好好好,你别生气,禹邺什么脾气你知道,他会回来的。现在是该找到温晞要紧……” 昨日鹿凝将她在温晞那儿听到的话全部告知给温江邬,说到底,温江邬还是害怕温晞张嘴乱说。 他们对温晞离家出走漠不关心,如今温晞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们再对此不关怀……他们杀人的秘密就会昭告天下。 温江邬这辈子最怕的事,和逝去的前妻已经逃脱不了关系。 “让她死在外面!离了我,她用什么生存!”鹿凝大声嚷嚷,“温期对当年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怎么可能全部告诉温晞,当务之急就是找到我的禹邺!” “夫人,你糊涂。” “我不是糊涂啊,江邬……禹邺他还那么小,他为什么会想不开离家出走,为什么要玩失踪?你们在我回来之前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 鹿凝:“你是不是说谎。” “我只是让他别跟小砚顶嘴。”温江邬说。 提到温禾砚,鹿凝的气消了大半,她余光向着坐在沙发上只顾手机的少年,“小砚,禹邺跟你顶嘴了?” 温禾砚走神,“我不知道算不算,可能他在为他姐姐说话而已,我不在意。” “我不在家,你们能不能好好相处,他是你弟弟。”鹿凝劝说。 “等他回家,我一定听妈妈您的。”温禾砚说,“我不做让妈妈伤心难过的事。” 鹿凝平息怒火,她哀求般,“禹邺那孩子,一点事不懂。” 温江邬推着她的轮椅往外走: “这些琐事都交给我,倒是你的腿,还得投入大量费用治疗。” “小砚,你推你妈妈去公园散散心。” 温禾砚撑起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上新推的一条热搜,他无视温江邬对他的指示,说:“妈妈,我有个请求,想跟您商量。” “什么?”鹿凝语气温和。 “您看。”温禾砚把手机递到鹿凝面前,温江邬低头弯腰凑上前。 头条新闻上写着,今年高考帝都试点普通高中分别培养出两名天才:周长萧以747高分夺得状元,同校温期以741高分夺得探花。 顾名思义,温期是第三名。 “……”鹿凝沉默不语。 “妈妈,我想要。”温禾砚简短五个字,鹿凝就明白了他的野心。 温禾砚与温期同年生,故而他们是同级高考生,他一向偏科严重,成绩是比不上温期的。 得知温期考得这么高,他自然有了非分之想。 但,他不能自己去做这件事。 一边的温江邬心神恍惚,他总以为温期不学无术、天性好玩。 再看见这条因高考推的热搜,他惊觉,温期和他那个妈一个样,都是难得一见的天才。 可惜再是天才,天才享的荣誉和地位,是该换个人享。 “好。”鹿凝看他,温柔说道:“你要什么,妈妈都会想方设法给你。” 温禾砚收回手机,正好此刻手机跳出另外一人的消息。 [齐云渊:今天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齐云渊:当然没空的话,我们另约。] 温禾砚唇角扬起笑,他说,“谢谢妈妈为我做的一切,我会好好报答您。”他又迅速打字发送了一条信息: [对不起呢,齐医生。我家里出了点事,如果我有空的话,我肯定会约你的,你是医生,想必比我忙很多。] 齐云渊几乎是蹲点回复。 [齐云渊:不忙不忙,我是在私人医院工作,你就不用叫我齐医生了,叫我云渊就好。那我等你约我!] [温禾砚:好啊,云渊哥哥。] 他丢下手机,懒散地翻了个白眼,他主动替代温江邬的位置,亲自推着鹿凝去公园散散心。 与此同时,大量新闻开始报道失踪一事。 “失踪?!” 温期盯着电视报道喃喃自语,女孩唯一的校园照贴在电视上,他怎会认不出温晞的模样。 他脑子乱作一团,背过身。昨日不该执意保留温晞的想法,他理应能想到温江邬会怎样对待温晞。 他现在只想找温江邬对峙! 不知段凛让从何时冒出来,他操控遥控器关闭循环往复播放的报道,拦住温期的去路。 段凛让将人轻拥在怀,“我派人去找,人在帝都就能查得到,相信我。” “我要去找温江邬——”温期咬牙切齿道。 段凛让眉头微皱,“你去找他,不是自寻死路吗?” 这时,丁潼说道:“事发突然,昨日我跟着温小姐抵达温家时,并未发生意外,今天……”他支支吾吾。 段凛让敏锐地察觉到隐情,他说:“封锁帝都所有机场,派人查监控。” “好的段总。” 丁潼一走,段凛让说,“温晞会没事,有我在,只要期期别乱跑,交给我解决就好。” 温期攥紧的拳缓缓松开,他靠在段凛让胸口处,声音闷闷的,“我什么都做不到,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 “期期,总有一天会变得和我一样强大。”段凛让说,他抚过温期的后颈,“我昨天给你拟了一份志愿填报计划,希望期期花时间看看,不要胡乱猜忌。” 温期偏头就看见了那份填报计划,“要我在这种时候做这个吗?” 段凛让弯腰,鼻尖触碰到温期的耳垂,“我整夜为你的前途考量,我需要期期能够正视我的努力。” “…好。” 温期深知他在节骨眼上帮不上忙,况且段凛让事事为他着想。 段凛让眉眼含笑,“等我回来。” 话毕,段凛让走出前厅,丁潼备好了车。 他未说完的话在此刻补上:“鹿凝昨天出院了,手续由温大小姐办理,我想那是温大小姐最后出现的地方,温家附近没有监控,所以目前很难断定温大小姐所处的位置。” “鹿凝,醒了?”段凛让黑着脸。 “是。” “交给你们做的事没做好?” “……”丁潼认真复述道: “我们的人安插在鹿凝身边,对她用药的剂量是控制在绝对性昏迷的状态之内,我们怀疑温大小姐在临走前,跟鹿凝说了刺激性的话语,所以……鹿凝大概率是强行开机。这很荒唐,但医生表示也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来是我刚刚说的,二是,我们的药效完全对鹿凝失灵。” 段凛让笑了,令人毛骨悚然。 丁潼说,“这次是我们的疏忽。” “既然事态难控,”段凛让顿住,“就别收手了。” “段总的意思是……” “不必再让这个人出现了。” “是,我送您到公司就立刻去办。” 而就在此间隙,温期接到了个陌生电话。 “喂,请问是阿期吗?” 温期看着那串来自帝都属地的陌生电话,以及那温和的音色,他默默揣测了对方的身份,他疑问:“庭澜?” “是我。” “你回国了。”温期说。 “刚回,这是我到帝都置换的新私人号码,第一时间找人要了你的电话。”那头传来庭澜悦耳动听的声音,“我在一家广告公司赶通告,闲下来就想到给你打电话。” “抱歉,之前说过会去接你。”温期扶额,他暂时忘却温晞的事情,他翻动段凛让为他拟下的志愿填报计划。 每所高校资料中的重要信息,段凛让用笔做了标注,字迹清晰的写着哪所离家近,哪所离段氏集团近。 含各种标注。 “我才该抱歉好不好,刚才拍完一组照片就听他们讨论到你的家事,今天凌晨在机场,我遇到了禹邺。如果我跟他打招呼,问一问他去哪里,或许就不会有这些新闻。” “……”温期抿唇,“他去哪是他的事,跟你无关。我希望阿澜不要跟其他人说起他。” “我原本想告诉叔叔阿姨,考虑你们关系大不如从前,就过来问问你的意见。”庭澜平静如水,“放心吧,我把凌晨遇见他的事烂在肚子里。” “谢谢你,阿澜。” “谁让你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朋友。”庭澜声音很小,他说:“嗯,阿期,我得换套衣裳继续拍了,时间紧迫。再联系。” “好。”温期挂断了电话,他一口气看完段凛让的填报计划。 段凛让择出来的不仅有帝都最好的学校,条件个个顶好,国外顶端的院校也在计划之中。 填报计划的最后一页还附赠了段凛让短短的一句话,字迹工整: 我总想让期期去上最好的大学,为现在的自己挥手告别。所以,请不要考虑分别。 温期思潮起伏,他原来不想出国,是因为他们认识的时间不够长。 他下意识想给段凛让发消息,然而短信界面在几分钟前发来一条匿名短信。 [如果想见到温晞,就到温家一趟。不来的话,你这辈子都见不到温晞了。] 他犹豫不定。 过了一会儿,他决定把现在的事搁置,前去一探究竟。 直至站在温家大门前,温期仍有不真实感。 温期按响门铃。 管家见是温家大少爷,他恭敬上前来打开了门,他小声说道:“少爷您……您怎么能回来呢?” “昨天这座宅子里,发生了什么,刘管家知道吗?” “我昨天不在。”刘管家解释,“您别来这里了。大小姐和三少爷失踪的事,夫人和老爷会想办法处理,您快走吧。” “今天,不就是温江邬那畜生发短信让我过来。” 刘管家默默打开了门,“您一个人回来,他们又怎么会放过玩弄你的机会,您应该把那位爷叫上。” 温期哑然,他确实不想死,他声音沙哑:“一个小时,我没出来……” “你就打电话给调解局。”《 》 16、016 第16章 单刀赴会 “期期啊,你来了。”鹿凝伪善地朝温期打招呼,她双手垂至腹部,十指交叉,唇上点了红妆,依旧遮掩不去她为家人操心而所致的苍白。 “过来坐下吧,你好久没有回来了。鹿阿姨很想跟你说说话呢。”鹿凝笑道。 温期巡视周围一圈,温江邬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温江邬一脸不淡定,虽说他希望能够掩耳盗铃,为温禾砚博得最好的学历。 哪怕以顶替的名义。 不过若真正要他做这种行径,他自尊心难免会过不去。 温期直白了当地问:“温晞在哪,你们又对她做了什么?” 提到温晞,温江邬捏着报纸的手缓缓收紧。 “温晞的事,我们以后再说吧。她不会离开帝都的,现在我还有其他事情想要跟你商量。”鹿凝说,“期期你这次高考成绩很理想,比禾砚那孩子优秀太多了。” 闻言,温期嗤笑出声,“所以这次叫我来,又是为了温禾砚那家伙吧。让我猜猜,鹿凝你的意图是,让他来假冒我的身份,用我的一切成就他?” 鹿凝嘴唇紧闭,唇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过了一会儿,她说:“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用钱和你平等交易,这是你唯一能好好跟我说话的机会。” “……”温期不屑,“倘若我不从呢?” “那么我只能向之前那样了。”鹿凝原以为温期会吃威胁那一套。 “啊,又打算用我母亲的骨灰威胁我吗?”温期佯装难过,“很可惜,鹿凝,你旁边那位已经把你出卖了。” 鹿凝不解,她看向温江邬。 温江邬无辜,“看我做什么?上次段凛让让我把温期他妈的遗物和骨灰送过去,就给我好处,我就让温晞送去了。” “……”鹿凝脸色一沉,她坐着轮椅十分不便,她难堪胡乱地按动轮椅上的操纵杆,她并没有学会用轮椅,最后轮椅撞到了桌腿。 温江邬撇下报纸,连上前帮扶鹿凝,“他要给他就是了,再说段凛让现在还欠我一个合作权,明明说好把合作权放给我……” “你是蠢货吗?”鹿凝放低了声音,“他要你也不能给他啊。” “放着也是放着,放在家里我还嫌晦气!”温江邬表达了他的想法。 鹿凝气到呼吸不畅,没了温期母亲的遗物,相当于失去可以控制温期的把柄,她斜睨温期一眼,“好啊,真是好……” 她讥讽道,“没想到段凛让愿意为你做到这地步,两个男人整天卿卿我我还要什么脸,你身为温家的人,和男人搞在一起恶不恶心!” 温期冷笑,“那也总比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好得多,看看你沾染了多少脏东西才干出这么多下三滥的事情来,到底谁恶心你心里更有数吧。” 他还要多亏鹿凝这些年的打压和威胁,让他看清了自己性取向。 时间酝酿之下,他早就不惧怕旁人对他的性取向指手画脚。 温江邬指着温期鼻子臭骂,“温寻期,你再骂试试!你这副模样跟你那个妈一个样!” 温期眉眼冷漠,嫌恶的神色表露,他无差别地输出: “是不是说她没说你,你也恶心到我了知不知道,我妈要是下了地狱指定是因为跟你这种男人在一起过,她行善积德一辈子差点全毁你这里了。我倒是希望我没被生下来,给你这种人当儿子我出去都得被人吐两口唾沫!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的傻*,除了有根.屌.你还有什么男人的特征!虚伪、自私、狡诈的劣质地摊货,你有什么资格骂我妈?” 他一口气的攻击让温江邬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听者有心,他无法从温期的言语中抽离。 鹿凝当即缓不过气,但依旧能稳住心态:“现在有人撑腰,这么跟你爸说话。” 温期眸色阴沉,“我今天过来这里,不只是不同意你们的请求,我还要好好为温晞出一口气,平时家里佣人不用,逮着个姑娘薅算什么?” “用不着你来管我们家的家事。”鹿凝说,“不同意?我说过了,刚才是你唯一能跟我好好说话的机会,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温期摊手,“你能追上我,我把位置让给那个私生子。” “你——!”鹿凝面目狰狞地看向他。 温期戏谑道,“好吧,你从一开始就输了。” 温江邬反应过来之后,他即刻去取家法,准备教训温期一番。 待他取出那条鞭子,温期毫不畏惧地站在不远处。 “你个逆子,跟长辈顶嘴,今天你能走着出这道门,我就不姓温!” 温期抬手叫停,“喂,我现在还算是你们温家人吗?就用温家的家法伺候我。” 温江邬下鞭子的手顿了顿,他竟有些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 “蠢货,你到底想干嘛!”鹿凝气疯了。 温期从容地掏出手机对准了温江邬,“来吧,温总。既然我单打独斗斗不过,那就玩点其他的,这段视频我会托段总放到你们所谓的上流社会圈。” 温江邬见到闪动的摄像头,他潜意识地维持他的个人形象。 他放下家法,像是彻底失去了应对面前这个“毛头小子”的手段。 “你给我……放下手机,有事可以商量。”温江邬畏缩了几分。 鹿凝确实看出温期逐渐开始审时度势,不再像只单纯的白兔任人宰割。 趁着温期与温江邬对峙的间隙,鹿凝更改了应对策略。 “温期,你配得上段凛让么?”鹿凝质问,“你早就被撵出这个家,没背景没优势,连你那个母亲都是被你克死的,万一把段凛让也克死了怎么办才好?” 整个客厅瞬间鸦雀无声。 温期哑口无声,他心脏似漏跳了一拍。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鹿凝嗤了一声,接连说道:“拥有再好的成绩也改变不了你,改变不掉和你妈妈身上那股一样的弱势气息,你以为读书就能让你成为人上人了?你又怎么敢肯定段凛让就一定喜欢男人,玩玩你而已,别太当真,别真把他给克死了。” “……” 鹿凝搞这一出,打算彻底击垮温期内心好不容易筑起的高墙。 见温期愣住的一刻,她知道,他的破绽被找到了。 她说:“所以不管你怎么挣扎,你永远都别想超过我们禾砚。温江邬,让你拟好的合同拿过来,让他签字。” “温期,只要你肯签字,我给你钱,或许我可以让你见温晞一面。” “……”温期拳头紧握,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自身的不足和成为他人命运的绊脚石。 温江邬拿着合同甩在温期脸上,温期翻开合同第一页:温期愿意让温禾砚顶替自己上大学。 这几个字映入眼帘,温期再次抬眼鹿凝对视。 “签下,你会得到一笔钱。” 温期当真如他们所愿拿起佣人递上的笔,可那佣人试图不放手,她眼神祈求着某些事情别再发生。 他唇边扬起一抹弧度,拿起笔,在合同上挥了几笔。 鹿凝得逞笑了笑,最后还不是为了钱屈服。 “签好了。”温期说,他把合同拿给佣人。 佣人小声叹气,她把合同送到了鹿凝面前。 鹿凝说,“合作愉快,温期,早这样不就好了。至于我说出那种难听的话。” 温期音色沙哑,他嘲讽:“是你说话难听还是我说话难听。” 鹿凝凝噎,“无所谓,你……”签了字,她的话卡在喉咙里,正是她打开合同查看签名的同时,签名处却空白着。 反而是那段顶替条件的文字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去你妈! 温期轻声,为自己辩驳:“你说得对,鹿凝。离开这个家我就没了优势,没了背景。可不见得我在这个家时就有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比不上温禾砚又如何,他能乐意顶着温寻期这几个字上学?别白日做梦了。” “我再跟你重申一遍,我知道你是杀人凶手,我总有一天能找出你杀害我妈的证据,害死我妈的,是你……是温江邬,是温禾砚,别试图用唯心主义那一套困住我。” 他脸上逐渐没了挑逗,他继续说:“就算我是克星,像段凛让那样的也轮不到我来克。我从来不是什么弱势群体,只是你们认为我和温晞好欺负,巴不得爬到我和她的身上狠狠吸我们的血,以此来满足你们永远攀不上高枝的虚荣心!” 温江邬上前欲要怒扇温期巴掌。 温期单手拎着他的手腕,他对鹿凝说:“你也永远没办法跟我妈相比,我妈在做慈善的时候你在哪,我妈努力一辈子的心血你插足上来独占鳌头,你又有多高尚?” 他看向温江邬,“你只是和这个畜生对过食,到头来,你连贬低我妈的资格都没有。” 他猛地推开温江邬,“玩够了吧,我没功夫再陪你们闹,别用温晞这两个字当作噱头勒令我,你们压根没想过要找她回来,你们不找,有的是人找。” 他发泄完,带着满腔尚未平息的怒火走到了玄关。 鹿凝如同一个挫败者,她坐在轮椅上不得动弹,全身发抖得厉害,被戳中的心事一个个暴露无遗。 她确实什么都比不上简寻萋,可她又怎么愿意别人拿她与一个死人比较! 她大叫着,“温期!你迟早会遭报应!” 温期言语间夹杂着讽刺,“怎样?有本事你就把报应送到我面前。”他嗤笑,“看是我先见到报应,还是你先见到段凛让。” 他只是想用段凛让的名义吓一吓鹿凝。 鹿凝身体一震。 佣人给温期开了门,一团黑影充斥着明媚的阳光刺入他的眼内,他看清来人的模样,正是满面春风的段凛让。 温期愣了神,“你,” “我来了喔。”段凛让调侃道,他上前跨了一步,将温期抵在怀里,他从温期耳侧看过去,他挑逗般说出了令人窒息的话:“让我看看,是谁在找死。” 段凛让笑着同鹿凝打招呼,“温夫人啊,上次见面后我们就没见过,你去哪了?” “……”鹿凝恐惧。 温江邬咽了咽口水,他忽的想起鹿凝那场车祸。 就是段凛让派人做的。 温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了一丝羞耻,他别过脑袋,想死的心竟然如此大。 “啊,对了期期,怎么电话打到调解局,也不愿意给我打电话呢?看来是这群人威胁你了?” 温期双手揣兜,他憋红了脸,明显沉浸在刚刚自己说的最后那句话中。 段凛让垂眸浅笑,“温夫人,温总,因为期期不给我打电话报备,我好担心他,我得向你们索赔一点,不过你们家徒四壁,有什么给什么吧。” “段总,您说笑了……” “是吗?”段凛让不满,这句话似曾相识,好像孙吣漾的父亲对他们说过,他问温江邬,“我看起来喜欢说笑吗?” “……”温江邬汗颜,他连忙否认,“不不,不是……” “行了,段凛让。”温期缓过劲,他拉住段凛让的袖口,“别跟他们废话。” “嫌我话多了?还是你口渴了?” 温期说:“干嘛扯这个。” “听你说了那么多,当然能想到你会口渴。” 温期“石化”在原地:“什,么?” 什么! 什么!!《 》 17、017 第17章 多利用一下我吧 “你怎么还偷听我说话!”温期恼羞成怒,“你从哪开始听的?你不是去公司有事儿吗?” 宽敞的车内,段凛让翘着二郎腿,“去公司处理完事情,就收到了家里阿姨的电话,说你出门了。” 温期说,“你是不是骗我,我明明都……” “都什么?都悄悄躲开他们的视线了?”段凛让问。 “……”温期无言。 “好吧,就当你逃过他们的视线,调解局那边第一时间给我打了电话。”段凛让笑道。 温期内心百般抓狂。 “你早该跟我说一声,即便我知道你不会让自己受气。” “你有自己的工作啊。”温期解释。 段凛让:“我不能放任你不管,他们能对你拳打脚踢一次,我该怎么信任他们对你没有二三次的出手。这些事你不必亲自脏了自己的手,全权可以交给我,我为你解决。” 温期深呼吸,他低声叫着段凛让的名字。 他不愿他人涉及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段凛让神情黯淡,他粗粝的手掌牵紧温期的手,将其包裹住,他说:“如果不想交给我来做,那我希望你能稍微利用一下我,放手尽情去找到你要找到的。” 闻言,温期摇头,“不能这样对你。” 段凛让对他的好,一桩桩一件件难以数清。 “你多虑了。”段凛让声音温和。 温期看他,有几分不解这四个字的意思,直到丁潼的声音传来:“段总,接下来是先送少爷回家吗?” “嗯。” 温期眼角微挑,面前的男人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利用的。 对啊,钱和权势。 段凛让无不拥有。 车子发动,驶离了温家。 “说起来,被温江邬骗过来,有见到温晞么?”段凛让问。 “肯定没有啦。”温期说,“晞晞遭受非人的对待,这一点我倒是敢肯定。” 当温江邬随意拿出那条被命名为“家法”的鞭子,他就猜到了。 “放心,现在排查得差不多,要不了多久就能有温晞的消息。”段凛让说,“我有怀疑过温晞会被人带走。” 温期:“怀疑谁?” “盛氏的继承人。”段凛让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早年有传闻段氏父母与盛氏父母有意联姻,碍于段凛让与盛郦同时告知父母,他们双方是同性恋。 这件事以失败告终。 从那儿之后,两家走动依旧频繁。 毕竟父辈的情谊长存。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两人之间毫无私情。 他凭盛郦两次为温晞出头解决了麻烦,外加温晞离家出走的消息在帝都新闻上报道,也许会先一步去搜寻温晞的身影。 “你是说,上次为晞晞出头的那位。”温期叫不上来名字。 “嗯,猜测而已。”段凛让若有所思,“盛郦要是真把你妹妹带去了,想来不会再受到委屈。” 温期点头。 丁潼这时候提议,“不如段总您亲自问问盛总?” 段凛让应声,下一秒他拿出手机,在联系人那一栏的最底部找到盛郦的联系方式,他们不常联系。 基本上是工作期间打照面居多。 拨通了盛郦的私人号码,一首由两个女孩演唱的歌曲轻声回荡在车内,歌词描述着女孩之间真挚的友谊和爱。 下一秒,盛郦接通了电话。 “段凛让,你找我什么事?” “温晞的事情登过报道,你……”段凛让话音未落,盛郦冷冷地抢话: “在我这。” “怎么不早点通知我们一声。”段凛让说。 盛郦:“我以为这个世界没有关心她的了。” 温期释怀地双手撑在座椅上,盛郦说得有道理,他是她哥哥,也没有尽到一个哥哥的义务。 “不关心的话,我就不会冒昧致电。”段凛让见温期那副模样,他说出温期为温晞担心的种种。 段凛让把电话给温期,温期小心翼翼地询问:“那她……还好吗?” 盛郦语气放柔了些:“嗯,遇到她当天就送到医院,伤口做了处理,现在还在昏睡,你不用太担心。等她痊愈,我就放人走。” 确定温晞现在已无大碍,段凛让挂断了电话。 “你别在意那些,盛郦说话从来没变过。”段凛让收了手机,并示意丁潼停止搜查。 “没在意。”温期摇头,他怪的是自己能力不出众。 他只有变强。 无法容忍至亲至爱遭受他人的欺凌。 他必须变强。 拥有只手遮天的能力,才能保护好他们。 温禾砚缓缓从楼上走下来,客厅乱成一团,温江邬与鹿凝一言不发地冷战,他目睹了全过程。 鹿凝见他下楼,她呼唤温禾砚到她身边去,她用几近蚊蝇的声音对温禾砚说,“小砚,妈妈可能给不了你更好的出路,怪妈妈没用。” 温禾砚眼底生出一丝嫌隙来,却表现的表里不一:“您不用道歉,我只要您好好的。” 这样说来,鹿凝更加觉得对不起温禾砚。 “您和爸爸好好休息,我约了朋友出去,现在来不及了。” “那爸爸晚点去接你。”温江邬连忙找补。 “好。” 温禾砚转过身,笑容凝固下来。 温期的反抗和段凛让极具胁迫性的问好,让他逐渐明白,父母亲对他的价值早就微乎其微。 到最后还是需要他出手。 他有时候真的痛恨极了温期。 明明被选去联姻的是他,结果段凛让看不上他,当着不少人的面退还那份联姻协议。 当时他没有任何偏见。 段凛让有权选择自己喜欢的人,不论是谁,只要与温禾砚无关。 偏偏段凛让看上了温期。 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啊。 温期无非是个不着家,脾性烂到骨子里的贱人,除了有那张狐媚皮相,他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段凛让选中了温期。 他极端地用自己的执念安抚着自己,温期与段凛让这辈子享受不到女人的爱。 他起码还能男女通吃。 像鹿凝说的那样,两个男人卿卿我我就是恶心! 而他走出那扇门,齐云渊等候多时。 温禾砚整理了一下他的心情,笑意盈盈地走上前,他夹着嗓音说话:“你来得这么早。” 男人绅士地打开副驾驶车门,“不能让你久等,而且,而且我多等一会儿内什么的。” 温禾砚应声,“谢谢云渊哥。”五个字顺滑地从温禾砚口中吐出。 “不客气!”齐云渊遇到让自己满意的男人,献起殷勤来那叫一个勤。 “那个派对需要门票吗?云渊哥带我去,我没有门票怎么办?”温禾砚刻意地问。 “放心,我带的人,他们不会有意见。”齐云渊说,“我还是很惊喜,你这么快就答应了我的请求。” 温禾砚垂眸,“在家心情糟糕,索性就和你出来放松一下。” “你怎么了?” 温禾砚见他上钩,说:“最近填报志愿的事情围绕着我,考得不太理想,距离自己想上的大学还差几分,所以在想要不要尝试着冲一冲。” 齐云渊:“你要报哪一所大学?” “帝都国际学院。” 是一所高级院校,除了学费昂贵,技术资源、师资力量在帝都顶尖的好。 他在齐云渊面前提起这个学校,主要是因为齐云渊毕业于这所学校。 “你居然想要上这所学校!我跟你说,我可是这所学校毕业的!我爸在这所学校有捐款,你要是决定上了,我可以让那儿招生办通融通融。” 温禾砚故作矜持,“真的吗?” 齐云渊拍拍胸脯,“你把志愿填报好,一切交给我来做。到时候让校方破格录取,这事儿对于我来说,还是挺简单的。” “谢谢云渊哥……”温禾砚松了口气,“这几天的心结终于舒展了,我下次一定请云渊哥吃饭。” 齐云渊笑道,“好啊。” “我一直没有哥哥优秀,哥哥是第三名呢。”温禾砚习惯性贬低自己。 “你是说,温期?”齐云渊有点不太敢讨论段凛让看上的人,他试图潦草收场,“温期很优秀的,比不过正常。” “……” 温禾砚怀疑面前的男人,应该是直男。 不,算半个没被掰.弯的直男。 他将其抛之脑后,他说:“是啊,哥哥说我差劲的时候,说我白日做梦……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可能我就是这样。” 诶? 齐云渊看他,“怎么可能?温期不像那种人。” 温禾砚眼里噙了泪花。 齐云渊微怔,“你,你怎么了?你先别哭啊。”他难以明确他的立场,一边是得罪段凛让,一边是自己刚看上的人。 “没关系的。”温禾砚早早把这句话当作自己的习惯用语。 “其实是你看不见自己的优秀,”齐云渊说,“当一个人总是对比自己和别人,别人的闪光点往往盖住了你自己足以打动他人的闪光点,所以你别和温期比,温期好,你也好。至少……至少在我看来,你真的很好。” “……”温禾砚没说话,这番话触动着他的心弦。 顷刻,他谨慎地问:“你真的这么觉得?” “当然啦!”齐云渊明眸皓齿。 温禾砚默默低下头,可惜他不这么觉得。 温期和温禾砚之间,如众星捧月的那个人,他自然希望是他。 他要让温期遭万人唾弃。 从前他的妈妈是这样抢了温期母亲的一切。 他想,他亦可以做到。 “谢谢你,我好受一点了。” “去派对好好放松吧,你志愿的事情就交给我。”《 》 18、018 第18章 比起爱,更期待你强大起来 “本台消息,于今日凌晨两点四十分左右,一名女子自尽被家人发现,凌晨三点三十分送往医院,由于最佳抢救时间失效,该女子已死亡……” 段凛让的视线从电脑上挪开,丁潼说:“派过去的人是凌晨两点整,过去四十分钟内,温江邬才将温禾砚载了回来。” “不用说那么多,你们去收集一份关于鹿凝的资料,人可以死,但不能让简阿姨的命案继续悬着。” “需要现在就着手调查简夫人的命案吗?” 段凛让摇头,“暂时不用,着手收集证据。” “期期呢?”段凛让闲来无事,提了一嘴。 “少爷居家办公呢,按照他们店里的工作时间,现在应该在休息,最近少爷因为志愿填报截止日期等问题焦头烂额,他跟我抱怨说,您拟的那份计划,他还在两所学校之间摇摆不定。” “我看看资料。” 丁潼立刻去特助办公室拿来了资料,递给段凛让,“一所是帝都大学,另一所是维亚彼得堡大学。” 段凛让翻看过资料。 帝都大学位于帝都最繁华的地段,位列全球百强的名牌大学,同时这所学校在帝都是排列首位的大学。 原来周长萧要上的就是这所大学。 维亚彼得堡大学位于英国伦敦,全球名牌大学排行中常年位居第一的院校,不论哪一方面的专业技术,蝉联冠军数年,拥有的师资力量、技术、教育等资源最优渥、最顶尖,仍享誉世界。 听丁潼继续说道,“像少爷这样理科生,并且全科成绩优异,专业的选择十分宽泛。” “其他问题呢?” “什么?” 段凛让:“你不是说期期除了截止日期的问题,还有别的事情惹他不顺心。” “聊天时偶然聊到如果少爷他去了国外上学,可能会面临重新交友,陌生环境的问题。” 这个问题在当时的对话中,丁潼也全盘托出表示段凛让无法陪读,段凛让位高权重,几乎整个段氏集团的核心处于帝都。 非必要时刻,他很少离开帝都,当然那也是他站到如今的高位之后。 温期:“怎么什么都扯到他。” “因为我们聊天的主要内容,不能与上司偏移。”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丁潼完全复述出两人的一字一句。 段凛让挑着下巴思虑,“行了,你去忙吧。” 有些事情,还得他们面对面谈论。 不等面对面,温期的电话就先过来了。 段凛让笑意不达眼底,他秒接下。 “段凛让……你看新闻了吗?鹿凝好像自尽了。”温期颤着声音,“会不会是昨天我说的话太过分了,导致她……” 段凛让从办公椅背上抽走了外套,边往外走边打破温期的幻想:“期期,不要过度解读,鹿凝她……” 他眸色阴暗,“是自然死亡。” “那她为什么会突然自尽?” “许是……想用这种方式一命换一命。”段凛让说,“期期不是说过,她就是杀害你妈妈的凶手么?” 温期脑海中浮现出母亲和蔼的笑容,以及母亲倒在血泊中的另一幅场景。 他年龄幼小,目睹鹿凝和温江邬持刀杀害了母亲,而今那场景,经过岁月和鲜血洗礼,除却凶手狰狞的面目,母亲的惨状他记得大不清了。 是不敢记得太清楚。 段凛让转而说道:“从她犯下滔天罪行开始,她就该知道,总有一天会罪有应得。期期记得她说过你是你妈妈的克星,亦或是我。可你从来不是,像期期说的那样,害死你妈妈的人,至始至终都是鹿凝。” 是啊。 鹿凝自尽,本该是她作恶应得的。 温期之所以没有坚定的念头,到底是他所在的位置过于狭隘,抬头不见血腥,低头不涉生命。 “嗯……我知道了。”温期倒在软软的床上,“我只是认为,可能是我间接害得她自尽。” 段凛让亲自开车,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当然不是期期。”他顺理成章地说出鹿凝在他们离开后对温禾砚说过的话。 虽动手的人是他手下人。 好在鹿凝给他们机会钻了这个空子。 温期和温禾砚说上话的次数寥寥无几,能说话的机会,基本上是温禾砚先开口,他很少主动与温禾砚交谈。 两人间的隔阂,比城墙还厚。 所以他猜不透温禾砚说话,到底是真是假。 “期期还在忙着陪单主呢?” 温期否认,“没有,店长给我派的单少,完成单子我就得处理数据,我刚处理好。你呢?我有话想对你说。” “等我回家。” “嗯。” 段凛让:“别挂电话,我们可以聊聊其他的。” “我没要挂的意思……”温期讷言,他话锋一转,“段凛让,真的不用考虑分别吗?” “啊……”段凛让紧盯前方的车辆,他没料到温期会这么问,他言笑自如道:“真的。” 温期犹豫半天,他并未向段凛让讨要原因。 半小时后,段凛让的车进入别墅内,坐在石阶上的温期摁下挂断键,朝段凛让慢慢走去。 段凛让把钥匙递给管家,见温期早就在等他了,他心里掀起波澜,“快要降温了,不多添点衣裳,冻坏又得吃药。” “我是估摸着你回来的时间才出来的。”温期娇嗔,“没多久~” “进去吧,”段凛让走在温期身后,直接切入正题:“丁特助说你在两所学校之间抉择,今天有决定下来吗?” 温期眨了眨眼,他提高音量:“我正要和你商量诶!” “说说看。” “我……我其实担心出了国身边没有亲近的人了,一个人吃饭、睡觉、上课,遇到困难的时候我更没有办法解决。” 温期倾向于在帝都完成学业。 这样还能见到段凛让。 段凛让认真聆听,“如果多一个人陪着期期呢?” “什么?”温期误以为他说的是他自己,开口说:“可你不是段氏集团的核心吗?丁潼说一个庞大的组织绝对不能失去核心。” 段凛让眼角微挑,他顺势在温期身侧坐下,偏头看向温期,薄唇轻言:“期期在帝都大学上学,是想时刻能见到我吗?” 时刻见面? 温期双耳通红,他捂着脸,“谁不希望见到你嘛!” 段凛让将少年羞涩的模样尽收眼底,他言语间竟蓦然多上几分忧色,“当然希望我们能一直这样下去。” “那我就报考……”帝都大学。 温期话音未落,段凛让温凉的指尖触碰在他唇上,示意他不再说下去。 “我希望期期能脱离掉这个有温江邬、温禾砚的地方,去换一个环境安心成长,直到有一天期期能站到我这个位置为止,夺回属于你和你妈妈的东西。” “……”温期直愣愣地听完,许久没有回神。 段凛让捏了捏他白净的手腕,“有在听我说吗?” “可是,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啊。 那三个字像鱼刺堵在温期的喉里。 他能理解段凛让这么做。 一切仅仅是为了他。 段凛让安慰他,“丁潼说的不错,我不能出国陪你,但不代表我不会去看你,我们期期,别把事态想的那么糟糕。” “你会来吗?” “会。” 比起谈情说爱,段凛让更期待温期青云直上。 “不过我有意让你的朋友陪你去。”段凛让说,“好像是叫周长萧。” 立秋以后,天气骤然降温,冷风席卷。 鹿凝的死亡对于温家来说,无疑是巨大打击,尤其是温江邬,夫妻同床共枕眠,年年复年年。 他们早已情深意浓。 鹿凝在那场车祸中捡回一条生命,说得上是福大命大,而今离奇“自杀”?鹿凝明明那么看重生命。 他和温禾砚各自无言地坐在沙发两端。 温江邬花重金请调解局介入调查鹿凝真正的死因,却被调解局告知无从下手,现场几乎没有第二个人的出现。 监控全部以损坏为由,丧失当日的情况。 况且法医鉴定的结果亦是如此,鹿凝就是赤裸裸地自尽。 温江邬怀疑过是段凛让从中作梗,可他没有证据证明鹿凝的死与其有关。 温禾砚为了此事,整整两夜失眠。 他无力地靠着沙发,他说:“挑个日子下葬吧。” “不能!”温江邬咬牙切齿,“你妈妈她怎么可能无故自尽,小砚……不能下葬,能找到证据的……能找到的!” “爸,你别糊涂了,妈她已经去世了。”温禾砚缓缓站起身,两天没有认真进食,导致他胃疼的厉害。 不多时,他蹲下身倚着沙发一角,他有怀疑是不是因为他将鹿凝逼得太紧,才酿下此等祸事。 毕竟那会儿鹿凝亲口对他说过,她无能,帮不了鹿凝。 “我那头离开之后,你和我妈说了什么?”温禾砚问。 温江邬眼皮跳了跳,他目视前方墙壁上挂着的婚纱照,“她说,她想把最好的给小砚和禹邺,不再受他人的欺负。说我和前妻没有离婚的时候,你们两人在外流浪,怪我没早点给你们一个家。” “没了吗?” “你因高考失利不开心,她约了个太太想在对方面前为你美名,从而送你去好学校,不过凌晨就发生这件事。”温江邬摸出烟盒。 在温家,鹿凝闻不得烟味儿,索性让温江邬戒了。 他动作稍顿,似没顾忌而点了一根香烟。 烟雾缭绕,代替了空气中的香水味。 “小砚,你安心做你的事,爸爸会把你妈妈没完成的事做了,当务之急是找到禹邺和温晞。”温江邬吩咐刘管家尽力去找人。 死者为大,他们身为子女却逍遥在外不肯归家,不免会引起温江邬的怒气。 温禾砚垂眸,他说:“我没有妈妈了。” 闻言,温江邬心跟着疼了几秒,再说那是自己相当疼爱的妻与子,他走到温禾砚身边,他轻拍温禾砚的肩膀,“你还有我这个爸,爸也会为你扫平障碍。”《 》 19、019 第19章 您的死,给了我莫大的勇气 “周先生,您好。”丁潼赶到周长萧工作的地方,等到周长萧空闲下来,他才上前轻声问候。 周长萧放下群演武器,他淡漠地眯眼,“你好,找我有什么事?还有你是……” 丁潼拿出名片递给周长萧,“我是段氏集团秘书处总秘书长,兼总特助,丁潼。这是我的名片。” “嗯。”周长萧接过名片,他最近在做群演工作,一般剧组保密性极高,丁潼能贸然出现在此地,身份自然不简单,况且丁潼这个名字…… 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随即就听丁潼说,“我们能否换个地方说话。” 这时,制片人拿着喇叭喊道:“好了,各位辛苦了,这场戏很完美。下午我们还有一场戏,饭后请返回到这里!” “走吧。” 和平大饭店内。 “你跟温期认识吧?” “是的,我是照顾少爷的。” “他提起过你。” 丁潼:“这次与周先生商量的事正好和少爷有关。” 经过交谈。 “出国?”周长萧皱起眉头,“抱歉,恐怕这个诉求我没办法答应……” 丁潼含笑,“我知道周先生在担忧什么,您母亲躺在医院急需用钱,父亲又因工地干活受伤,弟弟妹妹尚小,所有的担子落在您身上。” “我们段总愿意以温少爷的名义为您的母亲付下医疗费,并且很快能为您的母亲找到最好的肾源,您父亲我们也会安排住院,弟弟妹妹的学费我们可以承包到他们大学毕业为止,未来三年内,他们花销,我们承担。” 周长萧愣了一下,以温期的名义吗? 以上每个条件都存在诱惑性。 几乎可以让自己的亲人衣食无忧了。 他垂眸,“可是,我的志愿已经提交了。” “这个您不用担心,早在半小时前已经拦截了您的考生档案,如若您不同意,现在可以持续将您的档案投放到高校。” …… 周长萧问,“温期他想去哪所学校?” “维亚彼得堡大学。” 那不是排名第一的…… 周长萧沉默寡言。 “周先生,我们会给出足够的时间给您思考,直至考生档案投放日期截止之前,这次就当是我们前来打扰。您作为温少爷的朋友,我们段总说过,即使您不同意赴往英国,我们仍有义务帮助您的母亲找好肾源。” “先给我一点时间。”周长萧回答。 丁潼说,“好的,您下午还有一场群演戏要拍吧。您吃了饭再去吧,希望您好好考虑。” “好。” 丁潼本想离开,他又突然回头,“对了,周先生,出国的一切费用皆有段氏集团走账,考虑好就联系我。” “我就只是单纯和温期一块儿去上学?”周长萧绕过端菜的服务员,他站在丁潼对面。 “是的,没有强制性要求周先生做什么。” “慢走。”周长萧依旧需要时间思考。 丁潼走了后,周长萧转身就见偌大的桌子上摆满了佳肴。 服务员端着一盘精致摆盘的凉菜上来。 “这个……能退吗?”周长萧问服务员。 服务员摇头,“对不起先生,不可以退哦。况且那位先生付过款了。” “……付过了?”周长萧平淡地坐下,可他怎么吃得完。 那人不考虑别人的胃吗? 周长萧鲜少到这种大饭店来消费,他的经济水平并不支持他来,说起经济水平,他想起温期。 温期的命很好。 遇到了那么帅气多金的男人。 周长萧在群里偶尔能看到温期说起段凛让。 “我可以和你说说话吗?” 一道格外熟悉的声音在周长萧耳边响起,他抬头朝那道挡在眼前的身影看去,柔顺的长发披在胸前,头戴官帽,身着素净的白衣,腰间挂着玉石配饰。 庭澜眼底带着郁色,见对方真容,他抿唇一笑,说:“还真是你呀,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温期朋友,和你们打过游戏。” 周长萧埋头,“嗯,记得。” “刚刚在剧组拍戏,我就觉得你很眼熟。”庭澜说,“走进发现真的是阿期的朋友。” “对了……”庭澜欲要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 “你是,庭澜吗?”周长萧声音发闷。 “没想到,你连我的名字都记住了诶。”庭澜轻笑。 “……” 娱乐圈一线男明星,他怎么不认识。 周长萧看着满桌佳肴,他顺势邀请了庭澜一同共进午餐。 庭澜倒也没有客气,说来说去算半个朋友。 他问,“你为什么会想来做群演呢?” 周长萧直言不讳:“缺钱。” 说完缺钱,他看丁潼点的一大桌子菜,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他缺钱吧。 庭澜带有歉意地说了句抱歉,“你,叫什么?”虽然认出了周长萧,但庭澜的圈子需要记住的导演和制片人太多,面前的男孩记不住也正常。 “周长萧,长路漫漫的长,萧萧暮雨子规啼的萧。” “啊。”庭澜表示,“原来话少的那个是你。” “很少?” 庭澜将古装的袖子卷了起来,“对于阿期那样活泼开朗的来说,是有些少吧。” 周长萧无言,周长萧回想,周长萧赞成。 比起打游戏时化身话唠的温期,庭澜说的是事实。 “嗯。” 庭澜潦草吃了几口饭,便放下筷子,“谢谢你请我吃饭,下次有机会我再请你。” “……”周长萧不解,“你就吃……一点?” 那剩下的还是得他来解决。 “没办法,我是艺人嘛。”庭澜回眸莞尔。 周长萧注视着他走出饭店,确实很瘦,那宽大的衣服穿在庭澜身上,甚至大了。 做艺人,付出的辛苦太多了。 周长萧注定吃不下那些饭菜,他只问服务员能否打包,得到允许,他把没动过的菜打包放在店里,只能等晚点下班带回去家人吃。 说起来……这顿饭,好吃。 不知是不是不常来才会觉得味道不错。 他回到剧组,庭澜在车旁边支了伞,挽着袖子,低头认真的一遍遍地过台词。 “所有人准备准备,把自己的武器拿好,我们还有一场戏就可以下班了!” 周长萧快步回到了群演中,拿起分配好的武器,他没什么演技,进剧组仅仅是为钱。 与此同时,昏厥多日的温晞醒了过来。 温晞揉了揉疼到爆炸的脑袋,强撑着意识从宽敞的床上坐了起来,盛郦赶回来时,她们二人一坐一站,四目相对。 “还好吗?”盛郦脱下外套递给阿姨,“不舒服的话可以请医生。” 温晞算是知道她身处何方了。 盛郦倒了杯热水端到温晞面前,“润润喉。” 温晞迟钝了些才接过暖水杯,轻轻抿了一口。 “没有不舒服。”温晞软软糯糯地说。 “你昏迷的时间太长了。” “多,多长?”温晞只是觉得脑子沉,睡了多久她一点儿都不知晓。 “大概快一个周?” “这么久……”温晞若有所思,说:“给您添麻烦了。那天要不是遇到你,我恐怕早就丧命,谢谢你。” “举手之劳。”盛郦说,“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再去医院看看吧,避免留下后遗症。” “不,不用了……” “既要谢我,就跟我去医院复查。” “我……”温晞欲言又止,“好吧,谢谢你。” 盛郦让阿姨把买来的新衣服递给温晞,“换上吧,你那件穿不了了。” 全是鞭子留下的痕迹。 盛郦能猜到温晞发生了什么。 不过,她不愿意将女孩的难处戳穿,造成不必要的难堪。 坐上了前往医院的车,温晞紧靠车窗,她是想和盛郦多说说话的,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碍于她们身份差异,加上她天性胆小。 想法就此泯灭了。 “你……有什么打算?”盛郦率先找了话题。 打算? 温晞谨记温禹邺跟他说的话,极力都讨不好的那一家人,不值得她再留恋半分。 “不知道,我在考虑。”温晞细语呢喃。 盛郦看向车窗外,“你妈妈去世了。” 此话一出,车内氛围凝固。 温晞错愕地注视着她交叉的双手,控制不住的发抖。 见状,盛郦沉下肩膀,保持了沉默。 她认为,她有告知温晞的权利。 “怎么死的……”温晞缓缓问出这句话。 “各大媒体都在报道,是自杀。” 鹿凝到底是怎样的死的,盛郦毫不在意。 “好,谢谢盛总告诉我。”温晞一节一节放下袖子,遮住白皙的手指。 短短几天内,母亲就彻底离她而去了? 温晞不想相信,可当主驾驶的司机找到了鹿凝死亡的消息播了一遍给她听,她心石沉大海。 明明那么渴望……鹿凝能好好爱她来着。 如今死了,算是变相的把那份母爱遗留给了她么? 哪怕是短暂的矛盾,为了长存母爱,温晞也能抉择忘记鹿凝的不好。 她在盛郦的监督下,完成了复查。 复查结果很乐观,这得多亏盛家人的照顾。 她与盛郦作了告别,打车前往温家。 本就不热闹的温家别墅,因鹿凝的自尽,这会儿死一般沉寂。 她踌躇着不肯上前。 那日,与温禹邺说话的场景历历在目。 讨好别人有什么用? 冷风毫不留情拍打她的脸颊,仿佛在提醒着这儿已经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处,她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这儿,是温期的家,是温期妈妈留给温期的房子。 不是她的。 但……全部归温禾砚了。 没有一样是独属于他们的。 温晞吐出一口热气,眉间的温顺一点一点变化。 她自言自语,“对不起,妈妈。” 您的死,给了我莫大的勇气。《 》 20、020 第20章 哥的状元宝贝 来抱抱 在档案投放截止前,周长萧答应一同和温期出国上学,他没什么遗憾,父母亲不再令他担忧,弟弟妹妹懂事乖巧。 所有的事情有段凛让出手给他兜着。 更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不得不抓住。 那之后的半个月内,他们二人陆续收到了从海外邮寄的录取通知书,两人的专业皆是国际金融。 丁潼按照吩咐带两人办了签证等手续。 为即将开学做足了准备。 两人的录取结果流到了学校内部,由于上级要求不允许外露消息,他们这所破高中并未对外开放两人的录取结果。 蒋珩衒作为群里年龄最大的老大,他让所有人必须出来聚会一次,未来三五年,他们恐怕再难相聚。 眼看聚会时间越来越近。 [蒋珩衒:这次敢不来的,就是不给我这个大哥面子,小心我和你们断绝兄弟关系。] [张穗:能换关系吗?哈哈,我现在人在帝都国际大酒店,包间定好了,包厢号486X。] [卓梵:正好我在附近工作。我下班就来。] 其余两人面面相觑。 “你,要和段总一起吃吗?”周长萧问,他这几天暂时没有去继续当群演,而是和温期一道置办了很多物品。 托温期的福。 很多东西无需他出手。 “我当然和你们聚一聚。”温期搭着周长萧的肩,“他很忙,我不打扰他是我的本分。” 周长萧冷淡:“跟圈养的金丝雀没什么两样。” “哪有这回事。” 真把他关起来,周长萧怎么可能还能见到他? 温期掏出手机打算跟段凛让留言,他划掉与段凛让的聊天界面,一长串来自同学的祝贺,他只得等到晚上一一回复。 他在一众同学中看见庭澜的消息,当即选择回复: [庭澜:我今天有空,我想和你见个面。说起来我们好久没见了,我这整月整月拍戏,总算有档期空下来了。] 温期犹豫一番,“我好像……不能去聚会了。” 周长萧挑眉。 “和朋友有约了。” “是庭澜。” “诶?你怎么知道?”温期愕然,“他回国了,我们没正式见面,他刚刚约我了。” “不可以一起吗?”周长萧问。 “啊,我怕他不自在,况且他的身份比较特殊。”温期内心纠结。 “我跟蒋珩衒他们说声。”周长萧拿出手机,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打出一行字。 温期甚至来不及阻止,他身体僵直在原地,他无声地咆哮:喂……老四!不应该先问我朋友吗?! “蒋珩衒说多带个朋友没关系。” “我怀疑你。”温期言语笃定。 周长萧私心作祟,“怀疑我?” “你就这么怕我们五个分开啊。”温期叹气,“没想到你这么重情重义,我真的错怪你了,以后我会多教你几个数学题。” “…呃,嗯。” 周长萧把手机揣回兜里,“问问你朋友。” 庭澜表示没什么意见,他的目的仅仅是跟温期好好叙旧。 晚上六点,帝都国际大酒店。 酒店富丽堂皇,大厅悠扬悦耳的琴声,如听仙乐耳暂明。 服务人员携带微笑,微微附身询问:“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周长萧念了张穗的预留电话,前台一经查到信息,就带着他们前往相应包间。 前台亲自推开门,“两位请进。” 蒋珩衒闻声回头,男人顶着一头红发,唇、舌、耳朵都打了穿刺针,灯光照耀下,那唇钉亮的发光,他放荡不羁地目光扫视在温期、周长萧身上。 他放下玩得火热的游戏,佯装潇洒地展开双臂。 “哥的两个状元宝贝,给哥抱抱——” 温期嘴角直抽,他巧妙绕开了蒋珩衒,周长萧亦不例外。 扑了空的蒋珩衒哭笑不得,“心里还有我这个老大吗?” 张穗略比蒋珩衒收敛些,他向来都是围着蒋珩衒转,对于其他三个兄弟无情了点,却到不了不闻不问的程度。 “二哥为你们骄傲。”张穗笑道,“话说,老四的那位朋友还没到呢?” 温期抬手看了眼手表,“他马上到。” “行,你朋友有什么忌口吗?我让服务员上菜了。” “没什么忌口……” 他们慰问着将来自己的出路,一并等待庭澜的到来。 “给我录了个冷门专业,好像是什么大数据?说实话……要去打拳才有意思呢。”蒋珩衒索性把游戏挂机了,跟要好的朋友聚在一起,光是打游戏就没意思。 “打拳很累的。”张穗顺着年龄最小的温期绕了一圈,分别给他们倒了杯果饮,连庭澜的也不肯落下。 “累是累了点,总比你想从医好,我不敢想,你这大学四年得背下多少知识?读了一辈子死板的书,是该好好放松了。” “老四老五呢,有好好想过未来吗?”蒋珩衒接连问下去。 温期与周长萧异口同声: “没有。” 蒋珩衒啧了两声,“要不说你俩学疯了呢?但是……聚在一起本就不容易,说些糟心话,反而扰了兴致。” 张穗:“那你少说两句。” “先生,请进。”门外传来服务员的声音,随即,那扇似镶嵌银钻的大门缓缓开启。 周长萧回过头去,庭澜迈入包厢,他卸去了古装剧需要佩戴的饰物,银白色的发丝随风而飘动,眉眼高挑,五官精致,给人的感觉如此绅士矜贵。 “抱歉,我来晚了。”庭澜的视线扫过他们每个人,最后才落到了温期身上,“阿期,没让你们多等吧。” 温期含笑起身,他们真的太久没见。 荧幕上的庭澜,会有一层伪装。 现在的庭澜,才是温期见到的最真实的庭澜。 “没有,阿澜,好久……”不见两个字被其他人巨大的声音掩盖。 “卧槽!是庭澜!卧槽!”蒋珩衒猛地擦拭眼睛,“老四,你从来没说你朋友是大明星啊啊啊啊啊卧槽!” 从未抬起头、沉迷于游戏的卓梵略有震惊。 庭澜愣了一下,他露出白净的牙,笑着:“你们好,我是庭澜。” “你好你好,我叫蒋珩衒!我妈是你的妈妈粉,能给我签名吗!如果她知道我见到了你,肯定好开心啊!” 温期扶额,他示意庭澜先来他身边坐下。 庭澜应声,又说:“好哦,签名的事情,结束了饭局再签可以吗?这不是你们的聚会吗?” “太可以了!”蒋珩衒激动不已。 庭澜与温期相视一眼,庭澜垂眸,郁色显露,“阿期比我想象中还要高呢,有好好吃饭喔?” “嗯,当然了。” 再看看庭澜。 温期叹气,“做艺人也不能苦了自己。” 庭澜:“工作需要,有了空窗期我就会慢慢吃回来啊,别担心我,这几日回老宅,爷爷奶奶让我吃了不少补品。” 一道道菜香味俱全的菜被端到圆桌上。 由于是聚会,少不了喝酒的环节。 不过桌上的人,只有蒋珩衒、张穗能喝。 其他人各有各的理由。 这场以日后难相见的聚会收场时早就过了夜半。 “好了——就到这!”蒋珩衒喝得高,他大脑强行开机,晃着身体敬酒,“不知道再见面什么样,我就祝在座的各位,前程似锦。” 聚会结束,张穗背着蒋珩衒,跟庭澜要了签名照,叫来出租车。 而卓梵转身就去了对面那栋大楼加班。 “我走了。”周长萧说,“我弟弟妹妹在家等我。” 剩下温期和庭澜停留在包厢里,庭澜从服务员那儿要了两瓶酒,他说,“稍微喝一点,段凛让应该允许?” “是我不爱喝,跟他无关。”温期回答,“不过陪你喝一点,算是能力之外。” 庭澜笑出声,“我很高兴。” “嗯。”他何尝不开心。 “你和段凛让怎么认识的?” 庭澜本不知晓,然是不少消息陆续入他耳。 “联姻呗。”温期淡定地灌了一杯酒,他复述一遍:“联姻,但我拒绝了,后来我再提这事,他拒绝了。” 庭澜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当过家家呢?” “不知道。” “你出国,是他的主意吧。” “算是吧,我不想他绝对不会强迫我的。” 庭澜抿了抿酒,“你喜欢吗?” “什么?喜欢他?”温期问清楚了些。 “对。” 温期:“当然喜欢了。” 庭澜没接话,他捧着杯子,唇碰在杯边。 能有一个真心实意对待温期的人,庭澜也会替温期开心。 温期深思熟虑一番,他问庭澜:“你呢?当初……为什么出国?” 顷刻,他话锋转变:“不回答没事儿,人回来就好。” “我会慢慢跟你说。”庭澜放下杯子,“时间到了,我的经纪人会来接我,阿期你怎么回去?我让我的助理载你一程。” 温期酒量比普通人好一点,数杯下肚仍没有要醉酒的现象,他拒绝了庭澜的好意,“你明天还有工作,早点回去吧,我有人来接。” “…嗯,好。” 目睹庭澜被经纪人接走,温期缓缓从兜里抓住手机一角带了出来,早在半小时前,丁潼就给他发了消息。 [丁潼:少爷,段总的应酬还未结束,半小时内,我派人去酒店接您。] [丁潼:段总喝醉了。] 温期快步走出酒店。 [温期:你们在哪里?我想过来看看。] [丁潼:帝都国际大酒店,您若是要来,我跟前台知会一声。] 温期脚步一顿,他回头,段凛让居然在这里?! 他重新进入,这次前台服务员恭恭敬敬询问道,“请问您有预约吗?” 温期说找段凛让。 前台毫不怀疑,“好的,先生这边请,我为您带路。” “谢谢。” “先生太客气了,我们少爷吩咐要照顾好您。” 温期惊愕。 到底是包间里的谁……《 》 20-30 第21章 吻 “少爷,您过来了。” 温期问,“怎么还能喝醉呢?” 长廊里暖光照耀,洁净的空气里倏然多了一丝酒气,丁潼看向温期,“少爷好像也喝了不少。” 温期咳嗽两声,“主要是我没醉啊。” “这次段总、盛氏集团盛总有意跟日本一家技术公司合作,这家技术公司声誉远扬,想要拿下合作是有一定难度的。” 顾名思义,段盛两家是在全球十强之内,那么这家拥有高端技术的公司,绝对能进入到全球前三的排名。 不然什么酒局轮得到段凛让和盛郦同时出手。 “YEP技术公司的CEO极其难对付,对于合同上的合作金额是三家公司提前谈拢的,这位CEO却在酒局上出尔反尔,要求段总、盛总把他喝倒为止,如若不行,合作金额比例由YEP技术公司说了算。” 合作金额比例变了,于段氏和盛氏而言,都是不利因素。 “所以说……”温期揣测,“段凛让就这么被灌醉了?那盛总呢?” “是的,段总酒量差,平日里对付两口说得过去,盛总目前没醉。不过对方不打算放人走,自从他们是知道段总喝不了。” 温期不解,“他们朝他来的?” 丁潼摇头。 “那你怎么会在这?”温期低头攥紧衣角。 丁潼说:“得到那位的同意才能进去。” “有翻译员吗?” “有。” 温期垂眸,“你进去知会一声……” 听完温期的话,丁潼眉头紧皱,“可是少爷您……酒量不一定比得过对方。” “你去说就好了,剩下的我搞定。” 丁潼按照温期的话全部告知对方带来的翻译员。 过了一会儿,温期成功进入贵宾厅。 他打量着厅内陈设,高端大气。 厅内包含另一间包厢。 包厢门被缓缓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强撑着杯酒下肚的段凛让,以及极力维持形象的盛郦。 温期并非经商之人,却在此刻也看出这单生意对于他们二人有多重要。 他步伐坚定地走到段凛让身边。 段凛让紧握酒杯,他闻声牵强地抬头,见来人,他的瞳孔涣散失焦。 “期……期,你在这啊……” 以为是醉酒后出现了重影,他揽住温期的腰,头重重埋入温期颈窝处,香气和酒味充斥着段凛让的大脑。 像是找到了所爱物的依附。 温期身体瑟缩了一下,他瞪大双眼,丝毫不敢动弹,他小小的心灵震撼于段凛让的行为。 可惜这儿不仅仅是有他们二人。 温期强制将他和段凛让分离,一只手扶住段凛让的头,另外一只又在段凛让滚烫的侧脸扇了个劲儿小的巴掌。 “段凛让,你喝醉了。”温期不忍心地说。 段凛让觉察眼前的温期并不是自己幻化出来的,他意识逐渐恢复。 但在酒精的作用下,他难以维持意识清醒。 “抱歉…失礼了。”段凛让重新坐回椅子,他拾起酒杯,声音发颤,“期期,你不该来这,先回家等我吧。” 温期抿唇,酒局上的局势,是段凛让、盛郦处于下风。 他视线最终停留到段凛让身上,他弯腰俯身靠近男人,夺过酒杯,他温柔说道:“你别喝了,再喝下去会出事的,真就比你的身体还重要吗?” 段凛让抚过温期的脸,下一秒他就晕过去了。 “……”温期担忧地叫了两声段凛让。 那CEO目不转睛地盯着温期,不屑地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日文。 翻译员说: “请问你是段氏集团的员工?你们段总是好男色吗?怪不得没什么绯闻。我们CEO说你很有勇气,我们执行官在日本名气不小,酒量更是千杯不醉,趁现在劝你,别来挑战,赶紧走。” 温期眼神暗了暗,隐去担忧的思绪。 翻译员又喋喋不休: “你什么都不知道,从前段总抢了多少YEP的好资源,在段总专权垄断的行业里好好待着不好吗?抢占他人资源,而今又来求合作,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温期沉声厉色,“告诉他,我听不懂,不用说给我听。要喝酒,尽管冲我来好了。喝不死你个老不死的东西。” 翻译员颤巍地用日文说道:“他要替段凛让来喝。” 那老男人坏笑。 翻译员:“我们执行官说,拭目以待你的决心,如果赢了我们执行官,我们同意签下字。” 盛郦早已无心对局,好在翻译员的话点醒了她。 她拦下温期,“温期,不用跟他犟。他们今天压根不签合同,单纯过来折磨我们。” “那就得折磨回来。”就算不签合同,他都得给段凛让扳回一局。 温期取代了段凛让的位置,烈酒满出杯身。 盛郦清楚,走向已然失控。 原本谈得好好的合同,恐怕只能善罢甘休。 她提醒温期,“这酒是他们从日本带来的,等会儿连你也走不掉,你出事就不是一场酒局能解决得了的。” 然而温期顾不上那么多,烈酒灌入嘴里,像火焰一般在喉里燃烧,他说:“盛总不用管我。” 盛郦缄默不言,她象征性喝了两口。 与她不同的是,温期一杯接着一杯喝下去,一口不剩。 他举杯敬对面的老男人。 老男人回敬了他,并说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温期不说话,干了那杯酒。 温期不吭声地喝,两人之间分不出高下,直至那老男人带来的酒完全饮尽,上了帝都国际酒店提供的酒水。 夜半三更,急救车特到此处—— 次日清晨,温期再次到卫生间呕吐,酒味许久没有散去。 声响扰了昏昏沉沉的段凛让,段凛让头疼欲裂,昨日的事情早就断了片。 他坐在床沿处,双脚赤裸,身着睡衣,随后他走向温期的卧室。 敲门声传入温期耳中,温期捧了把冷水清洗脸,他擦干脸上的水渍,脚步轻重难辨地上前打开了门。 “你醒了啊。”温期嗓音沙哑,他侧过脑袋,耳垂微红,“还好吗?” “期期,昨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段凛让反问了他。 温期先是微怔,他正视段凛让,“我还要问你呢,你喝不了还要逞强,要是身体喝坏了,谁负责?他们愿意负责吗?我不去的话,我在家干等着你回来,我得等到什么时候……” 段凛让被问的哑口无言,他走近了些,“我会及时收手。” 温期态度强硬,“用喝断片来收手吗?这不是用你的身体来做赌注,这种方式来收手,我只会心疼你,而且你说收手,只是说给我听,骗我的手段而已。” “……”段凛让的头轻轻靠在温期肩上,“抱歉,让期期担心了。这次合作,确实是谈了很久才会想要珍惜。” 温期同他耳鬓厮磨,说: “我不喜欢你这样对自己。真的比任何东西还要重要吗?搭上你自己。” “不是,”段凛让回答,“那扇门打开之前,见到是你,我早该放弃。” “可你不是撵我走吗?” “没……” “你放心,等我出国读书,就不在你身边了,反正我出国上学的想法是你为我出的,你就当是把我撵走好了。” “……”段凛让抱紧温期,“不要。” 温期哼声,脑海中不禁浮起凌晨的场面。 他最后一杯下肚,原本以为还会接着喝,不曾想对方公司的CEO整个人浮肿得可怕,酒杯拿不稳摔在了地上。 温期抹掉嘴角的酒,那老男人站不稳重心,多次往后仰去。 温期对翻译员说,“该签字了吧。” 盛郦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合同递给翻译员。 执行官手脚发抖厉害,他恶狠狠地怒瞪温期,温期脾气瞬间上来了,他威逼利诱地拿上空酒瓶:“赶紧签了,再不签我他妈在你脑顶开瓢。” 翻译员一字一句,分毫不差地翻译出来。 执行官能做的就剩下屈服,他在合同尾页签字。 盛郦拿过签好字的合同,她看向温期,“你还好吗?” 温期倒不是毫发无伤,他喝得小腹微隆,是不肯碰酒的程度了。 他撑着额头,说,“签完就可以了吗?” “嗯,没有了。”盛郦上前搭把手,“我送你上车。” 临走之际,温期对翻译员补充道:“你告诉你们执行官,好男色又怎样,没人好他这种才叫人可悲。” 他们刚上车,附近的医院就出了急救车。 温期探头,医生经过车辆时,大声喊道:“患者饮用酒精过度,导致胃黏膜破裂,胃出血严重,赶快送医!” 担架上的男人正是YEP技术公司的首席执行官。 温期与盛郦四目相对。 “需要承担后果吗?” 盛郦:“这是他提出的要求,全凭他承担。” “那就好。” 盛郦:“我从没想过温晞的哥哥这么强。” 温期从容,“我第一次喝这么多。” “……” 她一路护送段凛让和温期抵达别墅。 把段凛让扛回了前厅的沙发,温期喘着粗气。 他瘫坐在地,手肘抵住沙发,丁潼询问两人的情况,“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把洗澡水放好,再弄点醒酒药过来。” “好的少爷。” 到这种紧要关头,丁潼能做的仅限于此。 温期扭头看着昏迷的段凛让,他伸出指头,捏了捏段凛让的脸,对方毫无反应,他竟加大力度,掐了又捏,试图以此“报复”段凛让。 久而久之,酒意也要带走了温期的意识。 他今天的一切,是被感性带偏了。 因为这场闹剧,他见识到另一个段凛让。 一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固执己见的段凛让。 明明在所有人眼里生命是最重要的。 段凛让到底是怎样珍视生命。 他不知道。 他的手缓缓向下移,攥紧了段凛让凌乱的领带,他眸色迷离,情不自禁地吻上段凛让的唇,停留了半分。 酒味浓烈,侵袭周身。 懵懂的初吻,深刻又眷恋。 等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温期胡乱抓了一把头发,他面红耳赤地低下头。 他对一个不省人事的人干了什么! “少爷,水放好了。” “嗯……嗯好。” 第22章 总是惶恐不安 段凛让松开温期,说:“我刚刚听见你房中有动静才过来。” “没事,聚会上小酌了两杯。”温期解释,“你不打算再休息会儿。” “嗯,醒了就难得入眠。” 温期困意席卷,他一宿睡不好,给段凛让擦拭身子就耗费了不少功夫,外加酒精强烈作用,他的睡眠质量直线下降。 “我不行,我可能得赖床。”温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双腿蜷缩在床角,凉快的被褥半遮半掩住他的腿。 段凛让不问缘由,单单是紧跟其后,为温期理好了被褥,他温凉的覆在温期额头,感受到无异样:“睡吧。” 不出五分钟,温期安稳入睡。 段凛让轻手轻脚关上了卧室门,巧的是丁潼上来报备消息。 “段总,今早盛氏集团和YEP三家……”有个重要会议。 他呼之欲出,段凛让打断他的话,“下去说。” 丁潼照做。 段凛让换好衣物走下楼,他动作迅速,“即刻备车。” “好的段总。” “YEP的CEO呢,派人接送了吗?” “现在那位执行官在医院。” 段凛让:“发生了什么?” “我后续跟进执行官的事情,医生初步断定是酒精过量,导致胃黏膜破裂严重,这一段时间需要在医院疗养,并且今早的会议是YEP技术公司另一名代理人参与。”丁潼拿上段凛让的公文包,一路跟随到了别墅外。 段凛让面色一沉。 他低头整理袖口的纽扣,“这是昨天我喝醉后发生的?” “是的。” 段凛让上了车,他瞥了一眼静谧的别墅,这里还有他在乎的人,他说:“昨天少爷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我希望你做事要有分寸。” 关于温期,丁潼知道今天逃不掉,“我知道,但情况危急。” “再危急也不能让少爷知道。”段凛让说,他极度不想让温期知道他脆弱的一面。 “……”丁潼发动车子,一脚油门踩到底,“是,我下次不会再这么做。” 抵达段氏集团。 段凛让踩着红底皮鞋从后车座下车,周围的工作人员纷纷朝他鞠躬,“段总早上好!” “好。”段凛让冷冷地回应。 他双手自然垂落,快步走进大楼里。 盛郦早已坐在会议室。 “温期怎么样了?”盛郦问。 “他还在休息,怎么突然问起期期。” 盛郦:“看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她甩出合同,“YEP的CEO已经签字,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拿下了YEP,这份合同可是你的期期一杯一杯喝出来的。” 听者眉心紧皱,他拿过合同翻到末页,见那灵顽不固的老家伙当真签了字,他把金尹叫了进来,“昨天发生在帝都国际大酒店的监控,限半小时内拷贝到我电脑上。” 盛郦笑了笑,“这有什么好看的,看完怕你伤心。” “你是说,温期替我喝倒了那家伙?” 盛郦侧过脸,“算是吧,我起初劝过他不要意气用事,我看他挺想为你出头的吧,总之,对人家好点。”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对他不好?”段凛让问,他倒是想知道,原温期是对他隐瞒了一些事情,以及丁潼,并未及时告知他。 过了十五分钟,YEP技术公司派遣过来的代理人匆匆赶到,他说:“不好意思,我们公司执行官因病住院,目前只能由我代理合同交接。” “嗯。”段凛让满脑子盛郦说过的话,早早挂念着家里的人。 能拿下YEP技术公司的合作,对于段盛两家没有任何亏损。 在没有得知合同签约之前,段凛让一心想要处理好三家的关系,他做好了资金亏空的准备,不曾想过这一单生意成功了。 将剩下的仪式完成,金尹正好从帝都国际大酒店的大堂经理那儿拿到了一份监控。 “好了,合作愉快。”盛郦伸出手,“一直心不在焉,感觉你们会吵架,但我建议你别无端指责温期,毕竟他真的是为了你。” “别揣测了,我不是那种人。”段凛让与她握手,共同目送YEP技术公司的人离去。 盛郦取笑,“你什么样,去问问齐云渊。” 段凛让丢下一句话,“慢走不送。” 他回到总裁办公室,金尹早就把拷贝好的监控传到了他电脑上。 从温期和丁潼碰面,再是温期进入到贵宾厅。 段凛让看着监控画面,里面的他在见到温期之后不久彻底断片,温期全程没有一句抱怨。 他看完视频,是真真体会到了一个为他付出的温期。 但又心疼。 他关掉视频,叫来了丁潼和金尹。 “段总您找我。”丁潼低着头,他看不清段凛让脸上的情绪,也不敢看清。 段凛让语气不容置喙:“你清楚你做错了什么?” 丁潼认了,“知道。” “罚你薪资扣一年,总秘书长的位置不必再由你承担,从今天开始,你给金尹打下手,直到你分得清轻重为止。” 丁潼应了一声,“好的段总。” 金尹倍感压力,他回答道,“是。” 走出办公室,金尹倒了杯咖啡递给丁潼,“还好吧。” 丁潼谢绝了他的好意。 “这次……确实是不该让温少爷知道。”金尹说,“你要知道,温少爷一旦出事,这就相当于段总身上背负了人命,段总是个宁愿牺牲自己,绝不会让温少爷身陷火海的人。你我最知道这点。” 金尹抿了口咖啡,“算了,私下讨论上司是我们的不是,我先去工作,调整好情绪立刻过来给我帮忙吧。” “嗯。” 或许这件事真的是丁潼做错了,可站在特助的角度上,他无非是为了保证上司的安全,仅此而已。 牵扯到了上司所珍惜的人,属实是…… 丁潼平复心情,不过是白干一年。 不开除算是他走运了。 “期期,我的期期宝贝,该起来吃饭了……” 温柔动听的女声悠然荡在温期耳边,他缓缓睁开了眼,简寻萋扬着笑容,“期期,来,把这碗粥喝了。” “妈……”温期晦涩地从嘴里叫出生疏的称呼。 “妈妈在呢,这还是我们期期第一次开口叫我呢?期期长大了。”简寻萋拥住温期,“妈妈好开心。” 温期沉浸在那温暖的怀抱里,他嘀咕着,妈妈还在,太好了。 他全力抓紧简寻萋的发丝,咿咿呀呀说着什么,但传达不了其他的,除了那句妈妈。 温期恍惚中意识到这好像是在做梦。 “江邬!你儿子会叫妈妈了,快来,江邬……” 温期转过身,就见那面好似透明的墙体后,是温江邬与鹿凝的卿卿我我,他们脚边还有个蹒跚的小孩。 他愣在了原地,身后是母亲抱着年幼的他。 身前是父亲的偷情。 温期狰狞地走出房门,一脚欲命中温江邬的要害。 但他从两人之间穿过,他没有实体,别人看不见他。 温期麻木地攥紧了拳头,无助感爬满他的心头。 他大声臭骂温江邬就是畜生。 耳边却一次次传来简寻萋担忧的声音。 “啊,期期……我的期期好像生病了。”简寻萋抱着年幼的温期,用自己的额头去感受温期的温度。 “发烧了,期期怎么会变成这样,不要生病好不好?妈妈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我们期期的……” 温期猛地摇头,他靠在简寻萋右肩,“妈,我要你活着,妈,儿子要你活着——” 简寻萋泪水横生,“妈妈对不起你,让我们期期这么小就失去了一个完整的家庭,但妈妈没有手段留住你的爸爸……对不起。” 温期逐渐分不清现实。 因为太爱妈妈,所以现实和梦境他都恨透了温江邬。 想杀温江邬并非一时兴起,如果杀掉温江邬、鹿凝和温禾砚就能换回妈妈的性命,那他乐意那么做…… 听温期的痴语,段凛让将他裹挟的更紧了些。 他耐心地唤着温期的名字。 段凛让下班之际,家中传来消息说温期生病的消息,他马不停蹄地赶回别墅,一同回来的还有帝都中心医院的医生。 医生说,“这几天患者吃了什么?怎么会烧这么高。” “酒。” 段凛让后悔不及,他及时收手就不会致使温期高烧不断了。 医生拿出事先备好的药物,“你先别急,放患者平躺,我们现在立刻给患者打吊瓶。” …… 温期再醒来,是半夜。 他脑子昏昏沉沉,右腿更是麻木不已。 微弱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旁,他右手传来阵阵隐痛感,他微微抬起头来,段凛让枕着他的腿睡着了。 怪不得。 温期嗓子发哑,“喂……” 感受到动静的段凛让,他循着光看去,他痴痴地叫了声,“期期,你总算……醒过来了。” 温期动弹不得的手指小幅度抬起,指了指右腿,“我的腿,要废啦。” 段凛让自责,“抱歉,期期。” 温期愣了一下,“你怎么了?看起来情绪不对劲。” 此话一出,段凛让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认错,他说他不该让温期一个人在家,连发烧这种事都不能及时发现。 说他一定会戒酒。 没有所谓的怪罪,只剩述不尽尽头的对不起。 昏暗的卧室内,温期的指尖轻覆在段凛让的手背,“在担心什么呢?” 第23章 哥哥 权当哄我 “在担心什么呢?” 段凛让俯身,伸手探了探温期的额头,明显感受到温度比之前低了些,他坐回原位,心仍提防着意外的发生。 “我担心的太多了。”段凛让轻描淡写地带过。 温期视线从未离开段凛让一分,说:“一起休息吧。” 他想,今天段凛让忙里忙外,肯定是累坏了。 他拍拍空着的床位。 段凛让:“期期睡吧,我在这守着,不能再出事了。” “坐着和躺着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万一这期间温期有个三长两短,段凛让还能省了下床的功夫。 “哥哥,权当哄哄我吧。”温期放低声音。 耍赖,在关键时刻用得上。 段凛让无奈,他从床的另一头走过,躺在被褥上。 并未掀开被子,隔着被子,无法共感到对方的身体温度。 “哪儿不舒服就叫我的名字,我随时醒着呢。”段凛让轻声在他耳边说话,手环过温期脑袋。 温期应道,“好,你去开会的路上,还顺利吗?” “顺利,说到这个……我感谢期期为我出头,为我做的一切。但我不希望期期那么做,如果真的伤到你,像现在这样发高烧,我会愧疚好久。” 温期悄然往他怀里挪动,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躺好,他的头伴随着沉重和灼烧感,尚未全部褪去,理智似有若无,不乏会对段凛让产生依赖。 他说,“我就是看不惯他,说什么你抢了他们的资源,我看他们没本事才想出这种手段来对付你,还说你好男色,随便说一个都很生气好吗!” 段凛让把玩挑弄他的发丝,手指无意地触碰着他的脸颊,避免好不容易退了的烧又烧起来。 “他们还这么说了?” “嗯。” 段凛让看向他紧闭的眼睛,“没关系。” 温期比任何事物重要,这不是一时兴起的念头。 温期:“这样说你你不生气,只好我替你生气了。” “换个角度来看,他没说错。”段凛让笑了。 该由YEP技术公司掌控的资源,莫名转到了段凛让经营的集团名下,凭段氏集团一手垄断,独占鳌头。而今遭受到了报复,段凛让还得感叹对方的勇气之大。 并且对方竟把他喝不了酒,搬到明面上来说。 虽不是什么要紧事,可在温期面前丢尽了面子,温期又亲自为他解围,回来便发烧难受,这倒是令人有点不爽了。 他原本决定,既合作走不通,那就换条路断了YEP技术公司的前景。 偏偏合作成功是温期一杯杯喝出来的,论对方的生死,便半握在温期手中。 好男色,是从他拒绝与盛郦联姻捆绑之后传出来的。 他不否认他好男色,同时能传出的绯闻几乎是扼杀在摇篮里。 后来结识温期,那些虚无缥缈的绯闻就变得真实了。 温期哼声,“没说错也不能欺负你,有我在,我必须给你讨好公道。” “期期想怎么处置他们?” 温期被问到了,他支支吾吾:“公道讨回来了,他进医院算是惩罚了。” “算吗?”段凛让明知故问,“我以为断手断脚才算。” “闭嘴啦。”温期说,“你是不是也处罚丁特助了?” “他应得的。” “你说过,对我不会有所隐瞒,你的行踪我有权知道,丁特助不过是跟我说了,你罚他……” 段凛让宠溺地叹气,“行,我撤回对他的惩罚。如何?” “好,这样才好嘛!不然下次我怎么保护你!” 段凛让:“那期期,一直保护我好吗?” “饮酒的话,我能帮你挡,我肯定就帮你。” “……”段凛让拒绝,“不要,我以后不碰了。” “谁知道你这么强的人,喝不了酒。” 段凛让毫不避讳:“因为我妈不喜欢我和我爸喝酒,即便是生意上的需要,她的命令我们不得不听。” “你父母,他们不在帝都吗?” “嗯,移居其他城市了。” 温期点头,“没有听你说起过。” 段凛让沉吟,“你想听,我慢慢说就是。” 他不提前,自是温期的家庭情况与他大相径庭,担心会激起温期的负面情绪。 “我现在想听。” “嗯……我爸不同意我喜欢男人。” “……”温期挪开了一些。 “不过事实既定,他怕我喜欢上他,就对我妈各种撒娇,得到了移居城市的同意,他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断绝了和我的关系,说是直到我找到心仪的人为止。” 温期眨了眨疼痛的眼睛,“他们现在没联系你啊。” 闻言,段凛让品出一番他意,他说:“也许他得花时间承认他的儿子喜欢男人。” “你从小在哪里长大呢……” “英国。” 段凛让回答完就不见人声,他触碰着温期的额头,不出意料,温期刚退的烧,又烧了起来。 段凛让反复叫着他的名字,温期没有意识的呜咽。 段凛让拨通了齐云渊的电话。 “喂,凛让……” “马上来我家,温期高烧不断,你现在在哪里?我让丁潼过去接你。” “发烧了?”齐云渊挣脱开温禾砚的拥抱,他怀有歉意地拿起了衣服,“我马上打车,不用你接,你先按照我说的做,用湿毛巾给温期……” 嘈杂不堪的派对,温禾砚习惯性偷听他的通话内容,听到是有关温期的,他立马来了兴致。 “云渊哥,要去哪?”温禾砚可怜兮兮地拽着齐云渊的衣角,“能带我吗?我一个人派对,我很怕。” 齐云渊犹豫两秒,随即点了点头,反正前往段家前,他还得去趟私人医院备好药物。 温禾砚穿好衣服,跟在齐云渊身后,“这么晚了,是谁生病了找你吗?云渊哥对病人好负责诶。” 齐云渊说,“病人的隐私我不能透露,待会儿我去个地方,你在医院休息室等我?还是说我现在顺路送你回家。” “我不想回家。”温禾砚垂眸,“你知道我妈妈去世,对我有多大的打击,我回去的话……我一个人承受不了。我要乖乖等你回来,不论多久。” 齐云渊听得心都软了。 他对温禾砚说,“我一定回来接你,主要是这个病人家属比较急,我不能擅自将你带去……” “我知道,云渊哥是医生嘛,医生的使命不就是救死扶伤吗?这样的云渊哥很帅,我很喜欢。”温禾砚含笑。 齐云渊揉了揉他的头,他上哪重新找一个这般温顺妩媚的可人儿啊—— 更别说他早已无法忘却。 抵达医院,齐云渊仔细盘问了温期发烧的不适症状,方便其对症下/药。 等把药放入医药箱,齐云渊去了地下车库开车,后又折返回医院正门。 只见温禾砚提着医药箱等候多时,他俯身招手,说道:“我等你。” “好。” 车辆缓缓驶离温禾砚的视线,他的笑随之而消失,他拿出两瓶发烧药,随手扔进了垃圾桶,他环视周围亮起的监控器。 他朝安保处走去—— 温期的高烧烧得更严重了,每次清醒不了多久就会深陷梦境,胡话说了一通,段凛让不敢懈怠地为他敷毛巾,擦拭汗水。 忙活了一阵子,齐云渊为温期替换了私人医院内研制的药水,他说:“配合药物吃下去,明天就能退烧。” “嗯。” 齐云渊双手插兜,“你还没休息吧?不然我替你守半小时,你去睡会儿。” “不用,我强行让你过来一趟已经足够麻烦,照顾期期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你要是还有事,就回去吧。” “说的是,我还有美男等着我呢。” 齐云渊美滋滋地从医药箱拿出提前配好的药,放在床头柜上,“这个退烧药,等会儿温期醒过来你就给他吃两粒,配合口服液。别忘了贴个退烧贴。” “嗯,麻烦你了,云渊。” “这不正常呢?”齐云渊把医药箱递给丁潼,示意他先把东西放回他的车内,“你我多少年兄弟了,你喜欢的人出点事,我效劳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我是医生,尽我分内事。”齐云渊问,“他怎么会突然发烧呢?是不是受了风寒?” 最近天气逐渐变冷,受风寒不是不可能。 “因为我。” 齐云渊不明所以,“不是,还没谈上呢?变得这么性情。” 没有得到段凛让的回话,齐云渊反而相信温期是真的因为段凛让才高烧不断。 他信誓旦旦,“放心,我们医院研制的药,吃了保准能好。我得回去了,有约。” “我送你。” “你两只眼睛长在情人身上了。”齐云渊使劲拍他的肩,“我知道你对温期的喜欢,但也要早点休息。我吧……快体会到了,上瘾就戒不掉,这种被美男缠身的滋味儿。” “你想要什么,尽管向丁潼提,当是我的谢礼。”段凛让无心过问齐云渊看上的“美男”,他真真是整颗心放着温期身上了。 “好好好。” 齐云渊一走,卧室转瞬安静不少。 段凛让坐回原来的位置,他蹭了蹭温期的掌背,比寻求慰藉先来的是温期冰冷硌人的骨头。 恐惧被他一步步放大,他默念,期期要快点好起来。 期间温期醒过好几次,烧得晕头转向,迷糊着寻找段凛让。 和妈妈。 段凛让趁此间隙,抓起齐云渊配好的药,兑水给温期服了下去。 服用不久,温期沉沉睡了过去。 烧慢慢退了下来。 次日的夕阳落下。 温期仍没有醒来的迹象。 直至家里打扫卫生的佣人拿着两瓶安眠药,找到了正在与齐云渊通话的段凛让。 第24章 并不足以他深深眷恋 “还没醒?这怎么可能?按理来说服用药物十二个小时之内能清醒,难道我们的药对温期不管用……他退烧了吗?” 段凛让端着水杯,“退了,你有空的话再过来给期期看看。” “行。诶我跟你说,我昨天不是约了美男吗?你要不要听我们后来发生了什么?” “没兴趣。” “什么叫没兴趣,我俩速度可比你俩快多了。” “段总……”佣人阿姨惊恐地走到段凛让面前,“这是齐医生给少爷吃的药啊?” 段凛让:“嗯,怎么了王姨。” 王姨递上药瓶,“我不识字,但我女儿吃的也是这样的药物,瓶身长得一样,听说吃了睡眠就能好。” 段凛让拧眉,他定睛一看,药瓶上赫然写着安眠药。 他确信他凌晨时给温期服用的是安眠药! 可……怎么是安眠药呢? 段凛让飞速回了卧室,手机落在桌上,齐云渊大致猜到温期大概误食了安眠药,他大叫着电话那头的王姨拿起手机去卧室。 “段凛让!凛让!”齐云渊勒令让段凛让冷静些,“先说你给他服用了多少?” “两粒。”段凛让半跪在床边。 “剂量不大,把人摇醒。意识一清醒,就喂点温水,有任何不适告诉我,我在旁边呢,你按照我说的去做。”齐云渊悬着的心总算落到平地。 他转而去了隔壁的药房翻到医药箱,打开里面常用的药物检查了一番,他没有理由会拿错药瓶啊—— 除非是美色迷昏了头。 然而人命关天,他真的……拿错了? 美色再美,他从医多年,开错处方的几率微乎其微。 段凛让温柔地拍醒沉睡的温期,温期晕乎乎地睁开眼睛,嗫嚅着:“嗯…哥……” 见温期能醒来,段凛让顿然松了口气,他说:“乖期期,我们不睡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跟哥说,期期啊……” 电话那头,齐云渊背靠药柜,段凛让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说如此肉麻的话,果然还是爱情能指挥人的脑神经。 温期轻声咳嗽两声,用手肘撑住床面,“我想喝水……” 王姨动作快,立刻打来一杯温热的水。 段凛让端过水,喂到温期嘴边。 等温期缓过神,重新躺回床上,说:“好累,好像睡了很久似的……” “……”段凛让看了眼挂在墙体上的钟表,细数服用安眠药以后,温期被梦魇惊醒的次数为零,一觉睡到了当天夕阳落下的时刻。 他询问温期是否还有不舒服。 温期摇头,“有点饿。” “王姨,你熬点清粥送上来。” “好,我这就去。” 温期靠在床头,他视线扫过段凛让失措的脸,“你看起来……我醒来不开心吗?” 电话那头的齐云渊听见这句话,他倒是觉得他小命不保呢。 “没有不开心。” 段凛让笑道,“期期退烧了,我当然可以放下心来,晚点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好吗?” “嗯……我已经没事啦,不用担心。” 齐云渊小心翼翼地开口,“尽管说是少量误食……还是很有必要去医院检查一下的哦,温期啊,你就听凛让的。” “误食什么?”温期疑惑。 “呃,这这这……”齐云渊说,“凛让,你应该相信我吧?我不是那种会拿错药的人啊,我没犯过这种低级错误,你还不了解我?” 得知来龙去脉,温期悟清段凛让生气的点: 在于关心则乱。 齐云渊狡辩一番,他从坚信自己转为信心动摇,“真的很抱歉,温期、凛让,我作为一个医生……” 温期急忙抓住段凛让的手腕,他打断齐云渊的话,“齐医生,不用道歉!不用给我道歉,我没关系啦!” 见状,段凛让反手五指钻入他的掌心,醋意伴随着力度,酥酥麻麻地闯入温期的心灵。 段凛让对着电话说,“问题是你我犯下的,我在给期期用药的时候理应看上一眼,云渊,别再犯这种错了。” “哈……”齐云渊扶额,“我知道,既然温期安然无恙,我就撤了。晚点你们到医院来,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我优先给你们安排检查。” “好。” 温期感觉段凛让攥得越发紧,“你抓得好紧……” “期期为云渊开脱,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不是你朋友吗?”温期直勾勾看向段凛让,“他做错事的时候,不免跟我有关。” “至少让他道完歉。” 温期点头如捣蒜,“嗯~好啦。” “不好。” “那你下次犯错,我就说没关系。” “我不会让你道歉。” 温期歪头,“你吃醋了。” “期期终于发觉了吗?”段凛让神态尽显失意。 “真的吃醋了?”温期一脸不相信,没有得到应答,他义正言辞,“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你别生气,我改掉别人没道完歉就说没关系的习惯,好不好?” 段凛让那翻涌成海的言语汇聚成为微光。 他一字一句刻骨铭心: “期期,你站得高的同时,能把自己放高一点会更好。”他低着头,他古铜色的手侵占在温期白皙的肌肤之上,“我站得比你矮些,为你兜底,学会大胆去接受。” 他站在下面兜底,亦决心纵容。 温期微愣,他呆呆地应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段凛让莞尔,“饿了吧?” “早就饿了…现在几点?说不定我睡了半天。” “应该有。” “我浪费了那么多时间,这够我打多少游戏,我今天上班又没打卡……”温期抱怨,他起身去洗漱,换了一身舒适的衣裳。 段凛让就在一旁等他。 “检查回来,我陪你一起工作。” 温期探出头,“你不忙嘛?” 段凛让:“不忙。” 他是担心温期在家这么久,闷坏了。 没个能说话的人。 再说高烧刚退,不宜外出。 说来说去,只有顺承温期想做的事情了。 温期拍打胸脯,“我今天就暂且带上你,和我老板打游戏!让你跟老板看看我的实力。” 在一颦一笑中,迷失的是段凛让。 饭后,他们前往私人医院做了一次检查。 齐云渊把报告表递给温期,“一切体征正常。误食安眠药量小,所以并没有其他问题。” “谢谢齐医生。”温期扭头问段凛让,“这下你放心了吧?” “放心了。”段凛让摸摸温期的脑袋。 “我今天特地去安保处查监控,结果最近的监控坏了。”齐云渊道过歉,却也想极力证明自己不会拿错药。 门外,温禾砚的脚步声戛然而止,他手握走廊上的扶手。 竖耳倾听诊室内的谈话。 “并无大碍,你别再对此纠结了。”段凛让说。 “我知道纠结下去没什么结果,我就想力争清白。等维修中心的人修好了监控,我必须看看我自己到底有没有拿错。”齐云渊捏着太阳穴两端。 温期与段凛让相视无言。 段凛让:“我带期期回去了,他才刚恢复不久,不宜在外久留。” “行,去吧。随时联系。” 温期朝齐云渊招手,“再见,齐医生。” 温禾砚退到拐角处,目睹两人下楼离开,他才现身,轻盈地走向诊室,现在最重要的是,齐云渊还要去追查监控下的真相。 齐云渊拿起病历本,正要按照护士的传话去巡查病房。 “云渊哥。”温禾砚站在门边,“你……要去忙了?” 齐云渊见到来者,眼睛里闪着亮光,“小砚,你来医院找我啊,有什么事吗?” “啊,我身体不太舒服,这几天天气好冷。” “怎么能这么不注意?”齐云渊从旁边的挂衣架上取来自己的外套,他宠溺地说:“你不介意的话,就用我的吧。” 温禾砚似弱不禁风地走近,“不介意。” 话毕,齐云渊为他披上了外套,“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楼下的病房看位病人就回来。” “嗯。”温禾砚乖巧得不行,他坐在齐云渊的办公椅上,眼前的电脑处于开机状态,他私自挪动鼠标,打开了齐云渊电脑端的聊天软件。 他深知齐云渊社交广,列表里的人数不胜数,几乎是全帝都上层社会的千金少爷们。 然而大部分都没有联系,只有跟他联系颇多。 温禾砚无心去偷看他和齐云渊的聊天记录。 而是打开了段凛让与齐云渊的对话框。 没有什么值得温禾砚特别注意的东西。 他又找到了齐云渊和齐父的聊天对话: [齐父:孙家这次惹了凛让和盛郦,联姻的事情不打算让你去了,你不小了,我不想为你的事情操劳下去!] [齐云渊:好。] [齐父:我听说温期那孩子为凛让拿下了YEP技术公司的合作?云渊,齐家的家业还需要你继承,你不能把你目前做的放一放?学学凛让,你看看他,带回来的少年都能一举拿下这样的合作,那少年什么来头,我怎么没听过。] [齐云渊:温家的,叫温期。] [齐父:听过,没想到这么厉害。] [齐父:庭家不是有个小儿子吗?你若是真的喜欢男人,我就让你妈妈去庭家问问,说不定能成,你们两个打理公司,你也可以分出心思来继续从事你的职业。] [齐云渊:我有心仪的人了,至于你说的什么庭家,我不熟。爸,您别乱给我点鸳鸯谱。] [齐父:我是为了你好,你又去认识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女人回来,你认为我会同意你们这门亲事?] [齐云渊:您的良苦用心我真的用不上,就这样吧,再联系。] [齐父:什么时候才能像凛让一样,不要我担心?] 温禾砚关闭聊天界面,把鼠标放回原位,他披着齐云渊的外套,伴随药水、檀木香席卷他的鼻腔。 味道很独特。 人也是。 此前认识的男人或是女人,不足齐云渊这般好。 这却不能指引他深深被其吸引。 第25章 期期给的 就是无价的 时间转瞬即逝,距离温期出国只剩一周。 游戏城店长一次性结清了温期的工资,他靠在前台,“扣掉你请假那几天的工资,加上给你派的单、单主额外打赏,税后总共22000。” “下个月好好干。” 温期:“店长,我要辞职。” 店长闭眼不愿接受现实,“说吧,去哪儿上学了?连线上接单的机会也没有?” “英国。” 店长沉默,“我寻思不用辞职,我愿意给你派单,好几个单主指定要你呢,不过这去了其他地方上学,时差就大了。” “去吧,安心上学。”店长说,“有缺钱的时候,就来找我。” “谢谢。”温期笑了笑,他拿着那笔钱,径直去了楼下一家名表专卖店。 导购员笑脸相迎,“您好,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 温期简单说通个人诉求,“我预算是两万二,能在这区间给我推荐一款男士手表吗?” “好哦,我先推荐您看看我们长期合作的Gent系列,这一系列男士手表在业内口碑极佳,价格亲民,舒适度很高哦。” 导购从柜台中取出一款表带由鳄鱼皮打造的手表,呈现到温期眼前,随后说道:“从表带到表盖等各处细节,我们品牌采用的全是上好材质,价格在一万一左右,定制款一万九,您看能接受吗?” 在温期考虑的间隙,导购小姐又从旁边的柜台拿出一款介绍: “其次我推荐您购买另一个小众品牌,名为情刻系列,是由我们董事长亲自为爱人所定制,如果您是赠予亲人、爱人和挚友,或是先生您自己,都是非常的合适呢!价格跟Gent系列趋同。” 温期的目光被那小小的表盘所吸引,银白色的珠光点缀在表周,不失优雅的同时,做到了符合审美潮流。 “如您不满意,这边再看看其他品牌呢。” 思来想去,温期还是选择了叫“Gent”的定制款。 导购员说,定制款允许在表盘底部镌刻字母。 他索性任性一回,将要镌刻的字母书写在纸面。 “好的,先生,镌刻字母可能需要半小时,我们会请师傅加急,您请多等一下。” “嗯,麻烦了。” 等待的过程中,庭澜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他摁下接听键,庭澜那头略带嘈杂,他贴紧耳朵,说了句:“阿澜。” 随即电话那头传来庭澜温柔的音色,“阿期,我刚回到车上,今天杀青了。” “恭喜你,又要连播一部新剧。” “我不怎么高兴,想起你远赴英国上学,我们见面机会渺茫,原来就算我回国,一样没办法跟你常见面。” “……”温期耐心,“我会随时联系阿澜,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呀。” 庭澜笑意盈盈,“好。” 他话锋一转,欲言又止道: “对了……嗯,阿期,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你说,我听着。” 庭澜:“我爷爷想见你,让我过两天去老宅的时候带上你。” “你爷爷?他为什么想见我?”温期疑问。 庭澜表示他不知道爷爷的用意,他作了猜忌:“之前回老宅吃饭时,无意间提起了你,许是那个时候,他老人家就惦记着见你一面。” “啊,我没问题。” 庭澜出国数年,温期只与他保持联系,至于庭澜的家人,完全没有走动。 “好,到时候我来接你。”庭澜说。 他们相谈甚欢,碍于庭澜临时有事,通话中断。 专车早已泊在医院停车场。 经纪人下了车,顺势靠着车门,夏铭严肃道:“下车,做了检查再回去。” 庭澜应声,“下次什么时候总要告诉我。” 夏铭见他乖乖下车,说:“如果你服从性高,我怎么会强迫你来?这次检查繁多,所以杀青宴我给你拒了,医生正在等你。” “嗯。” 庭澜态度冷淡。 见状,夏铭从副驾驶拿走了一份报告,跟在他身后,“别太恨我,庭澜,我是你经纪人,也是你哥。” “什么时候说我恨你了?你见不得我态度稍微差一点,可我从来都是这样,不是吗?”庭澜走进充满药水味的科室。 夏铭没说话,驻足在科室门前。 他独自在外等候。 庭澜患了一种病,一辈子治不好。 所以从发现这个病开始,他必须前往美国接受更好的治疗。 父母为此操碎了心。 直到他十八岁,病情好转了很多,他得到父母的允诺,以一线明星的身份回到帝都生活,前提是他按时接受检查,避免病魔再次缠身。 犹如药罐子中长大的庭澜,面对药物和繁琐的一系列检查,他厌倦,却要顺从。 庭澜滋生出叛逆心,人渐渐被痛苦忧郁包裹。 剥开他郁郁寡欢的外壳,温期他们是唯一的色彩了。 到现在,无人知晓他生病的真相。 包括他珍惜的温期。 晚间,检查完毕。 医生把夏铭叫进去,“夏先生是吧,检查结果全部出来了。” “稍等。”夏铭打开录音,“检查结果需要给到他的父母,我需要录下您说的话。” 医生说了一通,夏铭只听到“暂时没有风险”六个字。 他扭头看着佯装毫不在意的庭澜。 走廊上,夏铭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刚才在附近的蛋糕店给你买了提拉米苏。” “这算什么?”庭澜嗔怪。 “算是你配合检查的奖励,不过没我的允许,以后不准偷偷吃。” 庭澜迟迟没有伸手,夏铭说:“小澜,别跟哥耍小脾气了。我知道你爱吃这些,以后你乖乖配合检查,我全给你买,拿着拿着,再不拿我扔路口喂狗了啊。” 庭澜别扭地接过。 “夏铭哥,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说来听听,太过分我帮不了。” “阿期不是要出国上学吗?我想……送他一份开学礼物。” 夏铭答应了:“好,我给你留意留意,我记得他在英国读书吧,前阵子有个导演递了个剧本给我,正好在英国伦敦采景,你有兴趣吗?” “什么时候试镜?”庭澜跃跃欲试。 “得两三年以后吧……” “……你怎么不等阿期毕业回国之后跟我说。” 夜色朦胧,微风吹佛。 “段总,您回来了。” 坐在沙发上满心期待的温期立马迎了上去,“今天这么晚才下班,累吗?” 段凛让脱去外套,松了领结,从容笑着:“今天的工作比较棘手,期期一直在等我啊,看起来是有开心的事情跟我分享。” “我今天顺利辞职了,拿到我的第一桶金!”温期边说边往客厅走。 “是吗,”段凛让同他肩并肩,“值得庆祝。” 他把挂在橱窗里的礼物袋递给段凛让。 他眉眼弯弯,说:“我本想保持点神秘感,但你工作很晚才回来,不忍心让你继续和我玩躲猫猫的游戏,我就只直说了,我用我的第一桶金给你买了这个礼物,说不上贵重,就是一块男士手表,希望……希望哥哥能喜欢!” 段凛让瞳孔放大。 耳边萦绕着温期的句句真心。 温期担忧段凛让没听清。 他特地重复了一次,这次的语气明显没有刚才气足,“希望,你……你能喜欢。” 段凛让双手负立,他疼爱地看向温期,“期期挣的钱,就这样花在我身上了么?” 温期点头,“因为你对我很好嘛,虽然不知道未来的自己能挣多少钱来回报你,我想能回报一点是一点,况且,我是自愿赠予……” 闻言,段凛让言笑晏晏,“期期,谢谢你这么用心。” “这份礼物并不贵重。”温期暗暗发誓,等有经济能力了,他一定给段凛让买更好的。 “于我而言,是你给的,就是无价的。”段凛让说。 段凛让细心折起了袖口,露出青筋暴起的手腕,他嗓音低沉,富有磁性:“期期亲自为我带上这份礼物吧。” 温期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从礼物袋取出礼物。 段凛让将温期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抹去上一块手表在自己手腕处遗留的痕迹。 随后他挨着温期坐,静静等待一场“冠冕。” 温期眨了眨眼睛,他心脏剧烈跳动。 给人戴表就像是给别人梳发,有的人手笨,怎么也梳不好。 好比温期。 温期走到段凛让的另一侧,“这边方便我给你戴。” 段凛让耐心十足,“听期期的。” 他温柔似水的视线随其而动。 “好啦!”温期直起身子,“你觉得好看吗?” 银白色的表称得段凛让气质沉熟稳重。 或许那是温期对段凛让的滤镜。 段凛让点头,“好看。” “我还怕挑了那么久,你要是不喜欢怎么办呢……你若真的不喜欢,我感觉另外一个叫做情刻的系列,同样非常适合你佩戴。” “我很喜欢。”段凛让说,“期期挣的钱全部给我花了?” “没有,我还给晞晞留了一点,不过不是很多。”温期说,“等下次见面,我就把钱给她。” 段凛让手指摩挲着表盘,秒针转动一圈又一圈。 如同他们共处的分秒,裹挟着暧昧的气息。 令人深陷其中。 “期期这样为我着想,我想我……” 温期撇嘴,“怎么了?我还没回报你呢。” 段凛让勾起嘴角,“不。” 第26章 越来越离不开 “不?那是……?”温期歪着头问。 “我想我可以为期期所用,一辈子。”段凛让眸色晦暗,当温期说出等他回家,又担心他太累提前拿出送他的礼物时。 段凛让的内心是汹涌澎湃的海浪,为他所爱慕之人一次次翻起海浪的另一面,如同将不同的他,全部呈现给温期。 那是迫不及待的情在蔓延。 是悸动不止的爱在发芽。 是温期的爱。 十八岁的少年,在情愫的滋养下,使段凛让汲取到了爱。 段凛让的轮廓逐渐在温期眼中变得清晰。 见段凛让无比认真。 温期反而扭捏作态,他支支吾吾,“你你你,你说什么呢……我要睡觉了!” 少年从段凛让身边走过,他伸手轻轻勾住少年的小指头,“期期自己吃过饭了吗?” 温期咬唇,他耳垂通红,小声地回答:“当然,我等你总不能饿着肚子等,你……没吃吗?” “吃了。” 段凛让依依不舍般松开温期的手,他眼不离温期一分,“谢谢期期为我准备的礼物,我很开心。” 温期收回手,不属于他的温度仍残存在指尖,有些凉。 “我去睡觉了,你早点休息。”温期柔声。 “好,晚安。” 段凛让低头望着被少年精挑细选的手表,转而从口袋里摸出另一块戴了许久的表。 是父母亲送他的。 他身上没什么珍贵物。 父母亲赠予的是第一件; 第二件,温期送给他的礼物。 第三件,是天降的温期。 他把旧表放入温期那个原先的礼物盒,连同礼物袋放进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方便他随时看得到。 丁潼采买回来,与段凛让碰了巧。 “段总好。” 段凛让头也没抬,“采买辛苦了。” “不辛苦。” “今天少爷去的是帝都商城?” 丁潼说:“是。” “情刻是哪个品牌的手表?” 丁潼愣了一下,“情刻是由Gent公司推出的子品牌,售卖对象专攻情侣、夫妻、挚爱,半个月前该公司入驻了我们的商场。据说Gent公司董事长亲自设计了情刻,主要纪念董事长与他妻子之间的爱情,他们的货在我们的商场里属于热销,段总问起这个,有事吩咐我去做吗?” 段凛让眼尾微挑。 真有意思的品牌。 多么天真美好。 他说,“去忙吧。” 丁潼应声,把采买回来的东西全部填充到相应的位置。 段凛让上了楼,温期住的卧室门微微敞着。 他略过书房,无声地走到门前,头抵在墙壁上,他垂眼注视着在灯光下都闪闪发亮的表,溢于言表的情绪笼罩了他。 仅仅是温期看不见的地方。 温期对于他来说,他视若珍宝。 送温期出国,为温期铺路,是段凛让愿意做的。 卧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流水声。 隔着墙,段凛让的心变得焦灼。 面临分别,犹是断舍离,他一样舍不得。 可事实摆在眼前。 他耸肩曲背,抬起自然垂落的手,唇碰了碰那块表。 倾注压抑已久的感情,化作轻轻一吻。 流水声戛然而止,温期披了浴巾走出浴室,他习惯性透过开着的门看上一眼,奇怪的是,门紧闭。 他没多想,也许是今天的心情不对劲,所以才关了门。 他靠在窗边,想起刚才送礼物的情形,以及段凛让对他说的话,他捂住嘴,越来越不想离开段凛让了…… 这时,床上的手机多次亮起屏幕,吸引了他的目光。 兄弟群里聊得热火朝天。 自从上次聚会,群里就多了一个人:庭澜。 [卓梵:我明天开学,以后再见。] [蒋珩衒:不是?你开学了?!这么早,我们学校至少得九月中旬才开学呢!] [张穗:你是我们几个中最晚开学的吧,就乐吧。] [蒋珩衒:那怎么了,说不定我放假晚,卓梵你说是不是?] [卓梵:是吧。] [张穗:时间是一回事,距离……老四老五,什么时候才能跟我们见一面?英国!!怎么想的?!] 温期加入到他们的聊天当中。 [蒋珩衒:这是真话,你们还回来吃饭吗?] [温期:放假不就回来了。] [蒋珩衒:愿意出来陪哥几个唠嗑了啊,话说你跟段凛让怎么样了?我特好奇,你说你去那么远读书,他会和你一块儿吗?] [温期:不知道。] [蒋珩衒:你就不怕你俩生分,他再找一个陪他?] [张穗:蒋珩衒,你过分了。] [蒋珩衒:好好,我的错。我问这种就是我王八蛋,温期千万别在意。] 温期叹气: [温期:没什么。] 关于段凛让,他们没继续讨论。 但话入人心,他出国之后,段凛让的生活会是什么样?不见面的日子里,段凛让会想他吗? 至于他为什么从未考虑过这些,全权是段凛让给的安全感和行为举措,接近满分的完美答案。 温期找不到缺点可挑剔。 也找不到段凛让会重新喜欢上别人的理由。 他点开段凛让的个人资料,一个人看了很久。 却意外刷新出了段凛让的个人资料更新。 死板的头像突然变成了一只小猫。 小猫耳形似数字7。 温期蹙眉,那是什么意思? 喜欢小猫? 凌晨12:07分,庭澜的夜景拍摄才算彻底结束,摄影师看了眼成片,“啊,辛苦庭老师了,这组成片等我上传,再发到你们办公室审核,庭老师先和我的临时助理去换一下衣服吧。” “好,谢谢。” 摄影师的临时助理早早拿着衣服等待拍摄结束。 庭澜忙与旁人说话,待他接过衣服,触碰到对方的手,他才回过头。 “长萧?”庭澜尴尬地笑了,“你怎么在这?” 周长萧云淡风轻地带领庭澜前往更衣室,“找了份短工,没想到今天摄影老师要拍的人是你。” “好巧啊。”庭澜说,“这位摄影师拍照很不错,最近你有看见热搜吗,他拍的照片全上热搜了,我的经纪人马上就给我约了。” 周长萧想说他不太关注热搜。 等到庭澜换好常服,周长萧还候在室外。 “你,还不下班吗?”庭澜问。 周长萧摇头,“得打扫。” “这样,”庭澜抿唇,又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回见。” 庭澜没料到能够三番两次遇到周长萧。 离开摄影楼,周围寂静无声。 这儿距离帝都中心有了些距离,开发程度很低。 基本没有居民楼。 “小周啊,你收拾好场地,就来旁边找我,我把钱给你结了。”摄影师说完进了办公室。 孤零零的拍摄棚,周长萧来回清扫了两遍。 不久后,他淡漠地扫过偌大的空间,被打扫得干净整洁。 他敲门进入办公室。 周长萧推开门,“我打扫好了。” “你先过来,我看完这组照片就给你结钱。” 周长萧踌躇一阵,意志不够坚定的他走到摄影师身边,电脑上反复跳过庭澜的照片。 庭澜从来都是一个温润如玉、清秀美黛的人。 拍出来的照片恰似翩翩少年郎。 别有一番韵味。 “他拍这个照片干嘛的?”周长萧问了这么莫须有的话。 摄影师笑着解释,“总要给粉丝撒撒福利,明天出成片,工作室就能发布了。像庭澜这样的美人,还没几个摄影师能拍出他的姿色呢,我就能拍出来,小周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 “挺好的是什么话,是很美,很帅?还是两者分别占一点。” “结钱,我弟弟妹妹等着我回家。” 摄影师打趣他,“你啊,唯一能接触明星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居然不巴结巴结我。” “钱。” 摄影师把钱给他,“你这孩子,记得往北走半小时就能打到车了啊。” 周长萧最后扫了那停留在电脑上的照片。 摄影楼唯有一层楼放灯。 他走进电梯按了一楼,电梯四面全是镜子,他望向攥着钱的自己,垂下了脑袋。 电梯门一开,他快步走出前厅,微亮的路灯起不到太大作用,一旁的车灯比路灯亮了好几倍。 他没来得及看清车主,率先传来庭澜温和的声音,“又见面了,长萧。” 周长萧停下脚步。 庭澜说,“附近很难打车,如果把我当朋友的话,就坐我的车回去吧。” 周长萧看他,“你不是需要足够的休息吗?有这个时间,你早到家了。” “不耽误。” “谢谢。”周长萧坐上后车座。 车内空间很大,弥漫着一股香味。 这股香味与庭澜身上的重合了。 “你家在哪?”夏铭问周长萧,“我先送你。” “不用,送我到帝都中心广场就好。” 夏铭摆手,“甭跟哥客气,小澜可是特地等你,要不给你送到家,小澜就白等了。” 庭澜:“别听他的,你说地址。” “帝都国安区朝阳街旁边的111号小道。” “那儿离小澜住的公寓不算太远,国安区是学区房多点吧,中小学基本齐全了,涵盖了好几所大学,读书的事情倒是好解决。” 周长萧应声。 夏铭单手打方向盘,他往后视镜看了看,庭澜一脸严肃地捧剧本研读。 “小澜,休息会,今天要超负荷了,和你朋友聊聊天啊。” 庭澜合上剧本,“对了,长萧……” 周长萧:“你说。” “你和阿期一同上学,他平时有事,希望你多帮帮他,不要让他独当一面。你也是,有困难就要跟我说。”庭澜莞尔。 像一抹温柔的春风。 “好,我知道了,你睡会儿吧。” 第27章 无法遗忘的,就将记忆延续 庭澜半梦半醒地睡了一会儿,感受到车辆没有在前行,他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往主驾驶探头。 周长萧和夏铭都不在。 他打开车窗,映入眼帘的商铺,楼层不算太高,楼上隐隐约约有几户人家开着灯,街道上没几个人,多半是在赶着家走。 夏铭单手撑在车身,“诶,小澜,你醒了。” “嗯,怎么了,为什么停下?” “这条路有钉子,我开车没注意,我们的车走不了了。”夏铭说,“你朋友说他去附近找找有没有汽修店。” 他话音一落,周长萧从不远处跑了回来,他的视线一下就落到了庭澜身上,“抱歉,汽修店已经关了,我按照店面留下的号码打电话给老板,老板没接。” “真是麻烦呢……”夏铭喃喃自语。 “如果不介意的话,到我家住一晚。”周长萧自认为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那不是更麻烦你呢吗?”夏铭拍了怕手,“小澜,你介意吗?” 庭澜不语。 作为明星,随时会有被狗仔偷拍的可能,如果不介意,不免会惹祸上身。 作为朋友,他和周长萧是朋友,他不该介意。 周长萧又说,“沿着这条街走到尽头,有一家酒店。” “我不介意。”庭澜说,他拉开车门,把衣服递还给周长萧,“反正是朋友,能少花钱就……少花钱吧。” 夏铭叹气,“那什么……长萧啊,你家里人应该不介意吧。” “嗯。” “好,你先带小澜回去。”夏铭顺势把庭澜的药塞给了周长萧,并且撒了谎,“小澜晚上睡不着,会吃安眠药,等会儿麻烦你了。” 庭澜叹了口气,夏铭就是不信任他。 “不麻烦。” 夏铭说他在车里休息。 周长萧劝不动夏铭去他家,只好作罢。 周长萧带着庭澜走了十分钟左右。 “车不开进来的话,不会出事的。”周长萧对庭澜说。 庭澜不以为然,他说笑:“你承认是你放的钉子,夏铭哥肯定就不会开进来。” “跟我没关系。”周长萧垂眼。 “就是喽。” 他们从街道转角处进入一条偏僻的小道。 庭澜好奇,“你和你家人住在这多久了?” “从我出生之前。”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 “哥哥!”一个男孩的声音打破他们之间奇怪的气氛,男孩扑进周长萧怀里,“坏蛋哥哥,说好今天会早点回家的!” 庭澜含笑看向男孩,“你弟弟啊。” 周长萧先是回答了庭澜,“是。” 转而蹲下身把小男孩抱起来,“下次一定早回。” 家门口还站着另外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腼腆地十指交叉,小声地叫着哥哥。 周长萧把男孩丢在一旁,把女孩温柔地抱在怀里,“我妹妹,小岚。” 他向庭澜介绍。 闻言,庭澜笑意渐深,他余光瞥向周长萧,却是跟他的妹妹打招呼:“小岚妹妹好哦。” 叫小岚的女孩害羞地趴在周长萧肩头,软糯糯地开口:“哥哥,岚岚在电视里看过这个大哥哥,哥哥把他从电视里带回来了……” 庭澜听得心里暖暖的,他凑近女孩,捏了捏她的脸颊,“是呀。” “进去吧。”周长萧顺了女孩的长发,“她说的话,你别在意。” 庭澜:“小孩而已。” 周家比想象中宽敞明亮,打扫得干净整洁。 “今晚你就睡这。”周长萧把客卧的灯打开,是提前收拾好的房间,以便不时之需。 庭澜说:“你爸妈呢?” “我妈长期住院。我答应段总陪温期一块上学之后,我爸去了更好的医院接受治疗,马上就回来了。” “我不该问,抱歉。” “有什么不能说的。”周长萧转身,他把药拿了出来,“我给你下碗面,再吃点药吧。” “我……”庭澜犹豫不定,“我不是很喜欢吃面……没关系,直接把药给我就好。” 周长萧抿唇,他说:“空腹吃不太好。” 庭澜:“……”他站在门前,周长萧的弟弟乖巧地靠在他身边,睁着灵动的眼睛,对庭澜满满的好奇和打量。 “你先洗个澡。”周长萧发话,“我刚刚放了新的衣服,我没穿过。” 庭澜点点头,他一走。 周长萧便打开冰箱,冷着脸把菜全部取出来。 …… 直到庭澜出浴室,他穿着周长萧的新衣服,是比他自己的尺码还要大很多的,穿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出腰身。 他走到次卧门口。 一股香味弥漫牵引他回了头。 周长萧脱掉围裙,站在餐桌前,视线对与庭澜相撞,“我尝试做了一点能吃的饭菜。” 庭澜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餐桌上摆着基础家常菜,番茄炒蛋、青椒炒肉,肉丸冬瓜汤。 “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垫垫肚子……”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庭澜扬起嘴角。 小岚嗫嚅,“家里一直是爸爸做饭,哥哥平时很忙的……” 庭澜俯身,摸摸小岚的脑袋。 周长萧把筷子递给庭澜,“吃完再吃药,就早点休息吧。” “谢谢。” 庭澜勉强吃了半碗饭,至于菜,他倒是喝了不少汤。 周长萧把药递给他,热水也为他端来。 小岚坐在周长萧怀里,她问周长萧,“大哥哥生病了吗?” 周长萧摇头。 庭澜说:“没有哦,哥哥这是为了睡个好觉。” 小岚似懂非懂。 庭澜喝了口水把药吞咽下去,他忽感神清气爽,“夏铭哥交给你的事情,我完成了。” 周长萧抬头,那张清秀温润的脸上格外生出一丝傲色。 “谢谢你今天的招待。”庭澜说,“以后有任何事情,一定要想到我,我能帮你的尽力帮。” “不用谢。”周长萧痴语。 庭澜先回了次卧休息,他整天工作早已精疲力竭。 周长萧夹了丸子放在碗里,分成了两半,一半一半地喂给妹妹。 妹妹咀嚼着丸子,指向庭澜睡的房间,问:“哥哥,大哥哥是你的男朋友吗?” “小岚,”周长萧严肃,“谁教你的?” “二哥教我的。” 旁边的男孩低头狡辩,“我没有教妹妹。” “再乱教妹妹,我让你尝尝长哥如父的父爱。”周长萧平静如水地说出,令男孩瑟缩了一下,险些吓哭了。 喂完饭,周长萧收拾了厨房,顺势哄小岚睡下。 他背抵在墙壁,漆黑的房内只有他手中的手机亮着一束光,他思虑一番,上传今天拍的照片到浏览器里的快问快答。 那是庭澜吃的药。 很快就有医生通过问题介入。 [医生:这是常用于治疗急性冠脉综合征的药物:替格瑞洛片。如患者有任何不适,请立刻就医。] 周长萧沉默了许久,眼睛明明想要看清,但无法聚焦在那行字。 他接连问对方那是什么病。 [医生:急性冠脉综合征系冠心病,容易引发心肌梗死,是一种终身疾病。病情较轻者依靠药物和检查,延续生命。病情严重者寿命有限,随时都有死亡风险。请问患者检查过了吗?] 他放下手机,原来不是失眠那么简单。 他坐在床尾,他的思绪乱如麻,想起庭澜的脸,怪不得庭澜总是不开心,即便是笑……也是那么痛苦。 他很摸不清他自己,为什么要背地里搜查那种药? 因为他们是朋友,他该去了解? 仅仅是这样吗? 好像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无厘头般爬进他大脑,啃食他的精神、记忆。 令他不得不暂时遗忘所有的人和物。 唯有庭澜。 在他脑海中盘旋停留。 所以不被遗忘。 可他不理解。 他辗转难眠,他成为了夏铭口中那个“失眠者。” 萦绕心间的问题得不到解决, 他想,挥之不去的人,那就深深记住。 次日,周长萧起了个大早,联系汽修厂的人给车修好。 那会儿天未亮。 他路过早餐店,买了四份早餐,考虑到夏铭,他又折返回去,多买一份。 夏铭把车开到111号小道路口边,“昨晚小澜睡的还好吧,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没有。”周长萧说,“你呢?” “我睡车上习惯了,我能睡车,小澜那孩子不行啊。”夏铭伸了个懒腰。 “为什么?” 夏铭没料到周长萧会这么问,他撒谎说道:“嗯……失眠者怎么能睡车上呢?总得换个舒适的地方。” 半晌,刚走到周长萧家。 夏铭就接到了一通电话,说是庭澜的行程临时改了,现在就得走。 夏铭悄声说:“麻烦你叫小澜出来,我们得赶一下路。” 周长萧走进次卧,他发觉庭澜睡得极其沉稳。 不知是不是一个难得的好觉。 他透过窗户看向还在打电话的夏铭,没多久,夏铭挂断了电话。 周长萧这才叫醒了庭澜。 庭澜起床的意愿很小,听到工作临时有变,他缓缓爬了起来,一并带走周长萧的衣服,他说下次会亲自还给他。 车要开走的最后一秒,周长萧追了出来,他喘着粗气,把热乎的早餐递给庭澜,“给你。” 没说其他的。 庭澜接过热腾腾的包子,“谢谢。” 车辆渐行渐远。 周长萧驻足在原地。 而他的身影在庭澜眼中越发渺小。 “你吃得了吗?”夏铭问,“会不会不干净?” 庭澜捏着包子,“吃得了,没那么矜贵。” “我说周长萧那孩子是真性情,跟温期的性子差不了多少。” 庭澜自顾自地:“阿期是阿期,长萧是长萧。” 他们各有各的优点。 “提到温期,你明天是不是要带他去你爷爷那儿?” “嗯,明天的行程,希望夏铭哥给我推掉。” 第28章 我不过是他的玩物 十几年前商战频起,帝都巨头独占鳌头,对于独占的资源技术把控严格,全帝都经济急速下降,同行因此溃败不堪。 接连着倒闭数家公司。 而帝都巨头与敌对公司开战,经济战打得不可开交,不顾及帝都底层人的死活,抢劫事件频发,众多商场罢工,帝都一度陷入经济危机。 能在那场持续不断的商战中打通一条活路的人,掰着手指头就能数出来。 段凛让父母,盛郦母亲,齐云渊父亲皆在其中。 而后段凛让从英国回到帝都,继承了段氏集团的董事长一职。 美名其曰,段凛让也加入了那场商战。 只不过当时快要接近尾声。 天赋异禀的段凛让在那场商战中展现出惊人的才能,在短短上任八年间,不仅权倾朝野,顺带把帝都巨头全解决了,他从中杀出一条血路。 他依旧垄断资源,掌握了专属于帝都这座城市的最新技术,然而他仅仅是帝都寡头之一。 后有盛郦、齐云渊的父亲靠与段氏集团合作,从而走上了高位。 他们的地位距今仍无法撼动。 从这场商战中,仍保持高位的还有—— 庭家。 一个传承了数年的音乐世家,由庭澜的爷爷继承至今。 他们无意插手到商战中,险些覆灭整个家族。 好在当时庭澜的爷爷站了出来,主张从最小的旅馆做起生意,起初没有一个人支持这个决定,他们一致认为无法在帝都生存下去时。 庭澜的父母亲决然投入大量资金,支持庭澜的爷爷成为家族族长,他们开始扩建旅馆,时至今日,由“帝都国际大酒店”为首的联盟酒店,隶属于庭家。 庭家的附属物,遍布到了全国。 但随着其他酒店的崛起,迎来了帝都的经济上行期,庭家就算位居榜首,不免会有后顾之忧。 段凛让单手撑脸,食指触碰在唇边。 他下滑有关庭家的私家消息,他听闻庭老爷子邀请温期过去,第一想法没有考虑到温期和庭澜的友情。 他饶有兴趣地点开庭老爷子的私密信息。 丁潼敲门进入书房,“段总,庭家少爷庭澜,现在在别墅外等着了。” 段凛让不太放心温期前往。 即便是知晓庭澜没有其他心思。 可庭老爷子,他总得防一下。 “你派个脸生的人跟着去。” “好的。” 这时,温期大摇大摆路过书房,朝他招手:“我走啦!” 段凛让叫住了他,“期期。” 温期回过头,“怎么了?” “想叫一叫你的名字。”段凛让淡定起身,“我送你。” “就这几步路,你这么不舍得我去吗?”温期开玩笑说。 段凛让看他,“不舍得,你就会不去吗?” “哎呀……”温期咬唇,他就吃段凛让这套,奈何别无他法,他眉眼灵动,“阿澜的爷爷要见我,作为小辈,我不能失约呀。” “嗯,我知道。” “下次你用这套,我肯定上套。”温期信誓旦旦的拍拍胸脯。 段凛让俯身,那张精致帅气的脸似乎在温期眼前放大了好几倍,段凛让说:“不要骗我。” “说话就说话,不能犯规…”温期推开他的脸,“你给我识趣点。” 段凛让那副模样,实在勾人。 别墅大门缓缓从两侧打开。 庭澜站得笔直,一见到温期,他惊喜地上前,“阿期……” 结果见温期身边还有另外一人。 庭澜颔首:“段总。” 段凛让应声,他转头嘱咐温期,“早点回来,我等你回家吃饭。” 这不仅是给温期的话,亦是说给庭澜听。 温期:“好嘞!” 段凛让双手插兜,凝眸望着车辆远去,不能怪他疑心重,他交代道:“立刻派人跟着,顺便去把庭家的底细扒一扒。” 丁潼:“好的。” “对了,英国那边的房子?” “段总您放心,打点好了,等少爷一落地,我们的人就能立刻带少爷和周先生入住。” “嗯,全部置办全了吧。” 丁潼:“是的。” 段凛让眯了眯眼,偌大的别墅一眼望不尽,没有温期的地方,就失去了温情,他估计不会常来了。 抵达庭家的车程约有两个小时。 庭老爷子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索性在郊区买了套宅子。 车停在庭院门口。 管家候在门外多时,车辆一停,他恭恭敬敬地上前为庭澜拉开车门,“少爷,您总算回来了。” 庭澜对此不予理会,他自顾自迈下车,随即转过身,向温期伸出掌心,“温少爷,我们到了。” 温期佯装羞涩拍开他的手,嗔怒道:“不准这样。” 庭澜眼角带笑,“怎么?好歹让我有点绅士风度,况且以我们的交情,你竟不愿陪我做戏。” 在庭澜收回手前,温期作势握紧他的手腕,“我做我做,只是你突然犯病,我不习惯。” 身旁的管家微微鞠躬,表示欢迎温期的到来。 庭澜若有所思,“要是我一直这样犯病,你会怎么办?” “能怎么办,陪你演呀。”温期回答。 “那说好了。”庭澜揽过温期的肩,“说好陪我演。” “我说到做到。” 管家提醒道: “两位少爷,庭老已经等候多时,还请移步大厅说话。” 庭老爷子住的老宅寂静无声。 庭澜一向不爱回来。 一旦回来就避免不了说教。 大厅更是冷清,空无一人,大厅陈设呈中式复古风,色调偏暗,厅内两侧摆放了一排定制柜,里面放着为庭家所打造的各类乐器。 最显眼的位置,是一台市值上亿的斯坦威钢琴。 “爷爷呢?”庭澜冷声询问:“你不是说爷爷在等我们。” “庭老可能是临时有事,两位少爷请稍等。” 管家说完,他快步流星走向侧厅,让温期和庭澜在前厅等了好半天。 不一会儿,管家出来禀告说:“庭少爷,庭老要您现在去一趟祠堂,请您务必执行。” 庭澜不满地抱怨:“不是要我带阿期来见他吗?” 无奈,他不能违抗族长的命令。 支开了庭澜,前厅仅剩温期一人。 庭老爷子才带着一群与温期年龄出入不大的人出面。 温期眉头紧皱,转瞬间他收起不该有的情绪,规矩地向庭老爷子行礼:“爷爷好。” 庭老爷子格外和蔼,“你就是温期啊,长大了不少,爷爷终于见到你了,说起来你我两家算是世交了吧。” 世交? 温期尴尬地笑了笑。 他尚未说话,庭老爷子身边那些人纷纷上前来介绍起他们,他们的手迫切地伸到了温期面前,快要将温期埋没。 幸而庭老爷子做了“人情。” 温期坐立难安。 庭老爷子身居主位,说:“你和我们澜儿关系不错,难得他愿意向你袒露他的身份。” “……”温期不解,此番前行不是庭老爷子要见他? 现在突然把庭澜拉出来当作挡箭牌。 那几人谄媚地上前为温期夹菜倒酒,一应俱全。 丝毫不敢怠慢半分。 莫名其妙的氛围,加上陌生人的献媚,令温期顿感不适。 他淡漠地抬眼:“庭爷爷,我不知道您这次是否真的为了见我才让阿澜顺水推舟,请您开门见山。” “不笨嘛。”庭老爷子拄着拐杖,他眼神平添一份凌厉锋锐,“爷爷是有件事情要拜托你,不过不会太为难你。” 他指着面前的那群人,“这些是我庭家家族的后人。” 温期看向众人。 “如今酒店行业发展前景越来越差,庭家虽以音乐美名远扬,但如今靠着音乐无法在帝都站稳脚跟。” “庭爷爷您的意思是?” 庭老爷子说,“还希望温期你能够在段总面前多为我们庭家说说话,也为段总介绍介绍我们庭家的后人。” 温期貌似松了口气,实则他已陷入窒息的困境。 合着说,现在有人借着各种手段来利用他,以此来达到他们的目的。 温期低声,“庭爷爷,我不过是无名之辈。我就算是与段凛让相识,不代表我能插足他的工作,我恐怕无法帮到您。” “别急着拒绝,温期。”庭老爷子说,“你只需要在段总面前说上几句好话,庭家的以后,全部都得靠你一句话。” 温期:“庭爷爷,如果您是见我,您见到了。抱歉,失陪了。” “你不想看到澜儿那孩子,失去家族的庇护。到了那时,庭家局势不可逆转,一切都来不及了。”庭老爷子索性换了套说辞。 “那次你为段总一举拿下YEP技术公司的消息传遍圈内,你的话段总会听上几句,权当我这个老头子请求你帮忙,事成之后,我们庭家自然会报答你。” 温期闭眼,他没想到庭澜的爷爷能如此难缠。 长幼有序,他却不能做出太过冲动的事。 他极力掩盖自己的情绪,“我不过是段总把玩的物件,您认为拿下YEP技术公司是我的功劳,想来是爷爷您…消息有了偏差。恕我无能为力。” 他走出前厅,来到宅院中。 庭澜正好从祠堂离开,两人迎面相撞。 “阿期,你跟我爷爷聊好了?” 温期看着庭澜无辜的脸,他不忍揭穿庭老爷子的行径,他说:“嗯,阿澜,我……我得回去了。” 越过庭澜,温期一刻也待不下去。 庭澜望向厅内,为首的不只有庭老爷子,还有他的堂哥堂姐堂叔等人。 庭澜沉下心,“爷爷,您对阿期说了什么?这些人为什么会在这?” “澜儿,过来,爷爷有些话想对你说。” 庭澜向后退了一步,“爷爷,您要说的话以后我会听,但现在阿期比任何人重要。” 说完,他朝温期离去的方向追去。 庭老爷子没有出声阻拦,他抬手示意众人散了。 而一直跟着温期的人汇报了发生的全过程。 上架感言 亲爱的亲们: 今天这本书《联姻后貌美尤物有恃无恐》正式上架啦!承蒙各位厚爱,宝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小许在此献上真诚一鞠躬~ 题外话呢,小许会偶尔在广场上活跃发一点小小福利~当回馈读者宝宝啦。 剧情走向如下: 依旧爽文。CP多多滴~ 目前已知CP: 1??温期/段凛让 段凛让格言:期期指哪打哪。 2??温禾砚/齐云渊 3??4??5??… 角色还有盛郦,温禹邺,庭澜,蒋珩衒,卓梵等等~没提的纯是小许记性不好,不仅限于此呐。 话说到这里好啦!不耽误路过的宝子看书。 第29章 发誓没用 直接给你好不好 “散会。” 段凛让淡漠道,宣布会议了的结束,他迈着修长的腿离开会议室,身后的金尹即刻拿起文件跟上来汇报: “关于段总您交给我的收购情刻系列一事,对方表示情刻系列的手表价格远远高于我们开出的收购价,贵司的意愿并非想要高收购价,而是有意与我们合作,如成功合作,情刻系列收购价可以更低。” “南郊那块地皮,现在炙手可热,如今炒出了不低于10亿、未来可能会更高的价格,YEP技术公司想要强行拿下地皮,开出了15个亿的高价,不过开发商并没有要签合同的意思。” 段凛让应声,“看着办。” 不算大事轮不到他来操心。 金尹替他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还有少爷的事。” “说。” 这个他得操心了。 金尹把汇报人说的话原话复述给了段凛让听。 段凛让猜对了,没有任何偏差。 只要段凛让身边出现新人,毫无疑问,有人挤破了脑袋想要利用他身边的人来接近他。 “温少爷当即离开了,他说他不过是您的玩物,没有资格插足您的工作。” “玩……”段凛让甚至说不出那两个字,他背对金尹,靠在办公椅上,现在不是让他胡乱猜忌这个的时候。 他说:“庭家的底细有打听到?” 金尹:“有,但资料记录少之又少,尤其是庭澜父母的资料,在帝都几乎没有信息。” 段凛让揉了揉眉心,“庭澜呢?” “庭家少爷自幼体弱多病,一直在美国接受治疗,近日才回国,至于什么病,我们的人查不出个所以然,这位少爷跟庭家联系甚少,不过今天发生的事情,他是站在少爷这边的。” 事已至此,开始难得办了。 如果背着一个没有良心的人收拾了一整个家族,对于段凛让来说不是难事儿,可偏偏庭澜向着温期,又与温期是多年挚友。 或许情分远超过他和温期。 “少爷现在在哪里?” 金尹说:“好像是在帝都中心广场一家咖啡厅。” 说话的间隙,公关部的经理敲响了办公室门。 “进。” 公关部经理把平板递给段凛让: “段总,温少爷和一线男星庭澜上了娱乐榜热搜,炒作两人有恋情。” “……” 段凛让眼里难得出现一丝兴奋,他划动屏幕看去,热搜标题赤裸裸的写了“某二字男明星疑似恋情曝光,该星居然是男同性恋者?” 附了一张聚焦庭澜侧脸的照片,照片中庭澜挽着温期的手。 热搜下更是炸开了锅。 [嗯,对,就是,我们粉丝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我家庭澜怎么就疑似恋情了?!我们粉丝澄清,庭澜无辜的,素人无辜的!] [不是,这标题对同性恋有意见啊,哪家报社,我立马举报。] [什么叫做疑似,没有证据请不要随意买热搜,是对家吗?是谁对我们家孩子有意见,请大胆站出来!对家还要不要脸!] [你妈,我们闲着没事儿买什么热搜,栽赃给我们,你们有什么好处?不服有本事来对掏!] [附议,来单挑。] [妈呀,这个素人……是不是跟段氏财阀有关系啊,真是素人吗?我只关心这个……] 段凛让眉心皱的更紧,看完所有内容,他下了命令,语气充斥着不容置喙: “十分钟内把热搜撤了,抹除关键词,联系公关澄清。我不想在业内看见这家报社还能好好干下去,包括偷拍的狗仔,一律封杀,最好滚出帝都。” “是,我们马上就办。” “还有。” 段凛让顿了顿,“备车。” 他这次得亲自把人接回家。 在热搜撤销前,庭澜就收到了夏铭的消息。 庭澜得以查看相关热搜,那是他回国第一次闹出绯闻,如果绯闻对象是别人,他真有必要好好澄清。 结果绯闻对象是温期。 庭澜有些摸不清头脑,他们两人坐在咖啡厅,有一句没一句地吐槽: “狗仔有病吧。”温期紧握手机,来回翻看截图,“怎么能乱造谣啊,你们明星这么难受呢?” 庭澜沉默一阵,他摘掉口罩,对此他习以为常,只是牵扯到无辜的人,他仍会觉得狗仔造谣的行为太龌龊。 温期担忧:“会不会影响你前程?” 庭澜扬起笑,“不会,这次是我拖累你了。” “你是人啊,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没点私生活怎么行。”温期气愤填膺,“总之,你得快点让你的经纪人给你澄清,影响你以后的工作可不好。” 庭澜心中一股暖流经过,“好,夏铭哥说工作室在准备澄清公告了。” 与此同时,咖啡厅外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阳光普照下,温期眯眼朝那抹身影看去—— 段凛让! 段凛让怎么找到这里了? 温期猛地站起身,他心中始终存着一口难咽的气。 “竟然来这里了。”庭澜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你去吧,阿期。夏铭哥待会儿就来接我。” 温期垂眸,他特意叮嘱道:“好,你注意安全。” “嗯。” 他推开玻璃门,烈日当空,连呼吸全是热气。 温期哪顾得上热不热的,他清秀的脸满是嗔怒。 段凛让眼尾微挑,他撑开一把遮阳伞,伞边倾斜完全遮住了温期的身子,他问:“期期怎么比我还要生气?” “我说他们明星不活了是吗?到处乱拍照乱造谣,”温期边说边拿出证据,证明给段凛让看,“我和阿澜一直是朋友,这个热搜……居然说我们偷摸谈恋爱?这是人能造出来的谣!” 段凛让光明正大地揽住温期的肩,他说: “期期总是不为自己考虑,万一你自己被人肉了怎么办?” 他会心疼死的。 “我…”温期嘀咕,“照片没拍清楚我什么样,重点是我和阿澜清白的呀……” 段凛让安抚他,“放心,我解决好了。” 闻言,温期长舒一口气,“那阿澜没事了。” 段凛让带笑,“你也是。” 温期低着头,他发觉段凛让的步伐很小,是随他的步调,他走两步,段凛让就走一步。 温期说:“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解决的。” 段凛让:“看来我的一举一动都被期期猜中了?” “当然。” “期期好厉害。” 他们一同上了车。 “话说你怎么亲自来接我?”温期说,他对今天发生的事情一概不提。 “嗯,”段凛让说,“听了一点流言风语。” “啊,说得是。” 温期以为头头是道,毕竟他真正喜欢的人是段凛让。 假如绯闻是他和段凛让。 他还真挺期待…… “不是,”段凛让扰乱了温期的思绪。 温期竖起耳朵聆听。 “我听说,期期对外宣称,你是我的玩物。” 诶…… 诶? 温期瞳孔震惊,他猛然紧靠车窗,尽量离段凛让远一些。 他脸色倏然通红,关键时刻舌头打了结:“你……你怎么,怎么会知道?” 段凛让见目的达成,他凑近到少年耳边,声音磁性低沉:“可在我看来,我更像那个玩物,期期快要把我玩得团团转了。” 温期呼吸一滞,“我才没有,我什么也没做……” “是我愿意上钩。”段凛让含笑。 温期捂住脸,“别说了,别说啦!” 他下次绝对不会再乱说话! “好好。” 温期舔了舔唇,“其实……我只是说给庭爷爷听,我本来就不能掺合你的工作嘛,我说点难听的,他们就不会为难我。” 段凛让摸摸他的脑袋,“待在我身边,很辛苦吧。” “什么意思?”温期问他,“难道我一个人独当一面就不辛苦了?” 他摇头,“我怕你会累,你需要承受的压力不比我少。” 温期不语,他望着恐怖的车流,车辆在马路上奔驰而过。 他双手交叉,淡淡地说:“我说你,太多愁善感了。” “为什么认为我会累,有你在的地方,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压力,我连半个能施压的人都不会遇得到。” “压力,我没有。我有的是焦虑,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我们分开的话,你会不会再认识别人,会不会把我忘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我也不知道你的喜欢是真的假的,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已经喜欢上你了,你把我抛弃,只是一句话的事。” 他一个人喋喋不休。 段凛让一句不落地解读。 他们之间纯粹的是喜欢,不敢表露的是爱。 温期别过脸,“你说喜欢,我们没有在一起,还是说你单纯把我当作小辈照顾的那种喜欢。” 他不懂。 他们年龄相差不大,按理来说没有任何代沟。 没有等来回应,温期的心隐隐作痛,说了那么多,段凛让为什么不回答? 也许他们之间的喜欢本质压根不一样。 失去的安全感,仿佛不再回来。 下一秒,温期感受到脸颊被触碰,他回过头来,段凛让勾住了他的肩,唇覆盖在少年的唇角。 段凛让与他鼻尖相碰,“是这种喜欢。” “期期,我不会认识别人,不会因为你出国上学就去找其他人代替你的存在,不会忘掉你,不会抛弃你,句句属实。我喜欢你这件事,可能真得慢慢跟你解释,你要听的关于我的故事,我记着呢。” 温期睫毛眨了眨,他拽紧段凛让的手,气势汹汹地:“你发誓。” 段凛让说:“发誓不管用,期期想要什么,我直接给你好不好?” “那你让他们重新拟好那份联姻协议, 我要签。” 第30章 命令我执行 承诺你兑现 “你决定好了吗?”段凛让问。 温期身体瑟缩了一下,“决定什么?” “决定签下联姻协议,意味着我们未来会结婚,意味着,我这辈子会非你不可,你的世界也不会有比我和你更亲密的人出现。”段凛让看着少年青稚的脸颊,他们四目相对。 温期颤动睫毛,他天真无邪地猜忌,难道这不是他们必须走的路吗? 既然相互喜欢,结婚即为向往的殿堂。 那么段凛让到底是在担忧什么? 段凛让的手温柔地穿过他的发丝,耐心等着温期开口说话。 车中间的隔板缓缓降下,丁潼说:“段总,少爷,我们到了。” 段凛让应声,他同温期走向别墅。 丁潼边走边说,“段总,热搜已经澄清,法务部向相关报社递出了律师函,至于您要我们调查的那位狗仔,经过搜查和询问,我们顺藤摸瓜查到了一个叫做陆瑄的人。” 温期不解,他插了句话:“谁是陆瑄?” 丁潼解释说,陆瑄是和庭澜同年出道的男明星,在帝都稳居顶流的位置。 自庭澜把事业转向国内后,两家粉丝开始莫名看对方不顺眼,迫切想要拉扯双方正主下台。 这次,陆瑄亲自和狗仔做了交易,却不慎露出了马脚。 温期眉头不展,“这么复杂,阿澜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么对待!” 段凛让很会察言观色,他伸手去抚平温期的眉,“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丁潼:“我这就联系公司法务部解决。” 温期蒙在鼓里,他对段凛让说:“什么怎么做?你说话了吗?” “说了。” “你……嘴都没张开。” 段凛让:“我说让他们给陆瑄一个奖励,顺便让帝都明年的人口普查少登记一个人。理解了吗?” 温期略有诧异,“可能是我比较……傻吧。我的上司这么说话,我完全听不懂。” 他不敢想,丁潼和金尹待在段凛让左右多久才练就了这种心领神会的本事。 段凛让轻笑出声,“不需要期期听懂。” “喔……”温期说:“我们刚刚说的……还没说完。” “有充分的时间给期期和我考虑,不急于一时。”段凛让拉开椅子,示意温期坐下,他双手落在温期肩膀处,“期期只需要知道,我身边不会再有别人了。” 此话一出,温期沉吟片刻。 他反手牵起段凛让的手,环过他的脖颈,他声音婉转动听:“你是不是认为,我出国见识到更大的世界,认识比你更好的男人,或者你早就考虑过我会离开,你的言外之意是那份协议会禁锢我,但是我,不是说过……” 他顿了顿,“不是说过我喜欢你吗?” 他的经验阅历样样比不上段凛让,段凛让的世界断然是丰富多彩的。 温期的不一样。 他在生活,是死板的、日复一日的上学。 朋友和游戏于他而言,枯燥乏味又给予他动力;零散的、四处游荡的兼职;明明早就放弃他却又频频恶心他的温家人,他的生活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包裹着。 他早已洞悉,段凛让是逆着光都会出现在他世界的人。 哪怕他们观点会不同。 缘分既定了就无法割断。 而他也像缘分安排好的那样,忘不掉段凛让,戏剧性地爱上段凛让。 段凛让的内心深处掀起波涛汹涌的浪潮。 温期说:“协议是我想签的,我目的明确,段凛让,我想和你结婚。” “你对我说过,总要用一种方式把你拴住。” 感受到头顶一侧的男人呼吸逐渐变得粗重,温期说完那句话,脸色通红,他扬起脑袋,对视上的瞬间,温期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想要这个,你认为发誓不管用的话,就把我说的执行了。” 段凛让把头埋入温期的颈窝处,温热的呼吸没有节奏地撩弄温期的肌肤。 痒痒的。 只听段凛让叹了口气,“温期,你赢了。” 段凛让本来想放他一马,奈何温期的一颦一笑,一字一句,让段凛让彻底抓狂。 他何尝不想要和温期签下一份联姻协议,永远把他们捆绑在一起。 “你的话,我一字不落全部执行。”段凛让说,“你说的话,也要一字不差的承诺给我。” 温期应声,“我说到做到。” 段凛让即刻让丁潼草拟了一份新的联姻协议。 晚饭过后,温期先行入睡,庭老爷子的事儿令他头大,好在他跟段凛让的关系,终于有了进展…… 书房内。 段凛让处理好公务,丁潼卡点过来交了草拟的协议书,“段总您过目。” 段凛让翻开协议第一页,赫然写着:温期愿意与段氏集团董事长段凛让联姻。 跟温期温情蜜意的记忆还在温存,他的心仍躁动,他亲自修改了协议。 写下他自愿赠予给温期的权利: 一、段凛让同意将持有股份赠百分之三十到温期名下,并在温期毕业以后,让其直接入职段氏集团,与段凛让携手管理段氏集团。 二、段凛让无偿赠与海景房一套,跑车一辆,署名温期,生效期即温期毕业;同时变现50亿的生活费,即刻生效。 三、另补。 四、协议失效,权利不失效。 合上协议书,递还回丁潼手上,段凛让说,“你看看。” 丁潼愣了一下,他翻开协议阅读了段凛让重新修订过的内容。 段凛让扶额,“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妥?钱和股份会不会给的太少了,房子没挑得几个中意的,他会喜欢吗?” “……” 丁潼头一次知道段凛让还有这种烦恼。 他回答道,“段总,没有不妥的地方。少爷会喜欢的。” 段凛让分出去的股份,足以温期踏平半个帝都了。 至于钱和房子,想来温期不在乎钱的多少,一旦联姻再结婚,钱以及房子不就是……共同财产了吗? 段凛让淡漠,“丁潼,我就这样答应他,会不会是我做错了?我太冲动了。” “……” 丁潼垂头,一个个夺他狗命的问题接连问出,他回答若是有误,少了脑袋逐出帝都,恐怕不会有人知晓。 “段总,少爷在乎的是您,您站在他的角度,忘却您的需求,就很难看清少爷真正的意愿。” 段凛让喃喃:“是吗?” “当然,您跟少爷天作之合。” 段凛让嘴角勾起笑容,眉眼舒展开,阴翳的神情转而和煦了几分。 “再拟一份协议把权益隐匿,他签的时候,无需让他知道。还有即日起,你们按照我给的线索去寻找一个人。” “段总您说……” 段凛让习惯性在温期的卧室门前停留一会儿。 随即走向另一间卧室,灯光亮起的瞬间,他目光悄然所至,床上明显躺着一个人。 他关了灯,放轻脚步来到床沿,借着窗外的光亮看清温期清秀的模样,他哑然失笑,这小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不忍叫醒温期,转身便要去其他卧室,不料左手突然被人攥住,段凛让回头,只见一双灵动的眼睛紧盯他。 “期期,我吵醒你了?” “没有。” 温期的力气说大也不大,体型上的悬殊预示他们力量不在一个层次,权当段凛让配合被拽了回去。 “段凛让,天气好冷,”温期嗓音干涩,他轻语:“我想和你睡。” 段凛让一步步退回到床边,“什么时候醒的?” “没怎么睡。”温期另外一只手拿出手机,晃了两下:“我在打游戏,你进来的时候,我装睡了一下。” 段凛让:“……骗子。” 温期哼声,“签了联姻协议我们不就可以睡一块了么?” 说完,温期挪向一边,满满期待:“床捂好了,你快上来。” 段凛让眼眸微眯,他躺在温期原来睡的位置上,一股暖流触碰到他的身体,少年明目张胆的宠爱,让他的心境变得妙不可言。 他揽过温期的肩,将温期紧紧禁锢在怀中。 温期怔忪,过了会儿,他蹭了蹭段凛让的脖颈,挨得近近的。 像极了相互取暖。 段凛让的唇落在温期头顶,后者并未察觉那是个迟来的吻。 他叫了声温期。 单纯想要叫。 温期睁开眼,手攀在段凛让腰间,声音软绵绵的:“嗯……” “睡吧。” “我睡不着,”温期说,“我怕我一个人做不好。” 段凛让安抚他,“勇于尝试,别怕后果。有我在,有周长萧陪着你。” “可以说说你一个人在英国怎么度过的吗?” “吃饭、睡觉、做研究,我没什么社交。” “叔叔阿姨没和你在一起啊?”温期问。 “没有,他们在我回国前就在帝都,为了打理公司。” “这么说,你也是一个人待在英国。”温期喃喃,“叔叔阿姨为什么放心把你留在英国,因为你从小就独立勇敢吗?” “当然不是。”段凛让宠溺地揉了揉他的脸颊,“独立,是人练就出来的本事。他们那么做是避免我成为他人拿捏他们的棋子。” “棋子?” 帝都规模巨大的那场商战,段凛让年龄尚小,当时过于混乱,反抗帝都巨头的那群人里,亦有段凛让的父母。 帝都巨头的跟班试图抓住他父母的把柄,以此作为伤害他们的利器。 年幼的段凛让,便是这把利器。 段凛让危在旦夕时,他的父母迫不得已将他送出国。 多年之后,段凛让带着所有的不甘和痛恨重回“战场”,为的是阻止商战。 他要亲自杀死那群企图夺他命的人。 当然,他做到了。 然而商人的尽头,皆是权衡利弊、循环往复的。 他步入了帝都巨头的后路。 他成为了一代统治垄断商界形势的“王。” “以前都这么残酷吗?”温期听完段凛让的经历,他抬手抚摸段凛让的侧脸,“你小时候一定很累吧。” 段凛让乖戾地蹭着他的掌心,“累,期期哄哄我吧。” 他的小时候,并没有全盘托出。 “咦……”温期莞尔,他撑起身子,亲了亲段凛让的脸颊。 温期蜷缩在他怀中,“我们是在一起了吗?” “是。”《 》 30-40 第31章 我们是恋人 明明跟段凛让确认关系快三天了,温期却认为只是关系上做了改变,实际上他们的相处方式一如既往。 就在前几分钟,丁潼告诉他,他和周长萧的航班明天早晨准时起飞。 这不明摆着说,他跟段凛让相处不了几天? 才在一起就要分开—— 温期心如死灰地坐在电竞房,没由来的滑动鼠标,把游戏上设置点了一遍。 上学固然重要,男朋友更重要啊。 他心神飘忽,随即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温期垂丧个脑袋看过去,段凛让笔挺地站在房外,他转瞬打起精神,“段凛让!” 段凛让大步向他走来,言笑晏晏:“我回来了。” 温期娇气地撇嘴,“你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我还以为要等下午才能见到你。” “公司没什么事。”段凛让说,“期期不想早点见到我吗?” “想啊……”温期嘟囔,“我很想和你见面。” 说完,他眼眸低垂,正好看见段凛让的左手还拎着个东西,段凛让磁性的声音萦绕在他耳边,“所以我赶回来了。” “你是不是知道,我们见面的机会不多了。”温期牵起段凛让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我明天就要去国外了……” 如同患上分离焦虑症那般,温期极度失意。 段凛让说:“期期想我的时候,就拨通我的电话。想见我,我随时买好去英国的机票。” “不要,你那么忙。”温期靠在他的肩处,他给自己打气:“没关系,我上完学就能继续和你在一起,我能做到的。” 段凛让越发心软,他说:“我们是一直在一起的,不管期期发生什么事情,我定然鼎力相助。” “嗯……” “对了。”段凛让将礼物递给温期,“这是上次期期送我礼物的回礼。” “啊?”温期生气,“我不是说我不要吗?我不要你的回报,这样我会欠你太多。” 段凛让耐心地应道,“不是欠,我们已经是恋人了,期期身处异乡,身上总要有我送你的信物。” 温期的唇抿成了一条线。 直到见到那份礼物,竟是与段凛让左手戴着的表如此相似,段凛让说: “期期不是说,情刻系列的表,很合适我吗?至于期期为什么没有送我,大概是我们那时候没有在一起。” 温期看着他的唇一张一合。 他继续说道:“现在我们是恋人,我把它送给你,让它时时刻刻待在期期左右。” 温期问出了疑点:“可这不是两个不同的系列吗?” 段凛让低声,“是我亲自定制的。” 事实也如此,交给金尹办的事情已经办妥:收购了情刻系列,与Gent公司成功合作,段氏集团便向Gent公司提出把他们主要推出的品牌与收购的情刻相融。 Gent主系列、情刻系列顺理成章成为了“情人联名款名表。” 当然这一切是段凛让的主意。 温期抬起手,越过了脑袋,那块表闪着珠光。 注视着温期的一举一动,段凛让笑着问他:“喜欢吗?” “喜欢,你送我的,我哪有不喜欢的?”温期说,用钱堆砌起来的华丽,他再不喜欢就没道理了。 温期踮起脚尖双手环过段凛让的后颈,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段凛让顺势搂住了他的腰。 温期的唇擦过段凛让的脖颈,“谢谢哥送的礼物。” 段凛让俯身弯下了腰,感受温期带给他的不同体温,触摸着少年柔软纤细的后腰,他平静的心开始加速跳动,仿佛按耐不住某种情的衍生。 但还是忍住了。 他说,“期期真的有一米八吗?” 温期诶了一声,他松开段凛让,食指摸摸鼻尖,“应该有吧,你怀疑我说谎?” 段凛让摇头,“不敢。” 温期转动眼球,思考一番:“我上次体检是高三组织的,没记住自己到底多高多重,不过像我这样的男人,一米八指定有了。” 段凛让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你干嘛怀疑我?”温期不满意地质问。 “我错了好不好?”段凛让求情。 “不原谅。” 段凛让轻抚温期的脸,“要我做什么,期期才肯原谅我?嗯?” 段凛让那张近乎完美的脸近在咫尺,什么都没做,仅仅是凑近他,就如撩动他的心弦,心动是他难得自控的。 他脸色潮红,“你,算了……这次就不追究你了。” “轻易原谅我,期期心太软了。” 此时,丁潼有事前来汇报,他的出现破坏了氛围中扩散的暧昧气息。 温期跟着段凛让去往书房。 “什么事?” 丁潼看了眼温期,“是关于温家的。” 说到温家,温期颇有兴趣。 段凛让:“嗯,说吧。” 丁潼把不久前接到的请柬放在办公桌上,“温家递来的请柬,说是温总为了庆祝温二少爷考上帝都国际学院,特宴请四方,时间定于今天下午。” 段凛让看也没看,他的视线一直不离温期,“期期去吗?” 温期打开那封请柬,像是没见过稀奇物那样反反复复观看,这确实是温江邬的作风。 段凛让走到他身后,探出头大致扫了那封请柬上的字眼。 “能去凑热闹吗?”温期扭头问。 “当然可以。” 温期陷入沉思,“算了,不去。何必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 他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可以和段凛让温存。 段凛让迅速附和,他厉色三分:“婉拒,连同这封请柬扔远点,以后温家送来的请柬或是其他物品,一律拒绝,别让这种东西脏了期期的眼睛。” “好的,段总。”丁潼接过请柬,退出书房,把请柬扔进垃圾桶。 与此同时,齐云渊收到了请柬,他按时赴约。 见到心心念念的温禾砚,齐云渊整个人都振作了起来,由于是单纯的宴请,没有过多的程序。 温禾砚跟前来的人打了个照面,就与齐云渊先一步离开了温家。 “我原本以为,我哥哥会来的。”温禾砚说,眼里闪过一丝真正的失望。 “可能是比较忙吧。” “嗯,我知道。哥哥一直这样,对我的事情毫不关心。” 齐云渊牵紧他的手,不忍温禾砚失落,“你这么期待他来啊,不然我打个电话?” “啊……”温禾砚故作思考,“会不会打扰到他?” 齐云渊说,“不会吧,我问问应该没关系。”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温期的电话。 铃声响了许久,见没人接,齐云渊展示给温禾砚看,“估计是太忙了,你别难过。” 温禾砚应声,“没事,至少云渊哥你来了。” 他话音刚落,电话在最后一秒被接起,接电话的却不是温期本人。 段凛让低沉的嗓音从电话里传来,“云渊?” 齐云渊愣了一下,他把电话放在耳边,“怎么是你接的电话?” “嗯,是我,他在忙。” 齐云渊连忙解释:“温期不是没来宴会吗?就……禾砚很想让他来一趟。” “这是谁。” 齐云渊下意识避开温禾砚,他走到一旁,“还能是谁,肯定是温期的弟弟啊,温禾砚。” 电话那头没说话,过了很久,段凛让略有疑惑地问:“你怎么跟他认识的?” “我们,我们早认识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他吗?他就是我说的美男啊,你忘记了?” “哈……”段凛让沉声:“云渊,我劝你一句,远离他。” 没等齐云渊问缘由,段凛让擅自挂断了电话。 留齐云渊一个人迷惑,他转身看向温禾砚,温禾砚不安地走上前来,“是不是哥哥不愿意见我?” 齐云渊摆手,“不是不是,温期挺忙的,他最近准备出国的事儿,可能真的顾不上你。” “出,国?”温禾砚咬紧牙关吐出这两个字。 “嗯是啊,他不是考上了维亚彼得堡大学吗?” 温禾砚脑海中想起了那所全国顶尖的学校。 温期竟然…… 去了全世界最好的学校。 他攥紧拳头,恨意险些藏不住,他低下头:“云渊哥怎么知道的,哥哥连这个都不告诉我。” “你不知道?”齐云渊挑眉,“那就奇怪了,难道我得到的消息是假的?” “云渊哥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帝都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他的行程是凛让安排好的,我平时也不跟温期联系。” 温禾砚:“他一个人?” “可能吧,凛让大概不会去的,毕竟这么大的集团要凛让管理。”齐云渊对温禾砚基本毫无保留,他轻揉温禾砚的耳垂,“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没事。”温禾砚主动抱紧齐云渊,“我只是觉得,我和哥哥的差距太大了,他能考上排名第一的大学,而我靠云渊哥勉强进入了国际学院,我好没用。” 齐云渊叹气,“别贬低你自己好吗?他优秀是他的事。” “嗯……”温禾砚带着哭腔回答了齐云渊。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齐云渊低声细语。 “云渊哥呢?” “我……”齐云渊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可以陪我度过今晚么?”温禾砚朝前迈了一步,“云渊哥陪陪我吧。” 想起段凛让说的话,齐云渊抉择不定,他不知道段凛让的真正意图。 可美人挽留,他不得不从了。 第32章 未来能见几面成为不定数 九月中旬的温度逐渐回暖,床上的缠绵却令温禾砚感到无端的冰凉。 他披上外套,拿起手机去了阳台,他背对齐云渊拨通了一串陌生号码。 “喂,有生意找我啊?” 温禾砚倚靠着墙,一条腿微微弯曲,他揉了揉自己疼痛的脖子,淡漠地应了声,“你们的人也做国外生意?” “钱到位,我们全球各地都能走,不过还是要看情况。” 温禾砚沉默不语,他在手机上操作了一番,对着电话那头说:“资料我发你了,你们尽早行动。” “嗯,我先看看。” 不久,男人说:“资料太少了,你总不能让我们的人去那么大个学校蹲守,至少把信息提供得再具体点。” “我加钱,晚点打给你们。” “行吧,事成之后我会给你回电。” 温禾砚眼神阴鸷,他又问:“温晞和温禹邺的消息,你查了吗?” “查不到,说明他们离开了帝都区域,温晞最后离开的地方是国际机场,好像是前往日本的航班,我过段时间再帮你找找。” “不用,离开就好。”温禾砚说,“挂了。” 他拉开阳台门,光着脚走了进去。 声音吵醒了齐云渊,他睁开朦胧的双眼,“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不多睡一会吗?” 温禾砚:“我睡不着,不太舒服。” 齐云渊睡意全无,他掀开被子下了床,他平静地目视着温禾砚,至上而下打量温禾砚,愧疚道:“抱歉,昨天我可能……” “没有啦——”温禾砚率先回答,他笑道:“云渊哥说什么呢?只是第一次做这种,难免会有不舒服的吧。” 齐云渊揉了揉太阳穴,他弯腰在地板上摸索着什么,随即拿着一双鞋来到温禾砚身边,蹲了下去。 温禾砚居高临下地望着男人,眼中情欲消失殆尽,余下的 下一秒,齐云渊抬起他冰凉的脚,握在那温热的掌心,齐云渊说:“不舒服的话,我待会儿回医院一趟。” 温禾砚心脏跳得剧烈,齐云渊的动作温柔细腻,对他从一而终的事无巨细。 他的视线随齐云渊站起身而变化,“谢谢云渊哥。” 齐云渊乐呵呵说道,“我们什么关系啊,说谢谢太客套了。” 温禾砚不语,他踮脚在齐云渊侧脸留下一吻。 齐云渊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忽如其来的吻,就像他小鹿乱撞的心找不着北。 “你会留下来吃早餐吗?”温禾砚笑颜勾人,他从齐云渊身边走过,留下的不只有他说的话,对于齐云渊来说,还有他身上的味道。 他摸着被吻的脸,直至温禾砚离开房间,他才想起回应,“会!当然会!” 周家—— 周长萧简单收拾了些他的必需品,身旁的两个小家伙哭着不准周长萧离开,左膀右臂各挂一个。 他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再这样我就真的不回来了。” 周裳岚摇头如拨鼓,周长哲则是无动于衷。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哥哥说过不会抛弃我们的,现在又……又出尔反尔,我和妹妹都会讨厌你的!” “小哲,对哥哥这么说话,太不礼貌了。”周父警告道。 周裳岚趴在父亲腿上,“我不会讨厌哥哥……” 周长萧冷不丁地扒开周长哲,“听爸的话,谁要是不听话,我一样可以回来收拾你们。” 周父慈祥的笑笑,“长萧,一路上注意安全。到了那边,记得给我和你妈妈报平安。” 周长萧舔舐干燥的唇,他整理好情绪,面对面与周父对视,“好。您身体不宜劳作,平时就别去干工地了。” “我知道了。” 周长萧说:“钱的事您不用担心。” 周父没说话,然而就在此时,周父看见门外站了个人,他指着那人,问:“是长萧的朋友?” 周长萧回头,庭澜身穿大衣,银白色的头发很扎眼,头发半遮半掩下的那张脸尤为隽秀,对上视的一刹那,庭澜如沐春风般扬起笑。 他拉起行李箱,正式与父亲、弟弟妹妹告别。 可周裳岚到底是年龄小,跌跌撞撞跑向周长萧。 周长萧看了庭澜一眼,他弯腰抹去女孩的泪水,他细语:“小岚,等我回来好不好?” 周父走过来,把周裳岚抱了起来,同时对周长萧说:“赶紧去吧,怕来不及了。” “嗯。” 庭澜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准备好了吗?” “嗯。”周长萧攥紧行李箱拉杆,“你怎么会来,剧组里应该很忙。” “特地请了假。”庭澜答道,“我离你比较近,阿期那边有段总陪着,到了机场汇合再跟阿期告别。” 他们坐在车上,庭澜频繁找话题。 他说:“没想到你和阿期这么快要离开,我这个人,对时间没有太大的概念,以前在美国也是一个人。” 周长萧竖耳倾听,他余光瞥向庭澜,他说:“你一个人,在美国是怎么生活的,为什么不交朋友?” 庭澜愣住,他埋下脑袋。 周长萧之所以这么问,他想试试庭澜会不会对他倾囊相告,可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他凭什么认为庭澜会对他毫无保留。 他知道答案就不该去相问。 他们之间没有温期,压根就是陌生人。 就在他要为此道歉时,庭澜开口了: “你想知道吗?等你毕业回来,我一字不保留的跟你说。” 抵达机场,周长萧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自从答应和温期一同出国留学,周长萧还是第一次见到段凛让,他颔首低眉,“段总,久仰。” 段凛让说:“你好,这段时间麻烦你了。你放心,周伯母的病,很快能找到肾源,但凡是你家人的事情,我会亲自过目。” “真没什么要我做的吗?”周长萧问,毕竟他除了能陪温期,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报答段凛让的了。 “好好学习算一个吧。”段凛让嘴角上扬,“不用拘谨。” 庭澜已经见到了温期,他后来请夏铭多买了份礼物。 一份给温期,一份给周长萧。 “飞机落地时,阿期要记得报平安。”庭澜说,“有事情别憋着,段总不在就找我。” 温期点头,“谢谢阿澜。” 周长萧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庭澜乘势去陪他等待登机。 留给了温期和段凛让独处的机会。 段凛让从丁潼手中拿过一条围巾,绕过温期的肩颈,“最近伦敦在下雨,气温不稳定。到了地方,有人会接你和周长萧,所以不用怕。” 温期低声应了他。 “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不要忘记你身后还有一个叫做段凛让的人,我会永远站在你身后。”段凛让把自己能说的、该说的全部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他既怕温期身处异乡吃了亏,又怕他教给温期的道理无法被体会。 温期深呼吸,他笑了笑,笑得纯真,“我会想你的,段凛让。” 段凛让低头,触碰到温期的额头,他说:“我也是。” 话毕,广播里传来他们乘坐的航班即将检票登机的信息。 是告别的信号。 温期白皙的掌心落在段凛让的侧脸。 他不免情绪低落。 未来能见几面成为不定数。 往往人们在告别时,总是表现得不知所措。 他们不愿分别的理由就藏匿在那双舍不得从对方身上挪开的眼睛里。 而眼眶氤氲的不仅是泪水。 更多的是临行前无法一次性说够的情。 温期吻上段凛让的唇,漂亮的睫毛发颤,段凛让弯腰回吻,直至温期轻微喘气,才缓缓松开了些。 送温期抵达登机口,段凛让站在不远处,目睹温期和周长萧上了飞机。 十五分钟后,飞机按时起飞。 段凛让瞬感空虚不少,但不忘嘱咐丁潼:“英国那边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你随时跟我们的人联系。” “好的。” 段凛让、庭澜一同离开了机场。 “听说你爷爷原本要从期期那儿,捞到一点关于我的好处。” 段凛让提起前些天发生的事。 庭澜略感错愕,他解释,“我没有参与过程,这件事是我家的错,我代我祖父向您道歉。” 段凛让单手揣兜,“不必,你是期期的朋友,对于庭家,我会手下留情。我不过是想让你们家庭老爷子消停些。” 闻言,庭澜说:“动庭家我没什么意见,只要能保全我爷爷奶奶,以及我父母,剩下的任由段总来处置。” 庭家由庭老爷子担任族长,庭家的家族支系全部找上门来,庭老爷子选择支开他,又将那些支系的孙儿孙女介绍给温期。 当日,闹出许多事,庭澜思考了很多。 那些宗族支系当初不答应庭老爷子的决定,现在竟要回来靠着庭老爷子吸一口人血馒头。 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庭老爷子不偏不倚地给了机会。 庭澜的父亲是庭家唯一的嫡子。 按理来说,庭家是由他父亲和他来继承。 实际上庭澜的父亲没有得到应有的继承。 如今庭老爷子有意介入庭家的支系。 说明庭老爷子早就放弃把族长的位置继承给嫡系子孙。 庭澜此番回国,除了事业和交际,还有远在千里之外的父亲给予他的交代: 一举成名的庭家,不是庭澜继承,庭澜一家打算从族里分离出来—— 晚上十一点,航班顺利抵达英国伦敦。 像段凛让说的那样,他们一下飞机,雨正下着,淅淅沥沥的。 冷风袭来,吹动了温期脖颈上的围巾。 第33章 喜欢?同情?报答? 正当温期打开手机报平安的同时,他看了眼丁潼发来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是专门接机人员。 听闻也是段氏集团的工作人员。 不等他去人群中找接机人员,头顶就传来了一道陌生的男声:“你就是……温期,少爷吗?” 温期抬头,映入眼帘的男人一袭正装,手中握着接机牌,男人眉眼带笑,活泼开朗地朝温期伸出手,“少爷好!我是段氏集团秘书处副特助,董子诘。” “啊……啊你好。”温期同他握手,对方名字、照片和职位都与丁潼发来的信息对上了。 “想必这位就是周长萧,周先生吧?我是董子诘!请多多关照。” 周长萧点了点头。 董子诘接过温期手中的行李,“你们先上车,等会儿雨就下大了。” 过了一会儿。 “两位肯定累坏了吧。”董子诘坐上主驾驶,询问的同时踩了一脚油门,“这里距离我们居住的地方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两位可以先稍作休息。” 温期右手覆在左手佩戴的表盘上,轻轻摩挲着。 伴随汽车发动的声音,周长萧的疑问脱口而出:“不是住宿吗?” “啊,宿舍自然是没自家住着舒服,两位放心,那栋楼距离学校步行不到五分钟,况且我们段总此前在这上学时,住的也是那栋楼。” 温期眼里闪过一丝光。 董子诘是个话多的,只要不涉及私密问题,他什么都能回答上来。 周长萧翘着二郎腿,坐在后车座,他单手捂住嘴巴,回想起庭澜对他说的话,丝毫没留意前方两个人已经聊得热络了。 “你为什么不回帝都工作,而是留在这边?”温期问。 董子诘:“如少爷所见,我话比较多,段总似乎有点不喜欢我,索性让我留在分公司做事儿,这次突然被派来照顾二位的起居生活,我挺惊喜的,终于不是枯燥乏味的工作了。” “除了段总读书的时候我能待在他身边,自从他回帝都,我就没见过我们高高在上的总裁了。” 温期其实没看出来他话多,经简单聊过,这才给对方的初印象下了定义。 偶尔一搭没一搭的聊到车停在了一栋楼下。 楼房侧方便是维亚彼得堡大学。 “公寓总共分为四层,同时这套公寓中包括一套loft复式,这套复式属于合法建成。按照段总的吩咐是,温少爷住公寓,周先生住复式,这样能够避免两位生物钟不同的问题,公寓顶层是原来段总做研究用的地方,日后会根据两位的需求来改造,顶层是属于两位的共有区域。” 周长萧大致能理解。 董子诘把房卡递给周长萧,“虽然分开住,但两位吃饭是要一起的哦,有什么忌口一定要告知我们的厨师。” 温期环视公寓内的陈设,简约大气。 董子诘在一旁絮絮叨叨:“这些摆列基本是段总从前的喜好,只是在此基础上做了一点点改变,并且把过于陈旧的家具置换过了,如果有需求,是可以随时置换的。” “没事。”温期说。 时间过晚,他们随意对付了晚饭。 董子诘引领温期来到公寓二楼,他说:“少爷今天先休息,明天我再过来带您和周先生到附近走走,顺便了解一下这边的一些情况。” “谢谢。” 他笑嘻嘻的摆手,“在段总决定联姻一事以来,我是第一次见到您呢,早前我们这些分公司的人,对您呀,特别好奇。” “有什么好奇的?”温期看他。 这才发觉董子诘生得眉清目秀,阳光帅气。 董子诘推开主卧的门,“说不上来,可能是在我们员工心中,老板永远是板着脸的,他那样的很难找到一个心仪的对象搭伙过日子。” 温期走进卧室,大致扫了一眼简约的设计风格,他眼尖地发现电视柜下的位置摆放了一排相片。 他走到电视柜旁边。 “这是段凛让住过的吗?” 董子诘回答了他,“是啊,段总特地吩咐让您住在这。” 他拾起相框,照片上的人数不清。 董子诘走到他身旁,“这些是以前段总带的团队获奖的合照,还有做研究时,段总不愿出席颁奖典礼,是由我们去代领的,您看这个……” 他朝董子诘指的照片上的人看去,又听董子诘说:“这就是金特助和丁特助年轻的时候,当然没说他们老啦,主要是研究主题系数分很难获得,没想到我们段总一次性拿了一等奖和二等奖。” “两个奖加起来就有500万英镑呢。” 闻言,温期按照相片的序列,一一拿了起来,董子诘不厌其烦地为他介绍着。 “段总这人交朋友不厉害,可嫉妒他的人不在少数,奖学金拿到手软,除了跟团队打交道,谢绝了所有的人际交友。” 温期沉默,段凛让的人生发光程度,令人哑口无言。 “你知道的好多。”温期说。 董子诘并没有否认,“当然,少爷随便问,我知道的,保证不保留。” 温期问:“他能喝酒吗?” 董子诘摇头,“不太能,段总喝酒很容易酒后吐真言,少爷有空试试,说不定能知道一些秘密。” “会抽烟吗?” “会一点。” 温期:“他有什么爱好?” “爱好,做研究?自从毕业后没见段总对什么东西很感兴趣,空闲下来就是看看报纸,阅读一下书籍。” “他多高?” “标准身高1米89。” “生日呢?” “9月21日,不过段总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好像是以前在当日当天出过事儿,什么事我不太清楚。” “段凛让有缺点吗?” “嗯,有吧。喜欢熬夜工作?彻夜不归?段总一直是这样,习惯独来独往,对于手头的工作,更倾向于解决完再休息。” 董子诘几乎没有思考就能给出答案。 这下轮到温期折服了。 能了解段凛让到这种地步。 他们的关系…… 这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董子诘带有歉意道:“抱歉,是我妻子来电。可能是催我回家,今天确实待在外面太久了,她比较缺乏安全感。这样吧,明天我再过来,您先休息。” “您……结婚了?”温期呆滞地问。 “是的,我这个年龄也该结婚了,过两年奔四了。”董子诘说完,他把他的地址发给了温期,“我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步行半小时,车程5-10分钟,随时欢迎您来玩儿。” 奔四……还那么阳光开朗?! 温期完全没预料到。 闹了个醋乌龙。 温期点头,“麻烦了,您也早点休息,以后叫我小期,或者是……期期就好。” “这样会不会逾矩了?” “不会。” “好的,我就叫你……小期?小期吧。” 董子诘一走,屋里彻底安静下来,耳边变得无比清静。 他靠在软绵绵的床中央,望着天花板,伦敦晚上的十二点,正是帝都的早晨六七点左右。 他入睡前,收到了段凛让的消息。 [段凛让:晚安,期期。] 温期思绪被拉长,他缓慢地打出了一句话发送。 [温期:你这么早就醒了,睡不好吗?还是说,你根本没回家休息。] 盯着温期发过来的消息,段凛让陷入思念,他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晨间的玻璃上含着一层水雾,令他看不清窗外的车水马龙。 消息接而连三的跳出来,不只有温期的。 段凛让依次点开消息。 [温期:你回家好好休息吧。] [程春缘:我们回来了,你怎么不在家,给你十分钟,回到家里来。带上你男朋友。] [段风:大总裁,我们的春缘姐要生气了,快点回来,不回来你就完喽?????????。] 段凛让扶额,他拿起外套离开了办公室,一路火花带闪电。 回到别墅,一辆迈巴赫早早停在了大门前,他拔掉车钥匙往别墅内走去。 段风梳着大背头在门口踱步,见到段凛让,段风激动上前,怒骂道:“你小子,你妈又生气了,叫你经常回家你不回。” “我习惯了。” “不是有男朋友,你男朋友不需要你陪啊。” “……”段凛让走进前厅。 程春缘端着一份早餐放上餐桌,她语气淡淡的,“洗手吃饭,期期呢?” “上学去了。” 程春缘双手悬在半空,明显没反应过来。 “什么时候?” “昨天。” 程春缘:“在哪上?” “英国,维亚彼得堡大学。” 程春缘哦了一声,她冷言嘲讽:“怪不得开始不着家了吧。” “刚好他叫我回家。” 程春缘略有嫌隙地抽了抽嘴角,“赶紧吃吧,既然见不到期期,我等会儿就走了。” 见段凛让乖乖吃饭,程春缘就坐在对面,捧着下巴观看,她说:“儿子,你真决定喜欢男人了啊。” 段凛让喝了口牛奶,“嗯。” 段风塞入一整块烤面包: “哎,喜欢就喜欢吧,当初不是没纠正过,不知道哪个地方出了问题,是不是祖坟位置不对啊。” 程春缘白了段风一眼,“不用听你爸的,我想问问你……” “您问。” 程春缘谨慎地说出口:“打算就要跟温期过吗?那孩子我们看过资料,不是说他不好,他家里情况我们不了解,到底不算知根知底的。” “怎么不算?”段凛让义正言辞,“简寻萋,您二位还不熟悉?” 程春缘微愣,她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简寻萋?温期是她的……” “嗯。” 一向爱吐槽的段风此刻噤了声。 他们确实不知道简寻萋还有个孩子。 程春缘问,“你是怎么知道,并且找到他的?” “简家不复存在,不代表温家覆灭,这得亏温家有意送人过来联姻,我才知晓。” 程春缘垂眸,“那么凛让你,对这孩子是喜欢?是同情?还是报答之恩,你分得清吗?” 第34章 使命不止步于你们是否系恋人 段凛让深吸一口气,他双手自然垂放在餐桌上,“这个问题,我从一开始就在考虑。” 程春缘没说话,夫妻俩聆听起段凛让的想法。 “也许像春缘姐说的那样,因为他是简伯母的儿子,我会因此多加照顾。 可实际上,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能为他的勇气可嘉而折服,能为他给我凑钱住酒店而感动,我喜欢他,我更希望他能改变他自身的处境,如果某天他不再属于我,我也心甘情愿。” 段凛让说完,他举起左手,展现出他自认为的定情信物,且话锋一转: “不过,你们没有机会看到我失恋,您二位得接受他的存在。” 程春缘叹气,她打算就此作罢,她说:“如今你跟人家到了哪一步,就得买下那一步的账,我们很乐意你和他在一起,我和你爸爸要是不接受他,怎么可能过来?只不过时机太不凑巧了。” “下次别突袭,提前通知我的助理。”段凛让说。 段风拍了拍段凛让的肩膀,“春缘姐是想给你个惊喜啦,我们有大半年没见过你,这次过来,还想着为你的生日备一备。” 段凛让刚要拒绝,程春缘抢先开口,“当年的意外已经过去了,别拒绝了好吗?” “不是。”段凛让低眉垂眼,“我想到时候,去国外找他。” “……” 程春缘与段风相视无言。 “我跟春缘姐陪你一块去啊。”段风提出了这个主意。 段凛让决绝,“您二位回家养老吧,你们准备好不代表期期准备好,况且他现在的任务是上学。” “行。”程春缘摘下围裙,“反正恋爱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你时时刻刻得记住,照顾好他是你的本分,你们是恋人也好,不是恋人也罢,你的使命可不能止步于你们是不是恋人。” 段凛让:“嗯。” “该说的我说了,你现在上去再睡会儿,我和你爸去商场里走走,顺便给你带几件像样的衣服。” 我让丁潼给你们带路。” “好歹我们是帝都原住民,还能迷路不成。”段风说,“不用跟着我们。” 段凛让转身上了楼,径直走向温期的卧室,靠在温期曾经睡过的床上,床的主人离开的时间不长,床上仍然遗留主人的味道。 淡淡的清香,充斥段凛让的大脑。 一路上,他没有开车看手机的习惯。 这才打开手机看见温期接连给他发了消息: [温期:你怎么不回我消息,是又工作了嘛?] [温期:董子诘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 [温期:可能是倒时差的缘故,我现在就困了,等不到你的消息,我准备睡觉了,晚安。希望哥哥能以身体为重。] [温期:我讨厌你。] 看着那些文字,如同文字裹挟一丝恼意,竟从文字中读出了温期的小情绪。 刚才的帧帧瞬间,段凛让挥之不去。 他向程春缘解释了他和温期的关系,可他确实在“喜欢”、“同情”、“感恩”三者之间犹豫。 他对温期的爱慕之心,是从看到温期的照片开始的,相片中定格了少年最稚嫩隽秀的模样,不可否认,他是临时起意。 是喜欢。 了解到温期的身世,了解到他的母亲是简寻萋。他们的缘分藕断丝连,仿佛命天注定。 是报恩。 直到他跟踪温江邬找到了温期,处于下风的温期,面对温家人的指责与谩骂。 是同情。 他没办法对这段感情轻易下定义,但冥冥之中又给予了这段感情该有的分量。 所以他意识到,抛开喜欢、同情、感恩不谈,他对温期到底是何种感情—— 是爱。 段凛让快速在对话框编辑了一段话发送: [段凛让:期期,我有好好休息,请别讨厌我,我爱你。] 程春缘在玄关处脱下高跟鞋,段风识趣地找了双备用的平底鞋给她换上。 走出别墅,程春缘将胸前的头发捋到肩后,她自言自语,“当初寻萋救下凛让的时候,我们就没问清楚她的状况,我甚至以为她没结婚。” “是啊,”段风收起在儿子面前那副吊儿郎当样儿,“温家是什么来头,我在帝都混迹这么多年,听都没听说过。” “你刚刚不问凛让,你问我,当我是百事通?” “……”段风讪笑,“忘了忘了,对不起嘛春缘姐。” 程春缘双手抱胸,冷淡地吐出一个字:“查。” 当敌对者把目光放到年幼的段凛让身上,程春缘和段风发现时已经晚了,他们忙着与帝都巨头反抗,没顾得着段凛让。 当天还是段凛让的生日。 他们再次收到段凛让的消息,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说是段凛让溺水导致暂时性休克,身体伤痕累累,轻伤淤青,重伤背脊上被划了好几刀。 他们前往医院签了手术同意书,同时还在那儿遇到了救下他们儿子的简寻萋。 简寻萋驻足手术室门口,全身湿哒哒地,她没有怨言,程春缘记得当时简寻萋狠厉地对他们说:“自己的孩子就看好啊,出了事还来得及后悔吗?” 程春缘整颗心被年幼的孩子占据,她连连向简寻萋道谢。 简寻萋言简意赅复述了发生的整个过程。 她说,假若没有人救下段凛让,只会剩下一具尸体等着他们来领走。 程春缘那会儿才知道,他们夫妻俩的软肋是段凛让,而且那群人盯上早就盯上他们的宝贝,他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段凛让送出国。 至于他们,留在帝都跟敌对者斗了十几年。 他们夫妻俩后来因想要报恩,机缘巧合之下,与简寻萋结识。 后来得知,简寻萋是简家的千金,传闻中称她是一位有勇有谋、娴雅知性的女将。 简家的经济命脉几乎掌握在她手中,简寻萋什么苦都能吃,上至同他们抵抗帝都巨头,下至亲自到农村做慈善。 在帝都算是小有名气。 可短短一年,程春缘收到了简寻萋逝世的消息。 没有任何解释。 没有给她喘息的空隙,好似重重一拳打在她的胸口上。 这个消息并未传遍整个帝都。 简寻萋死了之后,简家濒临破产,没了简寻萋的带队,简家落寞得极快。 商战太过激烈,尤为动荡不安,没有给程春缘悼念死去的友人的机会。 他们必须全身心投入到商战中去,决心商战结束再好好查一查简寻萋为什么会突然离世。 然而结束后,程春缘却对简寻萋的死无从下手。 简家四处逃难,帝都没有认识简寻萋的人了。 她和段风以为简寻萋的死会成为秘密。 而今,简寻萋竟然多了个孩子。 对他们来说,是无法预想的。 程春缘难言而喻,她捏了捏眉心,坐在副驾驶,低声:“好好查一查,我们还欠人一个人情呢。” “嗯。” …… 时间飞逝,盛郦下了飞机,又从机场打车抵达东京。 她此次出差,是与合作方有一个产品发布会,地点正好选在日本东京。 “盛总,这次我们出行是三天,返程机票订在了后天,今天结束发布会,贵司邀请我们品尝当地的美食美酒。” 盛郦坐在后车座,低着头翻看此次发布会的资料,重要出席人员包括YEK的首席执行官、YEP的总监、段氏集团董事长等人。 按理来说,这次发布会主办方邀请了段凛让,但段凛让记恨着上次酒局发生的事儿,就拒绝了出席。 盛郦合上文件夹,“走个过场就把接下来的行程拒绝了,我没空品鉴,航班改到明天早上。” “啊,盛总……可这是YEP子公司的品牌发布会,走过场的话……” “照做就是了。” “好的。” 发布会现场人满为患,除了几个出席人员,余下的观众占多数,记者占少数。 发布会仍以全球直播为主。 以此来判定发布会的重中之重。 “欢迎大家来到YEK的发布会,这次我们主要推出的产品是与技术资源有关,我们愿意公开此次产品的所有相关技术以及过程……” 主持人喋喋不休地说了一通。 轮到盛郦发言时,她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欢迎各位来试用我们的产品。” 发布会持续时间很长,盛郦十指相扣,笑意吟吟,视线扫过台下的观众。 正要收回视线时,她在人群中看见了一抹似曾相识的身影,等她的视线停止游走,那抹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权当是自己看错了。 发布会一结束,盛郦便要离开。 发布会现场还需要有人清理,温晞身着休闲套装,伫立在高处,凝视着那辆车开出自己的视线。 她单手抵在护栏边上,游离的双眸缓缓闭上。 “温晞,赶紧下来打扫卫生,你今天还想不想回公司?!” 温晞紧抿着唇,认命地做起了卫生。 YEK的工作人员就在她身侧闲聊。 “总部明明要借机搞垮盛段两家,怎么合作越来越多了,你不知道我见到盛总的时候,有多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可能是在布局?说起来,我们董事长膝下无子,谁能把这些事情处理的干干净净啊。” “管他呢,赶紧打扫完回公司。” 温晞斗胆问了一句,“什么布局?” “和你没关系。” 不,有关系。 第35章 得死无全尸吧 “欢迎大家来到维亚彼得堡大学就读,我是你们的生活兼指导老师,你们叫我顾年就行,大家也看见了,在坐各位都是考入国际金融专业的华人学生。” 名叫顾年的男人站在讲台上,他看起来年龄不是很大,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他说:“这是VPU领导层的决定,开学的第一个学期,我会陪着你们,过了这个学期再回到原本的岗位。” 台下的学生众说纷纭: “合着说,去年学长学姐们没这个优待,到我们反倒有了。” “就是就是,那顾老师你原本是任职哪个岗位?方便透露吗?” 顾年扶了下眼镜,“不方便。” 一阵唏嘘传来。 顾年娓娓道来:“以后除了课程和学业问题,都可以过来问我。接下来我给大家一点时间,熟悉熟悉?等到这节课下课,我就放大家走。” 谁料当代大学生比较腼腆。 温期和周长萧低着头,并排坐在第一排。 顾年只好使出杀手锏,“这样吧,我念到名字的起来说两句,按照你们进入维亚彼得堡大学的名次来好吗?” 学生立刻抗议: “不好……” “别了吧,老师,我们想认识那肯定会认识啊,再说我们得相处三年呢,三年肯定能把人人齐全了。” 顾年笑了笑,他缓和了一下气氛:“行,那就任由你们来吧。我再说个事儿,今年我作为导师参与了一个跟金融相关的研究活动,目前资金预算充足,如果对此感兴趣的,可以联系我,好了,就到这里吧,不耽误你们第一天开学的好心情。” 学生回到原本的课室。 温期起身时看了手表上的时间,“回去吗?” 周长萧冷淡,“嗯,好没意思。” 没走的顾年:“……” 顾年一下子就叫住了他们两个,“你俩叫什么?” 他拿着一张名单,时刻预备着在听到名字时,就到那张名单上去找两人的名字。 温期与周长萧同时出声: “温期。” “周长萧。” 顾年的视线落到名单上,还没开始找,显眼的名字就像是主动跑进他的视线,他稍加思索,“你们,跟我来办公室。” 导师办公室。 顾年把两张研究活动报名表甩到他们眼前,“如果认为自己的校园生活不够有意思的话,我推荐你们多加入学生会组织以及其他社团组织。 当然,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就是我带的团队。” 最近温期在董子诘那儿听了不少关于段凛让的故事,所以他有了更上一层楼的动力。 他说,“可我们什么都不懂。” “不懂可以学啊,我负责带你们。” “有什么好处?”周长萧问。 “好处……除了荣誉,还有额外的奖金,大概是有三万英镑。” 温期和周长萧不约而同地拿起报名表。 此时,办公室外来了一名女孩。 她谨慎地走进办公室,来到顾年跟前:“老师,刚刚您说的,我挺感兴趣,我可以参与吗?” 顾年点头,“当然可以,目前名额是有三个,加上你,你叫什么名字?” “宁笙。” 顾年在团队成员那一栏加上她的名字,“不错啊,报名表在这。这下你们真得相互认识一下。” 宁笙礼貌跟温期、周长萧打了招呼。 顾年替他们收集好报名表,“没你们事儿了,不急着准备资料,都回去好好听课,有问题就找我,等到空闲下来,我会把你们喊到研究院去。” 三人一块儿离开了导师办公室。 宁笙提出要跟温期交换联系方式,温期想也不想就接受了。 “周同学加一个吗?”她问。 周长萧:“嗯。” 宁笙明眸皓齿,她对温期说:“我在堰城读书,但我很早之前就听说过温同学了。” 温期捣鼓着手机,没抬头:“为什么?” “因为你和段氏集团段总的绯闻,让人很激动啊。” 温期僵硬地抬起脑袋。 周长萧久违地露出一抹笑来。 见状,宁笙呆愣地解释了一下,“我……我可能比较开放,在现实中遇到像你们这样的……我,我……对不起,我有点冒昧了。” 温期摇头,“不,不是。我有点意外。” 宁笙低着头,“反正……加了好友是方便我们学习交流,不是为了别的!希望两位可以多多关照!” 说完,头没回匆忙跑开了。 周长萧说,“你要是跟她说,你们在一起了,得激动成什么样?” 温期看他,“什么时候学会调侃我了?” 他摊手,“我哪敢。” 刚开学,学校并不组织上课,他们欲要离校回家。 没曾想,董子诘先一步过来接他们。 “听到下课铃声我就赶过来了,初体验还好吗?听说今年多了指导老师,想来不会太差。”董子诘絮絮叨叨地说。 丝毫没注意到他身后多了个人。 直至对方叫出了他的名字。 “子诘。” 董子诘回头看去,他瞳孔放大,“顾年?你怎么在这?” “我回来教书了。”顾年平静地说,“我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许是猜到顾年他们有说不完的话,温期和周长萧先一步离开。 董子诘的手自然搭上他的肩,“我也是啊。” 顾年:“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学校?” 董子诘指了指前面的两个少年,“段凛让叫我从分公司过来,看着这俩小家伙上学,未来三年我可能都得在这里,算是一种工作吧。” 听到许久不曾听过的名字,顾年明显愣了一下,“段凛让?” “是啊。”董子诘皱眉,“你不会把你曾经的团队伙伴忘掉了吧。” “倒不至于,我至今还留有他的联系方式。” 不过是没敢联系。 顾年接着说,“我只是在想,他们什么关系?能让你做起这种事儿来,不辛苦吗?” 董子诘小声地说:“不辛苦啊,我跟你说,温期,是段凛让的恋人。” 恋人两个字一说出口,顾年更是震惊,他连问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听说刚在一起没多久,我们公司传遍了。谁能想到,不染红尘的段凛让,居然谈起了恋爱,还是男人。” 顾年完全说不出话。 董子诘找补,“不是瞧不起男人之间的爱情,很少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在我身边。” 董子诘带着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不说段总了,聊聊你,毕业后你聚会不来,不联系我们任何一个人,连我结婚你也不出席,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顾年搪塞道,“没什么,我很忙,为了研究的事到处跑。” 他这些年跑遍各个大洲,近年一直在墨西哥做一项困难的研究,进展很不顺利。 除此之外,他不愿回到维亚彼得堡大学授课,亦是另有隐情。 “再忙,怎么能连朋友的婚礼都不来。”董子诘说。 “抱歉,真忘了。” “行啦,我开玩笑呢。”董子诘松开他,“我得回去了。” “回哪?跟温期他们?”顾年询问。 “不是,回我家。我家里有孩子要照顾。下次我们再联系。” 话音一落,只有顾年驻足在原地,他朝董子诘追赶去,“子诘!” 董子诘微微偏头,“怎么了?” 顾年难言,最后一腔言语只成了四个字:“祝你幸福。” 董子诘一笑而过,“祝你和我一样幸福。” 顾年一手提着公文包,另一只空着的手慢慢攥紧了些,他往反方向离去。 他可能这辈子都无法体会幸福了。 在一周后,顾年得知他突然被调回维亚彼得堡大学,原是段凛让的意思。 顾年没有怨言,毕竟段凛让给予的费用,太高了,足够他把很多滞留的研究完成。 与此同时。 段风托人查到了关于温家的一些资料。 程春缘几乎是冷着脸把资料看完,她神情从淡漠到染上怒意,她将所有资料丢了出去。 “春缘姐,别生气。”段风站在她身边,为她捏了捏肩膀。 刚好下班回来的段凛让,入眼便是这番情形。 满地白纸,段凛让蹲下身捡起资料,赫然是温家的恶行。 如同满文控诉。 “简家覆灭,肯定跟鹿凝那女人逃脱不了关系,我说怎么会发生的那么突然,原来是有小人在作怪。”程春缘气得直发抖,“我倒要去见识见识这些没脸面的人!” 段凛让从容道:“您别参与这些,我会处理好的。” “我怎么能不参与?!”程春缘闭眼。 “鹿凝已经死了。”段凛让说。 程春缘怔忪,她眉头蹙起,“死了?什么时候?” “有段时间了,简阿姨的事我在着手调查,您二位不必要再去参与,既是期期的事儿,我没有不处理的理由。” 段风应声,“是啊,春缘姐,什么天塌了有凛让顶着,更何况一个温家。”他又说,“要真有凛让处理不干净的东西,我们出手也不会太迟。” 程春缘眼神阴翳,“得死无全尸才叫报仇吧。” 段凛让翘起二郎腿,掌心撑着下巴,“我会的。” “你让温期一个人在英国读书,你就那么放心?”程春缘还是有些顾虑。 “我相信他。” 第36章 坏男人 下课铃声响起,一脸严肃专业课教授收起课本往外走,温期合上课本,他从教室后方的储物柜取出手机。 他说: “下节课是进阶英语,教室好像在三楼。” 周长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黑板上的计算,他单手拽着书包,“不想学英语。” 他们开学快有两个周了。 课程进度飞快,专业课的理论知识基本上已经授完,接着便是与经济、金融相关的大量计算,计算课过线,就必须进行实操训练。 温期走在他前面,“听说把四六级考过,能免听免修。” 周长萧应声,“我在准备了。” 温期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说,“挺想翘课的。” “算了。”周长萧淡漠地望向另一边,“你男朋友不是说让你好好学习啊,翘课,怎么对得起他。” “……” 他们一前一后走过走廊。 走廊上的学生一一为他们让开一条路,惊叹声不时会传来,只不过言语不同,即便两人听得懂,也假装听不懂。 温期说,“我这人爱打嘴炮,你不是不知道。” 周长萧掏出手机,边看边回应,“嗯。” 是丁潼发来的消息,说是他母亲的肾源匹配到了,并且能在一个月内进行手术,他捏紧手机,愉悦感爬上心头。 他们进入教室,还未落座,宁笙就摇晃着手,声音尽量压的很低:“温期,我给你和周长萧占了位置,你们快过来……” 温期朝宁笙走了过去,“谢谢。” 周长萧紧跟其后。 宁笙笑得纯真,“上次是我的问题,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总得做些什么来证明。” “没事,这没什么。”温期倒也不觉得对方冒昧之类的。 自古是男女搭配占主要位置,而女人与女人、男人与男人、再是无性恋者的能见度都比较低。 在现实生活中遇到真正相爱的两个男人,确实对于宁笙来说,是件新奇的事儿。 宁笙坐在温期身边,她眨巴着闪亮的眸子,她说:“我发现你长得很好看,虽说这个词涵盖的不太对,不过我想,初见你第一眼的人,都会产生你貌美如尤物的想法。” “段凛让会夸你吗?” 温期抿唇,他沉吟片刻。 夸赞? 段凛让说过,在他眼里,温期有漂亮的模样,有单纯善良的心性。 温期也知道一句话,叫做: 情人眼里出西施。 温期毫不避讳,“会。” 宁笙眼里流露出一丝笑,她食指触碰在唇角,“那他人不在伦敦,你们几个月见一次面?我看新闻上经常说他忙得不可开交。” “依情况而定。” “啊,这样子。”宁笙没再问下去,避免造成二次冒昧。 正好他们的英语教授现了身。 温期心不在焉地听着教授讲课,段凛让的生日好像快到了。 奈何他们两地相隔千里,他怎么可能回帝都给段凛让过生日,他又该送些什么给段凛让? 段凛让看起来什么都不缺。 午后。 公寓的门被打开。 董子诘忙活了半天,他并未看向玄关外,自顾自地说道: “回来啦!饭刚刚做好,是你们吃得惯的中餐,今天还算顺利吗?有什么开心的事情跟我分享吗?” “嗯,顺利。” 是温期的声音。 董子诘探出半个脑袋,“顺利就好,长萧呢?你们没一起回来啊?” “他在湖湾边打电话,让我先回来。” “这样啊。”董子诘大大咧咧地表示:“小期别嫌我话多啊,我孩子上幼儿园了,我平时跟他用这种方式交流,算是我的口头禅了。” 温期含笑,“不会。” “过来吃饭吧。”董子诘说,“长萧的份……我先给他放冰箱。” 温期坐在餐桌前,等到董子诘忙完,他才开口,“子诘哥,我可以问你一点关于我哥的事吗?” “可以呀。”董子诘温柔道,“想问什么都可以。” “我该送我哥什么礼物好?” 董子诘反应过来,他笑得极其无奈,他说:“为什么想着问我呢?” “你和嫂嫂关系很好,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合适的礼物推荐……”温期脸色微红。 “像你说的那样没错,我和我媳妇儿结婚好几年没怎么吵过架,各种各样的节日我也不愿忽视。” 董子诘说,“但事在人为,我送给我媳妇儿的礼物自然是适合她的,为她量身打造的,段总嘛……不好说。” 得到这个答案,温期不解。 “段总什么都不缺,想必你早就猜到这一点,才来问我。” 温期:“嗯。” 见温期如同小毛孩子,董子诘为他盛汤,并说了一通:“恋爱是你们两个人在谈呀,小期,你问我的意见,是不想让他发现你在为他准备礼物,当你没有思绪的时候,你真的该亲口问问他的心愿,恋爱中,他大于一切。” 温期接过汤,“谢谢子诘哥,我懂了。” “懂了就要做。” “好,我吃完饭就给他打电话。” 董子诘为自己促成的结果感到欣慰。 不时,他突然记起来还有事情要交代,他从橱柜中拿出一样东西,交到温期面前,“这是段总给你的卡。” “给我这个干嘛?” 董子诘说:“你和段总联姻的协议不是签了吗?按照丁特助传了段总的原话是,目前协议里能够兑现的第一个承诺就是,当初原本给你父亲的那50亿,现在归你了。” “什么?”温期瞳孔震惊,他问,“给我的?” 还有协议里压根没有什么承诺! 董子诘应声,“对,段总给你的,不过你当零花钱花就好了。” “……” 谁家零花钱没事儿就上亿,跟闹着玩似的。 温期把卡推到董子诘那边,“你把卡还给我哥。” 董子诘晃了晃手指,他说:“你亲自跟段总说。” 他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哎哟不早了,我得去接孩子,最近没让校车接他,我得早点去,吃完放着别管,我待会儿过来收拾。” 于是,公寓里留下温期独自一人,和那张卡。 让他震惊的从一而终都是那张价值50亿的卡。 他尚未从震惊中回神,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 他双目低垂,拿出了手机。 手机来电:段凛让。 温期犹豫了下,摁下接听键。 段凛让沙哑低沉的嗓音响起,对于许久不见的人,有些久违。 “期期,我看你的课表,已经下课了。我想你了,所以给你打了这通电话,有打扰到你吗?” 奇怪的是,听到段凛让的声音,什么震惊什么烦恼,跑得一干二净。 “没打扰。”温期软语,他拾起那张卡,“段凛让,你是不是偷偷在协议里加了一些我不知道的条件?” 段凛让迷惑人心的笑声荡在静谧的公寓内,这儿是段凛让住的地方,亦是有着他的影子,像是温期左右,仍有段凛让的陪伴。 “没有附加条件,”段凛让回答,“期期不信我吗?” “我收到这么多钱……”温期小声说道,“也会不安的。” “期期——就算我们不联姻,协议里没有提到我赠予你多少钱,你在英国读书,我照样会赠予你比这笔更多的零花钱,只是按照协议,50亿是我自愿赠予。” 温期撑着脸颊,“太多了……” “哪多了,”段凛让笑着问,“这笔钱,不论你用来做什么,在你手中会激发它的作用,不一定是现在,知道吗?” “嗯……可是……” “没有可是,期期,你想我吗?” 温期趴在沙发上,“嗯,想你。” 温期每天除了学习,和周长萧说说话,再看看已经不常玩的游戏,余下的时间还剩很多,就只能用来想段凛让了。 段凛让是他的精神支柱,以及段凛让熠熠生辉的过去,他照着段凛让的过去一步步临摹自己走下的路。 希望自己能够和段凛让一样。 至少……要到一个他配得上段凛让的高度。 段凛让说,“我爸妈过来帝都了,他们想要见你一面。” 温期应声,他迟钝好些时候:“叔叔阿姨?!我没有准备好见他们,他们怎么会来!” 他从沙发上弹起来,来回踱步。 段凛让的父母要见他,不是意味着他们的关系早已被他的父母知晓吗? “我没准备好……”温期软绵绵地叫了一声段凛让。 段凛让欲要挑逗他一番,“期期没准备好,可怎么办,我答应他们等到期期有空,我们就飞往伦敦呢。” 温期瘫软在地,小小的脑袋已经装下无数个担心的问题,他娇嗔道:“不要见面,我很害怕,段凛让,你赶紧想办法,我怕没有留下好印象,你等我准备一下好不好……” 段凛让呼吸停滞一瞬,他的心化作一滩水,总是这样被折服,只是一通电话,完全能想象得到温期那副小猫模样,他心里痒痒的。 他还没有发话,温期说:“那我只能让自己没空了!段凛让,你这混蛋,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因为……”段凛让顿了顿,“我骗期期的。” “……” “你这臭男人!” 温期一气之下挂断了电话,之后段凛让再打来要解释,温期不肯接,段凛让只好用短信的方式留言。 [段凛让:我错了,段凛让知错了。我爸妈确实来问过你,提出要去见你,但我拒绝了,他们答应等你毕业再去看你,那时候理应是你们的初次见面。] [段凛让:乖期期,我下次保证不闹了,请接电话好吗?] 随之而来还有段凛让的转账信息。 温期有种拿钱拿到手软的即视感,他别扭地重新接通了段凛让的电话。 “还生气吗?”段凛让小心翼翼地问,“生气的话,就骂一骂我,当我是出气筒。” 温期哼声,段凛让简直就是坏男人。 “我有事要问你,你如实回答的话,我就原谅你。” “好,期期说。” 湖湾外,周长萧在挂断电话前,三番叮嘱周父别再去干工地。 周父叹口气,“我没干,你这孩子。” “因为知道您的脾性。”周长萧才要反复告诫,“那我挂了,您好好休息。” “嗯。” 周长萧放心挂了电话,享受着岸上的风,不久后,他折回到公寓,却在途中遇到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他没多想,回了公寓。 第37章 不干不净的东西 别看走了眼 周长萧推开门走了进去,正巧撞见温期跟段凛让打电话。 温期稍微将手机拿远了些,“你回来了,子诘哥给你备了菜,在冰箱。” “知道了。”周长萧径直走向厨房。 “刚刚是谁?周长萧?”段凛让问。 “不然还能有谁。” “有交到新朋友吗?” 温期说:“有,叫做宁笙。是个女孩儿,她认识你。我刚刚的话还没问。” “我一直听着。” “我问过子诘哥你的生日,好像也快到了。我想不到送你什么好,你……有特别想要的礼物吗?” 电话那头寂静了一会儿。 温期去厨房冰箱取了瓶冷饮,与周长萧对视了一眼,便上了楼。 周长萧随意对付了两口,他点了一下手机,杳无音讯。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温期单手打开瓶盖,喝了两口。 段凛让说:“子诘有跟期期说,我不过生日吗?” “说过。”温期略有忐忑,“我不知道你过去发生了什么,我只是想以男朋友的身份……陪你过生日,要是特别抵触生日…那一天我们也可以是平常天。” “不是那样,期期,我期待和你,一起过。” 很明显,这个答案并不在温期的意料之内,他以为段凛让会解释为什么排斥生日。 温期放下冷饮,坐在书桌前,窗户微微敞开着,细微的风偷偷溜缝钻入,吹动米白色的窗帘,划过他摆放整齐的书籍。 “你……讨厌你的生日?”温期手指捻紧靠近他的窗帘的一个小角,仔细盘问起来。 “不讨厌,”段凛让回应他,终究没能说出实情,情分掺到言语中,半真半假: “期期知道我从小独居,父母很忙,朋友寥寥无几,我自然不愿意用堂而皇之的理由留住他们,在我身上是浪费时间,可对于他们,时间是宝贵的。” “才不是!”温期忙于反驳他。 段凛让言笑自如,“但我现在不那么想,有了期期之后,我的生活在慢慢朝着期期的未来移动。” 温期眉眼低垂,他暗暗攥紧手机,书桌上还摆着段凛让曾经获奖而拍下的相片,他柔情的眸光扫过那一排相片。 段凛让一字一句咬得清晰: “我的生活,不能没有期期。” 温期不安,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他没办法陪在段凛让身边,即便他不想缺席关于段凛让的每一个重要时刻。 他知道,段凛让最期许的一件事就是,他能够脱离原来那个被家庭困住的自己,他们相互喜欢,克服分别的人不止他,还有段凛让。 他声音婉转,“哥哥。” “我在。” 温期说,“我会永远陪着你,但,现在……我会努力学习,不辜负你的期望。” 听到温期的话,段凛让眉头舒展,嘴角勾起笑,“好。” 话是那么说,温期抿了抿嘴,“你许个愿,等我回去,就一定给你实现。” 段凛让佯装思考,“什么愿望都可以?” “在我力所能及范围内。” “我想想。”段凛让压低声音,“想见期期算吗?” “算——”温期靠着椅背,“这貌似不在我的能力之内。” 维亚彼得堡大学明令禁止开学前一个月不得请假超过一天,为的是一个月后的规模级考核,凡是考核未通过者,皆需要接受两个月后的困难级考核。 总之,没什么人性。 “没关系,我,”段凛让说,“等你回来。” 温期反手捂住嘴,脸颊两侧染上绯红,实在是太勾引人了。 “嗯……” 这时,温期的卧室门被敲响。 “温期,顾教授找我们商讨事情,需要去趟学校。”周长萧简单复述了顾年的原话。 温期先是应了声,他对段凛让说:“那个,教授有事找,我先挂了。” “好,回见。”段凛让通完电话,整个人不再那么冷漠。 “段总,您忙好了吗?” 办公室外,丁潼与金尹等候多时。 “进来。 金尹抱着一沓文件,“这是本周的重要文件,您过目。” “嗯,放这。” “您让我查的事,也查清了。”丁潼拿出一份完整的视频资料,呈递到段凛让面前,“温禾砚确实利用齐小总,调换了当晚温少爷服用的药物,不过温禾砚对于药物方面不大了解,调换的药物没有危害。” 段凛让点开那条视频,视频画面极其模糊。 “由于监控资料损坏严重,我们技术人员修复了之后,仍无法还原清晰程度,但能从当晚他们的着装,以及齐小总只跟温禾砚一个人接触过可以看出,那人确实是温禾砚。” 段凛让面目表情地看完整个视频,深邃的眼眸逐渐阴翳。 周遭的氛围瞬冷了下来。 “齐小总跟这位走得太近了,我们深入调查发现,温禾砚的入学成绩并不能达到帝都国际学院的分数线,却依着齐小总得以进入国际学院。” “齐小总这几天留宿在温家,通过收买的人得知,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段凛让缓缓闭上眼睛,捏了捏鼻骨。 “今晚有什么安排吗?” 丁潼摇头。 “给云渊递消息,今晚来酒庄,我要见他。” “好的。”丁潼离开办公室。 金尹将一份与YEP技术公司相关的资料放在办公桌上,“近日在日本,YEP技术公司因继承人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因YEP技术公司董事长膝下无子,YEP股东会要求力荐一位得力干将,但YEP董事长内定了继承人,这才闹起了不愉快,甚至殃及无辜。” 段凛让翻开那份资料,大致看了一遍,“内定的人,有查到是谁吗?” 金尹说:“无从下手,YEP技术公司把那位继承人保护得太好了。” “继续查。” 他们必须赶在YEP董事长死亡前,找到内定的继承人并且除掉。 “好的。” “我让你们找的人,有没有线索?” 金尹回答道:“还没有。” “嗯。”段凛让抽出文件夹,准备过目签字,“去忙吧。” 另一边,接到去酒庄赴约的齐云渊,才刚刚忙完手术,他看了眼自己的排班表,倒是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事…… 只是温禾砚为了等他主刀完手术,在医院待了有一会儿了。 温禾砚也听完了丁潼的留言,随即顺势趴在齐云渊肩处,娇媚动人:“你要去啊。” “得去,可是……你好不容易出了学校陪我。” 出于兄弟情谊,齐云渊自然不能放段凛让的鸽子。 “没关系呀,我们可以下次再见。”温禾砚的手抚过齐云渊的脖颈,“你知道他为什么约你吗?” “可能是叙旧吧。” 温禾砚哼了声,“我哥哥一走,他就过来约你,把你当什么了?情绪的发泄工具吗?” 齐云渊轻揉他的头,“别把凛让想得这么坏。” “我哪有。” 齐云渊深深陷入他的温柔乡中,“你陪我去吧,凛让不会介意的,况且你们似乎还没有正式见过你。” “啊……”温禾砚犹豫,“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就这样说定了。”齐云渊安慰他。 他看了眼墙上的表,时间显示下午六点,他们从医院前往段凛让的私人酒庄,应有半小时的车程。 “我换一套衣服,等会儿就开车来接你。”齐云渊说。 “好。” 办公室内安静下来,温禾砚懒散地像平时那样查看齐云渊的个人聊天软件,试图从中找出有用的信息。 然而一无所获。 温禾砚只好打开自己的手机,打开那个不常用的私密软件。 里面的联系人早在半小时前就给他发了消息。 [匿名:维亚彼得堡大学,就读国际金融专业,温期,男,十八岁,学号***。我们查到的就只有这些,看看是你要找的人吗?如果是,我们就尽早动手了。] 随后发来了一张温期与周长萧肩并肩的照片。 温禾砚手指在手机上划过: [温禾砚:嗯,是,动手。] [匿名:行,记得转账。] 他的指尖狠狠摁在屏幕上,遮住了温期那张清冷的脸。 他把手机放回兜里,自此刻开始,他期待能够收到一个好消息。 齐云渊开车到医院楼下,接走了他。 他们一同前往酒庄。 抵达酒庄时,酒庄管家只允许齐云渊进入,男人恭恭敬敬地说出不容置喙的话:“我们酒庄只对段总亲自邀请的人开放,对于被邀请方带来的人,我们一概不管,既不管,也不能任由被邀请方带入,请齐先生见谅。” 温禾砚下意识牵紧齐云渊的手,“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吧。” 齐云渊回握他的力度大了几分,示意他别自责,齐云渊说:“那我就在这等凛让过来。” 不多时,一辆迈巴赫缓缓驶入庄园,只见男人修长的腿从车内迈出来,锃亮的皮鞋踩着平铺完好的鹅卵石小路,再是段凛让那张完美无缺、俊逸不凡的脸映入他们的眼帘。 段凛让从容淡定地走了过去。 酒庄管家为段凛让打开了大门,“段总好。” 段凛让淡漠应了声,他余光瞥向齐云渊,“怎么不进去?” 酒庄管家立马解释。 齐云渊说: “让小砚进去吧,凛让,我正好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温禾砚躲在齐云渊身后,犹如一只弱小无辜的小狐狸。 段凛让浅笑,“管家,下次云渊带过来的人,是要给几分面子的。倘若是不干不净的脏东西,才是你要注意的。” 酒庄管家平静地低下头,“是我的疏忽,怪我看走了眼。” “进去吧。”段凛让眼神至上而下打量着温禾砚,收回目光时带上了一丝轻蔑,他说:“有场名酒拍卖会在美国波多黎各举行,产出了全球只售六瓶的珍藏朗姆酒,我托人全部拍下,而今送达到酒庄,邀请你过来,是让你品尝品尝。” 齐云渊两眼放光,“这都愿意为我开一瓶啊。” 段凛让轻笑,“临行前,你为齐伯父带上一瓶,替我问候他老人家。” “凛让,不枉我们俩兄弟一场!” “你我两家世交,有好事是要想着你,至于坏事儿,我更要为你斟酌一番。” 第38章 我身处高位 任何事逃不过 此刻正属夜晚,夕阳落下有些时候了,酒庄坐落于半山腰,灯光高高悬挂于屋檐,那抹灯透过枝繁叶茂的树叶散落在鹅卵石铺成的石子路上。 说不上明亮。 但也不能说暗。 从树的缝隙中一眼望去,整个酒庄辽阔无垠,装饰奢靡有度。 两名侍者动作轻缓地推开庄内的那扇门,一整面定制柜映入眼帘,每个小匣子内都放着一瓶珍藏名酒。 不过能亲眼见到的,基本不属于限量发售。 仅是价格贵了些。 况且段凛让对酒精过敏,小酌一杯便是极限,他收藏这些好酒也只是因为有那种癖好。 段凛让走到整个厅的中央,坐在了主位,他抬手让两名侍者去取酒。 “坐吧。” 在侍者取酒的间隙,段凛让双手十指交叉,抵住自己的下巴,目光注视着正厅前门。 齐云渊还在感叹酒庄的设计,“每次你约我出来,好像不是在私人泳馆就是高尔夫球场,我还是第一次上你这酒庄来,你这设计,设计到我心坎上了,有设计图吗?等我有空,我照着你这整一个玩玩儿。” “有,晚点我让管家把设计图发到你邮箱,顺势把设计师介绍给你。” 齐云渊起身,走过那排定制柜,他指着与他身高差不多持平的位置上摆放的酒,“这是去年圣托里尼新推出的葡萄酒吧,有幸在派对上品尝过,味道还算不错。” 段凛让买来的东西,并非他自己尝试过,至于味道,就更迷了。 “你要是喜欢,就拿走。”段凛让冷声。 期间他没有看过温禾砚一眼,这也给温禾砚造成了无形的压力。 他和段凛让没有打过几次照面。 能见到段凛让的方式,除了段凛让亲自邀请,就剩下通过集团预约一种,而温禾砚想要见到段凛让,还有一种方式:屈身于温期。 如今货真价实的段凛让在他眼前,矜贵得无法让人挪开眼睛,却也令人心生畏惧。 在温禾砚看来,段凛让与齐云渊相比,齐云渊样样不如段凛让。 论颜值,段凛让在前;论稳重,亦是段凛让;再论狠厉腹黑,想来段凛让实至名归。 来到段凛让的地盘,温禾砚随时担心他是否能安全出去。 不一会儿,两名侍者从地下酒窖取出冷藏好的朗姆酒,依次从段凛让开始为他们盛满酒。 盛到温禾砚时,侍者特地询问了段凛让的意见。 他们懂得应有的规矩,就算是临时“邀请”进入酒庄的人,未必有资格品尝美酒。 段凛让分明的指节触碰在杯面,他眼皮懒得抬,“是云渊的朋友,自然是照顾周到。” 于是,侍者为温禾砚盛了半杯酒。 齐云渊是第一个尝试那杯酒的,他细细品味起来。 段凛让问他,“味道怎么样?” 齐云渊咂舌,思虑一番,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限量售卖。” 段凛让笑了笑,“那就好。” 齐云渊趁此刻氛围还算美好,就将温禾砚介绍给了段凛让,“凛让,这就是我之前向你提起的小砚,是温期的弟弟,神奇吧,我们俩喜欢的人居然是同一家的。” “嗯。” 段凛让的回应极其敷衍。 随后齐云渊立马对温禾砚说,“小砚,这是段氏集团唯一持股者段凛让,我们是好兄弟。” 温禾砚偏过头,眉眼弯弯地朝齐云渊微笑,“嗯,我知道了。” 被介绍方皆没有作出下一步回应,齐云渊摊手,“我主要是想把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人介绍给你们对方认识,这样以后见面不尴尬,你们怎么那么寡言少语。” 闻言,段凛让脸上表情阴冷,他说:“酒品了,管家带温家二少爷先离开吧,我有话要对云渊说。” 温禾砚咬牙。 他甚至没碰侍者为他盛的酒。 段凛让当面逐客,没有给温禾砚任何面子。 他强装镇定,在桌下拉紧了齐云渊的手,感受到力度越发大的齐云渊,他连忙打圆场,“没事儿,凛让,有什么话不能当真小砚的面说。” 段凛让点头,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我不在意。但我怕有人在意,旁人做了什么亏心事,讲了什么子虚乌有的话,我身处高位,看和听,亦是一清二楚。我们之间的私人谈话,陌生人涉及进来,难免会让这场品酒会,变得不堪。” 温禾砚拧眉,段凛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完全摸不透。 再说他目前没有能力去赌。 他松开齐云渊的手,面无表情道:“我就不打扰云渊哥了,我在外面等你。” 齐云渊云里雾里地应声。 管家上前来,“温二少爷,请随我来。” 偌大宽敞的厅内,唯有段凛让与齐云渊面对面。 “你刚刚说那么多,啥意思?”齐云渊问。 段凛让看他,“云渊,你到了继承家业的年龄了吧。” “哈……”齐云渊扶额,“怎么你和我爸一样,爱用这套说辞来说教我?” 段凛让脑海中浮现出齐云渊说的他是他最重要的挚友。 他垂眸:“我是说,齐伯父年过半百,你该把心思收一收,慢慢学着去做。” “嗯,”齐云渊叹气,“我不合适经商,我没那个头脑。我爸常常嘱咐我,我真的够努力了,不过凛让你都这么说了,我肯定花时间学。” 齐云渊话音一落,段凛让嘴角扯出一丝笑意,他不知道该夸齐云渊什么好,上一秒还排斥着他,下一秒就接受他的意见。 “你刚刚为什么把小砚喊出去?你是不是跟……小砚认识啊?”齐云渊问出困惑他的问题。 “不认识。” “你们之间怪怪的,我说不上来。” 段凛让直言,“他欺负过温期。” “什,什么?”齐云渊一脸不可置信,他辩驳道:“骗我的吧,怎么可能,小砚很乖好不好,我们偶尔聊天会聊到温期,他一直很尊重温期啊。” “我的眼睛不会骗我,温期的过去也不会。” 轮到齐云渊沉默,他半信半疑地开口,“我先去调查一下。” “你这次该听听我的意见,离温禾砚远点。” 齐云渊站起身,“我会尽量听取的。” 段凛让略带神秘感说,“出了我的酒庄,或许你可以得到一个你从来不知道的秘密。我们的谈话,记得保密。” “好。”齐云渊沉下脸。 “我会让管家把你要的东西送到齐家,包括那瓶上好的朗姆酒。” 目视齐云渊消失在前厅。 酒庄管家被传唤进入,段凛让背对着管家: “温禾砚出去之后,有看住他么?” “温二少爷拒绝我们的照顾,索性让他在酒庄外等候。” “调取针孔摄像头的监控。” “好的。” 齐云渊一离开酒庄,蹲在酒庄门口的温禾砚单纯无害地抬头望着他,眼里充满了不安,“云渊哥,你们聊了什么?” 他眼神复杂。 从那双眼神中,温禾砚似乎读出了不该有的情绪。 齐云渊把车从车位中开出来,照旧让温禾砚坐在副驾驶,一路上他们各怀心思。 直至车辆下了车,如同逃脱了段凛让的视线。 “云渊哥……你从下山前就不和我说话,是段凛让说了让你不开心的话?不要冷落我,可以吗?” “没有。”齐云渊单手打着方向盘。 “我们见面开始,段凛让就特别排斥我,我没做错事,他这么对我,我……” “小砚,”齐云渊极具克制地打断了温禾砚的话,“别再说了,凛让不擅长交朋友,我该想到这一点。” 温禾砚暗暗握紧拳头,他呼吸频率加快,由于在齐云渊这儿打探不了消息,他怯怕他做的一桩桩一件件……早已被天光窥见。 他望向车窗外,闭上眼不再说话。 这时,车窗外下起了小雨,雨水“啪嗒啪嗒”地滑落在窗边,多么像洪水冲垮了温禾砚的信念。 车一直开到温家。 停在了温家停车位。 温禾砚没有主动下车,齐云渊也没有主动说话。 僵持十分钟左右,温禾砚才决定开车门下车,车门却被反锁了。 “我下车吧。” 齐云渊不忍心他淋雨,比他先一步下了车,撑开伞站在副驾驶车门旁。 温禾砚刻意放低姿态,纤细的手搭在齐云渊手腕处,他声音与雨声重合,“对不起,云渊哥,那天哥哥的药……是我不小心换的。” “什么药?我没听清。”齐云渊一头雾水,“你是说我们完事之后,你用错药了吗?” “……” 温禾砚明显放松了不少,他顺着齐云渊的意思应声,“嗯。” 齐云渊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药效差不多,用错了没关系,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以为你是因为这个生气。”可实际上,温禾砚险些把他做的说出来,段凛让这出离间计,他不精明一点的话,也就空亏一溃了。 “不会。”齐云渊柔声,“小砚,你累了吗?早点休息,明天早点去学校。” 温禾砚说了声好,他踮脚吻了吻齐云渊的唇,吻持续了十几秒,齐云渊缓缓张开唇。 “云渊哥,别太累了,你做那么多手术,一定要小心自己的身体。” “嗯。” 将温禾砚送到温家楼下,齐云渊撑着伞离去。 温禾砚神情逐渐冷了下来,他转身拿起电话,拨通了匿名号码。 接通以后,他说:“帮我件事。” “您说。” …… 温禾砚推门走了进去,“摘除得越干净越好,最好全部抹除。” “您放心,没什么是我们做不到的,前提是钱到位。” 第39章 我们见面的时间 是明天 “我这里有前几年的研究报告。”顾年向他们展示了厚厚的一沓报告,“考虑到你们目前还没接触过学校的实操室,这些报告,你们这周抽空多看看。” 顾年把报告分发给他们,“这些报告都是你们学长学姐的,看完要上交。” 参与研究的新生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一个新加坡人。 温期拿到报告,上面赫然写着顾年的名字。 “写的是老师的名字诶。”宁笙恍然大悟,“您是我们的学长啊?” 顾年挠挠头,他哈哈大笑,“那是那是。” 周长萧一言不发地调换了温期手中的报告,温期看他,“怎么了?”问完他又低头,目光落到报告上,那份报告所属人竟是段凛让。 顾年不经意间回忆起学生时代。 顾年叹气,“总之一切过去了,时间太快。” “咦,老师想说的话,我们可以听啊。”宁笙坐在沙发一角,她翻开报告,不满地说:“这太多了吧,我们要看多久啊……” 顾年双手抵住办公桌,“本来这周你们课不多,想带你们去研究中心看看,结果上面临时通知我去代其他专业的课,等一段时间才能带你们去,或者你们愿意用周末的时间去看看?” “我没什么问题。”周长萧表示。 宁笙点头,“没问题。” 其他两人纷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好,就这么决定了。这周我去研究中心预约,定下来再联系你们,先回去吧,耽误你们好一会儿了。” 宁笙和剩下一名学生率先离开了办公室。 温期迟迟没有动作。 周长萧:“你有事要问?” “你先走。” “嗯。” 等到办公室内只剩下温期,顾年抬眼审视起面前的少年一番:“自从上次从子诘那儿知道你的身份,我挺惊讶的。学习起来跟凛让一样入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只是,追逐。”温期轻描淡写地带过。 “即使是追逐,你确实有追逐的资格。”顾年说,“你要知道,能够有资格追逐凛让的人,恐怕这个世界上很少有。 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嗯……”温期没回答。 顾年以为他是有顾虑,“怕什么,我也是同性恋。” 温期错愕,“老师您……” 他看着电脑,佯装不在意,“很奇怪吗?” “不是,不奇怪。” “不奇怪就说来听听。” “我和我哥的感情始发点很模糊,像他说的那样,他喜欢我。在我来到这里读书前几天,我们正式确定了关系。” 顾年似懂非懂,“这样啊,我没想到当年的我们,我是唯一一个单着的。你别多想,我呢,仅仅是出于好奇。” 他说这话时,像是没了力气,极为无奈。 温期抿唇一笑,没说什么。 顾年:“你留下来,是有事问我,说吧。” “是关于我哥的事。” 顾年口中的那个学生时代,正是温期所感兴趣的。 顾年说,他是维亚彼得堡大学的博士生,他也是段凛让的学长,学生时代的段凛让,天赋惊为天人。 段凛让从大一就开始自学了很多与他层级不相符的东西,得到学校的允诺,他成功靠自己申请跳级。 但跳级可以被允诺,相应的学分需要他本人高强度完成。 连跳两级,段凛让在此期间一并考上了硕士研究生,一夜之间,他成为维亚彼得堡大学最年轻的硕士研究生。 当时的段凛让才16岁。 段凛让的能力不止在学习上闪闪发光,他从十六岁进入研究中心,为整个学校做贡献,他个人带领了团队走上无数次胜利。 那时他们断言,不出两年,段凛让会更加优秀。 事实如此,当年段凛让带回来的实地调研报告,至今依旧是众多学校的引用最多的报告,提交的论文不胜其数,给不少学生提供了借鉴与学术交流。 人人说他前途一片光明,可在顾年看来,他的艰辛才是值得一提的,整天与他们打交道,没有社交,等同于没有值得留恋的人或物。 顾年认识段凛让时,偶尔会和他套热乎,段凛让始终不冷不淡,面对同团队的其他学长的热情,同样爱搭不理。 还好后来经过顾年的死皮赖脸,段凛让愿意同他聊聊家常,虽然三句话有两句不离他们的研究。 顾年常能看到段凛让总是因为“将就”,而睡在研究中心的休息室,维亚彼得堡大学的领导为了能让段凛让睡个好觉,特地把研究中心上上下下所有的实验室和休息室翻新了一遍。 后来有传闻说,不是维亚彼得堡大学愿意翻新的,而是段凛让的父亲。 说到段凛让的父亲,顾年后知后觉,段凛让一个人在异乡待了至少快十年,没有父母的关爱,没有朋友的陪伴。 所以才造就了段凛让不愿被接近的性格。 “要是凛让乐意伸出交际的手,我想,全维亚的学生得蜂拥而至。”顾年掰动手指。 “后来呢?老师。” “后来?”顾年思索一阵,“他考上博士了,十八岁的时候。” …… 顾名思义,温期的这个年龄,段凛让已经是博士了。 “不过他放弃了。” 温期愣住,他问:“为什么?” 顾年笑着起身,“从我得知喜欢的人交了女朋友,我就跟他们断了联系。不过他选择的,有他自己的理由。好了,问到这儿吧,该下班了。” 温期微微鞠了一躬,“谢谢老师。” “不客气啦。”顾年走到温期身边,“要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光,不管有没有走到最后,但一定要分点心思到我的研究上来啊。” 温期轻笑,“目前我以学业为重。” “最好是这样。” 离开办公室,温期感慨万千,段凛让能走到现在的高度,不是没有来时路。 段凛让是那么的出类拔萃。 “你问好了。” 周长萧突然的出声扰乱了温期的思绪。 温期应声,“不是说你先走吗?” 周长萧双手插兜,“感觉等一下比较合适,回公寓还是等。” “下次就不用管我了。” 周长萧只说他拿钱办事,“还有,宁笙说后天学院举办团建,说为了让大家熟悉一下,顺便破冰,她问你要不要去。” 温期犹豫,“不太方便。” 团建当天正好是段凛让的生日。 “行。”周长萧低头,“反正我已经当面拒绝了。” “……那你问我干嘛?” “尊重你的意见。” “……”温期扶额,“谢谢。” “嗯哼。”周长萧好歹和温期认识了好几年,这些年建立起来的信任,是他们五个人走到现在的基础。 “你和顾年说了什么,挺久的。” “我和我男朋友的事,你要听,我可以跟你说。” “……不听。”周长萧自顾自走在前面。 温期笑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不知道。” 周长萧坦言,“我现在没心思谈恋爱。” “知道了,我就问问。” 温期选择闭嘴,他走得不算快,却慢慢超过了周长萧。 周长萧低下头,余光追随着温期的步伐,避免自己迷失了方向。 他确实没对恋爱上过心,年龄不懂事的时候,他喜欢过女孩儿,然而自卑大于了勇气。 他是周家长子,周家境况窘迫。 恋爱中所需的花销是周长萧从未接触过的,他特别害怕自己给不了喜欢的女孩想要的。 更何况一旦父母出事,他就是周家顶梁柱。 他始终没有迈出的那一步,到最后变成了性取向的模糊。 他们兄弟中,最早确定喜欢男人的是张穗,再是温期。 周长萧从来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至始至终都觉得是新奇:男人居然会爱上男人。 爱,抛开与女性相爱不谈,其他的爱也许来自父爱、兄弟、男性朋友、男性陌生人、男性追星粉的爱……数不胜数。那种爱,是纯粹、无利可图、没有欲望的,也可以视它为仰慕或保护。 另一种:男人与男人相爱,有心理喜欢、生理反应的喜欢,他们的爱不比前一种爱差,并且是在那样的基础上继承了更深厚的感情。 女人之间如此,异性恋更不用说了。 周长萧以前不知道。 现在……说不准。 温期在书房掐着点给段凛让打去了电话。 比铃声先传来的是段凛让温柔无比的声音。 温期几乎没有听见铃声,是直接接通了。 “期期,你下课了,今天过得怎么样?” 温期百无聊赖地翻看摆在他面前的书,是亚当·斯密所著的《国富论》,他低声:“你要不要猜猜?” “啊……我猜猜啊,嗯,我猜期期今天过得很开心。” “你这么确定你是对的?”温期将手机贴在耳边,“万一错了…怎么办?” “错了怪我,因为我一心想着期期要开心一点。”段凛让说。 温期停止翻阅书籍的手,处处为他着想的段凛让,他怎么可能不跟对方走到世界尽头。 “我很开心,你没错,”温期软语,“段凛让,和你在一起,太开心了。” 温期明显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温和的笑声,接着段凛让说话了,“期期能这样说,我也好开心。” 温期小脸微红,他的手触摸着自己的脑袋。 原来说情话是这样羞耻。 “期期。” “嗯…” “如果我可以满足期期一个愿望,期期希望是什么?” “我又不过生日。” “不是生日那天一样可以许愿,所以期期尽情说吧。” “嗯……”温期沉吟片刻,“我希望我能早点见到你。” “早点?”段凛让问。 “对,就是早点。我希望我能快点完成学业,快点追上你,再和你见面,只有变得更优秀,我才能快点见到你。” 他们的十八岁,完全不同。 “期期,”段凛让轻声唤他的名字,“你想见我,和你想变得优秀,这并不相悖。” “我知道,可当我在顾老师听到你的过去,我发现我越来越渺小,我该怎么样才能见到你……” 段凛让说:“我的过去是我的过去,你的人生才刚开始。不要相较,你可以借鉴我的过去,用我的过去当作动力,你得记住一句话,保持自我底线。” 他话锋一转: “我们见面的时间,可以永远是明天。” 无数个有着希望的明天。 第40章 公开出柜 段凛让的27岁生日悄然而至。 “温期——”宁笙赫然出现在公寓里,被叫到名字的男人一手拉开冰箱门,一手拿着牛奶,身穿白色衬衫,他木讷地回头朝声源看去。 坐在沙发上看研究报告的周长萧探出半个头。 宁笙嘟着嘴,“温期……团建怎么能少了你和长萧,”她四下转动眼球,蠢萌地说: “我为我的冒昧前往给你们道个歉。但你们得来啊……” 温期额外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果饮,先是递给了周长萧,再是宁笙,“我和长萧对团建活动不感兴趣,去了难免会扰了你们兴致。” “你们两个不去,我才叫难受,我本来没几个朋友,你们要是再不去,我一个人该多无聊。李丹丞他居然临时反悔不去了!拜托~我们四个需要联络一下感情。” 李丹丞是研究团队最后一个新生。 那位来自新加坡的学生。 周长萧当即泼了冷水,“别费力气了,明天是满课,顾年把去研究中心的事儿挪到明天晚上了。” “啊?诶,什么时候的事!”宁笙立马拿出手机查询信息,果不其然,在一群社交消息中找到了顾年发来的消息。 宁笙咬唇,她生无可恋地躺在沙发上,“怎么能这样,不是说好周末吗?怎么放在周一了,我讨厌这样的安排。” “可以不去。”周长萧说,“顾年考虑到这一点。” “还是要去的。”宁笙突然想到什么,她双目有神:“可是我答应学姐一定要把你们两个拉去……” “宁笙……”温期放下牛奶,“下次不要答应别人这些乱七八糟的请求,不问我们的意见,这不是可取行为。” 宁笙小声:“因为他们觉得我能把你们叫出去嘛。” 温期和周长萧的人气在学校可谓是爆棚,两个名副其实的帅哥一块儿上下课,左右没有他人,很难不让人想歪。 “不去。”周长萧态度强硬,“我报告马上看完了。” 宁笙震惊,“你竟然能说出这种伤人心的话,我才看了一整沓的百分之十!温期你不会……” 温期不以为然,“看完了。” 宁笙:“……” 她指着他们两个,似要一把鼻涕一把泪:“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学习狂魔。” 温期无语,他说:“你如果不是国际金融专业第二的话,这句话大概是我对你说。” “……那不一样。”宁笙气呼呼道,“哎呀你们两位大神就给我一个小小小小的面子,让我在大家眼前有点存在感嘛,这次团建不用出钱,你们去打个照面都可以!”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答应了宁笙的要求。 由于是周末,温期给段凛让发消息的频率也高了些,主要是因为今天是段凛让的生日。 他发给段凛让的上一条消息,还是凌晨时发送的生日快乐。 许是时差问题,段凛让尚未回复。 [温期:学校有团建,我可能没时间看手机。] [温期:你在休息吗?] 他问过段凛让想要的生日礼物,但时至今日,段凛让仍旧说过自己什么都不要。 所以温期一个人,想着那份生日礼物,想破了脑袋。 宁笙打了车前往目的地。 他们此次团建的地方选在了农家乐园。 距离他们的学校有些距离。 车辆停在农家乐园前门,透过那道门,可以看清团建已经举行的有一段时间了,并且气氛极为活络。 周长萧细数这些年交过的朋友,掰着手指头就能数过来,再让他面临这种大型活动现场,一切显得那么生疏。 坐在车里的温期机械般扭回头,神色复杂,他也不例外。 宁笙靠在车窗旁边,“温期,周长萧,你们下车呀!” 前台登记了他们的名字,宁笙领着他们走到一个男人面前,宁笙流利地说着英文,“学长,这就是我们专业的温期、周长萧。” 那男人彬彬有礼地放下酒杯,他祥和地颔首,“你们好,久仰大名。” 两人异口同声: “学长好。” 而他们两人的出现,无疑是给这次团建增加了新乐趣,不少平时接触不到他们的人纷纷凑了上来: “温期学弟,你好,我是你们国际金融专业的学姐,有兴趣认识一下吗?” “周同学,听说你是我们专业第一名,可以交个朋友吗?平时我们可以一起学习呀!” “温期同学,你,你有女朋友吗……加个联系方式熟悉一下好吗?” “你们两个走得太近了,是恋人吗?” “如果是恋人的话,上到同一所大学,应该会很幸福吧。” …… 场面乱作一团,中英文混杂在一块,数不清的绯闻以及无数双手朝他们伸来,温期的脑子超了负荷。 想段凛让的事儿足够让他超载了,不曾想学校里的风雨流言,传到了这种地步。 周长萧佯装冷静,一把拽过温期,试图遣散出一条路把温期推出去,然而后者一动不动。 温期提高音量,泰然自若:“我是同性恋,我男朋友在国内,我和周长萧仅仅是朋友关系,各位学长学姐的问题对我个人以及我的朋友周长萧,造成了不必要的困扰,麻烦各位停止对我们的猜忌和编排。” 他各用中英文重复了一遍,对其困扰,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公开出柜。 简单粗暴,堵人口舌。 全场一片噤声。 温期莞尔,“一起学习的学长学姐,以及我们同专业的同学,可以随时找我。今天闹得不愉快,请不要介意,玩得开心。” 说完,温期每走一步,就有同学为他让出路。 周长萧自然而然地跟上。 出了农家乐园。 周长萧望向他,说:“你跑就好了,剩下的我来处理。你公开出柜,万一他们拿这个当作噱头,你岂不是就成为他们饭后的茶余谈资了。” “一直逃避不是办法。”温期停下脚步,“我……” 他话音未落,他的眼里倒映出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影子,段凛让一袭黑衣,笑意不绝地盯着他,手中捧着束玫瑰。 温期呆呆地,连话也说不出一句整的: “段……段凛让,你……” 段凛让上前,“不是说过可以在明天见面吗?” 今天就是昨天的明天。 温期被他拥入怀中,“这就是你不回消息的原因,从凌晨就在赶飞机了吗?” 段凛让应声,他在温期耳边低语,“想快点在生日这天圆梦。” 宁笙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她想替她的幼稚行为道歉,撞见的正是这场面。 她张了张嘴,又尴尬地闭上嘴。 抱着温期的人,是段凛让吗? 段凛让扫了周长萧一眼,“刚刚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担心段凛让会迁怒于人,温期抢先回答道:“没什么,同学之间的说笑。” 温期还沉浸在段凛让突然出现的喜悦中,段凛让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下了飞机就往这边赶,团建活动结束了吗?进去打个招呼吧?” 温期迟疑了两秒,他拒绝了,“不要。” 他挽着段凛让的手,“我们回公寓。”他现在唯独想跟段凛让待在一起,没有任何人的打扰。 段凛让薄唇轻启,“好,听你的。” 这次是段凛让亲自开车来的,他摇下车窗,给温期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顺势让周长萧坐在了车后座。 而还要继续留在农家乐园的宁笙目睹全过程,同时还有另外几个学生,他们意识到温期的男朋友是段凛让时,这个消息迅速在维亚彼得堡传开了。 所有的谣言不攻自破: [人家男朋友真是段凛让,我的天哪,原来不是假的。] [段凛让可是我们的学长诶,还好我没主动招惹温期……] [这个月贡献榜单还没有张贴吧,这些年维亚彼得堡的贡献冠军,不还是段凛让,没想到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是以这种方式。] [这么说,段凛让也是gay。] …… 而段凛让为了生日当天能够飞往英国,提前把近一周内的文件全部处理了。 程春缘知道他要去英国的消息,特地赶过来,送了他一程。 “什么时候回来?” 段凛让:“三天后。” 程春缘点头,她把准备好的卡塞进段凛让手中,“既然是去见温期,你就代我向他问好,这张卡里的钱,是我和你爸存的,当是给温期的见面礼,没有密码。” “不用……”段凛让刚要回绝。 程春缘啧了声,“你自愿为他花钱是你的意思,我们给他的哪能一样?我们是你的父母,将来他可以叫我妈妈。” 段风附和道,“你亲自给到温期,我们要放心一点,至于你的生日,春缘姐本来想给你做个蛋糕,不过现在看,可能你吃不到了。” 段凛让只好接下那张卡。 “回来也可以吃。”段凛让说。 闻言,程春缘嘴角上扬,她拍了拍段凛让的肩膀,“行了,安心去吧。公司要是有什么事儿,你让丁潼告诉我们一声,我们暂时替你分忧代劳。” “好。” 段凛让踏上飞往英国伦敦的航班,他站在候机室,那束从帝都就带着的玫瑰,承载的是他对温期的思念。 见面,就在明天。《 》 40-50 第41章 接吻还用教喔 劳斯莱斯稳稳当当停在公寓前,温期手拿玫瑰率先下了车,他同周长萧站在一块,亲眼看着段凛让把车开到了不远处的私人停车位。 周长萧扫视那束玫瑰,“今天是你的生日?” “他的生日。” 周长萧哦了一声,“那我先上楼了,不打扰你们。” 等段凛让走过来,董子诘也迎了上去,看起来有点急:“段总,金特助有事要向您汇报。” 段凛让揽过温期的肩,眉眼情深,“进去说。” 现在的情况是温期和段凛让共用一个书房。 温期说,“你先忙。” 段凛让微笑着点头。 董子诘把提前拨通的电话递给了段凛让。 段凛让手动翻开摆在书桌上的研究报告。 报告首页清晰地写着他的名字,他接过电话,“什么事?” “您让我持续留意的YEP技术公司继承人似乎有了进展,YEP技术公司董事会决定以投票的形式把董事长位置投给目前持有股份次者的儿子,这一行为却受到了YEP的董事长的反对。 根据我们调查,我们依旧没有查到相关继承人的信息,但是……” 金尹欲言又止。 段凛让修长的手指划过纸页,“继续说。” “我们从继承人这条线索……查到了一个,看似与这次继承人选举无关的人。” “谁?” “少爷家中最小的弟弟,温禹邺。” “……”段凛让眼神逐渐阴冷,质问道:“什么叫做看似?为什么会查到他弟弟?” “我们……我们也不清楚,自从上次温家小姐与温禹邺一同失踪,我们顺藤摸瓜,发现当天温禹邺就乘坐飞往日本的航班,如今他人就在日本东京。” “能查到他抵达日本之后接触了哪些人或事?” “我们调查的那一班航班信息,在我们第二次进行复盘的时候,航班信息意外丢失,该航空公司表示无法找回家里,我们怀疑YEP技术公司的继承人很有可能就是温禹邺。” 段凛让严肃,“没有证据就不能下定义,再去仔细查。YEP一旦有任何不合常规的动作,立刻向我汇报。” “好的,我这边先挂了。” 段凛让并不是担心YEP对他如今的地位造成威胁,当初他跟YEP的合作,是他、盛郦一起与YEP董事长谈成的。 只是当时派来帝都签合同的那位首席执行官,对他们百般刁难。 后来经过了解才得知YEP董事长与该公司的股东会几乎分成了两派,一派反对合作,一派积极促成合作。 那位远赴帝都的CEO大半是反派。 他们面临的是YEP董事长退位,这意味着更新换代,倘若新任董事长与段氏、盛氏翻脸,那是说不准的事儿。 而这个新任继承人,谣言四起,尤其是温期的弟弟温禹邺。 段凛让没预料到,最与之毫不相干的人,是最有可能继承YEP技术公司的人。 这时,书房被推开一个小缝隙,温期问,“我看子诘退出去了,你忙好了吗?” 段凛让笑意盈盈,他勾了勾手指,“嗯,过来。” 温期放心推开门,他走到书桌旁,搬来一张椅子坐在段凛让身边,他的目光一下子就扫到了桌上的报告。 “你动过了?” 段凛让应声,他略有不悦地调侃,“我的东西,还不让我动?” 温期手肘靠在桌上,“你还知道是你的东西,原来大名鼎鼎的段总不仅仅是我的男朋友,还是我的学长,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奖励吗?” “会有一个虔诚膜拜你的小弟。”温期眨了眨漂亮的睫毛,“你是我的学长,这足够我在学校里风靡一段时间了。” 段凛让伸手绕过少年的脖颈,“说我是你的联姻对象,岂不是更好。” “才不要。”温期借着脖颈处的力道,佯装凑近段凛让了几分,他言语间夹杂暧昧的气息,“你突然到来,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哭泣。” “为什么要哭?嗯?”段凛让摩挲着他的脸颊,“见到我,你不开心。” 温期声音闷闷的,“不可以突然出现……不然我以后回到这里,第一件事不是想着学习……” 段凛让笑了笑,“我下次过来,提前通知期期,这样好了吗?” “不好,什么都不好。”温期依偎在他肩膀处,“也不是不可以。” 段凛让微微闭眼,扑鼻而来的是温期身上的味道,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温期抬起脑袋,他捧着段凛让的脸,“你在飞机上没好好休息吗?” “处理了一点公务。” 温期思索,“你去房间里睡会儿,晚上……” 段凛让俯身将头埋在温期腹部,感受着因心脏跳动而起伏有序的小腹,“不必,让我抱抱期期就好。” “不,行——”温期态度坚决,“你平时工作就不认真休息,把身体熬垮了怎么办?现在我在这,我说了算。” 段凛让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谈吐间带着一丝挑逗意味:“啊…好严,好吧,期期说了算。” 他说,“不过在我休息前,想问期期一点事情。” 温期手指放在他侧脸,“嗯?” “你弟弟,他离开之后,你有跟他联系吗?” “哪个弟弟?” “温禹邺。” 温期愣了一下,他交代了实情,“我跟禹邺关系说不上好,到不了需要联系的地步,他离家出走前我们就很少联系,他从来不主动找我的。” “我想知道为什么。”段凛让说。 温期沉吟,“禹邺的自主思想很强,与其说他跟我关系不算太好,不如说他跟温家所有人的关系都不怎么样。” 温期回忆起短暂的生活,温禹邺一向独来独往,平日里鹿凝除了最疼温禾砚,剩下的爱毫无保留地给了温禹邺。 只可惜鹿凝没有得到什么回报,温禹邺不问世事,学习成绩亦是一般,对待家庭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 鹿凝仍然纵容着他。 也许就是这份纵容,导致温禹邺离家出走。 至于原因,站在温期的角度,他对温禹邺的离家出走一事完全无法理解,温禹邺有个爱他的父亲,骄纵他的母亲。 温家非大富大贵,但温禾砚、温禹邺得到的绝对是最好的。 所以他不理解。 “我要是禹邺,我肯定会留在温家。”温期说,“说不定温家的财产还是我继承呢。” 段凛让含着笑起身,“你想继承家产?” “不是啦!”温期撇嘴,“我是说我如果是温禹邺那家伙。” 段凛让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将卡放在温期的掌心,“这是我妈给你的礼物,她说以此代她和我爸向你问好。” 提到段凛让的父母,温期仍心有余悸,他摇了摇头,“我,不能要。” “别急着拒绝,期期。”段凛让双手包裹了他的手掌,“我妈的原话是,以后你会成为我们的家人,这个家预留了你的位置,所以这份心意,是他们给予你的。” “可是……”温期呆愣了一瞬,他内心暖意翻涌,本能还是让他拒绝了,“我都拿了你那么多钱,伯父伯母的钱我就不能收。” “我是我,我父母是我父母,不一样。”段凛让低声,“他们的心意,你不收下,我可能会被收拾一顿。” “别恐吓我。”温期娇嗔,他双手摊开紧紧拥住段凛让,他过去的岁月,过得极为平淡,富裕且不富裕,穷更是不必去睡大街或是桥洞。 稀里糊涂地结识了段凛让后,他的人生道路仿佛天光大亮。 他说:“你对我好好,伯父伯母也对我好好。” “我们是恋人啊。” 温期侧头看他,“要是……我们不是恋人……” “对你的好,不会因为我们是不是恋人就改变,当然,我更希望我们的关系是恋人。” “……”温期跨坐在他大腿上,情不自禁地覆上段凛让的唇。 段凛让粗粝的手掌落在他腰间,迎合他的吻,更近一步。 感受到温期接吻的生疏稚嫩,段凛让抚摸着他滚烫的脸颊,一点点引导着温期回吻他,唇舌相缠。 温期睫毛轻微的颤动,呼吸变得笨重,吻到快要窒息,他推开段凛让,同时别开了脸颊。 段凛让笑问,“还要慢慢教期期喔?” 温期舔了舔唇,“我,我又没交往过,接吻这种事儿……我只在动作片里看过。” 段凛让掰正他的脸,他们四目相对,“期期,我是你的第一个交往对象,是你喜欢的第一个人?” 他羞耻得紧,心脏节拍也在此刻乱作一团,“是第一个交往对象。” …… 嗯? 不是第一个喜欢的人?! 段凛让眼神从迷离到不解,温期抓起他的手,随后偏过脑袋,“那不是很正常嘛,爱过。” “不许。”段凛让冷着脸抱紧他,“你们还有联系方式吗?” 温期偷笑,“应该有吧。” “可以联系,但别爱上他了。” 温期:“你幼儿园没有暗恋过可爱漂亮的女孩儿啊。” “……”段凛让垂眸,“我没上过幼儿园。” 温期:“……” 他潜意识认为自己说错了话,“怎么能有人没上幼儿园,你四岁的时候不会已经上一年级了吧……” “哈?” 段凛让不解,道上有这规矩?不上幼儿园四岁就得上一年级?他问:“不能在家多玩两年吗?” 温期面无表情地、轻轻扇了他一巴掌。 段凛让捂着脸,一脸无辜。 温期忍无可忍:“赶紧,去休息!” 第42章 我没准备好 夕阳时分,门铃再次响起。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研究指导老师顾年,顾年和善地向周长萧展示手中的礼物。 他说他特地从家中赶来见段凛让一面。 他问:“子诘呢?” 周长萧关上门,“子诘哥准备接他的妻子和孩子过来。” 顾年平静地点头,“你报告看完了吗?有没有什么想问的?我们暂定在活动前熟悉一下我们的研究主题,下周可能就要开始调研了,你记得跟温期说一声,把这个消息通知到位。” “好。” 话毕,董子诘的声音明晃晃闯入他们的谈话中,“顾年?你这么早就到了啊。” 顾年:“嗯。” 董子诘左手提着菜,右手牵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孩,他身侧亭亭玉立的女人双手垂落,温柔大方。 董子诘忙介绍道:“你小子不是没参加我的婚礼吗?估计不认识我媳妇儿,这是我媳妇儿……” 董子诘的介绍顾年潦草听了个大概,却如同鱼的七秒记忆,记不住,同样忘的一干二净。 他彬彬有礼地朝董子诘的妻子问好。 他们此番前来,皆是为了段凛让的生日聚在一起,吃顿饭,别无其他。 顾年左右环顾:“凛让呢?” “段总啊,段总和小期这会儿都在休息。”董子诘边与厨师备菜,边回答顾年。 顾年抿唇,余光瞥见董子诘的儿子缓缓靠近他,接而抓着他的裤腿爬上了沙发,董子诘的妻子把孩子抱了起来,轻声说了句抱歉。 他没说话,只觉得那孩子眉眼一点儿都不像董子诘。 他走向厨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你是客人,我还能让你帮我啊,要是真抢着做,那你把西红柿洗干净。” 顾年从购物袋中取出董子诘所说的食物,放在水槽里,来回冲洗了几次。 这时,董子诘问他:“你这次回来,打算什么时候走?” “十二月。” 董子诘低着头,“那还挺快,回墨西哥继续工作吗?” “嗯。” “常回来看看。” 察觉到话题实在僵硬,董子诘不再没话找话,也许是依着那层薄如蝉翼的关系,又或是他们曾为同窗,情谊摆在岁月面前,是要比岁月值得留恋。 温期醒来时,他看段凛让睡意还算安稳,便放轻动作下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偏着脑袋再看了段凛让一眼,这才准备悄然离去。 忽地,一双有力道的手勾住他的小指头,“期期去哪?” 温期诧异,他低哑着嗓音:“你怎么醒了?” 他的动作,像是被段凛让了然于心。 段凛让指腹从温期指尖挪动到了后腰,他拦腰抱着温期,“没你,我睡不好。” 温期泄气,他说:“我听着楼下好像很多人,想去看看怎么回事,看你没醒,想着你能多睡就多睡会儿。” “是我让董子诘他们多叫点人,晚上一起吃饭。” 透过洁白的衬衫,段凛让说话呼出的热气隔着衬衫打在温期温凉的肌肤上,酥软感侵袭他的全身。 温期身子一下就挺直了,他支支吾吾道:“啊…嗯……知,知道了。” “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段凛让说,剩下的事情轮不到他们亲自去管。 温期沉下肩,他应声,“总是问些答案很明确的问题。” “不问的话,你会抛下我。” “才不会,”温期说,“我就算会走,也是为了给你准备一份像样的礼物。” 他坦言,他找不出再适合段凛让的礼物。 “像样的礼物我已经得到了,期期不要再花心思,你为此想破脑袋,礼物就不像样了。” 温期细品他的言语,不解,“那是什么意思?” 段凛让含笑,“期期会懂的。” 半晌,温期总算理解了,他弯下腰,嗔怒地质问道:“你是说那个像样的礼物是我,我很像礼物吗?” “像。” 段凛让含情脉脉地望向温期。 他们的眸光中都闪烁着对方最好的模样。 而那句像样的礼物,真亦真。 摒弃他所拥有的,能含着一份诚挚情感陪他身侧的人,就属温期了。 段凛让缺乏的东西埋藏在他心底,他不肯主动索取。 比如说,安全感;再说,爱。 这些附属品不能同时出现在他的过去,父母给予了他爱,那么他就不能拥有安全感,同理,父母给予他安全感,他能从父母那儿得到的爱就微乎其微。 但说那些是无用的。 程春缘和段风这辈子的点点滴滴皆是围绕着他。 承袭父母给他备下的一切,明里他早就不需要所谓的爱与安全感,如今他有权把这份附属品赠予他倾慕的人。 暗里,谁又不是渴望被爱的那一个呢? 私心私欲大概率是没法被泯灭的东西。 温期的出现,正好弥补了他的心与欲。 温期动听的音色萦绕在段凛让耳边,“既然像礼物……那哥想从我身上索取些什么呢?” “嗯?”段凛让抬起凤眸,他问:“期期认为就目前而言,我能得到什么?” 温期凑近他,脸颊贴近段凛让的侧脸,“我已经长大了。” “不。”段凛让一口回绝。 “难道哥不想……” 段凛让掐住温期的耳垂。 “嗯…!”温期带着些许疑惑和委屈,不满:“疼。” “……”段凛让下意识用很小的力度捏了捏,“这会很疼?” 温期哼声,“你只知道欺负我,我叫一句疼怎么了,再说为什么要拒绝,我们不是成年了。” 段凛让的大手缓慢地环过他的后颈,“我们期期想知道?” “……”温期顺势依偎到段凛让怀中去,他说他想。 段凛让低眉顺眼,他说:“我没准备好。” “没准备好?”温期目瞪口呆,“这种事……不,不需要准备得很好吧。” “需要,期期再给我一点时间。” “……”温期看不见他的脸,“为什么?” 段凛让似哄小孩般一下一下拍着温期的背部,他薄唇一张一合,却是无声地在诉说着什么。 是“因为我爱你”的唇语。 段凛让说:“因为期期要好好学习,在期期学习的期限内,就是我准备的时间。” 温期似懂非懂。 直至卧室外传来董子诘的声音,“段总,温期少爷,晚餐已就绪。” 段凛让:“嗯,马上。” 段凛让一下楼,就认出了顾年。 顾年亦是如此,他大大方方地上前,感叹道:“好久不见啊,凛让,二十七岁生日快乐。” 暂时将其他人遗忘,仿佛他们还是当初齐聚研究中心的人,董子诘打趣道:“顾年这家伙,不打声招呼就消失这好些年,段总您见他联系过您吗?” 顾年笑笑不说话,他看向段凛让的神情极为复杂。 段凛让心领神会,他说:“顾年在墨西哥那边挺忙的,与我们断联自是身不由己。” “是啊是啊,我给子诘说了好几遍,他就是不相信我。”话落,顾年大悟大彻,他问董子诘:“你是不是怪我没随份子钱?我发了工资就给你随上!” “哪有的事儿,我能要你的钱?我是说你不在乎我们的兄弟关系了好吧……” 饭后,董子诘还要送妻儿回家,提前离了场。 公寓三楼的露天阳台,顾年背靠栏杆,他习惯性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取出两根烟,先是递给段凛让一根。 “我戒烟了。” 顾年只好收回烟,为自己点上余下那根,惆怅地叹气,烟雾随风飘散,“我干满三个月,我打算回到原来的岗位,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 “嗯。” 顾年:“刚刚多谢你替我解围,以子诘那个性子,巴不得把我脑子掏出来看看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说到最后,他失笑出声,烟气险些呛了他一口。 段凛让提醒他小心点。 曾几何时,他们尚未毕业,在研究中心的那段时光,算得上顾年的珍宝回忆。 “及时止损没什么不好。” 闻言,顾年眯着眼,深深吸了一口烟,“我没做到,只要一见到他,我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可看到他孩子都那么大了,我不得不面对现实。” 他越发哽咽,连烟都麻痹不了他。 段凛让无从下手去安慰他。 顾年认识董子诘多长时间,就意味着他喜欢董子诘多少年。 他们二人认识的时间甚至远超他们三人的时长。 眼见董子诘喜欢上丰腴漂亮的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顾年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女儿身。 好在这一转折并未击倒顾年,他潜心研究,下定决心放松心情,再坦然面对一切。 谁知董子诘在不久后,向他们所有人发送了结婚请柬。 再然后,孩子就站在顾年眼前,快有顾年的膝盖高了。 “不提不提啦。”顾年掐灭烟蒂,扔进了垃圾桶,“我该回去了,下周我可能要带着温期他们做研究,到时候会忙点,你要是联系不上温期,可以给我打电话,免得你白着急。” “嗯。” 顾年离开之后,段凛让垂眸,他低声叫着温期的名字。 在阳台窗户旁边站了许久的温期木讷地回过头。 段凛让朝他伸出手,温柔地询问:“听到什么了?” 温期替顾年可惜,他自言自语:“顾老师当初不尝试着表达自己的心意,子诘哥又怎么会知道……” 段凛让解释,“能做强买强卖的生意占少数,顾年想要董子诘幸福,而不是因为他的性取向,导致两人纠缠不清,那样连见面都是痛苦的。” 第43章 走动风声者,斩立决 日本东京。 庭澜戴着帽子走出机场,他的周围围满了保镖,一群狂热的粉丝惊呼他的名字,庭澜含蓄地跟他们每个人打了招呼,接过每个粉丝递来的信件。 最后一封信落到了夏铭手中,庭澜这才上了专车,庭澜把信放在车后座,方便拿取观看,夏铭也将那封放在了信堆最上面。 “咱先回酒店换上今天的定制服装,提前备好了,到时候记者问问题,如果跟你拍的剧无关就跳过,”夏铭叮嘱着,“参加完这次盛典,正好空出来几天,在日本放松放松,我就再让公司报销回去的机票钱。” 庭澜应了一声,他把那些信一一翻看了个遍。 夏铭又说,“对了,传闻称嫉妒你的陆瑄也会参加这次盛典,如果有些蹬鼻子上脸的记者乱问,你别理会。” 庭澜拿信的手一顿,“哦。” 可庭澜依稀记得上次他暗地里收买记者干出那种事,曝光之后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 他问出了疑虑。 夏铭说,“这次时尚盛典是YEP技术公司主要赞助,邀请的演员全是YEP高层说了算,估计他的出席机会是他们公司争取到的。” “嗯。” 按理来说他和陆瑄仅仅是在娱乐圈知道对方的存在,他与陆瑄一来没有搭戏,二来更没有上过同一个综艺,接过同一个广告。 完全是听了个名号,实际上这次盛典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庭澜在酒店换上高定,辗转抵达了举办时尚盛典的场地。 他的到来,引得全场欢呼。 他很少参与红毯活动。 回国以来他一直专心拍戏。 庭澜是在美国出道的,看上他的公司正是如今影响力非凡的星璨。 星璨娱乐公司,培养出了数不清的影帝影后,一代接着一代,而庭澜进入娱乐圈的契机,全凭夏铭。 夏铭以星探的身份挖掘了庭澜,用夏铭的话说,庭澜的长相出众得不能再出众,除了符合星璨娱乐挑选艺人的条件,也很符合观众的口味。 观众的热爱,短时间内的爆火再次证明了夏铭的选择没有错误,于是在庭澜病情有所好转后,他们决定加大力度进军娱乐圈。 并且自庭澜出道以来,他的资源不断,这些资源全凭他自己的演技和公司为他争取来的。 庭澜含着笑走过红毯,走到盛典中心,他接过签字笔签下自己的名字,随后在拍照以后转向场地后台的采访室。 迎接他的是记者。 采访位是两人制,现在他身边坐着另外一名女演员,庭澜知道她,是影后祁蔓。 他率先跟祁蔓打了个招呼。 祁蔓稳重和煦地朝他点点头。 他一落座,记者蜂拥而至。 “庭澜你好,请问你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方便透露吗?” 庭澜说:“接下来会认真拍戏,给观众呈现更好的作品,谢谢。” “庭澜老师能谈谈你对上一部电影导演的看法吗?还会继续选择和他合作吗?” “他很优秀,如果我的才能有幸被导演看上,那是我的荣幸。” “庭澜老师有没有上综艺的想法,看庭澜老师的粉丝都很期待呢!如果有此想法,你会选择哪种综艺呢?” “会考虑,我首先考虑……养生综艺。” 记者:“祁蔓老师就在你身边,你们以后会共同拍出一部好电影或者是电视剧吗?” 祁蔓笑了笑,“当然。” 庭澜附和。 祁蔓的采访时间即将结束,说明下一位艺人也快到采访室了。 可令庭澜想不到的是,盛典主办方安排的顺序,竟是将他和陆瑄安排在前后采访。 当陆瑄走到他身边坐下时,成群的记者先是唏嘘一片,再是疯狂的把两人捆绑起来,试图用这种方式进行营销。 陆瑄伪善地朝庭澜问好,“能在这里,遇到你,太巧了。” 那群记者一听,以为他们之间关系匪浅。 “请问陆瑄老师和庭澜老师认识多久了?你们经常会线下这样问候吗?” 庭澜环视采访室,夏铭不在。 陆瑄瞥了庭澜一眼,嘴角挂着笑,“会。和庭澜老师打过不少次照面。” 庭澜微表情略显不爽,可他在众多摄像头面前,不能有损他的艺人形象,如若没有艺人身份加持,他恨不得当场翻脸走人。 “那陆瑄老师可以透露一下庭澜在镜头下是个怎么样的人吗?” 陆瑄翘着二郎腿,佯装思考:“就像现在这样,再说其他的……” 此话一出,庭澜的内心防线险些溃败,他仍维持着微笑,对记者说:“请各位的问题还是专注于陆瑄老师。” 记者理解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接踵而来。 “请问陆瑄前阵子听说你买了洗稿,就是为了给庭澜老师制造绯闻,您对庭澜有愧疚心吗?” “如果陆瑄老师您和庭澜老师进同一个剧组,您愿意把男主的位置让出去吗?” 一个又一个无法正面回答的问题,顺带着拉庭澜下了水。 陆瑄哑口无言,他一旦回答就意味着他坐实了祸害庭澜的罪名,本着他做出那种事,是公司出面替他解决好的。 “庭澜老师,对陆瑄做的事情是否能采取原谅呢?” 庭澜严肃几分,“这与本次采访无关,下一个问题。” 另一个记者说:“那庭澜老师会认为是自己资源太好才引来嫉妒吗?还是说,庭澜老师享受这种嫉妒。” 不等庭澜回答,夏铭赫然推开采访室大门,从记者群穿过来到庭澜的身侧,他板着一张脸,任意拿过其中一名记者的话筒,话语厉色: “在这澄清一下,我方艺人庭澜与旁边这位陆先生并不认识,既然已经坐实了买通稿的名声,那么请陆先生对我的艺人保持距离,以及今天发出去的采访内容要是存在恶意剪辑痕迹,各个报社都要留意星璨娱乐公司的律师函,采访到此结束。” 庭澜从惊愕中回神,而又很快跟上夏铭的步伐。 采访室的门被重重关上,响声镇住了在座的任何人。 庭澜担忧道,“发出去被人说耍大牌怎么办?” 夏铭冷声,“那就耍,是谁先拿着参加盛典的幌子来报复你,我刚刚已经给公司打过电话了,他们会调查清楚。” 他之所以敢直接出面干预,还得是公司支持他这么做。 他容忍不了庭澜被那样对待。 “下次再有跟陆瑄有关的活动,我们一律不参与。”夏铭说,“我还向公司总部问了为什么陆瑄还能参加这种大型活动,大概是有金.主在YEP的缘故。” 庭澜沉默。 夏铭看着他,不忍心道:“受打击了?” “不是,我当时也想撂桃子。” “撂呗,出了事我给你担着。” “可你之前还叮嘱我……” 夏铭说:“要有应变能力。” 庭澜说:“嗯。” “采访发出去,我们会随时盯着。一旦出现一个侮辱字眼——” ——斩立决。 庭澜回了酒店,换下高定服装,夏铭说:“你好好休息,等会儿我带你去一家特色餐饮店,听说在日本这边超火,我们顺便打卡啊,别有心理负担。” “好,谢谢夏铭哥。” 夏铭轻笑,“你夏铭哥该做的。” 庭澜脱下衣服,进入浴缸,他看着刚出炉的热搜,几乎没有提到他的,反而是陆瑄再次登榜。 骂声盖过了其他的热搜帖。 他放下手机安安心心地泡了澡。 晚间七点,英国伦敦唐人街。 温期挽着段凛让的手臂走在街道上。 “期期真没什么想吃的?” “嗯……”温期说,“吃不了太多啦。” 段凛让妥协,“好吧。” 段凛让不能待太久,提前订了明早的票。 所以温期一下课就立刻回来,与他黏在一起。 “你下次会选在什么时候来看我?”温期问他。 “嗯,可以期待一下每天。” 温期俏皮地答应了。 他们两人走在前面,周长萧和董子诘走在后面。 “段总和小期,简直就是天作之合,他们这样属于什么?”董子诘一时半会儿没说上来,像是有个字卡在喉咙里。 周长萧抬眼皮看了眼,说:“热恋期。” “对对对!”董子诘拍了下周长萧的肩膀,“多谢了啊——话说回来,你怎么没谈女朋友?” “没兴趣。”周长萧摁掉手机屏幕,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董子诘聊起来。 董子诘对他左右晃动食指: “要试试谈恋爱啊,白瞎你长得这么帅,我不敢想象你这张脸长在我身上的话,有多少女孩为我入迷。” 自从来到这边上学,周长萧的追求者更多了,平日里他跟温期走得近,那些追求者就利用温期给他递了不少情书。 可周长萧却不觉得现在是该谈恋爱的时机。 索性全权回绝。 董子诘说起他跟他妻子的故事,形容得绚丽烂漫,心花怒放,企图让周长萧对恋爱动心。 见周长萧无动于衷,董子诘指了指温期与段凛让,说:“你不会是……” 周长萧不解,“不是,我不是同……”性恋。 话未说完,董子诘打断他: “你不会是喜欢温期吧?” “……”周长萧不再回话,回答了显得他智商低,他拿出手机,手机界面显示着时尚盛典的相关视频。 他来回要划走视频的仗势,却又次次返回,陆瑄……不就是上次乱勾结记者的那个明星吗? 快要走到华人街另一个出口时,温期走过来了。 第44章 那你们结吧 温期说,“子诘哥,段总找你有事。” 在温期说完话的同时,董子诘抬眼望向段凛让,发现对方已经在等待,他立马走上前。 周长萧多嘴问了句:“不是说相处时间很短,他为什么不把工作放一放?” 温期拍了拍他的手臂,“以我的见解,他飞往伦敦,手上就算处理完了事务也难免意外发生,是很想他陪我,但我不是他生活的全部。” “你以前说不出这种话。” 温期吓得手弹开,“不是,怎么说不出了?忘记你数学比我低的时候我怎么安慰你了?” “算吗?” “怎么不算。”温期的目光中突然出现一家西装店,他说,“我们去那看看?” “可以,我还是觉得那种不算。” “……”温期白了他一眼,嘟嚷道:“我真觉着我没变。” 周长萧纠正他,“只是说话变了,谁说你整个人变了。” “哦,不早说。” “你没审题。” 来到西装店,导购微笑着询问他们的所需,温期几乎把店内仅存的现款看了个遍,没什么特别适合段凛让的款式。 温期挑选的间隙,周长萧也大致瞄了几眼,一整套西服的价格在980英镑,折合人民币至少需要9400元左右。 并且这样的价格在西服中算是便宜的。 饶了两圈,温期又回到了原点,周长萧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等待。 导购见温期没有看入眼的,便说:“可以看看我们的领结,我们店里的领带售卖很热销,不管跟现款还是定制款都是非常百搭的。” 说罢,导购带领他们来到专卖领结的区域。 果真在那琳琅满目的领结中找到了与段凛让最适配的款。 “麻烦把这款拿出来,我再看看。” 导购点头,“诶,好的。” 导购取出那条领带,更能清晰地看出领带的斜纹,色彩由白、灰色、深蓝偏黑组成,看上去不失大气。 “您看看怎么样?” 温期应声,“挺不错的。” “好的,您有需要我可以给您打包,当然,您可以继续看看店内其他款。” 温期说了句好,他转身问周长萧,“你也买一条吧。” 周长萧摇头,“用不上。” “我开钱,不要白不要。”温期说,“你拿吧。” 周长萧语重心长,“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平时上课都穿不了。” 温期说,“上节课约翰教授交的公式,是你教会我的,你挑一条就当我的谢礼,不然我以后怎么向你请教。” 连同导购也劝说了两句。 周长萧干脆从那专柜中挑选了白色的领结,上面镌刻着一句英文的品牌名:DOCILE。 译为被驯服的。 温期没说什么,他只怕说下去周长萧会拒绝他的买账,但那条领结与周长萧不相符。 “付款。” 温期走到付款柜台前,他借用笔写下一个地址,随后趁着周长萧的视线不在他们这边,他说,“你帮我把先前唯一拿过的那套黑西装包起来,连同这两样一起送到这个地址,可以吗?” “可以的先生,您付款之后我们稍后就给您送到。” “谢谢啊。” “不客气,顾客就是上帝。” 从西装店离开,他们正要赶去与段凛让、董子诘两人汇合。 忽地,一群穿着黑衣的男人早在转角的死角位置等候多时,温期两人双双被捂住口鼻、拖拽着往反方向离去—— 另一边,男人从一片狼藉的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他看了眼赤裸着身体的女孩靠在床尾,两条腿来回摇晃。 “学弟,今晚有课吗?” 温禾砚穿好衣服,“专业课。” 女孩翻了个身,“像你们大一新生的课多点正常,不过翘课不就好了?临时走掉怪没情趣的……” 温禾砚不屑一笑,他走到床边,俯身低吻女孩的额头,“没办法,我成绩不像学姐那样优秀,不努力只能延毕,学姐要看着我延毕么?” 女孩趁机环住温禾砚的脖颈,“当然不想,趁着我们休息的间隙,我手把手教你,这样可以留下你了吗?” 温禾砚看她:“回头见,学姐。” 女孩无奈松开了他,情绪明显低落不少,“啊啊啊……你走吧。” 温禾砚温柔地把地上的衣服递给了女孩,顺势带走了垃圾,“我走喽。” 酒店门被重重关上,温禾砚扔完垃圾便打算扬长而去,他按照匿名短信的内容给对方打去了电话。 “喂,现在人在我们手中。可你只要我们办掉温期,另一个放了不是,不放也不是,要不一块儿处置了?” “另一个是?周长萧?” “我怎么知道,我还能把他弄醒问他叫什么?总之在处理掉温期之前,另外一个我们没收钱,肯定不能要人的人命。” 温禾砚驻足在原地,前方走来的人顿时让他傻眼,愣了一两秒后迅速躲进杂物间。 温禾砚紧贴着墙体,齐云渊身上那股檀木香,实在是太熟悉了。 随后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温禾砚瞬感不对劲。 “咔——” 门开了。 女孩裹着厚重的浴巾,“你找谁?” 是学姐的声音。 温禾砚下意识攥紧手机,咽了咽口水,他掐断电话,眉头一皱,门缝透出来的微光打在他的侧脸,神色紧张到了极点。 齐云渊往后退了一步,别开了脸,“抱歉,请问……温禾砚在这里吗?” 温禾砚全身都在发抖。 “啊?你是……”女孩上下打量着他,倒是很帅,她低笑:“你找他有什么事?” “告诉我,他在吗?”齐云渊几乎黑下脸来,狠戾地质问反而失去了沟通的欲望。 女孩懒散地靠在门框边,她反手从柜台上拿出手机,说:“加个联系方式,什么都告诉你。” 此话一出,在暗处的温禾砚连呼吸都变得颤颤巍巍,他闭上眼却找不到任何弥补措施。 “滚。”齐云渊拍开女孩的手机,转身就要离开。 女孩挑眉,“这么急性子嘛,你说的什么温禾砚我不认识,你找错地方了,我就想加个联系方式而已,干嘛那么凶。” 剧烈跳动的心脏,频率低下来了。 温禾砚缓缓睁眼,双手垂落。 齐云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店。 温禾砚走出杂物间,同时也收到了女孩的消息。 他没点开,他站在不太起眼的角落,刚刚发生的一切令他心惊胆战,齐云渊为什么会知道他在这家酒店? 被……监视了? 还有他为什么要害怕被齐云渊发现自己和女人私会? 温禾砚轻捏眉心。 出神之际,电话振动将他的思绪拉回。 他摁下接听键。 “不是,怎么挂电话,刚刚一直打不通,你至少给个话啊。” “都处理了,别他妈打电话烦我了。” “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替你做事,你反倒脾气……” 电话那头的人话没说完,电话就莫名其妙地中断了。 温禾砚没多想,他现在整个人都绷紧着神经,对齐云渊的蓦地出现,他尚未反应过来,还在学姐没有说漏嘴。 可齐云渊来找他,怎么想都很奇怪。 莫非是那日去酒庄,段凛让与齐云渊说了什么?让齐云渊起了疑心? 温禾砚低声骂了句脏话,恍然间,他缓缓抬起头,齐云渊在找他?问题的核心是齐云渊在找他。 这是不是意味着齐云渊在酒店找不到人…… 他立马打了辆车。 “师傅,麻烦去帝都国际学院,尽量快点。我可以加钱。” 司机磨磨蹭蹭了半天,才说:“小伙子,去你们帝都国际学院的那条路段堵死了嘞。” “我给你500块,不管你绕什么路,带我到就行。” “行吧行吧。” 由于酒店距离学校不算太远,司机稍微饶了几条路,温禾砚把原先说好的钱放在车后座,这才离去。 他看了眼周围停的车。 齐云渊的车映入眼帘,再移动视线,齐云渊直勾勾地看着他,他倚着车身,双手环胸,脸上没什么情绪。 温禾砚勉强挤出一丝笑,挪了过去。 “云渊哥,你怎么来学校了?” “你去哪里了?”齐云渊跳过温禾砚的问题。 “我……我在附近啊。”温禾砚含糊其辞,“你呢?竟然会来学校找我。” 他走近了一些,手指勾住齐云渊的掌心,“你想我了才来的?” 见齐云渊不说话,温禾砚轻声,“你不开心,是因为我刚刚出去了,没有见到我吗?对不起,云渊哥,学校里事情太繁琐,我还参加了学生会,平时很忙。” “不是这个。”齐云渊早就打消了其他疑虑。 “嗯?那是什么?” “我爸给我找了个结婚对象。”齐云渊说,“说我必须和她结婚。” “结、婚……吗?”温禾砚退出他的怀抱,“云渊哥要和谁结婚。” 齐云渊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我不认识啊,我哪知道我爸会自作主张。” 温禾砚逐渐发现手中的棋子不受控制,如水一般在悄悄流走。 他说:“那就结吧。” “我……”齐云渊哽咽,“我不是那个意思,小砚……你知道的,我自从认识你之后没有再和其他人玩到一块,我现在身边都只和你一起,我怎么可能和别人结婚?” “为什么不拒绝?” “我……” “你喜欢我?” 齐云渊说:“我喜欢。” 温禾砚说: “我们在一起能让你父亲收回成命吗?” “我们……在一起吗?” 他陷入左右为难的处境,他确实不想跟父亲钦点的女孩儿结婚,说什么为了传宗接代,但好像家中从来没有听过他的意思。 可他也忘却不了父亲苍白的头发,父亲一生心血都在为了他。 关键时刻他想起段凛让对他说的话。 温禾砚,到底是不是他真正的抉择? “小砚,我不会和她结婚的。” 温禾砚应了声。 齐云渊问:“小砚真的喜欢我吗?” 温禾砚别开脸,喜欢…… 他喜欢齐云渊吗? 他依稀记得在酒店时女孩在他身上留下的味道,淡淡的,很香。 也记得齐云渊的味道。 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喜欢。 一面之缘的爱,太过浅显了。 齐云渊和那些与他有一夜.情的女孩的差别,就是齐云渊在他身边太久了。 比起齐云渊这个人,比起做下面那个,温禾砚更眷恋女孩子的温柔与呻.吟。 温禾砚看他:“你能把月亮星星都给我吗?” “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试试。” 段凛让对他的劝告,齐云渊没有忘记,他要远离温禾砚,一次次告诫自己别再受温禾砚的控制了,然而齐云渊做不到。 做不到把温禾砚拱手让人。 做不到舍弃这段感情。 做不到…… 第45章 终于等到了你 “啪嗒——” 手机猛摔在地,碎成了两半。 几个男人苦命地蜷缩着,温期拎着对方的脖颈,他视线还有些模糊,药效过去不久,他脑子晕乎乎地,随后使劲力气将男人撂倒。 他望向稀碎的手机,他记得刚刚那男人在跟谁打电话来着…… 不过命保下来了。 幸好没和手机一样稀碎。 旁边的周长萧扶着脑袋站直,他往男人的裆部狠踹一脚,出奇地说了句脏话,他甩了甩剧烈疼痛的手腕。 手腕处还冒着血。 周长萧头发凌乱,他说:“此地不宜久留。” 温期应声,他们从巷末一直朝前走,没有其他的路。 他们的手机全部丢了。 醒来时,他们就身在一条暗黑且很深的巷子里,被那群黑衣人用麻绳捆绑着,周长萧比温期要早醒一步。 他观察四周就开始用手腕处的表剜着麻绳。 没人注意他。 那群人目的似乎很明确,全是来处理温期的,而他……只不过是意外。 温期半昏半醒,他与周长萧背对背,感受到周长萧的动作,他立刻开始配合起周长萧来。 压根顾不上脑子的晕眩感。 现在要做的就是保命。 过了很久。 电话声传到他们耳中。 直到麻绳一点点断掉,温期同周长萧一样,慢慢起身,他们侧身视线相碰,见人数并不利于他们,他们决定分成两队来解决。 温期克制自己的脑子清醒了点,头顶的灯光映照着他的身影,影子变得越发高大,笼罩了那正在通话的男人。 等男人反应过来,温期一脚不偏不倚地踢在他的脑后方,手机摔落在地黑了屏,男人眼神中夹杂着疑惑、狰狞。 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讨上,身边的其他人迷瞪地仰望着温期,温期继而连三把拳头挥向他们的脸。 奈何他使不上多少力气,所以力道稍逊了些。 为首的男人发愣着发话,“给老子上啊,妈的,连两个畜生都看不好!” 话音刚落,几个男人踉踉跄跄爬了起来,做着进攻的姿势。 反观周长萧,周长萧一言不发地掳袖挥拳,一拳更比一拳重,身穿黑衣服的男人一个个倒在他脚下,血液如同水泵迸发。 个个拼了命的求饶。 见求饶不管用的企图还上两拳,周长萧却是个不给机会的狠人,重拳击打在那不服输的男人的下巴,牙齿随着十足的力道脱落。 巷子里哀嚎声不断。 温期见那为首的男人不肯罢休,还捡起手机,温期藐视着他的行为,下一秒他掐住对方的脖颈,一把夺过手机,顺势将男人的手踩在自己的白鞋之下。 疼的男人直叫。 手机黑屏无法打开,不然温期高低要看看是谁这么想要他的命。 周长萧处理完最后一个人,他侧脸还沾了点血,他抬手凭着感觉抹去。 两人离巷口不远,前方却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人,仔细一看,竟是那群人的同伙。 温期嗓音低沉:“妈的,什么来头,能来这么多。” 周长萧扯着温期的手臂,使其到自己身后,“你还行吗?” 温期不清楚那群人给他吃了什么药,现在的他直犯恶心,浑身乏力,他强撑着回答:“可以打。” 他站在周长萧身后,做好随时迎战的准备。 周长萧:“行。” 巷子狭窄,对他们来说,既是利也是弊。 首当其冲的黑衣人持刀一步步逼近他们,周长萧眼眸一沉,对方大步冲了上来,这时,尖刀刀背受到灯光反射,闪烁的光反复刺入周长萧的眼睛,他下意识闭眼躲避。 刀落一瞬间,周长萧本避之不及,关键时刻,温期借助周长萧的手臂,猛地抬脚,一脚回旋踢—— 那一脚正中黑衣人的手肘及腋下。 周长萧睁开了眼,正与温期凶狠的目光对上。 温期收回搭在周长萧胳膊处的手。 黑衣男人遭受到震慑,脚跟不稳、迫不得已地后仰,刀在空中翻转了几个回合才定在了巷子一侧的墙缝中。 周长萧说,“抱歉。” 温期眼神阴鸷,他半眯着眼,“一直这样不是办法,得想办法搬救兵啊。” 两个人怎么敌得过千军万马。 周长萧扫视敌情,“我理解了,你跟上我的节奏。” “什么,什么节奏?”温期发懵。 没有解释,周长萧一个健步冲上去,充当了破风者,将身体当作蛮力,与迎面而来的黑衣人单打独斗。 但,他并非善后者。 温期瞬间理解了他的做法,不予思索地跟上去,周长萧在前打倒他们,迫使他们无法迎战,而温期在后给予他们最后一击。 就这样跟着周长萧的节奏收拾了一个又一个。 眼看距离巷子越来越近,他们逃生的可能性从无变有。 周长萧欲要把下一个对手过肩摔时,从中顺到了一个手机,他把手机越过头顶朝后扔给了温期。 温期稳稳地接住,他快速在手机上敲打了一串数字。 与此同时,他一样不脱离周长萧的节奏。 电话拨通没多久,另一则铃声却在巷口前响了起来—— 段凛让同董子诘逆光站在巷子口。 最后一个黑衣人倒在他们脚下。 温期额头布满泪滴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滚落,他攥紧手机,他每迈出去的一步,都承载着他要活下去的念头。 段凛让跨步来到他跟前,随着段凛让叫出他的名字,他的身体几乎不再支撑着,直挺挺倒在段凛让怀中。 失去能力的他,迎来了安全。 段凛让紧紧抱紧了他。 一旁的周长萧一样筋疲力尽,见有了救兵,他的意志逐渐减弱,他看了眼段凛让,这场生死搏斗他最不能让温期受半点伤害。 他身体开始往前倾倒,段凛让腾出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见状,董子诘立刻上前搀扶起周长萧。 段凛让阴沉沉地看向巷子里倒下的一片,当他联系不上温期,找不到温期的定位,国内的事情不足以让他担心了。 他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才大致确定温期的位置。 段凛让打横抱起温期,“先送医院,其他人把这些人全部绑起来。” “收到。” 半小时后,把两人送到医院以后,周长萧率先一步比温期接受治疗,按照他们身上的伤口来看,周长萧受的伤更为严重。 段凛让视线不离他们两人,直到金尹的电话打来。 “说。” “绑架温少爷和周先生的是一个黑盈利组织,叫做闻风丧胆。这个组织只有成年男性,总共有340名,这个组织大部分的人都来自帝都,参与这次绑架的人最低有40个人。 目前可以确定他们在知道组织曝光的前一刻,自动销毁了与各个单主联系的软件,软件已经销毁,编码打乱,无法修复,所以也没办法核实是谁买通了组织,要害温少爷。” 段凛让冷笑,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低声:“一个也不准放过,死不了就送进去吃牢饭。” “好的,我们马上去办。”金尹说,“段总,YEP技术公司总部那边有动静了。” 段凛让眸子暗了暗。 “他们的继承人,确认为温禹邺。”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倘若YEP换继承人,全国的天都得变了。 段凛让应了声,“先观察,有情况再汇报。我今晚回去。” “明白。” 经过漫长的等待,主刀医生从手术室走了出来,他告诉段凛让,周长萧伤势严重,从周长萧的小腿中取出了刀片。 而另外一名温期受了点皮外伤,以及部分划痕伤害,并无大碍。 段凛让躁动不安的心总算得到安慰,他坐在走廊座椅上,把接下来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 他不得不离开。 他人不在帝都,最近的各种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一个YEP就让他们国内闹翻了天,偏偏在温期失踪当天,段凛让还得知了另外一个重要消息。 段凛让说:“从现在开始,少爷和长萧的事情,你必须事事俱到,我离开伦敦之后再听到少爷的事,你就别再段氏工作了。” “明白,这次算是我的疏忽。”董子诘低声。 段凛让走向病房,温期躺在病床上,灯光忽闪,温期嘴角的淤青随着若隐若现。 段凛让轻抚过温期冰凉的脸颊,他舍不得碰到那处令人心疼的伤,明明一次次确信不让温期离开自己的视线,不再让温期受伤。 却一次次失信。 段凛让半跪在地上,头抵在温期的掌心,亲吻着他的手腕。 可惜航班不等人,他得回国—— 清晨第一抹阳光照在温期的脸上,病房空无一人,他尝试叫了两句段凛让。 无人应答。 温期扶着脑袋下了病床,在宽阔的医院张望。 “小期……”董子诘提着饭盒来到温期身边,“你怎么光着脚就出来了。” “段凛让去哪里了?”温期问。 董子诘搀扶着他往回走,“段总回国了。” 温期哦了一声,“是有什么要紧事?” “国内商业形势紧张。” 温期眨眨眼,咽下口水,又问:“长萧呢?” “他在你隔壁,估计还没醒。” “嗯。” 董子诘看他,“吃点早餐吧,昨天发生的事情……已经上报给调解局了,正在抓获那群人。” “嗯。” 第46章 不同意合作 五年后。 “近日有报道称,由YEP技术集团资助创办的子公司YSK,因贩卖不正当货品的文件泄露,导致YSK陷入谩骂声中,有众多民众表示高价获取的货源属于廉价物,并且无法保证该货源的安全性,这本就不公平,相关部门正在调查原委……” “温总……温董事长找您。” 助理推开办公室的门,男人径直走向办公室,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嗓音带着些怒音,他质问道:“你怎么做的?全部搞砸了知不知道?” 女人背对着他,她轻声:“我会处理好。” “你要是处理得好,能让我亲自过来?”温禹邺甩给她一张机票,“回帝都的票,明天你就离开日本。” 女人凌厉的视线扫过温禹邺,她说:“不行,既然是我们部门做错的事情,我一个人承担。” 温禹邺啧了声,“别添麻烦了,你当甩手掌柜还不够?等这段时间风波平息,你再回来。” “我留下来和你一起。” 温禹邺说,“我让你离开,说明事态已经无法控制,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出去避避风头,总之这股风没吹到帝都去,就不算大事。” 温晞垂眸,一头蓝黑色的头发映入温禹邺的眼,耳鬓边的一撮头发做了白色挑染,精致的淡妆显得她人气质清冷。 她点点头,接过温禹邺递来的票,她来回折叠把玩儿,“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别像以前那副样子。”温禹邺从烟盒中取出烟,“文件泄露不算你的问题,他们做事不周,没必要出面顶着。” “所以……贩卖假货的事情,是真的?” 温禹邺慢条斯理地点火,“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我?” 温晞双腿交叉,靠在桌边,一身干练的西装裙,她学着温禹邺的模样上烟点火,没回温禹邺的话。 “这件事闹得这么大,二哥要是知道我们是幕后黑手,肯定会找上门来。”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温禹邺望着窗外的景色,“不用管他,就算他能找上门,他能把你怎么样?” “嗯。” 温禹邺说:“还有,把你那头乱七八糟的头发染回去,难看死了。” “做的限定款,你说染就染。”温晞娴熟地抖烟灰,问:“他染银白色的头发,你怎么不说难看?” 温禹邺:“回去收拾行李,越早离开越好。” 她从挂衣架拿走大衣,欲要离开。 温禹邺叫住了她,“在帝都那边有两个合同没谈拢,你有空就处理一下。” “知道了。” 办公室外的助理眼尖地跟了上去,“温总,您现在要去哪?” “先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回国。” “可是温总,现在报道传疯了,不少民众正在楼下砸公司的招牌,出不去啊。” 温晞:“走其他通道。” 她踩着高跟鞋大步迈出,她眼神凌厉,下了命令:“在温禹邺身边多留几个心眼,一旦实锤货源不正,立刻保留证据。” “收到。” 温晞通过私人通道离开了YSK公司。 辗转之际,温晞回到了阔别五年的帝都。 她一下飞机,已是晚上。 夏风吹佛着她的脸庞,帝都七月底的天气说不上太炎热,总归凉快不到哪里去。 来接她的人是温禹邺事先安排好的,“温小姐,请上车。” “温董事长让我们安排住进帝都南苑小区,那儿环境静谧,是不会有人打扰您的,您有任何需求,尽管向我们提。” 温晞捏了捏眉心,“温董说的两个没谈成的合作,把合同以及相关资料送到南苑来,方便我查阅。” 她不想公司家里两头跑。 “明白,稍后我就让人给您送过来。” 她目睹似乎一切都未曾改变的帝都,平地起的高楼,晚间仍旧亮堂的灯,霓虹闪烁的夜景。 前面开车的秘书听说了温晞的来头,偶尔会搭话:“您这几日要是有想去的地方,我可以带您去看看。” “不用。” 就算是离开五年,她依旧熟悉帝都的一线一路。 帝都是她的家。 哪里需要旁人的指路。 南苑小区是后来才建立起来的,帝都的南郊开发有些时候了,虽说没完全被带动发展。 但几年前南郊这块地,温晞记得温禹邺没争过段凛让。 如今整个南郊地域,全部属于段凛让。 进入高级小区,温晞从车上走下来,她环视周遭的环境。 “请这边来。” “嗯。” 高跟鞋的跟儿声音响亮空荡。 秘书跟她说小区户型是两户一梯,“难免会遇到另一个户主回来的时候。” “行,几楼?” “您住在17楼,对面那一户搬来挺久了。” 等电梯下来的间隙,温晞照着电梯门上的镜子理了理衣服。 过了两分钟,电梯门开了。 电梯里只有一个人。 当她看见那人是谁时,她身躯一震,木讷地垂下了手。 盛郦倍感惊讶,她嘴角露笑,“温晞,是你吗?” 温晞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到最后却哑口无言。 秘书做了让她进电梯的手势。 “你不用跟来了。”温晞说。 秘书愣了一下,她立马点点头,随后把钥匙递给了温晞,“那么温小姐有问题请联系我。” 盛郦对秘书说,“捎一下垃圾,谢谢。” 秘书呆愣地接下,“好的,不客气。” 电梯门缓缓关闭,密闭的空间里,独独留有她们两个人,四面都是镜子,她们的余光也只会有对方。 “你住几楼?” 盛郦问她,作势要为她摁电梯。 “17层。” 盛郦:“好巧,我是17层的另一位户主。” “嗯。”温晞始终冷淡。 “染了个很好看的头发,看来是毕业了啊。” 温晞:“我辍学了。” 盛郦两眼看向前方,“为什么放弃读书呢?” “读书没意思。” “好吧,尊重你的意见。”盛郦说,“你是在堰城还是阳城?” “日本。”温晞对她的问答,没有保留。 “怪不得向你家里人打听你的去向,一直没个准信。” “你问的谁?” “你大哥。” 温晞偏着脑袋,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盛郦的身影,盛郦还是如从前一般,尽显高知。 十七岁时,她比盛郦矮一点。 二十二岁,她们并肩站一块,竟然差不多高了。 是不是她穿了高跟鞋的缘故? “我没跟我哥联系了。” 盛郦:“哦,适应那边的生活吗?我说的是……日本。” “嗯,能适应吧。” “过得好就行。” 电梯停在17层,盛郦率先走出电梯,驻足在两户之间的公共区域,两人似乎找不到话题了。 “早点休息,明天我有空的话,我请你吃饭?” 温晞拒绝了,“我可能没时间。” “行,有空再说。” 微妙的氛围让她们不似过往单纯。 温晞扶额,她三番两次将钥匙插入钥匙孔,却次次因为发抖的手和看不清的双眼而失败。 不知过了多久,她成功打开了门。 关门声传来,背靠门框的盛郦透过猫眼看去,果然已经不在原地了。 其实见到温晞,盛郦很意外。 盛郦不可否认,在温晞离开后,她对这个小女孩产生了一定的兴趣,可这还远远不够,达不到她要天涯海角地去找温晞的地步。 那种兴趣,可能是肤浅的。 她随意束起了头发,回到书房,重新进入了线上会议。 盛氏集团的股东会议。 她出去这一遭,会议里那群老头一样吵得不可开交。 盛郦翘起了二郎腿,环胸倾听他们的话。 “盛总,我们必须继续跟YEP合作!况且那笔天价违约金,我们怎么可能给?!” “是啊,再这样下去,YEP技术集团肯定要爬在我们头上,倒不如现在选择继续与贵司合作,还能避一避风头。” 当年温禹邺继承了YEP技术公司董事长一位,他凭一人之力扳倒了股东会反对他上任的股东,将权力拢到他手中。 原先与YEP有合作的公司,大部分也被踢出合作名单,尤其是同行公司。 而段氏集团、盛氏集团合作期限是五年,五年后自动解约,温禹邺并没有与他们计较,而是静静等待解约。 那之后的五年里,YEP技术集团在众多资源面前选择称霸,没有共享一词可言,引起不少公司领导层的众怒。 这极有可能成为下一场商战的导火索。 盛郦说:“我父亲和我母亲是怎样从那场商战逃出来的,我目睹全程,轮到我接管公司,你们却要我站在垄断方?你们是董事长还是我是董事长?” “不是那样,盛总……我们的意思是,YEP技术集团比先前的帝都巨头强太多了,您设身处地想一想,我们与YEP持续合作……” 同时拒绝与YEP合作的股东不在少数: “和YEP合作,脑子还正常吗?!他温禹邺压根就不是人,这些年行走于黑市,什么事他没做过?要是跟在他后面吃,试问谁的钱还能干干净净?!” “就是啊,段氏集团段总都没继续合作,我们又有什么必要?” “合作是不可能了,我们可不能辜负了前董事长的心意!要合作,有本事去问问盛老同不同意!” 盛郦义正言辞:“与YEP合作的念头,烦请各位打消,不必叨扰我父亲。” 这时,门外一阵敲门声传来,盛郦退出会议,前去开了门。 正是温晞。 第47章 为什么要在那儿工作 “温晞,你找我有什么事?” 温晞抬手将那撮挑染的头发捋到耳后,说:“房里没电没水,你有物业电话吗?” 盛郦说:“你先进来,我给你联系,不过这会儿物业可能都下班了。” “这么晚打扰你,你是不是快休息了?” “这有什么,邻里互帮互助,人之常情。”盛郦给她倒了杯热水,放在餐桌上,“距离我休息还有段时间,你喝口水啊,我打电话问问。” “嗯,麻烦了。” 温晞拘谨地盯着水杯,她指尖轻轻触碰杯边,到底是没端起来。过了一会儿,盛郦拿着手机从书房出来,她拨通物业的电话。 “17层001户主家中水电有问题,请问你们现在能上来维修吗?” 盛郦说完,她打开了免提,示意温晞听听物业怎么说: “时间过晚,估计维修公司早早收班了,这样吧,我们明早就联系维修公司过来。” 温晞双手叉腰,她语气很凶:“今晚不能过来?” “抱歉,水电问题是我们的过失,但目前确实无法提供维修服务,最迟都要等到明早六点。” 盛郦看向她,“暂住一晚吧?” 温晞态度坚决,“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犯不着,哪有麻烦可以添,你放心住下就可以,况且你房里没有空调,怪热的。” 她犹豫再三,说了句谢谢。 盛郦笑了笑,“我们关系有那么差吗?值得你三番两次给我说这些客套话,你要是不介意,就叫我郦姐,我不会把你吃了的。” 温晞始终没叫出口,她踌躇在原地。 盛郦低头看着手机,划拉两下屏幕,又对温晞说:“我让我助理带了宵夜过来,你没吃晚饭吧,待会儿和我一起吧,正好今天没人和我一起吃呢。” 闻言,温晞下意识蹙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人一起?只是今天? 平时应该是有佳人相伴。 “嗯。” 盛郦转身去了书房,她余下的文件没审核。 温晞坐在客厅,书房偶尔会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盛郦很忙,温晞能够理解。 理解为什么相遇之后,盛郦总是会匆匆离席。 身为高层,管理公司、审核文件这些林林总总的东西加起来,能不能完成是一回事,完全没有休息时间亦是另一回事。 这是温晞十八岁入职YEP技术集团、十九岁建议创办YSK公司得来的经历,有时候她觉得坐下来闲聊几句,就已足够。 她环视厅内的陈设设计。 高雅、简约,通体米白色。 “说过了YEP的合同别再拿过来,要我说几次?” 温晞被盛郦的怒骂声吸引,她轻手轻脚来到书房旁边。 “盛总,我们没办法,他一向爱用他是您叔父来劝告我们把文件送上来……” 盛郦质问,“你传达一下,即日起,站在我叔父那边的所有股东成员,要和YEP继续合作,就收拾东西给我滚出盛氏。这是我给股东会最后的机会,不论是要反抗,是要屈服,从现在开始全部无济于事,盛世集团由我盛郦说了算。明白?” “明……明白!我现在就去传达您的话。” 盛郦挂断电话,她把关于YEP的合同朝办公桌扔去。 啪嗒一声,文件从桌中心滑落到桌边缘,摇摇欲坠。 温晞悄然离开,她没敢现身说话。 与此同时,盛郦的助理输入房门号走了进来,她手中提着食物,她一进来就跟温晞打了个照面。 “啊……您就是盛总提到的温家小姐,您好,我是盛总的助理李小茹,很高兴认识您。” 温晞冷漠地和她打招呼,“我是温晞,Y……”她及时住了嘴,平日里跟其他人打交道,不免会脱口而出她是YSK的总经理。 李小茹露出笑容,“盛总吩咐我多买了您的宵夜,您等一下,我去叫盛总。” “不用了——”盛郦率先一步离开书房,顺便拿着一份文件,她说:“饭留下,你早点回去休息。这份文件,销毁再扔掉。” 她把文件递给李小茹。 李小茹把东西放在餐桌上,她快速接过文件,“好的盛总,您……您忙。” 李小茹以为盛郦会让她留下来。 李小茹:“那我就先走了,盛总您有事就……” “嗯,去吧。”盛郦打断她的话。 李小茹别有用心地看向温晞,甚至白了温晞一眼。 温晞不明所以地背过双手,她眉心皱起,刚刚不还和她和善打招呼吗?怎么一朝一夕变得这么快? 盛郦打开餐盒,她的情绪没有稳定好,导致脸依旧板着。 温晞舔了舔唇,“你刚刚在书房,貌似有点生气?” “你听到了?”盛郦平静地问,顺手拿起葡萄酒,分别给她和温晞盛了一杯,“工作上的事太繁杂,你下次可以当作没听见。” 温晞纤纤玉指握着酒杯,她说:“这几年YEP依仗独揽资源,虽说申请专利的技术无公开必要,但依据合同上的规则,这项专利有权对你们公开,更何况技术开发是你们共有的权利……”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你在日本哪里工作?”盛郦疑似有不好的预感。 “YEP技术集团旗下的子公司——YSK。” 盛郦手一顿,“别开玩笑了。” 温晞抿了一口酒,“盛总瞧不起我吗?因为我出身低微?你也觉得我不配进入YSK?” “我不是那个意思……”盛郦微愣,“你没开玩笑?你真的在YSK工作?” “我不擅长把玩笑挂在嘴边。” 盛郦瞬间觉得餐桌上的食物不香了。 为什么偏偏是YSK。 “为什么,选择YSK工作?” 要不了多久,YEP技术集团、YSK公司绝对会站到盛氏、段氏、齐氏等公司的对立面。 “因为当时没人愿意要一个高中学历的人。”温晞的言外之意是,没有人愿意收留她,她去日本是因为她收到了温禹邺的短信。 说是她如果在帝都生活不下去,就去日本找他。 他能给她想要的。 鹿凝死了,帝都不再有需要她挂念的人了。 她干脆前往日本,跟着温禹邺一起做。 但事事不顺,当时温禹邺没有掌握实权,因为继承权一事,YEP技术公司的所有人异常讨厌温禹邺的出现。 温晞也难过了一阵子。 好在YEP技术公司前董事长毅然决然把董事长一位交给了温禹邺。 是以继子的名义。 温晞摸爬滚打一阵,正式成为YEP的一员进入公司,起初大家并不看好她,她在竞争激烈的环境磨砺自己,磨去了纯真胆小的天性。 盛郦没挑明了说,她把食物推到温晞眼前,“多吃点吧。”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留在YSK?” 盛郦:“你的选择,我无权过问。” 温晞低声,“你不问问又怎么知道你没有权利过问?” “我尊重你。”盛郦说,“就算我问个所以然,我都改变不了什么,以后盛氏和YEP不对付,你记得离YEP远一点就好。” “……” 温晞指尖绕过杯底,她清楚再聊下去,她们可能真的要成为敌人了。 吃过宵夜,盛郦安排好了温晞的住处。 但当晚盛郦就离开了。 没有留下来。 温晞站在窗边,从17层俯瞰盛郦驱车离开。 她心想: 这么晚,又是去哪儿呢? 就这么放心把YSK的总经理留在家中?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倘若没有你这个指路人,我这辈子就会如同猪狗一样,没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意志,没有厚积薄发的忍耐力。 没有你,我隐藏得再好,仅仅是一滩无人在意的流水。 …… 遗忘千万遍的人,五年里会短暂回忆起,可记忆是模糊的,人也随着脑子的不清醒,会缺斤少两般刻画不出思念的人的样子。 她们再次见面,意义就是脑海中重绘出她的模样—— 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一帧一刻。 想要忘却,唯有分别。 温晞回了房间,此时此刻,时钟停留在凌晨一点,她仔细换算了一下日本的时差。 凌晨两点,身处日本的温禹邺接到一通私人电话,他看着备注亲密的昵称,没有丝毫犹豫地接通,但语气有点差: “怎么没休息?不是不能熬夜?” 电话那头的人小心翼翼地:“嗯,抱歉,这是最后一次。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没生气了。” “可你没主动联系我。” “谈恋爱一定要随时黏在一块?”温禹邺翻着文件,讥讽道:“如果你想找个无时无刻陪你的男朋友,我们就分手吧。” “等等!禹邺……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你能联系我,我没别的意思。” 温禹邺指腹摩挲着纸页,他嘴角挂着胜利者的笑容,“想让我联系你,可以啊,你退出娱乐圈,宣布永久退圈,然后你来日本陪我。” 接着是一阵沉默不语。 不久后,电话那头的人说:“对不起禹邺,你知道我把事业看得很重,我不能轻言放弃。” “所以你没资格让我主动联系你,我的事情不是事情么?你知道我每天要看多少文件,知道我要和多少人打交道,知道我要收拾我亲姐留给我的烂摊子,这些事情忙下来,你知道我有多累吗?” “……可你的累和痛苦,不是我造成的,我和你是恋人,禹邺,你懂吗?” “小澜,能不能别闹了。” 第48章 你应该有自己的思想 “小澜,能不能别闹了。” 之后电话静默许久,没有等来回复的温禹邺擅自挂断了电话,他合上文件,把秘书叫了进来,他说:“明天召开发布会澄清,按照我的意思把东西准备齐全。” “您说。” “今天之内仓库里余下的不当货品必须烧毁,毁掉一个仓库没什么好心疼的,再弄几箱正品丢在仓库边缘,集中焚毁仓库中心的货品,把我们的正品货源送去给鉴定中心,开一份证明。” 温禹邺收起钢笔,那支钢笔笔端刻有清晰的“澜”字: “发布会我会亲自出面,对了,你统计一下购买我们产品的用户,并且这场发布会要邀请他们到现场,送出我们价值百万的赔礼,以表诚意。” “好的,已经全部记下。” 温禹邺转身朝室外走去,“发布会一结束就立马给我买往返帝都和日本的机票,我要去帝都半个月。” 秘书点头。 他乘坐电梯来到YEP技术集团总部,所有员工见他到来,纷纷起身欢迎他,温禹邺手肘抵住透明的玻璃栏上,他站在高楼,底下的人并不能听见他说话: “还有一件事。” 秘书立马打开平板记录温禹邺的话。 “参与递送文件却导致泄露的员工,我YEP容不下他们,让他们收拾东西离开YEP,以后包括YEP在内的所有旗下子公司,不会再录用这样的人。” “那……” 秘书欲言又止。 “说。” “小温总呢?” 温禹邺斜睨了他一眼,戏谑地发问:“你想开除她?那就开除吧?” “是我嘴拙。” 说到底,这件事跟温晞又有多少关系。 温禹邺阴鸷抬眼,“没吩咐的,就行好你的份内事,不然董事长的位置给你坐坐?”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温禹邺不屑地走进宽敞明亮的办公室。 堆成山的文件抢先映入他的眼帘,他微不可察地抿唇,不爽地走到办公桌前,“这些什么时候送来的?” 秘书说,“是您吩咐让我们全天监视庭先生的工作和私生活,这些文件是从你们吵架以来积攒的,您说过只要吵架没满三个月,文件就自动存储起来,今天正是三个月零一天。” 温禹邺任意翻开最顶端的文件,附赠的纸页清晰地写着: 4月1日,庭澜工作完已是凌晨三点,他并不打算睡觉,而是喝酒解愁。 4月2日,庭澜早早接了一部年代戏,与他合作的人是当今影后祁蔓,庭澜参与了开机仪式,普通地回到家,像往常拨通温董事长的电话,见无人接听,庭澜去了浴室洗澡、再休息。[注:洗澡监控已通过私人技术拷贝。] …… 4月15日,庭澜拍戏进组。 …… 5月1日,庭澜的恋情被经纪人夏铭得知,为此他们吵了一架,庭澜旧疾复发。[注:跟踪庭澜的人第一时间打了急救电话,庭澜并无大碍。] 5月2日,出院继续拍戏。 温禹邺食指抵在唇边,扬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做得好。” 秘书垂下头,“那我就先下去,把您吩咐的全部安排好。” “嗯。” 温禹邺饶有兴致地挑了其中几个看,像娃娃日记一样,写着他钟爱的娃娃的点点滴滴,每个边边角角都不曾放过。 他在邮箱里找到了大量私密视频。 他是没办法陪着庭澜,他们各有要事,所以他只能用极端的方式排除掉庭澜身边不三不四的人。 嘴上他不饶人,可他极不愿意放庭澜走的,更别提有人要抢走庭澜—— 电话刚挂没多久,化妆间就迎来了化妆师以及另外一名女明星。 庭澜的忧郁还挂在脸上,他透过镜子看见两人走进来,他就收起了不该在剧组中露出的情绪。 祁蔓走过庭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早啊,小澜。来这么早啊。” “蔓姐早上好。” 祁蔓撅嘴摇头: “我一点不好,昨晚为了补拍几个广告镜头,一整晚没睡好。”祁蔓坐下来,向庭澜展示她的黑眼圈,“你瞧瞧,我感觉我瞬间苍老了一岁!苍天!” 庭澜眉眼弯弯,“今天蔓姐和我对打的戏不算多,你可以早点收工回去休息呀。” 祁蔓从自己的包里拿了两瓶平日她常用的化妆品,边叮嘱化妆师:“用这个给我遮一下。” 随后她又转头对庭澜说,尽显温柔娇媚:“是呀是呀,还好是和你对戏,要是换做某个前影帝,我不知道我得多久才能休息。” 庭澜莞尔。 祁蔓是娱乐圈影后,从前她是当红女星时,就与这位所谓的前影帝演过不少群像剧,他们工作上既是同事,私下也是足够要好的朋友。 不若是换哪个影后,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对前影帝各种挑刺儿。 祁蔓说,“以后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你认识了他,方便把戏路拓宽一下,想来他们两位对你这好苗子愿意栽培栽培。” 庭澜倒是没怎么听过关于前影帝的事儿。 庭澜一笑而过。 他混迹娱乐圈多年,平时有什么活动他皆会出席,现象级大爆的影视剧接着出了一部又一部,身价早不同前些年。 不过自从三年前跟温禹邺认识,开始地下恋情,他的心思有一半都不在工作上了。 但要像温禹邺说的那样,退圈去日本陪温禹邺,他也不愿意。 庭澜盯着剧本出了神,连化妆间什么时候来了人,他未曾发觉。 夏铭从镜子中看向庭澜,直到祁蔓出声和夏铭问好,庭澜怔怔地回头看他。 他站在化妆间门后,一身白色的针织衫,一排纽扣扣得乱糟糟的,他身上多了平日里没有的俱疲。 夏铭因手下艺人私自恋爱,公司得知后,夏铭挨了一顿骂,如果只是短时间的恋情,公司还有可能会对其管教,谁知庭澜私自谈恋爱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夏铭无奈被革职。 这几天庭澜的事务由代理经纪人管。 “夏铭哥。” 庭澜欲要起身,夏铭走过去强制按他坐了回去,“剧本准备得怎么样?台词背熟了吗?” “……”庭澜低头,“准备得很好,背熟了。” 祁蔓自觉地离开。 “抱歉,因为我的事,让夏铭哥受了苦。” 夏铭不语,他看了眼剧本,“听说是个很受影响的小说翻拍的年代剧,观众投票要你出演呢?” “好像是,我不清楚。夏铭哥,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夏铭深吸一口气,“你谈恋爱的事,我不会怪你,没人怪你。你不是idol出道,我对你的恋爱情况自然管得不宽,只是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至少让我、让公司有个心理准备。不,应该怪我,没早点发现你和温禹邺之间的秘密。” 他说了很多,庭澜沉默了又沉默。 “现在公司给你两个选择,你要不要听听看?”夏铭问。 “夏铭哥替我做选择吧。”庭澜说。 夏铭错愕,而后他态度决绝,“好,公司给你的第一个选择是和温禹邺分手,他们可以极力隐瞒你恋爱过的事实,直到你转型成功;第二个选择是雪藏你,你可以自由和温禹邺谈恋爱,违约金只需要赔八千万。” 他又说:“既然你要我替你做选择,我选择第二个。” 庭澜平淡如水地正视镜子中的自己,耳边响起夏铭的话。 “你生病这么久,虽然病情很少复发,庆幸你的身体状况挺不错的,但你的病无法承担起每个必须熬的夜,每分每秒争夺的通告,既然找到了喜欢的人,你可以转型去做一个音乐家,你的家族不就是做这个的么?到时候你到日本可以去教一些孩子弹钢琴、拉小提琴,那样能保证你的收入,不过保证不了你和他平起平坐。” “违约金你不用管,我会给你赔这笔钱。” 庭澜双手垂落在小腹处。 夏铭视线不离他,观察着他的情绪是否会变化。 没有变化。 夏铭不甘心的把提前准备好的纸据放在他面前,“这是我给你的选择,你要听,你就签。” “好,我签。” 庭澜作势起笔。 夏铭心跳加快,眉头紧蹙,他注视着庭澜的举动。 当庭澜在纸的末页写了“庭”字头上的那一点。 夏铭彻底爆发了,他抢过纸和笔。 庭澜一动不动,仿佛在等待着责骂。 “庭澜,小澜啊,你是不是谈恋爱把自己谈傻了,有点自己的主见好不好?不要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我能让你现在折返回美国,你要去吗?啊?你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你熬了那么多夜,赶不完的通告你一个不落,这么难的你一声不吭撑过来了,你不喜欢弹琴就别答应我去,不喜欢庭家人为什么要顺着我说的做?为什么要为一个不值当的男人做到这种地步?” 庭澜喉结滚动,他缓缓抬眼对上夏铭愤怒的眼眸。 直至看到庭澜那双充满困郁的眸子,像是常年积攒的苦楚与委屈,藏匿在小小的眼眸中。 夏铭的怒气莫名平息了许多。 “给我个准话吧,小澜,演戏……到底想不想演戏?” 庭澜吐出一个字:“想。” “那你就和他分手,公司给你准备好了解决方案,不管以后会不会被曝出,公司全部准备妥当了。” “我会找准时机向他提的。” 正好庭澜的耐心早早被磨灭了,他不确定是否爱着,至少耐心的磨灭,说明了他们不会和好如初。 他想分手。 第49章 原来你是站在那边的 距离拍戏还有半小时。 夏铭脾性说不上好,一向对庭澜纵容宠爱,但知道庭澜偷摸谈恋爱,概况没有问清楚,他就暴走了。 所以再次见面,夏铭坐在化妆镜对面。 问起了庭澜与温禹邺是怎样的认识的。 庭澜沉吟片刻,说: “在日本去的那次时尚盛典,夏铭哥记得最后一封信是你给我收的吗?我起初看完那封信以为只是粉丝的热爱,我没有注意太多。 后来我确信那个人是他,接连收到他的信,再次去日本拍杂志,遇到了他,那时候没有跟他联系。” “是夏铭哥说让我组织一次粉丝见面会,粉丝见面会邀请的粉丝……还是夏铭哥你亲自勾选的,其中就有他,他从日本赶到帝都,通过短暂的聊天,我们就交换了联系方式,不过是工作号,并不是私人号,是有了好感才……” 夏铭嘴角直抽,幸而庭澜看不见。 合着说,是他把庭澜推到风口浪尖? 他气得咬牙,笑容却要继续维持着。 “我其实见过他一次,是在六年前我们回国出机场当晚,只是禹邺那时候比较小,看起来很稚嫩,粉丝见面会上,我还感叹仅仅是这几年的蜕变,就长得认不出模样了。” 虽是细看能分辨,庭澜也没细看过。 夏铭双手抱头,这样的相识相知,是他带过的艺人里最为奇葩的,像是温禹邺一手促成的。 他整理好情绪,探出头来,“现在你和他有感情吗?” 提到感情,庭澜明显失意。 “我不知道。” 刚开始的恋爱任人怎么看都是甜蜜的,林林总总甜蜜了几个月。 庭澜原以为温禹邺是个耐心极好的人。 且不说是否能搭伙过日子,好歹能在平日里能对庭澜稍有照顾,亦或是提供一些陪伴。 可事与愿违—— 他们见面的时间,尽是庭澜从排得满满当当的行程中挤出来的,而一见面,他们能做的也不是情侣之间的小打小闹。 庭澜总是受伤的那个。 他摸不透温禹邺的情绪,夜晚睡在一张床时,他倾述的坏情绪与事业的疲乏,如同垃圾被温禹邺踩在脚底。 与之代替的是粗暴无礼的性.爱。 明明庭澜不喜欢那样,倾述的感情得不到同等的对待,他可以毫无怨言,他们滚在一张床上,乞怜摇尾般求饶,怎么可以换不来伴侣的心软呢? 总是由别人纵容的庭澜,第一次包容自己的男友。 包容温禹邺应有的缺陷。 久而久之,温禹邺的缺陷无限放大,无厘头的占有欲、疯狂到想要囚禁庭澜、对庭澜的一切不过问,一副高高在上、自私自利的样子。 就算是这样,庭澜至始至终爱他。 爱一个人,不是要爱他的所有? 那么庭澜做到了。 夏铭叹气: “那算我工作疏忽,起初知道你和温禹邺谈恋爱,你知道我最担心的是什么吗?不是你的恋情曝光,而是温禹邺这个人,他在商业界名声有多差你是不闻不问呐。” 庭澜应声,“我没关注这些。” “哪怕你关注了,你肯定是一头栽进去。”夏铭说。 “……” 庭澜一言不发。 “行了,小澜,你知道哥这个人,劝分不劝和。我作为你的经纪人,是要以你前程为主,知道吗?先去拍戏。” …… “很好,小澜动作和眼神都到位了。”导演头戴鸭舌帽,稍有不满道:“倒是祁老师差点意思,再补一条我们就休息可以吧?” 祁蔓单手掐腰,抬手搭着庭澜肩膀,她思索一番,点点头:“可以,辛苦大家再陪我一会儿。” 话音一落,发型师上前为她整理好发型,补了点妆效。 庭澜轻声问她,“看你精神状态不太好,不然这条以后补拍不是不可以,这场戏只有我们两个人,耽误不了谁。” 祁蔓笑了笑,“耽误你不是耽误啊,再说我一个人落下的可是整个剧组的进度,拍完我就回酒店休息,别担心。” “好吧。” 远远驻足观看的夏铭满眼欣慰,他该庆幸庭澜没有签下那份字据。 革职的三个月,公司无端对他打压,说什么都要挽回庭澜做的错事,避免庭澜身价自降。 星璨大费周章打造的艺人,绝对不能毁在恋情曝光中,除非庭澜彻底失去价值。 而夏铭重回工作岗位,一来是公司给他出主意让他亲自刺激庭澜,二来是夏铭的带人能力无人可以代替。 他做的,其他经纪人做不到。 再者,庭澜是他亲自带进娱乐圈的,加之他与庭澜的父母感情深厚,一旦庭澜深陷泥潭,夏铭能好到哪里去? 所以说不管是什么代价,他都必须保全庭澜,至于是否舍弃自己,全凭庭澜的听话程度了。 补拍戏份还算快,庭澜这会儿已经在化妆间卸妆了。 祁蔓精神状态很差,连妆都没来得及卸,就匆匆忙忙的离去。 走出剧组,庭澜一如既往地受欢迎,一群粉丝给他递信递礼物。 等坐到了车内,夏铭特地检查了一下那些信封。 庭澜善意提醒他,“禹邺跟我在一起就没写过了……” 夏铭的心眼一下如履平地,他说:“看来温禹邺就是耍嘴皮才把你哄到手的吧。” 庭澜垂眸,“我想……应该不是,他应该喜欢过我的。” “你这小孩……”夏铭吐出四个字,继而话锋一转,“明天下午我给你约了帝都中心医院的检查,这次回来也是为了带你检查。” “嗯,知道了。” 次日下午,盛郦刚开完会,李小茹快步追了上来。 “盛总,YSK的总经理温总,在高层会议室等着你。” 闻言,盛郦脚步一顿,她偏头询问: “她怎么来了?” “关于盛氏与YEP合作一事,由之前的YEP代理人换成了她,她此次前来,是为了洽谈合作。” 盛郦啧声,转身乘坐电梯前往高层会议室。 李小茹连忙问,“需要拿资料吗?” “不用!” 盛郦倒要看看,温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推开会议室的门,只见坐在会议室主位上的女人身穿深v套裙,头发仍然惹眼。 听见动静的温晞缓缓转动椅子,正向面对着盛郦,温晞半眯着眼,“盛总,好久不见。” 李小茹刚想呵斥温晞不懂礼数,盛郦却自降身份坐在了副主位。 “我那天没跟温总说明白,有关YEP技术集团的合作,是走不进盛氏大门的,你知道我发脾气就是因为YEP吃相难看,为什么还要以YSK的身份进来?” 私下她们可以是朋友相称。 工作上,她们是一对一的“敌人。” 温晞嘴角勾起,笑意更浓,那张成熟妩媚的脸,美得不像话,再不见从前的清纯烂漫。 温晞脱口而出,“这是我弟亲自交给我的任务,再怎么着,我也得过来盛氏走一遭,哪怕是拿着拒绝合作的噱头走出去,总比一次没来过要心安理得些。” 说白了,温晞并不打算谈成生意,她只是以YEP的名义走个过场。 她不想逼迫盛郦做不想做的事。 “……” 盛郦若有所思地打量温晞,“行,我拒绝和YEP技术集团合作,回去告诉他们吧。” 说罢,盛郦就要起身离去。 谁知她刚要离开,底下的员工通报说YEP技术集团的董事长莅临盛氏,她得到这话时,正好与抵达会议室的温禹邺碰面。 盛郦嗤笑出声,她先是看了眼温禹邺,再回头看着温晞,“你们两姐弟,一次不来,一来就两个都到啊。” 温禹邺从容淡定地走到温晞身边,他说:“我不是第一次来盛世集团,盛总知道吧,至于盛总拒绝的合作,我想我们还有挽留的余地。” 被两面夹击的盛郦眼神中夹杂着一丝不可置信。 那抹情绪,温晞看得一清二楚,是震惊、是厌恶。 温晞默默攥紧了拳头,温禹邺的到来,完全是意料之外。 “盛总,坐下来好好谈吧。”温禹邺双手交叉抵住下巴,“我姐姐谈不拢的合作,我这个作为弟弟的,可要亲自会一会鼎鼎大名的女上司——盛、郦。” “行。” 盛郦抿唇,她重回座位,“温总和温董事长认为贵司能给盛氏什么好处?说一说吧。” 温晞表情难看,她指尖嵌入皮肤,青筋暴起,疼痛感致使她保持着清醒,余光瞥向盛郦的方向,眸子显得无神。 “好处?”温禹邺淡漠道,“我们需要贵司的帮助,这算吗?” 盛郦把玩着手腕处的金镯子,“温董事长觉得我司能与贵司合作,就是贵司给我司的好处了?温董事长,我想您错了,如果所有人、所有公司都得围着贵司转,这个世界会崩塌的。” “怎么会错呢?”温禹邺反问,他懒散地抬起眼皮看着温晞,“姐姐,为我所用,这错了吗?” “……”温晞咽了咽口水,除却温禹邺的目光,盛郦的视线像一道焦灼的光,似要把她穿透—— 温晞闭眼,从喉咙里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没错。” 轮到盛郦笑了,她边摇头边说:“原来是这样,看来温总一直是站在温董事长这边的。” 第50章 官大一级压死人 “看来温总是站温董事长那边的。”盛郦有点后悔,同在屋檐下时,早该问清一切,奈何后悔莫及。 温晞木讷地眨眼,她竟想不出一句能反驳的言语。 然而,温禹邺替她回答了盛郦:“如果连她都不站在我这边,盛总以为在YEP做一个叛徒,哪怕是我的亲人,就能活下去吗?” 听到此话,紧接着温晞的心狠狠揪在一块,她佯装神色自若。 盛郦摊手:“我怎么会知道?” 温禹邺把合同重新推到盛郦的桌面上,“合作的事情,劳烦盛总再考虑考虑,跟YEP合作,不会亏待了贵司。” “好啊,那么希望温董事长给我足够的考虑时间。” 盛郦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她无理由拒绝下去,温禹邺自然会继续纠缠到底,倒不如随了温禹邺的意,择日再想办法拒绝。 见盛郦答应考虑,温禹邺果然起身要走,毕竟他来帝都的目的不是合作。 温晞动作轻缓,她明显想要留下来。 也许这时候辩解,还留有余地。 盛郦双手环胸,等待着她走出会议室,四目相对之间,温晞逞嘴舌之快,“忘掉今天的事,合同有多远扔多远。” “温晞——” 在温晞说完话的瞬间,盛郦见针插缝般,“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意义?” “没有。”温晞眸眼低垂,“对不起,盛郦。” 盛郦扶额,她说:“算了,官大一级压死人。” 话毕,盛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众目睽睽之下,温晞走出了盛氏集团总部。 温禹邺在等她。 “这么晚才下来。”温禹邺打开车门。 “你怎么会过来帝都?” “想见庭澜。” 温晞靠着车窗,“直接去找庭澜,干嘛还要来盛氏?” 温禹邺言简意赅,“你搞不定盛氏,由我出面,有什么问题?” 温晞无语凝噎,他来了就能搞定了? “你现在要去找庭澜么?”温晞问。 “再晾一晾。” “……”一点都不懂谈恋爱。 经过漫长的检查,医生一脸沉重,他两眼紧盯各项检查下来的数据。 夏铭瞬感不对劲,他连问道,“医生,您先把病况说一下行吗?” 医生拿着病例单,说: “我可以很明确告诉你们家属,目前患者的身体各项指标除了血压,其他都较为正常。这次检查下来,他的血压比上次四月份过来检查时还要高,这种继发性升高很有可能导致他病情加重,也可能成为诱发死亡的因素。” “平时患者都跟什么人接触?” 夏铭:“就工作上的同事,活动现场会跟粉丝互动,这种情况比较少。” “工作时长有按照医嘱缩短了么?” “有,现在一天拍戏最多是六个小时,其他活动时间是两个小时,睡眠时间充足。” “药有没有按时服用?” “早晚各一次,微量安眠药同时服用。” 医生不解,“那怎么不降反升了呢?” 夏铭暂停了录音,他问:“现在患者谈了恋爱,这会影响吗?” “要看这段恋爱会不会给他带来长期性的焦虑、压力,以及这段恋爱是否健康等问题,患者现在需要一定的时间休息,稍后问问吧,如果按照这个趋势发展,患者随时有生命危险,到了那时,摆在你们面前的选择只有回到美国静养,等待死亡。” 死亡两个字,如同悬在夏铭头顶的绳,一不小心就会带走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庭澜总算醒了过来。 医院充斥着难闻的药味,对此庭澜已经习以为常。 “你醒了,小澜。” 庭澜扶着脑袋,迷迷瞪瞪地看着夏铭朝他走来,他软软地应声,“可以走了吗?” “不太行,小澜,医生要问你一点事情。” 庭澜愣了一下,“啊…好。” 医生直截了当,“你觉得谈恋爱能给你带来正向情绪吗?” 庭澜说:“刚开始可以。” “什么时候你认为这段恋爱无法给你带来正向情绪的?有什么标志性.事件?当时的感受是什么?” 夏铭知道有些事他不该知道,索性退出了科室。 “说说看,慢慢说,我作为医生,不会泄露你的隐私,你对我要有一定的信任。” “应该是……”庭澜犹豫再三,他选择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医生。 医生边倾听边记录关键词。 过了很久,医生把夏铭叫了进来。 医生严肃道:“当着家属的面,我说直白一点吧,你长期受到无形打压,不论是在哪一方面,这间接性导致你精神压力负重,情绪波动较大,你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建议你先接受药物治疗,暂时与这段恋爱划清界限,我说的是暂时。” 他顿了顿,“若是药物治疗有效,病情好转以后,再继续谈恋爱也可以。” 夏铭点头。 医生写了一份医嘱单,说:“工作……以患者现在的身体素质,我们是建议少工作多休息,先前说的工作六小时作废。” “不要……”庭澜低声,“医生,我在工作期间没有任何不适。” “不适是不适,我们要考虑你的生命安全,你在工作中遇到的任何问题,都有可能成为病情诱发的因素。” “可是,我不想……” 夏铭的手放在庭澜脑袋上,揉了揉:“先听医生说完。” 医生面容和善,“别担心,这只是暂时的。接着就是休息,建议是居家静养,服用药物后就散散步,阅读一下名著,保持心情舒畅是最重要的。” 夏铭点点头,“其他的呢?” “这两点是着重给你们强调,其他的注意事项都在这上面。”医生把医嘱单递给夏铭,“药物呢,剂量稍有改变,你拿着处方单子下楼去,他们会按照新的剂量给你们调配好,切记谨遵医嘱。” 庭澜:“好。” “这会儿患者你先出去等候,我还有点事情要跟夏先生说明。” 等庭澜离开,夏铭坐在他原来的位置,“您请说。” “刚才和患者的对话,我初步断定,患者应该是在感情中处于下风,他在这场感情常伴有不健康的性.爱、长期PUA进一步导致患者情绪不稳定、认知障碍,是一种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这个本来不应该跟你坦白,但他在感情中处于下风,就需要你们家属亲自出面干预。” 夏铭久久不能回神,他神经错乱,他问:“他亲自跟你说的?” “怎么说呢,我是医生,我有权对患者的隐私进行隐瞒……不过没有外界的干预,我想患者很难从这段感情中脱身,既然我选择告诉你,也希望你能闭口不提,用你们家属的方式,对患者形成一道保护罩。” 夏铭双手自然垂落,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真切切感觉庭澜被他推入了火海,是多么无力。 “好,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去拿药吧。” “嗯。” 走出诊室,庭澜一个人坐在走廊的座椅上,垂丧着个脑袋,在他身上,夏铭总是能看见一抹破碎。 他最能理解—— 他走到庭澜身边,“走吧,拿了药我们就先去吃点饭,再休息。” “什么时候能来复诊?剧组那边怎么办?”庭澜心不在焉地问。 “我会跟公司说明。” 庭澜说:“剧组等不了我。” 夏铭解释:“我提前跟导演沟通了,他们钦定你为男主角,就不会轻易换角,导演同意停拍一段时间。” “是吗……” “这是没办法的。”夏铭告诉他,“我和导演都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回到剧组。” “嗯,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夏铭走一步回头一看,“放心吧,天塌了有哥给你顶着。” 庭澜鼻尖泛酸,“谢谢夏铭哥。” “目前最重要的是,和温禹邺那小子断干净。” “嗯,好。” 拿完处方药,快要接近晚上十点,出了医院,夏风凉快得紧。 夏铭突然提起了温期,“今年你朋友应该毕业了吧。” 庭澜低着头,细细算了一下:“那天跟阿期打过电话,应该是最近几周返程。” “返程好啊,有他在你身边和你聊聊天,反而我要放心一些,那个……周长萧呢?” 庭澜说他不知道,“不怎么联系,不想打扰他们上学。” “你就是嘴硬。” 他跟在夏铭身后,没察觉夏铭没走动,一股脑撞在夏铭后颈,夏铭吃痛地捂着后颈,“嘶……” 庭澜抬头正要道歉,视线前方赫然出现了周长萧的身影。 当庭澜被周长萧注视着时,他唇微张,眼睛眨的频率变快,“长萧?” 周长萧双手插兜,一身正装,那张脸没有太大的变化,一样的英气逼人,眸眼中多了些明显的漠然。 他上前来,依次跟夏铭、庭澜打了招呼。 “刚刚我们还提到你和温期呢。”夏铭打量他,“我记得五年前你和我差不多高吧,现在又比我高了不少啊。” 周长萧抿唇含笑,“可能是健身的缘故。” “少哄骗我了,你怎么在这?”夏铭问。 周长萧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路过。” “啊,行。你刚下飞机吧,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个饭?” “嗯……如果你们不介意多带一个人。”周长萧说。 庭澜莞尔,“我们是朋友,不介意的。” “是啊是啊,好歹曾经被你收留过啦,你帮我那么大忙,说请客还是我说晚了,哈哈哈哈……走吧,我订好餐厅了。” 他们肩并肩走着,走到停车场附近,路却被一辆车拦住,直到车窗缓缓摇下来,坐在车后座的男人薄唇轻言: “小澜哥,打算什么时候回家?我找了你好久啊。” 庭澜背脊一凉,这声音…… 他借着灯光看清说话的人的模样。 庭澜痴言,“禹邺……” 温禹邺阴翳狠戾的眼神落在周长萧身上,“他是谁?小澜哥,不见面的日子里,你背着我认识了好多人,你要跟我分手么?”《 》 50-60 第51章 我们分手吧 分手? 又是分手这两个字。 频频把分手挂在嘴边的人到底是认为另外一方会反抗,拒绝他们的诉求,可实际时间长了,这种类似于调情撒娇、赌气、用于确保对方是否还爱的行为,只会持续造成两者分崩离析。 置身于外的周长萧听到面前男人说的话,他神情飘忽。 庭澜什么时候谈了个男朋友? 庭澜是同性恋? 为什么? 不,这是顺应时间而发生的。 庭澜内心自嘲,因病无法延续爱,这不仅深深打击了他,也时时刻刻告诫他: 命和爱,犹如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他轻唤温禹邺,“你知道我不会和你分手。” 夏铭一下子就炸了,他向前跨步,挡在周长萧与庭澜前面,他上下打量温禹邺,“温禹邺——温董事长是吧,我是庭澜的经纪人夏铭,你好,关于你们的私事,将由我来介入。” 温禹邺嘲笑,“就凭你?你有什么资格介入?” “就凭我。” “有意思,”温禹邺手背撑着下颌,手腕处露出价值千万的腕表,左手无名指上戴着闪耀的情侣钻戒,侧漏的耳垂上是钻石打造的耳钉,他质问: “告诉我,你有什么权利来劝告我们分手。” 夏铭确切是有一刻被男人的威严震慑,按身份评定,他们处于同一个世界,可又非一个层级。 他咬牙,说:“你刚刚问庭澜是不是要跟你分手,我告诉你,庭澜就是要跟你分手。” 温禹邺挑眉,他手握胜券,不屑道:“那你考虑我们分了手,庭澜的前程必然毁在我手里,敢赌吗?我说分手是闹着玩,你问问庭澜敢不敢跟我分手。” 夏铭一脸不相信,“你把小澜当作什么了?啊?” 庭澜只觉羞耻,他连忙拉住夏铭,低声致歉,“我会处理好的,夏铭哥,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他转头,看向周长萧,他们四目相对,周长萧下意识逃避。 庭澜说:“不好意思,我……我可能有点事,请假吃饭的事情……” “嗯,没关系。”周长萧打断他的话。 庭澜:“你们,回去吧。” 夏铭说:“开什么玩笑?!” 庭澜安慰他,“没事……” 见状,夏铭一气之下把庭澜拉到一边,他双手握住庭澜肩膀,“小澜,你刚刚怎么答应我和医生的?这才一会儿,既然他来了,早点分开对你、对你的前程都有好处啊,你犹豫什么?傻孩子,你别犹豫了好吗?” “……” 庭澜说他记得。 可是……在冷淡期没有彻底失望,亦或是其他种种,庭澜对其仍然抱有幻想,况且分手不会那么轻易。 夏铭唉声叹气,“你在担心着什么?” “给我一点时间。” 夏铭既心疼,又别无他法,他能干涉多少?温禹邺是个定时炸弹,庭澜越是顺承,温禹邺越是不怕。 倘若此刻,夏铭当真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贬低温禹邺、辱骂温禹邺,那么这份贬低和辱骂,夏铭很担心会回到庭澜身上。 所以他能做的只有忍气吞声。 “好。” 庭澜眉眼弯弯,转而上了温禹邺的车。 周长萧与夏铭目送车的离开。 “他,什么时候恋爱的?” 周长萧问。 “三年前。” “三年……”了吗? 周长萧喉结滚动,离去的车辆连车尾气也不再剩。 “哎……都怪我。” “能听听吗?”周长萧想了解。 夏铭苦笑,没说话。 他们一同走进停车场。 周长萧发话,“你就让他跟着那个人走,你不怕他出事。” “怕。” 夏铭无可奈何。 “他的心脏不是不好吗?” “是啊——”夏铭手中拿着车钥匙,他话锋一转:“你怎么知道?” 周长萧站在车的另一边:“急性冠脉综合征,对吗?” 夏铭没否认,他意识到周长萧可能知道些什么,他反问:“小澜亲口告诉你了?” “不是。”周长萧低头,“偶然发现的。” 夏铭深知庭澜对自己的病有多排斥。 他回想和周长萧相处的日子,许是从那次车轮爆胎,借住周家,才会被其得知。 周长萧补充道,“做了点功课,大学时做过相关研究,我没告诉任何人。” 夏铭系好安全带,他把车开出停车场,一路上他们似乎找到了共同话题,夏铭说:“他的病,在帝都只有我和主治医师知晓,后来谈了恋爱,温禹邺也知道了。” “那我能问问他的近况吗?” “你保密。” 夏铭:“我发誓。” 夏铭示意他问。 “他严重吗?” 夏铭回答:“刚开始不严重。” “今天检查结果出来,病情转为严重了。” “医生说都是恋爱期间遭受了不该有的伤害。” “所以他们必须分手。” 周长萧:“他们……是相爱才在一起的吗?” “哈,”提到这个,夏铭气得拍方向盘,“我知道得很晚,庭澜被那畜生拐走的这三年里,我就像一个无知的跳梁小丑一样被蒙在鼓里,我都不知道我该骂小澜笨死了还是骂温禹邺那个垃圾,他妈的——” 车里沉默了一阵,周长萧漫不经心地套出了庭澜目前所在的位置:南郊南苑01栋18层002。 车停在下一个路口,是公交站台。 周长萧便下了车。 夏铭执意要送他回家。 周长萧说他刚毕业,和温期一起成立了工作室,工作室有一堆需要完成的业务,温期还没回国,业务全部落到他头上,他必须去做。 “好吧,你路上小心,我走了啊。”夏铭说。 “嗯。” 亮堂的公交站台,寥寥无几的老人小孩在等公交车,他正对公交站台上的广告屏:南苑开发楼正在售卖,随时热线! 他动作很快。 拨通电话。 指明要求: “你好,我要购房。是的没错,南苑小区01栋19层002。我就要那个,不用再介绍,毛坯、精装都没关系,我现在在南开路公交站台,你们的车半小时内过来接我,我马上全款交付,带上19层的钥匙。” “好的,周先生,我们的人正好在附近,请您稍作停留。” “砰——” 门被紧闭的同时,庭澜的脑袋也被温禹邺死死按在门背后,等待庭澜的是温禹邺充满怒气的吻。 庭澜双手紧扣门背,吻覆在他的唇上,呼吸重合时,庭澜自身极为排斥温禹邺的行为,他索性躲开了那个不知代表什么的吻。 温禹邺低眸,粗重的呼吸打在庭澜白皙的脖颈,不到一秒,温禹邺强制性掰正他的脸,吻再次覆盖。 这次庭澜学会了反抗,他咬住下唇,防止温禹邺做过分的,温禹邺捏住他的下巴,“你就这么对我的?认识新人,偷偷跟夏铭交流,你真像夏铭说的那样巴不得跟我分开了?” “我们……”庭澜换气,“好好谈谈,可以吗?” “你想怎么谈?”温禹邺怒吼,“就算我们吵架,我不是从日本专程坐飞机过来陪你了吗?你还要怎样,我工作忙,为了你我至少要亏本上百万。” 庭澜垂下头。 “还有你跟他们混在一起是什么意思?那个男的是谁,你一直没告诉我,一口一个长萧的叫着,怎么了,是我打扰你们了?是你的新欢还是旧爱?” “我们只是朋友!”庭澜大声喊道,“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温禹邺一巴掌落在庭澜侧脸。 “……”庭澜整个脊背贴在门上,他歪头,伴随着脸颊的疼痛。 “你为了一个男人跟我吵架么?骚.货,你们上没上过床,你比我清楚吧?” 庭澜泪水夺眶而出,顷刻,他直视温禹邺的眼眸,委屈同泪水般波涛汹涌朝温禹邺袭来。 温禹邺愣了一下。 庭澜云淡风轻: “我和别人没有关系,和夏铭没关系,和周长萧没关系。如果你觉得我和别人同行是发生了性.关系,就认为我是不干净的,是个不折不扣、见着男人就往上扑的骚.货,行,我认了——” “禹邺,你不是要分手吗?” “我们分手吧。” 温禹邺:“……” 庭澜打开了门,迎面一阵风拍打他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当他以为一切尘埃落定。 房内的人攥住他的手腕,将他带回了房内,“终于承认和别人有关系了,我早就怀疑过你,庭澜,你不嫌自己脏啊——” 曾相爱的人恶语相向,让庭澜真心破碎,他双腿无力瘫倒在地,泪水划过眼角,“像你说的那样,我就是脏,怎么了?所以我不耽误你。” “闭嘴!”温禹邺低声,“再脏我也要把你洗干净,你不可以提分手,知不知道?你只能是我的!” 庭澜挣脱开他的束缚,“我们分手。” “你在闹着玩对不对?”温禹邺死皮赖脸地缠上去,“你别跟我置气好吗?我是说气话了,我向你道歉,我本意不是要跟你分手,我只是在确定你还爱不爱我啊,小澜哥,你做的事我都不怪你,我们还有机会继续——” 庭澜混乱地看向他,“禹邺,我们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我们在一起三年了,磨合三年还不足够证明我爱你吗?你” 庭澜悲痛欲绝,“你哪里爱我了?” 他又一次质问,声音嘶哑:“哪里爱我了?!” 他话音一落,门铃响起。 他们双双无视,争吵仍然不断。 温禹邺刚想说话,门铃声却再次传来—— 庭澜爬起来打开了门。 调解局的人出示证件,说:“你好,收到楼下楼上住户反应,你们这一层的争吵严重扰乱了他人的休息,按照噪声污染法,夜晚噪声不得超过40分贝,时间持续了半小时,现带回调解局。” 温禹邺指着调解局的人,勒令他们滚出去。 调解局却不是吓怕的,调解人员先是扫视庭澜脸上的伤,他单方面断定其他住户说得是对的。 他绕过庭澜来到温禹邺面前,将证件怼在温禹邺眼前,盛气凌人:“帝都总调解局局长,秉霁。辱骂调解局人员,罪加一等;疑似单方面殴打他人,叠加一等,我以调解局收到的投诉电话正式对你进行拘留,有什么事请戴上调解局的手铐再说吧。” 秉霁招了招手,部下便强行把温禹邺铐上。 温禹邺冷笑,“秉霁总局长是么?我们拭目以待——” 第52章 像个娃娃 随着电梯门的关闭,庭澜都还未缓过神来,秉霁收回证件,从容来到门外,“需要我们送你回到原来的位置么?” “不,不用了。”庭澜揉了揉太阳穴,“可以问问是谁投诉的吗?” 秉霁说,“投诉人要求保护他的隐私,当然我们必须这么做。”话毕,他拿起录音笔:“你们是兄弟还是朋友?他为什么会殴打你。” “恋人。” 秉霁微怔,他收起录音笔,重申一遍刚才的问题:“他为什么要殴打你。” “我们正在分手。” 秉霁表示理解,没有哪一对恋人是平平淡淡走完一辈子的,偶尔的口头争吵,不触及消耗感情的话,可能是这段感情的增鲜剂。 秉霁转身,“好吧,这是你的私事。不归我们调解局管,不过在一个女人被她所爱的男人殴打辱骂、家暴时,那么这段感情就该结束,而非重蹈覆辙。同理,男同性恋中一样该有这种规矩。” 他按电梯走了进去,同时开口:“遇到困难请拨打我们调解局的电话。” 离开那栋大楼,秉霁侧身仰望着寥寥无几的灯光,随后他拨弄戴在耳朵上的耳机,听到两声滴滴响,他说:“温先生,我们已经过来把人带走了,您口中的庭先生情况还好。” “嗯,感谢秉局长愿意出面。” “不客气,您的请求不就是段总的请求么?” “你放心,等我回国,该给你们的,我不会少给。” “啊,不用了,您只要在段总面前为我们提一下关于公益基金会的成立就好。”秉霁说,“您知道的,我刚上任没多久,需要民众的托举才能在这个位置长久。” “嗯。” 电话一挂断,温期单手捏着脖颈,他臀部轻靠在桌边,修长的右腿贴在左腿上,身穿深蓝格子衬衫,袖口微微卷起,领子没有特意整理,露出的锁骨分明,线条流畅,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隽秀清冷的脸庞正注视着手机。 骨节分明的手指滑动着手机,一长串的消息映入他的眼帘,脸上的神情似有细微变化,看完消息,他先是回复了对方的消息。 [温期:已经解决好了。] [周长萧:谢谢你。] [温期:你说的这些事情,阿澜从来没跟我说过。我把两周后的机票退了,打算这几天就回去,免得你因为工作室忙得焦头烂额。] [周长萧:行。] 温期垂眸,他思绪如潮。 庭澜跟温禹邺扯上关系,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几年前,YEP新任董事长上位,此消息一出,火爆全球商业圈,温期得知以后,他只觉惊讶。 得到权力的温禹邺在业内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包括温期听闻了YSK私自贩卖不正当货源一事。 温期起身环视书房,能带走的他都会带走,在英国这五年,他学会了不少抛开书本的知识。 他停在书房前,意外看见那条围巾。 他拿起围巾,这个东西,也要带走。 …… 孤零零的客厅,只剩下庭澜一人,他悲痛欲绝地蜷缩在沙发角落,他手中还拽着安眠药,情绪波动太大的他,无法入睡。 温禹邺被调解局强行带走,对于庭澜来说亦是一种短暂的解脱。 他想要休息,服用安眠药却不管用。 他以为是失眠药失去了药效,一把接着一把服用。 无奈之下,他穿好衣服,整理好乱糟糟的头发,用粉饼遮掩了脸颊、脖颈的淤青,戴好鸭舌帽和口罩,挪着步子走向电梯。 他决定回到原来住得地方,关于温禹邺,他给温禹邺的联系方式留了一段话: [庭澜:我们分手了,以后各过各的。] 随后便拉黑处理,庭澜的心仍隐隐作痛,身体的伤在此刻提醒着他,没有温禹邺,就不会有一个伤痕累累的庭澜。 然而,爱也不是说没了就没了的。 痛苦,并爱着。 是庭澜的现状。 他不可能不爱温禹邺。 他又不得不放弃对温禹邺的爱。 时间长了,他会慢慢遗忘。 南苑小区的大门处,安保人员好心提醒他附近走市区的车比较少,住在南苑的户主基本上都自带车辆。 由于接近凌晨,庭澜不愿给夏铭添麻烦。 “您现在是要离开吗?”安保人员问,“您用手机联系一下网约车,这个时间接南苑小区单的司机还有几个在跑。” “嗯,谢谢。”庭澜开始操作手机,只是不等他找到愿意接单的司机,一辆网约车正正停在了小区门口。 见状,安保惊呼:“这么快啊?” 司机打开车窗询问,“请问是周先生吗?” 庭澜摇头。 身后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我在这里。” 庭澜转过身子,一双清透的眸子落在周长萧的侧脸。 周长萧看着他,“好巧,庭澜,你也在这。” “嗯,好……巧。”庭澜垂下头,“你来这里……” “我来找盛氏集团的盛董事长,我和温期创办的工作室将来很有可能会被盛氏集团收购,所以今天特地过来,没想到能遇到你。”周长萧语速很快。 庭澜无声地叹气,他们的吵架无辜牵连到周长萧,迫使庭澜对周长萧产生了一丝愧疚之心,他说:“希望你们顺利。” 这时候,司机朝他们招手,“啊,周先生,您上车吧。我是接您单的王聪。” 周长萧紧抿唇,他问庭澜:“你要去哪?” “回平时待的地方。” “这里不好打车,和我一起吧?”周长萧提出邀请。 庭澜下意识拒绝了,他担心他们走得太近,周长萧会被温禹邺报复,“不用,你先走,我等会儿会自己打车。” 安保人员倚着墙,“要我说,两位可以一起拼车付钱什么的,南苑这边愿意接单的司机不多,一时半会很难打到车,若是再等一个司机,我合计还是这位师傅。” 司机:“哪里啊,我肯定拉完这趟回家陪老婆孩子啦。” 周长萧看他,低声细语:“在担心着什么吗?” “没……” 周长萧向前一步,凑近他一些:“上次我们在南郊的摄影楼工作遇见,你既然等过我一次,这次我就把恩情还你,行吗?” 司机添油加醋,说道:“是呀是呀,你们两个人坐车,我不要多的钱啰,当我做个慈善好啰!” 几个人的劝说下,庭澜还是收下了周长萧的好意。 “户主您慢走!”安保人员送走了他们,他感叹道:“这位户主真是急性子,我听说19层没来得及装修。” 另一个摸鱼的同事回答他,“人穷途末路的时候,住什么都不要紧了。” “什么叫穷途末路懂不懂,全款拿下南苑,这哪里穷啦?” 南郊一带从开发到如今,唯一完工的除了南苑小区,就是南郊一路的路灯。 路灯照在玻璃车窗前,车内播放着司机播放的古老音乐。 透过车窗,隐约能看清另一侧人的身影。 他们很有默契地一语不发。 庭澜刻意保持距离,而周长萧找不到破冰的冰锥。 司机口音奇特,一听就不是帝都人,“两个小帅哥长得太帅哩,有女朋友了么?” 周长萧说:“没谈过。” “你旁边的小帅哥呢?” 庭澜仍旧沉默。 司机倒不在意,他自顾自地说,“谈恋爱没什么不好,要是我能看着我女儿恋爱结婚,我肯定就知足啰,就怕这辈子看不着她步入婚姻殿堂的样子了,别说婚姻了,看着她入学的机会可能也不会有……” 庭澜不解,“叔叔为什么这么说?” 司机摇摇头,“我女儿啊患上了严重的罕见病,花光积蓄,不一定有救啰,我跟孩子她妈妈打算过阵子让孩子安乐死,没办法的啰。” 闻言,庭澜没接话。 周长萧看了眼庭澜,他说:“那就让孩子在有限的时间里,尽情的快乐一阵吧。” 司机乐呵呵道,“是啊,过段时间你们可见不到我来南苑接单啰,我要和孩子她妈妈带孩子去迪士尼玩玩儿,听说女孩儿向往憧憬在那儿当个公主。” 由于路程有一段时间。 除却听司机的家庭,庭澜偶尔会分心,车空间不大,可能是他嗅觉出了问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干燥的水泥味道。 而在那股味道之下,是一种常见的雪松香。 理应是周长萧身上散发出的雪松香水味。 不知是开了多久,庭澜有些昏昏沉沉,霓虹灯闪烁并未影响着他困倦的神经,加上车内空调很舒适,那股香溜缝儿似的。 伴随各种因素,他昏睡过去。 抵达帝都中心时,司机才想起来要问他们是否去同一个地方,他回头正要问,恰好发现庭澜靠着车窗睡着了。 司机放轻声音: “哎哟,这小帅哥怎么睡着啦,你们两个认识吗,去的地方一样吗?” 周长萧这才察觉到熟睡的庭澜。 他思考一番,“一样。” “好嘞。” 周长萧低头注视着那顶鸭舌帽下的脸,他的手鬼使神差地绕过庭澜的后脑勺,掌心小心翼翼地捧着庭澜的脑袋,以此来为庭澜找一个舒适的“枕头”,任由庭澜这么睡下去。 他今天刚回国,父母不知晓。 自从周家有了段氏的帮衬,小房子逐渐修葺成一栋楼房,足足有五层楼,楼顶自带了一个小阳台。 他将脱下来的衣服裹住熟睡的庭澜,打横抱起一路走向那条窄路。 一步比一步稳。 因为害怕庭澜醒。 庭澜很轻。 像个娃娃。 第53章 不想背叛大哥 夜深人静。 周长萧抱着庭澜来到干净整洁的卧室,将人稳稳放在床中央,摘掉鸭舌帽和口罩,呼出的热气打在周长萧的手背,他为庭澜捻好被褥。 做好一切,他默默站在床沿处凝望庭澜,攥着从庭澜口袋中掉落的安眠药瓶子,瓶子已经空了。 他屏住呼吸,指尖在瓶口摩挲。 过了一会儿,他蹑手蹑脚离开。 殊不知,周长萧的母亲早就在厅外等候多时,魏萍一脸温柔,她激动地拉住周长萧的手,泪水横生,声若蚊蝇:“怎么这个点回来了?不是跟妈妈说明天才回来吗?” 周长萧皱眉,他抹去妇人的泪,“临时有事才回来,本想明天再跟您说的,您要多休息啊。” 魏萍哪管得着那些,她说:“听见开门声就知道是我的长萧回来了,你要回来,我怎么睡得着?” 她摸摸周长萧的脸,“长萧啊,这些年过得好吗?摸着像是瘦了不少,在电话中叮嘱你多吃点,你净不听,瞧这瘦的。” 周长萧耐心道,“您和我爸的话,我听着的。” “好好好。”魏萍坐在沙发上,她细声细语:“你刚刚抱着进来的人,是你的朋友吗?” 周长萧点头。 魏萍诶了声,“我们长萧终于长大了,你困了吗?是不是赶了一天的飞机,这会儿才回来,妈妈心疼你啊。” 周长萧安慰她,“我没事的妈,您进去好好休息,您身体不能这样熬。” “长萧你呢?” “我还有个临时文件要马上做,我去次卧不叨扰您和我爸休息。” 魏萍叹气,眼神中流露出疼爱:“别忙得忘了自己,知道了吗?妈知道你这几年为了家里,付出太多,妈希望你爱惜自己的身体,是妈老了,帮不了长萧。” “妈,这个家有我,您只要安心修养即可。”周长萧说,“您此前为家做的,轮到我来顶替您了。” “乖孩子……” 不多时,整个客厅安静下来,周长萧来到卧室旁的小次卧,支了个书桌,亮起台灯。 他什么都没做。 工作,没有心思。 睡觉,像失了眠。 寂静无声的卧室,周长萧脑海中浮现出空荡尚未精修的房子,买下的那层房屋唯一新加入的东西,只有一张坐着比较舒适的椅子。 静静地—— 等待他们的争吵。 愈来愈激烈的争吵让他听见了不该听的。 他闭上双眼,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思绪混乱成一团的他,用无数个理由填补,依旧无法阻止思绪的衍生。 站在朋友的角度,见庭澜受着这样的苦,周长萧自是不愿袖手旁观。 整夜,不仅他没休息。 温禹邺亦是如此。 审问室内,反光的镣铐一下子就闪到了推门进入的人,皮鞋掷地有声地反复回荡在审问室,直至男人一身正装出现在温禹邺正对面。 秉霁十指交叉,他戏谑地说道:“听说你要求见我一面,怎么?” 温禹邺懒得与他废话,“放我出去。” “就这样?”秉霁明显不满意他的回答,“你知道在帝都公然挑衅总调解局的局长,是什么处罚吗?” “让你滚就是挑衅?” 秉霁没理会,“做个登记吧,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家住哪里?为什么殴打自己的恋人,在帝都做这种事还被楼上楼下举报,不觉得很丢脸么?” 温禹邺隐忍不发,一味地警告:“今天你不放我走,将来你会后悔的。” “哦……”秉霁轻笑,“作为调解局的一员,为民除害是我的立场,我做我该做的,什么叫该不该后悔呢?” “你怕是不知道我的身份——” 秉霁打断他的话,“YEP新上任董事长温禹邺,有谁不识你的大名?我既然敢抓,那就说明帝都不是你的场子,不得由你来砸。用身份来压我,我不吃这一套,清楚么?你要想早一点出去……” 秉霁微顿,“早点承认自己的错误,写下道歉信,也许五天你就可以走出调解局。” “你凭什么值得我这么做?”温禹邺脖颈上暴起青筋,他面带怒火。 秉霁摊开手,他说:“凭……我是调解局的人,而你是挑衅者。再凭……你手上戴着的镣铐,没我的准许,没有人敢擅自给你打开。” “滚!”温禹邺带着怒音,丝毫不顾忌其他。 秉霁哼声,“行。” 走出审问室,另一名调解员叫了声局长,“您来之前,他要求家属过来保释,您看?” 按照惯例,因挑衅滋事的人进入调解局可以请求保释,但这一惯例需要依据情节是否严重,在调解局的人看来,温禹邺这一行为情节较轻,符合保释规定。 秉霁沉吟片刻,“先顺着他吧。” 是否能放走温禹邺,可不是秉霁说了算。 他喃喃自语:“可惜是个金屋藏娇的。” 属下没听清,问:“您说什么?” “去办吧,他的家属过来了跟我汇报。” “收到。” 在等待温禹邺家属的间隙中,秉霁得空看了几个局里办过的案子,比如说五年前一个名叫“闻风丧胆”的组织,犯下滔天大罪,收钱买命。 最后一次行动暴露了组织基地,整个组织共计340名组织人员,人员广布在全球,全帝都总调解局兼分局收到命令全力捕获,340人无一幸免。 当年有40人在组织暴露前企图绑架谋杀两名在校学生,其中40人除在逃人员、犯下多起罪名的执行死刑,其他人皆死于非命。 余下的300人到现在没有一人走出监狱。 由于像“闻风丧胆”这样的组织层出不穷,那段时间“闻风丧胆”出了名,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算是给其他组织一个警醒。 而那两名学生,一个是维亚彼得堡大学博士研究生周长萧,一个是维亚彼得堡大学硕士研究生温期。 秉霁慨叹,温期这个人,才令人闻风丧胆。 半小时后,调解员告知他,温禹邺的家属过来了,秉霁放下卷宗,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随后淡定迈着步伐来到调解局大厅。 入目是个极为美丽的女人,秉霁款款走去,“你好,想必您就是温禹邺的……” 温晞抬头,她审视着对方的着装,以此来判断对方的身份地位,她站起身,“您好,我是他的姐姐。” “你好。” 温晞直言,“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 “小姐,先听我说。”秉霁莞尔,“对于违法者他的行为,你来的路上有知道吗?” 温晞蹙眉。 秉霁说:“对自己的伴侣出手、再是调解局出面调和惨遭辱骂,我想这已经……” 他说了一通。 温晞沉默一阵,她问:“您是说他在南苑小区被楼下的人举报?” “是这样。” “楼下住得就是我,另一名住户很久没有回来了。” “……”秉霁象征性眯眼,他笑了笑,“是吗?那么就是楼上的住户。” 温晞神情严肃,“19层没有入住户主,秉局长,您没有必要骗我,我只是过来做他的承担人。” 秉霁确实没料到,他说:“小姐担心的点似乎与我局稍有不同,不过我还是会耐心向小姐你解释。” 随即他招手,属下把19层购房记录呈现出来。 “这是一份提起备好的公用证据,可以证明违法者的行为属实,至于为什么没有他殴打伴侣的证据,他的伴侣属于公众人物,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轰动。” 温晞垂眸,她不清楚温禹邺把庭澜带去了南苑小区。 她收到调解局消息时,她还在酒吧。 她一目十行,直至购房记录中写着周长萧为户主时,她眉头皱得更紧。 如果是周长萧投诉的,那怎么可能是局长亲自出面办案,她灵光一闪—— 关键不是周长萧,理应是庭澜。 她推测庭澜是她大哥的挚友,周长萧又将这一消息……告知给了她大哥? 温晞心下一沉,她决定用赌,看看能否问出些什么来:“是有人指使你们这么干的?” 秉霁:“无可奉告,小姐你只需要知道,这个人…是不可能从我局被顺利保释的。” 温晞做起了自我介绍,“我是温家温晞,长兄温期,如果秉局长不信,大可以查一查我的资料。” 他挑眉让属下去做,不一会儿,属下带着情况属实的结果过来。 秉霁嘴角微扬,眸子里透露出一丝不可思议。 这一家人犯事儿,一个殴打辱骂,一个保释做担保,另一个则是要求没有命令不能放人。 太有意思了。 但他仍不能擅自做主: “抱歉,即便您是谁的妹妹、谁的姐姐,我们无可奉告。” 温晞把证据递还给他,说:“拘留多久?” “嗯,十五天。” “太久了。”温晞说。 “规矩摆在这。” “……” 温晞没说话,就算秉霁没有告诉她真相,她也能猜个大概。 与此同时,她知道临近毕业季,温期马上回国,到时候他们说不定会见上一面。 她挺怕和温期见面的。 毕竟投靠温禹邺,是她做得最错误却又正确的决定。 很繁杂。 连她自己都拎不清。 温晞咬唇,“能跟我弟弟见面么?” “这可以,倒计时五分钟。”秉霁想了想,补充道:“违法者辱骂调解员,情节视为严重,担保不能施行。” 温晞走进审问室,温禹邺懒散地说,“担保书签了?” “没有。他们说你情节严重,至少要拘留十五天。” 温禹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不是让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么?” “做了。”温晞回答。 “……”温禹邺双手并拢,他把头埋在两只手的手腕处,响当当的镣铐提醒着他这极具侮辱性的一刻。 “去给我请律师。” 温晞应声,“你下次别再对庭澜动粗了。” “意外。” 温禹邺一时冲动,他确实不该对庭澜动粗,再怎么着庭澜是个病人,亦是他的爱人。 只是分手一句话,让他不清醒。 温晞深呼吸,“希望如此,我明天再过来。” 见温晞走出来,秉霁朝她招手,“小姐,再见。” 温晞踩着低跟鞋,室外的风扬起她那头头发,她回眸,秉霁正得意的微笑。 或许真是温期在指使。 她有能力保释,却不想因此违背温期的意思。 第54章 自有办法把他留住 接近午后,原本在睡梦中的庭澜忽感周遭有人呼吸,并且离他很近,他眉头微皱,他还能感受到有人触碰他的脸颊—— 他猛地睁眼。 周裳岚眨了眨眼,她抚摸庭澜的动作还停在半空,见庭澜醒来,她立刻问好:“哥哥早上好!” 庭澜心有余悸,他扶额,怎么会是周裳岚,随后环视卧室,他放轻声音:“小岚,我怎么会在你家?” 当初年幼的周裳岚略微长开了些,她趴在床沿,软糯糯开口:“不知道喔,我睡醒就发现哥哥在这里啦!” 话音刚落,卧室门赫然被推开。 周长哲见周裳岚真来了庭澜所在的卧室,他生气了: “忘记大哥说什么了吗?不要来打扰哥哥,周裳岚,你又不听话!我要去告大哥。” “不许你去,我才没有打扰庭澜哥哥。”周裳岚狡辩,她胖乎乎的小手拉住庭澜的手,“哥哥,小岚打扰到你了吗?” 庭澜无奈叹气,他摸了摸周裳岚的脑袋,“怎么会呢。” “哥哥都说我没有打扰了,你不准告状,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庭澜掀开被褥,他记得昨天……不是要回家么?现在在周家又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周长哲憋红了脸,“我,你……” 庭澜欲要站起身,在站直的那刻,眼前一黑、耳边尽是嗡嗡声,脑海中一阵眩晕感,朝床上再次倒了下去—— “哥哥!” “二哥快去找大哥呀!” “好,好……我马上去找……” 庭澜意识模糊,周裳岚那小孩儿要吓哭了般轻轻摇拽他的手臂,他侧过头,单手遮住了自己惨白的脸。 当周长萧得知庭澜刚睡醒就又晕了时,没顾上给做饭的魏萍打下手,一股脑冲进了卧室,他单膝跪在床上,正要查看庭澜的情况。 却在弯腰俯身的瞬间,与后者的眼神碰上,庭澜有着一双令人难以挪开的漂亮眸子,以及那副上好的皮囊,险些让周长萧定神。 周长萧往后退了点,他语言显得贫瘠:“你,刚刚……听孩子们说,晕倒了。” “嗯,”庭澜没否认,“低血糖。” 是庭澜的老毛病。 平日为了保持身材,能不吃就不吃,要吃也吃得极少。 周长萧点头,“我去楼下给你泡点蜂蜜水,你坐着休息会儿。” “麻烦了。” 临走前,周长萧还将两个小孩左右手拎走了。 庭澜蜷缩在床,脑袋埋进被褥中,刚刚貌似有点丢人…… 五分钟后,周长萧端着杯子走进来,将杯子递给了庭澜,“小心烫。” “谢谢。” 庭澜喝了些许,才缓过来,他支支吾吾:“昨天我,好像在出租车上睡着了,没来得及告诉司机我家的位置,又麻烦你一次。” 周长萧说:“我只是做我该做的,况且夏铭哥说过你失眠严重,难得睡着。” 庭澜笑了笑,“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很幸运。” “……” 周长萧接过杯子,“我妈知道你过来,特地做了一桌好菜,吃过饭我再给夏铭哥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你?” 庭澜犹豫,“会不会太麻烦……” “不麻烦。”周长萧答道,“什么都麻烦的话……朋友的意义在哪里。” 庭澜沉下肩膀,十指紧扣,头低低的,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些年他与周长萧谈不上熟悉,联系只是在特定节日的问好。 他跟温禹邺吵架的那些话,停留在他脑海挥之不去,他真心害怕自己的出现,阻断了周家的路、周长萧的前程。 周长萧注视着庭澜,那预示着庭澜紧张的情绪正在迸发,他舔了舔唇,说: “小岚和长哲两个孩子很久没见到你了,我爸总在我耳边唠叨要见你一面,过去你常常替我来看家里的情况,他们挂念你,所以你不用犹豫要不要留下。” 因为他会想尽办法让庭澜留下。 且说不必由周长萧挂念,自然是有人喜爱像庭澜这样的人儿。 听到这话,庭澜的敏感多虑有所减轻,庭澜知道周长萧是在挽留他,思虑一番,他不想将朋友之间的气氛弄得太僵。 “谢谢你,长萧。” “下去吧,站起来看看能不能走。” “能的。”庭澜撑着床轻缓起身。 之所以周长哲他们后来很少见到他,是因为周母出院了。 周长萧不用惦记家里的一切。 庭澜没有义务再去了。 走下楼来,宽敞明亮的客厅任由两个小孩打闹。 这时,魏萍端着一道菜走了出来,她把菜放在餐桌最中央,满意地看向那一桌子好菜,而后她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她侧方的两个男人。 魏萍微张嘴唇,惊讶地拿着手机走了过来,“啊,你就是长萧的朋友吗?” 庭澜连忙附和,“对,阿姨您好。” 魏萍举起手机,指着手机里播放的电影片段,片段中是个男人,说:“你咋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周长萧面部表情变得松和,“您仔细看看,这不就是站在您面前了么?” 魏萍震惊得说不出话,她眼睛迅速眨动,反应过来后,她喜笑颜开,“没想到还真是你呀,比电视里长得还要帅气呢,我们长萧有出息了,能认识电视里的大明星了!” “哪里的话,我跟长萧认识很久了,没当艺人的时候,就听说过他了。” “是嘛!哈哈哈哈……快过来吃饭,阿姨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 …… 经这一出,庭澜的情绪彻底得到缓解。 庭澜的融入,周长萧有目共睹。 他能做的,就是把自己其乐融融的家庭的开心,分一点点给庭澜,至少让庭澜没有很压抑,愉悦地坐下来享一顿好吃的饭。 午后阳光明媚,夏铭收到消息,开车来接走了庭澜。 庭澜与周长萧之间保持一贯的沉默不言,车开走前,庭澜只是朝他笑,眉眼弯弯。 像是用笑告诉周长萧,谢谢他这次的招待。 车渐行渐远。 魏萍手中拿着衣服,见周长萧走进来,她问:“送走啦?” “嗯。” “哎……这孩子,饭也没吃几口,是不是我做的饭不合他的口味?” 周长萧打消她的疑心,“庭澜胃口小,吃不了太多,您别胡思乱想。” “这孩子瘦得叫人心疼,我拉着他的手臂往饭桌上走的时候,总觉着没牵到他,瘦得跟纸片似的,长哲跑过来跟你说他晕倒,我现在也理解了。” 周长萧拿过魏萍手中的衣物,“我给您洗吧,您去休息。” “哎哟,这点小事,妈能做。你昨天没睡好吧?黑眼圈这样重,回去睡一觉,听妈的话啊。” “不行,妈您身体本就不好,这些粗活儿……” 周长萧话未说完,周父一把夺过他们手中的衣服,“都去休息都去休息!” 魏萍愣了一下,“你个大老粗怎么洗得干净!还是我来。” “哪凉快上哪待着去,咋有我洗不干净的?” 周长萧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不过转瞬即逝,他也不继续争着谁来洗,他确确实实需要时间休息。 他上了楼,周裳岚探出头,“大哥你来啦!” “裳岚,你和二哥出去,哥要休息。” “好哦!”周裳岚提着小裙子,迈起小碎步,同周长哲去往别处玩儿。 周长萧倒头就睡—— 睡了大概六个小时。 英国伦敦直飞帝都的飞机平稳落地,按照空姐的指示,乘客依次离开机舱,温期身穿大衣,走向另一条VIP通道,他步态从容,又暗中加快了速度。 此时此刻,他想要见到恋人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商务通道接连着机场大厅,他拉着行李,淡漠地扫过接客区,那个位置,已经有个身姿凛凛的男人在等他了。 段凛让抬眼,四目相对间。 倾注的爱溢于言表。 温期佯装淡定往前,内心早早乱作一团。 段凛让噙着笑,目睹他等待数年的爱人坚定地朝他走来。 距离一点点缩短,直至没有距离可言。 他们面对面站立,没有旁人,情在暗流涌动。 段凛让低声细语,“欢迎期期你回来。”他展开了双臂。 温期松开行李箱拉杆,轻言:“谢谢哥。” 随后温期被段凛让抱在怀里。 余下没有一句话,或许一个拥抱就能暂时解决他们对对方的思念。 段凛让闭着眼,一股淡淡的沐浴露香充斥在他的鼻腔,是温期脖颈处遗留的味道。 他们率先驱车前往别墅,留下来的丁潼则是去取温期的其他的行李。 “我还以为至少还要两个周才能见到期期。” 段凛让说。 温期牵紧他的手,翘着二郎腿,头看向另一边: “本来是这样,可阿澜的事情让我不得不早点回来。” 段凛让沉思,“确实。” 温期补充道,“当然也是因为我想哥。” 段凛让摩挲温期的掌心: “我知道期期担心庭澜,没关系。” 温期应声,他眼眸微垂,“我怎么都没料到阿澜能跟温禹邺走到一块,况且温禹邺那样的人,怎么配得上阿澜。” 段凛让看他,“先观察一下形势,现如今你那个弟弟坐上了高位,轻易动手反而会害了你的朋友。” 最令温期烦恼的就是温禹邺太过目中无人,奈何他就掌握了权势。 “谢谢哥提点。” 他又说,“我回来的消息,还没有人知道吧。” “嗯,期期想做什么?”段凛让问他。 他转头望向段凛让,“我今天晚上准备去工作室看看。” 段凛让点头,“我陪期期去。” “不要,哥在家等我就好。” 第55章 感谢费不够 工作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细听是敲打键盘的声儿,温期推门而入,周长萧连头也没抬一下,“回来了。” “嗯。” 温期越过周长萧,他顿住脚步,扫了一眼周长萧电脑上的内容,“忙的什么?” “跟沈家策划的产品方案。”周长萧回答,“你刚回来就过来,不和段总聊聊天叙叙旧?” “搞不定沈家吗?” “还行。”周长萧说,“对二三版本不太满意,只能尝试修改第四版。” “我来吧,你早点回去。” “我刚到工作室,电脑开机没半小时。”周长萧目视电脑,认真道:“早中午有点事儿在家耽误了。” 温期坐在他旁边的工位,偌大的工作室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们边修改方案,边聊工作室扩招的事儿。 他们成立线下工作室时间不长,就读维亚彼得堡时,两人利用空余的时间成立了线上工作室, 线下工作室,是段凛让为他们办妥的。 周长萧凑上前看了眼方案,说,“创办工作室是你主动提出的,现在租用的场地也是看在段总的面子上给我们减免了,所以说扩招的事情由你来考虑会比较稳妥。” 温期:“是我提出的,成立资金一人一半,哪有因为是我提出,是我哥给我们贴钱租用场地就由我来决定?公平点,我们把想法说一说,再综合一下。” “嗯……”周长萧点击保存文件,并发送给甲方,“我的想法呢……” 他松开鼠标,转动椅子面向偌大的落地窗,“扩招对于我来说,好事坏事各占一半。” “说开听听。” “扩招意味着将来工作室会做大做强、以及做优,当然,不论面临什么样的结果,我和你都得为工作室尽心尽责。” “嗯。确实。” “不扩招,我就找个平稳的工作,上班回家两点一线。我可能会更倾向不扩招吧,我弟弟妹妹年龄小,父母身体不好,我又是长子。” 最主要是他毕业于全球第一的大学,任他出去找份工作,不会太为难他,他只需要往上爬。 等到工作稳定,经济收入高了,闲暇时光就可以陪陪家人。 温期认同地点头,“有道理。” “你的呢?”周长萧问。 “我过段时间再告诉你。” “……”周长萧:“为什么?” “我没想好。” “……” “行。”周长萧又转了回来,他们正好收到甲方的回复。 [这一版很好!我们经理决定采用,感谢合作!] 温期歪着头,“过了啊。” “嗯。” 温期从工位旁任意取出一个文件夹,里面厚厚一沓是未来半个月的工作量,他和周长萧一致留下先完成一部分。 丹红的日落隐去,夜幕即将降临。 微光闪烁在工作室里,直至温期关闭电脑,他们总算把既定的工作量完成。 周长萧把外套携在手臂,“谁来接你?” “我开车来的。”温期答道。 空旷的室内,说话带着回音,他们没来得及置办其他物品,这会儿是否扩招一事没有定下来,置办物品自然就往后延了。 周长萧等他走了出来,锁上大门。 两人并肩进入电梯。 温期开了口: “我送你一程。” 周长萧摇头,“不用,我打个车挺方便的。” 温期:“真不用?” “嗯。”周长萧说,“扩招一事,你记得给我个答复。” “放心。” 离开那栋大楼,他们便分开各走各的了。 温期紧握钥匙,他的想法……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回到别墅,丁潼已经把他全部的行李带了回来,温期进入玄关换好鞋,他声音闷闷的,“哥,我回来了。” 不知何时,段凛让早就站在了他后面,温期直起身子,险些与段凛让撞了个满怀,“嗯,哥。” 段凛让俯身靠在他肩颈,“这么晚。” 温期双手越过段凛让的腰,从腰后抱紧了段凛让,他解释道,“好多事,我不能丢给长萧,然后自己做甩手掌柜。” “没吃饭吧。” 温期应声,他语气柔和:“还有什么事是哥不知道的?” 段凛让轻揉他的脸颊,“我猜的,甲方有没有为难你们?工作累不累?” “没有,一点不累,长萧的工作效率比我高太多。” “好,我让丁潼给你做了饭菜。”段凛让牵着他的手。 “哥也没吃呢?” “等你。”段凛让言简意赅。 温期嘴角浮笑。 餐桌前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品,尽数是温期爱吃的,索性段凛让不大挑食,口味上但凡有个不挑食的,两个人口味就大差不差了。 “有落下行李吗?伦敦那边。” 温期仔细回想了一下,“没有吧,行李本就不多。什么证书荣誉奖杯,没必要拿回来浪费空间。” “没有就好。” 温期说,“公寓不是在哥名下吗?我要是有落下的行李,放在那儿有机会出国办事儿时,抽空取回来不就好了。” 闻言,段凛让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他眼角笑意盈盈,“嗯,期期说得对。” 五年来,他们联系忽多忽少,刚开始温期比较黏着段凛让,恰似热恋期,随着学业越来越紧张,联系就少了点。 温期把精力投入到顾年的研究当中,而他以优异的成绩可以申请跳级学习,像当初段凛让那样。 维亚彼得堡大学本科是三年制,他以一年级为过渡直接开始三年级的课程,期间他正式加入学校研究中心,成为顾年带领的学生之一。 为了更上进,各种活动、组织团队,他一样不落。 顾年作为优秀教授,他亲自带领的团队,一次次斩获金奖。 正常上课、实验时间、各种繁杂的活动以外,温期大概只有饭前饭后、睡前能跟段凛让短暂的联系。 段凛让自是没闲着,YEP技术集团公布了继承人。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起初温禹邺并未逾矩,时间长了,就将真实面目彻底公之于众,滥用私权笼络资源,原定三家计划合作的技术并没有按照合同对他们余下两家公开。 段氏集团、盛氏集团以及其他小型企业,皆从属技术行业,只不过是集团命名的在其他行业一样雨露均沾些。 到底是技术、资源为主。 温禹邺这么一做,不仅惹怒同行,而且私自哄抬价格,将技术资源的价格翻了数倍,导致其他行业难以运行。 段凛让为了确保温禹邺无法垄断资源,他得召集其他企业联起手来,防止YEP技术集团一家独大。 他做的这些,温禹邺不是不知道,所以这就是温禹邺一定要跟盛郦合作的原因之一。 倘若说服不了段氏集团合作。 就只能孤立段氏集团。 好在他们权势不同,整个帝都百分之九十的公司宁愿站在段凛让这边,也不愿意让商战重来一遍。 选择去YEP技术集团当走狗的公司,还能在段凛让目光所及之处活蹦乱跳的,算他段凛让输。 温期洗完澡,裹着浴巾,擦拭湿哒哒的头发。 见状,段凛让丢开电脑,走到镜子前,朝温期勾了勾手:“过来。” 温期露出洁白的牙,两眼微眯,听话地坐在段凛让身前。 他仰着身靠近段凛让,头却离得远远的。 段凛让的手搭在他肩上,“靠过来,离那么远。” “怕弄湿哥的衣服呀。” “我等会儿洗澡,不怕。” 温期撅嘴,娇嗔道:“勉勉强强听你的吧。” 段凛让作势捏捏他的耳垂。 吹风机的声音完全盖过了人声,在镜子里,温期可以看见段凛让英气的轮廓,他伸手去触碰镜子,仿佛去触摸段凛让。 他庆幸段凛让没有松开他,并努力抓紧了他。 段凛让抬眼看去,不明所以,他手法娴熟。 不一会儿,段凛让说:“好了。” 温期长舒一口气,他转过身亲了段凛让一口,“感谢费。” 段凛让放下吹风筒,他凑近温期,额头抵在他的额头间,嗅着温期身上的香味,“感谢费有点少。” 温期阖眼仰头轻吻他的唇,唇齿交缠,带些许黏腻水声,段凛让主占攻势,每一次吻落得更深,总要让温期抓紧他几分。 “呃……啊,可以了。”温期推开他,眼里氤氲着泪花,他低声喘气,“你早点洗澡,今晚太困了。” 段凛让上手擦过温期的唇,尽收眼底的模样。 脸颊到耳垂,红通通一片。 见温期泪花涟涟。 可爱又漂亮。 “好。”段凛让说,“期期先睡,不用刻意等我。” “我才没说要等你。” 温期换好睡衣躺在床头,他回国的消息虽没几个人知道,但兄弟群率先炸开了锅,他划到记录顶部。 [蒋珩衒:听说长萧回来了,温期呢?他回来没?怎么没个信,发消息没见回。] [周长萧:嗯,快了。] [蒋珩衒:长萧你现在可是我们群里学历最高的,打算去干点什么?你这学历不混个总经理什么的当当,岂不是亏了啊。] [周长萧:无所谓。] [蒋珩衒:咦~其他人呢?潜水的赶紧上来。] [张穗:在你枕边也要冒泡泡吗?] [周长萧:?] [卓梵:?] [庭澜:?] [周长萧:嗯,什么?] [蒋珩衒:别误会别误会,他今天在我家休息。] [张穗:仅限今天吗?/可怜/] 许久后,群里没了消息。 温期迟钝地发出了一个问号。 [张穗:是的,我们在一起了。] 温期沉默,张唇,叹气。 早期的聊天中,张穗的话破绽百出,如今有这样的一幕,奇怪不到哪里去。 又是一阵冷聊。 直到忙碌的卓梵跳了出来: [卓梵:谁是1。] 第56章 你这混账东西 落地窗外一路霓虹灯高展,俯瞰高楼之下的车如流水。 温期回国已经快有一周了,不过他这一周里基本半步不离工作室。 又是一个下班高峰期。 处理完手上今日最后一个商业单,周长萧放松全身靠着椅背,他掰动手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异声。 同样,温期那边也完工了。 温期抬手捏了捏肩颈,“到这儿吧,明天继续。” 周长萧偏头,“行。” 温期食指点了点手机,锁定的界面赫然跳出数条消息,其中就有秉霁。 身侧的周长萧穿上衣服,叮嘱他:“我先走,记得关灯。” 温期说,“好。” 他点开秉霁的消息,消息源于半小时前。 [秉霁:温禹邺请了律师为他辩护,调解局分局副厅长未经我的准许擅自放走了人,他现在已经离开调解局。] [秉霁:是我的问题,我人在堰城处理一个紧急案件,一时间没有嘱咐他们看好人。] 温期垂眸,脸色骤降,眉头紧锁。 “温禹邺提前出来了。” 周长萧的手握在门把手上,他平静地从兜里拿出手机,熟练找到庭澜的号码,摁下拨通键。 电话响了十几秒钟才接通。 温期这时已经来到周长萧身后。 “喂,长萧?你找我什么事?”庭澜的语气有点疏离。 “你在哪?”周长萧没在意。 “堰城。”庭澜说,“问这个做什么?” 温期思索一番,他一个眼神示意,周长萧就将电话给了他。 “阿澜,是我。” 庭澜惊喜,“温……温期?你回来了?不是,怎么回来都不通知我一声?知道你提前回来,我应该去机场接你的!” “你在堰城哪个位置方便跟我说吗?我可以过来找你。” 温期边说,他与周长萧边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地下车库。 “啊,我在一家私人游泳馆,夏铭哥说带我来放松。天快黑了,你别过来了,等我回去好不好?”庭澜轻声。 “阿澜,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温期问。 庭澜诚心,“当然没有。” 这五年他们的联系,跟温期和段凛让的联系频率大差不差,两人的感情倒也不会淡了。 温期把钥匙抛给了周长萧,周长萧单手接过,车门同时打开,温期沉声:“阿澜,你在你说的地方等我,我和长萧马上过来。” “太远了,你们别来,我明天回帝都说不好吗?” 温期挺希望他们重逢的日子没有那么紧凑。 尤其是温禹邺出来,犹如一个定时炸弹,也意味着庭澜随时会出事。 但他们不敢打包票。 温期:“我们在路上了。” “……” 所以出于对庭澜的安全考虑,他们必须赶过去。 探望一二,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 温期又说,“你越早离开泳馆越好,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叙叙旧。”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不照做吗?”庭澜叹气,“你和长萧真是的,怎么做事像小孩一样。” 温期附和,“我们长不大。” “……”庭澜:“等会我去隔壁订酒庄包厢,我给你们发位置。” “好,待会儿见。” 温期挂断电话,从容地翻找到段凛让的聊天界面,给段凛让发送了报备信息。 [周长萧:哥,我去堰城一趟。] 收到消息的段凛让盯着周长萧三个字,沉默一阵。 [段凛让:去哪。] 只见聊天框那边发来一个定位。 段凛让摁下桌前的呼叫器,“金尹,来我办公室。” “收到。” 金尹转而进入办公室,恭恭敬敬说道:“您说。” 段凛让吩咐,“温期要去的目的地我发给你了,温期抵达堰城以后,再让那边的人做一下接应,务必重视温期的安全。” “明白。” 两个小时后。 庭澜简单披了件外套,从泳池边走过,在一旁与美女聊天的夏铭见他起身,顺嘴问了句:“澜啊,干嘛去?” “阿期要来找我。” 夏铭虎躯一震,“什么玩意儿?这几点了,他们从帝都赶过来至少要两个小时吧,这么突然来找你,没说明缘由么?温期那小子不是一周以后才回来?” 夏铭暂时拒绝了美女的欢聊。 庭澜摸了摸下巴,“说是叙旧。” “他一个人?” “和长萧。” 夏铭缄默不言。 夏铭这些天带着庭澜出来散心,零零散散的从庭澜口中了解到他当晚遭遇了什么,以及他们的话题牵涉到了无辜的第三方。 按理来说,周长萧的出现,仅仅是温期的牵线。 庭澜并没有与对方有什么过人之处。 既没有过人之处,留有朋友的联系,就算不得大事儿。 况且庭澜说他和温禹邺已经正式分手。 “行吧。” “我打算就在旁边的酒庄订个包厢,夏铭哥帮我一下好吗?” “你开口我自然是要做的。”夏铭疼爱庭澜,就像是他的亲弟弟一样,“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店家给你们做啊,那俩小傻孩非得这么晚过来,真是闹挺。” “……” 庭澜含笑。 他们一同前往更衣室换好衣服,夏铭伸了个懒腰,“走吧走吧,我跟你说啊——” 他话音未落,泳馆大门前的身影让他连想说的话都忘却,夏铭瞬感不安。 庭澜在看见来人时,身体僵直,眼里布满了惧怕,他往后退了两步。 温禹邺看向庭澜,冷冽地开口:“小澜哥,躲这儿逍遥啊。” 夏铭眼神蓦地阴翳,他站在庭澜身前。 温禹邺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夏铭,“劝你别多管闲事。” “分了手,你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怎么能是多管闲事?我是他的经纪人。” 温禹邺不屑,他偏头望向庭澜,“小澜哥,写个分手留言,拉黑我的号码就算是我们分手了么?你没有问问我愿不愿意分,就这样一走了之,让我一个人在那种破地方拘留十五天,你好狠的心啊。” “……”庭澜攥紧拳头,“禹邺,我说得足够清楚,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小澜哥,你……”温禹邺一把推开夏铭。 不等他说话,夏铭连伸手拦住了温禹邺,“温禹邺,你听不懂人话么?” “滚,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种不三不四的人说话了?”温禹邺手掌拧住夏铭的手腕,他恶狠狠道,“说没说过,别多管闲事。” 本来庭澜和他闹分手就够烦躁了,夏铭还要横插一脚扰乱他们和好的进度,温禹邺巴不得立刻弄死夏铭。 庭澜咽了咽口水,他劝告道:“禹邺,你别动粗,我听你说。” 温禹邺不解地摇头,“小澜哥,你不该和我分手,我们还没分手,对吗?你为什么不明白我是喜欢你的,为什么不明白?因为你,我耽误了太多工作。” “……”庭澜面带愧疚,他神情恍惚。 夏铭冷笑,“您是高高在上的董事长就可以视人命如草,如今将自己的过错强加给他人,让他人来替你承担。” 他猛地挣脱开温禹邺的束缚,“乳臭未干的东西,别搞笑了好吗?” 他毅然决然护住了庭澜,他说,“你有事,冲我来,分了手,就乖乖做好前男友的身份。” 温禹邺仿佛失去了耐心,他撸起袖子,心烦达到了极点,他现在急需找一个人当出气筒。 他蓄满力气一拳朝夏铭的腹部挥去。 夏铭未能全部躲开,受了一点力度的冲击。 温禹邺这一举动吓到了泳馆其他人尖叫不止。 庭澜担心事情会在网络上败露,他欲要劝温禹邺别意气用事时,温禹邺一把推开了他,双眼猩红、狰狞地上前掐住了夏铭的脖颈。 而庭澜整个人没站稳,摔进了身后的泳池内。 匆忙赶到的温期,映入他的眼帘正是温禹邺失手推庭澜摔入泳池,温期瞳孔缩小,他声音带着怒音,一字一顿中气十足:“温、禹、邺——” 温禹邺早早上了头,没有理会身后的人,在他向夏铭挥拳的那一刻,他的拳反手被人擒住,迎接他的是温期坚硬如铁的重拳。 一拳挥在温禹邺的侧脸,不分轻重,温禹邺整个人脑袋宕机了三秒。 他嘶声,待他看清来人的脸,他愣了一下。 温期怒骂道,“你在对谁动手?!你这混账东西!” 话毕,温禹邺毫无还手之力,被温期摁在地上狠揍。 周长萧伸手将落水的庭澜捞了上来,庭澜刚换好的衣服全部湿透了,周长萧只好脱下他的外套,“还好吗?” 庭澜没说话,他瘫坐在泳池边。 他指了指温期与温禹邺。 周长萧理解他的意思,这种场合再打下去不免会出事。 周长萧佯装没懂,他说,“我带你去一边休息吧。” “不是,咳咳……”庭澜摔的意外,呛了不少水,说话也不利索。 周长萧打横抱起他,他环视泳馆里的布局,庭澜下意识拽住他的衣领,蜷缩着身子,任由周长萧抱着。 来到更衣室,周长萧拆了一件新的备用服给庭澜,“换上,等会儿捂着湿衣服感冒了,不划算。” “温期……咳呃…咳咳……” 庭澜低声哑气。 周长萧好似对温期胸有成竹,“温期那力气打一个不是问题。” 话是如此,当初他们差点惨遭不幸,捡回一条命后,他们偶尔抽空去学校武术社、健身房之类的锻炼身体。 “他会,出…出事的……”庭澜支支吾吾道。 周长萧背对着庭澜,“换衣服吧。” “嗯……” 周长萧说,“你担心他,怎么不担心自己?” 第57章 我只要你相安无事 庭澜不语,他脱下衣服,骨瘦如柴的身体,没有分毫赘肉。 他拍的戏、接的角色类型出入不大,都需要他瘦到能让人一眼就心疼的地步,为了保证观众缘、有戏接,他就差靠着吊瓶生活了。 等他换好衣服,他仍旧没有答案。 引领他走向火坑的人至始至终仅他一人,所以他心疼谁,哭着说谁不该过那样的苦日子,人人都可以成为他口中的这个人。 除了一个人:庭澜。 他自己。 成为不了这个人。 他不理解他这算不算苦日子,温禹邺是他选的人,痛苦快乐皆在其中,火坑是自己跳的,能不能爬出来,全凭他的意志。 “你待在这,别出去。”周长萧直言。 庭澜应声。 泳馆的老板已经赶回来劝架了。 金尹派来援助温期的保镖,整整齐齐地站了两排。 温禹邺半瘫在墙边,鼻血流个不停,皮肤能见处全是伤痕。 温期只是擦伤,他上头了。 毕竟任谁来看着一个挚友被别人欺负,能忍得了又有几个。 保镖搬来馆中的办公椅,温期微瞥一眼便坐了上去。 另一个保镖则是熟练拿起医疗险,为温期擦伤的手做事后处理。 温期警告温禹邺,“别来招惹庭澜,不然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温禹邺微微喘了口气,他死性不改,“我跟他还没分手,夏铭管不到的,更轮不到你这种被男人包.养的东西来管。” 温期吃疼,他眉头一蹙,他目睹着保镖为他擦拭干净血迹,涂抹碘伏。温禹邺这般诋毁他,他低声: “我不否认我是被段凛让包.养,毕竟我爱他,我会用我得到的回报他。只不过这儿是帝都,不是你肆意妄为撒泼的地方。” 温禹邺扶墙吃力爬了起来,他弓着背,对于温期的话,“是啊,这里不属于我,所以你狗仗人势,用旁人的权力来侮辱我,亏得我们是一家人。” 温期上下审视他,“现在打感情牌的意义所在?” 保镖处理好伤口,温期顺势站起转过身去,他懒得继续说下去,为首的保镖问他,“少爷,剩下的交给我们处理,您继续忙您的。” 温期点了点头。 泳馆馆长见馆内一片狼藉,查了监控才得知是谁先动手,他作为间接受害人,不得不上报调解局,让堰城调解局的人来替他解决。 周长萧倚靠在更衣室门前,双手环胸,目睹全过程。 调解局的人很快再次将温禹邺带走。 他在YEP技术集团掌握的权势在帝都能用性太低,导致他屡次受挫。 在他被带走前,他要求见庭澜一面。 调解员看了眼馆长。 馆长连连否认,“我不认识啊,你问他们……”他指向温期。 调解局在来的路上接收到秉霁的指令,这场民事纠纷中,温期属于正当防卫,哪怕防卫过当,没有指令,不能私自带走温期。 为什么不能,秉霁没解释,调解局的人自是不敢擅作主张。 温期说,“这种要求,挺无理的。” 调解员面无表情,“不予采纳,带走。” “温寻萋——” 温期与周长萧同时朝温禹邺看去。 温禹邺讥讽道,“你能保得了他一时,他终究是没能力自保,我会努力让你看到他不堪的一面的。” “……”温期攥紧了拳头。 眼见温禹邺消失在众人的眼中,泳馆内安静了下来。 温期扫视乱糟糟的场地,他告诉馆长,“我会支付您相应的费用,用于修补场地。”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突然打起来,我有些不知所措。” 保镖从一个黑匣子中取出现金,放在前台,“总共十万。” “啊?什么?十万?不用那么多!”馆长说。 温期说,“今天的事情,还要劳烦您别声张,这儿的监控……” “啊,”馆长心领神会,“您放心,我等会就让人上楼去把监控删除,若有人问这儿发生过什么,我肯定说没有的事。” 温期侧头,看向周长萧。 周长萧立刻对庭澜说,“走吧,你前男友已经抓走了。” 庭澜扶额,“……嗯。” 他正要去拿自己脱下来的衣服,不料周长萧抢先一步,他手停留在半空,他只好窘迫地跟上周长萧的步伐。 他现在还有一个致命的错误正在产生。 那就是他对温期隐瞒了他谈恋爱的事实,闹到这个地步,由温期亲自出手解决,想来温期是知晓了一些。 先前那通电话,温期岂不是揣着答案问问题? 可怎么解释才好…… 夏铭没受什么伤,他半道去了隔壁酒庄订包厢,望着三人平安无事走出来,他探问:“温禹邺呢?又被调解局抓走啦?” “嗯。”温期低声,“你还好吗?” 夏铭摆摆手,“幸亏你们来得及时,来晚点我这张帅脸就不保了,但是为了保护我们小澜,我做什么都是在所不辞!” 温期无语凝噎。 温期教育他,“下次先报警哪,夏铭哥。” “好好好。” 进入包厢,夏铭说:“给你们点好了餐,折腾成这样,该吃吃该喝喝,小澜你不用关心会不会长胖,多吃点。” 庭澜软软地应下,他挑了个距离温期最远的位置。 温期盯着他的举动,徒伤悲道: “阿澜,你离我好远,不叙旧了么?” 庭澜似有做贼心虚之势,他没有想好开口解释的方法,更不能白白的等对方开口问他。 地下恋情怎么说全权是他的问题。 庭澜挪动到温期旁边。 夏铭察觉到他们之间细微的气氛,说:“你们好好聊啊,小澜,我回酒店给你带身新衣服过来,哥先走了,你们三个,切记不可以惹出事端了。” 夏铭一走,三人面面相觑。 服务员依次为他们上菜满酒,“各位先生慢慢享用,有事就请叫我。” 温期用公筷给庭澜夹了些菜,“多年未见,你瘦了这么多,多吃点。” “……”庭澜小心翼翼地点头。 温期问他,“你有话要跟我说?” “没。” “那是我要吃人?” “不是!”庭澜飞速否认,他抬起头,脸也涨红了。 温期眼神真挚,“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说白了我跟温禹邺是亲人,实际上谁又把对方当作真正的亲人了呢,到头来陌生人都算不上。” “……”庭澜深呼吸,“这不是我担心的,但不排除这个选项,早在之前你问我的话,我应该诚实回答你,我确实害怕……如果我爱上你的弟弟,你会因此……” 一旁安静吃饭的周长萧,竖耳倾听。 “因此讨厌我,觉得我是个什么都愿意接纳的人,再加上,我跟禹邺走到如今这一步,是我万万没想过的,一时分不清是我变了还是他。” “当然是他。”温期不作任何思考,他说:“阿澜,你谈恋爱是你拥有的权利,对方是谁与我无关,我只在乎你在平等的关系中,是否能得到一定的尊重和理解。” “哪怕是温禹邺是我亲兄弟,他动手打你,我一样会替你还手。” “恋爱固然不是坏事,你愿意告知我们,倘若你受到伤害,我们会第一时间保护你。你不让真心希望你幸福的人知道你的恋情,一旦你们的感情偏轨,你有把柄在他手里,你一个人该怎么办。” 庭澜:“我以为我能处理好……况且,我,我不想麻烦你们。” “我不怕麻烦,我跟你从小认识,比起真正的温家人,阿澜你才像我真正的家人。” 庭澜越发愧疚,他说了对不起。 他说他自以为的聪明,和自私的奔赴,导致更多人参与进来。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温期抚慰他,“我只要你相安无事。” 庭澜眼眶湿润,他声音染上哭腔,“我以后肯定不乱来,恋爱我不会谈了。” 周长萧嚼菜的嘴戛然而止,很快,他继续自己吃自己的。 温期含笑,“也不是让你彻底不谈恋爱了。” “遇到坏人的概率太高了,我这一生……”原本就是不合适谈恋爱的。 庭澜失笑。 周长萧叫了服务员给他满酒。 气氛得到缓和,庭澜开始询问他们在国外上学时的情况。 酒足饭饱,欢聊意犹未尽。 只是时间太晚了,庭澜必须按时睡觉,而温期要按时回家。 温期把庭澜送到酒店门口,他说:“你打算在这边待多久?” “嗯……一个月吧,夏铭哥说带我出来散心。” “好,那你好好休息。”温期说,“温禹邺再来找你……你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或者是长萧,我们在一块工作,能赶过来。” 庭澜拍拍温期的肩膀,“我会注意,你们别为了我来回跑,很累的。” 周长萧说:“还好。” 温期附和,“嗯。” 庭澜无奈,“谢谢你们。” 他们不打算在堰城停留,所以又要驱车返回帝都。 酒店门口,庭澜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直到车尾气散去。 返回帝都的车是温期来开,他先送周长萧回到了家,再从周家开到别墅,耗时甚久。 接近凌晨一点。 别墅照样灯火通明。 平日这个点,灯是熄了的。 他猜是段凛让没睡。 温期进入前厅,亮堂的大厅不见段凛让的身影。 他叫了声丁潼,丁潼放下手中的物品,问:“您叫我什么事?” “段总呢?睡了吗?” “应该没睡,这会儿还在书房。” 温期皱眉,“知道了。” 温期轻手轻脚上了楼,他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 第58章 猫狗一记 “哥,你还在忙。” 温期顺势推门关好,他双手垂落,行云流水地走到段凛让身边,段凛让停下手上的工作,伸手揽过他的腰。 “刚刚就在想,期期什么时候回来。”段凛让靠在他小腹前,粗粝的手掌紧紧将温期冰凉的手包裹,“外面很冷,你开车还是长萧?” 温期回答:“去堰城他开,回来是我开。” 段凛让说了声好。 “哥,你该休息了吧。不要总是工作到这么晚。”温期说。 “想等期期回来。”段凛让抱着他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缩短了两人的距离,“处理好了么?你去堰城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没跟哥说吗?” “我让他们不必汇报了。” 温期十八岁时,做什么段凛让都想知晓,担心温期会出事,反观五年后,温期的思想、心智成熟,行事风格有个人主观思维。 段凛让作为他的联姻对象兼男朋友。 他只需要给温期高飞的空间。 温期款款而谈,“其实是处理阿澜的事情去了,秉局长跟我说温禹邺提前离局,不用猜就知道他奔着谁去,我担心阿澜出事,马不停蹄赶去了。” 段凛让眼里似有一丝欣慰,他倾听温期复述发生过的一切。 听到温期说打了温禹邺很多下,段凛让第一时间捧起他的另外一只手瞧了瞧,果然有创可贴贴着。 温期说,“一点点擦伤,哥不用担心。” 段凛让在创可贴处轻轻一吻,“下次让金尹安排的人来好不好?你一个人打他,虽说你不会给他还手的机会,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值当。” 温期脸色微红,他弯着腰,脑袋抵在段凛让肩膀上,他微微一转头,“我知道的,只是情况紧急,我不免会上头。” “最后呢?你关心的人还好吗?” “当然了,有我在。怎么能让他出事。”温期完全放松身体,依偎在段凛让怀中,迷恋着段凛让身上的味道,“只是温禹邺说我能保护庭澜一时,却不能时时刻刻保护他。” 段凛让揉了揉他的脑袋,“嗯?” “我承认我没法时时刻刻保护阿澜。”温期说,他能力有限,有保护庭澜一次,若是温禹邺就是见缝插针的脾性呢? 他乱七八糟说了一通,“说到底他就是认为我能力孱弱,认为他自己权势滔天。” 温期蓦然直起脑袋,双手环着段凛让的脖子,一脸正经的生气:“他今天还骂我狗仗人势!” 突然的动作和言语,令段凛让一愣,随即轻笑出声,他嗓音沙哑,“他好坏啊。” 温期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 段凛让仰头望着他的小主人,戏谑道:“小狗明明在家等着主人回来才对,我还没有仗过期期的势呢。” 闻言,温期呆呆的眨眼。 “…………”他捶了一下段凛让的胸口,“哥在说什么啊……别说这样的话!” 话是这样说,温期的耳根子是实打实发红得似滴血。 段凛让连说,“好好好,不说了。” 温期抿唇,佯装嗔怒的模样。 “不逗期期了。”段凛让笑意未绝,接着他告诉温期: “温禹邺依仗YEP前董事长给他的权势,他有能力把庭澜的前程捏在手中,至于他为什么会说你无法一直保护庭澜,说明他手中有庭澜的把柄。” 他握着温期的手心,“你下次与庭澜碰面时,可以问问是不是有把柄落在温禹邺手里,方便在温禹邺做出伤害庭澜的事来时,有个应对措施。” 温期沉思,他问:“他当真能在商业圈混下去么?” “我没退位,温禹邺注定不长久。”段凛让温文尔雅道,“他凭着什么能力获得了YEP前董事长的宠爱我不知晓,这些年YEP只在技术方面夺得巨头。” 温期听着他的话,绝对很有道理。 “他说你无法保护庭澜,是对你能力不足的鄙视,他认为你没了我,就不行了。事实上期期离开我,照样是个为他人着想、为他人出人头地的勇士。” 温期被他夸得有些骄傲,那样的骄傲转瞬即逝,“是那样没错,但我的确离不开哥,哥会放任我不管么?” 段凛让尾音略带疑惑,“我舍得放任吗?” 他只是想让温期飞高点,不是说他不在温期身后为其撑腰了。 “怕哥真的会丢下我。” 段凛让缠紧他的腰,“我舍不得。” “我……”温期欲言又止,他本想说“我爱你”三个字。 奈何“我爱你”更像是见证他们爱情的字词,大方肆意向其他人宣之于口,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那个人正是相爱的人。 说出来总觉羞耻。 到最后,温期软语,“我信哥。” 段凛让又说,“你那个妹妹,早些年投靠过去的,碰了面留个心眼。” “好。” 温期对此不知情,国内不少事,除了爆火在热搜上他会看上两眼,其他影响温期上学的事,段凛让一概不让其传到温期耳中。 “不早了。”温期抬手看了眼腕表,“工作这么晚,哥不累吗?” 段凛让抱紧他,从办公椅上站起身,“不累。” 温期瑟缩着脑袋,他乖巧地抓牢了段凛让:“刚刚哥说不会找人汇报我的事。” “嗯,怎么了?” 温期:“我会主动跟哥说清楚我去哪,去做什么,和什么人一起。” “好啊,”段凛让很意外,“期期好乖。” 温期咬唇,“因为想让哥知道我的一切。” “今天联系我,怎么用的是长萧的手机?”段凛让顺嘴一问。 温期懵了,“诶?我给哥发消息用的是长萧的手机?我以为……是我的……那会儿跟阿澜通完电话,就忘记把电话交给长萧了,啊,哥还能知道是我,给我搬救兵。” “……”段凛让说,“这个世界能叫我哥的,似乎只有一个人。” 段凛让不敢想,若是周长萧叫他哥。 他得怀疑一下是不是周长萧和温期转换了灵魂。 沐浴换衣后,温期绵绵地走向床的另一侧,他单膝跪在床沿,鞋垂掉在地,爬进段凛让的怀中去。 段凛让关了手机,接受了温期的投怀送抱,温期蜷着双腿缩在他怀中,像只求抚摸的乖小猫。 他搂着温期柔软的腰肢,温期身穿睡衣,最顶部的扣子没有扣紧,温期动一动身子,便松开了,白里透红的皮肤裸露,段凛让垂眸领略一番。 他喉结上下滚动,随即挪开了眼。 温期枕着他的胳膊,唤了声哥。 “嗯?” “刚在浴室想起之前和长萧说的工作室扩招,想问问哥的意见。” 段凛让:“我先听一下期期的想法。” “说实话,我没有很好的想法。”温期犹豫,“像长萧说的那样,我们解散工作室的话,找一家大型企业投一份简历,等工作平稳,生活步入正轨会更安稳。” 段凛让睁眼,神色自若。 温期小声嘀咕:“那样我有很多时间待在哥身边……” 段凛让沉吟片刻,“这么说,期期偏向长萧的意见?” “不是啦,只是认为他说得有一定道理,我偏向你的意见。”温期抬头与他对视。 “我能给你的意见少之又少。” 温期:“为什么?” “不论你选什么,我永远为你兜底,你选择扩招,那我就替你招揽人脉,用最快的速度让你们工作室做大做强,不过日后的造化要看你跟长萧怎么走。” “同理,你们放弃扩招,简历就往我的公司递,想去哪个岗位,你跟长萧想好,我以我的名义批准你们入职。当然,在我手底下工作没有那么容易,只是最大限度满足你们口中的‘安稳生活’。” 段凛让的意见仅此两个。 温期重新埋进他怀里,颇为不安:“没想好。” “前后都是路,不要烦心。”段凛让薄唇轻启,“乖,这件事放在之后想,睡吧。” “嗯……”温期声音绵绵的。 夜色朦胧,难行长路漫漫,幸好有哥在。 近日正值开学季,周长萧回到家时,只有魏萍细心给他留了一盏灯,饭桌的菜罩下仍然有他的那一份。 “回来了——” 周长萧虎躯一震,他回头,“妈,你又没睡。” 魏萍唉声叹气,“你总是早出晚归,妈想见你一面,比登天还难。” “等过段时间稳定下来,我会早点回来的。”周长萧说。 “你跟妈说说,是不是工作遇到了什么问题?”魏萍语重心长,“真是遇到困难,跟妈说说,这五年来虽没做过太难的工作,却也是挣了些钱,足够补贴你的工作。” 周长萧无可奈何,“顺的很,您瞎担心。” “顺还这么晚?”魏萍皱眉,“你别骗妈。” “我骗您,我不是您亲生的,行吗?” “……”魏萍欲言又止,“你……你,等会,这是什么话?你怎么不是我亲生的?” 周长萧应了,“所以别担心。” 魏萍轻拍他胳膊,“看你说话精得很,跟你爸爸一个样。” “遗传吧。” “说起来你也二十有四了,没在国外找个女朋友回来?” “看不上我。” “开玩笑,那隔壁的邻居整天过来问我,说你那博士儿子有没有女朋友啊,有没有婚配啊,说你长得是这邻里间最好看的,要是单着就让你和他们女儿认识认识。” 周长萧说:“我现在太年轻了,不考虑这些。” “……” 魏萍真真实实白了周长萧一眼。 “不过,我倒是有个事情想请教一下您。” 第59章 隐匿的被爱慕者 他同母亲在坐在阳台上,暖灯高高悬挂,照映他们的影子,吹着夜风。 仿佛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魏萍听完周长萧叙述的扩招以及现实中人们拥有了权力是否会偏离轨道,她总结为周长萧遇到了转折点的至暗时刻。 她回忆起周家只有周长萧一个孩子时,她跟周长萧的父亲是专科院校毕业,他们学有一技之长。 为了给周长萧更好的未来,夫妻俩毅然决然来到帝都求职。 魏萍考了厨师证,在各大星级酒店中为顾客服务,而周长萧的父亲略逊于魏萍,好在一切顺利。 哪怕收入不够高,亦是没苦着周长萧的各方面花销。 房子小是小了点,房子是爱和温暖填充好的。 直至周长哲、周裳岚的降生,一对龙凤胎。 魏萍发现怀孕时,为时已晚。 若是执意打掉,母子难保。 不打,家庭负担一下子落在周父身上。 两个选择,皆是命若悬丝。 未来几年内,他们照顾不了周长萧,精力不得不分一些给另外两个孩子。 周长萧很懂事,从小就懂事,他理解家中有什么没什么、需要什么。 弟弟妹妹的到来没有让他心生哀怨。 但魏萍因此累垮了身体。 周父在工作中显得那么力不从心。 所以魏萍说,“未来是不定式,爸妈年轻时不懂,只求安稳生活。你想想啊,要是没有你弟弟妹妹,我们家经济压力不会那么大,可不能没有你的弟弟妹妹。” 她摩挲着杯面,“爸妈年轻再多挣一点钱,那就好了。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有想做的、认为该做的,能求上进,绝不走下坡路。人们常说水往低处流,人们也忽视了下半句,人往高处走。” “你要明白你想抓住什么,要抓住的那一样东西又需要你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获得。未来充满了未知,倘若哪一天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我们再求安稳,是来得及的。” 周长萧倾听着,边为魏萍倒满温热的水。 魏萍停顿稍作思考,她说,“现实中的权力是否偏轨,讲究事在人为,用简单的话恐怕一时说不清。” “是吗?”周长萧沉默一阵,他低头,“好像有道理。” 魏萍哼笑,“读书时技校是很乱的,我跟你爸爸一起摸爬滚打出来,到如今方晓,后悔莫及。不求权力有多少,只是希望你、长哲和裳岚能平平安安长大。” “妈,不早了。”周长萧说。 魏萍感慨,“好啊,你听进去了就好。你早些进来休息。” 她转身带门离开。 留下周长萧一人整理思绪。 温禹邺的话,像一根针狠狠扎在他内心深处。 他从未享受过拥有权力的滋味。 他是愿意平庸一辈子的:生活与家人,锦上添花是工作。不掺杂利与弊,权与势。 形似平衡模式。 而打破这一平衡的人,出现了。 他放下杯子,把椅子挪回原位,回到卧室歇息。 没有开灯的卧室,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他靠着肌肉记忆走到床沿边,坐在冰凉的被褥上。 即便是平衡模式被打破,他仍旧找不到应对的方式。 他人生的前十九年,循规蹈矩,不因世俗变化而变化,丁潼当初按段凛让的吩咐找上他,是他人生的第一个轨迹改变。 第二个,他自认为是权衡利弊。 商人,是把权力利用到了极致。 爱、亲情、友情全权是他们商品,他们追求利益,权力有多大,利益就能最大化。 商人的爱,往往是对空虚的生活寻求一丝慰藉,愿意把利益和爱同等化的,自古以来,少之又少,这才有“商人重利轻别离。” 他双眼空洞,困意全无。 自认为的权衡利弊,归根结底是他的逃避意识,有些人与物无法一道摒弃,物掩去了人的影子,本体就以为只有物存在。 实际上,拨开那层云雾,天光大亮。 真正具有独立思考的周长萧,他所想的并非权衡利弊的结果,是权势之下,他对庭澜是否还是可望而不可即。 英国伦敦唐人街那次,当董子诘问他是不是喜欢温期时,那是错误结论,但周长萧早就代入了正确的论题。 他的第二个轨迹改变,换言之,是被隐匿了的庭澜。 因为在一切定数没有被改变前,他不承认他喜欢上了庭澜,那个在和平大饭店一眼认出他的庭澜。 所有思绪拉回,回归现实,是否以工作室为突破口往上爬,他逐渐有了答案。 答案是最后一步,中间的每一步是答案的前身,他必须把控好自己的步调。 …… 两周后,周长萧像往常一样来到工作室。 温期比他早到一些,温期核对了几份资料,他说:“今天下午帝都国际酒店有场商会,你要不要看看?” 周长萧看向他,又看向办公桌,果然有一封商会邀请函,他说:“你去比我更合适吧,有段凛让在你身边,他们不得敬你几分,正好宣传一下我们工作室。” 温期:“?” “我说得不对?” 温期摇头,“你去了,也能待在段凛让左右。” “……” 周长萧拒绝了,他说:“我不合适。” 他拿起邀请函,拆开信封,上面除了写邀请“L工作室”参加此次商会,剩下的条条框框尽数是其他被邀请方的名字。 他瞥了一眼,按照字母排序,温氏公司排在了尾巴上。 温期把一份重要文件递给他,“堰城有家集团有意向跟我们合作,他们要求很高,你不去商会,就得跑一趟堰城。” 周长萧犹豫半晌,他说:“算了,我去商会。” 温期:“怎么突然改主意?” “既然决定扩招工作室,就要负起责任。”周长萧说,他将邀请函小心翼翼地放回去。 温期抿唇,虽然有点无厘头,但还是点点头,“好。” 周长萧又说,“你留在工作室,今天应该会有人过来面试,去堰城洽谈的事情稍微往后延延,我有空了一道去。” “面试时间我改到了明早,我待会儿开车去堰城,倒是你,没必要包揽一切。” 周长萧不语。 温期本想看破不点破,可他们不仅是同事,某种意义来说,情分在兄弟之上。 “知道了。” 两人临行前,各自嘱咐了对方一句话。 温期告诉周长萧,“尽力就好。” 周长萧则是告诉温期,“拿不下,别逞强。” 商会上。 来自五湖四海的资本家、商人齐聚一堂。 其他小型生意人或是小企业家为了得到资方的洽谈与合作机会,参与商会是必不可少的。 毕竟商会是他们接触高层最直接的一种方式。 周长萧刚到场,在酒店外迎宾的经理一眼认出了他,“周先生!” 周长萧前后看了眼,最后发现经理目光就在自己身上,他缓缓吐出两个字:“您好。” “啊,您好。”经理恭恭敬敬地,“段氏集团总秘书处的金特助嘱咐我们若是遇到了您,就带您前往后厅。” 周长萧应声,他是首次参与这种大型商会,对于活动的流程略显生疏,他原本打算先摸索一番再做定夺。 他没料到,会是这番场景。 经理走在前,他在后。 走在铺好的红毯上,周围全是旁人羡煞的目光,好似目送他们走向后厅。 金尹含笑,“周先生,里面请吧。” 周长萧长舒一口气,或许是看出了周长萧的焦虑,金尹说:“周先生您别担心,很多事情是段总安排好了的,你只需要跟他们打个照面。” “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金尹回答,“其他要看你们工作室能不能满足各大资方的意愿,段总能为你们L工作室成立做的,恐只有这些了。” 周长萧汗颜,其实只有这些,已经说明事态成功了一半。 有段凛让的鼎力相助,工作室名声不会太差。 他环视后厅,一袭黑西装的段凛让站在了后厅最中央,他眼神凌厉,面无表情,侧脸的轮廓在灯光照耀下更加分明,左右两侧无人靠近。 周长萧的视线往旁边挪了几分,入目的是盛氏集团盛郦,她妆效呈清冷系,身着板正的收腰式无开衩西装外套,下身搭配抵达脚踝处的黑色长裙,她手中端着高脚杯,神色不察。 在盛郦的斜对面,还有一个女人。 女人发丝间有极为醒目的挑染,周长萧没记起来她是谁。 许是没见过。 在金尹的带领下,周长萧径直来到段凛让身边。 周长萧向他问好,“段总好。” 段凛让应声,“知道怎么做?” “知道。” 段凛让垂眸,他说:“是你来,温期已经去堰城了?” “嗯。”周长萧解释,“我本来想等到这场商会结束,再由我前往堰城。” 段凛让嗓音低沉,“工作上不必纵容他,做你该做的,他亦是如此。” 周长萧先是一愣,随即他轻轻点头。 “我会提前离会,剩下的事情由金特助帮衬你,你能做到哪一步,全凭你个人。还有,代我向你的父母亲问好。” 周长萧:“好,段总您慢走。” 其他资方见周长萧能够与段凛让站同一个台阶,纷纷想要与其认识一二。 与此同时,两个小时候左右的车程,温期总算来到商氏约谈的场所。 是一家高级私人会所。 第60章 病原体 会所的前台工作人员朝着温期微笑,“您好,请您提供一下您的信息,方便我们核对预约信息。” 温期手提公文包,他声音沉稳:“L工作室创办人温期。” 前台快速在电脑上查了一下:“好的,温先生。您请我跟来。” 工作人员将他送到会所顶层,顶层只有两个套间设计,左右各一个,工作人员指了指左边的套间,“我们阮总准备会见另一位先生,劳烦您稍等片刻。” “嗯。” 温期才应声,另一道电梯门缓缓走出来两个人,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庭澜,以及一位明艳漂亮的女人。 温期错愕了几秒。 庭澜上前一步,“阿期,你怎么在这?你是过来……” “出差。”温期回答他。 女人张唇,她定定看着温期,第一眼便觉得温期也是出道的料子,颜值和身材完全可以和庭澜比拟。 稍作打扮的话,各方面条件可能会比庭澜更优越一些。 “啊,你们是朋友么?” 庭澜眉眼带笑,“蔓姐,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温期,我的朋友。” 祁蔓恍然大悟,“你好喔,我是祁蔓。” “你好,温期。” 他们说话的间隙,右边的会所套房的门赫然被打开,男人颀长的身影被灯光拉长,他侧着身子,叫了祁蔓一声蔓姐。 祁蔓拍了拍庭澜的肩,“你们俩等会儿再叙旧啊。” 温期抬眼与倚在墙边的男人对视,男人说:“你就是L工作室派过来的?” 温期点头,“是我。” “嗯,稍等。或者说,蔓姐你带过来的人不介意。” 庭澜很拘谨,“我不介意,我们是朋友。” “都进来吧。” 祁蔓朝温期招招手,“快过来。” 偌大的私人套房中,尽显奢华装饰。 温期单独坐在皮质沙发前,他其实挺好奇庭澜到这儿来的目的是什么。 祁蔓像是来了很多回,她熟练地从展示柜中拿出一瓶红酒,她说:“你这次回堰城,打算待多久?” 男人低声,“半个月。” “商总也回来了?”祁蔓取出三个酒杯,她把酒杯递给温期、男人,以及她自留一杯,听庭澜的经纪人说,庭澜近期不能喝酒,索性就省去了他的那份。 “嗯,我回他能不回?” “说得是。” 男人开门见山,“介绍一下吧?”他看向庭澜。 闻言,庭澜乖巧而又镇定自若地起身,“阮老师好,我的名字叫庭澜,早在没有进入演艺圈前就看过前辈您演过的戏,我对您充满了敬佩之心,您的每一部电影、影视剧我都有认真看,真心觉得您很厉害,特来恳请您能多加照拂。” 祁蔓抿了一口酒,红酒香味浓郁,祁蔓靠在桌前,为庭澜说了两句话: “刚跟小澜认识那会儿,就觉得他跟你挺像的,演技方面没得说,肯定比批发艺人演技好太多,跟他合作的待播剧,貌似马上重新开机,他人挺诚实,就是身体不大好。” 身体不大好? 温期面部表情微不可察,心中疑虑频频升起,为什么要这么说?是指工作累垮了身体?还是身体自身的毛病? 男人优雅地翻开庭澜的资料,他娓娓道来:“看过你饰演的角色,塑造性还不错。” 庭澜的脸微红,“谢谢阮老师夸奖,我还会继续努力。” 男人放下他的资料,“不过有待考察,过几天我会去帝都,到时候我们在那儿见面。” 庭澜立马应下,他深深鞠躬,“谢谢阮老师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表现。” 祁蔓满意地望着这一幕,她拍手称快,“既然如此,我跟小澜这孩子就先不耽误你谈工作了啊,来了帝都可不要忘了我喔。” 男人笑出声,“知道了。” 庭澜路过温期身旁,他低声细语,“我等你。” “温期是吗?”男人坐在沙发对面。 温期应声,他顺势从公文包中拿出资料,双手递呈到男人眼前,“阮总您好,这是一份之前贵司与我们沟通时,从负责人口中所提炼的贵司部分要求,还请阮总您过目,如有其他要求,阮总尽管提。” 男人挑眉,“能做到这地步,不选择你们,显得我不识抬举了。” 温期含笑,“不敢,选择权在阮总手里,您有权拒绝或是接受。我们所做的,只是鉴于贵司有意向选择我们工作室,那么我们就会尽全力让贵司感受到我们的诚意。” “确实是感受到了。” 男人饶有兴趣道,“刚刚出去的那人,看起来和你关系不错。” “阮总说得不错。” 男人又问,“你觉得他适合成为演艺圈下一任影帝么?” 影帝? 庭澜吗? 面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温期喜怒不形于色,“成事在人,我不能以我个人主观臆断来回答这个问题。” “那就从你的角度出发吧。” 温期沉思,“这个问题会影响到我们接下来的话题么?” “不会。”男人说。 “我想如果多了阮总您的精心栽培,这或许会成为下一代影帝的催化剂,不过属于阮总您的时代还未落幕,回答这个问题为时过早,庭澜需要像您一样优秀才能坐到那个位置吧。” 温期攥紧了手,他手心的结成汗珠,他对娱乐圈的事儿略有耳闻。 要说细致一点的,温期自然是说不出来的。 比如说他来商氏前,跟他谈判的对象理应是其他人,绝非眼前的男人。 他不认识所谓阮总,甚至在这个随随便便名声就能大噪的时代,他对“阮总”这个人,是实打实地陌生。 幸而是刚刚庭澜、祁蔓他们的对话他听了些。 大致能猜到这位阮总,是商氏集团商总的……朋友?合伙人?或者是,爱人? 各种各样的可能性都有。 所以他尽可能地在回答时扬长避短。 防止男人找到他回答的破绽。 男人勾唇,他说:“听闻你们工作室,目前就只有两个人,两个人能做好这一切么?我可能需要一个准确的答复。” “能,我以L工作室前程给您担保。” “你们拟定好的要求确实不够齐全,后续合作我会让派人跟进,方案要求一并会告知你们,我们合作愉快?” 温期站起身,“合作愉快,感谢贵司选择我们,我们倾尽全力带给贵司最好的体验。” 男人和他握了握手,“期待你们的表现。” 温期内心舒缓了一口气。 男人说,“那么慢走。” 他收起资料,应了声,从容淡定地离开。 庭澜一个人站在长廊一侧,静静等待着温期。 温期左右环视,“她呢?” 问的是祁蔓。 庭澜说,“蔓姐临时有事,我又要等你,就暂时和她分开走了。怎么样,顺利吗?” 温期:“顺利。” 庭澜说他刚刚一直担心阮总会为难温期。 温期问为什么。 他们走出私人会所,庭澜说:“你知道现在娱乐圈谁的地位最不可撼动么?” “阮总。” “是的,就是他,阮乐池。”庭澜坐在副驾驶,他不紧不慢地系上安全带,“他身后是整个商氏集团,他的哥哥,就是他的爱人。” 温期似懂非懂。 自阮乐池在堰城站稳了脚跟,没有他爱人帮衬前,他爬的位置足够高了,这些年获奖无数,拍得戏一部接着一部成为年度爆剧,他的出场费变得高不可攀。 娱乐圈内没有人不礼让他三分。 得罪阮乐池,也就是明晃晃地想招惹商氏集团。 阮乐池的爱人,也非善类,是前一代影帝。 “蔓姐很早之前就说要带我来见阮老师,我很庆幸我得到了这个机会,哪怕是不知前路,至少有阮老师为我指点迷津,我多少能从里面吃透一些道理。” 娱乐圈向来鱼龙混杂,规则颇多,向上爬不代表拥有了支配权,得爬到顶。 顶,实则是一眼望不穿。 温期将车开到路边,说:“混你们这行,规矩这么多。” 庭澜苦笑,“自己选的,哭着也要走完啊。更何况我热爱,就不会觉得规矩多。” “哭了找我啊,我不是你朋友么?” “我知道啦。” “对了,”温期欲言又止。 庭澜疑惑,他直白道:“阿期你有话想说呀!” “刚刚祁蔓说你身体不大好,那是什么意思?”温期言语间是对庭澜的担心,“我只是问问。” “……”庭澜视线逃避,他放轻声音,“最近和禹邺闹得那么难堪,情绪吃不消,身体自然就被影响到了。” “凡事要以自己的身体为主。” 庭澜佯装大大咧咧,他说:“我这不是出来散心了嘛,夏铭哥生怕我想不开呢,你别担心我。” “嗯。” 温期没多说,他仍旧半信半疑,可到底是没再问。 他潜意识里认为庭澜不会欺骗他。 就算有欺骗,肯定是迫不得已。 庭澜扯出一丝笑,“你要回帝都了吗?” “对,长萧一个人去参加商会,我现在回去或许能赶得上。” “我给夏铭哥打个电话,我和你一块回去吧,正好我们晚上也要回帝都。” “好。” 这一路车程很漫长,他们欢愉的聊着天。 庭澜始终装着一个秘密,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温期。 他是个病原体。《 》 60-70 第61章 喜欢 从会叫你的名字开始 车再往前开,就是举办商会的场所。 温期手肘抵在车窗,他仰视金碧辉煌的大厦,他不敢想象这里会有多少名门望族、资本雄厚的企业家们。 温期提前打过电话让周长萧露面接他进去。 彼时,周长萧来到大厦门前接人,他双手插兜,脸部略有疲乏。 不出所料,他们创办的工作室,无需周长萧去介绍,有了段凛让这个响当当的大人物做陪衬,那些人分清了主次,就算段凛让捧得这家工作室实力不太行,总是能给几分薄面。 “怎么样,结束没?” 温期问。 周长萧转动脖子,“还早,听金特助说这种商会一般不到次日凌晨六点,是不可能收场的。” 温期关上车门,他把钥匙递给周长萧,“段凛让呢?” “不知道,我刚到的时候他就没待多久,这会儿我不确定在不在,不然你打个电话问问。”周长萧摩挲着车钥匙,“商氏集团的合作……顺利吗?” “顺利啊。”温期说,“之后会有人跟我们重新拟定他们的要求和方向。” “行。”周长萧没再多问。 反倒是温期自顾自说起来,“我在那儿遇到了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你要不要猜猜?” “没兴趣。” 温期自讨没趣,说了句:“是阿澜。” “为什么会遇到?”周长萧蓦然发问,“你是去哪儿和商氏集团的负责人碰面的?” “私人会所,应该是商氏的旗下会所。” “所以为什么会遇到他?” 温期斜了他一眼,“他也是去见阮总的,我刚刚才送他回公寓,想着来迟些,商会怎么着该结束了。” 周长萧拧眉,见阮总? 温期目视前方,金尹正向他们这边靠近。 “少爷,您来了。”金尹微笑,“段总等您很久了。” 温期眉眼垂下,漂亮的睫毛颤动,提到段凛让,他身上竟额外多了一丝慵懒气,他说:“不确定我会不会来,难道他要等到明天么?” 金尹说,“如果您不到场,这场商会早点结束未尝不可,近年来段总觉得这种商会越发没意思了。” “他的原话啊。”温期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段凛让为此烦心的模样,他很少听到段凛让会说些负面的言语。 “自然是。” 周长萧想不通,哪个阮总? 他回身之际,温期跟金尹早已走远。 宽敞无边的大厦前厅中心,是直达顶层的半圆玻璃式电梯,温期慢悠悠地走了进去,众人的目光跟随着他的身影,他收腰的西装衬得他腰身曲线完美,那模糊的轮廓落入众人眼中,显得极其陌生。且应是个美人胚子。 这是温期回国以来,真正意义上的首次现身。 厅内的人议论纷纷: “这是谁?看着是个新面孔。” “能乘坐抵达顶层电梯的人,肯定不简单,难道这也是段总带过来?” “提起段总,此前他跟一个男人传出好些不清不楚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更不见段总出来管管……不会就是这个吧?” “怎么可能,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再时代变几个了,再说他上了顶层就一定是段总的人?你们就是把这事儿想复杂了。” “拜托——段总身边的金特助都陪着上去了,还能是金特助点的鸭子不成。” “哈哈哈哈哈……” 议论声络绎不绝,温晞站在那群老男人身后,她不爽地端起红酒杯,朝那群闭不上嘴的老家伙走去。 下一秒,温晞毫不客气将手中的红酒泼了出去,在老家伙们反应过来时,温晞故作惊讶,她假惺惺地给他们道了歉。 “小姐,哪有你这样不小心的?”一个满脸胡渣子的男人不耐烦地说,“赔钱,知不知道我这衣服多贵!” 温晞点点头,“自然是要赔钱,不过……”得受点惩罚才行。 她话未说完,男人抢先说道,“你要是赔不起钱,赔你不是不可以。” 温晞眼里闪过一丝兴奋,这是在挑衅她? 她原以为爬到如今的位置,不会再有人看不起她,不曾想,这样的人只会层出不穷。 一道更具威慑力的女声赫然响起,振振有词地质问男人:“赔钱?” 盛郦步伐从容,她轻蔑地扫过男人,“赔钱是么?” 温晞余光瞥去,盛郦又为她出头…… 男人见是盛氏集团的盛郦,一副欺软怕硬的样子:“盛总好,盛总……这不用赔钱,我跟这位小姐闹着玩儿……” 盛郦食指微勾,等候多时的秘书从箱子里拿出一沓现金,双手捧着递给盛郦。 盛郦拨动一沓钞票,钞票哗啦啦地掉落在地,她居高临下地看向男人,“捡起来,可要记好了你这件地摊货多少钱,多捡一张我都要追责的。” 男人咬牙,他小声辩解,“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衣服不用赔,是我们挡住这位小姐的路,我给盛总您和这位小姐道个歉行吗?” 温晞闭口不言。 盛郦说,“看来是不够?” 她低声,“你想要多少才能把嘴闭好,公共场合公然讨论他人的身份,给你一点小惩罚是对你的赏赐,谁让你蹬鼻子上脸了?对她说出这种话,你常对你的妻子这样么?” 男人迫不得已鞠躬道歉,他深知他惹不起盛郦,其他议论的男人听到盛郦的话,立刻乖乖认了错。 盛郦不打算放过他们。 经理得知有人闹事,带来了几个彪形大汉,鲁莽地带走了闹事的家伙。 温晞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处理完这一切的盛郦,同样没有跟温晞搭话,或许她的初衷不是为了温晞,盛氏跟段氏是世交。 她有理由处理这件事。 “谢谢。” 温晞主动开了口。 自从上次温禹邺莅临盛氏,到现在她只要想到当天的对话,她就明白站在对立面不是她想要的,她不要盛郦恨她。 奈何她找不到合适的道歉机会,她们虽然住在同一层,但见面对于温晞来说,很困难。 盛郦一直不回家。 她猜到盛郦心生芥蒂。 温晞却不懂得该怎么破冰。 “不是为了你。”盛郦坦言。 温晞咽了咽口水,她扯出一丝笑,“我也不是为了我,我不愿让我大哥被别人编排。” 既是真心话,她为数不多的善良是愿意全权托付给温期的。 同时又是为了找盛郦多说两句话的借口。 没等到回复,她一转身,盛郦早已不见踪影。 温晞轻轻叹了口气。 就……这么不想跟她说话? 顶层套房内,温期环住段凛让的脖颈,像只小猫挂在段凛让身上,深深吻着段凛让的唇,呼吸略显粗重,温期脸色红润。 段凛让抚摸着他的脑袋,“怎么样,一切都好?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一吻下来,温期连说话的想法都没了。他身子瘫软,剩个尾音儿,“没……” 段凛让捧住他的脸颊,“累了吗?” 温期缓了缓神,他说: “应该是开了很久的车。” 段凛让忽感自己十分愚蠢,他轻声哄着,“我下次叫个助理给你开车,这次怪哥没用,没把期期的事放在心上。” “跟哥没关系,”温期摇头,“我好歹是考了驾照的嘛,自己开车没什么不好。” 段凛让只是默默记下,他太清楚温期的脾性,有些事情不是暗中安排好的,想必温期不会接受。 而他承认他做得不够好。 “再说哥帮了我和长萧这么多,我还不知道怎么感谢哥。”温期说。 段凛让抱紧他,“靠着我休息会儿。” “这就算感谢了么?”温期软语。 “不算,这算让我的宝贝放轻松。” “我去床上睡,赖着哥的话,哥会不舒服的。”温期欲要起身。 段凛让粗粝的大手揽过他的腰,“我没说不舒服。” 温期的身体跟他的紧紧贴在一块儿,细些感觉,甚至能感受到热络的东西,硌得他大腿疼。 生疼。 温期脸红耳赤,“是我不舒服,睡在这儿,我不舒服……” 闻言,段凛让的手倏然往下挪,以胳膊的力量托住了温期的臀部,径直朝床上走去。 温期弓着腰,他扶稳段凛让的肩膀,“哥,你会想……” “想什么?”段凛让温柔地倾听。 “嗯……”温期羞涩得说不出口,“没,哥你昨晚休息好了么?不然一起躺会儿,反正你……没事对吗?” 段凛让言笑晏晏,“是,我会留下来陪期期的。” 温期闭上眼,“待在哥身边,一直很安心。” 段凛让唇角上扬,“什么时候觉得安心的?” “啊……”温期细数流年,“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把我从调解局带走的那次?” “那时候就喜欢上我了?” 温期瞪大双眼,呼吸一滞,仿佛小鹿乱撞的心脏被眼前的男人给看穿,他说:“不能偷换概念,我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喜欢你!” “是是是,”段凛让降服,他说:“我不一样,期期做什么我都很喜欢。” 温期别开脸,“别说……” “不喜欢听这种话吗?” “喜欢,但…有点害羞,这可以说吗?”温期声音闷闷的。 段凛让溺爱地看着他,“可以。” 温期的心逐渐恢复了平静,他勾紧段凛让的小指头,唤了句段凛让的名字。 和温期说的一样,他们的感情变化就是从调解局出来,段凛让愿意陪在他身边开始的。 那时段凛让说,如果需要陪伴,就学会叫他的名字。 所以学会叫段凛让的名字,是温期毕生学过最有用的知识。 第62章 唯他能见的模样 天蒙蒙亮,晨雾凝在窗前,只透着一丝微弱的光。 睡眼惺忪的温期将被褥揉成了团,双腿夹住被褥,这么早睡他还是头一回,困意即便褪尽,他也想要赖会儿床。 他们一整晚都待在商会大厦。 半晌,温期挣扎着爬起身,顺势伸了个懒腰,正巧段凛让推门而入,温期悬在半空的手定定垂落,他声音微哑,“哥,早上好。” 段凛让看起来神清气爽,清脆的皮鞋声回荡在房中,沉稳内敛道:“早上好,睡得好吗?” “还不错。”温期挪开被子,“只是哥昨晚应该叫醒我的,我们可以一起回家。” 段凛让说,“期期睡得那么香,不妨休息一晚再离开。” 温期穿上鞋,他抬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他接过段凛让递来的西服马甲,“哥你休息好了吗?” “当然。”段凛让等他穿好衣服,从身后抱紧了他,双手挂在温期胸前,温期扣好马甲纽扣,他掌心朝上与段凛让十指相扣。 “商会结束了?”温期问。 段凛让应声,“嗯,刚刚结束,作为资方,我得出个面。”他靠得很近,温热的呼吸在温期脖颈周围萦绕。 温期应声。 段凛让亲吻他的脖子,温期没躲开,脖子处便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吻痕,泛着红。 “我让丁潼预定了餐点,我们吃完再回家好不好?”段凛让说。 温期轻颤,他身子几乎靠在了段凛让身上,“嗯…听哥的。” 片刻之后,温期洗漱好,段凛让已经在门外等着他了。 段凛让伸出手,“走吧。” 温期傻笑了两声,随即牵上段凛让的手,“哥的手好冰。” “期期为我捂一捂好了。” 温期表面佯装嫌弃,“才不要呢。”背地里加重了力道。 “怎么办,没人给哥捂的话,到了冬天生冻疮,手就会坏掉。”段凛让说,“坏掉就没办法工作,失业就没钱养期期了。” “我还是给哥捂捂。”温期前后晃动着他的手,又道:“我会挣钱养哥的呀。” 段凛让说,“我很幸运。” 温期看他。 他继续说,“有一个愿意挣钱养我的男孩,还那么爱我,所以我要更爱他。” 温期愣了一下,他垂下眼,刻意不去和段凛让对视,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潮红。 细细品味段凛让说的话,情意绵绵如同凛冬不化的雪。 这样的情话,永远地刻在了温期的脑海中。 直至电梯稳稳停在了大厅一楼。 温期声如蚊蝇,他说:“我来就行。” 段凛让挑眉,戏谑道:“期期说什么?” 段凛让本不抱着温期再次重复的期许。 谁知温期倏然抬眼,“我说,我来就行。” 重复了一遍的温期像是赌气似的,既可爱又令人怜爱。 “……”段凛让神情温柔,他微眯凤眸,连连应下:“啊,好啊。” 他就算答应了温期,可他知道相爱是两个人的事儿。 大厅已然收拾规整干净,放眼望去,没有人的点缀,大厅更旷阔。 这时,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段总,您休息得还好吗?” “不错。” 男人的视线一下就落到了他们相互牵手的动作上,他是个识趣的,说:“想必这位就是段总的……恋人?可以这么说吧,换句更严谨的,理应是联姻对象。” 段凛让听到这话,倒也没什么不满意,只是他不知道温期会不会介意。 温期掩去刚才的娇俏,他松开段凛让的手,扬另一只手同对方握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温期。” 男人面容祥和,“跟段总能说上话的几个商贾,自然是知道段总有了恋人的,那其中就包括我。我是简崇,很高兴认识您。” “嗯。”温期态度冷淡。 段凛让说:“还有什么事?” “啊,您吩咐我的事,已经办妥。按照商会的惯例,闹事者禁止参与大型商会,所有相关活动一律除名。”简崇回答,“只是现在他们还在医院接受治疗。” 温期瞬感不妙,他问:“昨天这里有发生冲突?” 简崇先是看了段凛让一眼,见段凛让无动于衷,他点点头:“YSK总经理温晞出手伤了几个……几个男人。” 温晞? 怎么会温晞? 温期眉头不展,“温晞怎么样?” “温总没事。”简崇回忆起昨晚的事,“她人昨天去了一趟调解局,听说刚进去没多久,就已经出来了。” 而在盛郦替温晞出头以后,温晞自知盛郦不会再搭理她,外加那群老家伙的话实在气愤,温晞索性在大厦外对其进行单方面殴打。 调解局收到有人闹事的消息,急忙赶往现场。 温晞毫发无伤,那群老家伙倒地不起,伤痕累累地叫骂。 调解局的人强行把温晞带离现场,她被拘留了两个小时不到,甚至没能问出她殴打他人的原因,盛郦就带着段凛让的命令,前往调解局保释温晞。 但原则上是温晞殴打在先,她赔了对方不少钱。 不过那点钱,跟盛郦撒在地上的差不多。 温晞不在意,心中的气出了,她能好受些。 温期没有过问温晞为何出手伤人,他只说他知道了。 简崇说,“这件事盛总出面解释了,问题不在YSK的温总。” 温期还没正式与温晞碰面,他一直忙于工作室扩招和合作的事情,身边见过面最多的、相处时间最长的都不是段凛让,而是周长萧。 他得找个时间跟温晞谈谈。 毕竟在自己心目中形似小白花的妹妹,怎么会出手打人? “我知道了。”温期说。 简崇低下头,“既然两位要离开,我就不再叨扰您二位的时间,温少爷以后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不用跟我客气。” 温期率先迈出腿,潦草留下一句:“谢谢。” 见状,段凛让紧随其后。 “您二位一路顺风。” 站在大厦门前,清晨的风冷冽入骨,温期耸了耸肩。 段凛让娴熟般脱下大衣披在温期身上。 温期扭头,“你……不冷吗?” “不冷。”段凛让说,“期期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我没事。” 冷风灌入大衣,段凛让上前给温期拽紧衣裳,挡在了温期面前,“期期在想为什么你妹妹会打人是吗?” 温期抬起脑袋,“其实昨天过来的时候,只顾着去找你,心思没在会场,所以没注意晞晞也在场,我想知道她是不是又受委屈了。” 段凛让抿唇。 一会儿,他低声:“温晞是以YSK公司的名义出面,你不能擅自去找她,就算是普通的打招呼,恐怕会被他人视为眼中钉,尤其是商会中大部分人不知道你的身份。” 温期:“道理我都懂。” “再说她是YSK的总经理,没人会对她撒泼,若是有这样的人,我后手处理不是不可以。” 温期似懂非懂,他向前跨了一小步,双手揣在大衣口袋中,随后他扬起大衣,企图把段凛让包裹进来。 “你总是这样安慰我,我的心思你好像全部都能猜中,你住在我脑子里了?”温期靠在他胸口。 “大概吧。” “我有空必须去见她一面。” 段凛让说:“好。” 金尹把车开到大厦门前,“段总,少爷,可以上车了。” 温期挽住段凛让的胳膊,“我突然记起来以前哥问我身高的事情。” “为什么想起来?” 温期沉思,“刚刚靠着哥,觉得自己变高了。” 段凛让颇为有兴趣。 “刚入学时学院组织了体检,其中一项是身高体重,我发现我确实没有一米八。” 段凛让笑了,“嗯?” “我只有一米七五。” 段凛让摩挲他的手背,温柔地开口:“够高了。” “我没说完呢。”温期说,“这几年个子长高了不少,上一次测量身高应该是研一,那会儿我都快一米八了。” “说明期期有好好在吃饭。” 温期哼声,他黏着段凛让,“当然了。” 他娇俏可人、貌美的模样,段凛让尽收眼底,于段凛让而言,温期简直是令他神魂颠倒、爱不释手。 因为温期在其他人面前,说话喜欢冷冰冰,不失礼貌的同时,又给予对方一些疏离感。 在面对段凛让的时候,没有任何戒备,跟只粘人的小猫一般,爪子抓住他的手臂不放,这带给段凛让的反差感很大,从而衍生出温期爱他,例外、偏爱一并给了他。 段凛让享受这样的爱。 并且他愿意将自己、他的钱权势赠予对方。 他从不矢口否认他缺少爱的滋养,程春缘、段风为了他做的不少,但父母之爱太过隐晦,幼年及年少的他能从中读到父母之爱。 不过他终究是少年。 故而当他能看到旁人看不见的温期的另一面,他知道他是被幸福稳稳包围着的。 如今他不缺任何东西,也许没有温期的出现,他可以不需要爱,一辈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幸而命运已注定。 他一定会遇到温期的。 “对了期期,我有话对你说。” 温期努动唇,“好。” “期期你……介意公开我们的关系么?” 第63章 我们不会分手 温期脑子短路了一下,很快给了段凛让答案:“不介意啊。” “我为什么要介意?”温期说,“其实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已经公之于众了,有多少人知道我们在一起,又有多少人不知道,对于我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 他眼中流露出赤裸裸的爱,看着段凛让,“能在一起就算上天对我的眷恋。” 段凛让的心跳动得越发迅速,他忽的松了口气,而又暗暗庆幸。 下注,商人此生经历无数次。 这一刻,段凛让是胜利者。 “笨蛋。”段凛让捏了捏温期的耳垂。 温期嗯了一声,尾音上翘,带着些不满:“段总对我说的话不满意?” “满意。” “那你还骂我笨。” 段凛让牵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吻,“因为很开心。” 温期看着他,赌气般说道: “哥就不能换种方式表达你的开心啊。” 段凛让噙着笑意,“我换。” 他顿了顿,说:“我挑个时间,把我们的关系公开。” 温期嘀咕,“还挑时间啊。” 段凛让点头,“当然了,这很重要。” “嗯…”温期深呼吸,他望向车窗外,“记得通知我。” 段凛让的手缓缓挪到他的腰间,他凑到温期身侧,碍于车座的距离,他们只有脸能贴在一起,段凛让磁性温和的声音落入温期耳中,“你是我男朋友,我自然是要通知到位。” 此时,车停在了一家餐厅门前。 他们一下车,店长立马迎了上去。 “两位里边请。” 温期抬手看了眼腕表,“都快八点了,我想吃完早餐就得去工作室,可能不能跟哥回家了,好多资料等着我整理。” “招人的事没落实?” “啊,正好是今天。”温期垂眸,“昨天长萧没空,我又要去堰城,只好往后延一下。” “从公司拨一批员工过去给你用用?” 温期义正言辞地拒绝,“哥,你想徇私舞弊呀。” 段凛让说:“让他们过来给你整理资料,工作比在集团的要轻松许多,还开同样的工资,这有什么不好。” “……”温期真诚道:“哥别这么说,好不容易来到你的公司上班,那得需要很多心思和功夫,他们每个人都在努力向上爬,怎么能说让他们来,来我的工作室屈才了。” 闻言,段凛让微微低下头。 温期轻拍段凛让的脸颊,“哥为我着想太多,所以在你的角度,你认为为我做得都是对的,我不否认哥对我好,事事为我想,但牺牲别人是不可取的。” 温期说得头头是道。 段凛让脑海中闪过那个模糊的稚嫩的少年身影,温期蜕变得如此落落大方,内核逐渐稳重。 很像一个人—— 曾经的自己。 “好,是哥病急乱投医。” 辗转之际,他们吃完早餐一并来到工作室。 段凛让还是头一次来到温期的工作室观望。 时间过早,工作室就他们两个人。 段凛让赖着不走,他本想上前帮助温期,奈何温期态度强硬,坚决不让他动工作室的一分一毫,甚至连帮忙都不被允许。 温期单独核对资料,整理放在文件夹中,随后又与商氏集团的负责人谈了一下策划要求,过程完全不拖泥带水,行事迅速又认真。 段凛让单手撑着下巴,问:“期期在伦敦上学时,和现在一样吗?” “嗯……一样吧?我不太清楚。”温期双眼注视着电脑,回答不显敷衍:“顾教授说我和哥蛮像的,哥什么样我就什么样呀。” 段凛让唇角微仰。 这像个无解题。 镜子透不出他们的模样,他们就不了解他们本身。 别人口中的他们,时好时坏,有人羡慕、有人恨,判定起来就像无解的题。 这时,工作室的门被敲响。 随即门外的人擅自推门而入,温期看去,是个熟人。 他木讷地叫出那人的名字: “李丹丞?” 李丹丞见到温期,他明显放松,“温期,我以为我又走错了,刚刚在这栋大楼绕了很多圈。” “你为什么在这?” 李丹丞长得很高,他扬着手中的简历,“周长萧那家伙把你们工作室招人的消息发给我了,我最近在家里待着无聊,就从新加坡过来,我打算入职你们工作室,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 温期没提前收到消息,他说,“我没想到是你。” “哈哈哈……”李丹丞走近了些,他说:“自从我毕业后,很难跟温期你见面,有时候想约你出来,都觉得理由不够充分。” 温期摆手,“我挺忙的。” 李丹丞眸光缱绻,他挠了挠头,“可能是知道你忙,所以更不敢轻易约你了。” “这是我的简历,你要看一眼吗?” 温期点头,他拿过李丹丞的简历,李丹丞在维亚彼得堡大学就读完本科就毕业回到新加坡了,听说是继承家业。 他们联系不深,只是后来李丹丞偶尔会返回学校看看温期、周长萧等人。 李丹丞简历上写着他大学时期跟温期一块儿做过的实验,获奖的团队,毕业后基本就待在自家家业中学习,累积了不少工作经验。 “嗯……我一个人说了不算,等长萧过来,让他决定吧。”温期说,“挺优秀的。” “是吗?”李丹丞两眼放光,“还好啦,主要是父母强迫我学了好多东西,但没有决定把家业给我继承,我这才有机会来到这边。” 温期没说什么,他把简历放在桌上。 李丹丞跟在他身边,“你们工作室好大,看起来不像刚成立。” 他们成立工作室确实有些年头了,不过学校里知道这些的人少之又少,毕竟同校学生并非他们的意向客户。 “要是我能留下来,一定会给你打好后手的。”李丹丞说,“我偶尔会听见你在学校的风光事迹,你真的太棒了。” 温期笑了笑。 他抬眼,就对上一双写满了不悦的眼眸。 只不过,好像不是在看他。 段凛让阴鸷的凤眸定定盯住李丹丞的一言一行。 而自说自话一堆的李丹丞这会儿才注意到工作室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李丹丞笑问,“还有面试者比我更早到啊?我以为我是最早能见到面试官的呢。” 温期解释,“他不是。” “他也是面试官?” 温期摇头,“他是我男朋友。” 李丹丞脚步一顿,他脸上的笑意逐渐变讪。 温期说,“他过来探班,你们不是见过吗?” 被介绍的男人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物,他站起身,周遭氛围变得阴冷,段凛让上下打量李丹丞,严重的极度不爽,巴不得全部显露。 “我以为你们分手了呢……”李丹丞小声道。 温期错愕:“这从不存在。” 原以为会有一场交锋,实际温期三言两语就能平息。 段凛让光是站在那儿,已胜券在握。 温期又说,“你别听信谣言,我们在一起快六年了。” 李丹丞抿唇不语。 过了一会儿,气氛貌似更加奇怪,李丹丞放弃内心的挣扎:“行吧,记得通知我是否能入职哦。” “嗯,长萧会联系你的。” 李丹丞没久留。 段凛让面色不改,“不准录用他。” 温期震惊得脑袋后仰,他挽着段凛让的胳膊左右晃动,“生气了?” “他明显是奔着你来的。” 温期身处其中,他自然看不出李丹丞的来意,但李丹丞当着段凛让的面说他们分手之类的话,属实是令人不爽。 他安抚段凛让的情绪,“我不是为哥说话了嘛,我们不会分手,录用的事需要长萧和我一起决定,你别生气。” 段凛让一言不发。 温期抬手抚摸段凛让的脸,低吻他的侧脸一下,又吻至他的唇角,“哥,不生气好不好?” 那是段凛让第一次意识到像温期这样的男孩,自然也受其他人的喜欢。 段凛让回吻。 一吻落,段凛让表示:“我没有生气。” 温期眉眼弯弯,他问:“哥准备今天都待在这儿吗?不回公司啦?” “想过留下一阵就回,但现在我心思再放在工作上,我可能会疯掉。” 言外之意,温期不是没有追求者,他们是双方的恋人,见温期的追求者从新加坡追到帝都,这让人难以镇定心神。 温期保证,“我不会和哥分手,也不会做让哥伤心的事。” 段凛让无奈笑了下,“我怎么会是担心期期伤害我,我担心的是就算我在这,仍会有脸皮厚的人找上门来。” 段凛让的话成功将温期逗笑。 “不会的,哥……” 他们说话的间隙,周长萧走了进来。 周长萧先是看见了温期,他说: “来得这么早。” 周长萧从公文包取出文件,又见和温期肩并肩站着的段凛让,“段总今天过来探望温期了啊。” 段凛让疑似没辙了,“刚刚那个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周长萧一脸懵,“已经有人来面试了?” 温期暗中攥紧段凛让的手,示意他别再生闷气,“是李丹丞,你通知他过来了吗?” “他?” 周长萧眉头紧皱,“好像没有,他不是有家业继承,我干嘛叫他过来?我只是让宁笙替我们转发一下招聘信息。” “那录用吗?” “我看看简历。” 周长萧看完李丹丞的资料,他刚想说话,结果话锋一转,“呃……段总刚刚在现场,觉得他能力怎么样?” 段凛让冷着脸:“一般。” “那……” 段凛让咬牙切齿:“不予录用。” 周长萧摊手,“听段总的吧,到时候他回家继承家业,不如招个能做长期的,早上的面试由我来吧。” 第64章 退圈通告 与此同时,夏铭为庭澜预约了最早的号,一个月后的复查他们按时抵达医院。 医生望着报告单,他微露笑颜,“比上个月好很多,风险随之降低了一点,不过想要直接恢复工作,恐怕还需要些时间,你们家属明白,刚刚恢复是不建议工作的。” 庭澜略显虚弱,他说:“没别的办法吗?比如说多吃点药压制一下。” “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您的病情摆在这里,有所好转是暂时性,服用药物的确可以缓解病情,这只属于缓兵之计,长期大量服用对身体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夏铭沉默了一瞬,他手中还捏着电话。 正显示通话中。 夏铭问:“什么时候能恢复到三年前那样?” “这……”医生难为情,他沉思熟虑,说:“至少得一年,这一年里除了服用药物,接受治疗,工作必须放下,要的是全身心放松。” “不可以,我可能做不到。”庭澜第一个反对,他叹了口气。 夏铭没说话,反倒是电话那头的人开口说话: “澜澜——” 庭澜忽的直起身子,他望向夏铭,夏铭将电话递给了他。 “妈,您……您怎么在和夏铭哥通话。”庭澜脸上写满了不安。 “澜澜,你不听话接受治疗,妈妈会义无反顾让夏铭送你回到我们身边,我们愿意让你出去的条件就是以你的身体健康,病情没有恶化为主。” “……” 庭澜攥紧衣角。 “你爸爸要是知道你跟别人谈恋爱,搞垮了自己的身体,你爸爸肯定会迁怒于你,我平时怎样教导你的,你怎么能任由自己被别人捏在手掌心、任由自己被糟践呢?”庭澜的母亲语气算不上温和,更像警告。 她说:“趁我没有告诉你爸爸,好好在帝都接受治疗。爸妈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你必须康健,再去做你想做的事,不然……爸妈不会再放任你做任何事。” 庭澜全身微微发颤,他勉强吐出一句话:“我知道了,妈妈。” “听话,艺人的工作别做了。等我和爸爸工作结束,我们就回国陪你好吗?” 庭澜情绪低落,他闷声:“嗯。” “好,妈妈这边很忙,有空联系。” 医生把处方单递给夏铭,“既然这样,未来一年里要按时过来复查,下去缴费拿药吧。” 从诊室出来,庭澜闷闷不乐。 夏铭捏紧处方单,他轻声:“这通电话是伯母非要打的,她说她好不容易有了时间,想知道你的病情……平时录音的文件他们没来得及听,这次一听就是这样的结果,伯母挺生气的,但她也是因为担心你。” 庭澜不语。 “没事,暂时退圈一阵吧。”夏铭说,“像伯母说的那样,身体更重要。” “我以为至少让我……把和祁蔓姐搭的戏拍完。” 夏铭答应他,“我会和导演商量的。” 不等夏铭去找导演,他们刚离开医院不久,导演的电话就火急火燎打来了。 “资方现在要求换男主角。” 夏铭惊愕地嚷嚷,“什么?!” 见庭澜好奇地靠过来,夏铭伸手拦住庭澜的动作。 “为什么?”夏铭质问。 导演支支吾吾,“资本的力量啊,资方要求把庭澜换掉,原先赞助我们品牌方全部因为这个神秘的资方,撤掉了对我们的赞助……我真是没办法,夏铭,你理解理解我,把这消息告诉庭澜,让他……好好休息,不用来了。” “是谁?” “什么是谁?你是问新的男主角吗?” “嗯。” “我目前没有收到消息,等我收到了,我会第一时间跟你联系。” 夏铭被气笑了,“甚至连备选都没告诉你们,就草草了事?!” “夏铭啊,你为难我没用的。我拍戏不仅要挣钱,资方说如果我不换,这部戏在国内国外无法定档,更别提上映。” “……”夏铭扶额,他还想力争,“当初这部剧是观众投出来的男女主,突然换掉,这不是辜负观众的期望么?” 导演唉声叹气,“不瞒你说,祁蔓那边早被撤了。” 夏铭瞳孔震惊,所以说…… 到底是谁? 不说庭澜的咖位多高,至少像祁蔓那样的影后,谁敢撤掉她接下的戏? “资方是谁,知道吗?” “对方通过渠道给我们打了钱,我们查不到对方的信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不是玩笑。” “我知道了。”夏铭烦躁地想从口袋里摸烟,余光却瞥见庭澜呆呆地站在他的侧方。 夏铭:“挂了。”他抽出手,顿时没了抽烟的打算。 “你,听见多少?” 庭澜靠在车前,他眼中闪过一丝泪花,“很正常,即使刚刚还在为进组拍戏着想,现在觉得轻松一点面对,没什么不好。” “导演没办法,他认可你的演技,我们斗不过资本。”夏铭抓了一把头发,他向庭澜发誓,“这样……等你复出,我给你找更多更好的资源好吗?未来一年我会给你留意好的剧本,现在什么都别想。” 庭澜笑了笑,“我知道啦。” 夏铭看他,“小澜,你还不如向我撒气,埋怨我两句。” 庭澜越是乖巧听话,夏铭越是自责。 “……”庭澜垂头,“没用的。” 夏铭轻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有你夏铭哥在,咱熬过这一年,就轻舟已过万重山了。” “好。” 夏铭将庭澜送回了公寓,顺便把药交到庭澜手中,嘱咐他:“记得吃。我会星璨娱乐办点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紧。知道了吗?” “嗯。” 当夏铭说出这句话,证明余下的事与庭澜无关,他可以撒手不管,包括他退圈的事实早已掌握在公司手中。 庭澜掂量着药物的重量。 他目送夏铭离开了公寓,又把药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以免自己忘记服用,他懒散无力地趴在沙发一角。 回想起发生过的种种,他分不清该庆幸,该伤悲?还是活该? 他蜷缩着身体,静静地等待公司下发退圈通知。 而夏铭驱车赶往公司的同时,公司擅自发了通告。 上面赫然写着:星璨娱乐公司艺人系庭澜因不可控因素、及身体原因被迫暂时退圈,未来可能不会出现在公众视野,一切行程安排均已暂停,感谢粉丝的包容。 夏铭看见这条通告,整个人完全气炸了。 庭澜退圈的消息短短几个小时,冲上了各大平台热搜榜第一。 [什么鬼??这么突然,不可控因素?怎么不说清楚?!对得起我们粉丝吗?!] [那我们期待那么久的粉丝见面会,待播剧、待播电影、综艺,岂不是全部泡汤了!星璨凭什么这么决定艺人的前程!] [天哪,是强制性雪藏吗……为什么不是庭澜工作室发表,而是公司总账号,这不代表着庭澜压根没有话语权吗?] [是发生了什么?听起来好像很严重……] 他气冲冲走进董事长办公室,他把手机拍到桌上,发出刺耳的声音,“董事长,你们做事不能太绝啊,这事儿你得跟我这个经纪人商量吧?” 董事长捂住耳朵。 “临时换角,甚至女方角色一同被撤掉,这跟庭澜有半毛钱关系?我还没跟公司说他的情况,凭什么擅自发那样的通告?” “夏铭,你冷静点。”董事长语气冷淡,“你敢保证单独由工作室发表通告,内容不一样么?我及时采取这种方式,你就说是不是变相保护了你手下的艺人?” “况且……”董事长欲言又止,“庭澜的母亲把电话打到了星璨,外加撤掉庭澜的角色的资方,明显在针对庭澜,星璨一向不会让艺人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你不管我做得是不是无脑,你要明白,我这是在保护他。” 夏铭无话可说,他坐在椅子上,尚在气头上。 董事长看着他,“检查结果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就算他好好的,现在强制退圈,又能挽回什么?” “我是你的上司,会不会好好说话?” 夏铭没好气,“比上个月好很多,医生说要想恢复从前的状态,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 “复出时间待定。”董事长说,“你估计就没什么事儿了,我找几个新人给你带带。” “我没心情带。” “这批新人还在训练营。”董事长自顾自说道,“下午或者是最近两三天你去训练营,挑两个记在名下。” “我没心情。” “娱乐圈资源一抓一大把,有你在,他们自然能像庭澜一样优秀,就这么说定了。” “……” 夏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董事长捡起夏铭的手机,丢给秘书,“亲自交到夏铭手中,告诉他,不去训练营挑新人,庭澜复出的时间就是异想天开,这辈子星璨不会再用庭澜,也不会有娱乐公司接纳庭澜。” “明白。” …… 听到周长萧又要独自包揽面试的活,温期转身朝工位走去,“两个人一起会更快点。” 他们一直都是这样。 习惯性站在对方的角度去为对方考虑,周长萧生怕温期会累着。 再者周长萧是家中长子,兄弟排行里亦是在温期之上,用看待弟弟的方式来看温期,他愿意多承担点。 温期亦是如此,周长萧太过要强,所有事情他一个人可以完成,也许周长萧追求时间效率,不肯回头看他是有多累。 周长萧没拒绝。 临近午时。 工作室接二连三迎来面试者。 熬到下班时间,他们面试了将近数百人,大部分是刚毕业的学生。 按照他们目前划分的职业岗位,他们只能招二十人左右。 周长萧把他认为较为合格的简历挑了出来,他们打算综合一下选出最适合的人。 周长萧本想休息一会儿,他刚刚看了眼手机。 劈天盖地的全是庭澜退圈的消息—— 第65章 我以为你会爱上他那样的 庭澜退圈一事在娱乐圈引起轩然大波,星璨娱乐始终没有站出来给任何解释。 毕竟庭澜一向工作认真,没有表现出任何问题,强制性退圈发生的太不是时候了,他们怀疑庭澜受到了威胁,所以试图用公愤逼迫公司给个说法。 其他狗仔记者已经好几天没有拍到过庭澜的出行,就像是庭澜这个人一退圈就彻底消失了。 每一则热搜和新闻庭澜不曾错过,并且不论外界怎么编排他,他没有能力去反抗,他披着厚重的毛毯躺在沙发中央。 病恹恹的。 厨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久,温期端着亲自下的面走到餐桌前,他摘掉围裙,“阿澜,别躺着了,我弄了吃的,过来吃点。” 庭澜有气无力地起身。 温期一知道庭澜出了这档子事儿,马不停蹄赶到了他的住所。 庭澜单膝跪坐在椅子上,手肘抵住餐桌,他拾起筷子: “谢谢阿期,要不是有你来看我,我不知道我得多无聊。” 温期坐在餐桌对面,他低声:“你这不是无聊的问题了。” 庭澜尝了一下温期的厨艺,发觉比饭店里的还要好吃些,或许更偏向家的味道,庭澜想着未来一年无需出镜,贪了一口又一口。 “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我真的没关系。” 温期脸色暗沉,“夏铭哥说你身体不好,公司发那样的公告,到底是借口,还是你在撒谎。” “……”庭澜顿了顿,不多时他笑对温期,“我身体是有点小毛病,却也是工作太累留下的,加上……我和温禹邺之间的糗事,我不是告诉过你嘛?你不信我啊。” 温期瞥了眼乱糟糟的客厅。 庭澜的视线随着温期而动,见温期在替他收拾客厅,打扫屋子,他虚心的神色暴露无遗,好在温期注意力不在他身上。 他托着下巴,专注于温期的一举一动。 他说:“阿期,你和段总平时是怎么相处的?” 温期捡起地上乱扔的衣服,“和平相处。” “嗯……怎样才算和平?是不是你说什么他做什么?” 温期把衣服放进滚筒洗衣机,他回忆,“我没有侧重这些细节。” “哦……”庭澜百无聊赖地搅动碗里的面食。 温期眼神凌厉,“好好吃饭。” 庭澜垂下脑袋,他换了个姿势继续挑面条吃。 安静不到五分钟,他又问:“段总对你好吗?” 温期抬手抹掉额头的汗,他解开衬衫最顶上的纽扣,“问这个做什么?” “想知道。” 温期喉结滚动,在庭澜面前他极不愿意提起关于感情的事。 “说得过去。” 庭澜很感兴趣,他扒完最后一口面,“你来我这里这么久了,他会不会来接你?” “不会。” “你就这么确定?” 温期应声,“概率很小。” “为什么?” 温期沉思片刻,他把花瓶摆回原来的位置,“你不介意提起感情吗?” “介意啊。”庭澜说,“你的幸福我就不会介意。你、长萧、蒋珩衒他们,包括夏铭哥我都不会介意。” 他欣慰地看向温期,“感觉只要你们幸福就够了,我不忌惮提起温禹邺,这段感情对于我来说,可能是成长的必修课。” 温期环视一圈整洁干净的客厅,他告诉庭澜:“我一直不明白,你爱上温禹邺,是他威胁你了吗?” “……”庭澜摇摇头,“没有。” 温期丝毫不看好温禹邺,他以前和段凛让论起这个人,说好听些是不问世事,泰然自若,难听了就是自私自利、刚愎自用。 温期说:“你不介意,我介意。我不喜欢提到温禹邺那个畜生,他伤害了你,我不会原谅他,就算我们表面披着一层亲人的皮,他做的恶行早就说明了他不是个男人,他对你扬起拳头的时候,你又在想什么?” 轮到庭澜沉默。 温期背对背坐在沙发边缘处,“看到你被伤害,我总觉得那天下手太轻了。” “我以为你会爱上像周长萧那样的。” 庭澜瞳孔惊愕,“啊?” 温期说完一大堆,这才意识到他越界了,他话锋一转,“抱歉,阿澜。我……” “没关系。”庭澜低头,“你又没说错什么。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剩下的事我自己可以。” “我明天再过来。”温期说,“有事给我打电话好吗?别一个人强撑着。” 庭澜露出一抹纯真的笑容,“好。” 温期一走,整个公寓安静下来,他只听得清他的心脏在怦怦跳。 他站起身坐回沙发,呆呆地望着循环播放的电视频道。 他扯过毯子盖住下半身,他从裤子口袋中摸出药物,凝视着药瓶,他轻轻摩挲瓶身,小小一瓶,延续他的生命。 他生怕温期打扫时发现有药瓶的存在,只怕他解释不清,索性时时刻刻揣在口袋中。 这时,门铃声响起—— 庭澜微微皱眉,温期又回来了? 他推开门,庭澜视线缓缓上移。 周长萧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额头的头发往下滚落水珠,不时,巨大的雷雨声充斥在他们耳边。 “你怎么来了?” 周长萧把手中的花束递给他,“本来打算和温期一起过来,临时有事耽误,这才来晚了。” 庭澜退了两步,他们之间略显尴尬,刚才还提到周长萧…… “那你知道我家第一道大门的密码?” “温期刚走不是吗?”周长萧说。 “嗯……也是。”庭澜从橱柜中取出干净的毛巾,“擦一擦吧,下次下雨就别来了。” “因为买了花。” “什么?”庭澜怔愣。 周长萧三下五除二的把头发擦干,他重复了一遍:“因为买了花,不想浪费。” 庭澜的注意力放在了那束花上,他说不出花的名字,许是记不清了。 “你还好吗?”周长萧问。 他们见面的频率越发得低,事情发生有一段时间,奈何周长萧抽不出空。 再说自从周长萧冥思苦想得到了他喜欢庭澜的结论,他竟生出不敢靠近庭澜的心思。 为什么? 他哪里知道…… 除去工作的时间,得了空他就会想起庭澜的脸,那种喜欢的欲望……是从五年前就种下了的。 而今欲望更甚,与自己敞开心扉,尽管不是明目张胆的喜欢,周长萧还是想向庭澜展示他最好的一面。 可现实偏偏与之相反,他越要表现,越容易碰壁。 庭澜应声,“放松很多啦,你和阿期真是的。” 周长萧声音低沉,“有好好吃饭吗?” 庭澜身体一僵,综合温期说的话,他似乎有点在意他给周长萧的回答,他犹犹豫豫,“阿期做了面给我吃。” “好。” 窗外的雨肆意挥洒,暴风呼啸而过,掺杂着不着调的雷声,按照这雨势,是要周长萧滞留在他家。 庭澜说,“雨很大,你带伞了吗?” “没,到你家楼下才下的,和温期说了两句话,淋了一点。” “雨停了你再走。” 周长萧从嗓子里吐出个嗯字。 “来的时候,附近没有狗仔吧?” “应该没有。” 庭澜双手环膝,“没有就好,你下次不要来了,避免你会被暴露在公众面前。” “我会注意点的。” 庭澜软语温言,“你们经常来看我,不好。” “我们,不是朋友吗?” “正因为我和你是朋友,所以我才要你们离我远点,万一你们受到网民的抨击,我该怎么解决呢?” 庭澜解释。 周长萧有些严肃地叫他,“庭澜。” “嗯?”庭澜抬眼。 “五年前,我问你你一个人在美国怎么生活,为什么不交朋友,你记得你跟我说过什么吗?” 五年前…… 庭澜脑海中浮现出众多回忆,到最后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我不记得了。” 周长萧看他,“你说,等我毕业,你会把你的过去告诉我,一字不保留。” 有了周长萧的提醒,庭澜记起他的确说过这句话,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周长萧作出这样的承诺。 是离别产生的情绪? 还是他需要一个听他心声的情绪罐子。 “好吧,我……”庭澜话没说完。 周长萧出言打断他的话,“还作数吗?如果不作数,当我没说过。” 庭澜张了张唇,“我挺惊讶的,你记性真好。” “嗯,我全身上下只有记性好这么一个优点。”记性好不全是优点,他偶尔祈求记性差一点,忘却一些烦恼。 “你真的很好奇吗?”庭澜双手垂落在沙发。 “我不是好奇,”周长萧捏紧毛巾,“是你答应过我,我知道那涉及了你的隐私,当年我没想过你会答应我。” 周长萧这些年,牵挂着父母的身体,弟弟妹妹的学业,以及他自己能在未来获得怎样的成绩。 要再说一个,就是当初那句不成文的秘密。 他仍挂念至今。 庭澜作了很久的思想斗争。 他说:“不交朋友,是我刚刚到美国,不会说英语。我从小英语就很差,在美国上学了好一阵时间,才勉强学会了基础的交流。” “我佯装我习惯了一个人,但是我很怕一个人,我的性格太孤僻,我没办法和别人玩到一块,他们讨厌我蹩脚的英文。” “生活……”庭澜欲言又止。 “周长萧,我要告诉你另一个秘密。” 周长萧声音变得轻和,眼神中闪过无法窥探的怜爱。 “什么秘密?” “我生病了,”庭澜云淡风轻地说。 “一种治不好,随时会死掉的病。” 第66章 你在哥心中最优秀 “治不好,我这辈子都得提心吊胆着过日子。” 庭澜抿唇,而后他释怀地说了句,“好在我不指望能治好病。” “能抑制。”周长萧言简意赅,他们四目相对,周长萧说:“我在维亚彼得堡上学时做过急性冠脉综合征的相关实验,病症非严重者只要在可控范围内按时服用药物,可以被抑制。” 此话一出,滂沱大雨仿佛砸进了庭澜的内心,一下又一下,那个他藏了数年的秘密,悄然被周长萧剥开,是震惊,或是不解。 庭澜并未质问周长萧为什么得知,“医院就差给我下发病危通知书了。” “及时止损了不是吗?”周长萧反问。 庭澜波澜不惊,他别开脸,脑袋靠在膝盖上,“我不知道能不能止损。” “为什么不可以?”周长萧温润的声音包裹在庭澜周身: “顾年,是我和温期的导师,在对于急性冠脉综合征的报告称,规范治疗死亡率可以从百分之五十降到百分之五,甚至更低。他告诉我们,生命面前,不与不夺生命的疾病搏一搏就赴死的话,又谈何敬畏生命。” “我没有要赴死。”庭澜低声,仔细听他的尾音,一丝哭腔蔓延,“我只是觉得我无可救药。” 周长萧有些束手无策,“积极配合治疗。” 没等到庭澜的回答。 周长萧开了口,“药呢?在哪。” 庭澜敞开手心,药瓶就在他手里,周长萧为他接了杯热水,走到庭澜面前,这才惊觉庭澜哭了,他的泪水在眼眶中频频打转。 周长萧愣住。 庭澜深知失了态,他换了一边继续哭。 周长萧拾起药瓶,瓶身留有余温,他说:“药还是像从前一样?” “嗯。”庭澜鼻音重。 “先吃药吧……别、哭了。” 庭澜埋着脑袋,用手背抹去泪水。 周长萧端起热水,庭澜的脸偏向哪边,他就往哪边走,他坐在沙发上,视线与庭澜平视: “庭澜,吃药吧,吃完药就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哭。” 庭澜眼角泪珠尚在,睫毛上缀着水花,灯光之下,只叫那是美人泪。 他一口气喝水吃药,没有作停留,生怕药的苦涩在口腔褪不去。 他因为生病,敢和他谈及死亡的人很少,他一向故作坚强,积极的心态在向担心他的人传输一种信念:他早就与病魔宣判势不两立。 实际上不是,人生来畏惧的东西太多。 父母离开、恋爱挫折、事业不顺,以及死亡。 死亡,可能是生命的终点。 畏惧归畏惧,到底是能找到破解畏惧的方法,但死亡太难了,尤其是疾病造成的“命若悬丝。” 人常说防患于未然。 疾病却是那样,千防万防,总会百密一疏。 庭澜寥寥几语述说他的心声,总结下来,周长萧理解为庭澜是在害怕,死亡离他太近,他就后悔自己做过的事。 “你放过他,就当是放过你自己。”周长萧说,“好好吃饭,配合治疗。你终有一天能够站在更高的舞台。” 庭澜乖巧地点点头。 “长萧,谢谢你。” 周长萧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谁让我们是朋友,出事的人换作是温期,我一样会这么做。” “我知道,阿期也说你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庭澜说,“以后跟你待在一起的人,理应很安心。” “……”周长萧默默攥紧了拳,他若无其事道:“是吗?现在是这样么?” 庭澜眸色困郁,转眼间又是笑,“我说得是你的妻子,等你结婚之后。” 周长萧脑子一时短路,说不上话来。 他们就闲聊了几句,雨依旧没有停的迹象,雷声盖过了电视音源。 庭澜打开卧室的灯,他说:“今天长萧你就在这里住下吧?雨很大,开车不安全。” “不用了,”周长萧起身就要走,“你记得关好门窗,睡不着就服用一粒安眠药。” 庭澜:“……” 庭澜的手指扣紧卧室门把手,“没关系的,你不是说没狗仔偷拍吗?休息一晚没什么,我给你家添了不少麻烦,伯父伯母没嫌弃我,你也是,你这样贸然开车离开,出事的话,我会自责的。” 周长萧执意要走,他最后看了眼背对着他的庭澜,说:“我留宿对你的声誉有影响,我不想你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好好休息。” “砰——” 门关了。 庭澜回头,空无一人。 他驻足在原地,那么在意他是否会被推上风口浪尖吗? 客厅最显眼的东西,是周长萧送给他的花,上面凝结着水珠。 水珠…… 庭澜忽的发觉,周长萧可能没带伞。 他抓起玄关柜旁边的雨伞,推开门朝楼下走去—— 他想去追上周长萧。 但周长萧的步伐很快,短短几分钟,几乎不见周长萧的身影,庭澜握着伞,倾盆大雨砸在大地上,水花四溅,溅在他的脚踝处。 雨,冷冰冰的。 他只好带着伞回到了楼上。 这场雨,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温期驱车到家时,段凛让等了很久。 他撑着伞,站在车旁,静静看着温期把车停好。 温期一下车,他便将伞递到温期那边。 温期抓住段凛让的手腕,眉间展露担忧,“哥怎么不进去等我?” 段凛让揽过他的肩,“怕你淋雨了。” “我没有那么笨啦。”温期放大音量,“我都准备好了伞。” 段凛让说,“我不放心。” “承认吧,哥就是想我了。” “你说什么?” 温期撇嘴,“我没说话。” 段凛让先将温期送入玄关处,他收好伞倚在墙面。 “下雨下的猝不及防,幸好我有带伞的习惯。”温期蹲下身子换鞋,“下次哥在家等我就好。” 他再站起身来,段凛让一把拥住他,“我承认,我是很想期期的。” 温期双手垂在腿侧,被段凛让一道禁锢住,他歪着脑袋,“你明明听清了!” 段凛让声音闷闷的,“嗯,逗逗你。” “哥有点坏心思,全花我身上了是吗?” “啊……”段凛让顿住,“大概是吧,没人值得我花这么多心思,期期是个例外。” “……”温期走一步,段凛让抱着他跟走一步,“我还要谢谢哥愿意把唯一的坏心眼留给我。” “不客气。” 段凛让在他后颈留了一吻,随即松开他,“你的朋友还好吗?” 提到庭澜,温期瞬间来了精神,他问:“哥有查到什么信息吗?” 段凛让坐在他身侧,手很自然搂住了他。 丁潼走上前来,汇报道:“依据庭先生目前在拍影视剧的导演提供的流水信息,我们查到了一个来自IP属地,是日本东京。顺藤摸瓜摸到了一家叫做京信的小型影视公司。” “这家公司在前不久被YEP收购,所以……”丁潼还没说完,温期就明白了是谁在从中作梗。 原来是感情报复。 “所以我们又查到了是YEP董事长温禹邺插手了这一切,他擅自做主撤掉了该影视剧《一朵太阳花》的资方赞助,以他个人的名义投入了大量资金,他作为新的赞助方,强烈要求换掉男主角,同时女主角一并换掉。” “为什么连女主角都不放过?”温期不解。 段凛让捏了捏他的脸颊,“别急。” “由于在YEP那边查不到余下的信息,我们把娱乐圈接戏的所有艺人查了个遍,这才找到《一朵太阳花》重置的主角表,其中男主角是陆瑄。” “……”温期看向段凛让,“哥哥……” 那双灵动的眼睛在述说为什么陆瑄这个人还能存在。 段凛让带有歉意地说道:“没有处理得太决绝,这算是我的错。” 陆瑄如今不在帝都,跑去了日本发展。 他是怎么与YEP扯上关系的,至今无人知晓。 丁潼说,“现在想要处理陆瑄,恐怕有些难度。” 温期轻揉太阳穴,见状,段凛让拨开他的手,亲自给他揉了揉,“你平时为了工作室奔波,庭澜的事不要再担心了,我让丁潼留意留意。” “现在问题的实质变了。”温期大脑在极速运转,“温禹邺赫然撤掉阿澜的资源,迫使阿澜退圈,我和他说不上很亲,但温家人没有不记仇的,明摆着温禹邺想要对阿澜下手。” 段凛让面色冷肃,“只要庭澜没有把柄在他手上,就让庭澜出国避一避风头吧。” 温期皱眉,“关键是不知道这个把柄是否存在。” “我让金尹想办法查一查。”段凛让说,“看你这几天都没睡好,我心疼你。” 温期靠在他怀里,似有撒娇的意味,“让哥担心了。” “期期……” “嗯?”温期环着他的腰。 “我爸妈想见你。” 温期睁眼,“啊?” “你想不想见一见他们?决定权在你。不想见,我是站你这边的。” 温期叹气,“拜托,那是伯父伯母诶,我怎么能拒绝。但说真的,嗯……我确实没有准备好。” “他们很好说话。” “不是啦。”温期趴在他胸口,“是我害怕我会给伯父伯母留下不太好的第一印象,我都二十三岁了,没做出一番事业……” “创办工作室,数不完的奖杯,有勇有谋的性格,哪样不值得他们夸?” “因为比起哥,我……” 段凛让的食指落到他唇边,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期期不要忘记我说过什么,你在我心里,是最优秀的。” 第67章 因为太喜欢 因为因为很爱你 温期勾住他的食指,叹了口气,说:“好吧,是我说错话了。我是把哥当作我的榜样,幻想有一天能够和哥一样。” 段凛让嗓音磁性,“笨期期,这样还不够吗?” “不够。”温期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边,“追寻你,永远都不够。” 段凛让拿他没辙,吻了吻他的掌心。 段凛让一说话,温期的掌心便酥酥麻麻地,“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该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温期把问题抛给他。 “想不到。”段凛让倾身向前,他们四目相对,眸眼情深,“没办法就没办法吧,总之栽在期期手里了。” “哼……”温期站了起来,“好啦,时间不早了,外面雨还下着,上楼休息。” 段凛让任他牵手走上楼。 “你跟伯父伯母说的,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安排在我们公开关系之后。” 温期疑惑,“什么?” 段凛让说,“公开关系我也挑选了一个不错的时间。” “哥啊……”温期极为无奈。 段凛让拍拍他的脑袋,“我自会安排,我知道你不喜欢花里胡哨的见面会,欢庆宴。我只是在那个特别的日子,向所有人宣布我们的关系,仅此而已。” “不是那个意思……”温期呢喃。 “嗯?” “没什么。”温期推开浴室门,他犹豫了一下,“一起吗?” 段凛让看向浴室,“我?” “对,就是哥,和我。” 段凛让唇角含笑,他眼神宠溺,“我晚点洗,正好处理点事情,进去洗吧。” 温期在他要转身时,拉住他的衣角,转瞬间就闷闷不乐:“哥……你好像不太愿意亲近我。” “……”段凛让低声咳嗽,“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温期蓦然从身后抱紧段凛让,“哥还是像五年前一样,没准备好?” “…………” 段凛让哑然失笑,他舔唇,无奈应下:“嗯。” “哥是没准备好,还是哥觉得我没准备好?” “……”段凛让彻底凝噎,他以为什么都不懂的温期,至今亦是如此,但似乎和他想象中有些出入。 “都有。”段凛让回答。 束在段凛让腰间的力气在收紧,他呼吸变得急促。 身后的人话说得很轻,“要是我准备好了呢?哥打算什么时候碰我。” 段凛让全身僵硬。 “期期听话,这不是我们现在该讨论的事。” 温期低语,“又把我当小孩子看。” “没有。” 温期:“那为什么不碰我。” “以后再说。” “你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 温期瞥了眼段凛让的后颈,男人的后颈竟冒出丝丝密汗,滚落到洁白的衬衫内,一滴接着一滴,湿了些许。他视线再往男人的耳垂看去,意外红成一片,似要滴血般,他从身后抱着男人,感受到了男人心脏在猛烈地跳动。 那么这样的段凛让,为什么会不答应他的请求? 温期回过神,他佯装生气,他把段凛让推出浴室: “再见。” 段凛让转过身,他语出迅速,却挽留不了温期,他手背贴在额头,又搞砸了他和温期的关系。 对于该发生的事,温期说对了三分。 段凛让将他视为少年看待,在段凛让心目中,如今小有成就、言谈得体的温期,还是那个十八岁、依恋打游戏的小男孩。 浴室的水哗啦啦地响起,他知道,是温期用幼稚的方式告诉他。 他们两个没完! 他走出卧室,丁潼等他很久了。 “你……”段凛让欲言又止,“进书房说。” “少爷生气了吗?”丁潼顺嘴问了一句。 “先说说什么事儿。” “啊……YEP前董事长去世了,就在两个小时前。” “死了?”段凛让脸色不悦。 “是的,金特助担心讯息有假,他们特地派人去YEP技术集团打探了一番,好像是因为……聚众喝酒去世的。” “细说。” “说是YEP前董事长在私人酒吧召集了不少男模女模,在这期间,YEP前董事长因酗酒后,情绪过于激烈,身体机能损耗严重,送到医院时就已经抢救无效了。” “有谁参与了?” “陆瑄就在其中。” 段凛让不爽地啧声,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桌面。 丁潼:“接下来的话是金特助的猜测,您看要不要说?” “陆瑄被挤兑离开帝都,派过去的人没有对他赶尽杀绝,他一股脑逃到了日本,在此期间我想他是遇到了YEP的人,之后他便与YEP的人结识,换种方式来说,他找到了金.主。所以这些年他算不得太落寞,在日本现身了不少活动。” 段凛让若有所思,“不够确切。” “我们明白,会继续让人跟进。” 段凛让眸色阴翳,“温晞。” “什么?” 他又摇摇头,他本意是想通过温晞来套一套消息,可一想到温期唯一认得妹妹是温晞,他有些于心不忍。 “查明白,将来有一天,陆瑄再落到我手里,有个把柄让他给我们做事。切忌不可打草惊蛇。” “明白。” “下去吧。”段凛让说,“还有,庭澜那边多派几个人手,禁止有狗仔靠近,一旦抓住了偷拍的,上报给我。” “好的。” 丁潼刚走不久,一通私人电话阻拦了段凛让的思绪。 他懒得掀开眼皮看上一眼,便接通了,“说,什么事。” “哟,段总还没睡呢?” 段凛让睁眼,“春缘姐。” 程春缘哼声,“说~什~么~事~” “……”段凛让大拇指与食指各抵太阳穴,“不论是谁,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我都要这么问问的。” “行了行了。”程春缘省去了阴阳怪气的功夫,很快进入了正题,“前些天你不是跟我们说要安排我们见面,等了好久,都没消息,我和你爸连三金都准备好了。” 段凛让想起温期的话,他说:“我还在安排,等我忙完就见面好吗?您知道的,最近YEP技术集团原董事长去世……” “去世了?!”程春缘大吃一惊,她身边听电话的段风亦是有点吃惊。 “怎么会这么突然?” “是啊,我们没收到消息。” “凛让啊,消息会不会是假的?”段风问。 段凛让说:“不会,金特助派人查了很多遍。” “他去世,新任董事长岂不是要为非作歹了?”程春缘自言自语。 段风:“前董事长在世时,他又有哪次没有肆意妄为?想来那老头死了,他权力大过天,巴不得这天下跟着他姓温。” “说起这个温禹邺……”程春缘小心翼翼地问,“他不是期期的弟弟?” “他们关系不大。” 程春缘放下心,“那就好,倒也不是我们要怀疑期期在你身边会不会背叛你之类的,是怕他们关系好,你们一旦闹翻,处理起来太复杂了。” “妈——”段凛让严肃,“期期不会这样。” “……”只要段凛让一喊妈,程春缘就知道段凛让想较劲、辩驳。 “行了。”程春缘说,“咋能这样护崽呢?” “反正你们不准说他。” “幼稚,幼稚死了。”程春缘嚷嚷道,幸而段风及时夺过电话,“那个……凛让啊,见面的时间赶快安排好,我和春缘姐打算过阵子出国旅行,到时候想见面,可难了。” “我知道。”段凛让垂眸,“您二位钱够不够花?” “够了够了,吃利息就够吃好长一阵时间。” “我让丁潼再给你们打点钱,多带春缘姐买点吃的用的。” “放心吧,你啊——”段风组织语言,“且不说传宗接代,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别惦记你爸,什么都好说。” “……”段凛让唇张张合合,嘴角微抽。 “挂了啊,我们这会儿在堰城城中心看电影呢。” “嗯。” 段凛让在书房坐了一会,调整了一下情绪。 他走出书房,余光却瞥见书房角落站了个人影,他偏头,“期期?你洗好澡了,怎么不直接休息。” 温期别扭地走到他身边,挽住他的手,“本来不想理你了。” 段凛让顿住,随即他眉眼带笑,“期期不过来找我,我也会死皮赖脸找上你的。” “你才不会。” “嗯?”段凛让捻着他的湿头发,“我给你吹头发,期期觉得我不会找你?” “事实嘛。”温期没说明原因。 段凛让取出吹风机,快速给温期吹干了头发,他弯下腰,扑鼻而来的香味,他低语:“事实……” 他低吻温期的唇,“事实不是我不会找你,而是从你离开我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舍不得你,我甚至希望你时时刻刻待在我身边,期期只离开一会儿,我脑子里立马全是期期,还有,我不喜欢李丹丞那个家伙靠近你。” 面对段凛让的长篇大论,温期先是愣神,他仰着脑袋看向段凛让,“可是哥,不愿意……” “期期你听着,” “嗯。”温期眨巴着灵动的双眸。 段凛让望向他,神色温柔:“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有正常的身体性.能,你说的我都会去想。” 温期温润的脸颊落在他手中。 段凛让说: “因为太喜欢,因为爱你,所以做的事情附加着犹豫的心绪,我不怕你后悔,我更怕我没做好。再给我一点时间,先聚焦于你的工作室好不好?” 第68章 我只有你一个妹妹 YEP技术集团前董事长逝世轰动全球,而温禹邺趁此机会收揽了其他股东的股份,彻底将其掌握在自己手中。 按照前董事长的遗言,他的葬礼从简,最好不要让全世界的人知道他已经去世,可惜温禹邺没有那么做。 前董事长的葬礼数不尽的商人,亲人只占了一小部分,尤其是前任董事长没有娶妻生子,他旁系的兄弟姐妹关系不如从前,他们即便不想来,也得顾着是葬礼,亲自出面。 自然是讨不到任何好处。 权力在温禹邺手里,他们想要做什么说什么,必须经过温禹邺手下人的检查。 温禹邺早在灵堂边听了不少人的安慰,这会儿他从葬礼上离席,找了处清静地,身边的秘书懂事地递烟,“温董,陆瑄今天求着见您好几次了,您看要不要……放他出来?” 温禹邺抿了一口烟,不时,烟雾缭绕在半空,他懒散地倚靠着墙,“你又想骑在我头上替我做主了?” “我没那个意思,”秘书立刻改口解释,“陆瑄肯定不是得了便宜就卖乖的主,我们还将他捆起来,倘若他出去胡说,会影响您的声誉。” “切——” 温禹邺不屑,“声誉是什么?能吃?有权力重要?” “啊……”秘书不言。 “你告诉他,他想要的角色我已经替他拿到了,想从我这里用那老头的遗言拿到股份,让他死了这条心。” 温禹邺微眯双眸,“段凛让之前不是没赶尽杀绝么?要是他再不安分点,那就由我来弄死他。” “我会把这些话带给陆瑄。” 温禹邺看向烟,他嗓音沙哑:“庭澜呢?这几天怎么没信了?” “您吩咐的,做好了。”秘书说,“他角色被撤掉之后,星璨娱乐跳出来擅自发了庭先生的退圈公告。” 闻言,温禹邺的眉间紧皱,“不是只让你们撤掉角色,谁准他退圈了?” “星璨给出的理由是庭先生身体不大好,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复出时候没提及。” 温禹邺丢掉烟蒂,踩在脚底下,“身体原因,有点意思,分了手就用这套说辞来躲我,三天内联系星璨娱乐,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式,必须让庭澜复出,我还要报复他啊。” “这几天我们派去跟踪庭先生的人,几乎没办法进入公寓,好像是有人特地保护起庭先生。” 温禹邺问,“他没跟谁联系过?打算闷死在家里么?” “只跟温期联系,好像还有一个叫做周长萧的?” 温禹邺恨的咬牙,“妈的,说什么没上过床,这会儿联系起来比谁都勤。” “您……”秘书支支吾吾,“您还是,还是相信一下庭先生吧,毕竟他作为艺人,不可能乱搞。” “不可能?”温禹邺一脚踢翻了眼前的道具,“你看见了?” “没有,对不起。” 温禹邺气得心跳加速,他咬唇,“给我换个号码。” “我马上去。” 过了一会儿,秘书递来了手机。 温禹邺看了一眼,上面已经存好了庭澜的新号码,他拿过手机,“出去。” 等到房间中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犹豫着拨通了电话。 他的原号码早被庭澜拉黑,不管他换多少,庭澜照单拉黑。 好像是在告诉温禹邺,复合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可温禹邺执意要复合,在他这里,没有分手一说,无非是庭澜闹闹脾气。 不出所料,电话再次拨打出去就已是关机状态。 比起前面几次的拒绝,这次他显得平静多了。 他有办法让庭澜回到他身边。 如果他们真的错过,他也会搞砸庭澜的前程,让庭澜这辈子抬不起头来做人。 他丢下电话走了出去。 故意丧着脸,伤悲地回到灵堂。 与此同时,温晞收到了YEP前董事长的逝世消息,她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帝都之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温晞透过猫眼看了眼门外的人,见是熟人,她握住门把手的动作顿了顿,随后她打开门。 温期站在门外,等了些许时间。 “大哥。” 温晞率先开口,她眼神闪躲,声音也发着颤。 温期看向面前的女孩儿,头发很亮眼,他们好像没有正式碰过面,温期之所以过来找她,自是有私心。 “你要回日本?” 温期问。 温晞退了一步,让温期进入房内。 她应声,“他是禹邺的继父,说什么我都得回去。” “只是温禹邺跟他有关系,不是吗?” 温晞埋头,“抱歉,大哥。我跟着禹邺做了这么多年,我要是不回去,显得我多没诚意。” “晞晞……” 亲昵却又尽显无奈的称呼再次被叫出来,温晞闭上眼不敢应答。 “我知道如果当初我不放你回去,你就不会受到那样的苛待,我明明很了解鹿凝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还让你独自回去,我很愧疚——”温期说。 “和大哥你没关系。” 温晞别开脸,“就算那天大哥你带我回了段家,我次日回家,照样会挨打。” “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所以大哥你没必要自责。” “我的意思是……”温期自负,“如果我坚定站在你面前,你就不会走上这条路。” 他们背对背。 温晞深呼吸,眼眶逐渐红润,见到盛郦都没哭的她,竟败给了亲情。 她说:“路是我选的,我也长大了,不用大哥给我选择。我知道我走错了,但我没办法。” “不可以辞职吗?” “来不及了。”温晞垂眼,“前董事长去世了,之后禹邺的行动可能会伤及无辜,我能想办法让他冷静点。” 温期怔住,葬送自己吗? 他不忍心看着曾经单纯可爱的温晞走向火海,这条路没有退路。 “来得及。” 温晞转过头,泪水滑落她的脸颊。 温期沉声,“怎么会来不及呢,哥也在想办法,这些事交给我和凛让,轮不到你去葬送你自己。” “不行!”温晞一听到温期要亲自出马,她有点急了,“大哥从来不知道禹邺有多恶毒,怎么可以把你牵涉进来!” “你可以,难道我不可以么?”温期的手落在温晞肩膀处,满脸担忧:“你别再去冒险,我只有你一个妹妹。” 温晞抬手抹去泪水,她破涕为笑,“我不会冒险,我会保护我自己,哥哥你别担心。” …… 他们聊了好一会儿。 深知温晞必须前往日本,温期不再阻拦:“什么时候的航班?” 温晞轻笑,“还有两个小时。” “行,吃饭了吗?” “嗯,勉强吃了一点,到了日本我再多吃点,不然飞机上不舒服。” 温期坐在她对面,“头发做的很漂亮。” 温晞低头看了眼头发,心里好似开了花。 “大哥你呢?” “什么?” “这些年过得很好吧?” 温期含笑,“嗯,应该还算可以。” “我知道大哥是怕我伤心?我高中辍学的时候,也有想过万一我后悔了,重新上学考个自己喜欢的大学。” 温期没说话。 温晞继续喋喋不休:“可惜没时间给我后悔,成立YSK之后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开不完的会,那时候我才理解为什么盛郦一次次帮了我,后又匆匆离去。” “你喜欢盛郦,对吗。” 温晞深思,她毫不避讳:“说是喜欢,我不知道算不算,更像是崇拜吧。我很想为她做点什么,只是我能力不足,貌似没帮到她什么,她挺嫌弃我的,当初要不是她,我想我不会继续留在日本。” “不过我还是会努力的。” 门微微敞着。 从门缝中透着一丝光亮,折射在对面那户人家的门上,盛郦就靠在玄关处,手中摇晃着酒杯,窸窸窣窣的对话落在她耳中,不知她脑海中在想什么。 她抿了一口红酒。 她听见温期问,“为什么是因为盛总才要留在日本?” “嗯……” 温晞说,“抱歉啦,大哥,我不能告诉你。” “没关系。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去机场。” “好,谢谢大哥。” 盛郦离开玄关,她电脑上还在播放着YEP前董事长去世的相关视频,她向后摸索着鼠标,摁了暂停。 书房一片寂静。 玄关外传来电梯运作的声音。 温晞在盛郦心中,一开始就是个喜欢哭哭啼啼的女孩儿,她们见面次数不多,但只要见了面,就必定是盛郦为温晞出头。 她早就发现温晞变了,变得心狠手辣,变得出手不凡,盛郦并不觉得她们之间只存在着某种对立关系。 因为不论从哪个方面看,温晞不像站在温禹邺那边的人,仅仅是被情形所迫。 她告诉温晞“官大一级压死人”正是如此。 她心疼温晞的遭遇,可这林林总总的五年里,她怎么也找不到温晞的影子,后来索性就放弃了。 所以…… 算是她喜欢温晞吗? 亦或是,温晞真的是崇拜她吗? 盛郦看了眼电脑,她坐了下来,思考片刻,她给秘书李晓茹发去了消息: [去查一查我这几年去日本参与活动的记录,把记录和活动现场人员发到我邮箱,要尽快。] 她想知道,温晞为什么会因为她留在了日本。 第69章 害怕失去 “剩下的交给你了,监督一下其他人,有什么不会的及时给我留言,或者找你们长萧哥。” “明白了。” 温期把工作交接给新员工,他抓起手机向工作室外走,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上最新一则的热搜—— #才退圈不足两个周的庭澜又复出,是自愿还是被迫# 温期赶到公寓时,夏铭的车早早停在了私人停车位上,他靠边停车,两步并作一步上了楼。 公寓门没锁。 夏铭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很明显被人做局了,星璨那边明明说过用这种方式来保护你,到底是什么原因强行要求你复出。” “况且《一朵太阳花》的剧本都给了陆瑄,你复出的意义是什么?”夏铭咋咋呼呼地吐槽。 温期敲了敲门。 夏铭以及庭澜的目光跑到了他身上。 庭澜怀中抱着抱枕,神情惊喜,“阿期,你怎么过来了?” “我看见热搜,担心你出事,不是说好休息一阵?” 夏铭胡乱抓了一把头发,“我不懂啊,星璨那边才给我塞了两个新人,我现在两边都没办法顾及。” “没事,夏铭哥,复出之后不一定有资源给我,你先安心带新人,星璨会给我安排其他经纪人的。” “那不行!”夏铭拍桌,“我带了你这么久,别的经纪人哪懂你这脾气。” 温期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夏铭从头到尾给温期解释了一遍。 听完整个过程,三人皆陷入了沉默。 这时,庭澜跳出来打断沉默的氛围,他说:“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坏啦,恢复工作不就是我想做的吗?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你们不能一直陪我,我自己出去接点戏,都要开心一点。” 夏铭急火攻心:“我承认我作为你的经纪人,疏忽了你。可这次星璨做事不厚道,他们不肯说出是谁在后面搞鬼,明摆着要置你于死地,非要看着一具尸体才肯罢休吗!” 温期皱眉,“什么尸体,你们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庭澜连忙打圆场,他推搡着夏铭,“好啦好啦,你赶紧回训练营,要让他们发现夏铭哥你没在带新人,会责怪你的。” “新人哪有你重要,我他妈非得找他们给我一个理!” 夏铭气哄哄地离开,而温期脑海中回想刚刚夏铭说的话,感到十分蹊跷,他视线扫视在客厅的每个角落,最后目光落在了一个小瓶子上。 庭澜叹了口气,“夏铭哥真是比我还要急。” “庭澜,”温期轻唤他的名字。 “啊?” 庭澜看不清温期脸上的情绪变化,只听温期言语冰冷:“你有事情瞒着我对不对?” “什么……怎么可能,我对你绝无虚假。”庭澜攥紧手心。 温期薄唇轻启,“我们小时候你和庭伯父消失的无影无踪,我还是等你在美国定居下来才知道你离开了帝都,那十几年我确实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走,你回来我很高兴,可是为什么又回来呢?” “因为……因为国内还有阿期啊。” “那夏铭说什么尸体,是他的一腔说辞吗?星璨娱乐写退圈通告为什么是身体原因,你还打算瞒着我,瞒多久。” 庭澜正要开口,他发现温期手中握着一个药瓶。 “……”庭澜咽了咽口水,他绕过温期坐在了沙发中央,他一言不发,双手乖巧地垂在腹部。 温期举起药瓶,“治什么的?” “小病。” “什么病?” 庭澜咬唇,许久,他抬眼,试图要辩解的心在看清温期决绝的神情时,他陷入了无尽的自证陷阱。 见庭澜不说话,温期自顾自拿出手机,开始搜查药瓶上的名字。 不等搜索页面跳转,庭澜云淡风轻地开了口:“是的,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生了病,叫急性冠脉综合征,换言之跟心脏病差不多,所以我爸妈才带我出国定居,这十几年我一直在医院接受治疗。” 温期的手机“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连搜索结果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 “直到五年前医生告诉我,病情得到控制,我就回国了。”庭澜冷静,“但因为我太任性,和温禹邺发生了关系,这段关系给我带来了不可逆的伤害,我的病又变严重了,公司为了保护我,让我暂时退圈。” “所以阿期你……还想知道什么?”庭澜一口气说完,他发觉没有想象中那样压抑,当个笑话似的说出来,显得不那么重要。 庭澜低声,“我不是刻意瞒着你,我本来就不爱拿自己的身体说事儿,我知道你们要是知道我有病,会把我当做一个病人看待,会因为我的病而变得小心翼翼,好像无时无刻都要照顾我一般,我不想那样,我想当个正常人。” “……”温期直直地望向庭澜。 他说完,温期蹲下身子捡起手机,手机边角意外被他摔出了一条裂缝,竟然是那么不经摔。 他蹲下就没站起来。 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这些言语他需要一点时间整理思绪。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又是庭澜说话,“对我很失望吗?” 温期低着头。 庭澜目视他的动作。 直至一滴泪水砸在地板上。 庭澜掀开毛毯,他正要单膝下跪,温期眼疾手快拦住了他的动作,温期说,尾音颤抖:“地上挺凉的。” “不要这样好不好,阿期,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对。” 温期说:“我没有怪你,没有对你失望。” 庭澜眼眶渐红。 “我只是觉得你隐瞒这些,很辛苦。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不会把你当作一个病人看待,说到底你和我是那么多年的朋友,我……”我是心疼你。 庭澜握着他的手腕,如久经沙场:“我习惯了。” 温期把药瓶还给庭澜,“这就是你退圈最大的理由。” “嗯……”庭澜递给温期一张纸巾,“别哭了。” 温期摇头,“没。” “现在病情加重了?”温期略显忐忑。 庭澜:“医生说控制了一点,还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才能恢复到五年前那样。” “那就不要复出了吧。”温期说。 “这是公司的临时决定。” “……”温期点头,“我知道了。” 这个秘密藏于庭澜心中数年,温期仍需时间适应并且接受。 话说这么说,他想他可能无法接受。 尤其是庭澜是他的挚友。 挚友随时死亡的事实,温期死个千百回,他都无法接受—— “阿期别像夏铭哥一样担心我啦,我会处理好的,我也不会让自己出事。” 温期眉眼间是心疼,他说:“不要强撑。” 温期从公寓离开,他脚步轻飘飘地,他何时离开的,又是何时来到段氏集团的,中途好像发生过什么,他都不太记得了。 只满脑子是庭澜的病。 又是恶化,又是加重。 前台立马把温期抵达集团总部的消息汇报到了总裁办公室。 段凛让刚开完会不久,得知温期到公司找他,他眼里是藏不住的雀跃。 然而一见面,温期就投怀送抱,低落的情绪在大老远便能清晰可见。 段凛让大拇指轻轻摩挲温期的脸颊,他察觉温期哭过,担心的发问,“期期?发生什么事了?” “有点累。”温期低语。 段凛让轻声哄道,“累了就靠着休息一会儿,出什么事等会儿再慢慢告诉哥。” 温期靠在他怀中,“我可不可以求哥帮我一件事,那之后哥说什么我做什么。” 段凛让皱眉,“是不是庭澜的事?他跟你说了什么?” 不等温期回答,段凛让说:“期期说。” “哥帮我查查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庭澜。” 段凛让应声,“期期让我做的,我自然会帮到底,况且他的事情,丁潼他们一直有盯着,期期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温期简略地说了关于庭澜的病。 温期捂着脸,他表现的很平静,实则上害怕失去的心早就蔓延到了他整个身心,他说,“我很怕失去他,他是我的朋友,我没有办法,就像当初妈妈死在鹿凝手上一样,我没有能力去查,我只能来求哥帮忙。” “没关系的,期期,你不说我都会帮你。”段凛让注视着他的眼睛,“别怕,好不好?” 在温期心中,庭澜不仅仅是朋友,更是能与母亲简寻萋比拟的人。 段凛让轻拍他的背部,“你妈妈的事情我会帮你查到底,庭澜的事也不例外,一切都有我呢,期期。” 温期说,要怪只能怪他能力一般。 想要挽回的人,似乎都死在了他最无能的时候。 段凛让告诉温期,“这不是你的错。” 段凛让心疼地抚摸他的脑袋,怀里的男人许久没有这样脆弱过,段凛让慢慢安抚温期的情绪,“期期,别难过。” 温期抓紧段凛让的手腕,“对不起,又给哥添麻烦了。” 段凛让闭眼,“你不是我的麻烦,知道吗?我多希望你能依靠我,而不是一个人强撑着。” 直到温期情绪稳定下来。 温期这才细说起了关于庭澜复出的具体情况。 第70章 信任,不复存在 令温期震惊的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与他猜的并无二致—— 温禹邺。 段凛让手背处青筋明显,他半靠椅子,另外一只手揽着温期的腰,他仰头看着温期,说: “庭澜拿到的角色被顶替既是温禹邺的手笔,那么庭澜再遭到报复自然就在所难免。” 温期脸色茫然,他一边想着庭澜的病情,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想过温禹邺狠毒,有做心理准备,但还是做少了。 温禹邺报复心太强,似乎做出什么大动作来都在情理之中。 段凛让视线不离他,“加上YEP前董事长逝世,金尹说温禹邺在葬礼前就收回了属于他的权力,他完全可以肆意妄为。” “嗯……” 温期惊觉他们早就被卷入了漩涡。 谈权者,唯有段凛让,或是权势在他们之上的人才能与温禹邺抗衡一二,温禹邺权势滔天,庭澜也许已经是温禹邺肆意把玩的玩物。 温期说出他所纠结的点: “我知道,但……阿澜他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温期翻开丁潼提前送来的资料,查阅了一番,温禹邺行事一向小心,段凛让的人能收集到相关情报,实属不易。 段凛让沉声,“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闻言,温期低下头,余光瞥向段凛让,他们目前确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若将他们的形势比作一场棋。 温禹邺执黑,段凛让执白。 棋局中他们需要考虑下一步棋是否能对对方造成危害,是否能一步蓄势待杀,考虑的往往在棋局之内。 而庭澜看似深陷棋局,实则此局与他无关,庭澜更像是提线木偶般,任人宰割。 庭澜若是归执白管,那么这将成为执黑者威胁执白者最直接的工具。 并且温期意识到了致命的错误,段凛让是这盘棋局中的一方,从属于主导地位。 主导者不仅仅要顾全大局,还因为他这边的各种事情抽出时间来,为了他的事情而忙活。 段凛让何尝不是举步维艰。 温期单手捧着段凛让的侧脸,随即俯身相吻。 段凛让轻抚过他的后颈,“期期放心……”话未说完,温期又再次吻了上来。 温期眼神中夹杂一丝冷冽,他喘着气,说:“走一步看一步的胜算未知,倒不如以身入局来得快。” 时间飞逝,飞机一落地,温晞马不停蹄赶往YEP。 她熟练地踩着十厘米的恨天高,大跨步进入公司总部,路过的员工纷纷朝她鞠躬: “小温总好,您回来了。” “小温总好!” 温晞没有停留,她淡漠地走过人群,直达高层总裁办公室,出了电梯,秘书立刻迎上来,“小温总,您这么早就到了,您下次给我们递个消息,好让我们去接您啊。” “不需要。” 秘书讪笑,“您是现在要见温董事长吗?” “别老是问废话。” 秘书拦住她的去路,“呃……温董事长现在可能不太方便,您先等等吧。” 温晞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不方便?” “是的……” 温晞抬手看了眼表,她虚晃一枪,“给我买杯咖啡送到隔间。” “好的。” 秘书一转身,温晞一脚就踹开了办公室的门。 秘书回头,他同温晞的视线双双落在办公室内沙发上的两人,皆是衣衫不整。 温禹邺痞里痞气地坐在沙发上,跪地的男人受了惊吓,抓起地上的衣服随意盖住了赤裸裸的身体。 “啧——” 温禹邺连眼皮也懒得抬,“不是让你等?” “我没时间。”温晞低声,她丝毫不介意地走进去,用过的安.全.套被她一脚踢开,“他是谁?” 温禹邺挑眉,他说:“你感兴趣?” 温晞没说话,她背对着他们,“你这么急把我喊回来,难道就是盯着你们两个男人做这种?赶紧把事儿说了,我也不耽误你们继续。” “出去。”温禹邺对男人说,“隔间等我。” 男人跌跌撞撞离开了办公室。 温禹邺从保险柜取出一份文件,递给温晞,“上面有你必须完成的东西。” 他彻底笼络了自己的权力,拉拢人心是当前的主要问题,这个任务,他得交给信得过的人来做。 其次就是他在帝都没有话语权,久留不是长久之计。 温晞翻开文件夹第一页,第一行赫然是盛氏集团。 她抬眼,“你知道上次因为你的到访,盛郦已经开始讨厌我了。” 温禹邺嗤笑,他越说越激动:“只是讨厌你就受不了了?你要做到她恨你入骨,做到她同意签下合作协议,做到她和段凛让那家伙闹掰为止。” “……”温晞又细细翻了几页,目光所及之处竟是温氏公司。 她又说:“你确定要和父亲拉近关系?现在温氏是二哥管,他能不能同意合作——” 她的话被打断。 “嗯哼,能用得上的都要为我所用,你照做就是了。”温禹邺披上外套,他重新点了根烟,“二哥能用一会儿算一会儿吧。” 他不指望温家能帮上他什么,毕竟一家人没几个智商在线,当个肉盾就够了。 温晞合上文件,酝酿的话尚未说出口,温禹邺说:“你跟温期关系不错吧?听说你们见了面。” 温晞忽感不对劲,她被监视了。 她淡定放下文件,说:“你不看看你做了什么事,庭澜对于他来说有多重要,你比我清楚吧,他找不到你,我又是站在你这边的,他不找我对峙,还能过来一趟不成?” “庭澜啊……”温禹邺吸了一口烟,享受地吐出烟圈,“谁叫他不听话,不给一点惩罚,我心里过意不去。” 温晞手一顿,她故作轻松:“不喜欢的话没必要报复了,他患了那种病,算是一种报应了。” “报应?”温禹邺质问,“是跟我谈恋爱才患病的?既然他从来就是个病秧子,我的报复只不过是点缀而已,早死晚死,他都要感谢我吧。” 温晞没说话。 “对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温晞:“什么?” 温禹邺细细打量她,“你和温期关系好啊,如果没办法把段凛让拿下,你可以从温期下手。” 温晞呼吸一滞,她眼神深邃,头发掩去了她的面容,致使温禹邺看不清她的神情。 她低声,“具体要我怎么做?” “想办法让他为我们做事,我记得他挺疼你的。” 温晞闭眼,过了一会儿,她应了声:“你相信我么?” “你是我姐姐。” “我看着来,他和段凛让关系那么好,我不一定能做得到。” “要的就是他们关系破裂。” 温禹邺冷静地吐出这句话。 他垂眸灭掉烟蒂,他拾起衣服,离开了办公室,“我说完了。” 温晞久久不能平静,她偷瞟了眼温禹邺进入隔间。 很快,承欢的声音流入她的耳朵,她扫视办公室内,乱糟糟的一团,弥漫着烟味和一些不入流的味道。 她捂住口鼻,眉头皱到一块,她缓缓拿起文件,随即她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径直走向办公桌。 恰逢电脑是开着的,温晞坦然地借着传输文件的名义,眼神快速在电脑上扫过—— 大部分都是正常文件,倒也没发现什么不对,温晞并不指望能在电脑里发现有用的信息。 正当她想站起身时,鼠标挪动点到了一个名为“T”的文件,温晞好奇地点了进去,一个个视频映入温晞的眼帘。 视频封面的人物赤裸着身体,部分还能看见温禹邺的身影。 那个人物温晞很熟悉,是庭澜。 温晞瞳孔带着震惊,但她没敢多停留,而是携那一份震惊离开了办公室。 她瞬间理解了温禹邺所说的报复。 是性.视频。 庭澜是艺人,只要温禹邺所拍的视频落入媒体手中,那么不论庭澜怎么证明,都将无法挽回。 温晞扶额,庭澜怎么能蠢到和这种不顾及他情面的人谈恋爱呢?那些明晃晃的视频,庭澜怎么会同意录下来呢? 她思来想去,她似乎明白了一点,温禹邺也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打着担心的幌子监视她。 她没有一个空间属于她。 更别提庭澜。 庭澜同他是恋爱关系,失去的不仅仅是人身自由,还失去了隐私空间,在温禹邺的角度,庭澜做什么事情都是赤裸的—— 信任,在他们之间压根不存在。 什么所谓的姐姐,全部是幌子。 她想要拨通温期的电话,可一想到她被监视,她就泛恶心。 她知道温禹邺没有那么简单,而她在此刻才真正深知,她早已深陷泥潭,脱身很不容易。 像温禹邺说的那样,他们是亲人,但温禹邺不会因为他们是亲人就轻易原谅温晞的背叛。 她捏紧了电话,心脏跳的越来越快。 这时,电话一阵振动将她思绪拽回。 是一串陌生号码。 温晞惴惴不安地接下。 对面只说了三个字:“你在哪。” 温晞听着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她回答:“日本。” 她攥紧手机,靠着盛郦的声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温晞,你当初留在日本,是不是因为我?” 温晞短暂地走神,盛郦是怎么知道的?《 》 70-80 第71章 爱他才会如此极端 人潮川流不息,温晞坐在车的主驾驶位,她细长的手指紧握方向盘,她问:“你从哪儿听来的谣言?” “传谣者口中。” 温晞眼神游离,等她反应过来,原是她和温期聊天时被人偷听了,她舔了舔嘴唇,低下头时顺滑的头发垂落到她胸前。 她深知她自己置身险境,所以她现在必须谨言慎行,盛郦打电话给她,是她没想到的,她对盛郦的行为顿时失去了剖析的想法。 她选择留在温禹邺身边做个随时赴死“背叛者”,最大的原因确实是盛郦。 “你下次能别做这种事了么?” 温晞问。 盛郦不解,“哪种?” “偷听啊,很反感知道吗?” “反感?”盛郦反问,她说:“反感就对了,我就爱做那种事,我恨不得我是个隐形人,把我能听的都听了。” “……”温晞深吸一口气,“你神经病。” “骂也骂了,回答我,是不是因为我?” 温晞扫视周围没有人,她踩下油门,她说:“你多想了。” 这答案明显不是盛郦所想。 但盛郦并没有过多追问。 温晞迟疑,“你只听见了这个?” “你希望我从头到尾都偷听对吗?” 温晞嗔怒,“谁希望了!” 盛郦平静地开口:“温晞,有件事我要跟你挑明。” 见对方语气平淡,略有严肃,温晞应道:“嗯。” “不论我听到的是真是假,我都希望是假的,如果真的有人在为我负重前行,我会过意不去,更何况那个人是你。”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温晞说。 “我的意思是,你回来吧。” 温晞愣了一下,她还开着车,险些撞上前面的车尾。 “温晞,你回来,可以吗?”盛郦说,“我不知道你这几年过了什么日子,可看见你为了温期大打出手,与人交谈时信手拈来,我至少是明白你在外磋磨了五年——” “闭嘴。”温晞将车停在路边,车流声从她耳边流过,只是因为想听清盛郦说的话,她大可以忽视掉所有外界声音。 却在听清盛郦的话后,又有些气愤。 她的私心动摇了,她承认盛郦勾勾手,说句挽留的话她就摇着尾巴去找盛郦。 可是她没办法脱身了。 她身上尽数背负了多少关于温禹邺的秘密,这些秘密是扳倒温禹邺的契机,她不能轻言放弃。 这个节骨眼上,她擅自辞职离开,温禹邺必然不会放过她。 温晞的头抵住方向盘,她异常冷静,“盛郦,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做的一切与你无关,你听到的不过是我为了搪塞我大哥,我只是拿你当作挡箭牌,你在我这里什么都不是,你也没有资格指使我做什么。” “什么都不是我也认了,温晞,从你十七岁第一次跟我说谢谢,要向我报答恩情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要求你回报,” 盛郦顿了顿。 温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瞬间明白盛郦要说什么了。 “现在我要你把恩情都还回来,报恩很简单,回来。仅此而已。” 温晞闭眼,她说:“我待在我弟弟身边有什么问题,他能让我当总经理,一旦我回到帝都,我拿着高中辍学的学历递给所有公司和商贩,谁愿意接纳我?” “我啊。” “……”温晞放弃挣扎,“别再给我打电话了,我还有事情。” “又想逃避——” 温晞决绝摁下挂断键,她是个做事不过脑子的人,盛郦说的话,对于她来说都无比重要。 奈何就是因为重要,她不得不用一点极端的行为来为她们的关系糊上一层“纱窗。” 她走神得厉害,整个车内只听得见她的呼吸和心跳,电话一次次拨打进来,她索性丢掉了手机。 她下了车,在附近找了电话亭。 她拨通了温期的电话。 过了一会儿,电话总算接通。 “喂,你好。” 温晞听着陌生的声音,她不安地说了句话:“我是温晞。” “嗯,”段凛让把电话递给了温期,“你妹妹。” 温期接过电话,“晞晞?你到日本了,吃饭了吗?” 温晞靠着电话亭,她没回答温期,“大哥,你有跟庭澜联系吗?” “嗯。” “他手里有不少关于庭澜的把柄。” “什么把柄?”温期问。 “一些……不太入流的视频,总之他们该做的都做了,拍的视频……想必是温禹邺有独特的癖好。”温晞压低声音, “你听我说,温禹邺会用这些视频威胁庭澜,毁掉庭澜的一生,目前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自曝,与其把决定权交给温禹邺,不如由庭澜亲自来。” 温晞说完,她环视周围,“我不能停留太久,剩下的交给大哥来思考吧,视频我暂时没办法给你,也没办法从他的电脑里删除,我先挂了,对了……谢谢大哥挂念,饭我会吃的,大哥保重身体。”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声—— 温禹邺放下手机,他半眯着双眸,视线瞥向跪在地上的男人,“行了,穿好你的衣服,技术很一般。” 陆瑄捡起衣服,他抬手擦拭嘴角的液体,他轻微喘着气,“说好了角色给我,也要把我送回帝都。” “嗯。” “最近有部很火的综艺,我想去。” “嗯。” 陆瑄扶着沙发站起身,他斜睨了温禹邺一眼,“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 “你越界了。”温禹邺说,“我和谁打电话,不是你该问的,你要做的只是好好拍戏,别惦记我的东西。” 陆瑄坐在沙发对面,“你的东西?那我要是碰了庭澜,你岂不是要杀了我?” “庭澜是例外,随便你,别弄死就行。” 听到这句话,陆瑄轻笑,“你不是很喜欢那家伙吗?我之前来找你父亲,你不总是为了他而大动干戈,怎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还是说你就喜欢偷腥的感觉?” “你犯不着惹怒我。”温禹邺偏头,他眼里透露出一丝厌倦,“我对你这种被老男人上过的,没兴趣,各求所需而已。” 陆瑄缓缓站起来,他手抓紧了门框,讪讪地离开了YEP技术集团。 而温禹邺回了办公室,他望着被动过的电脑和桌椅,找来秘书问话。 秘书只说是温晞为了上传文件。 温禹邺直接点开了安装在电脑上的鼠标追踪器,他倒要看看…… 温晞,他这个效忠于他的亲姐姐。 是否会背叛于他。 他从不想要把信任给予谁,就算天王老子站在他面前,他都要对此进行一系列的追踪或是盘问。 没人能博得他的信任。 追踪器上显示温晞在移动鼠标时,确实只是上传文件,并没有动用他的其他东西。 他关闭了追踪器,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份没被温晞带走的纸质文件,他随意翻了一两页。 他问秘书:“她走之前,还发生了什么?” “刚刚监听小温总电话时,总觉得小温总跟盛氏集团那位董事长,关系匪浅呢。” “打过电话了?”温禹邺嗤笑,这么快? “是的,只不过小温总对于盛总的示好,不是特别想领情,通话记录挺不愉快的。” “好好看着她,除了她洗澡之类的没必要监视,剩下的二十三个小时……” “好的,我们明白。” 等到秘书离开,温禹邺点开“T”文件,跳出来了不少他没看过的视频,随即慢慢观摩起来。 望着视频里庭澜哭哭啼啼的模样,他刚熄灭的欲望又再次攀爬顶峰。 他从见到庭澜第一面开始就疯狂爱上了他。 男人的标签大部分无法与高大壮硕脱离,亦或是玉树临风,而小部分的男人却能拥有“貌美尤物”的标签。 温禹邺见过的第一个这样的男人,其实并不是庭澜,而是温期。 他的大哥。 从小就生得比旁人更漂亮的哥哥,皮肤要比别人白一个度。 身材嘛……更不用说了。 只可惜他们之间隔着一个所谓的“血亲”规矩。 第二个这样的男人,便是庭澜。 温禹邺爱上庭澜是毫无预兆的,不知是爱上庭澜的柔弱中掺杂几分倔强,还是庭澜与生俱来的“病弱感。” 他分不清。 但他清楚,他想得到的东西,就必须得到。 不论用什么方式。 得到了就不会显得心中有多空虚。 不过他不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视频还在持续播放,这勾起了温禹邺思念庭澜的心思。 他们分开挺长一段时间了,庭澜在这方面做得很绝,但凡他换陌生电话打给庭澜,庭澜直接拉黑删除,或许庭澜猜得到,一直换号码打电话的疯子,就是他。 然而,庭澜越是这样拒绝,温禹邺越是能找到当初他追求庭澜的那股劲。 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庭澜离开? 他们之间只有两条路。 要么同生,要么共死。 生,便是他们和好如初,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死…… 最好是鱼死网破。 另一边,庭澜收到了综艺节目《超级星期六》的邀请函,他正考虑着是否要去,周长萧便带着一些食物上门。 “你怎么样?”周长萧率先发问,“休息得还好吗?” 第72章 我只想你好 庭澜整理了一下衣衫,“你怎么来了?我……我一直挺好的。” 周长萧把路上买的东西放在橱柜旁,他解释:“夏铭没空管你,就让我过来给你送药,顺便买了些食物。” “夏铭哥怎么不通知我去取呢,好歹我没病在床上,走两步路当是活动活动身体。”庭澜坐直了身体,随即说了声谢谢。 周长萧眼神闪躲,他从口袋里摸出那小小的药瓶,“一天两次,一次三粒。记得服用,你要是忘记,我也会提醒你。” 庭澜点点头,“知道了。” 他在周长萧面前没有过多注意自己的仪态,他蜷着双腿,窝在沙发角落,米白色的毯子滑落在地板上,他说:“最近你们工作室,应该不忙吧。” 周长萧:“嗯,招了员工进行培训之后,我和温期就不算特别忙了。” “怪不得老是往我这里跑。” 周长萧欲言又止:“忙的话……” 如果他很忙,那么来看望庭澜,是算在他的行程之内。 “什么?” “就算忙,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对朋友的关心自然少不了。”周长萧改口。 庭澜眉眼弯弯,他感慨,“有你和阿期经常来看我,我就知足啦!” 周长萧嘴角微扬。 “说起夏铭哥,他这几天一直在带新人,关于我的事他都顾及不了,所以很多事没办法一起商量。”庭澜自顾自说道,“这种感觉,真是奇怪。” “为什么奇怪?” 庭澜笑笑,“因为……”夏铭之前只顾着他。 现在夏铭因为他的事情,迫不得已带起了新人,星璨那边明明强制他复出,却不让夏铭回来。 说不失落,也是假的。 庭澜:“没有为什么。” 周长萧垂眸,“你可以和他联系的吧,他虽然没办法陪在你身边,但商量事情的话,他会给你出主意的,或者你可以告诉我,我替你转告。” “就是接到了一个综艺邀请。” 周长萧嗓音低沉,“你感兴趣吗?” 庭澜沉吟片刻,他注视着周长萧的侧脸,“还好吧,我以前接受采访时说过会接养生综艺,这次找我的导演,也许是奔着那句话去的。” “你不喜欢就不去。” 庭澜笑意不绝。 周长萧余光亦是瞥向他。 他说:“哪有那么多喜不喜欢的,我是艺人,我要做的是为粉丝服务,为粉丝撒饭,讨路人的欢心,不存在我喜不喜欢。” 闻言,周长萧似懂非懂的附和他,然而他话锋一转,“站在我的角度,我是你粉丝的同时,更是你的朋友,我就希望你能参加一个能让你心情愉悦的综艺节目,你高兴了,粉丝高兴了,那么这是共赢。” “可你接下的综艺节目,让你不高兴,引起的不仅仅是粉丝路人的不满,还有粉丝对你的心疼。” 庭澜怔愣,他抬手掩住自己的双眼,“算了,好像我和长萧你的思想并不一样,不过你说得不无道理。” “是的,人思绪各异。” 周长萧想,他的角度,无非是为了庭澜想。 “你今晚有空吗?”周长萧问。 庭澜睁眼,那双桃花眼半遮半掩,“有空。” 周长萧犹豫,他十指紧扣,“今天是小岚和长哲的生日,小岚说希望你能去我家,给她过生日,你想……”去吗? 庭澜猛地起身,“你怎么不早说!” “我觉得……你会拒绝。” 庭澜说,“你下次先问我嘛,我一般都不会拒绝呀。” 他转身去了卧室换了套新衣服,他呢喃细语,“我好像没给你弟弟妹妹准备什么礼物,啊,他们几岁了?” “十岁。” “才十岁,准备什么好呢?”庭澜一边梳理头发,一边说:“小岚喜欢什么?芭比娃娃?还是乐高?长哲呢?” “奥特曼。” 庭澜顿了顿,“啊,我之前去日本参加活动时正好买了手办。”他转而去了单独的收藏室,从里面拿出两个手办,他说:“长萧你去客厅找两个礼物盒过来。” “嗯……其实不用礼物。” 庭澜横了他一眼,“快去快去。” 周长萧只好照做。 等到庭澜将两个礼物打包好,他打算路过商城时再给两个孩子添置一些换季衣服,他把礼物拎到玄关处,“走吧,现在去还来得及吧。” “还没开始。”周长萧说。 庭澜思考,“买蛋糕了吗?我要不要买一个?会不会吃不完?吃不完就浪费了诶——” 他话音刚落,一顶帽子就稳稳当当地扣在了他的脑袋上,庭澜呆呆地抬头,望着周长萧那一脸冷漠,他说话也有点痴了,“你……做什么……” 周长萧把衣服递给庭澜,“穿上吧,外面挺冷的,戴个帽子防止别人认出你。” 庭澜连忙低下头来,他拿过外套,披在肩上。 周长萧说: “不用买那些,小岚只是想见见你这个大明星,她总是会在班里跟同学吹嘘,说她有个很受欢迎的哥哥。” 庭澜含笑,“啊,那她们班的小朋友会来吗?” “不会。” 周长萧让他别担心,“当作是一场普通的家庭聚会就好,顺道散散心。” 他说完就提着礼物走下楼,庭澜目视着周长萧的背影消失在楼道中,他攥紧衣角,刚刚那一幕…… 实在是…… 令人错愕。 庭澜跟着下了楼。 上一次他出门,他都不记得了。 他们一道前往周家,路上防止有人跟拍之类的行为,周长萧特地绕了几圈,进入小胡同就很难找到他们的具体位置了。 车进入小胡同,街道两侧较清冷,只有几个老人坐在家门前,一家隔着一家,距离不大,和气地聊着天。 灯光洒在路中央,秋入了季,整条街道有种说不清的安宁与寂静。 车停在巷子口处。 庭澜一下车,魏萍就注意到这边的动向,她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澜澜呀,你终于来啦!” 庭澜腼腆地开口,“阿姨好,您这么早就来等着了。” “长萧那个坏小子,给他发消息问你们到哪儿了,消息也不回。” 周长萧关上车门,他沙哑道:“我在开车,怎么顾得上您的消息。” “开车前跟妈妈说一下嘛。” 周长萧说,“好,我知道了。” 魏萍紧握庭澜的手,她一脸忧心,“那天无意间刷到了你的消息,说什么你因为身体原因离开了那个娱乐圈哪,阿姨着急死了,真的是因为身体啊?” 庭澜安慰她,“没事的,阿姨,我挺好的。” 他看了眼周长萧。 周长萧心领神会,他站出来打圆场:“好了妈,天气冷,别让庭澜在外面站着了。” “诶,好。”魏萍牵着庭澜往房子里走,“今天你能来,我觉得岚岚那孩子肯定很开心。” 果不其然,他们一进入客厅,周裳岚开心得手舞足蹈,她跑过来抱住庭澜,脸上的羞涩早早褪去一半,她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惊喜,“谢谢哥哥愿意来我家陪我过生日!” 身边的周长哲越发傲娇,他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一切的发生。 庭澜揉了揉周裳岚的脑袋,“生日快乐呀,小岚。”随后他望向周长哲,“生日快乐,小哲。” 周长哲瞬间站上了军姿,小脸红扑扑的,“谢……谢谢哥哥。” 庭澜半眯着眼,笑意甚深,待两个孩子走开,庭澜说:“以前是小岚更羞涩一点吧,怎么现在轮到长哲了?” “打两顿好了。”周长萧平静道。 “……”庭澜嫌弃地鄙夷,“怎么能打孩子呢?” 周长萧说,“趁年纪小,我还能欺负一下。” 庭澜无奈,“你真够无理取闹的。” 魏萍和周父在厨房忙活了一整个下午,做了一桌子好菜,全是俩小孩爱吃的。 晚饭过后,魏萍取出了两个不大不小的蛋糕,为了吹蜡烛时公平,不得已买了两个蛋糕。 唱完生日歌,周裳岚闭上眼,她毫不吝啬地许愿:“希望爸爸妈妈身体健康,大哥能早点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并且结婚。希望我能快点长大,买自己喜欢的奥特曼!” 周长哲许愿自是真挚:“希望大家都开开心心。” 要吹蜡烛的最后一秒,周裳岚突然叫停,她说:“等一下,我刚刚落下了一个人,还有小澜哥哥——我希望小澜哥哥能身体健康,拍很多很多电视剧,有很多很多爱小澜哥哥的粉丝!” 庭澜听到周裳岚的话,他心里既欣慰又酸涩。 这一刻他意识到,他一直都不缺爱他的人。 黑暗中亮着的蜡烛被同时吹灭,迎接他们的是更加明亮的光。 庭澜尚未反应过来,周裳岚忽的踮起脚,将蛋糕抹在了庭澜的脸颊上。 周长萧抓住了周裳岚的手,“好好吃蛋糕,不准乱来。” “不嘛不嘛~” 庭澜轻声细语,“没事的,长萧,孩子把戏而已。” 周长萧没再说什么,他从身后的桌面上抽了张纸巾,递给庭澜,“擦一擦。” 庭澜莞尔,他接过纸巾。 他们手指触碰在一起时,正巧被温期碰见这一幕,他裹挟着风衣,双手插兜,风拍打他的脸,他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如果说庭澜先一步遇到周长萧。 就不会遇到那些伤害了。 第73章 小岚生日 “怎么不进去?” 温期思绪飘忽,身后忽传来声音,他扭头看去,他呢喃:“等你。” 段凛让抚摸他的后颈,“进去吧。” “让你买礼物,你带了什么?”温期盯着段凛让手提的东西。 段凛让不以为然,“不知道孩子喜欢什么,就想着送点实际的。” “所以你买了……” “黄金。” 温期默不作声。 “对这个礼物不满意吗?”段凛让说,同时他拿出手机,准备让丁潼再送一份礼物过来,温期白皙的手挡住他的手机页面,“没说不满意。” 段凛让点头,“下次期期选吧,我对小孩儿喜欢的东西不敏感。” 温期耐心道,“哥小时候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小孩子哪有那么多心思。” “期期的意思是,我空手而来?” “……” 他彻底无言,有种自己挖坑给自己跳的即视感。 他话锋一转:“走吧。” 周家大门敞开着,只不过他们的喜悦忽视了旁人的到来,但周长萧早早邀请过温期、段凛让了,两人皆因为工作问题决定晚点到。 魏萍一见温期,比见自己亲儿子都亲。 毕竟从前温期借宿最多的地方就是周家。 “上次见小期,匆匆忙忙的,话没说上两句——”她激动地说着。 温期紧握着魏萍伸出的手,“您身体还好吧?” “没事没事,我好得很。”魏萍视线扫过温期身侧的人,她努了努嘴,说:“您就是段总吧,我住院换肾的事儿,真是多劳您费心了,我还想着该怎么向您道谢还礼呢。” 段凛让言简意赅,言语间充斥着敬意,既不失周长萧的面子,也不让魏萍的话落在地上:“我和您儿子周长萧属于利益交换,您不必为道谢还礼忧思,您身体康健才重要,日后我们常来往就好。” 话毕,魏萍笑着应声,“长萧这孩子,那就麻烦段总多照顾,你们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去……”备一份。 温期叫住魏萍,“我跟段总来之前吃过了,提前和长萧打过招呼的,只是留着点肚子跟您一块儿吃蛋糕,阿姨就别再为我们着想啦。” “好好好……”魏萍拍了拍温期的手背,魏萍那如母爱般的神色落在温期眼底,毫不夸张地说,在魏萍没住院前,他受了不少魏萍的照顾。 魏萍向来对谁不偏不爱,一视同仁。 “那进来吃点蛋糕吧,晚点我去楼上收拾几间屋子出来,今晚就在这里住一晚吧?这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温期与段凛让相视一眼。 仿佛都想倾听对方的意见。 段凛让撇过眼,他将主动权交给了温期。 温期拒绝了魏萍的提议。 段凛让把礼物放在茶几上,他嘱咐周长萧一定要把礼物给他的弟弟妹妹。 周裳岚靠在温期大腿处,她眨巴着大眼睛,“小期哥哥今天很忙吗?都没时间过来看裳岚。” “迟是迟了点,下次哥哥一定准时到,裳岚要听哥哥的话。”温期轻声哄道。 周裳岚拿着两个叉子,一个叉子喂自己吃,另一个叉子喂温期吃,她抬头,“哥哥迟到我不怪你,但哥哥的生日我一定会准时到的。” “……”完了,负罪感一下就上来了。 温期张嘴等她喂,他说:“好吧,这次真的是哥哥的错。” 他打心底里是个妹控,温晞小时候十分可爱,虽是鹿凝所生,只不过哀怨没必要带给鹿凝的儿女。 温禾砚、温禹邺除外。 “裳岚许了什么愿?”温期抬手为女孩儿擦去嘴角的奶油,“有没有哥哥能实现的呀?” 周裳岚忽的想起来,她放下叉子,说:“许愿的时候把小期哥哥忘掉了!”她双手合十,默念了一阵。 温期笑意掺杂着无奈,视线却在此刻与坐在对面的段凛让碰撞,他指了指蛋糕,示意段凛让吃两口。 段凛让摇了摇头,表示他不想吃,他来到这里,只是因为温期。 周裳岚睁开眼睛,说道:“许好了!” 温期没顾上段凛让,他声音温柔:“裳岚为哥哥许了什么愿望呀?” “嗯……”周裳岚扭扭捏捏地,“就是……希望小期哥哥能和……那边那个人,长长久久,一直幸福的在一起。就像裳岚喜欢奥特曼一样久。” 闻言,餐桌前笑声不绝。 段凛让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他这才拿起面前的蛋糕勉强吃了两口。 “我们裳岚嘴怎么这么甜呢。”温期说。 周裳岚闷声,她踮起脚尖,在温期耳边说了句悄悄话:“因为,哥哥们幸福了,我就会有很多哥哥啦~” …… 幸而是蛋糕买的不算多,除了周裳岚和周长哲两位寿星吃得多,其他人要么是控糖,要么是不爱吃甜食。 好在全部解决了,没有浪费。 两个孩子吃饱喝足,困意席卷,周长萧抱着弟弟上了楼,周裳岚则是由庭澜抱着。 庭澜替周裳岚掖好被褥,顺势起身关了窗户,避免风吹进来。 他正要离开卧室,周裳岚在此时叫住了他。 庭澜坐回床沿处,周裳岚明显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他重新替她掖好被子,低语:“小岚乖,困了就先睡。” “小澜哥哥今天要走吗?” “不希望哥哥走啊。” 周裳岚嗫嚅,“嗯……不希望,因为小期哥哥和大哥关系好,所以我能一直见到小期哥哥,小澜哥哥是不是和大哥不好了,我总是见不到你。” 庭澜含笑,“怎么会?我们很好呀。” “可是我跟大哥说想见你的时候,他就知道凶我,也不会回答我。” 庭澜弯着腰,认真为周长萧开脱,“大哥是迫不得已,你大哥是很爱你的,知道吗?” 周裳岚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我知道,但我不是要说这个,大哥他总苦着一张脸,提起小澜哥哥的时候,感觉他会伤心,我以为是大哥和你闹掰了。” 庭澜抿唇。 “还好今天见到小澜哥哥了,我觉得是因为小澜哥哥比小期哥哥还要忙,小澜哥哥是大明星,我想……大哥也很难见到小澜哥哥一面吧。” 他们见面吗? 一直都是周长萧来找他,借着各种各样的名义。 “……”庭澜轻抚她的脸庞,“以后我会经常来看小岚。” 周裳岚乖巧地上下点脑袋,“小澜哥哥说话算数哦。” “我保证,不会让小岚失望。”庭澜无比认真。 周裳岚眉眼带笑,那一抹笑跟周长萧有些相似,似能透过那张稚嫩的面庞,看到过去的周长萧。 她软语温言,“小澜哥哥你知道吗?” “嗯?” 周裳岚说:“只有小澜哥哥在,大哥才会叫我小岚。” 她说完,眼皮越发的重,到最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庭澜的手停在女孩脸颊处,那是什么意思? 他缓慢地站直了身子,对于周裳岚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他半信半疑,可这些话他断然不能向单纯可爱的女孩儿再次核对。 小岚,小澜。 只是字的差别,读音确实一样。 这时,周长萧推开了门,“小岚睡了吗?” 庭澜转身,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绕过周长萧,“睡下了。” “嗯,等会儿我送你回去吧。”周长萧说。 “好。” 庭澜又问,“阿期他们呢?” “我爸找他们说话。” 周长萧跟在庭澜身后,“药你带来了吗?不然吃了再走。” “不要,回去再吃。” “你别忘了就行。” 庭澜顿了顿脚步,他一停下,周长萧也停了下来。 庭澜眉头微蹙,一副娇嗔的模样:“听你妹妹说,你经常凶她。” “……?” 周长萧摊手,“我不是说了吗,他们再长大一点,我连凶的机会都没有。” “周长萧,她是女孩子,不能让着点吗?” 周长萧迟钝地眨眼,解释道:“我只是凶她,没像对长哲那样上手打,我让着了。” “都不要。”庭澜说,“我以后会抽空来的,万一她向我告状,我们就绝交吧。” 他快步走下楼梯。 “……不是,”周长萧还没反应过来,满脑子只有庭澜会常来,他言语没有那么严肃,反而有一丝幸灾乐祸,“绝交,会不会有点幼稚?” “一点儿也不。” 他们下了楼,就见周父在和段凛让谈笑风生。 看那样子是喝了点酒。 酒量完全不行的段凛让,敬着对方是长辈,小陪了一杯。 夜色已深,温期他们不得不告别。 而庭澜亦是没有留宿的打算,周长萧自发要送他回公寓。 周家夫妻俩拗不过要走的人,索性目送他们一道离开了胡同。 魏萍欣慰地回到屋子里收拾残局。 周父发现了段凛让送给两个孩子的礼物,他便跟魏萍说了。 魏萍把垃圾顺到垃圾桶,她如同话唠,“怎么还让他们破费呢?哎哟,刚刚没注意到他们送了礼物。” 她瞅了一眼礼物,一个是圈口较小的黄金手镯,另一个礼物是用黄金打造的吊坠。 “哎哟!”周父虎躯一震,“段总出手真够阔绰的,只不过是孩子们的生日。” “怎么还送这……”魏萍喃喃自语。 “我看现在呐,应该是想想怎么回礼。” 魏萍附和,“明天吧。” 推话-番外1 那些年的不懂事 次日清晨,周裳岚打开了庭澜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她激动地跑向厨房,告诉魏萍:“妈妈!小澜哥哥送我的居然是珍藏版奥特曼手办!妈妈知道吗,那个超级难买的!我和二哥只能在电视上看到!” “喜欢就好,”魏萍蹲下身子把段凛让送她的礼物拿了出来,“这是你凛让哥给你买的手镯。” 周裳岚风平浪静般:“好丑啊,妈妈,怎么是黄色的?我不喜欢。” “……”魏萍说,“岚岚呀,这是黄金呢。” “不喜欢,我要奥特曼。” …… 七年后,周裳岚倚着墙,看着二哥周长哲送给她的奥特曼,陷入了沉思:“不是,你不能送别的吗?” 周长哲冷漠:“不喜欢了?我不送了。” “那不行,我肯定喜欢啊,但你得送别的。” “比如说?” “黄金。” 周长哲:“不是说不喜欢吗?” “年少不懂事。”周裳岚感慨,欲哭无泪,“妈的,把你那破吊坠摘了!” 周长哲摇头,“全身上下只有这个值钱,说起来你手上怎么空空的?” “周长哲!!!!!” 第74章 归属感 从周家离开之后,段凛让意识就逐渐模糊了,俊朗成熟的脸上染了一抹红晕,温期坐在主驾驶,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段凛让。 大概率是睡着了。 他说,“丁潼,你现在发消息跟王姨说煮点醒酒汤,我怕哥醒来会难受。” 丁潼立马会意。 温期探视前方的车辆,接近凌晨,车流量却是丝毫不减。 “给王姨打过招呼了。” 温期:“嗯,好。” “少爷,不然车还是我来开吧……”丁潼坐在副驾驶上,说到底开车接送是他的职责,上车前温期主动上了主驾驶位,丁潼不明所以,过了好久才提出他来开。 “不用。”温期压低声音,“哥之前让你查过很多关于温禹邺的事对吗?” “明确来说不是我,而是金尹金特助,不过您要是问了我,明天早上我会一字不差告知金特助。” “黑客技术既然能入侵电脑,那么它也能毁掉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 丁潼应声,“是那样没错,少爷的意思是让我去给您雇一名黑客么?” 不愧是丁潼,够上道! 温期对此涉及不多,他说:“能吗?” 丁潼直接打通了金尹的电话。 他重复了温期的话,闻言,金尹淡漠开口:“少爷请说您的需求。” 金尹职务涉猎广,作为段凛让的私人特助,秘书处副秘书长,他总要有点技术傍身。 温期的需求便是入侵温禹邺的电脑删除那份名为“T”的视频文件。 “嗯……”金尹深思熟虑片刻后,他告诉温期,“您既然交给我这个任务了,我肯定会全力以赴,不过我劝少爷别对我抱太大希望,我确实有能力黑了温禹邺的电脑,但他声名赫赫,又作为YEP董事长,他的电脑不是黑进去就能删除某个文件那么简单。” “你继续说。” 金尹:“考虑这一点之外,我想如果对于温禹邺来说极为重要的文件,他不会只保存一份,所以如果要查清这份文件的来源、路径,是件很繁杂的事。” “况且,有些事情没有段总的指令,我也不能擅自行动。” 温期皱眉,“什么意思?” 丁潼解释说,“如果少爷您想保证那份文件彻底消失,这意味着在金特助查清文件何去何从之后,他会一同入侵这些电脑进行病毒设置,再一并删除文件,但这种事,需要段总的指令。” “行,我知道了。” 金尹这时插了句话,“少爷您是不是得知了什么?我正好在着手查那份文件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不用查了。”温期紧握方向盘,“先这样吧。” “啊,好的。” 车开到别墅大门前,温期把段凛让扶下了车,他将钥匙丢给丁潼,“停好车,早点休息吧。” 温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扶着段凛让回了前厅。 恰好王姨端着醒酒药从厨房走了出来,她声音很小,“段总又上哪儿去应酬了?” “没有应酬。”温期接过醒酒汤,“您去休息吧,这儿有我。” 王姨说,“等会儿少爷一个人怎么背得动段总啦?” “我可以,不用担心。” “诶,好。那我就回去了啊。” 温期单手拍了拍段凛让的脸,轻声呼唤着段凛让的名字,直到段凛让睁开了眼,他视线连同意识一样模糊,全身无力。 温期朝着汤勺吹了吹,再把勺子递到段凛让嘴边,他说:“喝点汤再睡啊,哥。” “期……” 段凛让只觉身体使不上力。 周父不是嗜酒成性的人,也就只有段凛让这样的大人物上门,他才会把珍藏了许久的好酒拿出来招待。 结果段凛让一杯下肚,醉得不省人事。 见段凛让喝不下几口,那潮红的脸庞,温期还是第一次见,他抬起碗喝了一口汤药,随后双手捧着段凛让的脸,脸不仅红,还烫得要命。 他俯身深吻段凛让的唇,用那样的方式把醒酒药喂给了段凛让,直至空碗见底。 温期擦了擦唇,双眼注视着段凛让,低声哑气道:“哥,有觉得好一点吗?” 段凛让整个脑子都晕乎乎的,好在人半醒着,他胃里一阵灼烧感,舌头同样发麻发苦,喝酒他是真的认输了。 他勉强吐出两个字,一字一顿:“不,好。” 似撒娇般。 温期叹了口气,他双手绕过段凛让的后背,“那没办法了,哥,我们先上楼好不好?” “嗯……” “周伯父愿意用酒接待你,应该是表示对哥的厚待,但度数好像太高了。下次周伯父给你倒酒,你就拒绝好了。我眨眼的功夫你就一口闷了,真让我不省心……” 温期化身话唠,嘀咕个不停。 段凛让竖耳认真聆听,他会点头答应温期,“下次、一定,不会了。” 温期拍拍他的背,盯着他俊逸的脸看得入神,“真好奇哥喝醉,这种情形发生过几次。” 没等到段凛让回答,反而等来了段凛让的抱怨,“头好疼,期期……我有点,死了。” 温期哄道,“等会儿哥睡一觉就没事了。” 过了一会儿,温期总算把人扶进了主卧。 段凛让倒在床上。 他躁动不安地扯了扯领带。 见状,温期跨到段凛让身上,动手开始给他解扣子,脱衣服。 段凛让的身材魁梧,瞧着就是平日没少健身运动,分明的肌肉线条很健硕,温期没忍住多摸了两下。 手感实好。 他考虑着要不要把裤子也脱掉…… 温期垂眸,他的心在蠢蠢欲动。 然而他思考了一番没得到应有的结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上手解掉段凛让的皮带,带着字母的短裤浅显露了一点。 他想要继续解开的手蓦然被攥住,段凛让脸色红润,声音发颤,“期期……又想趁着我喝醉……” 被抓个现行的温期双目瞪大,发觉段凛让的力气不是一般大,怎么都挣脱不开,他立马为自己的行为解释,“哥,你喝醉了,穿着睡不舒服,我只是想给哥换条舒服的……” “期期,你……” 段凛让说话有些断断续续,“你知不知道,你坐在我身上……才是让我不舒服的主谋——” 此话一出,温期瞬间弹起身子,他愣了一下,他咽了咽口水,他手指朝身后伸出,倾身靠在段凛让胸前,“哥哪里不舒服?” 段凛让的酒意让他的脑子很不清醒,身体下的感觉又让他不得不保持几分。 但终究是敌不过那杯高度数的酒。 温期瞬感自己的掌心更加滚烫,他低语,“哥,你是不是真的醉了,醉了的话就说爱我。” 段凛让眼神失焦,“爱你。” “谁爱我?”温期的手法没由来的娴熟。 “段凛让。” “哥,连起来说吧。” “段凛让爱温期。” 温期继续拷问,“哥讨厌我吗?” “不,不讨厌……呃……” 温期:“那哥为什么总是说,没有准备好?” 段凛让言语哆嗦,“怕期期……怕期期疼。” 烂透了,这个理由。 温期力度不由得加重,段凛让的呼吸也越发粗重。 温期低吻他的嘴唇,说:“哥,我帮你好吗?” “好……” …… 与此同时,周长萧和庭澜抵达了公寓。 “谢谢你送我回来。” 周长萧冷声,“毕竟是我家邀你过去,不把你送回来,我良心会过意不去。” “言重了。”庭澜轻笑,“上来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会不会打扰到——” 他话没有说完,庭澜打断他,“不会,阿期身边有个那么厉害的男朋友,怎么会有人打扰,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是段总派人在附近检查,怪不得一个狗仔也没有见到,更别说我的行程能曝光了。” 周长萧悬着的心落下,他跟着庭澜上楼去。 “那你打算去参加那部综艺吗?” “应该会去。”庭澜打开了灯,熟悉的摆设陈列让他感到安心,“我手里没有特别好的资源,去这档综艺节目是我最好的选择。” 周长萧沉默了一阵。 庭澜扭头,质问道:“怎么啦?不支持?” 周长萧嘴角勾起一抹笑,“不是不支持,只是在想,你会在节目组提供的地方住?” “嗯……好问题,没想好。可能会住在他们提供的地方,我不想搞太多特殊,万一被人说耍大牌了。” 周长萧叮嘱他,“你生病的事暂时无人知晓,去了节目组要多注意点,药也要时时刻刻备着。” “好啦,还没去呢……就担心那么多。”庭澜打趣他,“你挺有当丈夫的职责诶。” 周长萧不语。 意识到可能说错了话的庭澜,他捂着嘴,“我一向喜欢打趣朋友,你别介意。” “这有什么。”周长萧说,“说明你把我当作朋友了。你该休息了,别熬夜。” 庭澜轻轻地应了一声。 临走前,周长萧补充了一句,“我不介意你说的话,但我要纠正一下,我不会结婚的。” “啊?” 庭澜不解,他望着周长萧离去的背影,也没问周长萧为什么不结婚。 到最后,他盯着令他安心的陈设,他住在这所公寓很久了,产生了很深的依赖。 这种安心对于他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只要离开公寓,他就缺乏安全感。 然而周家是个例外…… 他说不上来。 第75章 以温期为界线 段凛让一觉醒来,艳阳高照。 他头疼得厉害,没等他揉太阳穴,手倒先碰到了温期的脑袋,他眸眼深邃,神经尚不清醒,他骨节分明的手轻揉着太阳穴,衣服有点不整,纽扣横七竖八的扣着。 就像是发过酒疯。 他望着那抹艳阳,以及墙体上挂着的钟表,时钟已然跳到了接近十二点,他垂下手。 昨天…… 好像陪着温期去了周家,走了个过场……后来发生过什么,段凛让完全没有印象。 “哥哥,你醒了……”温期睡意朦胧地从被褥中爬出来,双手自然而然地环过段凛让的脖子,整个人挂靠在段凛让结实有力的背脊。 听着温期沙哑的嗓音,段凛让侧头看着紧闭双眼的温期,“嗯,期期还困吗?我没想到昨天会醉,也没想到会睡得这么沉。” 换做是平日,他应付一杯没什么问题。 段凛让提到“昨天”这个关键词,温期心虚地睁眼,困意瞬间减半,他小心翼翼地问,“哥记得我们从周伯父家离开之后发生过什么吗?” “不记得。” 段凛让薄唇轻启,“怎么了?” 温期不怀好意地咬唇,他笑道,“没什么呢……哥哥,我喜欢哥喝醉的样子。” “……” 段凛让不解,却也正经回答道:“喜欢的话,下次我们就去私人酒庄约会吧。” “诶?”温期懒散道,“哥哥竟然有私人酒庄,那会去借酒消愁吗?” 段凛让说,“摄入过量酒精会死的,我应该有自知之明。” 逗得温期险些捧腹大笑。 段凛让把玩他的手掌,见他笑了,自己嘴角也不忍上扬。 温期高挺的鼻梁触碰着段凛让的脖颈,泛着痒,温期说:“哥哥确定……不记得回家之后的事情了哦?” 男人挑眉,温期的话是在试探。 他说:“看期期这样子,是期待着我记起什么来,给我脑子一点缓冲的时间,指不定能想起来。” “不要~”温期尾音往上翘,嗓子里似乎还有点哑。 段凛让侧身,手掐住温期的下巴,温柔地质问:“嗓子怎么了?” 温期摇了摇头,“没什么,睡得早,凌晨的时候想喝水,太懒没起来。” “你啊你,”段凛让凑近他,与他鼻尖相碰,“我不该喝酒的,不然你还可以使唤使唤我。” 温期:“那我也舍不得叫醒你啊。” 温期亲了段凛让一口,“昨天我和金特助联系了。” “嗯,说了什么?” 温期双腿屈膝跪在床上,“那天晞晞打电话跟我说,温禹邺确实是有庭澜的把柄,都是些下流的视频,想拜托金特助帮忙,不过他说需要你的指令。” 段凛让应声,“确实,温晞是怎么知道的?” “哥怀疑温晞会骗我吗?” 段凛让:“保持一份疑心,总是没有错的,这个世界上除了的父母,我唯一信得过的人只有你。” 温期打保证,“我跟晞晞聊过,她绝对不是站在温禹邺那边的。” 他一字一句的保证,段凛让不可能不信,“你说的我都信,你要金尹怎么做?” “他精通黑客技术……”他把金尹原话的意思大致复述了一遍。 段凛让沉声,“如果温禹邺手里只有庭澜这一个把柄,不是不可以这么做,但是不能交给金尹去做。” “嗯?” 段凛让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顺势问了句,“衣服是期期给我换的?” 温期心虚。 “当然了,别人换我不放心。” 段凛让哼笑。 只见段凛让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接着解释道,“金尹作为段氏在职员工,一旦温禹邺查到他头上,不免会牵涉段氏集团,用这种方式引起一轮新的商战,也许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我没哥想的深,”温期说,“还好有哥在,哥打算让谁帮我?” 段凛让神情温和,“目前全球最顶尖的黑客组织的幕后金.主,是我。” “……”温期错愕了一秒:“哥,很厉害。” 段凛让拨通了一串陌生电话,他对温期说道:“期期是否觉得我们需要做一个坦白局。” “为什么?” 段凛让:“想让期期深入了解我。” 温期拽了被褥一角,盖在身上,“不需要。”他深呼吸,继而补充道,“我不好奇哥有哪些事情没有向我袒露,倘若有一场坦白局摆在我面前,我也只会问哥你喜欢吃什么,偷闲躲静的时候会不会利用那段时间来想我。” 闻言,段凛让心情极为愉悦,他紧握住温期的手,直到电话接通。 “我找云。”段凛让语气冷淡,“让他一天之内用私人号码联系我,我有事和他说。” 电话那头的人只说了四个字:“晚点联系。” 段凛让将电话丢到一旁,他嘴角挂着笑,“剩下的交给我来和他们说,你不用参与到其中,专心工作,有空闲时间就去陪陪庭澜。” 温期听得心安,他慵懒地躺在床头,双臂展开,眼神渴望段凛让能抱抱他。 段凛让顺从地倾身,温期乖巧地抱了上去。 段凛让:“怎么?” “想和哥拥抱。” 靠在段凛让肩头,他何德何能,能得到段凛让的爱。 段凛让弯腰提起温期的鞋,一把将他抱起,“时候不早了,起床吃个早餐,该去上个晚班了。” “啊,不想去上班。”温期小声抱怨,他看向段凛让,“我要跟你待在一起。” 段凛让亲吻他的脸颊,“今天下班了我去接你吧,期期不是说过,事情不能全部丢给周长萧。” 温期觉得他说得在理,“放我下来。” 穿上拖鞋,温期伸了个懒腰,段凛让目睹着那若隐若现的腰线,白嫩的皮肤,换个角度来看,他是不是该进一步深入了。 王姨做好了午餐,丁潼进行餐食摆盘,“段总,少爷,你们醒了。” 王姨端着热腾腾的汤走了出来,说:“你们两个睡得还好吧,想着你们喝了点酒,做的饭菜清淡了点。” “挺好的,王姨。” 王姨和善地开口,“今儿个早晨夫人知道段总又喝酒,特地吩咐煮了点清粥。” “她不是在旅游?” “夫人说您没接电话,打到我这里了。” 段凛让点头,“行,您和丁潼一块儿坐下来吃点吧。” “那怎么行?”王姨拒绝了,“您和温期少爷吃好就行了。” “丁潼再去拿碗来。” 丁潼:“……” 合计就是没有给他们拒绝的机会,段凛让突然这样,估摸着心情过于愉悦。 饭后,温期独自开车去了工作室,而在温期离开后不久。 代号叫做云的人就给段凛让打了电话。 段凛让翘着二郎腿,丁潼摁下接听键,又把电话递到段凛让身前。 云话语间夹杂着一丝玩味,“稀客呀,段总,从下属那儿听到有你的留言,我这可是忙完上一笔就交易就立马来找你了呢,感动吗?” “废话比从前多一点。” “切,不近人情的怪物,这次又要我怎么为你赴汤蹈火?先说好了,交易开始前我要看到钱。” “少不了你一分。” “说吧。” 温期的话被段凛让一句不差地告知。 电话另一边的云多了几分兴致,“竟然是为了你的情人才肯和我联系,我还挺伤心的,不过这种事太简单了,你的人搞不定?你给我三天时间,我得从非洲赶往日本,在那边没有地域限制,方便我操作。至于酬金嘛……” “不会少你。” “不,”云说,“我要和你见面,见了面之后你亲自给我。” “完成了再说。” 云:“行吧,还是这么无情冷血。” “挂了。” “等会儿!” 云及时叫住,“虽然任务简单,但我听说温禹邺不好惹,万一我出了事,你可要给我收尸。” “你最好别出岔子。”段凛让警告。 “啊啊啊是是是,”云连忙认了个错,“你这家伙,干嘛总是威胁我,小心我罢工啊。” 段凛让冷笑,“罢工?你整个组织会因为你,而消失。” “…………” 段凛让懒得再跟对方说话,他示意丁潼挂断了电话。 坐上前往公司的车,段凛让说,“派个人盯着云,免得他真的出了事。” “明白。” “以后温期让你们做什么,只要不越界,不必经过我的指令了,包括你、金尹在内,都要言听计从。” “收到,只是您说的不越界是……”指什么呢? 段凛让看了眼窗外绚烂的风景,他沉思片刻,“以温期为界,威胁到温期本身的就算是越界了。” “好的。” “金尹不是还在日本么?”段凛让说。 “是的,他本来决定昨天回国,但少爷的那通电话牵绊住了他,只是您已经让云来做,他可以很快回国。” “公司里的事,你来接手。现在还有个任务交给他,让他保护好温晞。” 丁潼透过后视镜,说:“您不是说,温晞这个人不可信。” “不可信是一回事。”段凛让单手托着下巴,他只是不想温期对他有失所望,温期屈指可数的活着的亲人,温晞排第一个。 丁潼笑了一下,“您真的很放心不下少爷。” 第76章 求我不如求他 他承认,放不下温期是他的弊病。 换言之,他爱他。 段凛让食指曲着掩盖住唇角: “交代给你去查的事,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结果?” 丁潼微微张嘴,他回想起段凛让仔细交给他的每一件事,到如今没有任何线索的好像只有温期母亲那件事。 他应声,“没有。” 段凛让眸眼垂下。 “段总,这样一直查下去不一定有结果,您不然试试问问夫人呢?” 段凛让:“继续开你的车。” 车刚抵达公司,正好赶上下午上班的时候,赶往公司的员工站成一排,纷纷颔首向段凛让问好,段凛让单手揣兜,他冷冷地扫过那一排人,慵懒的声音响起:“下午请大家享下午茶,不限额,尽管找丁特助登记喜好,也不必给公司省钱。” 说完,他快步进了电梯。 丁潼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取出平板,递给了前台,“登记一下,三点前务必送到秘书处。” 前台笑盈盈地说道,“今天段总很高兴哦?我们还蛮有福的诶。” 丁潼看她,耐心说道:“尽量别在公司揣摩段总的心思。” “好的特助~我知道了啦!”前台抱着平板走向工作区,“您去忙吧,等会儿我送上来。” 另一边,温期亦是刚到工作室不久。 工作室原本只有一整层平层,这会儿已经分成了两层,上层给温期和周长萧做单独的办公室,以及会议室,不过很少用得到。下一层就是工作室其他人工作的地方,包括各种休息间、茶水间等。 他推门而入,恰好周长萧正在指导另一个员工修改方案,温期径直走了上去,“哪个方案?还没搞定?” “商氏集团的,你和阮总谈的那一单。”周长萧说。 温期俯身,“哪里不满意?” 那小员工说:“跟我联系的韩秘书一直认为策划方案差点意思,改了很多个版本,他都不太满意……我不知道怎么办,所以让长萧哥帮我看看。” 温期低头,语气缓和,“你忙别的吧,把方案发到我电脑上,我看看。” “好的温期哥。” 周长萧说:“也给我一份。” 小员工讪笑,她怂怂地把方案发给了他们两位。 还是在原来的工位。 两人都没去楼上的单独办公室。 温期大致把方案看了一遍,一般过关的策划方案会经过他和周长萧才会发给对方再核查,这次自然一样。 但被拒绝照样是情理之中。 他们双眼盯着电脑,手在键盘上快速略过,却还分出心来边聊天。 “庭澜说他要去参演一个综艺节目。” 温期:“已经决定要去了?” “嗯。” 温期低声,问:“他们公司替他接的?” “我不知道,像是被邀请的,五年前他受邀前去日本参加时尚盛典,记者问过他会不会考虑综艺,他说过会,可能是考虑到他身体原因,综艺节目的导演真真找上他了。” 温期挑眉,“你,” “什么?” “没什么。”温期说,“我晚点要过去找他,到时候见了面再说。” “找他说什么事?” “私事。” 周长萧握着鼠标的手顿了一下,“行。” 他们提到庭澜的同时,他早早前往阮乐池所在的剧组,跟阮乐池见了面,据说是阮乐池在帝都接下一部剧,庭澜正好借着探班的名义前去观摩。 庭澜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地,见到阮乐池,他轻声细语道,“老师好,抱歉,我来晚了。” 闻言,阮乐池头轻抬,他放下剧本,起身动手摘掉了庭澜的帽子以及口罩,“不热吗?” 摘掉帽子的一瞬间,一股冷气袭来,凝结的汗珠顷刻间变得冷冽,他银白色的头发乱糟糟地,阮乐池还心细为他理了理。 庭澜那灰瞳明显写满了震惊,他跟阮乐池差不多高,四目相对的刹那间,他是第一次看清阮乐池柔美的神色。 “有点。” 阮乐池把备用的剧本丢给他,“太热,下次到了地方就不必要再遮遮掩掩,这里不会有人把你拍出去,你可以看看剧本,揣摩一下我饰演的角色,我拍完戏会留半个小时,听听你对角色的了解深度。” 庭澜安静地坐在他身边,他答应道:“我知道了,老师。” “听说你前阵子生病了,短暂的退了圈?为什么又想着回来呢?” 阮乐池问。 庭澜摇头,“是公司的安排。” 阮乐池眸色渐冷,“星璨是目前市面上最好的影视公司,不过做事也不讲道理,你跟着我学习一阵,若是你真有潜质,到了那时,不必要再受这种委屈了。” 庭澜傻愣,“啊,没有……没有受委屈,确实是我,是我的身体问题。” “死不了的病,保不齐就是星璨给你弄死了。”阮乐池冷声,“我不仅听说了这个事,就连蔓姐哭诉委屈都到我这里了,明着是有人不满意观众的投票,不顾观众死活了。” 庭澜挠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阮乐池一言不发,他何曾不是从沼泽中艰难脱身,如果不遇良人、还有他自己那颗坚韧不拔的心,他压根不能走到如今的位置上。 而庭澜身处的境界,和他当初太像。 就算他不想管闲事儿,也不得不上手拉一把。 “阮老师,下场戏快开始啦!您快准备准备。” “嗯,好。”阮乐池收起剧本,随后对庭澜说:“拿着剧本过来。” 下一场戏开始前,导演倒是先一步注意到了庭澜的到来,她起身走上前,“乐池啊,这位是……” 阮乐池眼神示意庭澜上前自我介绍。 庭澜在阮乐池面前,完全是个新手。 他乖乖向导演介绍了一下自己。 郭枳含笑,“看来是我们乐池的接班人呢?我是郭枳,是第一次到这边拍戏,以后有拍戏的想法呢,就随时告诉我啊。” “谢谢郭导抬举。” 庭澜鞠躬感谢。 “准备拍戏吧。”郭枳说。 庭澜表现得比拍戏的人还要紧张几分,他自己的演技是得到了观众认可的,但要说他和阮乐池谁要厉害一点,自然是阮乐池了。 剧组接近收工时,化妆间内阮乐池还在为庭澜讲解不少重要的核心观点,直至旁人提醒,他们才离开了剧组。 “你最近没什么事吧?”阮乐池试探性开口。 “接了个综艺。” “嗯……”阮乐池点头,“也行,但我让你过来的时候,务必抽身过来。” “好的,老师,我知道了。” 阮乐池看了看周围,“你的车呢?经纪人呢?没人送你回去?” 庭澜刚想解释,他身后赫然冒出一道人影来。 温期先是跟阮乐池握了握手,“阮总好。” 阮乐池应声,“出门在外,你随着小澜叫我一句阮老师就行,我不是商氏集团的员工,既然你来接他了,恕我不远送。” “等等,阮老师……我有话要单独对您说。” “工作的事?也不用找我。” 温期低声,“阿澜你去车上等我。” “……嗯好吧。” 等到庭澜离开,温期敞开了心扉说道:“我知道您真心实意想让庭澜跟着您一块学习,所以想拜托您一件事。” “很多事情我都帮不上的。”阮乐池开口,“我刚回国没多久,来到帝都还是头一次,温……我应该叫你什么好?随着旁人叫你一句温家少爷?” “温期。” 阮乐池哦了一声,“温期,你拜托我,倒不如向段凛让求求情,你一开口不什么都有了?” “这件事只有您才能帮得上,我哥他管不了。” “说来听听吧。” “抛开庭澜要参与的综艺,希望您能多将他带在身边,方便他时刻学习的同时,能为他扫去一份污秽。” 阮乐池背靠着车身,“总要给我个理由,比如说,他正在经历着某种生死?或者是谁要弄死他?” 温期双手垂落,他欲言又止,到最后也没有顺着阮乐池的话回答。 “在您力所能及范围内,能帮一点是一点,我这边可以给您相应的费用。” 阮乐池抬手,“我不缺那玩意儿,既然你都避着他和我说了,我说什么也会刻意留意几分。” “麻烦阮老师您了。” 阮乐池说,“犯不上,举手之劳。” 说完,他转身去了副驾驶,“你们也早点回去。” 温期目送着车离开,他这才回到了车内。 庭澜探出头来,“阿期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困难?” “嗯。”但他没有向阮乐池提及,一来他尊重阮乐池的想法,二来,他不是为了这个才特地来接庭澜。 “阿澜,我觉得有件事,不能再瞒着你了。” 庭澜疑心四起,“你之前就瞒着我了?阿期,你居然还有事情瞒着我?” 温期无比认真,“关乎你的前程,但我告诉你之后,你都要先告诉我,我所知的是不是真的。” “……什么意思?”庭澜不解,“只是听你这样说,看着是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再次向我求证真假?” “因为……” 温期一脚油门踩到底,“到了你家再说吧。” 因为他希望那是假的。 第77章 我来为期期善后 坦白是折磨人的。 但庭澜有权知道。 即便结果会令他痛苦万分。 当从温期口中听到温禹邺拍了不少视频时,庭澜整个人愣在了原地,脑袋嗡嗡作响,思绪如潮水席卷他以为美好的回忆,将那最后眷恋的温柔撕毁得零碎。 “阿澜,你有在听吗?” 庭澜反应迟钝,双目无神,面色逐渐苍白起来,“哦,哦……我在听,我……”他语无伦次的模样温期尽收眼底。 温期拿来盖毯,披在庭澜肩膀处。 心疼直达内心深处,温期只恨造化弄人。 “……”庭澜全身发麻,他悻悻地笑了笑,“我,我知道他拍视频。” 温期眼里闪过错愕,“阿澜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他说过会删掉的,只是在异地的时候……看一看,他确实当着我的面删了。” 温期缄默不言,他绕过沙发坐在庭澜身边。 庭澜低着头,十指交叉,他发觉自己的手一直在抖,他终于明白温禹邺临走前会说要毁掉他,原来是用这种方式毁掉他。 他在乎自己的前程,他和温禹邺在一起的那几年,十句话保不齐有九句话都在谈论他的事业,说着对事业的爱,没想到这种爱,随时都会戛然而止。 “我认栽了,阿期,禹邺确实很会玩儿。” 庭澜无力地闭上双眼,安静的刹那,一通振铃打破了寂静。 是一通境外电话。 温期看他,“有你的电话。” 铃带着振动和不大不小的音乐,响了很久,是一首纯音乐,夹杂着些鼓声,音乐并不欢愉,更多是的伤悲。 “晚上十点半左右,是温禹邺忙完下班的时间,不论我们有没有分手,也不论我有没有拉黑他,他会在这个时间节点给我打电话,日本和帝都有时差,他知道我九点以后没有工作了,这个点我会发呆,没有正经事要做,他就会换着各种号码打电话给我。” 铃声结束了。 当庭澜再次开口说话,铃声不合时宜地重新响起: “我确定我要活着,我身边还有太多朋友,喜欢我的粉丝、路人,为了温禹邺失去你们,我才会可怜的死掉,我不想咎由自取。可是阿期你知道吗?我应该是知道怎么逃脱的,但因为我……我心有芥蒂,对他不算是有执念,反而是恨。” “恨吗?”温期喃喃,“想报仇的恨吗?” 庭澜没回答,他转过头,拿起手机,犹豫再三后接通了电话。 温禹邺声音响起的瞬间,庭澜自以为温馨的家就像是被爬满了毒性的藤蔓,令他恐惧、恶心。 “小澜哥,你终于接电话了。” 温期屏住了呼吸。 庭澜有气无力地说了句,“我原本不想接的。” “你还记恨我?”温禹邺说,“可我做错了什么?能不能别和我闹了?” 庭澜听到这句话,发自内心地感到不耐烦。 温禹邺反复说着那些庭澜不爱听的话,庭澜只会觉得相处变得更难,心生厌恶与敷衍。 “我接电话是想告诉你,别再联系我了,我们不合适。” “……”温禹邺嗓音尖锐,“什么叫我们不合适?我们分手自始至终都是你一个人闹着玩,我们才在一起多久就那么着急否认我们不合适,庭澜,我要是哪里做错了,我改还不行吗?为什么非要这么闹得这么难看,我换多少号码给你打电话,你的心是铁做的吗?你和我沟通一下会死吗?!” 庭澜抿唇不语。 始终对他淡漠着。 温期实在听不下去,正当他要开口发话,庭澜轻轻摇了下脑袋。 “庭澜,你说句话啊,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我说了不要分手听不懂吗?你不是要治病吗?我给你钱好不好?你要多少我都给你,如果你真的无法忍受我这样的性格,你先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你对我有哪儿不满意,我都改,行吗?” 刻意的无动于衷外,温禹邺又一次把利爪伸出,咆哮全权对准了庭澜,转而又给个巴掌再给糖。 “你别当哑巴好不好?小澜哥,我……我做的还不够多吗?” “别再对我冷处理了,我真的很喜欢你啊,小澜哥。” 这番话流入温期的耳朵,他是真没想到温禹邺能说出那些难听的话,他抢过手机,“你——”他妈就是个畜生! 庭澜猛然捂住温期的嘴。 “谁……”温禹邺疑心四起,他怒气逐渐升起,“谁在你身边?!庭澜,你又和谁出去了?是不是除了我谁都行?你要把我逼上绝路你才肯善罢甘休吗?庭澜!你他妈说话啊!!” 庭澜隐忍不发,他频频拒绝温期为他说话,同时示意温期安静。 温期与段凛让肩并肩同行,够招人眼了,更何况明面上温期和温禹邺算是敌对关系,要是此时此刻温期替他说话,免不了再被扣一顶帽子,到时温禹邺又平添几分对温期的恨。 他害怕温禹邺对他的恨嫁接到温期头上。 温禹邺于庭澜来说,是前任,也是疯子。 庭澜得知那些性.视频没被删除开始,他终于知道,温禹邺哄着他的时候,只不过将他们的私事当作一种寻欢作乐。 “你是不是又跟周长萧那个神经病厮混在一去了?你他妈的对得起我吗?!” 庭澜语气平淡: “温禹邺,我说过了,我和长萧是普通关系,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没必要牵涉到别人。” “普通关系?呵……你搞笑呢?庭澜,是谁和我吵架的时候亲自承认的? ……庭澜,我可以原谅你这么做,我们都冷静一点,等到你真的明白我和你才是天作之合,我们一样能回到过去。” 温期皱眉,温禹邺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畜生,能把错误归结给无辜的庭澜。 他听庭澜说道,言语中尽数是破罐子破摔:“温禹邺,你就永远怀疑我吧,可你再怎么怀疑,我们都回不到过去,过去的一切我们别再记着了,我也已经不爱你,你并不值得我继续爱下去,别再来打扰我了——” 话音一落,比先挂电话来的是温禹邺的疯狂—— 可惜,庭澜没能听到。 他也不愿听到。 庭澜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温期回过神来,他担忧问道:“还好吗?” “我一直挺好的。”庭澜答道,“挺正常的,谁分手不是闹得这样难看。” 温期:“你刚刚应该让我说话的。” “不可以。”庭澜看他,嘴角露出一抹笑,“阿期刚刚不是跟我说了……报仇吗?我想阿期你不会平白无故的来找我,若是换做平时,这些流言流进我耳朵前,你总会想办法解决掉,我或许不会知道我裸着身子被他拍了视频。所以这一次,你是有事要说吧?” 庭澜很通透。 “……是。” 临近凌晨。 外面的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你还是要走吗?留下来休息一天没关系吧。”庭澜身穿松垮垮的睡衣,头上戴着软绵绵的睡帽,怀里抱着一床毛毯,站在卧室前,对温期要走表现出了十分不舍。 温期抿唇轻笑,“嗯,睡觉前记得吃药。” 庭澜哼声,“我知道,你和长萧一样,一直对我放心不下,那你明天来吧。” 这一番话,倒是让温期想到了刚刚温禹邺提到了周长萧的字眼。 不过他并没有过多追问。 毕竟任由谁提起对方的伤心事,就如同剖开对方的心脏。 他说:“好,快进去休息,我会给你关好门。今天的事情,记得对谁都要保密。” “长萧也要吗?” “要。” “路上注意安全。”庭澜说。 “晚安。” 温期关上了门,他步伐放得很轻,直到离开公寓,他的车开出不到两公里,在一处桥头边,一辆逆行的车辆挡在他车前面。 他捏着方向盘,担心对方是来找事儿的,车窗自动摇下,他探出头去,却是个熟悉的身影。 段凛让下了车。 “……”温期瞬间无语至极,他看向段凛让,语气似乎有点不满,“路是哥修的?” 段凛让尚未说话,他径直走到车的另一边,见状,温期打开中控锁,段凛让如愿坐上了他的专属副驾驶,他挑逗道:“万一呢?” “……”温期莞尔,“又说这种话。” “嗯……说好去工作室接期期,到了你们工作室一看,工作室大门紧锁,不知道上哪儿去找期期,发消息也不理我,着急就逆行了。” 温期沉默,他唇张合,“哥……我其实记得要给哥发消息,只是开着车,就把这件事忘掉了。” 段凛让手肘抵住车窗,偏着头看他,“这样啊,没关系的期期,我都会来找你。” 他直视前方,却又无法忽视侧边那道焦灼火热的目光,他低声,“哥别盯着我看了,我要开车。” “打扰到期期了吗?” “不是打扰……” 温期话锋陡变,“他们不是说晚上会联系哥吗?联系了吗?” “安排好了。”段凛让说,“这次和庭澜说了什么?” “像我跟哥说得那样。” 段凛让沉思了一会儿,随即应声,“好。” “哥,你信我吗?” “我没办法不信。” 段凛让温润的声音在车内响起,“我来为期期善后,期期尽管放手去做。” 第78章 像是我的爱人 这天温期像往常一样,提前收工下班,他敲响隔壁的办公室大门,“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周长萧淡漠地应了声,“行。” 温期提着公文包才走出工作室没多远,电梯赫然停在了楼下一层没上来,再等电梯上来时,里面还有一个中年男人。 温期多看了对方一眼,原以为是个路人,不曾想对方笑意盈盈地上前,“温先生,还记得我吗?” 温期当即宕机,他保持着微笑,“您是……” “简崇。” 简崇说:“上次在商会我们见过。” “您好。”温期致歉,“最近工作太忙,一时间没记起简总您,请您别怪罪。” “小事小事,做我们这一行的,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可别说一个只见了一面就必须面面记得的人,那不是不厚道吗?” 温期颔首,“不,是我疏忽了。” “都过去了,我倒是想知道,我没走错地儿吧?” 温期从容道:“自然是看您为了什么而来。” “您知道的,段总一向不怎么对商会上心,但这又是历年必然举办的商业宴会,这不是想着你们工作室涉及相关策划合作,跟你们合作的公司都拍手叫好,我就想来看一看。” 温期恍然大悟,他退了两步,“这样,进去说吧?” “有没有打扰到您下班呢?”简崇解释,“我时间观念比较差,来的时候没想到会堵车。” “没有,”温期含笑,“您来得正是时候。” “哈哈哈……进去说吧,”简崇观察了四周,“这地段十分好啊,看来您为了工作室费了不少心思,您成立工作室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吧。” “嗯,是的。” “啊,没想到您和年轻时的段总一样聪明能干。” “是的,他现在也很年轻。” “我不是那个意思。”简崇扶额,“我想表达的意思是……你们的天赋都惊为天人。” 温期笑了笑,“谢谢简总夸奖,我们下一年具体的商会形式和今年差不多吧?” “嗯差不多,但会在此基础上做出一点改变,今年商会其实我不是主办,我也是今年才回国,并且接手上一任执行官的任务。” …… 简崇的到来,明显是意料之外。 好在谈判过程很顺利,简崇在了解过L工作室的强大之处,他当即决定要签合同,至于策划要求,除了以往的普通要求,他把决定权给了L工作室,让他们来决定下一届商会的新型形式。 这无疑是让L工作室承办了整个策划。 周长萧拟好了合同,递给简崇:“简总看看吧,如果有任何问题,可以跟我协商。” 简崇大手一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既然找上你们,就决然和你们一起共进退了,合作愉快了两位。” 温期:“合作愉快。” 周长萧点头:“合作愉快,简总。” 简崇合上笔头,他说:“日后你们工作室若是有什么团建、大型活动的尽管来找我,场地我随时拨给你们使用。” 他们异口同声: “谢谢。” 送走了简崇,周长萧看了眼温期,“刚刚一直没问你,是刚出去就遇到了简总吗?” “嗯,他认识我,”温期提起公文包,他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准备准备下班吧。” 周长萧将合同递给身后的小助理,“行。” “我走了。”温期头也不回地离开,不曾想他刚出大厦,又跟打不到车的简崇遇到了。 “简总,您是……”温期眨了眨眼,组织了一下语言,“您是绿色出行吗?” 简崇笑了两声,“差不多吧,其实来得路上太堵,车抛锚了。” “您应该早点说的,我开车送您回去吧?” “不用不用。”简崇摆手拒绝。 温期却说,“以后我们就是合作伙伴,您记着给我们租用场地,今天载您就当我提前谢谢您了行吧?” “啊,会不会太耽误您了?”简崇问,他认为温期一下班就会回家和段凛让待在一起,若是因为他而耽误他们两个的独处时间,少说他也会被段凛让记上一笔。 “您担心的太多了。”温期的车停在不远处,他打开车门,邀请了简崇,“现在一样是上班时间。” 简崇不好再拒绝,说过谢谢后就上了车。 他话不多,上车以后也没有过多寒暄。 “简总之前一直待在国外吗?”温期率先打破了沉重的氛围,“刚刚有听简总提起接班。” 简崇低耷着肩,偏身靠在椅背上,他长相温润,声音祥和:“是啊,在美国工作十几年了。” “简总觉得还适应吗?” 简崇思考一番,他抿唇,眉眼微垂,“其实不太能适应,不过时间长了,说不适应,上司也不会主动把我调离帝都的,哈哈哈。” 他看向认真开车的温期,“刚开始知道段总身边有个少年的时候,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兄弟关系,直到段总亲自向我们这群老家伙说,他那是在谈恋爱,我挺震惊的。” 温期轻声,“这个不假,或许在别人看来,我的存在就是居心叵测。” “不不不,”简崇否认,“不是,令我震惊的是,还有人能镇住段总啊,那只能说明温先生您很有魅力,见到您的第一眼,我也觉得你长得很有辨识度。” 温期尚未接话,简崇说:“也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什么?” 简崇咳嗽两声,“是我的问题,今天说话总有几分冒昧,请温先生不要介意。” 温期说:“这没什么的。” 他将简崇送到了小区附近,“简总,我们下次见。” 简崇朝他招手,“谢谢啊,开车注意安全。” “嗯,好。” “咔嗒——” 玄关处忽然传来了声音,段凛让收起报纸,抬眼看去,下一秒温期出现在他视野中,他神情缓和了些,“期期回来了。” 温期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段凛让身边,一语不发地单膝抵住沙发,身体一软,整个人就顺势躺进了段凛让怀中。 “期期这么累啊?”段凛让的手轻轻拨弄他额简的碎发,眉眼间写满了对温期的担心。 段凛让身上的香水味道扑面而来,温期安心了不少,他紧紧依偎着段凛让,“哥每天下班都这么早吗?每次回来,哥都在这里等我。” 这是什么话? 段凛让揉了揉他的脑袋,“会不会是期期下班比较晚?” 正常下班时间点都是六点,更何况段凛让压根不需要等到六点再走。 “啊,”温期蹭着他的脖颈,“下班前谈了一笔生意,哥,我棒不棒?” “很棒。” “其实是简崇,哥还记得那个人吗?”温期抬起头来。 “记得吧。” 说实话,段凛让不记得了。 “我想他应该是看在哥的面子上,所以才来找我们合作。”温期说。 “期期一直认为我有主角光环啊?”段凛让轻声问道。 “本来是那样呀。” 段凛让无奈,“在我看来,他是看中了期期和长萧出色的工作能力呢。” 温期撇嘴,变相的夸奖会让人开心到飞起,他重新缩回他的怀抱,“是吧。但哥确实有主角光环吧。” “也许?”段凛让紧贴着他的脑袋。 “不是也许,是肯定!”温期说。 段凛让宠溺得不能再宠溺,“是是是,就当我有吧,不过哥觉得,所谓的主角光环拥有了期期才会有的东西。” 不管这东西有多虚无缥缈,既温期说了,段凛让就会编造出一个巨大的粉红泡泡。 闻言,温期只觉脸很烫,他没敢跟段凛让对视。 “期期,我还有个好消息跟你说。” 温期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是阿澜的事?” 段凛让无奈地点点头。 温期乖巧地坐在段凛让身侧。 表现出他对此很感兴趣的模样。 丁潼汇报道,“我们的人已经得手,将所有“T”的相关文件进行了限时删除,相当于云在拥有这份文件的所有电脑中安装了一种很难被破解的病毒,限制了文件的路径。” 温期:“为什么是限时删除?” “这是出自对目前形势的综合考虑,云说了,温禹邺戒备心太强,擅自动手删除会让他怀疑其他人,所以云做的第二手准备就是安装了病毒,让这些视频无形之中慢慢消失,少爷您尽管放心,云已经得手了,视频绝对不会流出去。” 温期垂眸,“我不是担心,也没什么。” 段凛让揽过他的肩,“我时刻记着你给我说的计划呢,按照计划的走势,我们必须这么做,不是吗?” 他看着段凛让,“哥说得对。” “行了,你下去休息吧。”段凛让对丁潼说。 温期则是由段凛让牵着上了楼。 “哥知道吗?今天简总的车出了点故障,是我送他回去的,路上他突然说我像一个故人……” “故人?” 段凛让仔细观摩温期的模样,“他说像谁了吗?” 温期:“没有诶。”他凑上前问段凛让,“哥觉得我长得像哪位故人?” 段凛让眉头微皱,“一定要说像哪位故人吗?” “没有啦~” 段凛让俯身深吻他的唇,“我倒是觉得期期一直很像我的爱人。” “……!!!” 第79章 不要怕 温期一把推开段凛让,自顾自拽了一下被褥盖住自己的头,他蜷缩着身子,声音放得很小:“我要睡觉了,哥自己玩吧。” 不多时,温期忽感身上有道挪不开的力道压了下来,压得他喘不过气,呼吸越发急促,他掀开被褥,泄愤般朝始作俑者投去一记眼光。 段凛让撑着手肘,人向温期倾身而来,趁此间隙他缠上温期的腰肢,“期期,我一个人玩什么?” 温期瑟缩着脑袋,段凛让离他实在是太近了,缠在他腰间的力气也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他似乎能读出段凛让那句话的言外之意,可即便是了然于心,他依旧佯装不懂,“哥是什么意思……” 段凛让说:“我想什么,期期不知道吗?” 温期喉结滚动,他没有动弹,衣服被撩起了一半,温期忽然制止住他的行为,支支吾吾道:“哥,为什么突然想……想这么做……” “当然是因为穿着睡不舒服。”段凛让看他,“等会儿把你捂着了,要我给你脱还是你自己脱?” “…………” 温期一脸冷淡,他双手交叉,扯住衣角,迅速将衣服脱了下来,他重新缩回被子里。 一言不发的样子段凛让尽收眼底,他磁性低沉的嗓音不合时宜响起,“期期刚刚想的是什么?” 温期:“无可奉告。” 段凛让眯眼,他说:“真的没有吗?” 温期生气了,“哥就喜欢逗我,逗我很好玩是吗?” 段凛让低声,说: “我做错了,我的错。” 温期肘了他两下,“去你的,我不想跟你说话!” 段凛让不要脸地凑上来,“我想我想,我给期期买点礼物作为赔偿好不好?” “我不要你的东西。”温期倔犟得紧。 段凛让说:“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小心翼翼地上前轻哄爱人,“乖期期,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逗你的,我给你买很多好吃的好不好?你想要什么,哥都给你。” 温期捂着脑袋。 “哥都给你,别把我们期期给闷着了。”段凛让说。 温期听了些甜言蜜语就受不了,他探出头来,嗔怒尚未从他的脸上消退,下一秒段凛让就主动把他按入自己的怀抱。 “干嘛?”温期别扭发问。 段凛让:“想抱抱我宝宝。” 温期哼声,气倒是消了,他气得也不是段凛让总是爱逗他,毕竟对于他来说,这种小趣味没什么大不了。 “我,”温期顿了顿。 他仰着脑袋,四目相对:“我只想变得跟哥更亲近,哪怕一点点。” 段凛让眉眼温柔,他捏了捏温期软软的脸蛋,“期期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这个话题吗?” “嗯?” 还有理由? 段凛让刚要解释,丁潼在此时贸然敲响了卧室的门。 “段总……” 段凛让坐起身,“说。” “夫人她在赶回帝都的高速上出了车祸,先生也昏迷不醒,医生要求家属签字。” 温期眉头紧皱,他掀开被褥,欲要起身。 段凛让摁住他,“我去看看怎么回事,期期你在家等我。”随后他对丁潼说,言语严肃:“丁潼,你进来说怎么回事?” 丁潼推开门后全程低着头,“说是有人高速上超速行驶,并且是酒驾,肇事者看走了眼就追尾了先生的车,现在肇事者已经在调解局,医院那边先生的状况也不太好。” “我妈呢?” “夫人受了点伤,具体问题还要等检查,她这会儿躺在手术室,进入手术室前跟调解员说的是不要让少爷跟着去,夫人怕她没留好印象给少爷。” “……备车。”段凛让扭头,看着温期,说:“你在家等我回来,在我没回来之前,不准溜出去。” 温期淡定穿好鞋,他牵起了段凛让的手,“是你爸爸妈妈出事,不管发生什么,我在你身边,显得安心点,万一我能帮上哥呢。要是伯母怕留不下好印象,我回避就是了,人命关天,走吧走吧。” 段凛让就那样被温期牵着,前往了医院。 这漫长的车程里,温期仍与他十指相握,他刚开始听见程春缘和段风出事,表现得情绪波动不是特别大,但为什么温期一在,那种恐惧感油然而生。 直至下车前,温期在他耳边低语,“哥,你是不是在发抖,不要怕,伯父伯母会没事的。” 是的,段凛让长此以往习惯了一个人,在面对各种波涛汹涌的棘手问题时,他宁愿用强悍的权为自己筑起高墙,那样他就无需畏惧。 从未想过身后还能有人能自始至终支持着他。 所以当这个人愿意与他共进退、肩并肩,他除了表现出对那人的关怀以外,其他的事也逐渐展露出来,为的是让温期看清他的脆弱和缺点。 他所展示的、所发抖的身躯,可以博得一句安慰。 受伤较为严重的段风也在接受手术。 调解员调出了当时车上的行车记录仪,眼见副驾驶是最危险的,当时段风不顾一切保住了程春缘,没能顾得上自己。 所以程春缘的伤不算太严重。 而肇事者原本想肇事逃逸,奈何在高速路上进退两难,正好附近有调解局的人经过,肇事者没能逃逸成功,这会儿正在调解局接受审问。 温期陪着段凛让等待着那煎熬的手术过程。 一个小时后,医生走出手术室。 “患者家属在哪里?” 段凛让:“我是。” “患者现在脱离了生命危险,除了严重的皮外伤,其他基本无大碍,后续可能需要静养。” “好。” 段凛让话音刚落,另一边的手术室大门赫然打开,从里面响起一道镇定的声音,“林医生,不好了……另一名患者大出血,和该患者匹配的血型,医院医库告急,从其他医院调血袋需要很长时间,我们必须找人匹配血型,进行输血……” “如果耽误了最佳抢救时间……” 段凛让深呼吸,他下意识抓紧了温期的手。 温期面对这种事情,他束手无策,只能诚心祈求段风能平安无事。 林医生看向段凛让,“你们先别急,我们医院会及时采用应急方案,请给我们一点时间——” “好,我来联系吧。” 段凛让抬手让丁潼立马联系各大私人医院。 他的权,从来不是摆设。 短短半小时内,就有不少私人医院快马加鞭送来了与段风相匹配的血型。 他们把血型送到手术室。 此时,赶来的人不仅仅有与段氏集团紧密相连的几个私人医院院长。 还有许久不见的齐云渊。 齐云渊喘着粗气: “怎么突然出了这档子事,伯父伯母没事吧?” 温期替段凛让回了答,“伯母暂时脱离了危险,伯父还在抢救。” 齐云渊坐在段凛让身侧。 他拍了拍段凛让的肩膀,“会没事的,肇事的人抓住了吗?” 温期:“抓到了。” 齐云渊抬头,“你,我们挺久没见了。” 温期没回答。 他紧紧盯着手术室上亮着的灯。 他一样提着一颗心,为段伯父担忧。 不知是过了多久。 手术室大门缓缓打开,灯也灭了。 医生摘掉口罩,露出了欣喜的笑:“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但生命体征比较微弱,可能需要进重症监护室观察一下。” 温期不由得站在段凛让侧边,他望向段凛让略有放松的神情,他的心跟着落了下来。 他母亲走的时候,他又太小,说不痛苦……也是假的,只是没有年龄更大一些,深刻地铭记着母亲是怎么走的。 但痛苦依旧被延续到了至今。 比痛苦更加清晰的是对温家人的恨。 他们在医院待到了凌晨五点,整夜未眠。 中途他们相互劝对方去休息休息,实际上他们谁也放不下对方,更放不下在手术室接受治疗的父母。 到最后都没有休息成。 由于段风进入ICU无法探视,段凛让作为他的儿子,只能远远看上一眼。 温期挽着段凛让的胳膊,“哥,去休息一会儿吧,你好久没睡了。” 段凛让笑着摇头,他低头:“期期不也为了我,陪我守了一夜,期期不累吗?” “不累。”温期说。 段凛让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担心我出事。” 他们离开了重症监护室,前往住院部。 程春缘还在沉睡中。 段凛让本想劝温期去隔壁闲置的病房休息一二,不曾想怎么也劝不动。 温期同样在门外看着病床上的女人。 女人长得极为漂亮,虽有些苍白,但估着是车祸遗留的,想来等到女人醒来就能恢复到往日的美丽。 温期从未见过段凛让的父母。 别说在网络上搜集一些照片,完全没有一丁点符合段凛让父母的照片。 所以这是他第一次见程春缘。 “休息去吧?” 段凛让说。 温期:“嗯?哥终于想休息了?”他轻轻露出一抹笑。 段凛让顿了顿,他薄唇轻言,“既然他们都脱离了危险,我是该好好睡一觉了。” 其实,段凛让明白,如果他一直不休息的话,期期就会跟他犟到底。 犟到底,不如妥协让温期好好睡一觉。 第80章 你们没能看着我长大 奔着休息去的段凛让,小憩了半个小时,后来就再无法入睡,他最终还是离开了隔间的病房,临走前还不忘给温期捻一下被子。 他刚走出去就跟程春缘打了个照面。 程春缘右手轻微骨折,扶稳门把手站在病房前,段凛让眉头不自觉皱成一条线,他声音放得很小,手朝上扶住了程春缘的另一只手。 “您怎么起来了?” 程春缘轻轻踮脚,“听照顾我的那小护士说,期期也来看我了。” 段凛让面色凝重,“您先进去躺下。”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程春缘行动缓慢,拗不过段凛让,她被扶回病床,她絮絮叨叨地:“不是让他们带话不要让期期过来了嘛?怎么不听我的。” “您还不是醒来就要看他。”段凛让平静如水,“您刚做完手术没多久,醒来就安分点躺会儿。” 程春缘眼睛目睹着窗外,“渴了,起来喝杯水。” 她又问:“你爸呢,还好吗?” 段凛让:“人在ICU病房,可能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程春缘叹了好长一口气,幸好都没事了,她说:“要不是你爸挡在我前面,我可能没这么快能醒。” 出车祸后,车内空间几乎畸形,段风只把多余的空间留给了程春缘,在此期间艰难等到了救护车。 并且段风陷入昏迷前,迷迷糊糊中说的第一句话依旧是先救她。 “你爸这人够仁义。” “……”段凛让应声,“不是在旅游么?怎么折返回来了?” 程春缘抹了下额头两侧的头发,淡淡道:“玩腻了。” “腻了就告诉我,方便我派人去接你们。” 程春缘点头,“下次吧,对了,你还记得我表弟的妹妹吗?” 段凛让:“有事说事。” “……”程春缘说,“前几天她跟我打电话说想把户口弄到帝都来,尤其是她儿子刚考上这边的大学,小儿子又刚从初中毕业,打算来帝都扎根,索性就帮你小姨问问,看你能不能帮上忙。” 段凛让看她,“你是春缘姐吗?” “喂,侮辱妈妈喽?”程春缘不服气。 段凛让无语凝噎,他大概能猜到他们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来的路上出了这种事,他胆战心惊的一晚上又算得上什么? 他开门见山,语言中夹杂着一丝不满的情绪:“让他们把信息登记好,发到我邮箱,她儿子开学前就能落户,房子……就当我送她一套,叫她以后有事直接找我,叫她别老是去烦您了。” 闻言,程春缘释怀地笑了一下。 程春缘感叹:“她原本是不想麻烦你,不过你那小姨……说起来小时候偶尔帮过我两次,如今她求到我这里,我自然是要帮回去。” 再怎么说,段凛让只会觉得八竿子打不着。 恰逢此时,负责此事的调解员抵达病房。 “您恢复了吗?” 调解员先是对程春缘寒暄几句,再向段凛让问了好。 “我挺好的。” 调解员:“我就不说废话了,此次前来是肇事者许浩承认了他所犯下的错误,并愿意承担段夫人和段先生的所有医药费,包括精神损失费、车辆保修费,如车辆无法正常使用的情况下,他可以负责给您重新买一辆,同时他祈求得到受害方的谅解,免去牢狱之灾,所以我特别过来询问您的意见。” 这话是向着程春缘来的。 却被段凛让一口回绝,“告诉他,酒驾、超速行驶就足以让他蹲上几年,用钱来打发叫花子呢?” 调解员颔首,“我明白段总您的意思,但许浩说他家里有妻儿要养,几个孩子小,妻子经济收入微薄。” 段凛让同样斩钉截铁,“做错了事就该负同等的责任。” 程春缘沉声:“写谅解书了么?” 调解员从口袋中摸出那张布满皱褶的纸张,“当时他写谅解书时,我们并不知情,纸是他搜罗来的,用血写的。” 提到是血,段凛让制止了他的行为,“不必拿过来。” 程春缘正好有这个想法,她说:“……念来我听听吧。” 调解员立刻一字一句地朗读出来。 片刻,程春缘努动唇,“行,我可以不追究。” 段凛让视线扫过程春缘垂在腹部的那双手,原来程春缘白净顺滑的手已有些苍老的痕迹,他的质问到了嘴边,化作一句小心翼翼地询问:“春缘姐为什么不追究?” 程春缘没回答。 调解员说,“请放心,就算是得到了受害方的谅解,他依旧避免不了短暂的拘留,在此期间我们会对许浩进行严厉的教育。既然您这边同意,我就不打扰段夫人您休息了。” 调解员一走。 程春缘立马解释道,“有妻子孩子要照顾,怪可怜的,再说人都没事呢。” 段凛让:“……您确定不追究?” “嗯,追究起来显得我们段家没格局。” “春缘姐,你可能搞错了,这是车祸,不是慈善。”段凛让起身,他义正言辞:“您的决定是您的决定,既然不能有牢狱之灾,那么多拘留几日就由我说了算。” “你做什么去?” “去给您和期期买早餐,您再休息会儿吧。” 程春缘眯眼轻笑,“看不出来,凛让你也会照顾人了。” 段凛让脚步一顿,“是因为你们从来没有看着我长大。” “……” 程春缘摆摆手让他离开了。 说起来,事实确实如此,段凛让六七岁就独自前往英国,由程春缘他们找的人代抚养了一阵,最能体现段凛让乖巧懂事的年纪中,他们没有给予最佳的陪伴。 段凛让一回国就将段氏继承下来,他回国,程春缘和段风自是没待多久,就各个城市跑。 段凛让的降生,对于程春缘来说,她年轻时就跟段风早早结了婚,生活除了事业和家族,貌似没有能够治愈她的东西所存在。 所以段凛让这个孩子,她极度喜爱。 只可惜没能亲自养在身边。 要怪只怪他们当初世道太乱太繁杂。 导致段凛让不是特别亲近他们。 程春缘认了。 程春缘缓缓从床上站直了身子,仔细感受着身体部位是否不适,发觉身体没问题,她一步一步挪到病房门口,悄声摸去了隔壁病房。 她极力减小了动静,眼见温期捂着被褥睡得正香,她看不清温期的脸,当她要放弃时,病床突然发出吱呀声。 她转过头,视线与睡意朦胧的温期对上,温期揉了揉眼睛,看清来者,他没有显得过多凌乱,神识清醒得很,他尊敬地叫了声伯母:“您醒来了。” 除却段凛让给她看过温期的照片,程春缘是头一回跟温期碰面,她面容温柔,“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和小期见面,你昨晚就来陪着凛让了吧,真辛苦你们两个,晚上还往医院走。” 温期迅速掀开被褥,他一本正经:“伯母您说什么呢?您和伯父都出了事,我和凛让怎么能不到医院,您伤得这么严重,理应躺好休息的。” 话音刚落,温期上前搀扶起程春缘,他语出担忧:“我扶您回去休息吧?” “不用了。”程春缘拍了拍温期的手,“我们到楼下公园散散步,说说话吧,趁着凛让没在的间隙,我倒是有很多事情想问小期你。” 温期没有表现出怯场、羞涩,这让程春缘很惊喜。 温期眉眼弯弯,“帝都天气骤降,您衣衫单薄,出去散步不免感染风寒,我跟您回病房,有什么事在房里说也是一样的,您要是以后想去散步,尽管叫我。” 此话一出,程春缘多看了温期几眼。 温期的面容确实神似简寻萋,长得那样好看。 程春缘点头,“好。” 温期给程春缘倒了杯温水。 程春缘笑着接过,“待在段家,适应得不错吧。” “都是哥对我好,适应的很快。” 程春缘应声,她对段凛让毫不吝啬地夸赞:“凛让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他要是想对谁好,可能就认定了。” 她话锋一转,“小期……阿姨有个事想问你。” “您说。” “你妈妈去世的时候,你知道谁是幕后凶手吧?当初我们忙着对付其他敌对公司,没顾上你妈妈,原本以为她能好好活着……我们也没料到会发生那样的悲剧。” 温期沉默了一瞬,与其说他的沉默震耳欲聋,倒不如说程春缘是第二个提起他母亲死亡的人。 “我知道比较冒昧。”程春缘说,“我们刚见面,或许我该作为一个长辈,同意你和凛让在一起,但这是既定事实,阿姨只想知道,你妈妈的死,绝对不是因为她自己。” 温期深呼吸,他略显难色,他告诉程春缘:“我说的话您会信吗?” “我没有不信的理由。”程春缘极为严肃。 温期看她,“是我父亲,以及他的外遇,鹿凝。他们搞的鬼。我亲自看着我妈妈死在我面前的。” 程春缘愣住,“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程春缘才勉强说出那句话: “我和你伯父早就怀疑过姓鹿的那个女人。” 只是碍于某种原因,程春缘没能调查清楚其中的缘由。 加上鹿凝死了,更加死无对证。《 》 80-90 第81章 比起心疼 我是爱你 那之后,程春缘认为自己突然问温期这个问题有所冒昧,她便从段凛让小时候出事开始,把两家为什么会有交情说给温期听。 惹祸上身、生死未卜、绑架、溺水以及伤痕,对于段凛让来说,尤其是个年幼的儿童,是无法单独避开的致命伤害。 程春缘说,如果不是遇到了简寻萋,就不会有今天的段凛让。 这句话她说过无数次,简寻萋亦是说过一次。 简寻萋生于豪门,简家一脉,是简寻萋的父母做主,简寻萋作为唯一一个家族继承者,能文善武,成年没多久就掌控了简家家族。 成为新一代家主。 父母替她做过最愚蠢的决定便是让她嫁给温家温江邬。 碍于简寻萋不想向所有人宣布她结了婚,她索性对这场婚姻不上心,甚至连婚礼都没办,婚后夫妻俩的生活完全是表面“相敬如宾”,背地里“形同陌路。” 简寻萋不常住在温家,简家家大业大一切由她主宰,通常会忙到很晚,婚姻中温家沾了不少简家的光。 从小小企业做到了小有名气的大公司。 不过到头来,空有一副外壳罢了。 但简父母久久不见简家下一代继承人的踪影,简寻萋妥协跟温江邬私底下生了一个儿子,而简寻萋有了儿子不久才发现温江邬在外偷腥有些时候了。 简寻萋只好把儿子带在身边,她本意是想商战结束后,大大方方和温江邬离婚,到那时候,温江邬要和谁搞婚外情,她都不会在意。 自始至终都是温江邬在入赘,一旦离婚,那么儿子会是简寻萋的。 毕竟她才是拥有能力抚养的那个人,夫妻共同财产各一半,温江邬分不到多少。 程春缘说,“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在寻萋死后的几个月里,简家很快破产,我们三番两次前往你爸爸住的地方去问,只说寻萋是因为工作太过疲惫,产后抑郁,没休息好猝死而亡。” “他们毁尸灭迹,我们无从下手去查,尤其是你的存在,我们更是不知情。”程春缘低声,“她救下凛让,我们成为了盟友,偶尔会约在一起聊聊应对策略,她从来没提及过你。” 温期坐在沙发上,他望着窗外,像是走了神。 “让我和你伯父感到奇怪的是,简家明明知道她去世了,为什么不到温家把你带走。” 温期手指轻轻摩挲着皮质的沙发,他轻声细语:“我上小学的时候才发现被改了名字,人人都叫我温寻萋,比我高点的男生就用这个名字羞辱我,问我为什么要用一个女孩的名字,我就嚷嚷着家里的管家叔叔去帮我找来了户口本,原来名字,改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很平静。 眼睛一眨不眨,深邃的眼眸携着冷冽:“应该是妈妈离开没两天,他们就给我改了名。明明我也看见他们杀了妈妈,为什么不连同我也杀了。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我那没本事的爸爸,要看小三将我踩在脚底下的笑脸,用我来哄他的情人开心,鹿凝在我小时候跟我说过,贬低我,就像贬低妈妈,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因为鹿凝知道她这辈子什么都比不上我妈妈。” 程春缘攥紧被褥,她看向温期的眼神,有心疼、有同情,她告诉温期:“以后你就不用有那么多顾虑了,凛让会替你出头的,别害怕。” 温期嘴角上扬,“您不必担心,我能心安理得说出这些话,说明我已经不再畏惧温家所有人,就算……就算段凛让他不会给我出头,还是说我们压根就不认识,我相信我不会那么脆弱。” 太憋屈的过去,温期自然不会放手不管。 不能给妈妈报仇的话,他又怎么能梦见妈妈。 “说什么呢……”程春缘抿唇,她想说的话始终没说出口,她好奇地上前:“难道是和凛让在一起,让你不开心?” 温期慌忙摆手,“啊,当然没有。那不是打比喻吗?” 程春缘舒坦多了,“我以为那家伙惹你不开心了。” “不,他很好。” “有多好?”程春缘打趣道,“他都没公开你,你不打算找他问问?”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温期只是笑笑,“其实……公不公开没那么重要,在一起就够了。” “要是你伯父当初跟我结婚的时候,选择隐婚,我哪里会这么冷静。” “您和伯父感情一定很要好吧。”温期说。 程春缘抚摸下巴,“年轻那会儿肯定好啊,我不嫌弃他,这会儿听说凛让谈了个男朋友,变得有点封建了些,说不嫌弃是假的。” 温期忽然想起喝酒发烧那一回,段凛让貌似说过段风本来不同意他成为同性恋者。 他怀有歉意,“我知道……” “什么你知道,是他爸封建,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怎么和凛让搞对象,我是没意见的,当然你伯父的意见也不重要。只可惜要结婚还有点难,等你们空闲了,到国外去看看,哪个国家让同性恋结婚,就早点去预约一下。” 温期微愣。 剧情走向原来是这样吗? 程春缘往门外瞅了一眼,随即她灵光一闪,“还有小期你啊,看起来是个不爱表达的孩子,要是觉得凛让哪里不好,你尽管提出来,伯母这会儿有的是时间收拾凛让。” 温期连连拒绝,“他很好,阿姨您不用担心……要是真的被他欺负,我自己也可以还手的。” 程春缘瞪大双眼,掺杂着一丝惊喜:“这就对了嘛,总是畏手畏脚,容易被凛让拿捏。” 话题聊得越不对劲,温期硬着头皮应下。 其实真正畏手畏脚的人,是段凛让才对。 过分的顺从让温期习惯性站在了比段凛让更高一阶的位置,同时这个位置,是段凛让精心预留出来给他的。 到了这会儿,程春缘才勉强再看回病房外,给外面的人递了个眼神,段凛让翻了下白眼,提着早餐进入病房。 “你回来了。”程春缘假模假样道,“买什么了?买这么久……” 温期回头,视线交汇到一块,“早上好。” 段凛让应声,“早,今天少爷这么有礼貌。” “!!” 温期私下攥紧拳头,巴不得现在冲上去让段凛让吃几拳。 程春缘眯眼,她深知他们私下绝对不是这样相敬如宾的,想到这里,她嘴角发狂上扬,“买了什么,先把早餐给我。” “买了少爷爱吃的烧麦,皮蛋粥,三黑牛奶。这附近没有什么好吃的,春缘姐只能先应付两口了。” 程春缘:“……行行行,你们两个快去外边吃,不用照顾我。” 她年龄大了,看不得他们秀恩爱。 “走吧少爷,我们去外面吃。” 温期走到段凛让身边,他脸通红一片,拽着段凛让的手臂来到病房外。 “哥你……干嘛!”温期娇嗔地注视着段凛让。 段凛让笑意还挂在脸上,他佯装听不懂:“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 温期的脑袋靠在他胳膊上,耳根泛着红:“哥你坏透了。” 段凛让抬手顺从他的脑袋抚摸到他的脸颊,“相处的融洽吗?” 温期哼声,“如果哥没进来,我自认为相处很融洽。” “啊……”段凛让低声,“那期期还手吧。” “还什么……”温期反应过来,他呆呆地,“哥又偷听了!” 段凛让把早餐打开,“我就听了一句话。” 温期捂着脸,“很害羞啊。” 段凛让拿起小小的、精致的烧麦递到温期嘴边,“对于我来说,期期你确实有很多都不会向我表达,偷听你们的对白,我知道不对,但我能从对白中,看清期期你对我……” “什么?” 温期问。 “爱。” 温期隽秀的脸庞皱起,“我本来就爱你啊。”他一口咬掉段凛让喂给他的早餐,含糊不清地说道:“如果哥多问我一遍,我什么都愿意说,哥认为我说了没什么,就是不想回答,总是遵从我的意愿。” 段凛让莞尔,“谢谢期期。” 温期弯着腰,“哥喜欢吃烧麦吗?” “嗯,期期喜欢,我就喜欢。” 温期拿起一块,递给他,“啊——” 段凛让倒也没拒绝,只是吃掉以后,说了句:“喂小孩呢。” “哥,”温期顿了顿,“阿姨还跟我说了你小时候的事,我到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国生活,为什么我去上学的地方会充斥着你的一切,原来是因为你受过那种伤害。” 段凛让说:“我本来想亲口告诉你的。” 温期摇头,“谁告诉我不重要,我只知道,哥你小时候过得太苦了,比我还要苦。”他主动上前抱了抱段凛让,将段凛让拥入自己怀抱里,“所以,哥可以多对我敞开心扉。” “……期期,你在心疼我呢。” 温期拍拍他的脸,“比起心疼,我觉得我应该是爱你更多一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嗯。” 段凛让闭着眼,“突然觉得很困。” “哥没睡好吧,我醒来的时候,你就已经不在医院了,哥靠着我休息一下吧。” “好,期期。” 段凛让睡着前,对温期说了句谢谢。 很无厘头。 在段凛让看来,是谢谢温期出现。 谢谢他来爱他。 不多时,段风醒来的消息也传来了。 第82章 失败,就带你回美国 “有必要……收这么多行李吗?” 周长萧站在三个大行李箱面前,距离庭澜进节目组不到一天,他受温期的委托来帮助庭澜做些事儿。 庭澜实打实拍了两下行李箱的外壳,“都是我带给前辈们的见面礼物,为了上节目要精心准备才行啊,话说怎么是你来,阿期他呢?” “他临时有事没办法过来,就让我来。”周长萧说,“他说你形单影只,倒不如多一个我,帮衬你一些,现在看来,我来了还能给你抗行李箱下楼。” 庭澜尴尬地挠头,“因为……我没怎么上综艺,怕不好相处……” 周长萧垂眸,“带了这么多,有给自己带吗?” “嗯……带了药,几套比较厚的衣裳。”庭澜小跑回了卧室,他问周长萧:“啊,还在想要不要穿的正式点,第一次见面留个好印象?” 周长萧尝试着提了一下行李箱,简直重的要命。 但表面还要表现出这玩意儿薄如蝉翼。 “怎么舒服怎么来,不是去养生的吗?”周长萧说。 庭澜眼睫快速眨动,下意识地对周长萧进行了认可,“是哦。” 随后,他又开始内耗:“可是如果留不下好印象……” 周长萧打断他的话,“想太多了,做你自己比表演给别人看,肯定是前者更重要点。” 庭澜缓缓扭过头,他余光站着个身姿凛凛的男人,他的眸中有某种情绪在暗流涌动,他自己也不懂,“好吧。” “需要我送你到拍摄地点吗?” 庭澜拒绝了,说道:“不可以,你送我去肯定会被拍到的,节目组安排了车来接我。” “我伪装成你的助理不就好了,至少把这些行李给你送上车。” 庭澜咬唇,“没事的,司机会帮我。” 周长萧还行再说什么,但一想到他说什么庭澜就会拒绝什么,他竟觉得那是庭澜对他的疏离。 他沉默了一阵。 这时,楼道忽然传来清脆的脚步声。 周长萧暗了暗眸,“谁还有你家大门的密码?” 庭澜:“不该是我问你有没有锁好大门吗?” “我不会做那么愚蠢的事。”周长萧走向门外,脚步骤然停止,随即响起了敲门声。 “是我,夏铭。” 周长萧按下锁,打开了门。 夏铭一副疲惫空虚的模样站在门前,映入他眼帘的是周长萧,再是庭澜。 “夏铭哥……”庭澜迟钝了许久,才叫出那个较为轻和的昵称。 “小澜啊,”夏铭从周长萧身边绕了过去,他长长叹了口气,俯身抱了一下庭澜,他似苦不堪言,到嘴边的话化作一句:“是哥对不起你” “啊,夏铭哥你怎么了?”庭澜抬手抚上夏铭的背脊,视线却是在看周长萧。 周长萧别开目光,拿起庭澜挂在玄关处的玩偶,仔细把玩着。 “星璨这次盲目让你复出,是我没劝住他们,给了我新人带,拒绝我作为你的经纪人出现在大众视野,所以这些天没办法顾上你,一转眼公司给你接了这个综艺节目,我是真的……好想辞职不干了。” “夏铭哥,你安心带新人啊。我又没什么事儿。”庭澜抚慰他,“别想着会辜负我,你有你的职责,公司给你的自然是最好的。” 提到星璨娱乐,夏铭松开庭澜,原地暴跳如雷:“提到那几个带不熟的新人我就来气,说实在话,当初我在美国遇到你,你也是个白板吧?!为什么教你那么容易,那几个有十个老师都教不会,我还要每天守着他们练习,看看我这黑眼圈,我几天没睡好觉了!” 庭澜往后缩了一下,等夏铭说完,他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他轻声说道:“很正常的,他们都是孩子,夏铭哥就想当初那样对我,对他们多一份耐心就好了。” “我没那个心思。” 见夏铭一次性输出太多,周长萧特地好心给他接了杯水,夏铭低下头,大脑宕机了几秒后他接过水大口喝起来。 他接着说: “当初选择星璨就想着它不会徇私舞弊,至少每个艺人拥有被公平公正对待的权利,现在我看清了,为了公司的前程能随意抛弃一个艺人的前程,难道利用透彻才是星璨想要的结果?我早就答应过你签星璨前,绝对公平,绝对没有权力作乱,娱乐圈本来就乱,连星璨都给不了你应有的权利,它的存在就已经没有意义了!” 庭澜表情严肃,他站在落地窗前,双手背过身后,“星璨屈服权力,它确实无路可走了,我清楚我一个艺人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掀不起?”夏铭皱起眉头,“小澜,你知不知道就你退圈那条通告而言,就足以证明你已经是个被观众认可的艺人了,一旦你出事,星璨能得到什么?我不明白的是星璨如果直白了当站到我们这边,我们怎么可能会斗不过所谓的权力。” 星璨娱乐越发开始走下坡路。 捧红的艺人大幅减少。 夏铭是最清楚这一点的,偌大的公司,派给他这个金牌经纪人的新人,没有任何能力,练习更是一塌糊涂。 如果星璨娱乐的董事长听听他的,不让庭澜复出,那么他是愿意再为星璨服务,偏偏星璨娱乐为了不让背后的幕后主使降罪于它本身,竟豁出艺人的生死不管,企图以此让它不再被盯上。 这些天夏铭算是想明白了。 星璨拥有的权势敌不过威胁它的幕后主使。 只可惜夏铭把自己的职业生涯押在艺人身上,他无暇思考应付星璨这种卑劣手段的策略。 “真是败给星璨这个烂东西了!我迟早找到方法把你摘干净。” 夏铭说。 庭澜笑声很温柔,“放心吧,夏铭哥。我也会想办法的,如果我们失败了,敌不过资本。那你就跟我回美国吧,我想我出了事,我爸妈不会不管我的。” 闻言,周长萧瞳孔骤然放大,他攥紧了拳头,在庭澜看不清的地方,眼神变得狠厉。 “跟你回去?”夏铭自嘲,“那算什么啊?你爸妈会打死我吧,答应他们带你出来,要保护你,保证你毫发无损,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是叔叔不知道这些事情……他要是知道了……” 他突然抖了一下身体。 庭澜眸色分明,“不会的,先赌一赌吧。”他视线又重新落到周长萧身上,“长萧,你今天早点离开吧,晚点夏铭哥会帮我。” 被他连累的人太多了,连周长萧都深陷浑水,庭澜又会愧疚一点。 周长萧淡漠地应了声,“好,请多保重。” 没有多余的话。 庭澜亲眼目睹周长萧离开他的视线。 为什么,会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在不安地爬上他的心头。 “什么叫多保重?”夏铭不解,“你们吵架了?从我进门来,他就没说过话。” 庭澜说:“没,他不是一直那样吗?” “不记得。”夏铭轻描淡写道:“他好像对你很上心,不知道是受了温期的嘱托,还是自发性的。” “我们是朋友,他对我好,是情理之中。” 夏铭哼声,他念叨道:“朋友啊……” “好啦,夏铭哥你先帮我拎行李箱下楼吧。” “好。” 他一拎起行李箱—— “小澜,你这家伙往行李箱里灌铅了啊!” 庭澜笑嘻嘻地,“没有呀。” “咋那么重,你带什么东西了?!” “夏铭哥教我的,初次见面总要带见面礼。” “……” 与此同时,医生再次给段风做了进一步检查。 医生说:“病人求生意识很强,这会儿已经十分清醒,稍后就可以安排转出ICU病房。” 温期点了点头,“谢谢您。” “我们该做的。”医生看他,嘱咐道:“虽然清醒了,但是在饮食方面要着重注意,防止引起病人不适,病人现在行动上有阻碍,你们家属也要注意。” 程春缘坐在轮椅上,她问医生:“他还需要住多久的院?” 医生扶眼镜,思考一番:“一周后我们会对病人进行全身检查,这期间会随时对病人进行观察,要是恢复得可以,大概一个月就可以出院。” 程春缘:“那我呢?” “夫人您啊,伤得不严重。”医生说:“不过为了避免后遗症,我们后续也会对您进行检查,这样吧……都安排在一周后。” “好,麻烦了。” “好好休息吧。” 护士将段风安排在了程春缘隔壁的病房。 他这会儿属实是清醒得紧。 温期推着程春缘进入病房。 “春缘姐,你还好吧。”段风慢吞吞地开口关心。 程春缘睨了他一眼,实际上对段风,她没有任何火气:“都这样了,还不忘关心我。” 段风嘴角勉强扯出一丝能看的笑:“万一你出事,我又……又怎么能过意得去。” “小风,你要赶快好起来。”程春缘说。 “好的,有春缘姐这句话,阎王来了我都不会跟他走。”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我们都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人。” “是啊……” 此时,段风才注意到程春缘身后的温期,他眼神颇有深意地在温期身上游走。 “这就是……凛让的男朋友吧。” 第83章 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 “伯父您好,我是温期。”温期颔首微笑,“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小期。” 段风至上而下打量他好一番,“我和你伯母没见你之前,都是这么叫你,毕竟知道你和凛让在一起有好几年了吧。” “是啊。”程春缘捂嘴轻笑,“能跟凛让坚持在一起这么久,我们做父母的也看在眼里。” “虽然刚开始我不同意,就怕家里断子绝孙,”段风叹气,“但是毕竟是他自己的选择,就当是我这个父亲欠他的……啊啊啊啊……” 程春缘蓦然拧住段风的胳膊,她大力出奇迹,这会儿段风又昏迷了。 程春缘回头,“你叔叔睡着了,我们出去说。” “啊……”温期尴尬地露出笑容,他推着程春缘离开病房,他们就在安静的走廊上说说话。 秋风席卷而来,被大风刮过的泛黄落叶没有任何规则地飘落,先是落到窗台,再吹一阵风,秋叶掉去了下一层。 直至与大地相连。 “你别介意你叔叔说的话。”程春缘双目盯着窗外高耸的银杏树,金黄灿灿的,既是秋天到访的象征,亦是冬天在蓄势待发的讯息。 “段家不需要什么子孙,你想怎么和凛让在一起,我们不会阻拦。你叔叔刚刚就说了一句人话,那就是我们确实欠凛让的太多,父母与孩子的情分永远停留在了凛让的小时候。” 温期沉默不语。 “试着补救,却发现只是浮现在表面。” 温期低语,“他很担心你们。” “我看出来了。” 程春缘眼眸柔和,“我明白凛让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并不急功近利,但真的危及到他所珍爱的人或物,成熟的外表下会显得口不择言,” 温期学她看着窗外,透过玻璃砖,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走廊转角处的破绽,他扭头看去,先入目的是他当年送给段凛让的情刻系列腕表。 程春缘继而说道:“他愿意从英国回来继承他父亲的一切,他性格永远都是那么温柔,就算我们是他的父母,错事连篇,也许曾经对我们有过抱怨,他仍旧选择原谅我们,他的原谅,其实对于我,对于他的爸爸,无不是在加重我们的愧疚心。” 温期说:“你们相处不是一直很好吗?” “啊……”程春缘一时间想不到该说什么,她扶着额头,“是挺好的。可能是我心事太多,他在英国独自生活的那些年,我和他爸爸一次也没去看过他,每一年的生日没有去,毕业典礼没有去,缺席了太多,相处好……并不能代表我们之间没有隔阂。” 温期如梦初醒,可事实不能由单一方的人而定。 他说:“哥他不会介意这些的。因为他想我变得更好,让我站得更高,被迫分开前往英国上学时,他的态度在告诉我,我们之间感情没有那么深厚。 事实恰恰相反,他的担心是无时无刻都伴着我的,他的担心,就像你们曾经担心他一样,您为了让他有个更好的生存环境,作出那样的选择,第一抉择即便是迫不得已,可你们的答案从一而终都是为了他。 所以,他对我作出同样的选择时,我不会记恨。” 闻言,程春缘的心结如同一根长长的绳子,它逐渐退回到它原来的模样。 换位思考是最能让人共情释怀的一种方式。 “小期,你说这些,我很开心。”程春缘痴痴地,“就算是被蒙在鼓里,如果是这个结果,我想,我能接受。” 温期手忙脚乱:“不是不是啦,我说这些肯定不会哄骗伯母您,真实发生过的我怎么会骗您呢?” 程春缘忽的开朗许多,她笑眯眯地说道:“原来小期私下都叫凛让哥哥呀。” 温期微怔,“啊,什,什么……?” “被我发现了吧。”程春缘挑眉。 温期的脸一瞬间红了,他想要否认,却在此时想起了那个偷听的家伙,他歪着脑袋朝走廊拐角处看去。 段凛让言笑晏晏地倚靠着墙,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他浓情蜜意的神色被温期捕捉的一清二楚,笑得未免有点……犯规了。 温期回过头来,他咬了咬唇。 那眼神…… 又代表着什么呢? “话说凛让怎么还不醒,小期你饿了吗?马上就下午时间了,你不吃点饭,胃会疼的。” “没事的伯母,我早上吃得很多。” “很多也抵不住啊,为了照顾我,真的辛苦你了。”程春缘牵过温期的手,她拍了拍,“等我出院,就给你准备一份大礼。” “伯母,不用您费心了,礼物就……”不用了。 程春缘打断他的话,“怎么能不用呢!对了啊,叫伯母生分了,你跟凛让一样叫我春缘姐就好了。” “会不会有点……不合适?” 温期问。 “不会,我喜欢这个称呼。”程春缘打消了他的顾虑,“当你是我们段家人,怎么叫无所谓,换是别人,那也只有叫我段夫人的份。” “好。”温期莞尔。 “叫一句听听。” “现在吗……”温期迟疑。 “对呀,不适应的话晚点也可以。” “没,春……缘姐。” 程春缘直乐呵,“某种意义上,多一个儿子没关系吧。” …… 程春缘强行把他们撵出医院,要求他们明天再来探望,温期下意识裹紧衣服,“哥什么时候醒的?” 他完全没有发觉。 段凛让揽过他的肩,“春缘姐说我的时候。” “我们好像一直在说你。”温期说。 “话题只有我吗?”段凛让笑了笑。 “因为哥,我们才会有那么多话题吧。”温期跟着他笑出了声。 段凛让低下头,额头抵住温期的额头,温热的呼吸打在温期侧脸,温期直勾勾盯着他,“哥。” “谢谢你,温期。” 温期心止不住的跳,“为什么要说谢谢呢?” 段凛让偏头,低吻他的唇。 “你,永远和我在一起吧。”段凛让说。 温期用脑过度,反应迟钝,“啊……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不是吗?” “是吧。” 他们步伐一致,是温期慢了点。 “哥,我也不会和你分开的。” “太好了。”段凛让深呼吸,他郑重地对上温期的眼神,“我也是,我们不会分开。” “好呀好呀~” 温期靠在段凛让胸口处,“哥,我有点冷啊。” 段凛让宽大的大衣足以包裹住温期的身体。 段凛让确实那么做了。 “距离入冬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怎么冷得那么快。” 温期紧贴着他的脸,“天气变幻莫测嘛……” “期期说得是。” 等到他们上了车,从窗外眺望的程春缘松开了手,望着他们亲密无间的模样,她彻底放轻松。 她该庆幸,段凛让找到了一个能读懂他心的、一个适合伴终生的伴侣。 也该庆幸,他们一家能坚定站在温期这边。 而温期,在她看来,是比段凛让还要温柔百倍的孩子。 即使表现出的只是他们友好的外表,但温期跟段凛让,绝对是互补的。 程春缘满意地躺回病床,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自己的头发。 总有一天,他们会亲自为温期报仇的。 “欢迎我们《超级星期六》新一季迎来了几位新的嘉宾,首先是我们第一位,朴靳玄,靳玄是第一次来到我们节目组吧,跟观众朋友们打个招呼吧——” …… “接下来是我们第二位嘉宾,庭澜,欢迎他~小澜也跟电视机前的观众打个招呼吧~” 庭澜拘谨地站在镜头前,由于是第一次上这种开放式综艺节目,他略微有点怯场,但仍旧是鼓足了勇气:“观众们好,前辈们好,我是《超级星期六》新一季嘉宾,庭澜,以后请多多关照,谢谢。” “啊,我们小澜身体都在颤抖呢。” 面对导演的调侃,庭澜轻笑,“能收到《超级星期六》的邀请,我倍感荣幸,不过确实会紧张。” “好的没关系,《超级星期六》的所有人都是非常好相处的,相信小澜会玩得非常开心~”导演说。 “接下来有请我们第三位嘉宾,陆瑄!大家欢迎~” 庭澜甚至怀疑自己空耳,他僵硬地看向从车上下来的男人。 他几分惊愕全咽回了肚子里。 “哇,陆老师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啊。” 陆瑄毫不畏惧镜头,“哈喽,朋友们,我们又见面了。” 他们三个站在镜头面前,等来了最后一位女艺人,杨优优。 杨优优长相甜美,刚毕业没多久,她纯真无邪地跟大家打了个招呼,随后她很自然地站到了庭澜身边,把陆瑄挤到了另一边。 杨优优可爱地模样,让本就火爆的直播间变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她主动拿出送给各位前辈的礼物。 “我还给大家准备了特别惊喜的礼物,希望能够得到老师们的喜爱哦!” 杨优优亲自给他们分发了自己带来的礼物。 她拽着一个玩具熊递给了庭澜,“小澜哥你好呀,我是杨优优,请多多关照,这个小玩具是我哥哥从巴西带给我的,我想把它送给你。” 庭澜迟钝了两秒,才接下她的礼物。 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庭澜也迅速把自己带来的礼物送到了各位前辈手中,包括陆瑄在内。 陆瑄在镜头前,倒也没有表现出不喜欢。 杨优优接过庭澜给的小礼物,是一套价值不菲的精装手办,她向庭澜竖起大拇指,“小澜哥你好好,这个手办听说在已经断货了,我之前一直在重金求入手呢。” 庭澜笑道:“你喜欢就好。” 当天热搜就爆了。 #惊!陆瑄居然又和庭澜同台了# #当红小花优优收到了绝版手办 庭澜这人相当仁义# #三个男人一台戏 谁输谁赢看后续# 第84章 纵容? “观众朋友们,《超级星期六》首播直播就到此结束了!感谢各位朋友的捧场,也辛苦我们的老师们,接下来《超级星期六》新一季会以节目形式重磅回归,请多多期待!” 所有嘉宾站到了镜头前,按照提前安排好的占位,在导演说完最后一句话,他们也异口同声:“我们这一季再见!” “咔——” “直播暂停。” 导演朝他们招手,“前辈们先回酒店吧,这一季的新嘉宾等一下喔,我们还有部分小事情要交代。” 他说。 杨优优如释重负,她翘起二郎腿,单手撑着沙发,视线一一扫过其他三个男人,当看着陆瑄的背影时,她陷入了沉思。 搞什么啊—— 明明嘉宾是男女艺人各两个,陆瑄……为什么会凭空空降?被挤掉的那个女艺人到底是谁啊? 杨优优对此完全不知情。 “好久不见啊,庭澜。” 陆瑄双手插兜,他高傲地望向拍摄棚忙碌的工作人员,嘴却一直喋喋不休,“在这里遇到我,会感到意外么?” 庭澜就站在他身边,两个人之间隔出了一道够站另一个人的距离,杨优优恰好坐在沙发中央,她绕有趣味地勾起唇角。 这么有意思么…… 看来叫她来,并不是单纯的享受生活啊。 庭澜别开脸,没搭理他。 陆瑄自顾自地说,“看你混成这个样子,心里很想笑呢,不过能撑到见我一面,也很不容易吧?” 杨优优飘逸的刘海遮盖住她的视线,她安静地聆听着这些“悄悄话。” 庭澜耷拉着肩,他声线很温柔,“我没工夫陪你玩儿,既然来了同一个节目,我们就是同事,下班之后就没必要再对我进行多余的寒暄了。” “同事?”陆瑄笑了,“谁要和你做同事,还不知道我到这里来的目的么?” 杨优优百无聊赖地抬起眼皮向上看,聚光灯出奇刺眼,只是比起这个,耳边的“悄悄话”也是很劲爆。 “是我恳求温禹邺让我来的。”陆瑄得意地将此说出口,完全不加以掩饰。 “……”庭澜咬紧牙关,原来一切当真如温期所说,是温禹邺在暗中捣乱。 导演苏恒在指导了部分问题以后,慢慢朝他们这边走来。 陆瑄凑近了些,说:“温禹邺那人啊,真的特别珍爱你,只可惜你不中用,身在福中不知福。” 庭澜嗤笑,他赫然转过脸,脸色骤变,也是头一回进行了反驳:“这种福气我送给你了,带着你所谓的珍爱去爱他吧。” 杨优优的手指划过下唇,眸色暗沉,深不见底。 是这种恬不知耻的勇气才让陆瑄获得了节目邀请? 至于那个温禹邺…… 她貌似有听父母提起过。 苏恒拍了拍手,他声音洪亮:“我再次对各位老师的到来表示欢迎,这次我们拍摄时间大概是有两个周,不过其中可能会有变数,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杨优优点头,“苏导,住宿是怎么安排的?” 苏恒应声,“和其他老师一样,住私人酒店。酒店是赞助方提供的,所以大家不用担心,包括除了任务以外的吃食,是赞助方为我们请的厨师。 我把你们留下是想告诉你们,接下来的任务是随机派发到你们手中,目前需要你们抽签,分为两个小组,等到后天正式录制节目,再把你们分到原嘉宾的小队中。” 苏恒让工作人员拿来了四根签。 让他们一一拿走。 苏恒说:“抽到1和2的老师就是一组,3和4是另一组。” 杨优优看着她的数字1陷入了沉思,她踮脚看了眼庭澜手中的数字。 是4。 她又看了眼朴靳玄的数字,是2。 这么说,庭澜和陆瑄很倒霉的被分在了一起。 杨优优跟泄气了似的。 她眨巴着眼睛,一副委屈模样,“不能换签吗?叔叔。” 苏恒轻咳,“不可以。” 杨优优叹气,“好吧,叔叔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苏恒一把拽过杨优优,四下无人时,他佯装斥责:“说过了在外面不要叫我叔叔!” “那你通融通融,让我和庭澜在一块。”杨优优双手合十,“求你了,叔叔,我不要和朴靳玄一组,我听说他超级凶的。” 苏恒扶额,“听话点,优优,认命吧。况且你非要和庭老师一起做什么?” “我喜欢他给我的手办,你知道绝版这两个字有多么让人疯狂,如果庭老师不是同性恋的话,我可以以身相许。” “……”苏恒捂住她的嘴,“告诉你,杨优优,你爸妈不在这边就别跟我闹了,我好不容易有个节目备受瞩目,我可不希望我一度纵容,让你毁了我的节目。” 杨优优向后退了一步,她低着头,看不清眉眼,更看不清她脸上的情绪:“叔叔……你知道陆瑄他就是你的纵容才进来的吧?另外一个嘉宾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就突然拒绝她进组,叔叔难道不会感到良心不安吗?说着不纵容,所谓的公平,陆瑄就是例外吗?” “好了,优优!”苏恒严肃,“我清楚我没有把这份纵容放到你身上,但是……请相信我,陆瑄身后的人我没办法触及,我也是没办法。” 杨优优攥紧那根签子从苏恒身边擦肩而过。 苏恒抿唇,表情死板。 这都是什么事—— 最终抽签形式分出来的小组是杨优优和朴靳玄,庭澜和陆瑄。 陆瑄晃动他手中的签,他声音小到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清:“承蒙关照了,庭老师?这么叫你还适应吗?听说温禹邺那家伙有拍性.爱视频的癖好,庭老师来猜猜……我看过多少?” 听到那句话,庭澜整个人有些应激,他既气愤,也无力。 现阶段他压根挽回不了什么。 他更没想到,温禹邺和陆瑄的关系已经好到……那些把柄能入陆瑄的眼了。 见庭澜一副气愤吃瘪的样子,陆瑄爽极了,他把抽签条放回工作人员手中,转而来到庭澜身边,“趁早离开娱乐圈吧,你不合适这个地方,背地里玩得那么花,你的一举一动可都是被监视着的——” 悲愤的情绪将他的思绪搅得一团糟,他极力地控制着不让自己失控,他回忆起和温期待在一起时所说过的话,和周长萧一起在周家的日子。 这些都值得他反复回忆。 为什么偏偏要跟温禹邺有那么多糟糕的过去…… 庭澜强忍着痛,他问:“离开,就能让你满意了?” 陆瑄撇嘴,“说不准,或许远远不够。” “是吗?”庭澜看他,眼神坚毅:“那么你可能到死也不会满意了。” 苏恒紧跟杨优优的步伐回到录制棚。 他双手背在身后,“希望大家好好相处,由于拍摄时间是从后天开始,明天的时间属于各位老师的自由时间,可以整理一下行李,有什么缺的可以跟工作人员联络,等一下就有工作人员带领你们到相应房间。” 他没再多说,转身投入到当天直播结束后的各种核算当中。 录制棚的人基本走完了。 杨优优趁势对庭澜发起了邀请,“小澜哥,晚点一起吃个饭吧?” 一脸阴郁的庭澜转过头的瞬间,阴郁骤然消失,他轻笑:“啊,会不会有点晚了?我的行李还没有收拾好。” 杨优优略显失落,而又灵机一动:“那我们……去咖啡厅坐坐,我想找你聊一聊关于绝版手办的事,可以吗?” “好吧。”庭澜无奈地笑了笑,“其实关于手办……我没什么好说的。” “不要不要,我真的特别喜欢,很早之前就在嘱托我爸爸妈妈给我买了,没想到小澜哥你这么大方,居然直接送我了!” “哈哈……” 直播回放温期一眼不差地看完了,他竟然不知道其中一个嘉宾是陆瑄那家伙。 陆瑄到底是凭借什么本事回到帝都的。 “在看什么?” 刚回来的段凛让迅速换了身干净利落的休闲服,他粗粝的手掌的抵住桌面,将温期环在怀中,“是直播啊。” 温期认真,“嗯,陆瑄是怎么回来的?” 段凛让滑动鼠标,把回放往回拉,直至屏幕中出现陆瑄的人影,他其实说不上太在意这个人的存在,毕竟是他处理不妥当,让陆瑄成为了漏网之鱼。 然而温期十分在意庭澜的安危,他又不能不管。 他说:“就和温禹邺一起处理掉就好了,你放心,在节目录制前安排不少人手,给那个导演提供了私人酒店以及私人场地,唯一要他做的就是多加关照一下庭澜。” 温期依旧冷着脸,“我不确保计划能不能万无一失,尤其是阿澜所处的位置太被动,但凡陆瑄说点什么话……” “相信他吧,他身为这场闹剧的主角,已经义无反顾决定结束这一切,给他一点时间,不危及生命安全的情况下,我们必须把闹剧外处理好,要让温禹邺有来无回。” 温期点头,“我太操之过急。” “还有什么事情么?”段凛让问。 温期摇头,“没,” 忽然他又想到什么,“伯父伯母怎么样?” “嗯,我爸可以下地走路了,放心吧,过两天接他们来旁边那栋别墅修养。”段凛让说。 温期当下心来,但他装的心事很多,免不得对庭澜一阵阵担忧,他说:“我决定明天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方便计划顺利进行。” 段凛让揉了揉他的脑袋,“说给我听听?” “好。” …… 第85章 我还不够爱你吗 “名单内的所有公司都洽谈过了。”温晞把文件丢在桌上,“总得来说,有了YEP这个定心丸,大部分公司愿意和我们合作,合作流程正在进行,这就意味着他们愿意站在我们这边。” 温晞欲言又止。 “继续说。” 温禹邺慢条斯理地暂停了直播画面。 “像盛郦,齐云渊两家这样的大型企业,谈不拢,先不说我是怎么做的,他们的态度很强硬,要么站队段凛让,要么保持中立。”温晞闷声。 温禹邺眼神阴鸷,“中立,还有这种企业的存在。” “这不是很正常?”温晞手臂交叉抱在胸前,头低垂,娓娓道来:“段凛让实力不可小觑,这些企业很大一部分来自帝都,如果他们真的选择了我们……” “什么?”温禹邺看她。 她歪头,扒拉着头发,“况且他们的活路是段凛让给的。” 温禹邺嗤笑。 有意思。 他毫不在意地拨弄文件,言语间透露出一丝狠毒:“选择中立,那就在段凛让解决他们之前,我先一步处理了这些杂碎。” 温晞错愕,很快她将情绪藏好,不再表露出任何痕迹,“盛氏和齐家呢?” 温禹邺抬头,“盛氏,你不是能拿下么?” “太高看我了。”温晞说。 “到底有没有高看,是你做了他们才不肯同意,还是你压根没有去做……姐姐,我不是你,我看不透你,但浮于表面的事情,我都知根知底,所以你做没做,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温晞被衣袖遮住的手忍不住地发颤。 “姐姐,你得乖一点,要是做了背叛我的事,就要有心理准备接受惩罚,要是没有做……你就别对我撒谎。” 温禹邺的话很温柔。 毕竟他们血浓于水。 温晞却觉得无比渗人。 温晞经历了不少血雨腥风,心历路程成长了许多,但跟年少就独自出国打磨的温禹邺,相差甚远。 温禹邺是彻头彻尾的天生怀种。 为了金钱名利,温禹邺愿意放手一搏。 温晞不是,她在没有经历那一切前,有盛郦的温柔对待,也有大哥温期的疼爱,因为有大哥的疼爱,段凛让曾对她有过几分照顾。 可惜她不能不承认,紧要关头她所依靠的人——温禹邺。 救了她一次又一次。 像温禹邺离家出走前说得话一样,温禹邺因为没有对谁有过特殊感情,温晞在温家那十几年里,温禹邺的饮食起居都与温晞紧密相连。 没有过多攀谈,没有过多关心。 温晞看着不像一个合格的姐姐。 正是这样歪打正着,温禹邺对温晞多了一分挂念。 温晞嗓音沙哑,“你早就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 “我喜欢盛郦的事。”温晞说。 “我对你们女人之间的感情……似乎有点迟钝。”温禹邺唇角勾起,“这么说,姐姐你喜欢女人啊。” “妈的,你不也喜欢男人吗?” 温禹邺吐槽,“只是惊叹温家基因真够有趣的,温江邬那老东西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四个孩子没一个正常的。” 温晞捏紧拳头,“别扯远了,你觉得我能利用我对盛郦的感情,让她屈服?” “不是。” 温晞回头。 温禹邺和善地闭眼,“你没发现吗?盛郦视你为独一无二的存在,她在你的事情上比任何人都要上心,如果她也喜欢你的话,你为什么不赌一把呢?但凡有了盛氏站在我们这边,段凛让支撑不了多久。” 温晞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思绪乱如麻,温禹邺这番操作确实让她有点不知所措,她已经尽量没和盛郦来往,就算是来往……也只剩下无休止的争吵。 温禹邺到底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 完全失策了! 温晞踩着高跟鞋坐在了对面的沙发,“我承认你的提议没问题。” 温禹邺:“懂怎么做了?” “不。”温晞直接把事实当作例子讲给温禹邺听,“你知道我从小缺爱,一旦盛郦喜欢我,我就会无条件偏向她,更别提这种商战,我怎么可能会让她卷入到其中来。” “啊……”温禹邺轻声感叹,“可是,你这样的定论不就是在说我已经输了?倘若是赢了,你和盛郦双宿双.飞,你要的金钱,权力,我都可以给你啊,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例子。” 温晞说:“缺爱。” “你不缺,难道我们不是同一个妈妈生的吗?妈妈生了你,又生了我,她一样很爱我们啊。” “比起爱我们,妈妈她更爱二哥,其次爱你,什么时候轮到我了?”温晞质问。 温禹邺顿了顿,他细细回想起过去的生活。 如奴隶一般生活的温晞,从哪里汲取到爱?应该是被他和温禾砚那家伙吸干了才对。 温禹邺撑着手肘,他厌倦道:“想起过去,头就好痛,全是令人恶心的人啊。” 温晞没说话。 温禹邺接着说:“姐姐应该忽视了一个爱你的人。” “温期?” “我。”温禹邺说,“我难道不够?事事都有在给姐姐你考虑,你知道妈妈死的时候有多可怜,但她咎由自取,她死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温晞被迫回忆起鹿凝死亡的时候。 “我在想,连妈妈都死了,手无寸铁的姐姐在温家生活会更惨吧?二哥会把你压榨到什么程度,爸爸他又会怎样斥责你,是你把他们杀人的事实抖露出来,害得妈妈死掉的,所以我在YEP还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就把你接过来了,还不够爱你吗?” “……” 温晞低头,“够。” 温禹邺笑了,“盛郦没有我重要吧?在权力面前,盛郦只能算是你往上爬的垫脚石,明白吗?” “嗯。” “那就尝试拉拢她。”温禹邺勒令,“一定要让她站在你这边,不是我,而是你。” “我会去做的。”温晞应道。 “PRA国际集团有一个合作名额,在你拉拢盛郦的同时,我会派人去PRA国际集团给你牵线搭桥,到时候你亲自去PRA,要比段凛让先拿到他们的商谈机会。” “那是什么?” 温晞皱眉。 温禹邺笑意更浓,“先去做好你要做的事。” 温晞快速离开了办公室。 聊了太多,搞得温禹邺看直播的想法都没有了,他索性点开“T”文件,将里面的视频重温了几遍。 全是一些过去的事情。 派去跟踪庭澜的人,几乎都落了个空,既什么也没拍到,还险些丧失了自己的生命。 温禹邺极为不爽,加上最近不知道哪个不要命的擅自黑了他的电脑,电脑里尽数是病毒,幸好技术人员及时赶到,把病毒解决了。 不然…… “T”文件就要不保。 他的心情坏到想要杀人,以此泄愤。 温禹邺把这一切算到了段凛让头上。 《超级星期六》开拍前一晚。 “录制时间是从明天凌晨六点开始,”苏恒扫视他们每个人,最终目光落在了庭澜和杨优优之间,“新嘉宾的任务会在特定场地给到各位手中,请老师们好好休息。” 等他们回了酒店,苏恒准备也回去时,余光外一抹身影闪过,他灵敏地追了上去,并叫出了那人的名字:“优优!” 杨优优披头散发,回眸间那张俏丽的脸庞显得楚楚动人,她停下脚步。 “不是说……别惹事吗?现在打算去哪?明天开始拍摄,要是你不在房间……” “我哥有事找我,我得过去一趟吧。” “阮老师吗?” “嗯。”杨优优淡淡地,“放心吧,开拍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反正我没你想的那么恶毒,不会毁掉你的节目的。” “抱歉……” 苏恒揉了揉眉心,只能放任杨优优上了一辆车,驶离了整个拍摄场地。 杨优优望向窗外,整个人怏怏的,脾气看起来很不好惹。 车子在一家酒庄停下。 定睛一看,是段氏集团名下的酒庄。 守门的管家朝她颔首,“您过来了,阮总和我们少爷已经等候多时。” “嗯,劳烦带路。” 在那之前,温期和阮乐池就先碰了面,他昨天与段凛让提到的事情,便是和阮乐池见面,让计划变得万无一失。 计划的变数是不定的。 “还有吗?” 阮乐池问。 温期摇头,“目前请您留意的仅此而已,如果有其他问题,我会再约见您,同时……这是一份报酬。” 阮乐池看了一眼那一沓现金,数不清的钱就摆在他眼前。 “我不需要这个。”阮乐池轻声,“举手之劳,我也做了收他为徒的打算。” “是吗?”温期笑了笑。 “虽然说现阶段庭澜还是一样笨,但实在没什么令我看好的人了。” “……” 温期只觉娱乐圈是个极为复杂的天地。 “在聊什么呢?”杨优优阔步来到他们跟前,顺势在阮乐池身边坐下,单手搭在了阮乐池肩膀处。 “你好,想必你就是杨小姐吧。”温期向她伸出手。 杨优优同他握了握手,“嗯,是我。” “哥哥叫我过来有什么事?”杨优优问。 阮乐池:“你和庭澜打过照面了吗?” “嗯,当然,你不看热搜的吗?他送了我一个超级不错的礼物。” “说说看,这两天发生了什么。” 杨优优双手托举着下巴,“啊,我想想……陆瑄的目标就是庭澜啊,他挑明了要和庭澜对着干,陆瑄也提到了一个人,叫……” 她冥思苦想。 温期说:“温禹邺。” “没错。”杨优优看向温期,“是陆瑄求着温禹邺才到的这个节目。” 第86章 爱人的能力 “陆瑄好像全部依仗着叫温禹邺的人。”杨优优说,“真是看不惯他,没有作品说话就算了,拍的作品都一塌糊涂,竟然还敢威胁庭澜。” 温期眸色冷冽,“那以后的事情还请杨小姐多加注意,同时也请注意自己的安全。” “她不会出事的。”阮乐池说。 杨优优闷声,“放心吧,我学过一些保命技能,乐池哥上次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 温期点头,“谢谢杨小姐愿意出手相助。” 杨优优靠在阮乐池左肩,“啊,没关系,不足挂齿。” 进一步确定计划的可行性,他提前让管家送走了阮乐池和杨优优。 阮乐池把从温期那儿得到的现金丢给杨优优。 “嗯?给我这么多现金做什么?” “听话的奖励。”阮乐池说,“早点回去休息,好好拍摄。” 杨优优哼声,“乐池哥终于明白用钱收买人心了呀。” “我送你回去?顺便给我看看你最近的拍戏成果。” 杨优优一口否决:“我不喜欢严师出高徒那套,乐池哥还是留给商澈哥吧,我觉得他会喜欢。” “贫嘴。” 温期坐在原位置发了好一会儿呆,段凛让进来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温期逐渐收不到温晞的来信,这让他有点担忧。 段凛让吩咐侍者开了珍藏的名酒,随后悄无声息地来到温期身后,温期发觉头顶的灯光几乎被笼罩,他缓缓转过身。 他仰着头,“哥怎么来了?” “不放心。”段凛让捧住他的脸颊,“怎么这么冰,是有什么心事?” 温期靠着他的手掌心,“晞晞一直没有联络我,我怕会出事。” 段凛让宽慰他,“金尹会在她身边,你不要怕,一旦温晞出事,金尹不会坐视不管,我这边同样会收到消息。” “啊……”温期垂眸浅笑,“是啊。” 恰好此时,侍者端来了两杯酒。 “期期要不要尝尝?” 温期眼睛发着光,“馋哥的酒庄好久了!” 段凛让勾唇,“送期期了。” 他弯腰,贴近一些:“手续已经办好了,以后期期想什么时候来,想什么人来,都由期期说了算。” 温期沉默不说话,埋着脑袋,手上想要端酒的动作像按了暂停键一样。 段凛让轻挑眉头,“期期……”不高兴吗? 余下的话不等段凛让说出来,温期忽然直起身子,满脸通红,又惊又喜地,声音是藏匿不住的雀跃,“哥!哥哥!” 段凛让沉了口气,“嗯。” 温期踮脚抱紧了段凛让,“谢谢哥哥。”从他的言语中就能感知到他的愉悦。 段凛让扶稳他,“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温期说,“很喜欢。” 段凛让捏了捏他的耳垂,“怎么,一个酒庄就这样喜欢的不得了。” 温期认认真真说道:“哥送的嘛,我肯定喜欢啊,以后哥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做,我要追随哥一辈子。” “嗯?”段凛让开口,“什么都做吗?” “嗯!”温期胸有成竹。 “好,期期要答应我,要少喝一点这些,喝太多容易伤身。”段凛让倾身,粗粝的手掌从他的耳垂移到后颈。 温期绵绵地答应他,“哥要我做的,只有这个吗?” 段凛让:“别无所求。” 温期心脏怦怦跳,反复被揉捏的耳垂逐渐发烫,“等哥再有所求的时候。” “你这小孩,”段凛让无奈。 “二十三还小吗?” “比起我。” 温期:“不,哥和我一样。” “我总有一天会老。” 温期背对着段凛让,“哥永远不老。” 段凛让挑起他有些长的头发。 温期说:“哥要爱我一辈子,爱人的存在是不会让哥变老的。” 钟表在无声地跳动,一圈形成一个圆,一生只爱一个人。 段凛让亲吻他的发丝,“好。”我爱你。 “喔……这酒好好喝,哥要不要尝尝?”温期问。 “期期喝吧,晚上我开车。”段凛让的目光聚集在温期身上,他要将温期的一颦一笑刻在骨子里。 临近凌晨,天气愈发寒冷,凉风阵阵吹着,段凛让让管家拿来了寄存在酒庄里的衣裳,把温期包裹得严严实实地送了后车座。 原本是他开车。 但丁潼临时有事汇报,索性抵达酒庄,不曾想正好碰上他们返程。 “金特助在监视温小姐的同时,发现温小姐为温禹邺提供了顺利合作名单。” “怎么发现的?” “代号云植入的病毒装有监听软件。” 段凛让低头看着沉睡的温期。 “最重要的事……PRA国际集团似乎向外抛了橄榄枝,他们准备用一个合作名额征集出最让他们满意的合作方。” “PRA……”段凛让低语,脸上写满了不满:“掺和进来做什么。” 丁潼边开车的同时顾及着温期在睡觉,车开得无比稳当,他说:“按照金特助的话来说,PRA国际一向是这样,排名之下的企业争锋相对,他们喜欢在这种时候跳出来,明知自己炙手可热,还要从中吃血馒头。” PRA国际集团,世一企业,凌驾于所有技术集团以及公司之上,常年霸榜全球第一,各方面指数都要比段氏集团、YEP技术集团和盛氏集团等强得多。 能够拿到合作机会,等同于得到了想逛行业的认可。 段凛让态度很平和。 “所以金尹担心的是,温禹邺拿到PRA国际的合作机会,就能把我扳倒了?” “大概是这样。”丁潼犹豫了一下,“段总看,要不要争取一下和PRA……” “没兴趣。” 段凛让言简意赅,“小人得势,不必理会。现阶段重要的是保证温晞的安全,他们还聊了什么?” 丁潼说,“由于监听软件不够成熟,没办法给您拷贝源文件。金特助说,温禹邺很有可能患有精神疾病,长期精神压迫他人,不知道温小姐还能撑多久。” 段凛让抚过温期的脸庞,“算了,光靠温晞一个人没办法支撑。” “您的意思是……” 段凛让垂眸,“行程推掉,抽空去趟盛氏。” “明白。” 段凛让:“即使没有要对PRA谄媚的想法,也要派人时刻盯着他们的动向。” “您放心,一切都在照常进行。” 接下来,段凛让势必要让温禹邺那畜生跪在他面前摇尾乞怜。 次日清晨,伴随着迷雾浓浓,残风剧响。 《超级星期六》正式开始录制,由于节目并无作假环节,所有意外堪称“戏剧性效果。” 庭澜平日里作息极为规律,是新嘉宾中起得最早的一个,他穿好衣服就离开了房间,他也率先拿到了自己的任务—— 对最尊敬的前辈做一顿早餐。 庭澜倚着墙体,面对镜头的推拉,他依靠自己提前看过的拍摄场地构造,摸到了厨房,卷起袖子忙活起来。 做饭不是他的强项,但简单做一份早餐,应该是手拿把掐。 许久之后,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照到了波光粼粼的游泳池水面上,前辈以及其他嘉宾都陆陆续续起身进入工作状态。 而庭澜将做好的早餐进行摆盘,依次端到餐桌前。 率先出现的前辈是苏京野。 “苏老师醒啦。”庭澜阳光开朗地跟他问了好。 苏京野哼声,“这么早啊,看来是拿到了任务条。” 庭澜笑了两声,“是的,给老师们做一顿早餐呢。” “天呢,那也太辛苦了。”苏京野细数了一下他们原嘉宾,人数还挺多的。 “不辛苦,因为厨艺不是特别好,只能做点简单的早餐了,老师不要嫌弃就是对我最大的认可。” 苏京野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你也坐下来吃吧?” 庭澜摇头,他说,“没关系,我晚点会吃的。” “好哦,”苏京野打趣道,“我只能先提其他老师尝尝小澜的厨艺了。” “早上好!”杨优优精气神很好,她跑到庭澜身边,小声地跟庭澜交流着,“小澜哥抽到的任务是什么呀?” “居然是做早餐。”杨优优向他展示自己的任务:跟随最喜欢的前辈做上一季的常驻任务。 “很有趣啊。” 庭澜说。 杨优优撅嘴,“哪有和小澜哥一起做早餐有趣,要是我们两个一组,我会比现在开心一百倍。” 苏京野倒是听得一清二楚,他扭头过来,“优优想和小澜一起,就加油做任务,那样能拿到交换队员的机会。” “好——”杨优优挑眉,“我知道了啦。” 早餐过后,所有嘉宾环绕成一个圈,在草坪地上做起了游戏节目。 按分组,新嘉宾需要有共同的默契完成游戏,整个拍摄都很顺利,唯一不顺利的就是庭澜和陆瑄完全没有默契。 不论是多简单的题目,庭澜努力回答,陆瑄努力歪曲事实,导致和他们一起的前辈比分一直低于另一个组。 要不说大家是艺人演员,陆瑄明着搞他们,他们都没办法在明面上闹掰。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第五天晚上拍摄结束。 六天拍摄为一期的节目,在次日早晨八点播出。 播出去不到一小时,收视率高达百分之三十。 同时热搜不断: “超级星期六收视率高达百分之三十” “陆瑄&庭澜” “杨优优&庭澜” “陆瑄到底是来拍节目的吗” “庭澜:致敬所有前辈” 第87章 要保护好自己 拍摄结束有长达半天的空闲时间,庭澜独自前往医院进行定期复诊,他并不关注综艺播出后得到怎样的效果。 在拍摄过程中他尽到了最大的努力,反而是陆瑄不愿意配合,这样的节目效果很大概率会引来观众的不满和吐槽。 他压低帽檐,朝医院内部走去。 直至夕阳落幕。 “这次你经纪人没来?” 医生拽着报告。 “嗯,”庭澜穿好衣服,“直接跟我说吧。” “身体吃得消吗?”医生同情的目光投到他身上,“演戏很累的话,不要再继续了,你的身体经受不了这样的折磨。” “还可以。”庭澜问,“有什么大碍吗?” “没有。”医生实话实说,顺势把报告推到庭澜眼前,“平时我不关注娱乐新闻,只是因为你是我的患者,总要看看,你上的那档综艺风评被害,单独来医院检查很容易出事,下次记得多带个朋友。” 庭澜大致扫了一眼检查单。 “谢谢医生关心。” “下去缴费拿药吧,下次还是这个点过来。” 庭澜应声,他脚步时轻时重,从转角处下了楼,失了血色的手扶着墙面,他佯装镇定拿走药,欲要离开时。 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了他。 庭澜倏然警惕,待他一回头,他唇齿微张,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你们怎么在这?” 温期面色凝重,“医院正门外全是记者,快要被围得水泄不通了,他们是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来的?” 庭澜咽下口水,“是吗?我不知道……” “没有怪你,”温期把提前弄出来的病例单递给庭澜手中,“病例单上写的是感染风寒,下一期节目前要主动告知,不然到时候会有人对你来医院一事编排,别让自己陷入漩涡。” 庭澜攥紧病例单,“没关系的,如果真的那样……我就坦白出来。” 温期神色不惊,直至段凛让淡漠地开口:“先从后门离开,我备了车。你们有必要谈谈。” 安全把庭澜带出了医院,温期带着庭澜率先离开,段凛让则是上了另外一辆车。 车里格外安静。 温期连着刚刚庭澜的话继续说道: “坦白出来对你没有好处,那群狗仔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情都会做,他们不会保证你是否会卷入漩涡,你只有靠你自己。” 庭澜握紧手掌,直至指尖与掌心触碰,深深勒出痕迹,疼痛从手心逐渐向四周散开,他缓缓张嘴,“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无形的压力让庭澜喘气都觉得累。 即便医生告诉他,他的病没有复发。 但此刻却比复发了还要累百倍。 温期叫了声他的名字。 “庭澜。” “嗯。” “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坏。”温期说,“你知道现在的风评是怎么样的吗?” “我不敢看。” “大家都觉得你是个很好的艺人,仅仅是针对你。”温期说。 什么? 温期打开手机上也原本保存好的帖子,“你要不要看看。” 庭澜犹豫,温期了解他,索性把手机放在庭澜掌心。 他的视线顺着手机落下的瞬间,精准捕捉到了帖子以下各路粉丝的留言。 [很温柔的艺人啊,为什么总是对他抱有那么多敌意,被迫退圈被迫营业,哪件事是他做错了?并不理解现在的节目和公司在做什么,只顾着给黑热搜花钱了吗?] [看清一个人就先从他的素质开始吧?自认为从庭澜接到任务,到完成每个老师的早餐,连同辈都没有落下,明显是尊重在坐的每一个老师,为什么要说他在做哗众取宠的事情。] [路人,不追星都想替庭澜把娱乐圈那些趁势乱造谣的人来上一棒槌,毕竟这种人的脑子就椰青一样,敲一敲,让脑浆流出来一点。] [演戏很好,综艺敬业,这有什么好喷的,既然认为娱乐圈是个服务业,他们做到了他们该做的,我们也该成为一个合格的顾客吧?] [该喷的另有其人,那个姓陆的,这么久没播新剧,一回来就上综艺,很难猜到他此次目的奔着谁来的。] 庭澜盯着那些为他说话的留言。 温期说:“这只是一小部分,节目播出后,陆瑄也陷入了漩涡,你早就知道了吧,他身后是温禹邺。” “我知道,他利用陆瑄报复我。” 温期说:“温禹邺已经在拉拢人心。” “什么意思?” 温期把他所知的全部说了。 庭澜胡乱地抓了一把头发。 “所以必须速战速决,”温期说。 “需要我做什么吗?” “嗯。”温期说,“保护好你自己。” “仅此……而已?”庭澜皱眉。 “没错,”温期看着他,“我提前看过这档节目的播出形式,接下来苏恒分配给你们的任务就是从你们己方邀请自己的艺人朋友或者有影响力的公众人物,届时你直接给我打电话。” “你要来?”庭澜拒绝了,“不行,万一他们对你怎么样……!” “段凛让去。”温期说,“不用担心我,我不是什么有影响力的公众人物。” 庭澜欲言又止:“为什么是他……” “不管怎么样,从他前往节目到引温禹邺现身,都是最好的选择,既然陆瑄死命跟着温禹邺,而你又在这个节目,温禹邺应该会再来一次帝都。” “阿期你也说了,只是应该会来,他真的会为陆瑄来到这档没什么人气的综艺?” “会。”温期说。 他即便是心中有一万个不肯定,但他要稳住庭澜不安的心,让庭澜提前得知这一切,好让庭澜有个准备。 “我……待命吗?” 庭澜问。 温期:“不要,你只正常录制节目,如果在节目上遇到任何困难,就往酒店房间跑,酒店是段凛让名下的财产,你不用担心那里不安全。” “好。” 温期再一次嘱咐他,“不要贸然行动,等尘埃落定,你就真的不会再受那个疯子的禁锢了。” “阿期,”庭澜眉皱的紧,“我很抱歉,让你们为我付出了这么多心思,我想没有我……” “不能没有你啊,”温期打断他的话,“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就算我们经历的不是这些,温禹邺依旧是我们要打败的唯一目标,所以不要否定你自己。” 温期的话语行间,充斥着温柔和劝告:“比起观众对你的认可,我和你从小就认识,我从那个时候就认可了你是一个很棒的人,这个认知存在了二十二年,未来依旧会延续。” 庭澜悄然落了泪,他快速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 “不要哭,对身体不好。” 庭澜点头,“只是有点开心。” 温期无奈一笑,“我也是。” 温期开车送庭澜回了拍摄场地,周围很安静,没什么人,许是段凛让提前检查过了。 “记住我说的话,不要引起冲突,出事往房间里跑,及时打我的电话。”温期说。 庭澜眼眶还有点红,“好,谢谢你去找我,谢谢你送我回来。” 温期坦白,“是长萧让我们来的,他比我细心太多了。” 温期不能停留太久,车开走了,庭澜还驻足在原地,温期话中的人清晰地刻在他脑海中。 是啊—— 温期怎么会知道他检查的日子。 这个时间,只有夏铭和周长萧知晓。 他转身朝酒店走去,还没彻底走进去,苏恒身边的助理就让他前往临时会议室。 临时会议室只剩下苏恒一人。 “庭澜来了啊。” 苏恒招呼助理给庭澜倒了杯热水,“今天……还好吧?” “导演,怎么了?” 苏恒小心翼翼地问,“你没有要离开的打算吧?” “没有。”庭澜不明所以。 “我知道网上负面影响太大了,造成了不少困扰,但我明白这一切不是你的问题。”苏恒叹了口气。 “您要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时间很晚了。” “啊,是这样的。我们明天正常拍摄结束,会进入邀请嘉宾环节,想问问你是自发邀请还是由我们分配呢?” 想起温期的话,庭澜说他要前者。 苏恒点头,“好,那你回去休息吧。” “您也是。” 苏恒勉强扯出一丝笑,“小澜,我早该听优优的,纵容她一次,我身为导演对你造成了不可逆的负面影响,我也很自责,下次我再创办新节目的时候,我一定真正诚心邀请你,体验你我都期待的养生生活。那时候,希望你能再给我一分薄面。” 庭澜顿住脚步,他回眸,勾起唇角:“会的,就算您不邀请,我也会死皮赖脸地来找您,毕竟您的节目很好。” 待人去楼空,唯苏恒一个陷入无尽的沉默。 庭澜从来不计较这些,伤痕累累仍旧拾起笑脸做一名合格的艺人。 苏恒愧疚心大涨。 要是他选择拒绝幕后主使的安排,他相信……他不可能播不了这档节目,若是当真播不了,东山再起就是了。 怎么能用艺人“自相残杀”博取流量。 不,是对庭澜的单方面“绞杀。” 他靠在椅子上,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又能为庭澜做什么呢? 在受到欺负时喊“咔?” 或许那是最好的办法。 第88章 该轮到我折磨你了 在舆论风波下,节目录制依旧持续。 录制刚开始就格外顺利,因为杨优优主动利用个人得分跟陆瑄换了小队,现在她才是庭澜的搭档,她那灵动的眸子充满了傲娇。 “欢迎我吗?小澜哥。” 庭澜挽着袖口,白皙的皮肤暴露在外,他坐在竹编椅上,他宠溺地笑了笑,“欢迎。” 他们欢愉的聊着,这时工作人员善意提醒他们前往会议室取任务条,杨优优奋勇争先,“我去拿吧,小澜哥就在这等我。” 庭澜应声,“好。” 杨优优美滋滋地小跑去了会议室。 拿到任务条的瞬间,话也从嘴里溜了出来:“一方挑战游泳成功可以获取下一场派对的食材,两圈游泳可以拿到一份食材,另一方则用这份食材制作食物,若失败,就要在下一场派对中接受惩罚。” 杨优优喃喃,“很难诶。我会游泳,也会做饭,小澜哥貌似不太会做饭,小澜哥……会游泳吗?” 镜头翻转,庭澜盯着任务条,说了句:“我会,那我来吧,优优你做饭。” 杨优优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小澜哥什么都会,好厉害!” “这不是不会做饭吗?” 杨优优高深莫测地说,“这个不算。” 任务环节一开始,庭澜身穿一件白色衬衫,一条黑色短裤,按照任务要求来回游了三十圈。 杨优优坐在泳池边,肤白的双腿置入水中,柔顺的长发高高束起,鬓边碎发随风飘动,她双目随庭澜的圈数增加而变得艳羡。 等庭澜回到岸边,杨优优微微耸肩,毫不吝啬地夸赞,“小澜哥好厉害啊,中间都没认真休息过诶,小澜哥除了会这个,还会什么呀?” 庭澜擦拭湿发,他说:“小时候父母给我报了兴趣班,花了钱没有不去的道理。” 杨优优点头,“是啊是啊,我家里也很喜欢给我报兴趣班,样样学的不通透,想着父亲是为了我好,总认为不能不去呢,那时候真够单纯的,钱是他们花的,我去不去,选择权应该在我吧。” 她话音刚落,另一边空着的位置突然从水中冒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朴靳玄眸色深邃,杨优优好巧不巧地跟他对视上,仅仅一秒不到,他们双方识趣挪开了视线,朴靳玄撑着池面离开了水中。 节目组宣布了两队的成绩。 朴靳玄所在的小队比庭澜小队还要多上六七圈,食材自然也比庭澜他们得到的多。 不过任务已经达标。 再比下去,只能是比庭澜和朴靳玄体能了。 工作人员帮杨优优把食材提到了厨房。 厨房是共用的。 杨优优动作迅速,不再去捕捉镜头,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厨房。 反观另一队,陆瑄看着那一堆食材犯了难,在镜头前他又不得不表现得冷静些,他放下食材,朝厨房外走去,他直接找到苏恒。 直白地表示他不会做。 “哈?”苏恒皱眉,“不是,你不是和朴老师交涉了?我们在录制节目啊。” 陆瑄态度冷淡,“我自己出钱点外卖。” “……”苏恒说,“这是录制节目,是不可以用其他能力来完成任务的,陆老师,如果你们小队没办法完成,晚上的派对只能接受惩罚,或者看着另一队享用。” 陆瑄啧声,“是他给你的赞助不够?这点小事你都无法容忍?” “……”苏恒一气之下喊了咔,“录制暂停一会儿。” 众人纷纷朝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很严肃,“陆老师,你说这话是有点过分了,录制是录制,赞助是另一回事,你作为我们邀请过来的嘉宾,不能无视规则,况且这不是用钱来衡量的。” 陆瑄低声威胁,“录制是录制,赞助是赞助?苏导,你说错了。我和他是一体的,他的赞助就是我的,也就是说我算赞助方,什么时候赞助方没资格说话了?” “规则之内,陆老师你提,规则之外,恕我无能。” 苏恒说。 “废什么话。” 陆瑄呵声,“按照我说得来,有我在,规则算什么。” 苏恒攥紧了拳头,“行。” 远处的杨优优泰然自若地望着自己叔叔那副窝囊样,在重新开机前一秒,她收回所有情绪,投入到尚未完成的菜品中。 此时,陆瑄并未入场。 他当真用自己的钱给他们小队买了一些吃食。 而节目组其他工作人员还要为陆瑄的缺席编一个合理的理由。 正当杨优优把最后一道菜端到一旁临时支起的桌上,她脸上充斥着愉悦,耳边萦绕着小队成员对她的夸奖。 她哼声,“我可是全能的。” 她说,“派对什么时候开始啊。” 庭澜:“快了吧,好像是七点。” 苏京野:“有优优这个小福星,我们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杨优优拍了拍苏京野的肩膀,眉眼含笑,“嘿嘿嘿~当然啦!” 由于外来人员的进入,录制又一次暂停,当外卖送到陆瑄手中,他只是丢给工作人员,让他们把菜倒出来进行装盘。 苏恒默默地望着一切发生。 明明除了陆瑄之外的人都那么和谐。 才显得他的节目带有养生标签。 工作人员无怨无言地给他准备,陆瑄掐着录制时间进入厨房,见到杨优优几人的嬉笑,他略有不爽地走到庭澜身边,抬手推了他一下:“挡路了。” 结果他这一推,导致庭澜重心不稳朝前摔去—— 苏京野眼疾手快拽住了庭澜。 然而庭澜倾身时,摆在他们前面的餐桌支架不稳,桌子倏然间倒下,接着传来了餐盘破碎的声音。 苏恒刚让工作人员导入镜头,就听见厨房传出的声音,他对着对讲机说,“里面怎么了?切一下镜头。” 杨优优精心准备的一桌美食,荡然无存。 “怎么那么不小心。”陆瑄讥讽道。 庭澜目睹杨优优的心血被毁,又听见陆瑄这么说,他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陆瑄一眼,还不等他反驳,一个响当当的巴掌就落在了陆瑄脸上—— 杨优优胸腔起伏跌宕,面部失去了在节目中所保持的可爱形象,取而代之的是她历来的阴冷。 陆瑄被扇懵了,迟钝了很久才抬手抚摸脸颊,火辣辣的灼烧感久久不散,他回过神来,破口怒骂:“你他妈敢打我?杨优优,你疯了是吧?!不就是一桌菜吗?犯得着打我的脸?” 杨优优缄默不言。 庭澜站稳了脚跟,他出声:“什么叫一桌菜,陆瑄,你知不知道你毁了的不仅是优优的心血,还是实打实的粮食?” “你又算老几?”陆瑄并不在意他做了什么,他仗着温禹邺给他撑腰,习惯性为非作歹,“你只不过是被抛弃了的野狗,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站在外面的苏恒发觉事态严重,他回头看向助理:“今天有多少到场的工作人员?” “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五十多个。” 苏恒心一横,“暂停今天的录制,核查清楚在场人数,没收所有工作人员的手机,连艺人的也必须没收,告诉在场的人,不允许把今天的事情散播出去。” “啊,导演……明着包庇陆老师吗?”助理问。 苏恒咬牙,“看他不爽很久了。” 他刚说完,杨优优彻底不装了,她质问陆瑄:“你呢?怎么不看看你自己,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陆瑄笑笑,“是啊,但那又怎样?给你们尝尝站在所有人头上的滋味?” 杨优优低着头,“是吗?都站到我头上了呢?” 她连着质问:“温禹邺能罩你到什么时候?” “你以为给他卖命,你就能真的掌握权力的滋味?” “你知不知道你全身都散发着畜牲才有的味道?” 闻言,陆瑄怒目圆睁,“你他妈再说一遍试试?说我没资格,你又有资格了?你信不信我让你在娱乐圈消失?!” “好啊——” 杨优优不屑于他的威胁,她抬手矜贵的手点了点陆瑄的胸口,力气出奇的大,陆瑄迫不得已退了两步。 杨优优话语间冷漠无情:“我父母企业家,父亲还是省厅长,爷爷军人出身,奶奶知名作家,奶奶的作品都是我在翻拍,我舅舅就是你求也见不到的知名导演啊,你刚刚威胁的那个,没什么用的苏恒,都是我的叔叔,你告诉我,你用什么让我滚出娱乐圈?” 陆瑄愣了一下,他支支吾吾地想要说些什么,以此来挽回自己的面子。 只是杨优优不给他这个机会,她反复将陆瑄的脸面踩在脚底下,“你这种人进入娱乐圈都是漏网之鱼,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一味攀附金.主,你以为能在娱乐圈当指挥官,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杨优优眸光冷冽: “一直贬低性子弱小的人很爽吧?踩到我的头上来,就是想看我是不是个弱小的?我告诉你,我杨优优一向是被捧着长大的,比起你这种需要摇尾乞怜的家伙,我不知道比你矜贵多少倍,说让我滚出娱乐圈……” 杨优优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尽管来。要是不能让我彻底离开娱乐圈,那么就轮到我折磨你了吧——” 第89章 留一个爱人作为把柄就够了 单单是杨优优这个人,整个受邀来到节目组的前辈都要忌惮三分,娱乐圈掌握了新一手资源的当红女星,其家世相当。 惹了杨优优,等同于得罪了半个娱乐圈。 杨优优单方面输出累了,苏恒识趣地让人给她搬了张椅子,她望着全身发颤的陆瑄,眼神里的恶趣味丝毫不减。 既然陆瑄擅长玩弄他人,仗势欺人,就该有做好被比他更有权有势的人所欺负的准备,她低头审视自己刚做的指甲。 艺人很少做美甲,她也只不过是在甲片上叠涂了裸色,在扇巴掌的瞬间,指甲侧边翘了起来。 坏掉了。 在场的其他人鸦雀无声,仿佛是在等她说话。 杨优优深吸一口气,“给你两个选择。” 陆瑄攥紧拳头。 “要么跪下来给我和庭澜道歉,以及其他被你殃及的人,要么从现在就滚出这档节目,永远消失在我眼前。” 陆瑄神色紧张。 他虽然是以上位者的姿态要求温禹邺送他来到这档节目,一来就是为了赤裸裸羞辱庭澜,当初他突然被段凛让搞垮下台,他仍旧记着那笔旧账。 二来,他跟温禹邺说了可以邀请朋友上节目,温禹邺欣欣然答应他要到帝都一趟,他估计着温禹邺一定会来的,而且很有可能已经在路上了。 如果他退出节目组。 温禹邺会不会又要降罪于他? 再说他怎么选,一样是对他的羞辱。 杨优优见他犹豫不决,她索性开了口:“想混下去你就只能跟我道歉,对于我来说,让你道歉就是最轻的责罚方式,照你说的那样,在你让我滚出娱乐圈之前,你也早就深陷泥潭,尸骨无存了。” 他们杨家向来不是吃素的。 陆瑄只觉脸上写满了抗拒。 苏京野想要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说道“优优,事情不能闹得太大,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 “小苏哥,”杨优优睥睨他一眼,“我杨优优敢作敢当,没有人惹我的情况下,我不会无端发脾气,陆瑄都这样欺负我了,我还能隐忍着不发?” 苏京野识相闭嘴。 她顿了顿,之后又对陆瑄说:“什么抬头不见低头见,要不是你认为你身后有人,苏恒的节目……不,帝都你都进不来了吧?更别提你能不能上这档节目。” “你别太过分!”陆瑄指着她,气愤不已。 杨优优横着脾气,“怎么过分了?” 陆瑄眉压眼,恶狠狠地调侃:“杨优优,很有底气么?” “呵——” 杨优优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她双手紧握座椅扶手,她偏头挑衅陆瑄,“你是不是想说,温禹邺那家伙随便出手就能收拾我?” 陆瑄:“你有自知之明。” 身边的庭澜咬着唇,温禹邺这个名字早在他心头烂了个遍。 “是我自知之明吗?”杨优优说话声清晰,“我再三令五申一次,温禹邺动不了我,而你作为他的走狗,应该比他更清楚这一点,毕竟你才是那个被我扇巴掌的狗东西。” 杨优优除开自己的实力,她还有两位哥哥给她庇佑,再加上她来这档节目的目的是保护庭澜,依照着温期的意思,段凛让一样会给予她应有的保障。 陆瑄内心逐渐分崩离析。 他心脏跳动频率超出正常的范围。 周遭的一切令他心生恶寒,他遇到的都是些什么啊—— “说得够清楚了?”杨优优慵懒地掀起眼皮,“道歉,听到了吗?” 场面僵持了很久,他们都在看陆瑄的笑话。 当他们一致讨厌一个人时,他们并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但他们希望陆瑄得到应有的惩罚。 陆瑄强迫自己弯下背脊,“对,不,起。” “还有庭澜。” 陆瑄无奈照做,“对不起。” “包括老师们和我叔叔。” “对不起。” “被你刁难的工作人员。” “妈的……!”陆瑄放大声音嘶吼,“对不起行了吧!” 杨优优倾身,挑起他的下巴,“我看你挺听话的嘛,下次别让我撞见你欺负弱小的人,懂吗?” 杨优优站起身,她一把推开陆瑄那张令她反感的脸,她重拾起笑容,“好啦大家,耽误大家时间了,一点点私事儿,希望大家也能保密呢,我们重新把下半部分补拍吧?场地不太能用了。” 原本环胸抱臂的苏恒走了过来,他叫来两个工作人员,“收拾收拾场地,下午暂停录制,等到晚上收拾好,我们再进行补拍。” 杨优优步调优雅地离开了那儿。 心情真够糟糕的。 她刚离开,陆瑄无地自容,擅自离开了节目组。 苏京野拍拍庭澜的肩,“还好吗?你刚刚站的那么近,有受伤吗?” 庭澜摇头,“没,幸好你拽的及时。” “我第一次见到优优发这种脾气。”苏京野说。 庭澜垂眸,“怪我没帮上她,还因为私事让她做得菜全部毁了。” “没事了。”苏京野说,“这跟你没有关系。” “嗯。” 他们全部远离了拍摄场地。 庭澜回到酒店房间,他躺在床上回想起今天发生的全过程,陆瑄是个报复心极强的人…… 他不免担忧起来,生怕陆瑄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等他多想,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由于电话是节目组分发的备用机,目前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在录制节目。 他犹豫了两秒。 才按了接听键。 “喂,你好。” “带着优优一起,今天过来解读剧本。” 诶?阮乐池阮老师? “啊,阮老师……现在吗?现在优优她……” 阮乐池言语简明扼要,“她已经向我告状,你不必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带她离开那儿,以免陆瑄出格。” “好,我马上带优优过来。” 庭澜没有任何思考,他前往杨优优的休息室,说明了阮乐池的嘱托,两人就上了阮乐池派过来的私人车。 阮乐池就在附近拍戏,他微微抬眼注视着杨优优,“小发雷霆了啊。” 他顺势把剧本丢给庭澜,“今天把这部分剧本看完,再给我分析一下你觉得这个角色的优劣势。” 杨优优气得咬牙,“本来就是陆瑄的不对,我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就因为嫉妒我就把我的饭菜打翻,我怎么能不生气!” 阮乐池轻笑,“是值得生气。” 庭澜捧着剧本,没有插话的余地,但要说剧本……他自然看不下去,他竖起耳朵旁听起他们的对话内容。 “我妈妈要是知道别人这样欺负我,她肯定会给我打抱不平的!” 阮乐池安慰她,“急什么呢,有哥在,哥想办法让他吃点教训,怎么样?” 杨优优抱臂撅嘴,“哥哥不怕陆瑄身后的那个温禹邺?” “说起温禹邺……” 阮乐池看向庭澜,“你这个前男友挺有实力的嘛。” 庭澜连忙摆手,着急解释道:“不不不……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不,我们没有谈过恋爱,不是……我,我……” 但墨越抹越黑。 最后只有脸涨红了。 阮乐池的臀部倚着桌边,双腿一曲一张,他淡漠地说道,“不用掩饰,想掩饰的话……娱乐圈确实不是你该待的,这些所谓的隐私,早晚会暴露道公众视野当中。” “不是那个意思……”庭澜底下脑袋,“我明白这些会被曝光,但阮老师是怎么知道的?” “没有不透风的墙。”阮乐池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杨优优点头,“是啊,我和乐池哥挺早就知道了。” 庭澜更是震惊到极点,“什么啊。” 杨优优哼声,她说:“小澜哥挺会伪装的,不过在感情这方面,完全是把感情的得失写在了脸上,我们又不是观众,都是圈内同流合污的人,怎么说也要学会察言观色。” 阮乐池:“优优,今天就别去节目组了,你哥已经找人揍陆瑄了,你先回家待着。” “就这样赶我走?”杨优优不服。 “可以留下来解读剧本,我希望你可以认真看。” “我走了。”杨优优提起精致小巧的包,“乐池哥我们改天再见,小澜哥我们明天见。” 走得决绝。 庭澜眨了眨眼,就这么……走了? 阮乐池舔唇,“优优很讨厌跟我解读剧本,所以你必须努力让我满意。” 庭澜点头,“好,我明白的老师……”他沉思了片刻,说:“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阮老师。” “嗯。” “我的私生活很乱,就算这样子,您也愿意继续教我吗?” 阮乐池轻揉太阳穴,他注视前方的动作持续了一会儿,随即他的视线扫过庭澜,“你想问的不是这个,对吗?” “啊?什,什么?我该问什么?” “你该问我解决方法,而不是我该不该继续教你,庭澜,你还是太愚钝了。” 阮乐池完全不加掩饰。 庭澜哭笑不得,“对不起,我很愚蠢。” “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必须面对它,你是同性恋,好,那你向公众袒露你做得不对,这必然会引起不少热搜。” “嗯……” 阮乐池说:“可是庭澜,你是同性恋这个事实是被别人捏在了手中做把柄的,你应该亲自毁掉这个把柄的存在,倒也不是让你贸然行事,必要时刻,独善其身,脱离苦海,把柄这种东西……” “您说。” 阮乐池告诉他,“把柄这种东西,除开你不爱的人,留一个你最爱的人做把柄就够了,不要被其他东西左右。” 爱人? 庭澜懵懂地解读。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记住老师说的话。” 阮乐池挑眉,“看你个人理解,我点到为止。 我要纠正你一个错误的说法。” 庭澜坚定的点头。 阮乐池看他,“谁说我教你就一定收下你,你不够努力,做不到我满意,我也会将你拒之门外。” “啊?” 庭澜愣了一下,“老师放心,我会让老师满意的。” 第90章 我怕你会饿醒 “剧本解读就到这里吧。” 阮乐池摘掉发饰,坐在化妆镜前准备卸妆,“解读很一般,对主角理解太差劲,你在节目组没事做就带着剧本多看看,遇到不会的给我打电话,照你这样被动学习,你什么时候才能成长。” 被他这么说一通的庭澜,窘迫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我让我经纪人送你回去,今天苏恒那边恐怕是拍不成了。” “谢谢阮老师,但不用了。” 阮乐池嗓音低沉,“出了这道门,你出事就没人能罩着你了。” “……”庭澜欲哭无泪,他耷拉着脑袋,“那还是麻烦一下老师的经纪人吧。” 阮乐池似走着神,余光却一直目送庭澜离开拍摄场地,他垂下眼眸,见剧本被来回翻过的痕迹尤为明显。 庭澜是努力了,但越努力的人能显现出的成果越发不清晰,除非坚持到底,燃尽最后一丝力气。 他换上自己的衣裳,将剧本拿了起来就往外走。 …… “我就送你到这里,赶紧上去吧。”阮乐池的经纪人靠在车窗边,等待庭澜下车。 “谢谢您。”庭澜微微鞠躬。 经纪人:“不用谢我,做好你的演员工作就够了。” 庭澜点头。 经纪人又说,“乐池那孩子肯定跟你提过跟前公司解约的事?” “什么?”庭澜仔细回想是否有这一回事。 “看来是没有明说吧。”经纪人自然也不说破,“你资质浅,胜在演技、演员自身修养比他人略高一筹……商氏即使没有像星璨那样独立运营影视文化,但它不比星璨差。” 凛冽的风吹佛在他的脸庞,周遭静谧无声,紧绷的弦一下就松了许多。 他声音轻和,信心满满:“好,我会很努力的!” 经纪人难得笑了笑,“行了,那是你朋友吗?” 庭澜挑眉,他顺着经纪人的视线看去。 周长萧拎着一堆礼盒站在他家门口。 什么时候来的? 庭澜竟然没发觉。 “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啊,啊好。”庭澜送走了经纪人,他转过身来,步履轻盈走到周长萧身侧,他低着头,“你不是有我家大门密码,为什么不进去?” 周长萧声音很悦耳,也许是站久了,外面的风吹得实冷,边说话的同时,热气从他嘴里跑了出来,“我以为我下班晚,买好东西到你家时你已经回来了,我一个人进去,会很冒昧。” “还好吧,你给我发个消息,我就会知道了。”庭澜输入密码,他推开大门,先让周长萧进去,他紧跟其后。 “嗯,我忘记了。” 周长萧简单的带过。 “谁让你来的?”庭澜问。 “温期。” “啊,他应该很忙。”庭澜说。 周长萧没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你们节目停止录制,是我从温期那儿听到的,是为什么?” “阿期没跟你说。” “我没问,”周长萧块头挺大,站在庭澜面前,完全将庭澜遮住了,“他嘱托我过来看你有没有事,正好想亲自问你。” “一点小摩擦。”庭澜笑了笑,“不算什么大事。” 周长萧说,“你没事就好。” “……” 庭澜的笑容逐渐凝固,他环视他将近一周没回来的家,一如既往的陈设,仿佛没有什么改变,但好像又有哪里失去了原来的感觉…… 原来是什么感觉? 看着就会感到安心。 只是短暂的离开,原本安心的地方就像抹上了一层冰冷的霜,令他好不安心。 “吃过饭才回来的吗?” “没。” 周长萧把他带来的礼盒摆放到玄关处的小柜子中,“我给你带的都是些甜品零食,偶尔馋嘴的时候,就吃点吧。” 他关上玄关柜,“你要吃什么?” “嗯?”庭澜不懂他的话意欲何为。 周长萧径直走向厨房,“给你下点面吧。” 没等庭澜反应过来,周长萧开口解释:“不喜欢吃的话,我少给你做一点,你家里挺空的,一个周没人住,该坏的菜都坏了。” “不用啦——”庭澜说,“我不是很饿。” 周长萧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抬起头颅,清冷的眼神扫过庭澜,“不吃点东西垫肚子,空腹吃药对身体不好吧?对了,你药带了吗?” 提到他的药,庭澜先是不确定地摸了摸口袋,他压根不知道今晚可以不用回拍摄场地,别说药有没有带,平日里常穿的衣服都没带! 周长萧叹气,“庭澜,你怎么不把你忘在拍摄地?” “因为……没想过要回来。” “你还打算在外面过夜?”周长萧有点不可置信。 “不是,不是!”庭澜连连否定。 “你在家等着,我去医院给你拿药,既然你不想吃面,顺便给你买点吃的。” “长萧,其实不吃药的话没什么的,偶尔不吃一次……” 周长萧神情稍软了一些,语气却是不容置喙,“走一趟而已,你等我半个小时,开车很快的。” “……”庭澜低头,“我不用你替我操心,你们都别把我当病人看待,可以吗?” “什么病人。”周长萧声音萦绕在庭澜耳边,“我怕你半夜会饿醒。夏铭是不是说过你很馋提拉米苏,我来的路上就给你买那个吧,再买点馄饨。” 庭澜脑子堪称二战还要乱,他摸不清周长萧下一句话会是什么,反而是他,旁人说了点容易激起他情绪的,他就想要去反驳。 可能是敏感多疑。 周长萧低声,“可能是我说的话让你误会了,但我确实是有私心的。” “嗯,我知道了。”庭澜说,“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周长萧回头,“会不安全。” “我多戴个帽子就好了。”庭澜说。 “不,”周长萧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待在家会安全一点,相信我吧,半小时内见不到我,你就别让我进来。” 说完,周长萧争分夺秒地离开了。 留下庭澜一人独自凌乱。 他满脑子都在解读周长萧的话,就像解读剧本一样,他对两者的解读一样糟糕,没有真正剖析到他们的立意。 就像他把解读答案告诉了阮乐池。 阮乐池只是一味的摇头,“你对角色的理解总是停留在表面,要用脑子思考一下,为什么角色会有那样的动机,置身处境才能真正演绎好一个角色,呈现给观众最好的,观众自然就多看你一眼。” 庭澜的演技算是不错的了,常年积累的粉丝鲜少会有脱粉回踩的现象,说明他在舒适区足够优秀,只是他真的无法做到阮乐池那样的地步…… 而他如果是周长萧世界中的旁观者,他又该以怎样的方式去剖析周长萧的世界。 到底怎样才能拿到正确答案。 他没有思路。 理应是过于感性,他又生出了一丝当初爱上温禹邺的那一瞬间的悸动。 悸动,是会脸红的存在,一旦见到自己所钟爱的人,心脏跳动的频率就会变成他偷看钟爱之人的次数。 次数太多,跳动就会无端加速。 他此刻的心情不言而喻。 幸而他喘气的空间。 他不确信那一瞬的悸动,是否是真的。 距今为止,他与温禹邺之间的爱恨纠缠还在不停的延伸,他连最基本的感情都没有处理好,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又重新对另外一个人心生好感…… 半个小时时间不到,周长萧如约而至。 周长萧把打包好的馄饨倒入干净的碗中,端到了餐桌前,“过来吃点。” 庭澜全程没再抬眼看周长萧。 只是乖乖把那一碗馄饨吃下,他埋着脑袋,“你不吃吗?” “家里人吃过了。” 庭澜攥紧筷子,“伯母他们怎么样了?说起来答应要去看小岚,我又失约了。” 周长萧坐在他对面,视线毫不掩饰地看着庭澜,因为他明白,庭澜不会抬头。 “他们很好。”周长萧说,“小岚她很懂事,你不用觉得你失约,你拍戏够累了,小岚也不想给你添麻烦。” “是你跟她说的?” “她自己悟出来的。”周长萧说。 庭澜:“应该是看过网络上的风波了吧。” 周长萧动容地注视庭澜吃东西的一举一动,不加以隐晦的感情表露,还是头一次,他解释:“小岚一直很喜欢你,不会因为一点风波就认为自己是个小累赘,如果她真的因为这些事情对你改观,比改观来的是她哥的打压。” 此话一出,庭澜笑出了声,他放下筷子,擦拭了一下嘴边的水渍。 他跟周长萧对视的时候,周长萧一副冷脸说玩笑的模样。 在庭澜眼中,周长萧向来如此。 “你别真的打小岚,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让你这样欺负。” 庭澜难得抛开工作不谈,提起别的事好不容易有了兴趣,周长萧答应他,“我怎么会舍得,非要打的话,还是长哲来承受。” “你……” 庭澜揉了揉眉心,“等以后他们恨你,你才知道后悔。” “他们又不养我。”周长萧调侃,“干嘛要他们像喜欢你一样喜欢我?” “你是大哥呀。” “是大哥?”周长萧随他站了起来,“照你的话……” 周长萧没说下去。 “你要说什么?”庭澜疑惑。 “先吃药,再吃点甜品化解苦味。” 周长萧想说,他是大哥,照庭澜的话,他也必须喜欢庭澜喽? 只可惜,这种话说出去…… 是他险些神经冲动。《 》 90-100 第91章 叛徒 “安置好了?谢谢你,长萧。” 电话那头传来温期温润如玉的声音,周长萧接电话的同时,他暗自抬头望着公寓外型,里头灯尚未熄灭。 很亮。 亮堂得照明了漆黑的道路。 “都是朋友,不用谢我。”周长萧说,“你到了?” “嗯,刚下飞机。” “好,那就先这样,你就好好做你的事,工作室有我。”周长萧阔步前行,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踩油门的瞬间,照明道路的灯正好熄灭。 他一脚油门踩到底,猛烈的风与车轮加速的作用下,地面上的尘土飞扬—— 大型垃圾箱置放于巷外,陆瑄苟延残喘地蜷缩在垃圾箱旁边,全身发着抖。月色昏暗,他看不清对他动手的男人的样貌。 “弱得不行,还敢出来碰瓷。” 男人摘掉沾有血的手套,任意一抛,正中垃圾箱内,“再招惹你不该惹的人,我今天过来不是单纯揍你了。” 什么叫不该惹的人? 指的是谁? 杨优优? 难道……是杨优优叫来的人? 陆瑄又恨又悔恨,早知杨优优那贱女人明面上羞辱他一套,背地里还不愿意放他安生,他就不该屈服于他们! 原以为屈服就能换来相安无事…… 看来下一次他没必要再隐忍不发了。 男人离开的间隙,陆瑄得以喘气,身上没有一处不疼,他抹去嘴角溢出来的血,满嘴的血腥味挥之不去,他强撑着意识爬了起来。 好在没有伤他的脸。 他步履蹒跚地走出巷子口。 那男人揍他,居然特地挑了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怪不得怎么呼救也没人过来,他攥拳朝墙面捶去。 他暗暗发了毒誓,要是让他遇到杨优优跟庭澜,他绝对不会再心软了—— 他的手缓缓垂了下来。 忽的,肩膀处猛然承了一道重力,陆瑄脑袋短路了一刻,他瞳孔中尽是恐惧,木讷地扭过头去—— 风沙沙吹响,像极了一阵阵阴风。 但他第一眼并未注意到搭手在他肩处的男人,而是男人身后的另外一个人。 段凛让眉眼带笑,半眯着凤眸,“晚上好。”话音刚落下,段凛让慵懒得抬起眼,神色尖锐阴冷,他云淡风轻地补充了一句:“陆瑄,我找你很久了。” 陆瑄吓得失了神,他正要撒腿跑,肩膀处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丁潼言语凶狠,“听不见么?我们段总找你有事。” 段凛让深吸气,他不紧不慢地走到陆瑄跟前。 “天气很冷,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 陆瑄的嘴直打哆嗦。 段凛让见他这副模样,嗤笑出声,“你比较喜欢在哪种地方聊?是温馨的调解局,还是暗无天日的地牢?” 赤裸裸的威胁和打击,陆瑄腿软得差点跌坐在地,丁潼臂力好,单手拎着陆瑄,若是段凛让发话,他也许可以拎着这家伙走去调解局。 丁潼冷漠地肘了陆瑄一下,“哑巴了,喜欢哪,我们段总大方送你去啊。” “你们……”陆瑄支支吾吾,他自知理亏,索性大声咆哮出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伴随着哭腔,他几乎被折磨到非人。 段凛让向后退了小半步,嫌恶地捂住了口鼻。 见状,丁潼一脚朝陆瑄的小腿踢去,强迫陆瑄跪下。 段凛让放下手,用看垃圾的目光看向陆瑄,“三番两次对庭澜动手,该我问你要做什么才对。” “你!” 陆瑄咬牙切齿,“你他妈跟庭澜半毛钱关系没有,用得着你管吗?!” 当然没有关系。 段凛让不稀奇和温期之外的人还沾有其他关系,他斜睨了陆瑄一眼,质问:“我动用关系找你,在你眼里是过家家么?” 即使没有关系,但惹温期不高兴了,他自然要找上门来,好好清算一番。 他懒得再跟陆瑄废话,说这么多简直是浪费口舌,他命令清晰明了:“除了脸,就让他好好吃个教训吧。” 丁潼点头。 他挥起拳头就要朝陆瑄的腹部砸去—— “等!等等!”陆瑄蜷缩成一团,匍匐在地,他叫着段凛让的名字,“段凛让!我他妈不动庭澜了行不行,求你们了,要怎样才……才能放、放过我……” 段凛让负手而立,听到陆瑄这么说,他收回成命,“看你有什么诚意了。” “段总,我承认我当初不该买通稿造谣,我不该让温期卷入舆论中去,但是我针对的人只是庭澜!是他抢走了我应有的资源,我才会出此下策,我没有别的意思!” “啊,”段凛让故作不知,“谁说我只给我家那位鸣不平?” 这都是些什么啊。 陆瑄再次改口,“我不应该对他们动手,段总,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我一回吧。” 段凛让的冷笑在空中回荡,“我并非大人海量,我习惯小人伎俩,所以放过你……理应不在我能做的范围内。” “段总!”陆瑄欲要发话。 段凛让话锋一转,“不过,机会我给你,就看你会不会珍惜了。” “什么?” 段凛让偏头看他,“明天节目会继续录制,你会去的吧?” 陆瑄瞳孔一缩,“我……我,如果段总您不想让我去,我可以不去……” “哦?”段凛让嘲弄,“这么不珍惜机会?” “不不是,我是说我去,我一定去。” 段凛让闷声,“明天录制节目邀请嘉宾环节,你邀请了谁。” “……”陆瑄犹豫不决。 丁潼在一旁警告,“真话假话,劳烦陆先生自行定夺,假话……我不妨毁掉陆先生这张脸,来作为说谎话的报应。” “是温禹邺!” 段凛让勾唇,“你和温禹邺之间发生过什么?” 丁潼一向把重话说在前头,“还请陆先生从实招来,我们总要核对一下陆先生说的错与对,对不上我们调查来的信息,我们会想办法让陆先生金口易开。” “我们……我们就是单纯的床伴关系。” 段凛让眼中难得闪过一丝惊愕,“多久了?” “这也要回答?” 丁潼不耐烦道:“听着问题答。” “具体的时间我不记得了,总之是他养父死了之后的事情。” 段凛让倒没想到这次能有意外收获。 “为什么是他养父死后才发生的?” “我没义务再说了吧?这跟庭澜的事没有任何关联!”陆瑄恼羞成怒。 段凛让扔给丁潼一个眼神。 丁潼立马会意。 他又问:“好,那就说说你们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关系。” “我喜欢他,不行吗?” “当然可以。”段凛让没想把话题带偏,他说:“你除了邀请温禹邺,还有谁要来?” “一个圈内好友。” “马上打电话给他,让他别来了。” “什么?凭什么?”陆瑄不解。 “让你做就做,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要问。”丁潼皱眉呵斥。 陆瑄无奈,他认命妥协。 段凛让转过身,他抬腿向前走去,警告随之而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温禹邺身边的叛徒,他有任何变动你都需要向我上报。” 陆瑄一听不乐意了,他正要反驳,“凭……” 丁潼开口打断,“这关乎陆先生远在他乡的父母亲人,以及陆先生能否在日本演艺圈内站稳脚跟,倘若违背段总的意思,当初那群没下死手的人,可不会再轻易放过陆先生了。”他压低声音,“毕竟他们没按照段总的意思弄死你,他们的家人就全死在你手里了。” “什么……”陆瑄难以置信,“你们别胡说!” 丁潼嗤笑,能哄骗住陆瑄的狠话,任意说两句就够了。 他起身跟在了段凛让身后,不再管陆瑄的死活。 丁潼上了车,“我们真就这么放过他吗?” 段凛让思考一番,“留个心眼,去查查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今晚你给苏恒发个消息,就说我有事找他。” “好的明白了。” 段凛让翘起二郎腿,他单手托腮,“温期那边怎么样了?” “需要给您拨通电话吗?” 段凛让垂眸,“会吵到他吗?” “啊……”丁潼说,“少爷能理解您思念他的。” “可他才离开没多久,我就这样忍不住想他。” “少爷,别憋出内伤了。”丁潼说完,他暗暗拨通了温期的私人号码,按照惯例,他们作为秘书处的员工,没有要事不能私下联系上司及上司的家属。 不过段凛让越发心思奇怪。 总是会担忧许多有的没的。 丁潼只好“滥用私权”了。 电话速接。 “喂,丁特助,有什么事?” 段凛让瞬间打起精神,是温期的声音。 丁潼把电话递给段凛让,“抱歉,段总,原谅我的自作主张。” 温期不明所以,“什么呀?” 段凛让接过电话。 “丁特助,是哥在旁边吗?” 段凛让轻声,“是我,期期。” “啊,哥呀,你怎么不用你的手机打给我?我正想着到了酒店给哥报个平安。” 段凛让听见温期说的话,他心里似有暖流流经,他说:“到了吗?” “到酒店楼下啦!”温期雀跃说道,“哥呢,在家吗?” “我们现在打算回家。” “这么晚下班喔?”温期佯装生气的问,“不是答应过我不要加班的嘛?” “今天是意外。” 温期絮絮叨叨地,他一直有说不完的话,“我每次远门出差,哥永远有加不完的班,要是真的是这样,我不如毕业就到哥的公司实习工作,那样还能时时刻刻监视哥的举动。” “没骗你。”段凛让唇角微仰,不自觉温柔了些。 第92章 接受疯狂 然后死亡 “没骗我最好。” 因为在走路,温期的声音略微有些颤,他说:“今天去卓梵上班的地方不巧碰上电梯坏了,哥知道吗,爬十二层对于我来说,好像有点心理阴影了。” “这么累,”段凛让皱眉,“明天还去吗?我让丁潼打笔款过去,让他们提前过去维修吧。” 温期:“不用啦,卓梵说已经提交维修表,我买了明天下午的机票。” “好,”段凛让放下心来,“快回来吧。” “嗯?哥先承认是哥想我可以吗?” “……”段凛让率先举手投降,“我想你。” “好~”温期甜滋滋地应道,“我也想哥。” “期期,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哥说吧,我听着。” 电话那头声音弱了点,段凛让推测,温期应该是在刷牙洗漱,遂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果不其然,传来了刷牙声。 段凛让说:“你之前跟我提过去节目上站队庭澜,我想,我去站陆瑄那边会比较好。” 寂静。 连刷牙声也听不见了。 “什么!”温期忽的凑近电话,震耳欲聋的话传来:“哥怎么想的!” 段凛让仍然不觉得吵,反而是解释起来:“我这么做事出有因,而且我站到陆瑄那边很快就能引起矛盾。” “……” 又是一阵沉默。 温期极为冷静,“我拒绝哥这么做。” “我有一点私事。” “私事也不同意,哥知道你在庭澜对面,先不说能不能引起所谓的矛盾让闹剧快速结束,若是计划乱套,对哥和阿澜,一点儿好处没占到,反而计划一旦失策,卷入漩涡的人就不只有阿澜。” “期期,相信我一次。” “……” 温期生气了,他没明说,顺承着段凛让的意思,这通电话很快结束。 对于温期来说,这通电话是暗戳戳地“不欢而散。” 他生了一整夜的闷气。 时间很快来到次日,苏恒直接将游戏环节推翻重新录制,毕竟他们的场地有限,换了一种相对没有看点的方式进行录制。 陆瑄安分守己不少,他乖乖配合小队完成了各种任务,整个环节并未与庭澜有过多交涉,甚至连对视都不再带有敌意。 “接下来我们有个好友莅临环节,这个环节的玩法让我们主持人解释一下。” “好的,好友莅临小游戏,嘉宾们需要邀请两位以上的圈内好友,或是极具影响力的公众人物到我们节目进行一天的比拼。所以会给各位嘉宾十分钟的准备时间,打给你们想要邀请的朋友喔!” 紧接着工作人员纷纷上台给他们备好道具,庭澜坐在角落,他犹豫着稍后给温期打电话的事,工作人员正好拿着道具来到他面前。 他条件反射地说了声谢谢。 “是我。” 庭澜的心漏了一拍,他扫了一眼头顶上的人。 周长萧怎么会在这里。 周长萧故作高冷,他分发道具。 唇形微微努动:“电话打给阮乐池,不用给温期打。” 庭澜:“你怎么混进来的?” “现在还关心这个么?”周长萧垂眸,他弯下腰在道具下挥笔写下“庭澜老师”四个字,随即把牌子摆在庭澜面前,“照着我说的做,温期还在飞机上,接不了电话。” “……”庭澜别过脸。 没再说话。 按节目的位置序号,先是由朴靳玄给好友拨通电话。 再是杨优优。 杨优优的圈内好友数不胜数,她的邀请比苏恒导演亲自邀请还要具备威信,毕竟有了杨优优的邀请,她们的曝光机会越多,能够被挖掘的可能性就越高。 “好,现在有请我们小澜老师拨通电话——” 庭澜最终还是听劝,拨通了阮乐池的电话。 “老师,我现在在《超级星期六》有一个任务需要共同完成,您愿意帮我吗……” “要几个人?” “两个。” “嗯,挂了。” …… 没了? 其他人表示大跌眼镜,作为艺人,他们也有吃瓜的成分在,见庭澜的电话很短,他们纷纷好奇,带动了期待的氛围。 陆瑄更是简洁,他没有拨通电话,而是对外说人已经邀请到了。 本来节目是属于录制,没有作假行为,陆瑄这么一说,明摆着坐稳了作假的事实。 奈何苏恒不能再叫停拍摄了,一来陆瑄邀请到的人他惹不起,二来他的节目一向准时播出,持续拖延,后期剪辑就会更加费时费力。 苏恒提点他旁边的助理,“这个位置给陆瑄找补,后期进行解释。” 苏恒掐着时间点,直至助理告诉他所有被邀请嘉宾全部到齐,他应声:“切入第一位嘉宾。” 期间被邀请的好友纷纷进入场内,庭澜的思绪飘忽,他的视线一直在往工作区瞟,周长萧出现在这里,给他带来的不只是惊讶。 他更想冲到周长萧面前问,周长萧的到来是不是为了他。 这种想法很快泯灭,周长萧为了朋友做到那种地步,不是没有可能,他有些走神地迎合着旁人的动作。 只要有新嘉宾进入场内,他就拍手欢迎。 来的人是谁他一点儿也不在乎。 “好,这位嘉宾是来自YEP技术集团董事长温禹邺,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他。” 反而是周长萧,仅仅是见了一面,就让他难掩欣喜。 因为是朋友交情吗…… 庭澜再次抬眸看向工作区,这次他很容易就锁定了周长萧所站的位置,只见周长萧也直勾勾、冷淡的盯着他。 庭澜赫然低下头,内心好似烧了起来,耳根子紧跟着发烫。 他对周长萧真的是朋友交情? 意识到他是在录制节目,他不再胡思乱想,他深呼吸,重新抬起了头,然而抬头的那一刻,一张熟悉的面孔刺入他的眼。 温禹邺?! 庭澜的笑凭空消失,眉间微不可察地平添了几分厌恶。 温禹邺怎么会在这里? 温禹邺勾唇,“谢谢各位欢迎我的到来,尤其是庭老师,特别喜欢您演的戏,您能帮我签个名吗?” “……”庭澜咬紧牙关,这人有完没完,想要纠缠他到什么时候? 温禹邺俯身弯腰,刻意捂住了耳麦,“刚刚不是还很欢迎我吗?小澜哥,你能欢迎我来,我很高兴。” 什么时候欢迎了? 他只是做他该做的。 要是知道这一位嘉宾是温禹邺。 庭澜脸上断然挂不住笑,更别提欢迎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亚于仇人见面.分为眼红了。 庭澜大脑迅速进行补救,再这么发展下去,本来就够麻烦的闹剧,还要更加麻烦。 他笑道,“谢谢喜欢,不过我们私下再说。” 温禹邺:“好啊。” 苏恒无奈地看着这一幕,“这段剪掉。” “明白。” “接下来是陆老师邀请到的另外一位好友,他会是谁呢——”苏恒气势如虹,“让我们欢迎段氏集团董事长段凛让!” 氛围逐渐转为低气压,段凛让一袭正装走到陆瑄身边,他面带微笑地看向陆瑄,“谢谢邀请。” 最先愣住的人是庭澜,他事先在温期那儿听到的,是段凛让会来协助他完成任务,怎么现在乱套了? 难道计划有变? 周长萧的出现也很突兀…… 有什么关联吗? 陆瑄全程屏息敛声,他既不敢去看温禹邺,也不敢回答段凛让。 温禹邺同样觉得震惊,炮.友竟邀请了他的对家,他对此一无所知。 段凛让对着镜头打了个招呼。 苏恒无时无刻盯着镜头,要不是他昨晚突然接到段氏集团的电话,估计他对段凛让的出现一样会感到惊喜。 打完了招呼,段凛让单手插兜,他视线最终停在了温禹邺身上,两人之间的距离仅仅是一个陆瑄。 段凛让下意识压低声线:“温董事长和陆瑄关系不错嘛,能亲自为了他来到这档节目。” 温禹邺不显怒气,反而是招惹起了段凛让:“我想,段总这是情感出轨么?我们上过的人都一样,如果关系允许,我也喜欢像温期那样的。” 场内一片欢呼。 温禹邺抓住了段凛让的弱点,“温期长得不仅纯情,还很有性子,你们私下没少做吧,感觉是怎么样的?能不能弥补一下我对亲哥哥的私欲。” 段凛让喜怒不形于色,他面不改色,“在张嘴造谣和打听别人家事以前,温董应该先确认一下自己的脑部是否存在缺陷,不然交流下去容易被别人判定为精神患者。” 他接着话补充:“一个男人和另外一个男人见面就是情感出轨的话,这大概是温董存在缺陷才会陷入这种情感障碍,毕竟温董你的感情并没有很和谐,说起来……陆瑄是你养父的情人吧,怎么连自己爸爸的情人也吃得下?不过也正常,自己的亲哥哥都不会放过的人……” 段凛让故作高深地顿了顿,“这个世界总要允许患者的发疯,然后悄然死去。” 温禹邺嘴角的笑僵住。 将这一切听得一清二楚的陆瑄,大气不敢出。 他当初就不能为了温禹邺养父给他的股份而以身入局,如今想要脱身…… “没有想说的吗?”段凛让轻声,“那还是我来说吧,温期什么样,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收回你那肮脏恶心的想法。” “嘁——”温禹邺嗤声,“急了?可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段凛让比温禹邺想的还要冷静。 段凛让垂眸,他没回话,眼底拂过的杀意转瞬即逝。 苏恒:“我们庭老师会邀请谁呢——” 第93章 我能把一切都给你 “庭老师邀请的人……” 那道连接着后台的大门缓缓敞开,男人款款走来,在坐嘉宾以及工作人员的目光很快聚焦到男人那张无法忽视的脸上。 “商澈。” 苏恒痴痴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商澈淡漠地走向场地中央,他懒散地朝众人问好,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场子几乎不需要苏恒来捧,艺人们见到商澈的那一刻,连同工作人员都在沸腾。 “怎么会是商澈啊,庭澜竟然和商澈是朋友吗?” “庭澜有这么硬的背景啊……” 商澈,前一任影帝,现任影帝属于他的情人阮乐池。两人凭惊人的演技拿下双影帝之位,但为确保阮乐池在娱乐圈至上的影响力,即便是复出以后,商澈无权相争影帝,拱手相让于自己的恋人。 况且商澈不只是会拍戏,商氏集团是他一手创办,而今集团财力依旧壮大,当初公开恋情以后,他就没再好好从事演艺圈,退居幕后为阮乐池争取足够的资源。 与此同时,商澈还为阮乐池成立了独立的娱乐影视公司,公司上下的所有团队只为阮乐池及其几个相关的艺人服务。 商澈退居幕后,圈内好几年没有他的身影,如今出现在《超级星期六》这档普通综艺中,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苏恒的心无比激动。 商澈转身朝庭澜走来。 见状,庭澜起身给商澈让了位置,他毕恭毕敬地向商澈问好。 商澈淡淡地应声,“坐下吧,不用这么提心吊胆。”顺势坐在了庭澜身旁,他没佩戴麦克风,他心直口快,言语间稍有些严厉:“怎么把精力浪费在这种节目上?” 庭澜拘谨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节目结束后就别再接了,放平心态去阮老师身边学习,”商澈娓娓道来,“要是因为分心导致学得不够精进,阮老师不就对你白费心了。” 庭澜对此感到有些羞愧,他确实三番两次受到阮乐池的批评,他对剧本的理解深度过低,每次都做不到让阮乐池满意。 他捂住麦克风,“我,我明白了。” “什么时候结束?” “要看导演安排。” 商澈抿唇,他对节目上心度几乎为零,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敷衍了事,倒是配合着庭澜完成任务。 拍摄镜头由内景转向外景,庭澜走在商澈侧方,对方咖位太大,尽管商澈无数次交代过不需要太谨慎,但是个人都明白商澈拿下影帝选择退位的含金量。 “那个人,为什么一直在看你。” 庭澜回过神,他看向商澈,“您在跟我说话吗?” “嗯。” 庭澜疑惑着是谁看他,他左右环顾,总算在前方找到了一双充满哀怨、紧盯他的眼,温禹邺阴魂不散地充斥在场地每个角落。 说实话,庭澜浑身不自在。 庭澜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任务牌,他说,“是我的私事,我自己能解决好的。” 商澈正眼看了庭澜一眼,“任务是什么?” …… 与此同时,YSK前台处。 “小姐您找谁?有预约吗?” 盛郦从手提包中取出名片,“盛氏盛郦,我找温晞,麻烦转接一下,我有急事。” “啊,盛总,您稍等。我们温总还在开会,我带您上去吧。” 盛郦犹豫了一下,“先通报,她要是不让我进去,被撵出来挺难看的。” 前台工作人员讪笑,“温董事长说过了,温总与您在沟通合作事宜,您既然亲自登门,我们温总就没有拒绝的道理了,请跟我来。” 盛郦:“……行。” 从公司大厅乘坐电梯直达顶层,电梯打开的瞬间,尤为让盛郦在意的人尚未出现,劈头盖脸的骂声就先传到了盛郦耳中。 前台工作人员说:“抱歉,我们温总可能还在忙。” “你去吧,我就在这等她。” 恰好盛郦今天穿的平底鞋,她悄无声息地来到会议室旁边,靠墙听起温晞的训斥。 “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再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一群蠢货。” 盛郦默默抬手,食指触碰红唇上,双眸意味深长地眯着。 “这次再犯的人,我不会顾及温董事长的面子,没有所谓的工作年龄比我长就认为是我的长辈,即便是老员工也没有作威作福的权力,做不好,等待你们的只有开除。” 温晞顿了顿,“散会。” 连接着走出来一群吃瘪的员工,盛郦笑着和他们打招呼,直至他们全部离开,盛郦明艳地朝前走去,推开会议室的大门,扑鼻而来的烟味让她敛了敛眉。 “还有什么事?”温晞听见动静,她淡定地吐出烟雾,食指中指夹着那根刚点不久的烟。 盛郦向来不爱抽烟,她薄唇轻言,“温总一般抽的什么烟?” 明显从温晞的背影感受到了僵硬和紧张,盛郦弯下腰,双眸正与抬头的温晞对上,她温柔道:“好久不见,温晞。” 温晞及时错开视线,“你怎么会到日本来?” 盛郦双手抵住桌面,“电话里我们吵的那么凶,是没办法解决问题的,所以趁着公司没太多事情,就亲自到你们公司拜访你。” 温晞掐掉烟,比起她周遭的烟味,盛郦身上的女人香更具吸引力,她烟嗓严重:“下次还是在电话里说比较好。” 盛郦俯身,“你压根安静不下来听我讲话,怎么,我到了也不欢迎我?” “你要我怎么欢迎?” “说点你的真实想法。” “你要我向别人恭维你,说声欢迎盛总光临寒舍才愿意善罢甘休是吗?”温晞言辞厉色。 “……”盛郦眨眼,“倒也不是。” “你来的目的是什么?”温晞开门见山。 “你不会想知道。” “既然你认为我不想知道,你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盛郦看她,“好吧,受人之托。” “我大哥。”温晞脑子转的很快。 “不是,但差不多。” 温期和段凛让已经发展成恋人,应该没有你我之分了。 温晞站起身,她把烟丢进垃圾桶,她站在落地窗前,“说吧,什么事。” 没有简单的铺叙,直白得好似表白的话从盛郦口中说出:“跟我回帝都,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东西,你要盛氏我也给。” 像她们第一次交流,温晞就说过了,因为她是辍学生,没有好好完成学业,离开YEP、温禹邺的庇佑,她可能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工作。 但盛郦不这样认为,她说:“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尖酸刻薄,我不知道是哪一个交流的瞬间让你对我产生了错误的错觉,我只记得我在你世界中,一直扮演的角色都是姐姐。” 温晞没说话,她既看不进窗外繁华的景色,记忆一帧一帧补齐了温晞这些年昏暗的内心。 但那又怎样? “所以呢?”温晞反问。 盛郦浅笑,“所以你想要什么?” 温晞觉得这一切无趣极了,她双手插兜,偏头:“想要的都给么?” “当然。” “好,”温晞说,“和我合作。” “准确来说,”温晞走到盛郦跟前,翻开了文件夹,“是跟YEP技术集团合作,你知道我为什么骂他们蠢货?因为他们迟迟预约不上盛氏集团,导致洽谈卡在了最低级的位置,你说他们是不是够蠢的?” 盛郦顺应她,“是挺蠢的,不过他们也有个蠢上司,不是么?如果只是简单的合作,你大可以给我致电,我们签合同就是了,干嘛大费周章骂他们一顿,骂了他们,你不会开心多少。” 什么啊…… 温晞皱眉,刚开始她提出想要合作并不顺利,盛郦不像会顺从屈服的人,这番作为又是做什么? 温晞问,“合作的事,你父母他们同意?股东会能同意?” “我快要三十岁了,这点小事我是能做主,我不是说了,你想和我合作,可以,我什么都会答应你,区区合作而已。” “……” 温晞内心低骂了声,她说:“为什么?” 盛郦笑了,“是你要我合作,现在问我为什么,温晞,你想出尔反尔?”她坐在椅子上,“叫秘书拟好合同送过来吧,温禹邺要是知道你拿下我,他可能还会对你的职位进行提拔,这算是好事吧。” “……” 温晞沉默了良久。 没有叫人来拟合同,没有说话,孤零零的会议室,只有她们在做戏。 温晞很厌倦这样的生活,她要是在盛郦没有说这些话前,就同意盛郦说的那句“跟我回去”,她们之间的氛围不会如此低迷。 “出去说吧,这里不方便。” 温晞现实中太过平静,电话总是带着刺,反而给予人一种极致的反差,好在盛郦习惯了。 顺应那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年少再温顺的女孩儿想要在磨难中站稳脚跟,只有生长为充满荆棘的玫瑰,用会扎破人皮肤的尖刺来保护自己成长。 “不去。” 盛郦拒绝了,“签合同吧,我来这里只有两个事要做,要么你跟我走,要么我们合作。” “盛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温晞隐忍着情绪,她想要嘶吼,她想要告诉盛郦,她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盛郦,单纯不想让盛郦陷入泥潭。 她不明白盛郦为什么要逆风而行—— 第94章 代号云 “我知道。我做的,不正是温总想要的。”盛郦挑明,她的话听起来没有任何刺激性,偏偏又让温晞隐隐作痛。 “我们出去说。” 温晞从椅背上取走外套,高跟鞋清脆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内,她走到会议室门口,盛郦却没有挪动半步。 “签了再走。” 温晞咬唇,怒火差点吞噬了她的理性,她单手拎着衣服垂在腹部,她说:“少做自我感动的事。” “温总以为我应该怎么定义自我感动?” 一口一个温总叫的温晞彻底厌倦,她转过身,怒气欲要宣泄而出,而在看清盛郦若无其事的脸庞时,难听的话全部堵在了嗓子里。 恰是此刻,远处传来电梯门打开的声音,随后是一阵小跑的脚步声,是温晞的秘书,秘书气喘吁吁地拽紧文件,“温总……温董事长刚刚致电,说是趁现在把合同签了……” 温晞闭眼,该来的还是来了。 盛郦低声,“贵公司速度真够快的,我好像还没和温总谈拢,合同就提前拟好了。”她从秘书手中抽走了合同,“是准备了很久吗?” 温晞抬手,“你先去忙,剩下的交给我。” 秘书小心翼翼地离开了会议室。 盛郦假意翻了两下合同,“挺器重你公司的员工嘛,把事情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温晞眼神凶狠,“谁知道大名鼎鼎的盛总会对我的员工做什么呢?” “你还不了解我么?” “怎样才算了解,我并不懂。”温晞眉眼垂落在合同上,她问盛郦,“这份合同确实很快对吧?” 盛郦对上她的视线,“了解一个人,爱上她就算。拟的很快,那就现在签了吧,晚了恐怕连签的机会都没有。” 闻言,温晞眉头不展,但她也只顾前不顾后:“我真的很不了解你。” “你会了解的。” 电话挂断前,温禹邺三令五申,“亲眼看着盛郦签下合同,务必保证万无一失。” “我明白了。” 他将电话扔给助理,“有电话就及时递过来,不用顾虑有没有在录制。” “好的。” “出去,顺便把陆瑄叫进来。” 门紧闭着,陆瑄刚进到房中,温禹邺抬手扼住他的脖颈,疾言厉色地质问:“你他妈和段凛让什么关系?” 陆瑄的背部狠狠砸在坚硬的墙面,疼痛感席卷全身,他昨晚遭受了那么多伤害,温禹邺是一句也不问。 他被掐得说不出话,他与温禹邺存在力气的悬殊,反抗在温禹邺眼中只不过是蝼蚁般的行动力。 “未经我的允许和段凛让搞在一起,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交易? 陆瑄,是我太给你面子了还是怎么着,擅自做主让老子在那货面前丢尽了脸面,你拿什么赔?!” 陆瑄使劲力气捶打他的手腕,才迫使他松开了些,陆瑄半跪在地,脖颈一圈酥酥麻麻地疼,“我……”我也是被逼的! 话未说完,不合时宜地响起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陆瑄。 温禹邺情绪冷静了点,“什么事?” “温董事长,陆先生,下一场拍摄即将开始,为了保证拍摄完成,请出来做好准备。” 温禹邺睥睨了陆瑄两眼,“妈的,废物,一点事都办不好,今晚在房间里等我,我再找你算账。” 陆瑄眼睁睁看着温禹邺先离开了房间,他颤颤巍巍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估计是留下了红痕的,无奈之下,他把拉链拉到最高,尽量遮住了那些难看的伤痕。 他紧跟离开房间,对着工作人员笑了笑。 周长萧淡漠地将帽檐拉的更低,他谨小慎微的推开房间大致瞄了一下,并没有打斗痕迹,应该是温禹邺单方面宣泄。 不过……今晚貌似有很精彩的事情发生。 他不言说地投身去了工作布景中,说是布景,倒不如以此为借口,捕捉庭澜的身影,视线不离庭澜半分。 他焦灼的目光盯得庭澜很别扭,庭澜在与商澈合作完成任务的每一刻,那道目光成为了庭澜的偏向点。 他原本以为与温禹邺共处一个工作场地,难免会尴尬不堪,但这些没有按照想象中的进行,因为周长萧的出现打乱了这一切。 “发什么呆?” 商澈边问边做任务,“就连简单的综艺都无法聚精会神,在乐池那儿读剧本能静下心来么?” 庭澜连忙坐在他旁边,辅助起商澈:“很抱歉,我确实容易分心。” 商澈全程没看他,轻描淡写地说:“乐池以前和你差不多,说不完的抱歉,完不成的创作,在人生的至暗时刻彻底被击垮。” 庭澜:“阮老师以前经历了这么多吗?这些又是谁造成的?这么过分。” 当然是商澈。 商澈:“这个你别问,我是要告诉你,他有了能力东山再起,想协助你走出困境,委托我来到这个节目,也许是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你就要珍惜这个机会。” 庭澜心头一暖,“正因为阮老师这样帮我,我才会想再一次站起来,当然……还有我朋友的支持。” 他郑重其事,“也谢谢商老师出面帮我。” “不,”商澈说,“不用谢我,是乐池的主意。” 庭澜含笑,“接触过后,才阮老师是很好的人。” “是啊,我家乐池哪有不好的时候。” “诶?”庭澜微怔,他问:“商老师这么明目张胆的嘛?” “嗯。”唯独这个话题,商澈不会有所遮掩,“我们的关系早就公之于众,如果提起他的存在,我还要遮遮掩掩,只能说明我很蠢。” “那只是商老师您的幻想,至少您做到了。” 庭澜乖顺地接过任务本,他唯一谈过的恋爱对象就是温禹邺,那段地下恋情,没有一个人知道。 他很羡慕……也有自知之明。 他们的一言一语却落在了温禹邺的眼中,刺激着温禹邺的心脏,他无心与陆瑄做任务,陆瑄无奈一个人上前对任务拼拼凑凑。 左边是段凛让,右边是温禹邺。 全然不是他能招惹的。 几分钟后,段凛让把弄好的任务放在他面前,“答案差不多是这些,提交进行下一个任务。” 陆瑄呆愣地抬眼,段凛让的视线没有停留在他身上,他拿起那张简略的稿纸,答案一应俱全,他心情复杂地把任务本递交给主持人。 直至主持人宣布他们提前进入最终任务。 最终任务只需要一个人就可以完成。 那也就意味着其他邀请的嘉宾可以陆续离开了。 陆瑄默默地说了声感谢。 段凛让尚未理会,他从旁边离场,苏恒特地迎了上来,“段总,感谢您对我们的支持。” 他轻笑,“苏导演的节目很有趣,希望下次能有机会带着家人一起过来玩儿。” “您要是想来,来几个都行。”苏恒说。 “好,拍摄结束后我请你们吃饭吧,提前订好了饭店,所有工作人员都要到场。” “会不会太麻烦段总了!”苏恒大惊。 段凛让垂眸,“不会,劳烦导演这边通知到位。” “好的好的,那您这会儿要走了吗?” “我稍后有事,晚上再过来。” 苏恒和蔼地送走了段凛让。 段凛让卡着时间回到了别墅,没等到温期回来,反倒是等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郑云。 郑云从报纸上探出头来,当两人视线相撞时,段凛让就知道他又要被“厉鬼”缠身了。 郑云甩开报纸,他给了段凛让一个拥抱,“段凛让!你总算回家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 “……电子设备会不会用?”段凛让怼他。 郑云大胆地摸着段凛让的脸,“你这家伙,三十岁都没老,上次见面什么时候?你好像刚接手段氏?还是你二十三岁生日?” “滚。” 段凛让欲要挣脱。 郑云赖在他身上,“不啊不啊,跟我叙叙旧怎么样?酒量见长没?我好久没去你酒庄了,带我逛逛去?” 段凛让冷漠地别开脸。 郑云,代号云。 在段凛让看来,郑云是一个非常没有分寸感的家伙。 也是唯一一个除了温期之外能对段凛让近身的男人。 “酒庄给我爱人了。” “哈?”郑云嘴角直抽,“恋爱害人不浅啊,那我以后还能去玩儿吗?是不是他不同意我就不能去了?你做事太急了,怎么不先问问我的想法!” “滚。” “切,不通人情的家伙。” 在郑云看来,段凛让就是一个不近人情,冷漠无情到了极点、且没朋友的工作机器,也是郑云善良大方愿意和这样的冷脸狂做朋友。 他善良极了。 段凛让:“交给你的,完成得怎么样?不会被发现吧。” 段凛让强行推开他。 郑云拍了拍手,“啊,被发现是肯定的。” “……”段凛让上下打量他。 郑云撇嘴,“不卖点破绽的话,温禹邺敏感多疑,怎么可能相信他底下的工作人员真正破除了植入的病毒。” “所以?” 郑云重新贴了上去,“所以准备了第三手喽,我本来打算植入病毒就回国,但怕他看出疑点,一直等到他来了帝都才跟着回来,怎么样?我够不够严谨?” “一般。” 段凛让说。 “切,夸我一句会死吗?”郑云说。 “滚下去。”段凛让吐槽,“你重死了。” “不要,我哪重了?我还没问你怎么我还没收到钱呢,给我饿瘦了都。” “忙忘了。” “忙忘了?”郑云瞧不起他,“跟情人忙得不可开交了吧?你现在满脑子都是你的情人,酒庄都送他了,我以后还要问他的意见才能进入酒庄?” 他话音一落。 只见玄关处传来了开门声,郑云顺着声源看了过去。 段凛让亦是如此。 温期和他们两人,三面相觑。 第95章 吃醋? 温期放下公文包,淡定地换好鞋。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郑云见到温期的第一刻,就愣在了原地,温期那张尤为好看的脸蛋,高挑细长的身材,全身上下散发着清冷俊朗的气质。 温期摘掉无框眼镜,置放在玄关柜上,他步调稳重,面无表情来到他们跟前。 “期期,这是之前跟你提起的云,郑云。”段凛让主动开口介绍。 温期应声,他说:“你好,郑先生,我是温期。” 郑云迟钝的点头,“你好,你……你就是凛让的恋人啊。” 温期:“是。” “没想到……”郑云内心不停的感叹:没想到这么漂亮,这不是便宜段凛让了么?要是让他遇到温期,他迟早分分钟拿下! 可惜温期已经名草有主。 他略显失落的捂住嘴。 温期挑眉,“什么?” 郑云:“你要是分手了,跟我说。” 段凛让一拳揍在郑云头顶,“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 郑云叫疼,他双手抱头:“啊,操,你干嘛当真!我没问你。” 温期含笑,“应该不会。” 段凛让补充,“不是应该,是绝对不会。” 他和温期绝对没有分手之说。 郑云蹲在地上,抱怨:“段凛让,你除了会欺负我,还会干什么?我他妈讨厌死你了!” “随你。”段凛让说完,他视线跟随在温期左右,放轻声音说道:“还算顺利吗?” 温期乖巧说道:“挺顺利的。”他低头看着郑云,他朝郑云伸出手,“听说郑先生对段总的酒庄很感兴趣,不妨我们去喝一点,您帮我了大忙,我正要谢谢你。” “好,”啊…… “不行!”没等郑云欣然答应,段凛让率先一步递上自己的手,他黑着脸对郑云说:“我可不允许我的男朋友带着一个想要挑拨我们关系的陌生人喝酒,谁知道你喝完会对期期说多少我的坏话。” “……”郑云鄙夷,“没想到你段凛让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是你太不要脸了。” “我不要脸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温期只觉他们两个之间跟小学生吵架没区别,他握紧段凛让的手,极其温柔,“郑先生是你朋友,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我的朋友。他帮了我们很多,哥就让我去,嗯?” 段凛让拒绝了,“我给他钱,用不着跟他过多交涉。” 郑云拍拍屁股起身,“段凛让,你幼稚死了。” “不然哥跟我一起。”温期说。 “好。”段凛让明里暗里跟郑云较劲。 郑云实在忍受不了他们恋爱的暧昧气氛,一气之下就先一步让丁潼载他去酒庄。 “郑先生一直是这样吗?”温期问。 “那家伙一直没什么距离感。”段凛让举起他的手,落在唇边轻轻吻了吻,“你不会吃醋吧。” 温期深思,“如果会吃醋,我从一进门看见你们黏在一起,我早就摔门而去了,不过我比较理智。” 段凛让:“我以为你会吃醋呢。” 温期笑了,“应该是你,不管是不是郑先生对我的调侃,你该有点危机感了。” 想到郑云大大咧咧的行为,段凛让抱紧温期,“我才不会把你拱手让人,要是郑云真有那样的打算,我就断了他们组织的资金来源,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好暗黑。” 温期吐槽。 “我什么都做得出来。”段凛让说,他抚摸温期冰凉的脸颊,“外面很冷,你刚下飞机没多久,期期确定一点儿都不累?” “要听实话吗?” “我不想听期期说谎。” 温期摇头,“就一点。” “不去了,我让他们知会酒庄管家一声,放他进去自己喝点算了,犯不着花你的时间陪他,郑云就喜欢惦记别人的老婆。” “……”温期心脏很快,支支吾吾道:“你,哥你在说什么啊……” 段凛让埋头,“我没说错。” 温期耳根子软,听不得这些话,他低声:“郑先生说得不错,哥有时候很幼稚。” “我认了。” 温期被抱得严严实实,手脚的动弹幅度小,他转念就想到了段凛让上节目的事,他问:“哥刚刚回来吧,在节目中是和陆瑄搭档?” “嗯。” 温期眉眼低垂,“有达到哥的预想吗?” “目前没有。所以我晚上还会去一次,方便取证的同时,支开了其他无关人员。” 温期直言不讳,“说过了不喜欢哥擅自主张。” “我就这一次。” “一次也不行。” 段凛让捏了下他的脸颊,“我事先跟期期说好的。” 温期往后缩脑袋,拒绝和段凛让贴近,他义正言辞:“因为在电话里说不清,就算我当时拒绝哥那样做,哥也不会听我的,虽然……虽然我们面对面说你也不听,可我就是不喜欢你做擅自做主,总之,我讨厌你,讨厌你不把我的话放在第一位,讨厌你忽视我的感受。” “啊……”段凛让顿悟,他禁锢住温期的腰,顺势坐在沙发上,“期期生气很久了对吗?我现在才发现,看来这次被讨厌是必然的。” 温期跨坐在段凛让双腿,下意识抓住他的西装衣领,“你根本就不懂。” 温期在意的是段凛让不该以身犯险。 “是我不懂,所以我在想怎么弥补回来。”段凛让抚上他的侧脸,指尖触在温期耳后,“你揍我两拳出出气?” 温期嗔怒,“这不是打骂就能出气的。” 段凛让说:“我很愚钝,在这件事上过于急功近利,我不愿意看到你为了这些小闹剧到处奔波,你不愿意依靠我,我能想到用来帮助你的方法很少,我只是心疼你。” 温期用上几分力道掐住他的耳朵,“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哥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你是我唯一能依靠的人。” 说到这儿,温期趴在段凛让肩膀处,声音闷闷的:“我们不是一体的吗?如果连你都不在意我说的话,贸然行事,我才会失去应有的理智啊。” 段凛让沉默,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温期的背,他终于明白温期到底在担心什么。 原来只是他。 而不是计划的失败。 “抱歉,期期。” 段凛让说,“我,想得太过短浅,忽视了你,我真该死。” 温期捂住他的嘴,说: “这些已经过去了,但接下来哥必须听我的,别再认为只要告诉我了就能去做,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段凛让点头。 温期松开了手。 “期期,” “嗯。” “我第一次感受到我很笨。” “哥笨的地方太多了。” 段凛让:“我感受不到。” “因为我爱哥,我的眼睛能够看见哥的愚笨。” 段凛让言笑晏晏,“说谎。” “我没有。” “既然期期都说爱我了,为什么还能看见我的愚笨和缺点?” “足够爱。”温期说,“再说我爱哥和看得见哥的愚笨并不排斥。” “期期会不会因为这些改不掉的愚笨,选择不爱我?” 温期生气,“哥要是觉得我是那种人,大可以来验。” 段凛让连忙否认,“我知道了。” “哥总犯浑。” 段凛让:“我是在确认。” “你确认无数遍都是一样的结果。” 闻言,段凛让说:“好,我也爱期期。” 温期吻上他的唇,“哥可以一直确认,但我已经提前把答案给你了。” “照着抄么?” 温期说,“不然呢?” “还是想让期期亲自念一遍正确答案。” “好吧,我会那么做。”温期傲娇说道。 段凛让像小狗一样主动直起身子亲吻温期的下唇,直到得到温期的允许,他才敢继续深吻。 吻闭,温期全身心放松任段凛让抱着,脑袋贴在距离段凛让心脏最近的地方,跳动的频率一直在变。 “我晚上能去么?” 段凛让问。 “哥先跟我说说在节目上发生了什么。” “嗯……”段凛让回想,“没什么,和温禹邺拌嘴,顺便完成了任务。不过温禹邺应该已经对陆瑄这个人丧失了信任。” 温期说,“做都做了,这一趟非去不可。你的介入很有可能提前激化温禹邺,要是温禹邺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对阿澜动手,将会是无法挽回的损失。” “提前激化矛盾是我想看见的结果。” 温期应声,“我和你一起去,晚上没有拍摄,我的出现就不会太突兀。” 段凛让顿了顿,“盛郦顺利和YEP签了合作协议。” “这么说,盛总站在了我们敌对方。” “暂时的假象。” 温期不是很惊讶,他话锋一转,“什么时候出发去拍摄现场?” 段凛让抬手看了眼腕表,“现在赶过去的话,工作人员应该全部前往饭店了。” “走吧。” 温期起身,他低头整理好衣物。 “期期要不要先休息……” “现在说这个太多余了。”温期扭头,“跟哥接吻,还挺醒神的。” 段凛让瞳孔一惊,他张唇想要说点什么,话又堵在了心口。 温期说话越来越…… 令人高兴了。 与此同时,苏恒把其他工作人员叫去了饭店,他问其他嘉宾,“各位老师要不要去?这毕竟是段总请客。” 大部分嘉宾都认为眼下有向段凛让介绍自己的机会,他们纷纷跟着去了。 庭澜本想借此机会跟温期碰面,谁知温禹邺跳了出来: “我和庭老师不去,我们还有事要说。” 第96章 诋毁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庭澜轻描淡写地带过。 他欲要起身离开。 温禹邺猛然攥紧他的手腕,“不聊聊怎么知道?别人聚餐跟你有什么关系,留下来听我解释一下怎么了?” 庭澜早就厌倦温禹邺这样的性格,他甩开温禹邺的手,“温董事长,麻烦您有点分寸。” 见此情形,苏恒犯了难,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不然都去吧?” “说了不去!”温禹邺斥责,“听不懂人话?” 苏恒微怔。 旁边的杨优优实在看不下去,苏恒的性子太过软弱,即便是想要保护某一个人,仅仅在潮起潮落间就会泯灭。 她淡淡挡在苏恒面前,“你去吧,那边不能没有你。我正好还有工作上的事情要问商澈哥,我们晚点再去。” 商澈看她,“有什么问题?” 转身之际,杨优优早就换上那副可爱温顺的模样,“当然是剧本啦,乐池哥一直凶我,都没办法向他虚心求教。” “严师出高徒,你哥哥不是有意凶你。” 他们说话的同时,温禹邺直接强行拉走了庭澜。 杨优优的目光顺延到了他们消失的转角处,她冷声,“真是够麻烦的。” “你是说?” “温禹邺。” 杨优优说,“剧本的事儿我下次再请教你,我现在得去……” “别急着过去。” 商澈留下来未尝不是终止闹剧的一部分。 杨优优皱眉,“万一小澜哥出事……” “现在过去不是更容易让庭澜成为温禹邺威胁我们的利器么?” 杨优优沉思片刻,认为商澈说得在理,她坐在商澈身边,“你也是乐池哥叫来的。” “他需要,我自然要来帮帮他。” 杨优优双手托住下巴,“乐池哥很看好小澜哥。” 商澈一样嘴毒:“资质一般,想达到乐池的高度,还需要一定的沉淀。” “……” 庭澜被温禹邺硬生生拽回了无监控的死角,庭澜愤怒地挣脱开他的手,“你到底想怎样?” “跟我和好。” 温禹邺目的很单纯,他做那么多就是为了挽回庭澜。 “我们回不到过去了,温禹邺,你到底能不能听懂?” “我不懂。”温禹邺说,“你到现在还没有消气么?” “……”庭澜缓缓地摇晃脑袋,到这一刻,他甚至有点看不透温禹邺,分手前夕的冷暴力是温禹邺先开始的,说他无理取闹的人也是温禹邺。 “我们走到这一步,难道不是拜你所赐?”庭澜质问,“还有,请正视我的愤怒,尊重我的选择。” “行,好,就算你说的拜我所赐,我现在不是已经在知错就改的路上了么?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一次?” “次数不够多吗?温禹邺,你每次犯错,我一直在迁就着你,我没有精力再顾着这些了。” “庭澜,你哪次在迁就我?跑到帝都找你的是鬼吗?我为了你放下工作的时候你也视而不见?” 温禹邺怒目圆睁地上前,将庭澜逼到了角落,到了无路可退的境界。 庭澜对温禹邺产生的害怕,在他内心开始疯狂攀爬,保不齐温禹邺会再次发疯,对他挥拳掳袖。 他害怕那样的温禹邺。 但比起害怕,庭澜更想要换种方式生活。 一辈子活在温禹邺的阴影下,那么他会失去爱人的能力。 他说:“从你的角度出发,你当然认为你没有错,可站在我的角度呢?” “你的角度很重要吗?”温禹邺反手抓住他的手,“我说过了,你只要乖乖在我身边就够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庭澜情绪波动不大,他接着温禹邺说的话尾立即反驳:“我讨厌待在你身边,我不是花瓶,也不是你的附属物,你凭什么用钱就能买我的人生?我们结束了,我不爱你了,明白吗?” 说完,温禹邺沉默了良久。 庭澜见他没有话要说,一把将他推开,他刚踏出去两步,温禹邺又摁住了他的肩,“庭澜,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说多少次都一样。” 温禹邺嗤笑,“庭澜,连你也要抛弃我。这些年我为你付出的真心,你就踩在脚底下蹂躏?” 他一连两问。 庭澜喉结微微滚动。 “庭澜,你是明星,你最怕传出绯闻的吧?” 事到如今,温禹邺彻底卸下伪装,“别人要是知道他们捧在手心的大明星是同性恋,还和男人滚过床单,该多失望啊?” 即使是庭澜做了很多准备,他知道总有一天这些会暴露,但这些话从温禹邺口中说出,庭澜的心还是会疼。 原以为曾经的枕边人,至少会给他留一分薄面。 “把艺人的工作看得那么重要,应该不想看到自己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的视频传得到处都是?” “……”庭澜怕,他很怕。 所以他必须克服。 面对充满挑衅的威胁,庭澜只能隐忍着不发。 温禹邺想从身后扣紧庭澜的手掌,“和好,行吗?重新和我在一起,过去的那些事就当没发生过,我也不会把那些传出去。” 庭澜却直接躲开,他恶狠狠地瞪着温禹邺,话语坚定而有力: “告诉所有人,我庭澜自始至终不值得他们喜欢,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弃我而去,我和你,也不会站在同一个阵营中,我恨的不仅仅是你自私自利,还有无数个日夜里你对我撒的谎,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从众多粉丝中,挑中了你的那封信。” “……”温禹邺有一瞬的难以置信。 “视频的事随便你吧,温禹邺,你赢了。拿着那些视频去炫耀,我全身上下全是病,就连脑子都有病,为什么会爱上你这样差劲的人,我想我当初一定是疯了。” 庭澜的离开,温禹邺没有再阻拦。 温禹邺感受着庭澜最后温存在他掌心的温度,正在一点点流失。 为什么? 心会痛? 他什么都没做错。 杨优优见庭澜毫发无伤的出来,她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庭澜收拾好情绪,拾起一抹笑,“你们真的不去饭店吗?” “嗯……”杨优优摆手,“不去啦,保持身材。” 庭澜抿唇,“刚刚的事情希望你们不要说出去,避免给你们添上不必要的麻烦。” “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杨优优说。 她无奈看向庭澜,其实他们什么都知道,只有庭澜蒙在鼓中,为他们着想。 庭澜看了看周围,不知在寻找着什么。 杨优优跟着他看向周围,“小澜哥在找谁?” 庭澜反应过来,他笑着摇头: “没。” “既然没什么事了,小澜哥和我一起去乐池哥拍戏的地方看剧本吧,商澈哥要不要一起?” “我当然必须去。”商澈说,他收起手机,“没什么落下的了?” 庭澜说,“嗯,没有。” 杨优优推搡着商澈,“肯定没有啦,人在就行,有落下回来就好了。” “落下东西,优优你自己走回来。” “哼,我要向乐池哥告状。” “除了这个你还会什么?” “你知道的,乐池哥一般站我这边。”杨优优骄傲的表示。 他们有说有笑,周长萧独自蹲在不起眼的地方,目视庭澜和他们一起驱车远离拍摄了现场。 原来庭澜受过的伤,不仅限于此。 所谓的视频……从庭澜的话里,大概能推测出个大概,庭澜身为艺人……怎么能遭受那种屈辱呢? 周长萧生出一丝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人的想法。 温禹邺的活着太碍眼了。 碍眼到遮住了本属于庭澜的光辉的程度。 周长萧内心默语,我又能为你做点什么…… 这时,一阵急躁的脚步声传来,周长萧警觉地将自己隐藏得更好,温禹邺气势汹汹地推开了门,巨大的声响传遍了拍摄场地,以及温禹邺那发疯般的嘶吼声。 “陆瑄,你他妈和段凛让到底做了什么交易?!你他妈对得起我吗?你也想像庭澜一样背叛我是不是?” 陆瑄全身发抖,“我是无辜的,我真的……我没有办法啊,禹邺,你就信我一次好不好?我什么都没说,是他们威胁我!” 温禹邺一脚踹开他,“妈的,你跟庭澜一样贱,喜欢傍上大款之后,连我的床都没捂热,就急着给自己找下个金.主。” “我没有,我怎么可能……”陆瑄跪在地上,“我不可能和他……” “别他妈解释了。” 温禹邺掐住他的脖颈,“我真的很想杀了你,陆瑄,你没必要再活着,活着就只会给我添堵,你怎么不跟着那臭老头一起死啊。” 听到生死,陆瑄开始苦苦挣扎,泪水开始在他的眼眶里打转,他越发感觉喘不上气。 周长萧淡淡地关闭了录好的视频,屏息敛声地离开了“案发现场”,他压低帽檐,靠在门栏外。 不久,一辆昂贵的车停在了他面前。 温期从副驾驶走了下来,“怎么样?” 周长萧把手机递给他。 段凛让说,“原来你们早有准备。” 温期边查看录像,边回答:“哥一个人我不放心,幸好长萧也担心阿澜,就让他参与进来了。” “嗯。”周长萧说,“现在还差什么证据?” 温期摇头,“卓梵那边准备好过来了,证据基本上都齐了,但目前还不能贸然行动。” “我进去一趟。”段凛让关好车门。 温期顿了顿,勒令:“不许去。” 段凛让回过头来,“我……” “好吧,听期期的。” 段凛让妥协。 温期满意低下头,他问周长萧,“阿澜呢?” “和杨优优他们一起走了。” “好。” “我有事,借一步说话?”周长萧说。 第97章 同性恋 “怎么了?” 周长萧到此刻才放下警惕,他缓缓摘掉工作必须佩戴的手套,以及他那顶鸭舌帽,他犹豫了一番,问:“温禹邺手中有庭澜的什么把柄?” 他猜到了。 他想进一步确认。 “是,”温期说,“有。”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庭澜他本人知道吗?” 温期点头,“他知道。” 周长萧不说话了,他眼睛胡乱地不知道该看哪,只觉得心里堵的慌。 温期没对他弯弯绕绕,“我不会让阿澜陷入泥潭,这次计划是保证那些视频不会流出才继续。” “是吗?”周长萧说,原来都用不着他起杀心,庭澜身边没有一个不忠实的,周长萧迟钝的意识到,他真的帮不上庭澜什么。 “嗯,你别担心。” “没,只是觉得温禹邺太不是人。” 温期应道,“虽说成败在此一举,但不管怎么样,这一次都不能输给他。” 周长萧瞄了眼跳动的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给孩子辅导作业。” “好,谢谢你。” “我说过,我是和你们站在一起的。”周长萧说,换种方式,要他目睹庭澜陷得更深,他做不到。 尽绵薄之力就够了。 次日《超级星期六》最新一期准时准点发布,引爆了各路热搜。 #段氏集团段凛让首次综艺亮相# #前影帝商澈回归竟然先上综艺吗# #YEP技术集团温禹邺怎么也来凑热闹# #高手云集# #庭澜和前影帝商澈认识# 起初抛开极具影响力的公众人物以外,还引得恶评如潮,各路粉丝因各种事情吵得不可开交。 其中吵得最凶的是杨优优的粉丝,以及陆瑄的粉丝,杨优优亲自做的那一桌子菜,本着不会有人得知。 要说娱乐圈没有不透风的墙。 有人将两位正主吵架一事传到了互联网陆瑄的粉丝率先坐不住,毕竟是杨优优彻头彻尾地羞辱他们的正主,这谁忍得了。 后来杨优优的粉丝实在不想背黑锅,明摆着帖子中是陆瑄先招惹杨优优,他们只好对骂回去。 然而热搜来得快,去得也快。 杨优优本人亲自发了声明: [我是艺人杨优优,我承认与艺人陆瑄发生了小摩擦,此事件已落下帷幕,请各位高抬贵手,不要再对此进行揣摩,同时我会改正,倾听大家的建议。但请别对我的粉丝进行攻击与围剿,部分用户的抨击给我的粉丝造成了困扰,此前我的律师已向相关辱骂者发送律师函,望周知。] 因此杨优优的粉丝在正主鼎力相助下,成功翻身: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优优敢作敢当,我们粉丝当然也是如此,根本就不会刻意去针对谁,更没有对家一说。] [这杨优优是宠粉来的。] [妈妈级别。] [我要成为杨优优粉丝一辈子,护粉能力999。] [没人说超级星期六这一期的嘉宾吗?全是实力选手,段凛让怎么会出现在综艺里,没人好奇?商澈是单单为了综艺来,还是为了庭澜。] [这阵营确实强悍,不过纠正一点,庭澜应该只是商澈的学徒之类的吧,毕竟我们澈澈是有夫之夫。众所周知,阮乐池才是正宫。] [到底是谁把这些高手聚在一起的?我看见了一群人民币在行走,段凛让不进娱乐圈是不是有点可惜了。] [有钱为什么要来娱乐圈受虐,那不是找罪受吗?] 杨优优的声明在《超级星期六》热搜下挂了一整个早上,陆瑄的粉丝再嚣张,也只是在私域中去辱骂。 在众多热搜中,一则火爆词条迅速登上热搜。 #庭澜是同性恋# 庭澜盯着那条蹭蹭往上涨的词条看了许久,他连手指也控制不住地发抖,温禹邺做事真够绝情的。 刚刚在一起的时候…… 庭澜刚想回忆,一股强大的力紧紧拽紧了他最后一根弦,如果他再次回味他跟温禹邺曾经的誓言,说到底也回不去了。 他选择直面了那个问题。 点开那条热搜,编写的记者来自一家日本报社。 一行行的字映入他的眼帘。 “据悉,艺人庭澜在三年前与某个总裁相遇,并且与该总裁有着长达三年的地下恋情……” 报道写得很详细,庭澜去找温禹邺的坐的飞机航班班次,庭澜回帝都时的各种照片,一应俱全。 从庭澜那双充满困郁的眸中闪过一丝不知所措,因为知道有一天他也要面对这个所谓的热搜词条,所以不知所措也在一瞬间。 他蜷缩在沙发角落里,双手抱住膝盖,平板放在一边,实时刷新的评论飞速刷过。 [有点不可思议……庭澜想自毁前程吗] [脱粉了。] [好恶心,居然三年一直保持这种联系吗?难道不能亲自承认吗?粉丝会吃了你不成。] [原来不好好营业就是为了见地下男友,这么讽刺。] 过了许久,庭澜丝毫没有挪动。 他的私人号码被打爆了。 星璨娱乐新派给他的经纪人、夏铭、部分圈内好友、以及一个陌生号码。 庭澜默默注视着陌生号码一次次打进来,一点儿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他拿起电话,接下:“温禹邺,你不就是想要这种结果……” 他话音未落,电话那头传来了气喘吁吁的声音:“是我,周长萧。” 啊…… 庭澜愣了十秒不止,“为什么是你?” “我手机落在工作室了,你还好吗?如果有需要,可以到我家借住一段时间。” “……” 庭澜此刻难受苦闷的心情达到了极点,他不知道那通电话是周长萧,他以为会是温禹邺将他性取向暴露在大庭广众后的喜报电话。 在听到周长萧熟悉的声音,他心中产生的不仅仅是深深的依恋,还有长达数年委屈倾泻而出的出路。 “长萧,你在哪?”庭澜声音发颤,带着隐隐的啜泣声。 “你家楼下。” 庭澜赤脚下了沙发,眺过阳台看去,周遭已经被狗仔围得水泄不通,庭澜一眼压根看不见周长萧身处何处。 “我不会上来,听我说,段凛让那边吩咐了大量保镖赶往这边,但他们怕你会承受不住,你家公寓后面的后门年久失修,我刚刚撬开了,所以你下来吧,我们先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剩下的事情,交给温期他们来做。” 庭澜抬手捂住双眼,泪水哗然流出,他应声,“不会出事吗?万一你被发现了……” “总比你一个人困在里面强。”周长萧说,“我在等你,别犹豫,穿好衣服和鞋,拿好药。就从反方向的走廊下来。” “好,我马上……马上下来。” 庭澜随意拿了两件衣服,穿好鞋,蹑手蹑脚从楼道离开,当他从狭窄黑暗的走廊一路走到底,一点点光亮映照在他脸上时,他率先看清的是等候多时的周长萧。 正如周长萧所说,公寓后门的设施没有那么坚韧,很容易就踹开了,并且与前门隔了一条公路,不容易被发现。 周长萧看他,“药带了没?” 庭澜缓缓张开手心,苍白的掌心放着几粒药。 周长萧把头上的鸭舌帽摘了,顺手扣在了庭澜脑袋上。 “走吧。” 庭澜握好掌心,他抬手轻轻触摸了一下质感很硬的帽檐,随即跟上周长萧的步伐,上了副驾驶。 “谢谢。”庭澜轻言。 周长萧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着开车了。 过了一会儿,周长萧才开口说话:“节目拍摄结束,按照温期的意思,你这段时间可能容易被跟拍,今天先到我家暂住一晚,等明天阮老师空出时间,你就去阮老师那儿住。” “可是我……” 庭澜欲言又止。 “什么?” 庭澜抿唇,他犯了难。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不会出卖你。” “没有说你出卖我,”庭澜慌忙解释,他嗫嚅道:“我想亲自发文,公开自己的恋情问题,不想再让粉丝们对我感到失望。” “而且……我对你们隐瞒了这么久,我真的很抱歉。”庭澜说。 “我很早就知道了。” 庭澜惊愕地抬眼,“什,什么?” 周长萧一本正经,“性取向不正常的人,总是能精确地找到同类。” 在别人来看,他们是异类。 异类眼中的异类,亦是同类。 庭澜惊讶的有点说不出话。 “有些事情要遵守自愿原则,你不愿意公开,就算你是艺人,也没有告知义务。你若是愿意公开认错,那没什么不好。” “我,愿意。”庭澜说。 “再考虑一下吧。” 庭澜脑子也很乱,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挽回,互联网骂声一片,他早就习以为常,但他一样坐立难安。 庭澜没再说话,他靠着副驾驶椅背,巨大的精神压力下,他沉沉睡去。 周长萧透过余光看着庭澜,惨白的脸,不太明显的泪痕挂在脸颊两侧,周长萧收回目光专注开车。 当天的热搜没有资本动手,只是与此同时,段氏集团亲自发了声明,声称庭澜与该集团利益挂钩,庭澜的公寓周围蹲第一手新闻的记者以及报社。 全部业内封杀。 第98章 你也不赖 “帝都某艺人因地下恋情曝光,该艺人的居住地包括行程被无情扒光,现该艺人的公司正在紧急公关处理……” 手机里无尽循环着这段话,温晞面色凝重,温禹邺开始对庭澜下手了啊,她瞬间觉得温禹邺的行事风格荒谬到了极点。 好歹曾经爱过,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呢? 她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眉眼间的不耐烦显现出来,她说:“你他妈还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盛郦这才抬眼看她,“你继续做你的工作,我玩我的怎么了?我们现在是合伙人关系,怎么态度这样恶劣。” “……”温晞生气的吼道,“这是温泉,哪是什么工作!” 盛郦褪下自己的外套,“嗯哼,我还没体验过日本这边的温泉呢,说起来还有男女混浴吧,怎么没见到。” “这边没有那种,你想和男人一块儿?”温晞问。 盛郦摇头,她把自己的长发捋起束成了一个丸子头,“我是怕你和男人一块。” “懒得和你解释。” 温晞下了温泉,径直顺着温泉边缘走到最里的位置,她是有点不敢抬眼看盛郦的,余光很模糊。 只见盛郦走入温泉中,与她隔了很远的距离。 这正是温晞想要的,她闭眼不再去看盛郦。 盛郦低声,“挺舒服啊,温总以前经常来嘛?” “……没有。” “第一次来?” “关你什么事。”温晞说。 盛郦左顾右盼,“到现在嘴都这么毒,是天生的?还是刻意针对我?” 温晞皱眉,“什么意思?在你眼里我该是什么样子?” “可爱的?毕竟我见你第一眼,就是个哭包。” “谁没有爱哭的时候。” 盛郦摊手,“我就没有。” “你婴儿时期就没哭过?” 盛郦嘴角翘起,“我爸妈说了,护士怎么拍我我都不哭,差点以为我是哑巴,我确实不爱哭,至少不像你那样,不过我没说爱哭是件坏事儿,在你身上发生的话,还挺可爱的。” 温晞:“……”她彻底没话说了,每次跟盛郦聊天总是能往不该走的方向发展。 温晞:“你想说什么?” 盛郦难得一本正经,“这儿不是女人才能进的地方?不会有人监听的,况且这一个温泉内只有我们两个人,他们也不可能收买其他人进来。” 她停顿了片刻,随即说道:“你不跟我回帝都,是因为把生死契签在温禹邺那儿了?” 温晞微怔,在她看来,盛郦太直白了。 从一开始就这样。 好像抱着某种决心来的。 温晞:“你认为我应该回到帝都去?” “不,你在哪儿是你的自由,让你回帝都,是回到我身边。” 温晞再次问道:“谁让你来的?是我大哥,还是你自己想来。” “两者都可以理解。”盛郦说,“你也看见了,这件事的导火索就是那个叫做庭澜的艺人,我对他不熟,但他是唯一一个可以牵动温禹邺情绪的人,所以我被迫加入到这其中,一来是为了让温禹邺倒下,二来是为了让业内安宁一点。” 温晞舔唇,她耷拉着肩,分明的锁骨若隐若现。 周遭没有人声,只有静谧的水声。 盛郦娓娓道来,“当然,如果你认为这个答案不能让你满意,你可以擅自加一个第三点。” “我?” “对,你。”盛郦说。 温晞并没有反应过来,“我不想加。” “你已经加了。”盛郦笑了笑,“温晞,你越是装作一副讨厌我的样子,我越是觉得你对我做的,真是我无法弥补的。” “不要自以为是。”温晞嗔怒。 盛郦一点点往她的方向靠,既慢又稳。 “我真的是在自以为是吗?”盛郦自言自语,“五年时间里,我细数我来日本出差的次数,应该不超过十次,十次活动有九次是与其他公司的商业活动,那种商业活动想必YEP会派人来参与,记得李晓茹吗?她给我查的,你场场都在。” “你说我是在自以为是也行,因为那是你的工作,站在我的角度,你从一开始就有注意我。” 闻言,温晞呼吸变得急促,她别过脸,她竟然觉得盛郦说的虽有所偏颇,本质上却是对的。 温晞深呼吸,说:“他们开始行动了吗?” 盛郦见她总算卸下防备,开口答道:“可能还要发酵一会儿,最先坐不住的人不是温禹邺么?娱乐圈里应该都因为这个事快要瘫痪了。” 温晞:“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拿庭澜的性取向来开刀。” “哈……”盛郦不知何时终于挪到温晞身边,“对于一个艺人的粉丝来说,谈不谈恋爱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公开,粉丝能不能接受,更别提他们喜欢的男艺人爱上的是男人。” “温禹邺拿捏庭澜的正好就是粉丝最忌惮的。” 盛郦抹了一把头发。 温晞撇了她一眼,距离很近。 “温禹邺能这么做只是单单为了自己的个人利益,得不到就要毁掉。当然给予他这么做的原因,说到底是他背后的集团和合作过盛,如果我不参与进来,他一样会有所顾忌。” “……所以你才上赶着合作。” 温晞说。 盛郦点头: “为了任务,出卖色相,我挺愿意的。” “以前没发现你说话很闷骚。” “你见我在哪些人面前表现的这么闷骚的?”盛郦低头。 她没等温晞回答,就继续把话题带回正轨,“PRA国际的合作洽谈你应该也收到了。” 温晞有点好奇,“你们知道的未免有点多了。” 盛郦宠溺道,“多亏你潜伏得这么好。” “和我没什么关系。”温晞严肃,“我到目前为止已经拿不到有效信息。” “你提供给温期的够了。”盛郦单手撑在温泉边沿,“现在你我最重要的是,保护自己,等他们动手就行。” 温晞往旁边挪了一下。 见状,盛郦也往她身边挪,“你讨厌我靠近你?” “嗯。” “撒谎。” “就算我说我喜欢,你又能怎么样。” 盛郦故作思考,“我可以靠得更近。” “那我不喜欢。” “嘴硬。” “……”温晞双手抱在胸前,勾勒出的光景只有盛郦一个人全部看去了,盛郦哼声,“挺漂亮的。” “滚,你能不能有点礼貌。” “我?”盛郦凑到她面前,避免温晞再一次挪开位置,盛郦索性把她圈在固定的位置,“我给你看看也行,都是女人,欣赏一下对方的绝美身材有什么过失,我很乐意给你看。” “…………”温晞怒色写在了脸上,比起那一丝怒色,盛郦更擅长去捕捉温晞脸上一闪而过的羞涩。 “看起来生气了,既然不看,就不给你看了。”盛郦松开手,退回到本应该在的位置,“什么时候和PRA国际的人洽谈?” 温晞缓了缓心神,“今天晚上。” “这么快。” 这在盛郦的意料之外,她泡的差不多了,就起身离开了温泉,她顺手拿起浴袍穿上,“你真打算给温禹邺谈下这个大单子?” “嗯。”温晞说,“他信任我。” “怎么个信任法?”盛郦回眸,眉眼带笑,美得不可方物,“叛徒和忠诚者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说实话,我完全没有想到,温晞,你真了不起。” 温晞脑海中响起那句“你真了不起”,一次又一次回荡,比起当初在马路边相遇时盛郦说的那句“哭是解决不了问题”还具有吸引力。 承认喜欢一个人,也不难。 温晞说,“我有我的办法让他信任。” “我知道。”盛郦朝她伸出手,“前提是你保护好你自己,但如果你保护不好你自己,我会出手的。” 温晞仰望着她,盛郦,是个美丽漂亮的女人,拥有端庄大方、娴雅矜贵的气质,从一而终。 而盛郦三番两次的出手相助,成就了如今的温晞。 她勉为其难地搭了把手,盛郦有种得手的得意之姿。 “说过你身材很好,果然没错。” 温晞抬手拍开她的手,“你也不赖。” 盛郦哼笑,“走吧,留的太久,真怕跟踪的人男扮女装来了。” “他们的跟踪只是面上的,我不算太可怜,庭澜才可怜。”温晞说。 “没必要比。”盛郦回答她,“你没有人身自由不是么?虽然我也同情庭澜。” “嗯。” 热搜榜在庭澜被挂了一天一夜,各种各样的信息流传着,半掺真假。 段氏集团制止的仅仅是线下的报社,至于线上的所有内容,按照他们计划的走势,不必要时坚决不管。 庭澜安全抵达了阮乐池居住的地方。 是一处全天监控的私人住宅。 几乎没有外来人员。 阮乐池看他有点心不在焉,给他倒了杯水,“多看看剧本分心,网上的事情很杂乱,别去胡思乱想。” 庭澜谨慎地接过水,“谢谢阮老师。” 阮乐池没再说什么。 庭澜抿了口水,说,“阮老师也经历过这种事件么?” 阮乐池抚摸自己的后颈,他回想起过去,“大概吧。” “阮老师怎么解决的?”庭澜下意识问出口,过了几秒,他说:“抱歉……” “这没什么。”阮乐池盯着他,“正视你的内心,才最重要。” 第99章 我们都是普通人 正视内心? 庭澜仰着脑袋。 阮乐池看他,无奈强制摁下他的脑袋,“别看我,看剧本。” “阮老师说的话我不是特别能理解,做到什么地步才算正视内心。”庭澜问。 阮乐池深思,“啊……”他迟疑了许久,才说,“庭澜,现在最重要的是精进你的演技,和对角色的深刻理解。其余的事情,交给你的公司来处理。” 正是如此,星灿娱乐本来想拍拍屁股不管不顾,奈何招架不住夏铭三番两次上到管理层大闹,出于对艺人的负责,再说不提庭澜,他们必须对除却庭澜之外的所有艺人打好榜样。 如若对庭澜的事情视而不见,其他艺人自然也会对星璨娱乐大失所望。 毕竟曾经的星璨娱乐光辉灿烂,对每个艺人尽心尽责,却在资本的压迫下,潜移默化地选择抛弃艺人。 这一丑闻闹到娱乐圈,星璨娱乐肯定不会走得太远。 然而,庭澜这件事恶评如潮,星璨娱乐处理起来十分棘手,资本的力量下,星璨娱乐亲自下发的通告全部石沉大海。 阮乐池默默来到书房,不再去管庭澜,他点开电脑上铺天盖地的消息。 映入眼帘的是星璨娱乐的通告。 位列热搜榜最底处。 [请各大报社停止对我旗下艺人庭澜的造谣,在没有确凿证据前,这均属于造谣,我司有权对相关报社发送律师函。] 帖子下的评论并不偏向星璨。 [证据还不够确凿吗?庭澜做了那种事情就要承担啊,这站出来说一下会怎样。] [错了就是错了,怎么属于造谣,那么多证据中的庭澜,难道还能是和庭澜长得像的?] [星璨你收了谁的钱,你们公司是不是也不知道你们的艺人私下搞的这么乱,现在慌慌忙忙出来澄清,貌似也没什么作用。] 阮乐池坐在办公桌前,慵懒地揉了揉肩膀,随后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 等电话一接通,阮乐池就先发制人: “韩岑啊,最近有空么?” “您找我,我当然有空。具体是要我做什么,阮总您先说。” “星璨娱乐旗下那个艺人,你去找星璨娱乐把他的合约协议拿到手,违约金从我的账上走,到时候再让那个艺人还。” “可是阮总,这件事没有得到商总的同意……” “他会答应,你办好了给我递个消息,此事别声张。” “明白。” 阮乐池刚挂电话没一会儿,楼下就有管家来传话,说是庭澜的朋友来到了私人别墅,还有人通过预约过来商谈合作事宜。 “直接让人进来。” 阮乐池下楼之际,庭澜已经和温期他们说上了话,庭澜言语间透露着欣喜,声音也轻和有力:“我一切都很好,你们不用关心我。” “你们来了。”阮乐池吩咐家中的佣人给他们倒了茶水。 周长萧率先与阮乐池打了招呼,“我是L工作室此次过来与您亲自洽谈的人,周长萧。” 阮乐池自下而上地掀起眼皮,直至眼神落到周长萧那张冷淡的脸上,“我们见过面,就不用这么客套了,合作的事我们放后面,你们不是朋友吗?趁此机会多说说话。” 庭澜左手掌心覆在右手手背,紧紧相缠,他坐在温期身侧,嘴唇仍旧扬着,待周长萧回头看向他。 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尤其是事件频发,周长萧轻笑,“工作大于叙旧,我与他们随时都能叙旧,您的时间宝贵,我想我不得不珍惜。” 闻言,阮乐池也不再相劝,他背过身,“我们长期合作的话,我对你们不会挑太多刺。” 周长萧很快跟上步伐。 他们前往书房,客厅只剩下温期和庭澜。 “阿期,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庭澜问。 温期沉默了一瞬。 庭澜抿唇,“如果需要我做任何事,我都可以去做。” “阿澜,”温期叫他,“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你摘出去,舆论风向步步未知……” “不是这样的。”庭澜制止温期接下来要说的话,“这些事情明摆着是因为我才发生,如果我逃避了,那么你们不一定能把他撵下台。” 温期冷静说道:“听我说,我们有其他方式对付他。” “不,那我……”庭澜眉头紧锁,“我不想这样活着,早一点结束,让他进监狱也好,让我永远不能进入娱乐圈也罢,我真的受不了了,阿期,想办法利用我扳倒他吧。” 庭澜弯下腰,双手捂住了脸,烦躁感在他内心作祟。 温期许久没有说话,或许他们一开始将扳倒温禹邺的核心定在庭澜身上就是一个错误,庭澜生了那么严重得病,如今承受舆论压力,还要随时随刻紧盯着温禹邺会不会突袭。 是个人都会被击垮。 温期一开始找庭澜商量计划时,到底是急于求成。 “你好好休息。”温期说。 庭澜松手,那双本该炯炯有神的眼眸尽数是困郁,温期改了口,“计划会有变,明天我会告诉你你该怎么做。” “好。” 过了将近半小时,周长萧成功与阮乐池谈拢。 周长萧和温期刚走出住宅,庭澜立马站起身,说:“阮老师,我想出去走走。” “和谁?” “周长萧。” 阮乐池握着手机,“要去就去吧,明天下午六点之前我要见到你剖析好的角色解读,还有,别太过张扬。” “好。” 在周长萧驱车离开之前,庭澜追赶出去,周长萧摇下车窗,顺便把车门锁打开,手肘抵住车窗,“去哪。” 庭澜没多想,“到处转转可以吗?” “想散心?”周长萧挑眉,“上来再说。” 所幸温期与周长萧是分开驾驶的。 这会儿温期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阿期怎么不和你一起?” 周长萧:“他在一一核对温禹邺犯罪的资料,我插不上手,我下班只是回家,不想麻烦他多送我一趟。” 庭澜系好安全带,“你是什么时候参与进来的?” “或许是温期觉得瞒不住了吧。” 周长萧很精明,在任何事上都能表现出惊人的察觉力,再说他比别人都要多在意庭澜两分,关于庭澜的事……他又怎么可能错过。 周长萧补充道:“有我帮忙,也要方便点。” 他并不是什么大人物,不像温期身边有段凛让那样掌握权势的男人,顺带着那样的光环,温期办起某些事来,反而没有周长萧迅速。 周长萧在城市中心溜了几圈,中途遇到几家好吃的餐点店,就问庭澜要不要尝尝。 他不在乎庭澜会不会吃胖,不在乎庭澜是不是艺人,只在乎他会不会对此感兴趣。 仅此而已。 庭澜偶尔会说吃,周长萧把车停在附近,快去快回买了庭澜一个人的份。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条贯穿帝都中心的河,周围人烟稀少,只有湍湍溪流,山脉连着一片又一片。 冬天的气息不算浓厚,所以树也还常青。 也许真正的冬天莅临,雪花堆满了落叶,冰封了河流,山脉的青不再盎然,取而代之的是洁白圣雪,像是时间的暂停,庭澜所经历的终将落幕。 庭澜身穿灰色毛呢大衣,他望着广阔的大地,水就在桥下流淌。 他缓缓蹲在桥边,波光粼粼的水面映射他清冷的脸颊,以及周长萧冷漠的模样。 庭澜不清楚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子,只是眼下他身为局中人,他清楚他必须斩断一切。 温期之所以要让他退出这盘棋局,是因为他们血浓于水,温期不想他再受到伤害,可他不这么想,越是危险的,他越是要做。 这盘棋局包含的不仅仅是他和温禹邺的彻底诀别,也承载行业中激烈的竞争。 “在想什么?”周长萧盯着水面中庭澜的脸。 “在想……”庭澜痴痴道,“我要是普通人就好了。” 周长萧深呼吸,他扯了扯衣服,学着庭澜的样子蹲下来,“我们一样都是蹲着的,怎么不算普通人。” 庭澜愣了一下,随后笑出声,“算吧。” 庭澜伸手触碰冰凉的河流,“长萧,你对我,不好奇吗?” “具体是什么?” “发生在我身上的所有事情,”庭澜在认真的戏水,又好像是认真的说话:“我知道温禹邺会那么对我的时候,连我自己也觉得很惊讶。” 周长萧伸手勾住他毛呢大衣的袖口,以此阻止他再玩水,“我不好奇,你分分心,别想那些。” 分心……? 用什么分? 庭澜盯着周长萧修长的指节慢慢收回,他应声,“我只是随口一提,我没有想太多。” 周长萧视线扫过周围,“如果真的很烦,你可以找我。” “……”什么意思呢? 这时,一阵冷风吹来,吹得庭澜瑟缩了一下肩,他说:“随时?” “嗯……”周长萧沉思,“你想的话,可以。” 庭澜眉眼弯弯,如周长萧初见那般。 周长萧听他说: “今晚吧,阮老师说我可以明天回去,所以我能去你家吗?” “当然可以。”周长萧说,“回车上说,等会儿刮风会比现在冷。” “感觉还好。” “真的?”周长萧不相信。 “好吧,是有点冷。” 第100章 对不起 “这些年YSK所犯罪的证据都在这里了,其他的证据金特助还在搜集。”丁潼将资料摆在温期眼前。 温期手中还捏着另一份资料。 丁潼继续说道:“YSK担保人是温禹邺,这些犯罪动机基本上是从YEP下发到YSK,由YSK的经理温晞一手操办,他们上一次贩卖假货在日本闹得沸沸扬扬,货源渠道是一家黑市,充分证明了不管是YEP还是YSK都与黑市存在不正当合作关系。” “嗯,我知道了。”温期拿过资料,“温晞那边怎么样了?” “听说和PRA国际的人成功交涉,至于要不要进一步合作,还没有确凿消息。”丁潼说。 “好。” 但大致的结果温期已经得知,温禹邺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动作,他在等待一个允许他继续做的机会,这个机会便是拿下PRA国际。 温期站起身,他把证据全部整理好放入书柜中,“你告诉金特助,让他千万小心。” “我会转达。” “段凛让呢?” “段总还在开会。” 温期站在书柜前,双手插兜,“知道了。”他发了会儿呆,手指轻轻划过柜面,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便说道:“备车,我去个地方。” “好的。” 丁潼刚走没多久,温期来到电脑前,打开了被拦截的邮箱,从中找到了一封他最想看的,他抿了抿唇,大致瞄了两眼就回复了对方。 他关上电脑,从挂衣架取走了外套,径直走向别墅外停泊好的车辆前,他接过丁潼手中的钥匙,“我出去的消息不用告诉段凛让,让他安心工作。” “我明白。” 从别墅驱车抵达目的地至少有两个小时的车程,而这两个小时间,庭澜和周长萧辗转回了周家。 这会儿已经吃好饭,周长萧推开一扇顶楼的房间,“比楼下安静,你今天住这儿,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庭澜笑着摇头,“刚刚小岚不是请你给她辅导作业,你赶紧去吧。” “嗯。” 周长萧没多停留,从顶楼下来他直奔两孩子写作业的书房,书房内传来弟弟妹妹打闹的声音,周长萧只觉得吵,他推开房门。 周常岚拽着作业簿,小声地:“哥,你来了。” “哪里不懂?” 周常岚指了指书籍,她水汪汪的眼睛眨动,“哥,我能做完作业之后去找小澜哥哥玩儿吗?” “不可以,他要休息。” “可是哥都可以。” “因为我是你大哥。” “大哥就有优先权吗?”周常岚问。 周长萧眉眼轻挑,他来到周常岚身边坐下,拿过那本小小的书本,对于书本上的文字他已经能一目十行,他说:“优先权是什么意思?学过么?” “没学过。”周常岚一如既往挽着周长萧的胳膊,“无师自通!” “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给我表演一个无师自通吧。” “……”周常岚气鼓鼓的说,“不会才叫你,怎么表演嘛!” 周长萧看向周长哲,“你会不会?” 周长哲越发内向,他摇头。 “过来,我一块教了。今天没空和你们两个周旋。” 周长萧费了好一会功夫才让两个孩子都明白,他抱起周常岚让她坐在自己原来的位置,“剩下的会了吧,别再找我了。” 周常岚趴在桌上,她仰着脑袋:“大哥怎么那么着急,对我们不耐烦了吗?我要告妈咪。” “告吧,反正告了也要挨我一顿批。” “……”周常岚是真的跟周长萧无法沟通,她撅嘴,“根本就是不讲道理,你不可以像小澜哥哥那样温柔一点吗?” 周长萧偏头,“不可以,温柔的人有一个就够了。” 周常岚小声蛐蛐地学他说话。 周长萧没放在心上,“对了,想不想吃好吃的?” “想!”周常岚积极地的应答,“可是妈咪不让我们吃诶。” “偶尔放纵一次。”周长萧说,“等着吧,好好写作业。” 周长萧用手机捣鼓了半天,犹犹豫豫地点了几份甜品,他收好手机准备上楼,恰好遇到欲要下楼的庭澜。 庭澜头发湿漉漉的,他笑道:“嗯,浴室里没有找到毛巾。” “好,你别下来了,我拿上来。” 庭澜:“麻烦你了。” 他话音刚落,周长萧身后就探出一个小脑袋来,周常岚欣喜若狂地跟他打招呼,庭澜自然是回了她。 不多时,周长萧把毛巾送到卧室门前,还一并拿来了吹风筒,他动作不紧不慢地把电源插好,放在梳妆镜前,“将就用一下。” 庭澜低头,“谢谢你,长萧。” “不用总跟我这么客套。” 庭澜连忙摆手,“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 “能不能帮我找一套正装,我等会儿想……” “出去?” “不是不是!”庭澜咬唇,随后鼓足了勇气:“总之你帮我就好了。” “嗯,好。” 周长萧不明所以,他按庭澜的意思找来一套衣服,“这是我出国时买的正装,那时候我的体型跟你差的不多,大不了多少,但我没穿过。” “没事没事……”庭澜站起身,他已经吹好了头发。 “你用来做什么,这可以问吗?” 庭澜接过衣服抱在怀中,他垂下眼睫,“长萧,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但是我要是跟阿期说,他不会同意的。” 周长萧只是聆听。 “我想自己站出来证实那些绯闻。”庭澜倏然抬眼看向周长萧,眼神无比坚定且认真。 知道庭澜不是在开玩笑,周长萧没有第一时间搭话,他靠在门框边。 庭澜深深吐出一口气,他说的每一句话像是专门说给周长萧听,“我做这个决定,是深思熟虑了的,不论是因为我自己,还是你们的付出,这场闹剧不能这样拖下去。” 周长萧嗓音低沉,“想什么时候录?” “我得梳理一下。”庭澜对周长萧的答应很意外,却也在意料之中。 “你换衣服,我给你梳理吧,我反正闲着没事做。” 庭澜阻止了他,勉强挤出一丝笑,“不,长萧……别去看了吧。” 周长萧缄默不言。 卧室门缓缓阖上,庭澜攥紧衣物,他看了一眼手里的衣服。 而周长萧站在门外始终没有离去。 隔着一扇门,一面墙。 听不清对方的声响。 周长萧的心很躁动,他其实早就在阮乐池的驱使下带庭澜回来,让庭澜做他想做的,也就是说,庭澜今天所说的一切他全部预料到了,并且他不能阻拦。 艺人有艺人的苦。 周长萧一向认为自己愚笨,他能做的竟然也只是纵容庭澜朝着不知是否正确的道路前行。 但依阮乐池的意思,倘若庭澜有一道劫,这道劫是他自己必须跨过去的。 即使是人生还有道道数不清的劫。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长萧敲了敲房门,“换好没?” 里面传来声音,“嗯。” 纵然是阮乐池的意思,是庭澜自身的决定,周长萧依旧想要问:“庭澜,你知道那么做,接着你会经历什么吗?” 庭澜声音很轻,“我不知道,”他靠在门后,“面临的可能性太多,我也不知道会是哪一种。” “就算是这样,你也要这么做?”周长萧沉声,“你选择沉默的话,温期一样会替你摆平,唯一的缺陷是时间上比较久。” “嗯,长萧……”庭澜垂眸浅笑,“我也想重启新生活,去认识更好的人。要是一直拖着,我很疲惫,我恐怕不愿意认识新的人了。” 周长萧揉动他的眉心,“我不打扰你了。” 他只是明面上的不打扰庭澜,说到底半步没有挪,静静地待在原地。 庭澜说得不无道理,他身体经不起长期的折腾,情绪得不到抚慰,他的病就不会好,他的工作需要他。 顶楼是离天空更近的地方,此刻正值黑夜,家家灯火通明,因为和家人隔了一个楼层,所以显得特别安静。 不久,庭澜温柔的说话声响起: “大家好,我是艺人庭澜。针对近期传出我与某位先生的绯闻,我想站出来承认两件事,第一,我是同性恋。第二,我确实与这位先生发生了关系,关系长达三年。我知道大家会对我大失所望,只是希望大家给我一个机会解释,我不会否认事实的存在,也不会编造其他的事实……” 夜极为漫长。 庭澜的一字一句,如同一根刺深深扎进周长萧心里。 每一个字,都在述说着庭澜与温禹邺生活的那段时间,痛苦大于了幸福。 周长萧的心疼无法通过神情亦或是言语表露。 这时,静音的手机亮了。 手机提醒着他,他该下去一趟。 庭澜还在录视频,他把视频中每一个所谓的恩爱绯闻全部梳理用自己的视角说了一遍。 “我知道这一切是我造成的,我诚挚的在这里跟大家道歉,我对不起喜欢我的粉丝,对不起精心培养我的公司和经纪人,对不起对我充满期望的老师和前辈,我也对不起你。”庭澜说完,他哽咽了一下。 这段关系本就不明不白的开始,收场时闹得无比难堪亦是无法避免。 “希望大家能够放过我的粉丝,理性看待这件事,做错事的人是我,不是屏幕前的任何人,我接受大家的批评和建议,再次诚挚给看到这里的你们,道歉。” 庭澜身穿不太板正的衣服,他站直了身子,眼里氤氲着泪花,在屏幕前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一出,周长萧的脚步落在最后一个台阶上。 他思绪很乱,左边的胸口闷得慌。 庭澜的声音停止了。 周长萧的心疼也该“诀别。” 他推开门——《 》 100-110 第101章 大哥很累 推门声是道打破他们僵硬氛围的第一步。 周长萧微微举手向庭澜展示自己手中的精致蛋糕,是枚缀着蓝莓的提拉米苏,周长萧说:“他们两个闹着想吃,索性就一块买了,录好了吗?” “没录好你会进来吗?”庭澜浅笑,他抹去眼角的泪水,“还是你会想,能在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找到治愈那个人的办法。” 周长萧走了进去,他将蛋糕轻轻地从口袋中取出,放在桌上,“现在就要发出去?” “嗯……”庭澜自己也很犹豫,看着快要半小时的视频,他又不愿意自己再听一遍,“可能吧,我能不能先吃,再做决定?” 周长萧嗯了一声,他把小巧的勺子递给庭澜。 庭澜抿唇莞尔,刚要说话,周长萧率先抢在他前头,说:“如果是谢谢,就不用说话了。” “好吧,这次被你预判了。” 周长萧坐在另一边,“应该是了解你。” 庭澜没说话,他晚饭确实没吃多少,这会儿正好馋了。 周长萧的母亲魏萍三番两次督促他多吃点,实在是没胃口,不免扫了魏萍的兴。 自从夏铭没在他身边,陪伴他最多的便是周长萧,虽说他们是朋友,但周长萧的纵容度显然要比夏铭高。 总是频繁地给他投喂。 庭澜自发享受着这种食物带给他的快乐。 周长萧看他,“需要喝点水吗?” “不用。”庭澜说,“你怎么不给自己买一个。” “不爱吃甜的,感觉很腻。”周长萧直言。 庭澜停顿了一下,随即表示理解。 庭澜吃了一整个提拉米苏的四分之三,剩余的已经吃不下了。 “吃不下就放下吧。”周长萧说。 庭澜点头,他拿起手机,重新审视起他用真正感情录下来的视频,要是他选择再录第二次,他可能不会表达好第一次视频中的情绪。 他叫了声周长萧。 周长萧:“嗯。” “我,不知道要不要……” “担心的是什么?” “怕我说错话。”庭澜埋头。 “我给你看看?”周长萧放轻声音。 庭澜一瞬警醒,“那还是别了!” “为什么?”周长萧不厌其烦。 “因为……” 因为什么?连庭澜自己都不太能清晰的给出答案,换做是温期,他是愿意的。 为什么是周长萧,他就不愿意? 他不知道。 庭澜豁出去了,说:“算了,直接发表吧,再犹豫……我可能会反悔。” 周长萧:“好。”他看向面色凝重的庭澜,庭澜所担心的,也许情有可原。 他心一横,把视频上传到自己的账号,附赠了一行短短的文字,一闭眼就将文章发布出去了。 他把手机丢在床上,迫使自己不去看立马蜂拥而来的流量。 周长萧顺势捡起他的手机,揣在兜里,“今晚好好休息,什么事都别想。”说完,周长萧正要走出去。 庭澜拉住他的衣角,楚楚可怜般:“睡,睡不着。” “还是担心吗?”周长萧扭头,“我让小岚陪你聊聊天,这样可以吗?” …… 啊…… 庭澜的本意的确是想聊聊天。 对象却不是周常岚。 庭澜点头,“可以……吧。” “好。” 得到周长萧允许的周常岚整个人都很开心,她屁颠屁颠地就要往楼上跑,周长萧反手拎着她的衣领,冷森森地警告:“不许乱说话。” 周常岚手脚忍不住地乱动,颇为不开心:“知道了啦!我才不学你!” 周长萧这才放她离开。 周常岚迅速跑到楼上,蹑手蹑脚的来到门边,探出个脑袋巡视庭澜的领地。 “小澜哥哥……”她轻柔地唤着庭澜。 庭澜歪头,“小岚呀,快过来。” “好!” 周常岚美滋滋小跑进庭澜怀中,“刚刚吃饭的时候,妈妈不让我说话,小澜哥哥不知道,我一直很想小澜哥哥。” “抱歉,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过来看你。”庭澜揉揉她的脑袋,“等我不忙了,就多来几次好不好?” 周常岚认真道,“没关系的!小澜哥哥的事情重要,比见我重要多了。” “不是,”庭澜解释,“小岚也很重要。” 周常岚趴在他怀中,“小澜哥哥是不是因为网上的事情,才会变成这样子,那群人真坏,我讨厌他们。” “哈哈……”庭澜看向窗外,“小岚平时会关注我呀。” “是呀是呀,因为大哥,所以没敢说。”周常岚嘟囔。 庭澜询问,“大哥又凶我们小岚了呀?” “是啊……”周常岚悄声,“大哥教我和二哥做题就喜欢凶我们,看电视的时候喜欢训斥我们不该看奥特曼,而是多刷题多看书,吃饭不让说话的规矩也是从大哥开始的……” 闻言,庭澜笑了笑,他开导周常岚,“大哥是希望小岚能从小养成好习惯,为了小岚的成绩能够更突出。” “我知道的,”周常岚看向他,那双灵动跳脱的眼眸还真是承袭了魏萍,漂亮的不像话。 她说:“大哥时好时坏,就像刚刚他还主动问我们要不要吃好吃的,没多久我们就吃上了小蛋糕,他工作到很晚回家照样会关注我们的成绩,大哥应该是爱我们的……但是大哥一定不善于表达。” 庭澜明显有些惊讶,惊讶于周常岚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左右想想就不奇怪了,平日里他见不到那个板着脸严肃生气的周长萧,自然是不懂得周长萧的教弟弟妹妹的方式是哪种。 况且庭澜是独生子,上下没有弟弟妹妹,更不懂得教诲。他想,倘若他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之类的,比起做一个严格的哥哥,他可能会成为一个宠溺的哥哥。 很快,庭澜注意到周常岚说的那句话,原是周长萧自发性带来的甜品…… 庭澜垂眸,“小岚今天和哥哥一起休息吧?” “会打扰到哥哥吗?”周常岚担忧,“大哥说哥哥你很难受,我害怕我晚上会吵到你。” 庭澜三言两语就打消了周常岚的顾虑。 周常岚率先爬到床的里边,“谢谢小澜哥哥收留我,我会安分的!” “笨小岚,这儿是你的家啊。”庭澜哭笑不得。 周常岚哼声,“我从来没上来过。” 庭澜一时无言。 在周常岚缩在被褥里,庭澜这才躺在她身边。 周常岚贴在他胳膊旁,“小澜哥哥,你难受的话,可以跟小岚说,大哥一定会替你报仇的哦。” “为什么是大哥呢?” 周常岚思考了好久,她掰着手指头,“第一,因为大哥最强!第二嘛……小岚现在没办法帮助小澜哥哥啦,第三……应该没有第三了。” 庭澜宠溺得不得了,“小岚能陪我说说话,就算是帮我最大的忙了。” “真的嘛?” “嗯,真的。” “太好了……”周常岚说,“我和大哥一样是最强的女孩子啦。” “当然。”庭澜哄着她。 周常岚忧虑,“我还是不要当最强的女孩子了。” “嗯?” “大哥太累了……” 说完这句话,周常岚便沉沉睡去,她现在还只是个小学生,每天早晨到下午回家都处于高精力状态,此刻她最喜欢的明星就在她身边,既令人满足又安心,卸下了高精力,只剩下疲惫。 庭澜替她盖好被子,小孩子能领悟的道理,他何尝领悟不到。 周长萧这样不要求任何回报的付出,加上周长萧和庭澜创办的工作室在上升期,每分出一点心放在他身上,就说明了周长萧的疲惫是堆积的。 朋友之间的付出总因为“朋友”两个字的抵挡,周长萧擅于对他表达的是他们是朋友,朋友这么做是理所应当。 庭澜想,他必须对周长萧好好答谢一回。 可是又该赠与些什么才能体现庭澜的真心? 凌晨过半。 周长萧将庭澜吃剩下的小半个提拉米苏尽数吃光,他随时观察着庭澜手机上的数据变化。 舆论风向此刻看不出到底偏向哪边: [解释了又怎么样,这不是坐实了自己同性恋的事情?] [其实这样看下来……真正的受害者是庭澜吧,一个人单方面付出那么多,我们知道艺人谈恋爱是大忌,可被单方面精神压迫的艺人,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而且看着庭澜的精神状态很差……] [同意楼上的,如果恋爱是两个人的事,那么报社作为第三方,他们怎么会知道的一清二楚……我怀疑这个第三方和庭澜的前任有勾结,这是报复吧。算了,理智吃瓜吧,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庭澜经历的这些还不能说明对方是精神病吗?他只是一个艺人,又不是爱豆,恋爱情况没必要告知……] [身为艺人就该保持基本的素养,他私下乱搞就是他的错,凭什么我们买单?这种丑闻,自己不觉得很恶心嘛?] [没让谁买单,庭澜主动站出来承认自己的错,他的行为是他买单,有的人只是看了一眼别人的恋爱丑闻就认为该买单了,这么勤快买单,倒不如给乞丐盖俩栋房子。] [能站出来承认,还能反击,我个人觉得不是不行……谁没点黑历史,庭澜就当这是个教训吧。] [附议……] [被对方PUA了,估计还有把柄在对方手里吧。] 而庭澜的私信和聊天平台接二连三的接收消息。 包括一串又一串的陌生号码。 第102章 再见 换个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号码。 每一个号码的IP属地都来自帝都,周长萧淡漠地等待着每个打进来的电话自动挂断,直至熟人的电话打了进来。 周长萧先是将其挂断,再从其他联系软件找到了温期的聊天界面。 果不其然,温期是率先发了消息才拨通的电话。 周长萧下划屏幕把温期的话从自己脑海中过了一遍,他心绪波澜不惊,在对话框编辑了寥寥几个字: [庭澜:我是周长萧,庭澜发完视频就休息了。] 温期那边很快收到这条消息。 [温期:?] 周长萧放下手机,他见周常岚许久没有下来,他折返回楼上,卧室里极为安静,没有女孩儿的笑语,也没有庭澜温柔悦耳的说话声。 卧室的门敞开着。 昏暗的房间只能将里面的人看个轮廓,他放轻脚步来到床尾,单膝跪在床尾,俯身将睡得安稳的周常岚抱起来。 欲要起身时,右手手腕忽的被人握住。 明明是昏暗无比的地方,就算他此刻离庭澜很近,依旧是看不清对方清晰的面容,而透过那张脸,周长萧却能看清庭澜漂亮的双眸。 庭澜声音细软,夹杂着一丝被吵醒的惺忪感,“让小岚睡在这里吧。” 周长萧:“她半夜睡觉不安分,会抢你被子。这会儿抱出去影响不了她睡。” “那没人陪我了。” 庭澜不安道。 周长萧直起身子,“放心睡,不会有人知道你在这。” 有了周长萧的保证,庭澜轻轻的应了声,“好,你抱她回卧室吧。” “嗯,我等会儿再上来。” “上来做什么?”庭澜问。 “睡你隔壁,有事方便你叫我。” 周长萧不动声色地弯腰给他整理了一下折叠的被褥,庭澜拽着被子边角,看不清周长萧的神色,他只觉脸部燥热。 周长萧抱着周常岚回到卧室。 将她稳稳当当地放在床上,又替她盖好被子。 周常岚嗫嚅着翻身,用腿夹住了被子。 周长萧又看了一眼,他从书桌前拿起空调遥控器,默默将气温调高了一点。 夜,总算彻底落幕。 只留身外之人吵得不可开交。 次日,庭澜主动站出来承认的事件直接登上了热搜,各大媒体抢先报道,这一视频发布后多番被自动下架,然而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上架与下架之间盘旋。 到最后热搜定榜于榜一,无法撤销。 发布庭澜是同性恋一事的始作俑者连夜整理了稿子进行了反击。 眼睛尖的观众都能察觉到这些稿子全是庭澜的黑料,事态也愈发不可控,甚至到了温禹邺无法掌控的地步。 温禹邺气得将手机砸了个稀碎。 他一整个晚上没睡好,无数次换号拨打庭澜的电话,永远都是无人接听,当他一花钱撤掉相关热搜,就有人花钱和他对着干。 导致庭澜的那段视频越传越广泛。 秘书这时着急忙慌地敲门走了进来,“温总……我们找遍了庭澜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没能找到他,您说的阮家我们也去了,阮家说没有我们要找的人……” “妈的……” 温禹邺青筋暴起,态度极差,“找不到他的踪迹还需要跟我报备吗?!” “不是的……温总,是刚刚有人上传了您对庭澜的精神控制的一些不明确信息。” 温禹邺打开电脑,他定睛一看。 铺天盖地的全是小报社在写稿。 [惊——某集团总裁长期压榨艺人庭某,并且有小道消息传出,这位总裁还有外遇,不知是真假!] [某Y字开头的集团总裁竟然收买其他报社写黑稿,据传是与艺人庭某分手后妄图报复庭某?] [某三字总裁为了个人的情趣,强迫艺人庭某拍了视频,到底是真的假的?恋情期间拍不入流视频,这属于违法行为吗?] 温禹邺呼吸急促,他攥紧鼠标,低声骂了句“操。” 说到底他没有想过要把那些视频流出去,他只是想以此威胁庭澜,让庭澜回到他身边,这些报社又是怎么知道的? 温禹邺不免怀疑是自己身边出了内鬼。 难道是……温晞? 还是……温禹邺抬眼看着秘书,“你们传出去的?” “什,什么?”秘书急着解释,“温总,我对您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对传出去?况且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们监视庭澜的视频,从来都是直接拷贝给您,绝对没有看过!” 温禹邺斜睨,“谁又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 “您得相信我们啊!”秘书说,“我们确实不知情……” 说到这,秘书忽然联想到了什么,他说:“温总,会不会是……上次全公司电脑被入侵的那次,黑客泄露出去的?” 温禹邺周遭气场冷得令人发抖,他说:“去查,给我查这些报社是在给谁做事,还有把这些稿子全撤掉。” 秘书立马点头哈腰。 温禹邺重新换了手机拨打了庭澜的电话,他的坚持不懈也换来了应有的结果。 “喂——” 温禹邺怒目圆睁,“庭澜,你要毁了你自己是吗?!” 庭澜接下这通电话的目的很简单,他就是想告诉温禹邺,既然目的达到了,就别在他身边打转。 “温禹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难道不是你吗?我站出来承认,不是你想要的吗?”庭澜很平静,“你不是想把那些视频也传出去吗?稿子我都替你买好了,你赶紧报复完,别再打扰我了。” 温禹邺诧异,“你,你买的?” “很震惊吗?”庭澜说,“我不是帮你?你不就是想把我推入深渊。” “我……”温禹邺迟疑了,他是想那么做,可他……又怎么可能真的跟一群陌生人分享庭澜兴奋的瞬间。 温禹邺强忍着怒火,“我说过了,你只要回来,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你的人生和事业我都不会干涉!你为什么就不听呢?” “那你现在做的又是什么?”庭澜反问,“你不清楚,如若不是你,我的人生根本不会这么糟糕。我现在跟事业被毁了没什么区别,倒不如让我来结束这一切。” 温禹邺大吼,“庭澜!”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 温禹邺的怒吼引来了秘书,温禹邺指着电话示意秘书去行事。 温禹邺放下姿态,他几近真诚恳求的话响起: “庭澜,我拜托你……我们别再互相残杀了行吗?我还爱你啊,我、你让我收手,我就会收手的啊。” “……” 温禹邺:“拜托你,能不能不要再任性了。” “……”庭澜说:“再见。” “嘟——” 电话挂断了。 温禹邺咬牙恨齿,他不知道庭澜突然变得这么决绝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做再多仿佛就是无意义的。 秘书说,“查到了,庭澜在帝都国安区朝阳街111号小道。” 温禹邺眼里闪过一丝恨意,“备车。” “好的。” 挂断电话的庭澜明显放松了些,他整个人躺在床上,双腿交叠。 周长萧双手环胸倚在门边,“为什么要买那样的稿子,你知道对你没有好处。” 庭澜侧躺看向周长萧的方向,“你不是知道所有吗?阿期跟我说了,那段视频……怎么样也不会流出去的,我相信他。” 周长萧垂眸,“话是这样说……” “没事的,我都不担心。要是真的流出去了,我不会怎么样,大不了事业就葬送在这,我就自己回美国生活。” 周长萧有些动容,“一定要回美国吗?” “那只是下下策。”庭澜回答。 “好吧,希望用不上。” “为什么?”庭澜好奇。 周长萧没有作任何思考,“你可以拥有一个更辉煌的未来才对。” 庭澜微微愣了一下,“啊……” 他轻笑,“谢谢长萧。” 周长萧扭头,“等会儿温期他们过来,你记得不要惹温期,他好像对你这么做,有点生气。” “阿期一直是那样,”庭澜温柔和煦地谈起温期,“离开帝都前,就查出了身体有问题,后来每一天里,他觉得是我自身能力弱,用各种方式保护我,担心我做出超出我能力范围之外的事……” 周长萧仔细聆听着,说:“所以你们才能从小玩到大。” “算是吧。”庭澜思绪被拉远,“阿期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你应该也了解。” “嗯。” “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从来没有说过他有多痛苦,家里的事情一团糟,依旧没有一句抱怨。”庭澜说。 “是吧。” 早在他们五人认识时,就将对方的家庭情况摸了个遍,他们五个人里,就算温期家最有钱,周长萧家情况最窘迫。 至于蒋珩衒理应是个小企业的少爷,张穗和卓梵便是中等家庭的孩子,卓梵同张穗的父母早早离了婚,蒋珩衒的父母说不上和睦,只不过不到离婚的地步。 说来说去,周长萧的家庭环境算是最好的了。 而温期的家庭优渥,这些优渥的条件温期并没有享受。 在网吧里的那些时光,温期会将这些当作笑话来讲,几人也不笑,纷纷效仿温期的口吻把自己的故事说了出来。 久而久之,他们拿捏了对方的“痛点。” 自然就成为了无话不说,形影不离的朋友。 庭澜说,“说要回美国,但我肯定舍不得阿期,他那么要好。” 周长萧抿唇,“是那样。” 不知过了多久,庭澜把阮乐池交给他的任务给完成了,他放下剧本刚要松口气,谁知这时楼下传来了喧嚣声。 周长萧同他动作一致往外看。 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了庭澜的眼帘。 ——温禹邺。 第103章 落网 “这么快就赶过来了。”庭澜嘀咕道。 周长萧站在庭澜侧边,尽显慵懒之色地目睹庭澜的一言一行,挑问:“猜到会过来?” 庭澜淡淡地应声,“伯父伯母什么时候回来?” “一般学校组织的家长会至少要开三四个小时。” 庭澜说,“抱歉长萧。” 周长萧不解。 不过他很快就能理解庭澜为什么突然道歉,温禹邺就像个疯子一样闯进周家,面目狰狞地一路来到他们所在的楼层。 周长萧缓缓歪头,刻意引导温禹邺的目光往他身上跑,他的唇弯了弯。 当两双充满狠厉的四目相对时,都积攒了一定的哀怨,温禹邺对周长萧的印象极深,三番两次的出现绝非偶然…… 至于周长萧嘛,有一颗想要随时杀死温禹邺的心。 仿佛仇人见面,分为眼红。 更何况这种算不得台面的情敌关系。 庭澜深知温禹邺的目标是他,他拉着周长萧的胳膊往卧室内中拽,周长萧晦涩的眸往胳膊上看了眼。 “原来避开我的电话,躲着我,就是为了和这种人见面?”温禹邺出言讥讽,他一步一步上了楼梯,距离越发近,他的话也越来越没有任何情商可言: “离开我,你看上的男人很一般,别提像他那种小门小户,庭澜,你到底是脑子被烧坏了还是怎样?你他妈是不是要把我逼疯了你才满意?” 庭澜面色严肃,眉头紧蹙,他质问:“你很好吗?” 温禹邺凝噎。 “你想告诉我,这世界上的男人都比不上你,可你哪里好了?”庭澜勇气可畏,细听却也能听见庭澜喉咙里发出的颤音。 周长萧直挺挺靠在门框边,对于两人的对话他还是头一回光明正大的“偷听。” 温禹邺向前一步想要抓住庭澜,庭澜巧妙地躲开了,他厌恶地往后退了些。 “……”温禹邺的手悬在半空,他气焰不减,“跟我走!” 庭澜平静道,“凭什么?” “凭什么?”温禹邺嘶吼,“凭你这些年得到了我的不少帮助,凭你的把柄还在我手里,你要是不跟我离开,我就如你所愿,把你在床上的样子全部抖出去,让他们看看高高在上的大明星,私底下是怎样被上的!” 庭澜迟钝的眨眼,他点点头,正要说话之际,他的肩忽的被人握住,他回过头,周长萧冷若冰霜的脸映入眼帘,没等庭澜反应过来,周长萧从他身侧极速而过。 “啪——” 拳头精准落到温禹邺侧脸,冲击力迫使他一时间没有站稳,跌了几个步子才找稳核心。 周长萧高大的身躯挡在庭澜面前。 庭澜愣了一下,他抓紧周长萧的手腕,及时站了出来,见温禹邺被揍了一拳,他皱眉看向周长萧,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说句实在话,看周长萧为他出气……他理应是高兴的。 但转念一想,温禹邺要是起诉周长萧……到时候周长萧出事了怎么办? 温禹邺大拇指擦过被揍的地方,他嗤笑,“有意思,这算承认你是情夫了?” 庭澜气愤,“你……” 他话音未说出口,周长萧就抢在他前头,说:“什么情夫不情夫,分手了就不存在谁是情夫,你到现在都没明白你自己的定位,屡次上门进行骚扰纠缠,你对你的行为完全感觉不到丢脸么?难道还想让庭澜乖乖跟你回去受气。” 温禹邺指着他鼻子骂,“那也轮不到你多管闲事!” “当然,”周长萧说,“很多事情轮不到我多管闲事,怎么,你很不爽么?不然你也打回来?” 闻言,温禹邺正在气头上,“好啊,你觉得我不敢?敢往我的脸上揍,你以为你能活着出去吗?” 话毕,温禹邺扬起拳就要打回来,庭澜首当其冲挡在了周长萧面前,毅然决然地警告,“温禹邺,你到底想干嘛?是你说话难听在先,怪不得别人会动手打你!” 温禹邺的拳顿了一下,但下一秒他依旧朝庭澜挥下拳—— 然而比拳头先来的是周长萧的保护,他单手凭空接住温禹邺使劲全力挥来的拳头,周长萧阴冷地抓紧温禹邺的手往后甩。 周长萧嗓音低沉,“能不能活着出去我不知道,不过你倒是来了就别想正常走着出去。”说话的期间,他将庭澜拉到一旁,一个健步冲上去与温禹邺扭打在一块。 庭澜左右阻拦都没用。 庭澜只觉得形势再这样发展下去……很有可能会引来调解局。 这场互殴,周长萧一直占着上风。 毕竟曾经练过不少防身术。 空缺的几个动作间,偶尔会被温禹邺捡漏揍上几拳。 庭澜攥紧衣服,当务之急,他进入卧室。 “妈的,看你不爽很久了,一直周旋在庭澜身边算什么东西?家里没钱还妄想留在庭澜身边?”温禹邺掐住周长萧的脖子,欲要落拳。 周长萧及时接住那一拳,他毫不客气的殴打温禹邺,他不屑道:“哦,有钱有势就可以为非作歹,这点我承认,不过权势给傻.逼挥霍的话,失败只在一念之间,你这种下流的东西,更不配留在他身边吧。” “你……!” 温禹邺死死摁住他的嘴,压低了声音,“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接触到他了,你有够差劲的——” 殴打一直持续到温期、段凛让以及调解局的人赶来。 而周长萧掐准了时间,故意输给了温禹邺,多挨了好几下拳头,尤其是脸部伤都在流血。 秉霁冲在前头,他吩咐两名调解员上前拉开了两人。 主要拉住了温禹邺那个疯子。 “段凛让?”温禹邺双手被禁锢,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在场的人,“你们又想干什么?!” 眼前一片狼藉,段凛让淡淡地下了命令,“全部处理好。” 秉霁说:“段总您放心吧。” 秉霁拿出一副镣铐,他来到温禹邺面前,义正言辞道:“温禹邺,YEP技术集团董事长,该公司涉嫌违法行为,走私假货,欺骗消费者等行为,现收到拘捕令,要求将温禹邺带回检查,温董事长,跟我们走一趟吧。” “什么意思?”温禹邺拼了命的挣脱,“你们凭着一张嘴给我定罪?帝都还有这种说法?妈的,放开我!” 秉霁邪魅一笑,“温董事长,证据都在调解局等着你呢,我们联系了日本当地调解局配合我们调查,所以请配合一点吧,避免又被扣上私闯民宅、殴打他人的罪名。” 说完,秉霁再次不顾温禹邺的反抗,亲自给温禹邺戴了镣铐。 “你们没证据就敢对我进行拘捕,信不信我把你们全部处理了!”温禹邺大声嚷嚷着。 段凛让双手插兜,他斜睨,“吵死了。” 温禹邺恶狠狠地盯着他,“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你们故意搞我?” 段凛让冷声,“如果你是现在才有所察觉,那么你只能到一个新的环境反省。” 操…… 温禹邺心脏怦怦乱跳,他来不及思考,他呵斥段凛让: “你非要和我对着干?” 段凛让轻描淡写地说:“从一开始视我为眼中钉的是你,现在你说这种话,不是在自相矛盾么?” “我早就说过了,是你!”温禹邺喊破喉咙,“在不属于你的领域里,你凭什么独占鳌头!” “什么叫不属于我的?”段凛让挑眉,他不屑道,“我用命夺来的东西,就该是属于我的,独占鳌头我早就被底下那群人弄死了,你能分到一杯羹,还想站在我头上?” 段凛让继续说道,“这杯羹是给你继父准备的,他刁难我的时候,我早就想把你们干倒了,留你体验权势的滋味在现在,算是我仁慈了。” “那是我自己争来的东西!”温禹邺说。 “我对你半道截胡的权势不感兴趣,”段凛让确实也表现得满不在乎,他说:“对于你的继父,以及你,我从头到尾只追究两件事,你的继父对我的蔑视,再是你,听说你早之前说温期是狗仗人势啊?” 段凛让抬脚转了个方向,他正视温禹邺,“我最容忍不了其他人看不起温期,在看我来,温期的努力早就远超你这样的人了,你没有资格那么做,你也不够格。” 温禹邺一腔怒火没地方撒,就被调解员架着一点点离开。 “段凛让,你给我等着!”温禹邺说,“总有一天,我会亲自把你扯下来!” 段凛让抬手。 秉霁便发话,“慢着。” 两名调解员就停下了脚步。 段凛让冷冽的目光扫过温禹邺,他缓缓开口对温禹邺说,“那应该是你死了之后的事。” 随后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秉霁蹲下身,亲切地询问周长萧的伤势,“你没事吧?” 周长萧四肢无力地躺在地上,他看向风光无限的段凛让,果然是权势滋养长大的男人…… 周长萧摇头,他说:“我还好……咳……” 段凛让低声,“不用强撑了,秉霁,你送他去附近的医院先简单包扎一下,包扎前要保留好他的受伤的证据。” “明白了,段总。” 温期一直在卧室里安抚庭澜的情绪。 第104章 让你担心了 庭澜木讷地任由温期抱着,他手中还攥着手机录像,秒数在一点一点增加,总算安静了下来,仿佛庭澜的世界在此刻停止了那场闹剧。 “阿澜,现在没有事了。”温期的手抚过庭澜的后颈,“我们联系了媒体在对他的罪行进行揭露,以后你都不会再遇到他了。” 庭澜呆呆的应声,“长萧他,怎么样了?” 段凛让注视着他们二人。 “伤的不轻,已经送去医院了。”段凛让回答。 庭澜神情有所松懈,他拾起手机关掉了录屏,低着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心跳也愈发的快,快到他呼吸变得急促。 温期看他情况貌似也不怎么好,“难受吗?阿澜,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庭澜坦白,“心脏,不舒服。” “联系医生,哥,你快去联系医生!” 庭澜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意识,浑浑噩噩中他眼前发黑,想要努力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响彻在他耳边的是急救车的声音,以及咔擦声…… 那是什么? 好像有人在拍他。 又要上热搜了? 温期望着被抬上担架的庭澜,眼里无尽的自责在扩散,他们原本的计划不该是这样。 但在赶到周家之前,周长萧早就提醒过他,庭澜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庭澜做的一切仅仅是在自救,没有什么不对。 温期抬手覆在额头,紧抿着唇,他当然清楚这一切了,赶往医院的同时,他们联系帝都最权威的报社机构已经发布了相关新闻。 而该条新闻在段氏集团助推下,成功登顶热搜,甚至得到了全球各地相关机构的转载与报道。 #YEP技术集团恶行多起案件# 当温晞看到那则报道时,她刚刚在公司开完会,她遣散了所有员工,独自在会议室整理了独一份的资料发送给接收人温期。 温禹邺落网,是她最想看见的结果。 即便她也逃不过。 从YSK开车到YEP要不了多久,她一路疾速来到集团,利用特权前往董事长办公室,轻松破解了温禹邺的电脑密码,又将上面的文件和不合法合作证据导出。 现在她做什么都是光明正大。 她将文件发送给了温期,才发出去没多久,一群人强行闯入董事长办公室,对方严肃地向温晞展示了拘捕令:“YSK总经理温晞涉嫌违法行为,与YEP技术集团勾结不当交易,我们怀疑你是同伙,现拘捕回国,请配合我们调查。” 温晞垂眸,她自愿举起双手,戴上了那副镣铐。 她很配合,从公司大楼里出来,周遭围了不少民众,他们看戏不嫌事大,温晞淡淡地看着他们,直至在人群中发现了盛郦的身影。 盛郦的臀置在车头前,嘴角淡然一笑,只是做了一个手势,温晞能从中读到的意思是“回国见。” 温晞别过脸,这下她真是跟盛郦回国了。 只不过方法比较别致。 她能料到她今天会有这一出,是没办法摘得太干净的,她上了车,一路被调解员押送到了机场。 YEP技术集团的恶行悉数暴露在大众视野下,温禹邺被抓了,公司的核心开始动荡,然而温禹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他当即联系了自己的律师团队对自己保驾护航。 又让律师与公司里内部人员取得了联系,温禹邺要求他们稳住阵脚,毕竟有些事没有证据,是无法定罪的。 审讯室内,温禹邺对调解员的审问皆是闭口不提。 律师正在温禹邺对立面,温禹邺说:“你去联系我的秘书,再让他找温晞,让她想办法把新闻撤下来。” 律师犹豫,“要我跟你说吗?温晞小姐她被抓了,现在被要求遣返回国。” “情况到底是怎样?不是没有定罪吗?” 律师双手交叉,“话是这样说,但那应该只是让你放松警惕,我怀疑调节方已经进一步对你的公司查封了,现在唯一能保你出去的办法只有和他们打官司。” 温禹邺没曾想会走到这地步。 他扶额,确实像律师说的那样,目前只剩下这一个办法,他说:“打,越快越好。还有……” 既然庭澜对他不仁,那就不能怪他不义了。 “您说。” “你去联系一个人,让他把我电脑里的视频全部发出去,文件名叫‘L’。” “好,我很快就回来。” 短暂的交流后,审讯室又迎来了一个熟悉的人。 秉霁隔着一扇窗,满脸挑衅的同他对视。 “温总,劝你招了吧,现在能拯救你的只有你招得多,刑也就相对减少一点,若是僵持下去,现在我们掌握的证据足够你牢底坐穿了。” “很得意?”温禹邺反问,“我告诉你,你们不会得逞的。” “真说不准。”秉霁笑道,“前一次温总说要把我拉下台,似乎没做到,这一次更不可能了。如果你不老实交代的话,我自然没有时间跟你耗下去,在这好好体会一下正常人的生活,以后怕是不能这么自由了。” 温禹邺双手被禁锢着,面对秉霁的话,他无能狂恕,他明明那么强了,怎么就落到如此境界? 他将这一切归结于他过于感情用事—— 庭澜进入医院时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些天因为YEP集团、庭澜恋情等事情依旧闹得满天飞,他旧疾突发时送医及时,总算醒了过来。 不过他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帝都的天彻彻底底变了。 他那恋情暂时得到了妥善解决,温期整理了所有资料发向媒体,不少艺人和公众人物为了他站出来发声。 杨优优:凭他愿意送我高价手办,我就觉得人不可能只看恋情来评判他的为人。 祁蔓:与小澜合作的时候,他总是那么亲切、温柔,不论是站在什么样的角度,我都是一个外人,而我也不该干涉他的恋情,性取向是无可厚非的存在,请正视它。 苏京野:曾经我也有一个喜欢男人的朋友,我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跟谁不是过日子,但事在人为,千万要擦亮自己的双眼。 导演苏恒:我认为,庭澜没有做错什么,拍摄期间很顺利,他是个负责认真的艺人,我还会与他合作。 郭枳:过错方不该是一个人,他们的恋情他们都有错,况且这个世界什么时候把网曝对准受害者,这是不对的表现,他没有伤害到任何人的利益。 除却发声的艺人,一家非影视行业的集团强行介入到该事件中,与星璨娱乐商讨起了庭澜的违约金。 星璨娱乐在第三晚正式发表了文章: [我们正式宣告,艺人庭澜与星璨娱乐解约,此后相关事宜与星璨再无关联。] 随之发表文章的是商氏集团: [我们正式宣告,艺人庭澜与商氏集团旗下影视公司签约成功,接下来艺人庭澜的所有事件由我们公司负责。] 同时一直不发言的庭家家族,鲜少在互联网对自己的子孙进行了维护:庭澜自身安全与利益由我们庭家负责,如若发现持续造谣者,我们庭家不会坐以待毙。 庭家的这一行为,自然是受温期指使,他那天查看邮件,就猜到庭家不会放弃和他沟通,他们利用庭澜和他的关系,强行扯上利益,温期也只好利用这一点,要求庭家出面。 这不仅是对庭澜的保护,从另一方来看,庭家的家主,庭澜的爷爷并不打算将家主位置让给庭澜,温期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划掉文章,现在庭澜的私事算是都处理妥当了,剩余的温禹邺…… 温期也管不到了,他现在该想想怎么把温晞成功保释出来。 他打了杯热水前往病房,庭澜此时双目无神地坐在病床上,温期把水递给他,“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庭澜身边的手机还亮着,他摇头,“只是没想到,爷爷他们会愿意站出来为我说话。” “可能是良心发现了。”温期笑道,“我听说你爸妈要从美国赶回来。” 庭澜抿唇,“我做了这么多错事,他们赶回来……” 温期打断他,“别往坏处想,阿澜,他们只是担心你才回来这一趟。” 闻言,庭澜轻轻应声,“好吧,对了……长萧他怎么样了?” “他早就出院了,这会儿应该还在工作室上班,我和他说好了,我照顾你一天,他照顾你一天,直到你醒过来。” 庭澜愧疚,“一直以来都麻烦你们了,我生病的事情。” 他当天被抬走的时候,媒体也发布了相关新闻,纷纷猜忌庭澜是出了什么事,好在没有人对此好奇下去,他们只觉得是庭澜经受了这些事情后,承受不了而昏迷。 “不麻烦,其实那天阿澜你发视频……我并不希望你那么做。”温期攥紧他的手,“我担心死了。” 庭澜说,“我知道,或许长萧没有告诉你,我是愿意那么做的,为了温禹邺再耽误你们每一个人,包括我自己,我会很内耗,倒不如一次性解决好了。” 温期叹气,“阿澜啊,” “让你担心了。” 庭澜说,“以后不会了。” 第105章 偏爱 次日。 “没有大碍,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医生当即宣布庭澜可以出院,他话锋又转:“注意保证工作时间不能过长,以免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医生板着脸,他的目光转向庭澜身后的两人,“尤其是你们做家长的,他的心理问题要及时进行干预,这还是我头一回见到他的家属过来陪同,以后多多陪一陪他。” 庭澜握紧拳,他丝毫不敢抬眼去看身后的两人。 只见女人神色淡漠地点头,身穿一袭小香风套装,裹着厚重的围巾,一头齐肩发披在肩膀处,双手垂落于腹部。 男人脸色不算太好,却也在谈论之间展现出彬彬有礼。 从医院离开,曾甯拿过庭澜手中的报告单,大致把上面的内容看了一下,“工作还在继续?” 庭澜应声,“嗯,因为没办法彻底放下。” “这次出事,不是温期告诉我,你打算瞒着爸妈多久?国内的事情我们一向不关注,小澜你不懂吗?” 庭澜深知少不了一顿数落,“我知道,我很抱歉妈妈。” “我不需要你跟我们道歉。”曾甯把报告单放进手提包,她扶额叹息,“你自始至终没做错,你现在要跟我们回老宅么?” 庭昇的手拍了拍庭澜脑袋,“就不要去老宅了,看见你爷爷那张脸,我真担心你会出事,就回到你自认为舒服的地方去,我和你妈妈去办点事再过来看你。” 庭澜瑟缩了一下头,他说:“可我不去,真的没关系吗?” 庭昇收回手,“你有你的事情要做,就不必把心思挂在家事上,况且这是我和你爷爷他们的问题。” 曾甯看了眼庭澜的父亲。 庭澜犹豫不决,过了一会儿他才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曾甯打开车后门,让庭澜先上了车,“研究院院长给我们批了一周假,未来一周我们都会在帝都,至少把姓温的那个人处理干净,不然回到研究院工作,我和你爸爸都不会安心的。” 庭昇附和,“没错。” 庭澜依旧带有浓厚的愧疚情绪,曾甯同样坐在后车座,她略有疑虑:“明明是一家孩子,怎么能生出温禹邺那样的东西?温期却又跟你玩得好。” “阿期当然跟他们温家其他人不一样,妈妈不是不知道简阿姨。” 曾甯抿唇,“算了,我们先送你回哪儿?你一直住在哪?” “之前的公寓。” “那儿别住了,太过于破旧,正好我拿到了薪水,给你在帝都最好的地段重新买套房吧。”庭昇插了句话。 “我住哪都一样的,爸……” 曾甯的手抚过庭澜的脑袋,“是你爸爸的心意就收下,我们一周后要回到研究院继续工作,没办法陪你太多,给你购置新的房子,也算是一种陪伴,嗯?” “……”庭澜妥协,他想问父母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陪他,他在美国那段时间也是同样的充斥着孤独,父母的工作就注定了他们一家三口不能长久相聚。 曾甯轻声,“等到我和爸爸退休了,一切都好说。” 庭澜笑了笑,“我知道。” “说吧,送你去那。” “那就暂时去朋友家吧。” “好。” 庭澜也跟父母说了关于周长萧的事,曾甯对此感到很陌生,因为她的儿子身边一直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温期,另一个是夏铭。 也许是庭澜提起过这个人,只是他们做父母的不够称职。 “这个人,跟小澜你,很熟吗?” 庭昇难得发问。 庭澜看向驾驶的父亲,“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庭昇是研究院里最被看重的职员,他的时间百分之九十五都放在了工作上,剩下的百分之五包含了他的伙食、睡眠。 也许连孩子都顾及不上,唯一能了解孩子的渠道,就是孩子的母亲。 曾甯虽也是研究院职员,但她平日里会主动问起关于庭澜的事,同时她需要把这些消息带给庭昇,夫妻俩这些年便是这样过来的。 “值得深交,我就放心了。”庭昇说,“不管你是谈恋爱,都要找一个值得你深交,托付一切的。” “嗯,我知道了。”庭澜双手紧握。 “送你到周家,我们再回爷爷那儿处理好事情。”曾甯说,“可能晚上来接你,我们一起吃个饭。” “好。” 一路上他们的话题时多时少,大部分都在围绕着庭澜的工作事业,直到车开到一条小路,他们才把庭澜放下车。 “乖乖等等我们。”曾甯莞尔。 “好。” 在他们的注视下庭澜走进了周家,曾甯这才彻底冷下脸来,“不知道你爸爸到底在做什么,利用小澜就算了,家主位置不给你,也不给小澜,还有必要继续和这样的家人聊吗?” 庭昇把车掉了头,“我知道你很担心,我就不担心吗?他老人家不是在互联网上发布了一些文章,好歹是在维护小澜。” “如果没有温期那孩子,你爸压根不会这么做,你们庭家的老一辈向来自私自利,有什么好的不向着自家人,反倒是去接济起了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外戚,当初你爸强行要在帝都站稳脚跟,难道是那些外戚支持他了?” “好了,我不是不站在你和小澜这边吗?”庭昇说。 “明知我就小澜一个儿子,我倒是觉得他们认为小澜生了病治不好,才会做出这种举动,又是温期跟段氏集团的总裁在一起,假惺惺的对我的孩子好,这算什么事?” 庭昇耐心道,“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大不了我把我们一家三口的户口挪出来自立门户,我不会让你和孩子吃亏的。” 曾甯把头转向车窗边,“早点搬出来吧,小澜没有那样的爷爷。日后你要怎么接济他们,任由你去做,小澜不能再受半点气了。” “嗯,我们回来的路上顺便把房子看了吧?”庭昇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不行,要小澜亲自看了喜欢,一周后我们又要回美国,那时候感到愧疚了怎么好?” …… 魏萍望着独自前往的庭澜,连忙擦手迎了上去,她平时为了多关注庭澜一点会去看一些新闻,见庭澜神色算不上太好,魏萍简直要心疼坏了: “你这孩子,出了这种事……阿姨真的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了,饿不饿?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休息?啊?” 庭澜无奈之下才让父母将他送过来,或许是私心作祟,他住院那段时间都没有遇到周长萧。 所以他想过来,跟周长萧见一面,说一声谢谢之类的。 “伯母,我没关系,我很好。”庭澜安慰她,“我这次过来是为了跟长萧道谢,他不在家吗?” 魏萍摇头,忧心忡忡道:“他最近太忙了,很少回家。”随即她疑惑,“他不是去医院看你了,难道说你们两个一面都没见上?” “嗯……也不是吧。”庭澜扯谎,他眉眼带笑,“没在也没事,正好我想吃伯母您做的饭了,我想蹭饭,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住在这儿我都没意见。”魏萍牵着他进来,“你叔叔去接小岚他们放学,等一下就热闹起来了。” “好。” 庭澜坐在客厅,魏萍又在厨房忙了起来。 他趁此间隙找到周长萧的联系方式,给他发了短信。 [庭澜:在工作吗?] 过了很久,周长萧没回复。 庭澜没有很失落,周长萧忙碌很正常,为了他的事与温禹邺大打出手,结果自己也进了医院一回。 他没等到周长萧回复,周父早一步把两个孩子接了回来,周常岚一见到庭澜,就扑了上来。 “小澜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周常岚是个极为感性的女孩,她眼里噙着泪花,“大哥说你住院,我担心死了……” 庭澜低头,“没关系啦,哥哥生了点小病,进医院只是一时的,这不是一出院就来看你们了。” 周常岚身边的周长哲轻声,“小澜哥你没事就好。” “才不要……”周常岚哼哼唧唧的,“我才不要小澜哥去医院,小澜哥不准生病,什么病都不可以!” “好好好,”庭澜失笑,只好应付着答应,“我们拉勾,谁以后也不要生病了。” “好!” 庭澜顺嘴一提,“你大哥最近很忙吗?” 周常岚撅嘴,“这几天大哥担心你,总是不睡觉,辅导我和二哥做作业没状态,但就算没状态,可是大哥说他必须去工作,他不愿意休息,连妈咪都没办法。” “这样啊。”庭澜竟说不出别的话。 周长萧习惯逞强,这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妈咪跟我和二哥说,大哥他也住院了。”周常岚哭成泪人,“大哥还不愿意告诉我们……” 庭澜替她擦去泪水,他一时失语,面对这样的周长萧,他和周家人一样,无法及时作出正确的阻拦。 换言之,他们阻止不了。 夕阳之下,魏萍做了一桌子菜。 那时候庭澜已经收到了周长萧的消息。 [周长萧:在忙,刚看手机,你在我家吗?] [庭澜:嗯,你不回来吃饭?伯父他们等着你。] [周长萧:今天可能要留在工作室加班,你们吃吧。] 庭澜在编辑栏停留了许久,脑子一片空白,多次编辑了“你别加班了”、“早点回家”等文字都被他删除。 到最后只打了一个字:好。 那顿饭之后,又过去了几天。 熬到了打官司的日子。 第106章 还原真相 第一场官司中,温禹邺的律师准备好了万全的证据,法官一时无法给温禹邺定罪,所以在两方僵持之下,庭澜一方率先申请中止官司行进。 候厅室。 “眼下扳倒温禹邺的证据呈现不足,关键是他们的律师给出的证据也有理有据……”庭澜方的律师有点力不从心。 温期并没有怪罪,温禹邺的实力摆在那,轻易倒台的可能性太低,他靠着沙发,静静地等待电话的到来。 他们双方的候厅室就在隔壁,曾甯作为庭澜的母亲,自然会出席到现场。 得知庭澜受了那么多苦难,她甚至想象到了对方品行有多么恶劣。 休息的间隙,曾甯通过沟通前往温禹邺的候厅室,她步调很快,沉着冷静的推开门走到温禹邺眼前,眼疾手快地一巴掌落在温禹邺侧脸。 “哦?”温禹邺诧异地抬眼看向对方,脸部火辣辣的疼,他不爽:“你是谁?” 他话音一落,他身边的律师强行间隔开他们的距离。 曾甯嗤声,“你有资格知道我是谁么?” “哈……”温禹邺放下手,他邪魅笑了笑,“那还是让我来猜猜吧?是庭澜那不中用的父母?没想到是用这样的方式跟伯母您见面啊,我们以前很相爱,如果不闹到这地步,我想我们会成为一家人,对吧?” 曾甯见他恬不知耻,说:“听说你仗势欺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如果连你这样的人也能长此以往下去,简直就是苍天无眼,你对我孩子做的事情就已经决定了你和他不是一路人。” “是不是一路人,总要试试才行。”温禹邺回答,“我反倒觉得我和阿姨你的儿子非常合得来。” 曾甯笑了,“是吗?” “可能是阿姨你没有看见。” 曾甯没有顺着他的话接,“毕竟我只有那样一个优秀的孩子,打完这场官司之后,如果你再对他进行纠缠,你进去了我和他父亲都不会放过你。” “还没下定论,谁说进去的人一定是我?”温禹邺反讽。 曾甯犀利的眼神扫视他,“官司打完再来说这句话吧。” 她没有停留,返回候厅室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精致穿着的女人,碰巧她们前往的地方是同一个。 温晞进入候厅室,熟练地叫了声大哥。 温期起身,他亲切了几分:“过来了,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没,”温晞低下头,“一切顺利。” 温期向他们介绍了温晞,“这是我妹妹,温晞。稍后她会以证人的身份出现。” 温晞很久没有面对一群很熟悉的陌生人了,她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晞晞,别紧张,”温期轻声,“只有这样你才能摆脱犯罪同伙的身份。” “嗯。但我……” 温晞从被遣返回国接受调查后,与温禹邺所在的调解局不是同一个,而她连审问室的凳子都没坐热,温期就想了办法把她保释出来。 碍于调解局要核查,她参与了不少勾结的合作,故而她的嫌疑没有彻底洗清。 温期看得出她很迟疑,“怎么了?” “我怕帮不上忙。” 他们一言一行,一旁的曾甯看得似懂非懂,她好像看清了这不仅仅是庭澜与温禹邺的感情纠纷,也掺杂了不少商业违法行为。 让她更为震惊的是温期、温晞与温禹邺的关系。 一家人能吵得这样狠,曾甯属实是没想到。只不过当她把这一切联系到他们和庭家的私事儿时,倒也能想通了。 温期低声,“没关系,我们走一步看一步。” “好。” 在休息时间结束前,庭澜一方的另一名律师姗姗来迟,他与前一个律师交接了官司进度,他衣衫整齐,神色自若,交谈中把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再次吃透。 刚复庭,温禹邺的律师又甩出了一份强有力的证据证明温禹邺是无罪的。 法官将视线落在原告方,等待他们的律师进行反驳。 这时,庭澜母亲开口: “原告方要求临时更换代理律师。” 法官允诺了原告方的诉求。 新的代理律师板正地从侧厅阔步来到原告席,他慢条斯理地取出一沓资料,摆放在原告席上,顺势弯腰调整话筒的位置,一切准备就绪,他巡视领地般的眼神最终在温禹邺作了些许停留。 温禹邺眉压眼,那人是…… 卓梵? 卓梵,国内外知名金牌律师。 毕业后成立了独立的律师所,如今律师所已经可以接手国内外的所有案子,不论多么棘手,只要卓梵愿意接手,那么一定会让这场官司变得更加公平公正。 他单手撑着原告席,具有穿透力的嗓音在庭内传开:“抱歉,劳烦被告方律师再把刚才的证据复述一遍。” 被告方律师照做。 卓梵态度漠然,他精准在对方律师说的每一句话中找到了破绽,直到对方说完话,他才弯腰开始举证:“从YEP技术集团董事长接手公司以来,董事长从来都是恪职尽守,这是对方律师的原话。” 他举起证据宣读起来,“我们所拿到的资料来源权威机构,上面提到YEP技术集团董事长长期与违法黑市合作,相关机构向我们提供了黑市信息,请看大屏幕。” 他说起话来井然有序,“上任期间,YEP董事长共涉嫌获得黑利超过百亿元,黑市走私的物品属于劣质品,这些低廉物品利用集团名号哄抬价格翻了数十倍,这些数据显示并不会出错。” 身边作为家属陪同的温期,自然是没想到卓梵还准备了第三手资料。 温禹邺的律师明显愣了一下。 “其次对方律师所说的该集团董事长自上任期间从未涉身参与任何一起案件,皆是自己的下属所为。” 卓梵先是把上一份证据提交给了法官,他回到原告席继续款款而谈: “我从事律师行业多年,除却涉密等案件,不论何时何地的案件我略有所知,在过去五年内,温先生与其集团间发生的矛盾大大小小不下50件,这50桩内的案件,温先生都采用了化名方式、或是替罪羊的方式把案件化小,直到损失最小。” “当然我的问题不是在于温先生涉嫌包庇罪,而是构成包庇罪的同时,也侧重说明了温先生的犯法行为严重扰乱了社会秩序。” 温禹邺攥紧拳头,他眼神凌厉地暗示律师开口辩驳。 律师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们怎么能知道你们的资料是否属于正规资料!” “说得好,”卓梵笑道,他把证据转交到法官手中,“我们的每一份证据都盖了权威机构的公章,我们也不仅仅会出示证据,以及相关的人证物证。” 卓梵刚说完话,温晞便以人证的身份出现了。 温禹邺目睹对方全盘托出他的一切,他心中一时哭笑难辨。 温晞到底在做什么? 不是站在她这边吗? 他们不是一家人吗? 为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在原告席中? 温禹邺怒目圆睁地看向温晞,而温晞说完,就被安排在了原告席旁边,她整个事件中没有抬起一次头。 卓梵看着对方律师,“人证物证具在,那么接下来是对方律师说到的温先生与我方庭澜的感情纠纷,原话是庭先生出轨在先,并且是庭先生单方面提出分手才会导致温先生情绪不可控。” “三年前两人通过一封信相知相识,三年期间温先生多次胁迫我方原告庭澜见面,感情期间擅长冷暴力、冷处理一切感情问题,并且在我方庭澜多年生病的情况下,对其不闻不问,我方庭澜多次旧疾复发,性命垂危,这一切我们完全可以指控是温先生的所作所为,而导致我方庭澜发生不可控病素。” 听到卓梵的话,温禹邺坐不住了,“你们是在扭曲事实!” “扭曲事实?”卓梵问他,“那么温先生买通日本一家报社发出去的文章,算是在对我方庭澜的造谣么?” 法官说:“安静。” 卓梵没再理会温禹邺,而是向法官申请继续把接下来的证据说清楚: “温先生在找我方庭澜复合阶段,因没有成功而对我方庭澜进单方面殴打辱骂,我方庭澜没有回击。温先生二次找我方庭澜复合时,却在这期间与一名叫做陆瑄的人发生了矛盾,所以劳烦请一下我们的证人。” 在陆瑄走进来的那一刹间。 卓梵几乎不给温禹邺喘气的机会,“陆先生亲自找到我,向我说明了温先生三番两次对陆先生殴打,陆先生实力较弱,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温先生殴打。” “开庭前,是温先生最后一次与我方庭澜见面,见面时对另一名受害者出手,劳烦请一下我们的受害人。” “周长萧周先生向我们提供了证据,温先生先是对我方庭澜人身攻击,在要对我方庭澜出手之际,是周先生进行了正当防卫,但碍于能力无法与温先生匹敌,身上多处重伤,导致周先生最后进了医院。” “截至目前,我们已经拿到了陆先生与周先生的病历证明,还请法官过目。” 第107章 愿意 一审判决很快到来,庭澜方律师要求数罪并罚,不能让温禹邺再受到权势的庇护,事实也如此,结果判决温禹邺处无期徒刑。 法官宣读结束,这场官司暂时水落石出,庭澜目睹温禹邺被羁押离开法庭,他们视线相碰时,庭澜面不改色地挪开了眸。 “其他事宜交给我来吧。”卓梵收拾好证据,“他肯定还会选择上诉,到时候我会第一时间跟你们取得联系,这期间不要忘记收集他的犯罪证据。” “谢谢。”温期伸出手,“稍后律师费我会打到你的账户。” 卓梵轻轻跟他握了一下就松开,他说:“不用律师费,说起来我好歹跟庭澜也是认识的,你们遇到这种难缠的人,我搭把手没什么的。” 庭澜郑重地跟他道了谢,卓梵摆摆手,“我手里头还有一个案子要调查,我就先走一步,电话联系。”他提起公文包,从一种人群中走过。 当他走到周长萧身边,见周长萧身上的伤迟迟没好,他拍了拍周长萧的肩膀,“你这家伙,下次打不过别逞强了。” 周长萧闷声,“意外而已。” 若是周长萧不让温禹邺多揍自己两拳,恐怕定罪都要轻不少。 “哼,走了。” “嗯。” 卓梵一走,温期、周长萧皆以工作为由率先离开,而温晞才走出法庭就遇到了等候多时的盛郦,温晞硬着头皮上前。 “你来干嘛?”温晞问。 “接你来了,还能干嘛?”盛郦痞笑,“不是答应过你,要带你去集团给你安排职位么?既然答应了就没有反悔的决定。” 温晞怔忪。 “其实没必要当真,只是气话。” 盛郦扭头,“就算是假的,我也要给你实现,我很较真,你应该了解。” “……” 盛郦淡淡同庭澜打了个照顾便回了车上,“你不好奇接下来温禹邺会怎么样吗?” “不好奇。” 温晞坐在副驾驶,脑袋紧紧贴在车窗边。 “他的公司查封了。” “嗯,我早就猜到。” “你对这个结果不满意?”盛郦问。 温晞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她确实一开始就打算站在温期这边,她始终都是为了温期、盛郦。 事到如今,她想后悔自己做的决定也不可能了。 “满意的吧。” 盛郦说道,“一个再怎么理性的人在面对某件事时,也会展现出他谨小慎微的感性,不能否认的是温禹邺成就了你,但温禹邺至始至终带着你做的都绝非善事,倘若他向来光明磊落,或许也只会是集团与集团之间的竞争。”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事?” “所以是这个事吗?” 温晞:“有一点。” “那就没错了,”盛郦答道,“你没必要为难自己,你所做的一切都有因果。” 温晞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她瞥了眼极为夺目的挑染,“我在意的是……” “是什么?” 温晞一直想要一个充满爱的家庭,有爱自己姐姐哥哥,亦或是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显然那不可能。 他们的命运就注定了温期与温禹邺必然是亲情命题下的宿敌关系,温晞不能两边偏袒,命运逼迫她选择其中一个人,她还是选择了温期。 却也不容置喙的是,温禹邺曾经帮衬了她许多,即便是温禹邺给予给她的爱比任何人要虚假,又怎么不算时间长了亲情长出了血肉呢? 所以她选择温期的背后,也藏匿了一个偏向温期的秤砣—— 那就是盛郦。 “我不知道。”温晞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我在意什么。”她不愿意说出口。 “以后会明白的,温禹邺所做的是他自作自受,不用为他感到愧疚。” “嗯。”温晞闭眼,“你打算给我什么职位?” “看你心情,比较也是YSK的总经理嘛,职位给低了,温总能满意吗?” 温晞低声,“能给我一份工作就不错了。” 好巧不巧地,一阵喇叭声盖过了温晞的说话声。 “你说什么?”盛郦单手握着方向盘,“这什么人都有啊,红灯呢还按什么喇叭啊。” 温晞取笑她,“你有路怒症?” 盛郦转头,反问:“我?怎么可能?我是听不清你说话了,我才讨厌他按喇叭。” “我说,你看着给就行了。” 盛郦挑眉,“那来做我的总助,怎么样?这样你能随时看见我。” “……” 温晞不爽,“说得像是我愿意看见你似的。” “啊啊,是你说看着给,这会儿就不满意了。”盛郦低声,“真是口是心非的女人。” “……那你别带我去了。” “别别别,开玩笑呢。” 温期简单处理完自己手里的工作,关掉电脑从办公室出来,他推开周长萧的办公室门,“忙好了吗?” 周长萧埋着头,“没有。” “你头上的伤不要紧吗?”温期拧眉,“去医院重新拿一副药吧。” 周长萧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上次温禹邺殴打过的地方,几乎是被下了死手,导致到现在没完全恢复。 “看起来很严重?”周长萧问。 温期应声,“你要是没完成手里的事儿,倒也不着急……” “没事,我做完最后一点就再考虑。” 温期深知拗不过周长萧,他只好作罢。 从工作室离开,他正好收到段凛让的消息。 [哥哥:从丁潼那儿听到消息,说官司已经结束了,结果怎么样?我还在上班。] 温期驻足在原地,他认真地编辑好文字发出去: [温期:结果不错,等哥下班了亲自讲给哥听,现在哥好好上班就好了。] [哥哥:你不想我吗?] [温期:哥别摸鱼。] [哥哥:难道一点儿都不想我吗?] [温期:一点!] [哥哥:翘班了,你抬头。] 温期甚至没抬头就先扬起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段凛让也没等到温期亲自抬头才能看见他。 “哥很早就翘班了。”温期说。 段凛让温柔,“嗯,这对于你们来说是个好消息吧,我想期期会和我分享。” “这不是哥能翘班的理由。”温期下意识去抓段凛让的手,随即扣紧了些,语气有嗔怪:“下次你直接上楼来找我呀,不要等我。” 段凛让:“刚到没多久。” “真是的……”温期笑得很天真,处理完温禹邺与庭澜的事,他确实如释重负,“可以睡个好觉了。” “先带期期去吃饭吧。” “嗯?”温期看他。 他说:“是爸妈的意思,他们决定去堰成玩上一段时间,临走前想跟你吃一顿饭。” “伯父的伤还没有好彻底,怎么这么快就要离开。” 段凛让才不想管父母的事,他牵起温期的手,在他掌心摩挲,“吃完饭我们就回家。” “好吧。” 他们一同上了车。 这时,温期主动说起了关于工作室的事,“我想着退出工作室,剩下的事交给长萧一个人做。” 段凛让将他的一言一举尽收眼底,附和道:“期期怎么做,我都会予以支持。” 目前的工作室体量在慢慢做大做强,目前各个工位的职员也召齐了,温期想另谋出路。 把自己名下的流动资金全部转到周长萧名下才是最优选择,他说,“刚开始长萧对做扩展工作室就很牵强,我在想,如果我退出,他会不会反对。” 段凛让沉思片刻,“他反对的理由无非是两个,这是属于你们两个的成果,他不想一个人独享,不然就是他担心你离开之后自己无心经营工作室。” “长萧能力很好,不管是上大学的时候,还是现在。”温期说。 “没事,他会同意你退出的。”段凛让伸手揉了揉温期的脑袋,“就算他害怕某些事情,我作为你男朋友,那些事情也不会发生。” 温期顺势投入段凛让的怀抱。 “好久没跟哥亲近了……” 温期低语。 段凛让的下巴抵在温期脑袋上,“现在这样就够了吗?” “嗯?” 温期抬起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肯定不够,比起拥抱……我更想亲亲哥。” 话毕,段凛让摁住他的后颈,强势吻了下去。 “唔……” 温期双手贴紧段凛让的胸口,笨拙地接受着段凛让的侵入,呼吸快要窒息时,他红着脸推开了段凛让,脑袋轻轻靠在段凛让肩膀处,耸着肩膀大口喘气。 段凛让声音低沉性感,“期期,我还有一个事情没告诉你。” 温期没回话,他小幅度地扭头,红润的唇与段凛让的脖颈擦过。 “爸妈希望在他们离开帝都前,让我公布我们的关系,我确实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温期眼里闪过一丝惊愕,打算公开? “啊……”温期抿唇,“然后呢?” 段凛让低头,晦涩的眸盯着温期,“做足了准备,也想问问期期你愿不愿意,如果不愿意,我就遵从你的想法,如果愿意……我就按照我想的去做。” 其实温期选择前者,对他没有任何坏处,当然若是选择了后者,好处甚多。 用恋人、联姻对象的身份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他只会有无尽的权力。 但不论他怎么选,他始终都是段凛让唯一的唯一。 温期垂眸,他的手摸了摸段凛让的脸颊,他软语温言:“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都愿意听哥的。” 第108章 想抱你睡觉 段凛让敛着眉,嘴角挂起一丝不起眼的笑,他抬手覆在温期摸着他脸颊的手背上,收紧了些力道,像是把温期彻底圈在了自己的世界。 “我就按照我的意愿来做了。” 温期点点头,“好,伯父他们约在哪里吃饭呢?” “一家西餐厅。” 他们快马加鞭来到西餐厅,程春缘已经提前点好了餐食,她揽着温期的胳膊,亲切询问道:“最近工作很累吧?难得见到你和凛让在一块。” “还好啦!”温期说。 “一点儿不好,”程春缘神神秘秘地说,“要我说啊,这些事情交给凛让做就够了,你呢,就专心做你想做的事儿。” 温期弯了弯唇,耐心解释:“春缘姐,我不累。现在发生的就是我想去解决好的。” 程春缘低头,“别太累,正值青春年华,多出去看看世界。这家里什么事儿你尽管放着让他去做。” 温期汗颜,他随程春缘的意思应了。 段凛让拉开椅子,示意温期坐下,顺口怼了程春缘一句:“不用春缘姐教,我自有我的分寸。” “分寸分寸……”程春缘哼声,“我和你爸年轻的时候不就是整天围着工作,有时候一见面就是聊工作,这会儿走不动道了想着出去玩儿都不方便呢。” 但凡是能让段凛让感到语塞的话,程春缘只管往言重了去说,事实实际上没有那么严重。 “我们见面不聊工作,”段凛让瞥向温期,“我巴不得他整天能粘着我呢,要是短暂的见面时间也聊那些有的没的,不敢想期期会有多讨厌我。” 温期暗自伸手从桌下拉住段凛让的手腕。 段风慢慢坐了下来,“好啦好啦,好好吃饭,你们两母子吵个没完没了。” “你闭嘴!”程春缘说,“是你儿子跟我拌嘴哪,你怎么能两边都说!” “……” 晚间的风格外清凉,周长萧处理完工作的尾巴才从大厦离开,他手提电脑走向停车场,正犹豫着要不要前往医院一趟时,前方一个妇人阻挡了他的去路。 周长萧本想礼让对方,不曾想对方就是来找他的。 “我是庭澜的母亲,曾甯。” 周长萧脚步一顿,反应过来后,他直言:“抱歉,阿姨。我没注意看是您。” “没事,我就在等你。”曾甯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个袋子,“今早陪小澜去看房子的时候,他偶尔提到你身上的伤久久不见好,所以就记在心里,向小澜索要了你工作地方的地址。” 这明显是在他意料之外,他有点手足无措,只是脸上依旧毫不动容。 “你不用担心,”曾甯说,“药是路过药店买的。” “您除了这个事,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吧。” 如果是单单把别人受伤的事记挂在心中,可能性太低了。 曾甯应声,“他总向我们提起你,说明他很重视你这个朋友,你也三番两次对他伸出援手,作为他的母亲,我有必要过来感谢你,当然还希望你以后能继续在某些事情上对他帮一把。” “这是我该做的吧。”周长萧说。 他们坐在大厦旁边的公园浅谈了两句。 这时,周长萧偶然问起:“阿姨和叔叔在美国工作,没有回国的打算吗?毕竟庭澜他一直一个人。” “啊……这个,”曾甯说,“身在国外心在汉啊,我们做的一切当然是为国内服务,小澜可能从来没有向你们提起我和他父亲的工作,因为我们的工作保密性高,他是我们的儿子,我们一样无权告知。” 提到庭澜,曾甯的话里充满了亏欠:“我们很对不起他,把他生下来却没能好好抚养他,从他生病以来……你知道他生病吧?” “我知道。” 曾甯这才放心下来,“他生病的时候,我们能做的最大牺牲,就是带着他出国接受更好的治疗,顺便把保密工作转移到国外继续研究。至于给他的陪伴,可能是永久缺席,我们没办法给他所谓的爱与陪伴,好在他懂事吧。” 周长萧望向曾甯给他那一盒子药,他这次住院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痛苦蔓延全身,与上一次和温期走在路上被绑架,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性质。 可他那时候顾得上什么? 温禹邺不仅对他的家庭指指点点,还对庭澜说出那种畜生不如的话,是个人可能都无法再三容忍。 现在想想,曾经庭澜受过这样的委屈多少次?会有多痛? 他现在能想象到了。 很痛。 更何况庭澜和那个人有过一段恋情,甜言蜜语和恶语相向都出自一个人,那种痛苦简直没法比拟。 “现在小澜他长大了,我们做父母的,不能再把他圈养起来,我们只想让他脱离父母的翅膀后,他能尝试着飞翔。不过我们还是想的不够周全。” 周长萧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恰好听见曾甯的最后一句话,他问是什么意思。 曾甯犹豫,说:“从小没有接触过真正的恋爱,导致他在恋爱中吃了不少亏,他身边没什么朋友,爱上什么样的人,男人还是女人,我们无心去管,是我们不够合格,才会变成这样子。” 事实是如此,周长萧头一回发现几乎在荧幕下完美无缺的庭澜,在爱情中是吃亏的一方。 曾甯叹了口气,“过不了多久,我们要会国外继续工作,我这次来找你……当然还找了夏铭,之后还希望你们能对他多多担待。” “嗯,好。”周长萧简单地答应了曾甯。 曾甯问,“你结婚了吗?” 周长萧:“没,我还年轻,等工作稳定下来再考虑那些。” “哈哈……”曾甯勾唇,“果然像小澜说的那样,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呢,要是结婚的话记得告诉阿姨,阿姨要是有空,就从国外回来亲自给你贺喜。” 周长萧始终没对曾甯说太多秘密。 对于他藏在心底的秘密,只能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不知道他该不该喜欢庭澜,该不该对庭澜坦白,但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庭澜是鼎鼎大名、红遍天南地北的大明星。 而他,籍籍无名,上有老下有小要照顾。 他不想给庭澜带去困扰。 未来庭澜的前途一片光明,不能再有什么污言秽语黏着庭澜了。 他们的相交线忽明忽暗,线走到终点,自然是不会再相交了。 “谢谢阿姨。” 曾甯站起身,“我该说的已经说完啦,我现在要赶着回去多陪陪小澜,你早点回家吧?” “您……我载您一程?” “不用了,他爸爸也来了,只是他爸爸不善言辞。” “好。”周长萧同她走进停车场,目睹曾甯上了一辆汽车,他站在旁边目睹他们开车离开。 停车场的灯不算太亮堂,他低头来回捏了捏药盒,在灯光的照耀下,他发现药盒中还有另外一样东西。 他从袋子中取出,是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纸条。 他有点不解。 为什么要把卡给他? 他把纸条摊开,上面赫然留下了曾甯想说的话:当是你愿意对小澜多照顾的费用,只有五万,不要有压力,补贴一下家用是可以的,密码六个一。 周长萧这时候要追出去显然是不可能了,他把卡放进车的卡槽中,得想办法还回去才是…… 毕竟他对庭澜的那份心思,从来不单纯。 称得上是最不堪的暗恋。 车缓缓驶离了停车场,朝着家的方向开去。 吃完那顿西餐,程春缘和段风是直接离开帝都,并没有作任何停留,段凛让简单跟他们交代了一下别再出意外,其余的别再管了。 温期朝他们夫妻俩招手。 车一走,段凛让也牵着温期走了。 “诶诶……伯母他们还没开远。” 温期跟上他的步伐,“哥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早点回家。”段凛让说。 温期不怀好意地问:“想早点回家做什么?” 段凛让扭头,“嗯?” “没……”温期撇嘴,“我要是不想回去呢?” 不等段凛让开口,温期缠住他的胳膊,“现在晚上我们可以一起海边散散步,哥觉得怎么样?” 段凛让抿唇,神情自若,“你想去,我们就去。” 温期说:“那哥先跟我说,家回那么早干嘛呀。” “……”段凛让垂下头,“想抱着你睡觉。” 温期愣了一瞬,随即一个健步冲进段凛让怀里,他声音闷闷的,“抱抱哥就是了,睡觉的事晚点说,我们去散散步好不好?” “我没有不答应。” 温期靠在他怀中,叫了声哥。 段凛让:“嗯?” “伯母说的不错,我想和哥多出去走走,一直呆在家也是什么都不做,既然那样……我们怎么不趁空闲时间,多玩玩呢?” 段凛让伸手抬起温期的下巴,声音略带沙哑,“我可以理解为期期想跟我一起旅游,或者是环游世界?” 温期眯着眼笑,“当然。” “好啊,很快会实现。”段凛让话锋一转,“但我们现在可以做点在家里就能做的了。” 温期有点迟钝地啊了一声。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按照期期的意思,我们去海边散散步。” 第109章 欠别人的 “所以说,他还是被判刑了?” “是的,听说一审判决生效了,他本来想上诉,但法院在次日就驳回了他代理律师的申请。而且庭澜的律师还向法院提供了其它证据,恐怕没有翻身之地了。” “真不可思议,还以为他逃离了温家就能飞得更高更远,没想到只是从一个温馨的地方走向了地狱。” “那不是你弟弟吗?为什么要落井下石?” “是我弟弟又怎样,只是一个没脑筋的东西。” “……” “你走吧,我要回去了。” 据说温禹邺的上诉被驳回了,迎接他的是无期限的暗无天日,集团在他手中无法再经营,已经被查封,温禹邺还有几天要前往监狱去,在那之前他却申请见一个人。 故而温晞再次来到了调解局。 “你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他们之间气氛冷到了极点,温晞实在不愿意沉默,便先打破了死寂。 温禹邺与她隔着一扇窗,他身穿狱衣,人像是苍老了数十岁,这些天他头一回直面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他早就分不清真正的善与恶。 尤其是背叛他的人。 “那天我让律师把庭澜的视频发出去,你知道律师怎么跟我说吗?” 温晞没有回答,“如果你要找一个人聊天,我想,我不是合适的人选。” “他跟我说,视频被电脑本身的病毒自动删除了,很可笑吧。这个秘密,是什么时候被泄露出去的?” 温晞一脸淡然处之。 “我是该继续叫你姐姐吧?” 温晞依旧不知道怎么回答。 “真正的亲人背叛了我,和我做了一眼的事情都没有被判刑。你很开心吧,温晞。” “我做了什么?” 温禹邺青筋暴起,他双目空洞,“你做了什么难道需要我给你重温?温晞,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让你为了温期在我身边做了五年的叛徒?” “……” 温晞本意不想面对这个问题,但既然温禹邺问了,她自然要嘴上附和的,“你做得很好。” “那为什么?”温禹邺难以置信,“我可以接受庭澜不爱我的事实,我可以毁掉他来让我身心舒畅,我也可以夺得我想要的,可我唯独没对你做什么,你的良心不会遭到谴责?” “……”温晞闭眼,她近来没有按照约定入职盛氏集团,她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迫不得已需要一点时间调节。 此刻她毫无血色的脸平添几分忧郁,她平静地望着温禹邺一个人发疯。 “温晞,”温禹邺郑重地叫着她的名字,“你真的有把我当做弟弟,或者是真正的亲人么?”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吧。”温晞总算开口搭话,“我承认背叛你的人是我,可你给我提供的也只是一点微薄之力。” “那他温期呢?他给你了什么?” “……没必要牵扯大哥。” “你真贱啊。”温禹邺毫不避讳地表示。 “是。” 温禹邺恨她恨的牙痒,探监时间快要到了的时候,温禹邺说:“需要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吗?妈妈她不是死于自杀,而是他杀。” “就是段凛让对妈妈痛下杀手,你一直在帮助一个杀人凶手对抗你的亲人啊!” 温晞走在河道旁,她是怎么离开调解局的,她已经记不起来了,面对温禹邺……她说不出任何对不起的话。 鹿凝的死……温晞的思绪如潮,她一直对此心存芥蒂,如果真的像温禹邺说得那样,那么她唯一能告诫自己的是,鹿凝即便是她的妈妈,她的妈妈也欠温期母亲一条命。 温晞蹲在小河边,她极力地安慰自己,这些事情对错是非没必要纠结下去,她的心还是隐隐作痛着。 关键时刻,盛郦及时出声扰乱了温晞的情绪。 “又在这蹲在做什么?”盛郦推开车门,缓缓抬脚踩在平稳的大地上,她问:“温禹邺对你说什么了,能让你表露出这种神色。” 温晞整理好衣服,“你怎么来了?” “敲了你家那么久的门,也不见你开门,就问了邻居,说是有调解局的人过来接你,顺着就来了呗。” 盛郦补了一句,“我不是温禹邺那种人,对任何人都备两个保镖时刻视奸。” 温晞长长吸了一口气,凛冽的风吹得她发抖。 “温晞,回家吧,没必要。” “我只是想不通。”温晞强制转移了话题,“你说你敲门,是找我有什么事?” 盛郦见她不愿意继续说,她点头:“我一个人吃饭怪没意思的,想找你来着。” 温晞无语,“就这个?” “对于你来说,吃饭不算大事嘛?”盛郦可怜兮兮地问。 温晞翻了个白眼,恰好此时吹起一阵强劲的风,她们面对面站着,风吹过她们的发梢,盛郦黑长的头发与温晞的蓝发交缠在一起。 “我想把头发染回去了。” 温晞边说边往绕过盛郦。 “嗯?嫌丑?” “……会说漂亮话吗?” “不会。” 温晞自顾自上了车。 还好盛郦足够惹人烦,不然温晞的内心会更乱。 虽然已经很乱了。 自那天后,温禹邺锒铛入狱,相关涉事人员基本也没逃过法律制裁,PRA国际的谈判被迫终止,帝都难得宁静地走入了冬天。 漫天雪花飞舞,原本的建筑物已经覆上了皑皑白雪,看上去像极了一栋栋白色城堡。 段凛让像自己说得那样,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温期的身份不再是温家少爷,而是段凛让的联姻对象。 并且合同中的所有权利也在这一天全部赠予到温期名下。 他们的关系如旧,正常上班,正常下班,只是温期再出入段氏集团,人人都恭恭敬敬地叫他温总。 温期不是很能适应。 下了班,温期来到挂衣架旁,把围巾缠在脖颈处,穿好厚厚的大衣,提起公文包走出了办公室。 周长萧正好也下班,“一起啊,温总。” “……”温期拍了周长萧的胳膊一下。 周长萧调侃道,“怎么了,这个称呼,温总不习惯?” “周长萧,你想死?” “暂且不想。” “那就闭嘴。”温期单手揣兜,同他肩并肩走出大厦。 迎接温期的不仅是雪,还有一个驻足许久的身影。 “看来段总最近十分关心你。”周长萧说。 温期抿唇笑了笑,“一直关心我的好不好,干嘛说得今天很特别似的。” “嗯……”周长萧深思,他说:“你知道有句话叫做,这世界上有很多幸福的爱情,但我只有看见一次才能定义它是幸福的。” 他们走得不紧不慢,温期扭头,“你呢?应该有喜欢的人。” 周长萧没有否认,“是,这不是很正常吗?” 这个回答带给温期的是一分惊讶,九分意料之中,他笑说道:“没说不正常,我还挺好奇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周长萧垂眸,“这个啊,得保密了。” 离开大厦的最后一个台阶,温期与周长萧分开走向不同的方向,温期时而呼出热气。 段凛让等到他过来就没在外面待着,等到进入了车内。 温期凑到段凛让怀里,语气有些怪罪的意思:“哥,你怎么不在车里等我啊。”话音一落,温期伸出暖和的手替段凛让拍掉肩膀上那一层白雪。 “想快点见到期期。” 温期对上段凛让那双温柔的眸,实在无奈,“为自己着想一点嘛,老是站着等我,不愿意进去,也不愿意坐在车里等,冻感冒了怎么办啊。” 段凛让像极了被训斥的小孩,他却又喜欢温期这样对他,“我下次一定去找你。” 温期垂下脑袋,用自己暖和的手握紧段凛让冰凉的双手,“哥给我的感觉就是太笨。” “……”段凛让弯下腰,“那你还喜欢吗?” “没有不喜欢的义务。”温期横了他一眼,“我饿了。” “我提前让丁潼备好了饭菜。” “哥最近来接我的次数好频繁,工作减轻了点吗?”温期问。 段凛让:“抛开工作不谈,我就是单纯想见期期。” 这话说得温期心里羞涩,面上并未表现。 回到别墅,坐在餐厅前,百寸的荧幕正播放着庭澜的新综艺,自从他成为商氏集团的艺人之后,只有两件事要做:一、空闲时间拍摄综艺减缓情绪;二、跟着阮乐池各种解读剧本。 庭澜与阮乐池几乎是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吃这个,”段凛让给他夹菜。 温期:“好,哥也吃。” “期期跟长萧说退出工作室的事了吗?” 温期摇头,他解释道:“我还不知道怎么说呢,这段时间工作室挺忙的,清闲下来我再跟他替,哥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问一问。” 段凛让说。 他突然觉得段凛让不太对劲,好像变得比平时还要关心他? 只是太空穴来风,连温期也想不出这样的茬。 温期吃饱喝足后,他从公文包里拿出电脑准备再做一点工作,结果半道而崩殂,段凛让拦截了他的电脑。 见段凛让板着脸,“说过回家不聊工作的。” “啊……”温期呆呆的,“除了工作,我们还能做什么啊?” 段凛让把电脑推到一旁,他环住温期的脖子,“你好像忘记了我说过的话。” “什,什么?” 第110章 我爱你 “扑通——” 温期蓦然倒在了床上,段凛让攥紧他的指尖,冰凉的唇覆在温期唇角,哼哼唧唧地抓住段凛让的后颈。 将他欺身压下的男人轻缓地褪去他的浴袍,温期却有点紧张地制止了段凛让的动作,他面色潮红,声若蚊蝇:“真的……可以吗?” 段凛让并没有太过着急,他注视着温期的眼,“期期觉得为之过早的话,我们可以……” “不,不是……”温期打断段凛让的话,他的肩微耸,下巴抵在段凛让颈窝处,“虽然以前……看过不少那样的东西,但,我什么都不会,要是让你不舒服了,怎么办?” 段凛让明显愣了一下,抬手抚过他的背部,另外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低吻下去,音色磁性低沉:“这是我该考虑的。” …… 暖调的灯光在夜下闪烁,第一次被惹哭的泪水一同陪夜落幕,雪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一点一点点缀在玻璃窗边,随即屋内的空调温度里应外合,雪花融化成了一摊水,在窗台上留下了无法泯灭的痕迹。 雪覆盖在枝桠上,风一摇曳,雪就抖落个不停。 雪下了很久,直至半夜,暴风雨般的雪又一次侵袭了整个帝都。 温期趴在枕头上,整个人曲着身子,因为天气渐冷,就算有空调也难免会在这样的天气下感到寒冷。 故而他腰间盖了一层小毯子,他喘着气看向脚边的男人,汗水从段凛让额头边流淌而过。 “哥,很热吗?” 段凛让弯下腰,将他圈在怀抱中,“有点,期期呢?” 温期垂下眼眸,眼里似乎还噙着泪水,他摇摇头,“还好。”说完,他抬手摸了摸段凛让的脸,“隔抱紧我好不好?” 段凛让连着毯子翻身抱起他,让他跨坐在自己双腿之间,顺便把毯子至上而下的盖在温期身后,紧紧将其包裹住,前身的春光倒是交给段凛让来捂热。 “这样好一点吗?” 温期靠在他怀里,声音很娇俏:“嗯……” 段凛让不是很放心,又拿过空调遥控器,上调了一点。 段凛让粗粝的手掌擦过他的唇,“我觉得期期现在应该换种方式,让自己热一点。” “嗯?”温期累的不行,钝感力十足,反应过来后他不偏不倚地在段凛让侧脸留下一个巴掌印,只是巴掌过后,他还是照做了。 直到凌晨五六点,微弱的煦光把玻璃上的晨雾抹去,温期双腿夹着被子,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自从他和段凛让在一起后,熬夜的次数变少了,前往维亚彼得堡大学那段时光,除却必要时刻,他基本改掉了熬夜的习惯。 所以头一回和段凛让一块儿熬夜,他竟然有点不适应,煦光爬上天空一角,温期忽感刺眼,他被迫翻转了个身。 恰好段凛让从浴室走了出来。 温期依恋似的叫了声哥,夹杂着嘶哑。 段凛让款款走到床沿边,俯身吻了吻温期的额头,“不是很早说困了吗?” “嗯,但哥不在,我睡不着。”温期像小猫一样凑近了些,段凛让明白他的意思,一下子就把他抱入怀里。 而温期试了个舒服的位置,安心的闭上眼睛。 这时,段凛让突然说:“期期今天就不去上班了,偶尔旷班一次没关系的。” 温期应声,“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段凛让低下头,他扫过温期的衣服,“期期打算睡多久。” “睡到自然醒。” 温期说,“好累。” 段凛让捻弄他的发丝,没再发话,只是望着温期进入梦乡,沉稳的呼吸声也让段凛让变得安心。 他拿起手机给周长萧发了消息。 随即抱着温期躺了下来。 收到消息的周长萧正好要出门上班,拿着一块三明治,眼睛很认真地审视了一下段凛让发的消息: [段总:这几天温期不舒服,就先不去上班了,其他事情你多多担待,有事尽管向我的秘书说。] “你就拿个三明治啊,长萧?”魏萍端着热腾腾地米粥走出厨房,她说:“今儿个天气冷,你穿的这么单薄可怎么行?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就别去那么早了。” 魏萍执拗地拽他回了餐桌。 周长萧抽空给段凛让回了信息。 “最近温期那孩子跟我们说了,冬天上班不考勤,你又何必去那么早呢?” “我也是工作室创始人,我应该有那个责任心。” 魏萍咦了一声,“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温期那孩子总是跟我说让我劝着你点,倒是你,不听妈的话,也不听朋友的,那你听谁的?这以后娶了老婆,你老婆能管得住你这性子啊。” 说着,魏萍使劲往他碗里加菜,“赶紧多吃点,这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彻底呢。” “……”周长萧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谢谢妈。” 他话锋忽然一转,“不过我要是不结婚,您和爸,会反对吗?” 魏萍正要去叫醒剩下的两孩子时,听见这话她也严肃起来,她坐在周长萧对面,说:“按理说,我和你爸爸肯定会反对啊。” “……为什么?” “你是常岚长哲的哥哥,家里的长子,不指望你结婚,还能让长哲先结婚呀?”魏萍打趣道,“但你说不结婚,我们又不能逼着你去做那种事。” 她叹了口气,“只是希望你在许多事情上,能给弟弟妹妹做个好榜样。要是真的不愿意结婚,目前你给他们做的榜样也足够多了。” “妈,您说话很矛盾。” “废话呀,”魏萍没好气,“你是我第一个儿子叻,我当然盼着你好,与此同时自然是不想把我们父辈的希望强加给你。” 魏萍上楼去大声把另外两个孩子给叫醒了。 再下来时,餐桌上就只有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 魏萍望着吃得干干净净的饭碗。 她清楚,周长萧已经长大了。 有自己的个人意志,有自己的独立梦想。 而她这个做母亲的,除了能鼎力相助,能为他排除一些错误答案,就没别的了。 周长萧顶着风雪前往了工作室。 车程既不长,也说不上很短。 车载音响里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周长萧一如既往地收听庭澜的节目。 是他唯一能接近庭澜、了解庭澜兴趣爱好的方式了。 苏恒的上一档节目做得实在是太差,无奈之下他选择申请下架了相关综艺,随后又重新开启了另外一档综艺,与别的不同的是,这次庭澜成为了他节目中的常驻嘉宾。 同时还做到了真正的“养生。” 没有复杂的勾心斗角,综艺节目一度成为了季度评选综艺首榜。 周长萧有一段时间没跟庭澜见面了。 他确确实实没有与庭澜时刻保持联系的必要,但在某些庭澜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一样会在所不惜。 车载音响只有人声。 周长萧听见主持人问庭澜有什么特别值得记住的朋友,庭澜悦耳的声音传来: “有的,不论是圈内还是圈外,我都有不少值得我永远去相信的朋友。” 主持人:“那你们还保持联系吗?” “偶尔会。我始终认为,不是一直保持联系的才算得上真正的朋友,也许有朝一日,我会被他想起,不论他此番意图是什么。” 主持人哈哈大笑,“我也有几个很要好的朋友呢,听老师您这么说,反而有种顿悟的感觉,那我想问老师您会不会觉得你们联系久了,会产生别样的感情?比如说,更像是亲情?” “当然会,我童年时期就有那样的一个挚友,到如今我们依旧很好,我们有各自的生活,可我明白,他已经是我人生中非常重要的、比亲人还要亲的人。” 庭澜没有暴露是谁,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除了他,还有一个真诚相待我的人。” “这样的感情很不多得呢,那老师介意说一说你们之间的故事呢?” “介意。”庭澜直白的说,“我不介意,但他会。他只是芸芸众生中我记住的一个人,所以我还是不想在节目中提及。” “感情很不错了啊……” 周长萧攥紧了方向盘,谁? 这个人…… 夏铭吗? 周长萧把车开进停车场,锁好了车门,他便提起公文包上了大厦,这会儿已经有人陆陆续续来上班了。 他就这样独来独往。 一个人坐班坐了大概一个周。 工作室的人不见温期出现,还以为老板辞职了。 实际上温期已经没法正常出门上班了。 温期靠在浴室的单面镜上,脖颈周围的红痕极为明显,他紧握着花洒,从头到脚给自己冲了个遍。 不可否认的是,他真的把自己葬送在了狼窝! 他穿好衣服走了出来,比起精神焕发的段凛让,温期简直像是工作加班了一个周的样子。 段凛让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还伸手替他整理好浴袍的带子,“要不要下去吃个饭?” 温期睨了他一眼,手指攀附在段凛让手臂的位置,低声道: “我肚子现在也很撑,不想吃饭。” 段凛让俯身任由他抱着,“乖啊,多少要吃一点,我让丁潼端上来,你就不吃苦了。” 温期哼声,“你呢?打算去上班?” “不,”段凛让说,“我留在家陪你。” “可是很无聊诶。” “这期间……也很无聊?” 温期脸红,“我是说等一下的时间里,你怎么能这样说,我要疼死了,哥都不哄哄我。” 段凛让何尝不是费劲了口舌,他在温期脸颊处吻了一吻,“我一直在哄你。” “我没有听见,就不算是哄我。”温期别扭道。 段凛让看他,“那我重新哄你?” “……” 温期逃离开他的怀抱,“讨厌你。” “我爱你。”段凛让从身后抱住温期,“期期,我爱你。”《 》 110-120 第111章 重新抉择 温期休整了一个周,往后的一个月内又泡在了工作室,他没有提及退出工作室的事,直到工作室正式变更为L有限公司,再是努力了三个月,公司规模盈利达到了上市要求。 L有限公司成功上市,而在这一天,温期终于提及他要退出合伙人位置。 他们的公司还在原来的大厦,盈利高于百万时,大手一挥又给公司租用了大厦的五层,员工规模也增加了两倍。 办公室内,莫名的低气压让温期想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 周长萧双手抱在胸前,“其实我需要一个确切的理由。” “没有什么理由,我想摆烂吧。”温期听他这么说,心里的紧张也逐渐随和。 “这不算正当确切的理由。”周长萧垂眸,“从一开始这就是我们两个人共同创造的成果,如今果实成熟,我不能单独享有。” 温期闷声,“是我们两个人的成果,但你看见了,我没有付出太多,你在工作上的事情比我负责多得多。” “不,你说的这句话不能成为否定你是合伙人的事实,”周长萧说,“温期,我们能不能别轻易放弃,走到这一步,以后你的身份更好看。” 温期坦白,“当初是因为长萧你摇摆不定,我才会想要把它办下去,这样它能成为周家的底气,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这样的果实一分为二。” “……” 周长萧木讷寡言。 沉默了一阵,周长萧先发制人: “不能这样想,温期,那样跟我盗窃了你的果实有什么区别?” 周长萧是有私心的,仅仅是温禹邺骂了一句他没有任何权力可言,他就想试着做大工作室,用这样的方式去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事到如今,他们离成功只剩下双方合伙人签字,公司便能顺利上市,一跃而上。 若是温期退出的话,周长萧无法接受。 “温期,再好好想想吧,”周长萧顿了顿。 “叩叩——” 一阵敲门声传来,周长萧的大脑暂且抛开了这件事,“进。” “温总,周总……策划部有个合作商出问题了。” 温期扭头,“嗯?怎么回事?” 他们已经不再亲自过目相关事情,只需要审核重要文件以及国际合作方案。 “一家叫做温氏公司的……”秘书尚未说完。 温期敏锐地眯眼,他打住他的话:“等等,哪个温氏?” “啊,帝都就一家温氏有限公司,现他们的管理人是叫做温禾砚。” 周长萧和温期相视一眼,温期说:“继续说。” “这家公司要求策划部给出的最佳方案,方案已经在一周前给出,该公司的交接人表示很满意,并且已经以两家公司的名义上传至各大平台,然而却在今天我们收到了该公司的海量投诉与重新策划讯息……” 温期支撑起下巴,安宁过了整个冬天,初春尚未来到,温禾砚就坐不住了。 周长萧双手交叉,手肘抵在办公椅扶手上,“温期,这是针对你还是针对我呢?” 温期闭眼叹息,又听周长萧说:“退出的事宜,必须谨慎一点吧。” 秘书有点云里雾里,他问道:“周总,温总,这件事我们该怎么办?” 温期看向周长萧,“投诉信不用管,哪家公司做点事儿能十全十美的,更别说这种恶意投诉。” “我们还要继续合作吗?”秘书小心翼翼道。 温期说,“不用着急。等到他们急了,亲自上门来找我吧,这件事你们全部搁置在一边,有任何问题想问和周总反映。” “好的,明白了。” 秘书一走,周长萧把上市协议递到温期面前,说:“L有限公司是你和我共创的,选择上市的权利在你手中,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知道段总永远站在你那边,但我们所创下的一片天地,何尝不是你的底气?” 他说完,拿起外套往外走,“我今天要接孩子,得早点下班。” 温期目睹他越走越远,视线重新审视起那份协议,他若是退出,就可以全身心搜查温江邬协同小三杀害她母亲的证据。 若是不退出,他在抗衡温禾砚这上面的确更具实力。 他把文件放入公文包,没等他离开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倏然打开,他以为是周长萧又折返回来取东西,没有回头就说了话:“我需要时间考虑,所以上市的事情就往后拖延两天吧。” 没有周长萧的回应,反而是腰间被人箍紧,温期瑟缩了一下脑袋,他猛地回头,段凛让的脸映入他的眼帘。 “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的公司要上市,想来接你下班,我们去庆祝庆祝?不过听你刚刚那么说,是有什么顾虑?” “我以为是长萧回来了。”温期习惯性踮脚亲了亲他的侧脸,随即又转过身把公文包关上,“你知道我一直蓄谋退出公司,把公司管理权拱手让给长萧。” 段凛让:“嗯。” 温期说,“但我……差点忘记了还有一个温禾砚。” 话音刚落,他勉强扬起一抹笑意。 段凛让抱他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我说过期期怎么选择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但那是去年的事情了,我想这期间你的心境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我也是商人,公司走到上市是件不容易的事,所以期期可以慎重考虑一二。” “我明白这一点,”温期抓着段凛让的手环在自己腰间,“我要温江邬进入监狱,我必须得到证据才行,原本想退出公司就做的……” 段凛让倒也不隐瞒,“从你出国那一年,温江邬他们的一举一动我都让人盯着,简阿姨的案子亦是在查的,我有件事想要告诉期期你。” “什么?” “我并非万能,在简阿姨被害这件事上调查起来依旧吃力,期期你想要从中得到一些应有的证据,可能性太低了,所以比起用温江邬杀人,把他送进监狱……” 温期沉思。 简荨萋去世的那一年,科技不算太发达,最起码所谓的监控器没有到处都是,他想,简荨萋被害时的目击证人,除了他自己,恐怕别的目击证人该离开的早离开了。 鹿凝手段毒辣,绝不允许有人知道她害过人。 连手握通天能力的段凛让查起来都无从下手,温期自然瞬间知晓这件事情破案的难易程度。 “你的意思是,换种方式把温江邬他们送进去吗?”温期抬眸。 “差不多,”段凛让说,“期期,简阿姨的事情大概率是很难查,我也希望你不要一直困在痛苦的回忆里。” 温期靠近他,“我没有困在里面。” 段凛让覆吻在他后颈。 他说了句痒。 “别多想了,我带你去游乐园玩玩吧?”段凛让轻声,“马上开春了,冬天答应你要带你去,现在就实现吧。” “啊,浪费钱诶。” “……”段凛让捏了捏他的耳垂,“花我的。” “收到!” 正值冬末春初,雪赫然开始融化成为了浑浊的水,一双锃亮的皮鞋踩过那淌浑水,男人跨过浑水,直接投入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云渊哥,你总算回来了。”温禾砚靠在他身侧。 “嗯,我们进去说吧,外面还挺冷的。”齐云渊揽着温禾砚走进了家门,齐云渊前往国外参与了一个长达半年的手术观察,近期才回国。 温禾砚眉眼带笑,“你能这么早回来,我真的没有想到……” “提前得出了结果,”齐云渊揉了揉他柔顺的头发,“小砚你呢?我没在的时候有没有好好吃饭,公司里有很累的事情么?” 温禾砚摇头,“当然不会有,有我在,你就放心把公司交给我代管吧,只是我的公司好像和一家准备上市的公司出现了矛盾。” 齐云渊拧眉,“哪一家?” “一家L有限公司。”温禾砚一脸无辜,他说,“他们给我的策划方案全部是错误的,导致我们的产品出了问题,现在找他们负责,他们却不愿意主动联系我们,也不愿意给出具体的赔偿方案。” L? 齐云渊怎么越听越熟悉,他迟疑:“那不是你大哥的公司……?” “嗯,你有印象?” 温禾砚当然没想到齐云渊会记得。 “当然记得了。”齐云渊说,“你大哥能靠自己白手起家确实不容易,更别提短时间内拿到了上市资格。” 温禾砚皮笑肉不笑,“我知道大哥他很有能力,可云渊哥听过一个案件吗?在你离开的时候发生的。” “什么?” 齐云渊问。 温禾砚假装失意,“大哥他为了自己的利益,把我的弟弟温禹邺送进了监狱,现在我弟弟已经不能被探监了,我们明明是一家人,他却能对自家人做出这种事情来……” 话毕,他靠在齐云渊身上,“云渊哥,我很怕我大哥他要是那么对我,我该怎么办?我要是也进了监狱,云渊哥你怎么办?” 齐云渊并不了解事情经过,虽然这件事他略有耳闻,他温柔无比地拍了拍温禾砚的肩膀: “别乱开玩笑啊,小砚,他是你哥哥,如果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他怎么送你进去?况且他要是真的那么做,我肯定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温禾砚极具侵略性的眼眸垂着,“是吗?云渊哥会一直陪我吗?” “当然了……” 第112章 适可而止 “少爷,我们齐总他已经离开了。” 温热的水没过温禾砚分明的指节,优雅从容地接过佣人递来的毛巾,认真擦拭着被齐云渊吻过的手背,他漠视应了一声,“还没有得到回复么?” 助理邱姗问,“您是说关于L有限公司的回复吗?” 温禾砚侧身绕过邱姗,径直前往了后花园。 邱姗快步跟上,对于温禾砚不爱说话这件事,他们作为他的员工,十分知晓他一般不发言就是默许、或者是答应了的意思。 “邮件没有收到他们的讯息了,”邱姗说着来龙去脉,“公司派去与他们交接的员工也惨遭拒之门外,但是少爷,L有限公司似乎没有做错什么……他们提供给我们的方案,是多家方案对比下来最好的,为什么我们要把责任推到他们身上?” 闻言,温禾砚扫了扫邱姗的脸蛋,他笑得很温和,看不出一点生气,“谁说方案好就没有责任了?我们的产品出现问题,自然跟合作方逃脱不了干系,你只管去做,有些事情你不懂,我不会怪罪你。” 邱姗慢半拍的认为自己失言,她窘迫低下头,“抱歉,抱歉少爷,我下次一定注意发言。” 温禾砚翘起二郎腿,他朝邱姗勾了勾手指,“你走近点。” “少爷,怎么了?”邱姗照做。 温禾砚含笑,“听说你家里出了点事,我作为你的上司不能不管,我这里有一笔闲钱,拿去给家里撑一下,看你脸色很差,今天也早点下班吧。” 邱姗先是怔愣,张着唇半天没说出话来,手中莫名被温禾砚塞了一个信封,信封中的钱一摸便知,厚沓沓的。 “愣着做什么?”温禾砚说。 邱姗回过神,她诚挚地向温禾砚鞠了一躬,“谢谢少爷……谢谢您,我确实因为家里问题困苦了太久,我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 邱姗一离开。 温禾砚的神色转瞬间变得淡漠,他叫来了信得过的秘书,吩咐道:“蠢得要死,想办法开除那个女人,让她彻底消失在齐氏。” 秘书不敢有半分懈怠,“我这就去做。您还有什么吩咐?” 温禾砚又说,“不能让她发现是我做的,来日用得上她的地方,随时保证能取得联系。还有……把L有限公司冷处理合伙方的事情发酵一下。” “明白了,少爷。” 待厅中只有他一个人,他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里现有的关于温期的各种视频。 从段凛让自主公开两人的关系后,温期就一跃成为上流社会大部分人无法惹怒的人之一。 互联网上充斥着对温期这个人的介绍和各式各样的夸赞。温期毕业于全球第一的高校,独立创办了工作室,与高中时期的朋友联手上市新公司。 而今又公开关系,表明温期与段凛让有着一段长达五六年的恋爱关系。 段凛让是什么人? 一旦攀附上这样的男人,后半辈子要是不工作都能有人托举。 温禾砚舔了舔唇,若有所思的关掉手机,什么时候开始温期也变成了他可望而不可即的人了? 从段凛让看上温期为止? 温禾砚从未想过,若是温期没有段凛让的这层光环,是否还能过得这样光鲜亮丽。 他想…… 大概很困难吧。 没有段凛让的存在,温期这辈子都只有仰望他的份。 但有了段凛让又怎样,温禾砚不容许发生的事,就应该适可而止。 L有限公司,会议室。 “今天的会议就到此结束,希望大家按照我们刚刚说得去做,争取让我们的公司更上一层楼。” 温期说,“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这时,公关部经理发问:“温氏有限公司的人认为我们冷处理该事件,所以在网上发表部分不实言论,温总,我们是不是要进行一下管控?” 温期与周长萧四目相对,下一秒主导权就交在了周长萧手中。 交给温期做的话,容易掺杂个人浓重感情。 “策划部在与其洽谈过程中,是否有工作留痕?” “啊,有的!”策划部经理说,“我们合作达成一致后的工作留痕都保存了。” “那就在把证据交给公关部的人整合,整合好之后给我过目,目前不需要回应,要是有人强行采访,安保部的人必要时刻采取措施保护公司的员工。” 温期插了一句嘴,“实在不行就起诉。” 周长萧:“我会保留你的意见。” 他向来与温禾砚不对付,如今温禾砚已经敢明目张胆上来找事,温期巴不得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对待回去。 “没别的事,散会吧。”周长萧说。 员工纷纷从后门走出会议室,周长萧目睹着有些怒色的温期,“真看温禾砚那家伙不爽,想办法像送温禹邺进监狱,把他也送进去就好了。” “你以为我不想吗?” 温期整理好资料,“不过比起四肢发达的温禹邺,温禾砚处理起来更棘手。” “别着急。”周长萧同他一起离开会议室,“过几天有个重要会议,我们受邀参与,你去还是我去?” 温期犹豫片刻,“你去吧,我这边忙不过来。” “嗯,行。” 周长萧话音刚落,秘书就叫住了他们二人。 “温总,前台有个少年找您。他没预约,我们让他走,他也不走。” 温期挑眉,“叫什么名字?” “他不肯说。” “不用管。”温期转身正要抬脚。 “但是那个男孩说,他是联系不上段总才来找您的。” 温期顿住,“把人带上来。” 他进了办公室。 周长萧抿唇,转身也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不多时,一个小男孩站在了办公桌前,温期双手交叉支着下巴,眸色暗了暗,望着有点局促的男孩,男孩看起来很小。 温期问:“叫什么名字?” 男孩拖着繁重的行李,稍微喘过气来,便回答道: “段潭舟。” 温期有种就算问了也不认识对方的即视感,他应声,“找他做什么?” “是我爸爸说要我来帝都读书,让我找凛让哥的,我爸爸已经打过招呼了。我找不到他住哪,司机把我扔路上就不管我了……我,我只能来找你了。” 从来没有听过段凛让说这件事。 温期抿唇,“你怎么会认识我?” 段潭舟声音软软的,他说,“因为凛让哥他喜欢你,我们段家人都知道。” 温期看了眼时间,是时候下班回家了:“怎么信你?” 眼看温期不相信,段潭舟急得不行,他忐忑不安的解释着他说得全是真的,话还没说完,泪水啪嗒啪嗒的掉落了出来。 温期一惊,他眼疾手快地递去了纸巾,“喂……你,你先别哭啊。” 段潭舟捂着脸蹲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 温期甚至没反应过来,他蹲下身,抬手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好了,我信你。你别哭了。” 段潭舟两眼泪汪汪的抬起脑袋,入目即是温期那张温柔和煦的脸。 见段潭舟止住了眼泪,温期拿过他的行李箱,“赶紧跟上。” 在送段潭舟一块儿回家的路上,温期顺便跟段凛让提及了这件事。 段凛让回复及时。 [哥哥:好像有这一回事,春缘姐之前答应过一个亲戚送过来的。临时开了会,导致金尹没去机场接到他,麻烦你了期期。] 温期默默叹息,他余光瞥了眼抱紧书包,快要缩成一团的男孩,“几年级了?” “高一了,哥哥。” “什么时候报名?” 段潭舟吸了吸鼻子,“快了,还有两天。” 温期没再继续问,他本意是想透过这个孩子来问问段家这一整个家族的事,不过他转念一想,一个高一的学生,又知道什么? 再说是托程春缘的关系来到帝都,他和段凛让怎么说都有义务照顾一二。 驱车回到别墅,温期替他把行李拎出后备箱,“走吧,等会儿会有人把行李拿进去。” “谢谢哥哥。” 温期说:“不用谢我,等段凛让回来,你再谢他吧。” “哥哥和凛让哥不是一体的吗……”段潭舟低语。 温期一时间哑然,直到丁潼迎面走来。 “温总,您回来了。”丁潼的视线挪到身边的男孩身上,“这位是……” 温期:“段凛让的一个弟弟。” “……诶?”丁潼懵住了,他们段总何时蹦出来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弟弟? “安排一下住所吧,行李也拜托丁特助你了。其他的段凛让回来再说。”温期说完,他率先一步踏入玄关。 段潭舟生怕跟丢了,他屁颠屁颠的紧跟着温期。 故而在段凛让下班回来时,看见的那副场景,便是年纪小不懂事的段潭舟乖巧的待在温期身边,听温期解题。 丁潼在一旁讪笑,短短几个小时内,段潭舟能把态度有点冷淡的温期叫来为他解奥数题,这也是让丁潼大开眼界了。 温期抬头给了段凛让一个淡淡的眼神,随即低头看题。 段潭舟紧紧靠近温期,乖顺地叫了声“凛让哥。” “叫什么名字?”段凛让居高临下的看向男孩。 “段潭舟。” 段凛让双手插兜,他问丁潼:“安排好住处了么?” “按照少爷的意思安排好了。” “其他的你着手去办就是。”段凛让说,“你舟车劳顿,今天就不必缠着温期给你讲题了。” 话毕,段凛让朝温期伸出手。 温期眨眨眼,“这个题,我明天教你。早点睡。” “好的哥哥。” 第113章 好久不见 随着门关上,没彻底阖上前段凛让便大力将温期抱了起来,温期瞪大双眼,下意识抓紧了段凛让的衣领,他压低声音:“你,你干嘛啊,吓死我了……” 段凛让仰头吻了吻温期的唇,却在吻了之后没得寸进尺,温期换了种方式抓住他的头发,“说话,别光顾着亲我。” “没,就是单纯想你。”段凛让眉睫柔和,说话声很自然的放轻了几个度,“那家伙送来的时候,就跟你很熟了?” 温期躺在床上,他抬腿夹住段凛让的腰,像是整个人挂在段凛让身上,开口道:“没有、啊,舟舟只是想问我一点数学题,有好几年没认真读过数学题目了,差点就教不会他。” 段凛让冷漠的听着。 “而且舟舟聪明,想来他爸爸送他来帝都读书是个最优的选择。” “聪明就不会问你题目了。” 温期拍打了一下他的胸口,“拜托,那不是他能独自解出来的题目,怎么就不让他问我?” 段凛让头埋得低,直至在温期颈窝处,他问:“今天,能做吗?” “……”? 这么直白? 温期直直的看向绚丽的天花板,语无伦次:“今天怎么会……怎么想这个?家里有个孩子不、不方便诶。” 段凛让的手指挑弄他的衣领,没温期的准许,他也只敢做一点小幅度的动作。 “没事,不可能把他安排在我们这一层吧?家里隔音挺好的。”段凛让无比真诚地对上温期的眼睛,“可以吗?” 温期犹豫,“我,我们明天要上班,不然就……” “好吧。”段凛让揉了揉他的脑袋,随即在额头落下一吻,“我去洗个澡。” 温期匀称的呼吸声萦绕在自己耳边,心脏跳动的律动感也能深切的体会到,段凛让很少会主动,大部分时间都是温期在做主动方。 今天格外特别。 温期索性锁上了门,褪去衬衫,推开浴室门,恰好段凛让湿了全身,雾水对那副结实有力的身材半遮半掩。 他吞咽口水,缓缓朝段凛让走去,手指俏皮的顺着段凛让的手臂抚摸,温热的水将他的衣服淋湿,不过他不在意。 他踮脚尖,侧头亲吻段凛让的下颌,带有暧昧气息的音色响在宽亮的浴室中,“我只是考虑到你要上班,但是……明天的事明天说吧。” 段凛让垂眸,莞尔而笑,等待温期的下一步动作,双手掐住温期轻盈的窄腰。 水声涟涟,全部流往了同一个方向,温期双手抵着玻璃门,偌大的水雾悄然因为他身体的贴合,形似绘出一副“活春宫。” …… 夜半时分,温期抻开五指,白皙的皮肤赫然缀了一丝红,红色的液体流淌到他的掌心,他看了眼段凛让,有些羞涩的说道:“你的背,好像……嗯,疼吗?” 段凛让打横把他抱起,“不疼。” 抱着出了浴室,段凛让声音磁性,“比起我,我更要问期期吧?” 温期蜷缩在他怀中,脸上的潮红很是明显,“不要问我。” “嗯?” 段凛让逗弄他,“那是什么意思?” 温期娇嗔,“就算你知道了,能怎样?” 段凛让单膝跪在床沿,粗粝的手掌抚过温期的耳垂,“我会按照你说的做,你让我往东,我哪敢往西走?” “骗人。” 段凛让用被褥裹住他的身体,“我很诚实。” “你骗人。” 温期认为眼前的男人简直不可理喻,“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段凛让妥协,他宠溺的摊手,“是是,我不够诚实,不过期期也不够诚实呢。” 他俯身,问:“期期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温期咬牙,他撇嘴,“你想知道什么?” “当然是期期的第一想法,是不舒服?” “……你明知道!” 段凛让:“我不知道。” 温期食指与中指擦过眼角,面部的滚烫程度仅仅是依着手指便能摸出,他一口气把自己的第一感受和段凛让想听的都说了。 “很爽,你满意了吧,讨厌你!” 段凛让睡在温期身侧。 “别讨厌我。” 温期顺其自然地躺在他的臂弯,“就要。” 过了一会儿,温期酝酿好了睡意,临睡前,他乖乖的蹭着段凛让的脖颈,轻声细语:“你打算让潭舟常住下来吗?” “有这个打算,期期问这个做什么?” “今天问过潭舟考进来的学校是帝都国中,离我们家挺远的。来回载他上下学没什么问题,他刚刚到这边,对这边环境不适应,来回车程至少有两个小时了,要优先考虑潭舟的心理状态、接受程度。” 我们家? 段凛让抓住了这个关键词。 他心里泛起别样的波澜,他作势应声,“在附近找合适的公寓让他住下吧?再让几个阿姨过去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就这样决定吧。” 温期深思了一瞬,“明天再问问他,毕竟我们两个人商量出来的结果不一定让潭舟满意。” “你和他没什么关系,又何必为他着想。”段凛让说。 “喂,是人话吗?” “好吧。” 温期辗转侧身,“睡觉了,晚安。” 段凛让手腕弯曲,手掌划过他平滑的肌肤。 次日清晨,温期先是吩咐丁潼带段潭舟去置办一些必需品,又让他协同段潭舟办理入学手续。 温期说完这些,几乎是与段凛让同时出门上班,温期西装革履地坐在后车座,全程低着头看笔记本上的信息。 温禾砚指使人发布的事件,热度虽不温不火,但也掀起行业内的部分质疑。 “看起来温禾砚铁了心要针对你。” 段凛让插了句嘴。 “嗯哼,”温期早就见怪不怪,早些年他一见到温禾砚,压根分不出温禾砚说的话是真是假,如今他算是老谋深算了,若是再分不出来,他就真真儿的成为书呆子了。 “我会陪他贯彻到底的。”温期说。 他本来还想放弃退出L有限公司,好在温禾砚出现的很及时,他现在放弃了离开L,并正式签字,成功让公司上市。 段凛让拍拍他的肩,“我相信你。” 温期眉眼弯弯,“嗯。” 车开往温期所在的大厦,温期收拾好东西,下了车,他站在车窗前跟段凛让打了个招呼,“我去上班了,下午早点过来接我。” 段凛让点头会意,“好。” 温期刚进入大厦,推开公司的大门。 “早上好哦温总!” 温期:“早啊,各位。今天也请打起精神来。” “温总,我这里有有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温期:“好,来我办公室。你们周总呢?” 说曹操,曹操到。 周长萧恰好走了进来,听见温期的问候,他阔步走来,“在这。” 温期调侃,“没想到有朝一日,周总会比我晚到。” “昨天辅导孩子作业太晚了。” “有何感想?” “孩子太笨,教都教不会,如果可以另辟蹊径的话,我希望他们可以选择另一条路,而不是折磨我。” 温期边走边说,“我家也来了个孩子。” 周长萧应声,“提起孩子就糟心,召集员工简单开个早会。” “好的,周总。” 他们的会议主要还是针对温氏公司发出的文章,避免再惹出是非,周长萧语言冷淡:“把我刚刚说得每一句话落实到具体,接下来温氏预约我们,就无需拒绝。” 他们可能需要当面约谈一二。 恰逢此时,随时联系公司上下的助理开了口:“周总,前台来消息,说是温氏有限公司的温总已经在公司楼下等我们了。” 温期忽的精神百倍,不经意间笑出令人发怵的笑声,员工们眉来眼去,对此情形表示无知。 “既然来了,先散会吧。你让前台把人请上来。”周长萧说完不自觉的看向温期,“想回避吗?我可以谈。” “有什么好回避的?”温期倒要看看温禾砚要搞什么幺蛾子。 漫长的等待过后,前台工作人员一个人悻悻地进入会议室,并说:“那位说……他要温总亲自下去。” “……”温期面无表情地望向面前的文件。 周长萧语气不太好,“他想等,就让他等吧。谁也别撵他走,要是问你们温总为什么还没去,你就说再等等。” 温期朝他摆手,“没必要。” 周长萧说,“是我办事理智,换段凛让来早给那兔崽子好果子吃了。” 温期失笑,听周长萧的意思,确实是段凛让做得出来的事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温期说话的同时,他站了起来,拿起与温氏公司的那份合同。 周长萧皱眉,“我去吧。” “点名点我呢。”温期说,“你把秘书送到我办公室的文件审一下。” 过了一会儿,温期跟工作人员一块乘电梯来到前台处。 果不其然,温期一眼从人群中找到了熟悉的身影,温禾砚依旧没变,至少在温期看来,哪儿都没变。 温禾砚察觉有人盯着他看,缓缓扭头,柔媚的脸庞扬起纯洁的弧度,纤纤玉手来回晃了两下。 那双灵动有故事的眼睛,让温期想起了温禾砚的母亲鹿凝。 不愧是鹿凝的亲生儿子。 “好久不见,”温禾砚声音很好听,“哥哥,过得怎么样?” 第114章 挑衅 温期莞尔,“当然是你过得好,我就过得好。” 温禾砚背对着温期,“从来没想到能站在这个位置看帝都,只是觉得还不够高。看着哥哥你创办了自己的公司,我打心底里为哥哥高兴。” “高兴,是找麻烦的反义词么?” 温期索性开门见山,他对温禾砚的容忍度几乎接近零,他坐在皮质的沙发上,工作人员识趣的端来了他平日喝的咖啡。 温禾砚摇头,“你为什么这么想。” “你想我怎么想?” 温禾砚无奈地耸肩,“哥哥,那只是工作上的问题,你承认是你们的工作失误,是为难到你了吗?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没有让你的员工认真对待我们两家的合作。” “温禾砚,我没时间和你玩过家家,我公司的员工做事有多认真,我当然心知肚明,你不用刻意引导我去说一些难听的话。” “嗯……”温禾砚思考了一番,他走到沙发另一边,“我是什么样的人,哥哥你清楚的。” 温期垂眸,态度淡然:“你今天过来,到底要做什么,直接说吧。” “叙旧?”温禾砚反问。 温期没反应。 “抛开工作不谈,我们是亲人啊。”温禾砚说,“哥哥的心好狠,怎么能让禹邺经受那种事情,他比起我们,好像也才二十一岁。” 温期依旧没说话,在温禾砚没有表明来意前,他就打算这么干耗着。 “二十一岁懂什么呢?哥哥原谅他就行了,为什么要把事情做的那样绝,你别在意,我只是问问。或许我做不了什么。” 温期:“温禾砚,你公私不分,有必要追到这里来问清楚么?” “我的错吗?”温禾砚笑了笑,“只是想找哥哥你,好好聊聊工作后续,不过看哥哥这样,大概是不想和我聊吧。毕竟我连贵公司的接待室都进不去。” 温期放下咖啡杯,他眸色深沉,“一个成年男人犯罪,判刑是应走的法律程序,你的辩驳显得很无知。再者,你是否真正涉足双方洽谈,我对你的业务能力持怀疑态度,希望你能站和我一样的高度进行谈判,而不是用各种方式给我方使绊子。” 他一大长串说下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引来周围员工的目光,员工们看向自家老板怒火中烧的模样,又把目光挪到自以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温禾砚。 显然是温禾砚的话提高了这场无知闹剧的含金量。 “那么,我的话你能明白了么?”温期睥睨般审视他,“能明白的话,还劳烦温总即刻离开,为了后续我们能公正讨论方案一事,别再做令人作呕的事,不然我会依靠现有的证据,向上层机构起诉你方的无理取闹。” 温禾砚的耳边嗡嗡响个不停,意识到温期说了些什么,他破天荒的捂住嘴笑了起来,他动作轻缓的站起来,手指点在朱唇上。 他说: “哥哥说话比以前成熟很多,我好意外。”温禾砚眉睫闪动,“这是不是意味着,哥哥你终于有能力与我比试比试了。” “哈……” 温期嗤笑,“我从来不屑于与一个躲在肉盾后的胆小鬼比试,从前是,现在也会是。我想,你需要先拥有足够出色的成绩?” 温禾砚微愣,嘴角的笑凝固了一刹那: “哥哥意识不到我们是一类人么?你没有段凛让的话,你现在又能在哪里做着出卖身体的事情呢?” 有点意思。 他又没扯到段凛让,温禾砚又对号入座。 温期只能说他对这些话早就免疫了。 当他内核足够稳定,除却段凛让主动抛弃他之外的事,已经不能构成威胁他的因素了。 而他时刻清晰自己的定位。 不否认自己靠着段凛让站到现在的位置,也不否认他向自己投入了将近五年的自我改变的精力。 他做了那么多努力,难道仅仅是为了配得感? 不,温期从前就将段凛让的话牢记,自己强大起来,别人才会对他俯首称臣。 但既然攻击性的话语是从温禾砚嘴里先说出,温期就不客气了。 “一类人的定义太过宽泛,我并不认为能与你并肩,”温期弯腰拿起合同,现在看来谈判是不可能的了,“我们不会是同类,我没有杀人犯母亲,没有协同母亲杀人的勇气。” 话说到这份上,温期决心不再拖延,“保安,请送我们尊贵的合伙方离开公司,务必安全送出,避免又被贵司的造谣生事缠上。” “明白了,老板。”保安抬手,和善的看向温禾砚:“请吧,温总。这几步路,我必须亲自送您一程。” 温禾砚深吸一口气,他晦涩的盯着温期离去的背影,说:“好吧,我想你会期待跟我见面的。” 温期顿住脚步,他笑了:“你的遐想,有必要是你求我才能实现的。” 保安一步一步亲自护送温禾砚离开属于公司的范围。 温期面色凝重,相互试探与猜忌,他占了上风,可就算占了上风,他自然是高兴不起来。 他们原来天生这样的吗? 永远针锋相对。 “看来吵赢了?”周长萧在电梯拐角处等候多时,他单腿微曲,靠在墙边,顺势按了电梯按钮。 “分不出输赢。” 说到底,温期还是陪温禾砚玩了一场过家家,往对方最痛的回忆扔刀子,无非是两败俱伤。 只不过是温期不敢懈怠对温家所有人的憎恶。 当初他要是有如今的位置,母亲又怎么会死。 周长萧说,“我整理好资料,让公关部发出去了,相信不久就能扭转局势。” “嗯。” 电梯一打开,温期自顾自回了办公室。 周长萧也跟着进去,“文件看好了,没有问题。我已经签字盖章让他们拿下去了,” “好。” “你看起来有点糟糕。”周长萧说,“刚刚庭澜给我发了消息,说想联系你没联系上,你记得给他回个电话,我回去了。” 庭澜? 温期应声,他拿起手机,确实收到了庭澜的消息。 [庭澜:阿期,综艺那边拍完了。有空吗?我有个事情请教你,能在晚上出来见一面吗!] 温期很快扣了个问号过去。 [庭澜:我……见面说吧。] 温期想着最近工作不忙,索性就答应了。 与此同时,温禾砚满载而归,他手中拿稳了他们的对话录音,他攥紧录音笔,即便是不分伯仲,他也想起杀心。 前往医院的路上,温禾砚刻意把眼周捏红了点。 温期有一点没说错,靠别人庇佑的人,学假温柔受委屈是最靠谱的。 齐云渊一如既往的忙着手术,温禾砚毫不在意,他坐在办公桌前,有点无聊的滑动鼠标,直至脚步声逼近。 温禾砚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齐云渊脱下白大褂,还以为温禾砚“醒”着,他自顾自说道:“今天这台手术耗费了不少时间,好在手术很成功,之后的一个月内我向医院请了假。” 没有回复。 齐云渊扭头,“小砚?” 这才发觉温禾砚睡着了。 齐云渊轻手轻脚走到办公桌旁边,他弯下腰想要唤醒温禾砚时,敏锐的察觉到温禾砚眼睛红通通的。 像是哭过。 齐云渊眉头紧锁,他把温禾砚从椅子上打横抱起,欲要抱着去办公室帘后的床上,这时,一样东西从温禾砚口袋中掉落到地。 惊醒了温禾砚。 “啊,云渊哥。” 温禾砚抱紧齐云渊的胳膊,“你手术完成了啊,成功了吗?病人活过来了吗?” 齐云渊声轻,“有我在,就不会出意外。” 温禾砚很是依恋他,“真好,有云渊哥在的话,就不会出事情。” “小砚,你是不是哭了?” 齐云渊将他抱在床边坐下,“刚刚你口袋中掉出来一个东西。” 他退了几步把那只录音笔捡起。 “云渊哥,我……”温禾砚抿唇,“我只是想在谈判的时候能让自己掌握一份有力的证据。” “嗯?小砚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哥哥他好像不喜欢我。” “温期啊,他把你怎么样了?” “没,只是我自己说话没了分寸。”温禾砚刻意抬手捂住一边脸颊。 齐云渊明显沉下脸来,他把录音笔揣进兜里,他安抚温禾砚睡在床上,“先睡会儿吧,你看你困成什么样了。” 温禾砚眼睛微眨,“云渊哥会离开吗?” “不会,我只在楼上查几个病人的房。等会儿下班了我们就一起回家好吗?我永远都在这里。” 温禾砚点头,“希望云渊哥别骗我。” “好。” 从办公室出来,齐云渊找到一间独立的库房,摁下那只录音笔的按钮,温禾砚与温期的对话一字不差地落在了齐云渊耳中。 他神情复杂。 原本以为温期不会那样对自家人的。 温期……齐云渊竟然有点看不懂段凛让的枕边人。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温禾砚向来脾气温和,在录音中压根占不到半分理,他默默攥紧拳头。 难不成真像温禾砚说的那样,温期恨温家所有人? 太不可理喻了。 哪有不爱自己家人的? 荒谬,扯淡。 齐云渊当即就联系了段凛让。 他认为有些事情必须当面说清楚。 第115章 就偏爱 “你找我?” 段凛让顺势坐在齐云渊的对面,他吩咐秘书给他和齐云渊各自沏了杯茶,尚未等他问齐云渊的此番来意。 齐云渊就先发制人,他说:“今天我意外找到一样东西,里面是温期和他弟弟的聊天内容,你要听听吗?” 聊天对话? 段凛让有点兴趣,但不多。 这段录音只能算是段凛让知道温期被人找上门了,他却不知道。 “怎么了?他们有矛盾?” 段凛让问。 齐云渊把录音笔交出去,“你也知道小砚他从来不是招惹事情的那一方,我这次过来就是希望你帮我给温期说一下,让他不要刻意针对……” “云渊。”段凛让完全没有听他说话,直截了当地打断他的话:“云渊,你认为你说的话构成了合理性吗?” 齐云渊沉声,“我为他找回一点公道,你为什么觉得这不合理。” “……” 恰好此时秘书端着茶走了进来。 “齐先生,段总,请慢慢享用。” 段凛让朝秘书露出一个刚刚好的笑,“去忙吧。” 等秘书离开,段凛让说:“最近齐伯父还好吧?” “嗯,挺好的。”齐云渊皱眉,“我们不是在说这个,你回答我刚刚说的。” 段凛让看他,“你来公司找我,明面上是处理公司的事情。但你既然非要求一个答案,我只能告诉你,温期不会有错。” “你连录音都不听……” “所以我说了,我会站在温期这边。”段凛让再次打断他的话,“云渊,上一次在酒庄已经提醒过你,如果那个人是善茬,就不可能在他人面前破绽百出,现在你这样贸然前来兴师问罪,更何况温期没有罪,你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 齐云渊说,“你不了解他啊。” 段凛让轻轻推开茶杯,拿过录音笔,从头到尾全部听完了,在他听下来,几乎是温禾砚主动招惹温期,压根不存在所谓针对。 他对眼前的人甚至感到陌生。 为了一个温禾砚来警告他。 “好吧,”段凛让摊手,“你的目的是什么?” “让温期别再针对小砚,和睦相处。” 段凛让莞尔,“温期的行动和思想并不是我能控制的,他想怎么做,我会任由他去做,”说到这里,他站直了身体,他实在不想与齐云渊沟通下去,索性下了最后通牒: “他做成什么样,我给他买单。就像今天这样,你大可以为了温禾砚来找我,但我不可能让温期受了委屈。” 齐云渊有点生气,“我只是让你转告。” “提前是他做错了,不然我为了他讨厌的人做讨厌的事,不是和你们一起欺负他么?”段凛让闷声。 “我没直接找他算我良心了。” “……”段凛让紧抿着唇,随后开口发问:“我当初告诫过你,你斟酌的结果呢?” “我查过了,是意外。根本就不是小砚在捣鬼,而且他一直很懂事,怎么可能会是你们说得那种人。” “……”段凛让转身,“我工作很忙,金尹会送你回去。” “诶!话还没说完啊!” 段凛让轻微侧头,“齐伯父他年过半百许久了,经不起折磨,云渊,别再执迷不悟了。” “什么执迷不悟?”齐云渊欲要追出去,金尹出手拦住他,“齐先生,我送你出公司。” 在远处目送齐云渊离开了公司,段凛让这才惊觉自己手中还握着那只录音笔,不过是谁的东西已经不重要了。 不多时,金尹回来汇报:“段总,齐先生已经上车了,但他临走前告诉我,要我转告您一句话。” “嗯。” “就是……他说温期也不一定是对的,既然您让他别对伴侣深信不疑,那您应该以身作则才对。” 段凛让抬眼,深邃阴鸷的眼眸盯着那只录音笔,“近来没去看望过齐老先生,今天下午的行程推掉,早一点去看看他老人家。” “好的。” 贬低他的爱人,贬低他的人格。 段凛让向来嘴硬心软,别提齐云渊于他而言,胜得过挚友了,如今他们似乎在分岔路口犯了难。 如果分道扬镳是必要的结局,段凛让绝对不会再对其心软。 赴约时,温期和周长萧一道去了。 “诶,长萧你……”庭澜木讷,“你怎么也来啦?” “我的车在维修,就让温期送我一程,半路觉得会耽误你们见面,索性就跟来了,放心吧,我坐在旁边。” 庭澜摆摆手,“没啦没啦,我只是好奇,你平时工作那么忙,我没好意思约你来着……” 周长萧回答,“可以见面。” 温期:? 顶着个疑惑脑袋看向他们两人,反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套了,你俩多久没见面了?” 周长萧:“忘记了。” 庭澜挠挠头,“我前段时间都在拍戏,确实很久没见面,需要一点时间熟络。” 温期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但他没深究,他说:“阿澜找我是为了说什么事情么?” “先坐,我让服务员再添双碗筷。” 温期入座之后,庭澜连忙找了补,“没什么大事,我刚刚不是说了嘛?好像很久没见面了,想和阿期你增进一下感情。” 温期笑了笑,“你尽管找我,只要我不忙都会来,你最近去检查了吗?” 庭澜点头,“检查啦,身体已经恢复到刚回国那时候的状态了,而且生活很充足,比以前更有精力呢。” “那就好。” “要喝点酒吗?” 温期一口否决,“不可以,恢复好了不代表能肆意妄为,要是你回国那阵子约我见面,我知道你生着病就不该怂恿你喝酒。” 庭澜耸肩,“没事的呀,我不是说过,可以少量喝一点,阿期你就不要太过于担心我了。” 周长萧在这时发了句声:“就让他喝一点吧。” 温期惊讶,“不是,你怎么……” 庭澜若有所思地看了周长萧一眼,随即兴冲冲地表示,“没关系的,阿期,除非是阿期你要开车,我就不逼你喝了。” “倒也不是。”温期扶额,他还想拒绝庭澜喝酒,不曾想服务员已经把酒端上来了。 “原来是在通知我。”温期说。 庭澜生怕温期会生气,连忙开了口:“因为想着会喝嘛,没想到阿期会拒绝,千万不要生气,可以吗?” “没事,喝吧。”温期无奈,“到这个份上,我再说什么都不太好。” 正好最近他们工作的事情没办法接触到酒水,这会儿可以喝个够。 “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温期说。 庭澜深思熟虑了一下,他酒量不太好,基本上喝了两口脸就热了起来,他说:“阮老师给我接了个不错的电影资源,准备去那儿打磨一下演技。” “在帝都?” “不,在美国拍摄。”庭澜含笑,“我和阮老师一块出国。” 在场的人沉默了许久。 周长萧不吭声,一个劲的给自己灌酒。 “好吧,有阮总在你身边,倒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庭澜刻意往周长萧那边瞥了一下,“是啊,夏铭哥会陪着我去,这个消息已经跟我爸妈说了,他们说会再请假出来陪我。” …… 酒足饭饱,时间来到晚上九点。 温期喝得不多,但他提前给段凛让发了消息。 周长萧酒量好,喝了那么多依旧面不改色。 饭桌上唯一一个醉的不省人事的就是庭澜。 “我让段凛让先送他回去。”温期低头整理了一下衣物。 “我来吧,天色不早了,家里不是还有一个孩子吗?你跟段总早点回去。”周长萧打开手机注视着,“这里离我家就几步路。” “你的意思是,让阿澜住你家?” “嗯。”周长萧说。 温期犹豫,“打个电话给夏铭哥报备。” “行。” 等温期被段凛让接走,周长萧开始着手把挂在椅背上的衣服给庭澜穿上,庭澜脸色红扑扑的,周长萧轻声叫着他的名字。 确实也叫不醒。 周长萧直接背着对方下了酒楼。 避免庭澜会被他人发现,路再近,他都不能这样招摇过市,给庭澜披上了自己的衣服,盖的严严实实的。 坐上了出租车。 一路直达周家门口。 魏萍从二楼阳台目视这一切,她趴在栏杆上,“回来了啊。” 周长萧抬头,“妈,把房间准备一下,今天庭澜在这里休息。” 听到庭澜,魏萍立马来了精神。 匆匆忙忙的把房间收拾好,等周长萧把人送到床上,魏萍这才上前一步问,“喝了多少啊,会老总灌酒了?” 周长萧冷着脸,“他自己要喝。” “这孩子……”魏萍拍拍周长萧的肩,“那你得自己照顾着点啊。” “我知道了。” 听闻庭澜又来家中做客的周常岚,从楼上飞奔下来,“大哥你回来啦!”眼睛却实打实的望向床上的庭澜。 周长萧呵斥,“作业做完了?” 周常岚扭扭捏捏地来到周长萧身边,“你想小澜哥,就不允许别人想了啊?我就要看小澜哥。” “再乱说话,我就给你买高年级练习册逼你做了。” “大哥~”周常岚摇了摇他的手。 “去写作业。” …… 顺利接到温期的段凛让,抬手在温期脸颊处探了探,“喝了多少。” 温期理智尚存。 他蹭蹭段凛让温暖的掌心,“一杯,最多就三杯。” 段凛让垂眸,始终是对温期凶不起来,“下次喝醉了也要给我发消息,让我知道你的踪迹。” 温期歪着脑袋,语气更似警告:“我每次都有叫你来接我的,你要是不来接我,我会讨厌你的。” “我不想被讨厌。”段凛让轻揉他的耳垂,“乖乖躺会儿,我开车。” “嗯……好!” 第116章 相像 “期期先去洗澡,”段凛让低头吻过温期的侧脸,指尖轻轻擦过他的脸颊,“我下楼看看潭舟。” 温期笑眯眯的应了声。 从楼下下来,段凛让脱下外套,径直来到临时布置的小书房,段潭舟正认真地做着题,段凛让没有第一时间出声打扰,而是放轻步伐来到段潭舟身侧。 直至段潭舟写完最后一个字,才惊觉段凛让来到了他身边,“凛让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抱歉……我没太注意。” “我今天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 段潭舟边收拾书桌,边说:“嗯,其实不管你们怎么安排,我都可以接受。但我也希望身边能有凛让哥你和小期哥哥,这样我不会太孤单……上下学花点时间,我可以接受的。” “偏向后者么?” 段凛让双手环胸。 段潭舟咬唇,“因为……我在这边没有交到朋友,现在开学好几天了,总是一个人,说不上几句话。” “行,我知道了。”段凛让低垂着眸,“我的安排你得听。” “凛让哥说吧!” 段潭舟说。 “暂时住在这里,没有特别困难的事情不能擅自打扰温期,可以打扰我,我还是希望你能先学会自主解决问题。你可以住到你认为你可以独居为止,国中附近我已经买了一套不错的公寓,到那边独居,你毕业后要是选择在帝都上大学,房子可以继续给你住。” 段潭舟有些傻眼,他想要拒绝,“不用的凛让哥!我可能在这边读书都只是暂时的情况……” “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这个。”段凛让说,“况且我给你的好处,是有条件的。” 段潭舟点点头,“凛让哥你说吧。” “我还没想好,你安心学习,等我想到了就再跟你说。” “好……谢谢凛让哥。”段潭舟抬头仰慕着段凛让,“也谢谢小期哥哥愿意收留我。” “这不是收留,机会是你父母求得的,温期作为比你大的哥哥,也作为我的爱人,你的出现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意外,你尽量不要给他添麻烦,可以找丁潼。” 说罢,段凛让弯腰在一张废纸上写下一串私人号码,“随时能联系我。” “谢谢。” “不早了,学习得有个度,我让丁潼给你做了点宵夜,吃了就洗洗睡吧。” “好。” 段凛让没再停留,他去书房把剩下的工作给解决了,毕竟他下午推掉工作前往齐家了一趟,手中又攒了点工作。 等他把手上的工作弄完,他余光中赫然出现一道身影,温期穿着浴袍走了进来,“还没弄好吗?” 段凛让关掉电脑,笑道:“刚刚好。” 他揽过温期的腰,“吩咐丁潼端上来的醒酒汤有没有喝掉?” 温期顺势倚靠在他侧肩,“嗯,喝了。碰巧和舟舟吃了茶点。” 段凛让取笑他,“和庭澜他们出去没吃饱?” 温期哼声,“你懂什么,我上演的人情世故。和舟舟吃茶点是为了和他说说话,增进一下感情。” “什么感情需要你增进,”段凛让抱着他一个步子停顿一下,整个身子像是倾倒般压-在温期身上,实际上没使什么力。 段凛让继续补充,“他是段家人,想必念完高中大学,我们牵连就不会太大,不用想着与他打好关系,平时你们就只是辅导一下作业,不是吗?” “没关系啦,”温期说,“一个孩子不费心思,况且他真的和当初我差不多诶。” 段凛让捏着他的下巴,留下一道浅浅的吻痕在脖颈处,“不一样,我们期期那时候没有这么好的条件。” 温期迅速在他侧脸啄了一口,“什么意思啊段凛让,这是在说我条件艰苦喽?” “倒也不是。” 段凛让轻声,“我心疼你。” 闻言,温期嘴角的笑也转变为对自己的怜惜,有些话不是他自己能想到的,如果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他才能确信他在别人眼中是那样,但只有这样,他才会更加把自己看清。 然后一步一步往上攀爬。 他嘴上还在逞强:“滚啦,没有你想的那样,好歹有长萧他们陪我,”他眼珠子一转,把目光聚焦到段凛让情深似海的眸上,“那我还要心疼你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了那么久,回国之后依旧一个人呢。” 段凛让始终认为心疼的程度不在一个层次。 段凛让垂眸,把温期的笑颜全数捕捉在眼底,他话锋忽转,“我听闻今天你们公司来了个不速之客。” 温期没想那么多,他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神通广大。” 温期没有对他进行隐瞒,无非是只要段凛让问,他就说,段凛让不问他就闭口不提。 这不是什么难事儿。 “是啊,我事先没考虑到温禾砚会来找我,我早该想到他不会因为合作失误的事找我的,不然我也不会说太多难听的话,我估计他又要到处说L公司的老板居然咄咄逼人……” 段凛让抬手捂住他的嘴,声音发闷:“跟我们期期有什么关系?期期你没做错的事情,不能包揽在自己身上。” 温期的脸就那样托在段凛让掌心,他低语:“我没心思跟他争论了,哥,我只想过安稳点的日子,斗来斗去的很没意思。” 这番话,没由来的令段凛让心如刀绞。 他细细抚摸着温期的耳根,“好,哥来吧?” “不要。”温期偶尔会失去斗志,确确实实是只想跟段凛让好好在一起,一起聊聊下班后去哪儿放松,一起聊聊上班时发生的乐趣。 像程春缘说的那样,他们该出去走走。 换个角度说,温期太想跟段凛让单独相处。 说他爱段凛让,很喜欢,很爱。 回到卧室,温期沉沉睡去,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段凛让大概率能判定温期没有醉,不过嘴上的话真真假假难以猜测。 段凛让为他捻好被褥,以低到几乎听不见的“我爱你”作为最后的晚安礼。 离开卧室,段凛让打算自己冷静一下。 恰是此时,丁潼从大厅来到他面前。 “什么事,明天说。” “段总,是温总他的家人……好像有点线索了。” 段凛让下意识关紧了门,“进书房说。” 丁潼把资料全部给到段凛让,“这份资料来自一家小型报社机构,这家报社濒临倒闭,存活时间却无比长,是近日宣告倒闭,我们在其中的废报中找到了当年简夫人死亡时的一些重要信息。” “说重点。” “当年简夫人死亡的消息是被登报了的,碍于某些原因没有及时发布,我们第一步猜测是鹿凝他们提前做了准备,但这则死亡报道的后面,隐匿了好几则迁家计划。” 丁潼等段凛让看到了相关报道,他说:“从简夫人的死亡事件来看,简家人是当晚得知死亡消息,就快马加鞭的找到了一家移民社,连夜离开了帝都。” “之所以能找到这家移民社,是因为移民社几乎在简夫人死亡前后出了一点敏感话题,后来也倒闭了,所以我们才查不到简家后人的去处。” “金尹特地去找当初在移民社工作的人员多番询问,前工作人员告诉金尹存在一家十几口全部移民美国的消息,并且更姓改名换了个身份生活。” 段凛让沉着脸看完了所有报道文章,“具体能查到他们现在在哪里么?” 段凛让认为没有道理。 简家人若是知道温期还在,怎么会不回来找呢? 丁潼冷静的可怕,“这个人……我们目前能查到一个跟温总相关的人。” “说。” “与您合办商会,提供大厦的那位老总,简崇。” 简崇? 段凛让皱眉,温期跟这个人似乎打过照面,还有合作关系。 段凛让:“确认过了吗?” 丁潼摇头,“金尹说先把这些告诉你,毕竟这可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段凛让声音淡淡的:“没有确信的事情,我不想让他失望。查明白了再来上报,最好是把简家人全部拎出来一个个的问问,问不出为什么不带着温期一起离开的缘由,我想温期也不必要再回到那种地方受苦受难。” 他顿了顿,“以及简夫人的死,愧对一个曾经那么精明能干的女性,简家那群人到到底有没有良心。” “好的,我们这就去查。” 丁潼算是领会到了一个对爱一个人爱到偏执的模样是什么样子。 段凛让捏了捏眉心,“不必现在,太晚了,早点睡。你让金尹适当休息休息,还有……我明天要见简崇一面,行程全部推掉。” “明白。” 段凛让拿着那份报纸,纸张已经泛黄,有些年头了。 他认为他的秘书查不到某些东西情有可原,如果不是这家报社濒临倒闭,金尹也不会注意到这样的报纸还遗存。 他没有在书房多作停留。 而是回到卧室,温期已经睡得沉,任由段凛让的动作声响有点大都吵不醒的地步,他钻入被褥,手绕过温期的后颈,将人护在怀里。 照理来说,他听了关于简家的事,他是睡不着的。 甚至有点生气。 但温期在他怀里睡得香,久而久之就随着爱人的特质来了。 他不知是何时睡下了。 也不知道温期醒来过,温期耳朵一点儿也不敏锐,只是段凛让抱他回房时,他仅仅是脑子太过沉重了,困意席卷时,忽然听到丁潼那句话。 脑子都快清醒了。 到现在为止,仍旧是清醒的。 温期没有奢求能找回自己的家人。 更何况他不知道他算不算简家人。 不过这不是他该考虑的,段凛让在为他考虑。 或许温期只需要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简荨萋是他母亲,他是简家人。 母亲的离开,简家人的退缩,让他成功脱离简家,伴随着母亲的离去,他的一切就再也跟简家没有实质性.关系。 他紧紧握着段凛让的手。 足够了。 第117章 前有狼后有虎 段凛让一到早上就约见了简崇。 简崇从收到这个消息就一直在提心吊胆,平日里段凛让不会有事找他,只有商会前后才会得空聊聊而已。 他在接待室等了很久。 陆陆续续有不少员工进入集团上班。 金尹来得挺早,不过他对简崇这么早过来等候的行为表示惊叹,“简总您未免来的过早了。” “没办法,很少能亲自收到段总的邀约。” 金尹说:“您放心,大概不会是好事。” “…………” 什么意思? 那是他完了的意思吗? 简崇想要追上去询问缘由,金尹却以还有部分事情没处理完先走一步,简直吊足了简崇的胃口。 他生怕今天自己就完蛋在这里了。 又自我焦虑了十分钟,楼下一片响当当的“段总好”流入他的耳朵,他瞬间打起精神来准备等待问话。 段凛让刚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他需要一个确切的结果。 金尹一早就把结果摆在了段凛让眼前,他说:“简崇应该是温总的表舅,现在简崇的名字应该是假的,他原名叫简荨崇。简家那一辈,基本上是荨字辈,所以也见怪不怪了。” “行了。”段凛让说,“不用说了。” 他们日日夜夜要找的人,如今就在接待室。 简崇见段凛让威风凛凛朝他走来,脸上还维持着一丝笑意,只是话语间因为金尹的恐吓多了几分谄媚。 “段总,不知道您找我所为何事?” 段凛让看他紧张,就顺口问了句:“你很紧张?” “……”简崇汗颜,“我……不紧张。” “不紧张就不用夹着嗓子跟我说话。” “……好,好的。” 段凛让二郎腿微翘,“简崇,单单说我们合作,应该只有两年左右。” “是的,出于我刚刚上任,您这么说没错。” 段凛让应声,“好,那我开门见山了。” “什,什么?”简崇完全听不懂,可他不能不唯命是从,他小声附和道:“段总,您说吧。如果我能回答上来的,我就尽量回答。” “认识温期吗?” “当然认识,您的爱人。” “换种方式呢?就没私底下对我的爱人有所了解?” “终究是不能做逾矩的事情,既然是您的爱人,我们就没有义务去私下对他进行调查,况且我们不够资格吧,单凭您爱人各方面优异程度,我们能跟他合作,是我们的荣幸。” 简崇到头来也没有想过,温期与周长萧成立的工作室能那么快上市,要知道,简崇他自己所在的公司都是苦苦挣扎了数年才勉强拿到了上市资格。 也许这其中少不了段凛让的帮衬,可人温期跟周长萧好歹毕业于名校,读书时就在着手准备这些东西了。 段凛让认为弯弯绕绕很浪费时间,直接报了大量有用信息:“简家,大概在二十年前进行了一次移民搬迁,除却简荨萋以外的人都走得干净利落,简荨崇,也就是你,简总看看我有没有哪里是说错的吧?” 听到段凛让的一言一行,从第一个字他就开始有些慌乱了,像是他的过去在段凛让面前暴露的一览无遗,更似在光天化日之下裸着身子。 他大脑宕机了许久。 段凛让嗓音低沉,“如实回答就好,简总,你不必在脑子编排一个谎言来骗我,我能说出这些致命的弱点,也就意味着你整个简家不可能逃得过我这一关了。” “……” 这句话让简崇如坠冰窟,在此刻开始,他每说一句谎言,都有可能被段凛让无情的拆穿。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面色逐渐凝重。 调节好呼吸,他说: “我不懂,麻烦段总直言。” 段凛让看他,“好,告诉我,简夫人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 “跟鹿凝有关么?” “我不确定。” “帮凶是不是温江邬,简夫人的前先生。” “我没法回答。” 段凛让喜怒不形于色,他的笑看起来更是渗人,“那么你让我直言的意义是什么?我不想多费口舌,明白吗?” 简崇慢慢理解到了段凛让的来意,他说:“您可能知道了一些内幕,但我与荨萋左不过表兄妹关系,她家的事轮不到我一个外人来管,她的死……我们自然是不得而知。” 段凛让低头,仔细把玩着手腕处的腕表,是温期送给他的定情信物,几年来他一直珍视着温期送给他的所有。 比起简崇的话,段凛让更偏向于温期。 他说,“那么你该给我一个你们全家搬走的理由。” “这是简家族长的意思,我并不清楚为什么要搬走。” 简崇如实交代,他说:“况且我在这件事中属于不知情者,不过从您的问话里,我也知道您需要的是什么,如果您非要从我这里拿到一个有用的信息,那么凶手杀死简荨萋的目击证人,我可以成为其中一个,至于证据,有些东西死无对证。” 段凛让看了他一眼,不得不说,简崇这个人面上看着老实、畏惧权力,实则为了自己下辈子安生,可比那些难以沟通的蠢人聪明得多。 段凛让尚未给出答复,目前他与温期已经想着不往调查简荨萋死因上去捕捉温江邬和温禾砚的犯罪证据。 只不过简崇能这么说,说明他们还是有机会从这一方面攻破。 段凛让把在秘书处工作的金尹叫来了接待室。 “段总,您找我什么事?” 段凛让问:“查的怎么样了?” 金尹见这情形,可能是说得差不多了,他犹豫不决:“对联系远在美国的简家人,还有一点难度,不过我们已经查到了简家人近年来最后一次搬迁居住地,接下来就是单个进行访问。” 说完,简崇朝金尹看去,“不用查了,我直接打电话吧。” 段凛让:“可以。” “要我说什么?” “是谁让你们搬走的,搬走的理由是什么?温江邬联手害死简夫人的目击证人是否还存活,以及最后一个问题,愿不愿意为我所用。” 简崇只好照做。 然而对于简家人给出的答案,要么是对此不知情,要么是张嘴扯谎。 段凛让全程没说话。 简崇掐了一下眉骨,他挂了电话,“段总,要继续问吗?” “你认为有必要么?”段凛让冷声反问他,“既然简家所有人打算做一辈子缩头乌龟,那我段凛让可以奉陪到底,有做乌龟的贪恋,就准备一辈子别翻身。” “……段总,”简崇想要说点什么来对自己弥补一二。 好在段凛让当过了他,段凛让说:“我们两家的合作,当然是要继续的。” “谢谢段总,当真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肯定倾囊相助。”简崇松了口气。 段凛让轻笑,“别急着松气,我这里还有一个事情没告诉你。” “啊?”悬着的心瞬间提到半空,简崇错愕。 “你知道温期是谁么?” “知道,您的……”简崇话未说完,他忽的把段凛让所说的话全部串联起来,兜兜转转绕了回来,好像是在告诉他温期的身份。 “段总,您的意思是……”简崇皱眉,“您是说,温期他很有可能是简家人?” “可能?”段凛让嗤声。 看段凛让反讽意味极强,简崇真的大彻大悟了。 他难以置信地捂住嘴,温期是简荨萋的孩子,是他们简家人? 信息量过载,简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段凛让说:“不用有太多心理负担,我问你们简家人,只是要一个确凿的证据,倘若拿不出证据,我不会怪罪,至于温期愿不愿意回到简家,全凭他个人的意志。当然……” “当然我希望他只有我给他的家就够了,他不需要一个只会逃避的家族作为他的靠山。” 简崇心情复杂,心中那块巨石堵在心口,令他越发看不清这些年发生的事。 “就聊到这里吧,”段凛让起身,“希望简总能对今天的事情保密。” “嗯,我明白了。”简崇勉强支起精神,“我今天还有一个宴会要出席,那么我们宴会上见。” 段凛让快步离开了接待室。 简崇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他火急火燎赶往自己的车上,他那通电话打的莫名其妙,这会儿已经有简家人给他回电询问事情缘由。 他断然是不能胡乱说的。 他也确实没有猜到长得神似简荨萋的温期,两个人就是母子关系,怪不得简崇跟温期仅仅见了几面,就如同多年未见的挚友那样,没有多余的嘘寒问暖,只剩下简崇眼眸中自己记得住的那个人。 他只身前往宴会,此时来了不少赴会之人。 简崇整理好衣物以及他的心情,以后若是处理关于简荨萋的事,理应是段凛让亲自来找他了。 在没有对温期认亲前,简崇仍旧与温期保持着合作方关系。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刚刚入场不久,就有服务员告知他在贵宾室有人在找他。 简崇迟疑了一番,他以为是段凛让先来一步,在服务员推开贵宾室门的那一刹那,他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温期。 温期回头看向简崇,他清脆悦耳的音色很具独特,“简总,我有段时间没见你了吧,想要再深究一下下次续约的事宜么?” 第118章 通病 简崇瞬感汗流浃背。 前有段凛让,后有温期,这跟前有狼后有虎有什么区别?何况他现在才知道温期和他是有一点血缘关系的…… 他硬着头皮进入贵宾室,此时的楼下已经有了不少公众人物现身,这场宴会是倾向于社会精英与公众人物的再次合作,所以不少明星人物也出了面。 “关于合作……”简崇忐忑地接话,“可以等到合约到期再谈论。” 温期心性平静,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当然,您是客,我可以按照您说的做。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件事,有意跟简总核对。” “温总……不用对我这么尊敬。”简崇吞咽口水,“温总想问什么就问吧。” 温期笑意很淡,说的话也不失礼貌:“按辈分,我是要叫你一声表舅舅的。” 扑通—— 简崇的心终于死得透彻。 他到底是逃离还是继续待着? “不过我母亲离开得早,没来及的跟她的家人打过照面。”温期低声,“您不用表现得太心惊胆战。” “……”简崇用手捂住半张脸,他愧对于眼前的人,也有对自己原先的猜测没有及时验证的悔恨。 他提前得知他与温期有这一层关系,就犯不着这会儿迎接了狼,又迎来了虎。 “那我直说了,温总。” “叫我温期吧。” “抱歉……”简崇一时改不回来,他说:“您半道拦截我,理应猜到了我刚从段总那儿回来,您想问的,或许我在段总那儿回答过,我还是会照着答案给您说一遍。” 他三句话解释:“一,我与您的母亲,简荨萋,没有太大关系。她接手简家之后我们就没联系了。二,我对您母亲的真实死因,不知情。三,简家不是我做主,迁到美国一事我也是顺从的一方。” “这么说,您也不知道我妈妈怎么死的。” 简崇扶额,“拜托……我连你的出生都不知情。” 温期淡漠地扫视楼下,他不动声色,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他原本以为至少能从简家这儿问出什么来。 氛围陷入死寂。 简崇不得不主动凿冰,他说:“我明白你对她的案件一直抱有期待能破案,可能性太低了,我知道她离开的时候……我一样意外。” “我自己做不了证。” 简崇皱眉,“什么意思?” “听不懂吗?我是看着我妈死的。” 简崇愣了许久。 直到温期再次说话,“我没能力证明我妈是被人杀死的,目击证人需要两个人以上,而我只有一个人。” 简崇严肃了几分,他盯着温期的侧脸。 他从不觉得死亡是件多么可怕的事,人固有一死。 但温期直视的是简荨萋死在他面前。 一个幼童的面前。 这是一辈子都无法抹除的记忆。 哪怕是恍惚了,再次被他人的幸福激起不堪的回忆,痛苦也会顺着藤蔓衍生。 简崇双手垂在腹部,“段总要我对你进行隐瞒,让你不要提前知道这些,但我觉得是瞒不住的,我跟他说过,简家靠不住的话,我可以作为目击证人出现在法院。” “可你……”温期迟疑不决。 简崇说:“连你也亲眼目睹荨萋的死亡,我姓简就是对这桩案子最强有力的证据。” 他说完,温期思绪不断。 简崇开口,“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就可以帮你。时间不早,我今天是这里的主办方之一,我可能没办法继续待在这。” “您先忙吧。” 简崇站在温期身侧,到最后也没有鼓起勇气拍拍温期的肩膀,告诉他即便没有认祖归宗,简崇一样愿意做他的表舅舅。 思来想去,简崇总觉得太过于绑架温期的人格,段凛让给了温期足够的私人空间,而他,根本没有资格对温期说那种话。 温期在贵宾室独自发了很久的呆。 心里的失望落到极点。 直至周长萧开门进入,才勉强将他从负面情绪中拉出,周长萧放下公文包,他从茶水间顺来了两杯上好的酒水。 “一个人坐在这,不下去以温总的身份和大家打个招呼么?” “你去就够了,我今天只是来见一个人。” “见到了?” “嗯。” “说什么了?”周长萧多余问了一嘴。 “关于续约的事。” 这一句话就让周长萧猜到温期见的人是谁,但既然是温期要做的事,他不应该深究。 “你要离开吗?现在。” “不打算,在这坐到宴会结束。”温期什么都不想做。 “看你很不好,”周长萧低声,“段总今天不会来么?” “跟他没关系。” “我的意思是,你情绪很不好,段总在,你能有一点宣泄空间。”周长萧说。 “没事,你去忙你的。记得多和那几个公司的经理打打交道。” 周长萧没再多嘴,是朋友就要有朋友的界线。 “行。” 温期在他临走前,又说道:“有事情给我支个眼神,我会下来的。” “嗯。” 周长萧关上贵宾室的门,他捏着手机,犹豫不定的从手机联系人那一栏找到了段凛让的联系方式。 想了一下,他关好手机。 始终没拨通。 他径直下楼,仅仅是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不少人就围了上来。 L有限公司的上市,像极了当朝新贵荣获管控全局的资格,权力紧紧握在了周长萧手中,他成为了话语权较高的那一方—— 所谓上流社会的权力。 曾经在魏萍那儿得到的真理,到了如今也体现的淋漓尽致,不过他最想让一个人看到他现在所处高位。 那便是温禹邺。 比起温禹邺是捷足先登,他实打实把基础稳固才算是正规的,同时借用他人的外力得到如此地位,是他和温期应得的。 “周总,我们可不可以谈谈合作的事情……听闻您最近有一个滋补计划,我们有意投您的项目,可以给个机会吗……” 周长萧向来冷漠,面对众人的吹捧他丝毫没有动容,他端着酒杯与他们相碰,“各位,我们正在挑选合适的合伙方,这场宴会结束后,我们会亲自联系中意的合伙方,还希望各位能给我周某一分薄面。” “不不不,哪里的话……能有周总的抬举,是我们的荣幸啊。” 当然,有吹捧之人,就有贬低之人。 L有限公司前阵子与温氏发生的小摩擦,虽得到了有效解决,但部分公司心存芥蒂,隐忍着对发财的渴望,也不主动上前与周长萧搭话。 不过这种时候,向前扑的人比捅刀子的人多。 周长萧想注意到那些看不惯他们的,想与他们合作的人早就把过道挤的水泄不通了。 他又能看清谁。 宴会中旬,主办方简崇特地为大家购置了更加的酒水和甜品,许是对温期的亏欠,他自发说了自己的公司也在和L合作。 这样一来,能给L公司带去部分大公司的青睐与尝试。 周长萧还在认真与他人打招呼。 丝毫不曾注意身后一道身影的靠近。 周长萧抿了抿酒杯,刚要开口说话,身后的人抢先一步发了话,“周总,原来在这里啊。” 他转身看向来者。 周长萧是个性子直的,“你是……” 温禾砚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几分,“温氏公司总经理温禾砚,周总贵人多忘事啊。” “……”与其说周长萧贵人多忘事,那他从来都没认真记过温禾砚长什么样,温禾砚的长相很柔美,一颦一笑令人陶醉。 只是周长萧不吃这一套,记不住是正常的。 “不知温总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本意是想和贵公司继续合作呢,上次的事只是一个意外,可能是我下属的失误,才让贵公司背了锅。” 周长萧没有正面回应,而是趁此机会宣传了一波公司的新计划。 他不在意温禾砚说的这一番话,毕竟他们日后不会合作了。 单凭周长萧站在朋友的角度,都要考虑一下温期的想法。 他直接忽略了温禾砚的存在。 其他公司的人抓住机会就想和周长萧搭话,久而久之,人群变得拥堵。 温禾砚身陷其中,险些被他们推搡在地。 幸而温禾砚身侧来了人,稳稳当当把他接住。 齐云渊眉眼锋利,“没事吧?” 温禾砚摇头,“嗯。” 他们的声响惊动了众人,说是两人的关系太过亲密是一回事,最主要的还是在业内的人士个个知晓齐云渊现阶段仍然从医,出现在这里,明显很惹眼。 “周总,未免有点过分了,多次对别人不礼貌,不给一个道歉么?” 哈?以为他是温期? 周长萧眼神阴翳,“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劳烦齐先生指点一二。” “做错事不承认,周总跟那位颇有一番相同。” 周长萧低声:“像齐先生这样拿我与谁比,我才知道,说话是不用负责的,我同样可以用这种方式去说,齐先生与您旁边这位温总,是否属于同病相怜呢?” 周长萧说话更加偏激、咄咄逼人。 他一旦不说话就是个闷葫芦,说了话冷场度直击全场。 “你们做事别太过分!”齐云渊怒吼。 “过分吗?”周长萧一个字一个字的拆解出来理解,“我不知道齐先生在说什么,作为两家公司公平公正公开的合作,在事先得到贵公司的满意了之后进行下一步产品宣发,这一步已经脱离合作,是单独公司行为。出了问题由我们担责?齐先生不在业内,明显不懂得业内的规矩。” 周长萧的话语声不大不小,周围却安静的可怕,导致他说的话全场都能听见。 他的话充斥着质问:“在坐的人没有人不清楚规则,产品独属于公司单方,与我方再无关系,后续温氏私自在互联网对我们造谣,抨击。如果不是温氏公司的总经理把我们堵到了悬崖边上,我们没有理由承担你方的错误。” 他说完,空气又沉默了许久。 众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产品不属于另一方的问题。 “齐先生与温总的行为严重影响到我方正常合作流程,可我也不奢求两位能对我方有一定的弥补,因为我没有颠倒是非的能力。” 周长萧说的话,是从个人出发。 他不怕招惹齐云渊,更不怕遭到温禾砚的报复。 齐云渊冷笑,“照周总这么说,那件事算是我们的过失,可L有限公司温总谩骂他人属于事实啊。” 话毕,周长萧怒火更盛。 此前他听闻过齐云渊这个人的名号,在温期刚和段凛让在一起时偶尔提起过,原本以为会是什么正人君子。 现在看来,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他很庆幸那天暗里偷听了温期、温禾砚的对话。 不然对方这样强词夺理,他真怕自己没有证据就冲上去挥动自己的拳头了。 他说:“证据是什么?” “这种事情还需要证据?”齐云渊反问。 “证据。” 单单两个字,不带任何情绪,同时引得了他人的关注。 不出自周长萧的口。 段凛让再次重复了那两个字:“证据,你需要什么证据?” 段凛让掐着点走入宴会场地,一身黑西装加剧了压迫感,何况齐云渊已经上升到公共场合对温期指手画脚。 他想念旧情,齐云渊估计也不给他机会。 场面一度陷入僵局。 齐云渊揽紧温禾砚的肩,他欲要转身离开。 而段凛让尚未阻拦,他身边的金尹就主动叫住了对方,“齐先生,在您头一次来找段总时,那时候就引得不快了,如今您公然对L有限公司的温总造谣,您一走了之的话,事情会变得难办。” 齐云渊架在中间,左右为难。他视线扫过段凛让,“找个地方说吧。” 段凛让抬脚走向宴会后厅,金尹遣散了看戏的众人,又邀请齐云渊与温禾砚前往后厅交谈。 温期在贵宾室目睹了全过程。 他打理好衬衫纽扣,拉开门走了出去。 宴会后厅基本上没什么人。 温禾砚小声说道,语气中夹杂着隐约的哭腔:“对不起,云渊哥……是我让你和段总关系变成这样……等会儿段总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你就不要再和他闹矛盾了,不然我会很难受……” 第119章 互换 温禾砚话音一落,齐云渊伸手想要揉他的脑袋,余光蓦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弓着背站在不远处,齐云渊便分了神朝那抹身影。 他悬在半空的手停顿了好一会儿。 直到温禾砚发现他不对劲,温禾砚转身。 齐云渊的父亲,就站在他们前方。 一脸严肃死板。 “齐伯父,您今天竟然过来了。”段凛让走在他们前头,他恭敬地颔首,“来了应该跟我说一声的,好让他们好好款待您。” 齐勇脸色难得祥和了一点,“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要来……”他故意顿了一下,冷厉的眼神落在温禾砚与齐云渊身上,“我不来还不知道这里有一出好戏。” 温禾砚内心感受到惴惴不安。 段凛让低声,“既是伯父您的家事,我就不打扰了。” “诶——凛让,”齐勇叫住他,“我这孩子不懂事,你别计较啊。” 段凛让正对着齐云渊,两人的脸上有平静,有窘迫。 段凛让说:“我不会介意。” 他说完就从他们二人身边走过,没有停留。 退出所有人的视线,他在后厅与前厅的交界线上驻足了几分钟,直至温期突然出现。 温期抬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 段凛让莞尔,“没等我上去找你,就下来了啊。” “嗯,里面怎么了?”温期探头。 “没事。”段凛让携起温期的胳膊。 “你今天不是公司有事。”温期说。 “听说有人挑事,我不能不过来。”段凛让放低姿态,“你呢?长萧可是说了,宴会只来一个人。” 温期往后退了一点,“我临时有事就跟过来了。” 周围的目光越发焦灼,段凛让应声:“我们出去说,别再这里了。我讨厌这群人。” 温期还未曾答应,段凛让拉着他的手就往大厦外走,他们一道回了车内,却没有要开走的意思。 温期的脑袋紧紧贴着车靠背,头微抬起,半垂着的眸在段凛让的唇贴上来时缓缓闭上,唇齿交汇之际,温期主动蹭上前,他紧抓着段凛让的领带。 段凛让指腹落在他唇处,擦拭被吻过的唇,他说:“你见过简崇了。” “……嗯。”温期闷闷不乐。 段凛让:“你不开心。” “一点。” “他说什么难听的了吗?” 温期摇头。 段凛让深呼吸,他把温期抱跨在自己大腿上,温期的依恋感直线上升,而段凛让向来贪恋他身体的味道。 是相互慰藉。 “你在想的事情,我可以听一听吗?”段凛让问。 温期腰部一软,平坦的肚子就更靠近段凛让的身体,像是取暖。他侧着脑袋,把耳朵贴在段凛让的心脏附近,跳动的节奏时快时乱,也足够定心神。 他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未来的每一步显得没有那么重要。 最重要的母亲已然离世,简家人跟他没有很亲,他回去没了意义。 幸好是母亲的遗物在他手中。 他抿了抿唇,闭着眼低声细语:“想着……生活能安稳一点,跟你在一起,跟长萧一起共事,平时能和阿澜他们见上几面就好了。” 段凛让的唇落在他的头顶。 对于温期的期许,亦是段凛让的期许。 但比起他自己期待平凡生活的到来,他想要先让温期处于幸福的阶段。 “期期,我总觉得你闷坏了。”段凛让的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实话,他抱紧温期,也下定了决心:“之后的事情你不用插手了,让我来收场。” 温期否决了他的提议,“不可以,你一个人工作就很累,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 段凛让捂住他的嘴,平添了几分冷肃:“我尊重你是独立的个体,遵从你的选择和每一步行动,但我不想你这么累,再说齐云渊与我的关系实在复杂,把你牵连进来之后,他对你的不尊重,我可能无法以正常事态来解决他的存在。” “……”温期别过脸,“齐云渊他做的再不对,是他识人不清,齐伯父年过半百,经不起折腾,就算了吧。” 段凛让看他,“你相信我的解决能力么?” 温期嗔怪,“我相信你,可说到底他没有做错事。” 他们的确不能把齐云渊赶尽杀绝,哪怕是段凛让不念旧情,两家多年的关系也是不能说变就变的。 段凛让说:“我不会整死他。相信我,交给我来做,好不好?” 温期犹豫不决,他趴在段凛让怀里。 想破脑袋他一样不会有决断。 “我们可以一起面对。”温期说。 段凛让亲吻他的手背,那双含情眼落入温期眸中,“我们面对的还有一辈子,现在这件事不用期期你来陪我,我要你好好休息,好好在我身边睡一觉。” 话毕,温期愣了好久。 等他咬文嚼字吃透了那些话,他鼻尖泛着酸,眼尾莫名的红了一道,爱人的心疼是他感受到被爱的秘诀。 被爱包裹着,他抓着段凛让的手,“我一直都有好好睡啊。” 段凛让唇扬起笑,他应声:“尽管交给我吧。” 这次温期没有再想着一起面对了。 他深陷段凛让的温柔。 也忘记了段凛让计谋黑暗。 换句话来说,段凛让从来不是始终善良的人。 仅存的爱可以涵盖温期的一生。 那之后,温期开始把休息时间调整好,在工作之余,他可以辅导一下段潭舟的作业,可以继续和蒋珩衒在凌晨时分聊一聊游戏。 可以玩到段凛让回来强制拉着他进卧室休息。 并非字面上的休息。 而温期没有管那些事儿,偶尔能从丁潼口中得知一些进度。 比如说宴会当天齐云渊的父亲生了好大的气,险些气进了医院,齐勇一味的要求齐云渊与温禾砚彻底决裂。 齐云渊误以为这些是段凛让的操作。 还在集团里单方面宣泄了很久。 段凛让等他宣泄完才开始新一轮的谈判。 事关利益,段凛让谈段齐两家是否能继续长久的走下去,在齐云渊看来,利益对他不重要。 段凛让自然没有进行多余的劝解,只是说他觉得不重要的东西,是因为自己没有亲自体会过,段齐当真因为一个温禾砚决了裂。 若真的走到那地步。 段凛让说了,考虑世情不在范围内。 一律以敌对家算。 仰慕段凛让的人数不胜数。 同理,憎恨他的人不在少数。 段凛让不怕齐云渊站在憎恨方,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真的伤及温期,段凛让又怎么能平白无故放过。 所以段凛让给了齐云渊两个选择。 要么离开齐氏,自己的行为不再牵连齐氏。要么就与温禾砚分开,齐云渊依旧是齐氏唯一的继承人。 不论齐云渊怎么选择,他绝对会大有所失。 前者,段凛让不会在意齐云渊的身份,任意捉弄。后者,是对齐云渊来说,爱就彻底绝迹,权力却是永存的。 “听说那款游戏在几年前就下架了,还想找来玩玩儿呢。” 话筒那边传来这样一句话,温期笑了,“游戏迭代速度蛮快的,也许不久后我们真的能找到它的替代品。” “这你就不懂啦老五,原版才是王道。” “是吧。”温期说,“我对游戏提不起太多兴趣了。” “咦,你这是真话假话?是真话能和我摸到凌晨十二点?” “……咳咳,当然是真的。”温期经过提点才记起已经很晚,他挂断了连线,关闭了电脑。 显然来不及了。 又一次被段凛让发现他一个人熬夜。 段凛让笔直板正的身体挡住了去路,温期露出一抹求和的笑,“这是最后一回。” “期期和谁打?”段凛让没有生气的语气。 “蒋珩衒。” “期期第几次犯了?” 温期掰着手指头,“第,三次?” “错了,”段凛让握紧他的手腕,“期期五根手指头可数不过来。” 温期蹭了蹭他的下巴,“知道啦,我不会再犯了。” “不会再犯?” “对,不会。” 段凛让答应了:“好,还是和上次一样,挫一挫期期你晚上的精神状态。” “……”温期急忙反驳,“我说我不敢了,怎么……” 段凛让舔舐他的唇瓣,“两两抵消。” 温期瑟缩着脑袋,有些想要拒绝但难以推搡的意味,“可以是可以,你必须听我的,我嗓子到现在都没好!” “你的要求,我尽量满足。”段凛让低声,“电竞房从来没有试过,要不要?” 温期回过头,电竞房从前是给他吃喝玩乐的地方,段凛让考虑得周全,避免他游戏过累,里面的家具和设施很是齐全。 他闷闷的应了声。 一夜至清晨,温期醒了好几次,段凛让中途没有醒过,睡眠质量比以前好的太多了,温期掖好被子。 可能是被子太短,他的小腿同段凛让的都露在外面。 天空放了晴,一年中的冬天一去不复返,总而言之不是太冷,就没有在意了,他把小腿搭在段凛让上面,企图用这种方式来“欺压”段凛让。 不多时,他在段凛让臂弯一侧重新睡去。 恍恍惚惚中,温期好像听见段凛让说等他回家的话,随后是额头吻。 太过沉重的身体没有允许他起来确认这一切的美好程度。 然而,处于梦境亦或是现实。 他都会等待段凛让回家的。 第120章 爱恨交织 过了几天,春天莅临,伴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点子不大但整天下个不停,没有雨过天晴的迹象。 雨水啪嗒啪嗒地落在伞顶,齐云渊身边的佣人小心翼翼的举着伞,齐云渊则是疯狂敲打温家的大门。 齐勇铁了心要把他们拆散,齐云渊第一天跳出来不同意,可这不是齐云渊说了算的,齐勇为了拆散他们,不惜对温禾砚动手。 温禾砚没有留下什么分手留言,就单方面宣布了这段关系的终止。 齐云渊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半跪在大门前,声音夹杂着颤音:“小砚,能不能不要这么绝情……那是我爸的决定,不是我要跟你分手啊,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不论他怎么呼唤。 里面的人依旧没有回应。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我发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了,你能不能……开开门见一见我……” 佣人是唯一一个站出来为他撑伞的人。 “齐先生,我们温总说了……你就不要死缠烂打,好好回去继承家业,这件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齐云渊摇头,“他什么时候出来见我,我什么时候做决定。” 佣人这会儿没办法了。 齐云渊弯着腰,头抵着大门。 忽的,大门倏然被打开。 齐云渊急忙抬起头看去,要叫出的“小砚”在看清来人时又憋会了嗓子里,他改了口:“温叔叔。” 温江邬一脸不欢迎,“你打算在这待到多久?禾砚说了不想见你,就还想用这种苦情戏来博得他的心软?” “不是这样,温叔叔,我是真心想要取得他的原谅。” 温江邬冷笑一声,“你父亲对他下了那样的重手,还让他怎么原谅你?” 齐云渊说:“我知道,我对不起小砚,可我……我当时要是在场,就不会发生那种事情。” “现在说这些已经来不及,对禾砚造成的伤害不可逆,你别妄想能得到原谅,就算禾砚心软原谅你,我是他的爸爸,也不会让你们重归于好!” 说完,温江邬完全不给他继续辩驳的机会,让佣人回了房中,强行关了大门。 雨还在下,这次连撑伞的人都不曾有了。 齐云渊无比悔恨。 他依旧没有放弃。 在另一栋楼楼顶默默观望这一切的温禾砚,垂下冷淡的眸,伸手触摸着脸上的创伤,思考再三,他撕掉包扎伤口的棉布,露出不大不小的伤口。 “少爷,伤还没好,小心在脸上留下疤痕啊。” 温禾砚没有理会,他攥着那团棉布,恶狠狠地自言自语,“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他身边的助理没敢接话,这句话是在骂谁,他猜不到。 “交给你们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温禾砚问。 “按照您的意思安排了不少人守候在齐家,一旦有缝隙我们就能把齐老先生解决了。但齐老先生左右全是保镖,我们无从下手。” 温禾砚不厌烦的啧声,“段凛让那烦人货,什么都要横插一脚,想办法早点处理啊,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是是,我这就下去通传。” 雨声残响,声音极其扰乱温禾砚的心神,他转身朝着楼下走去,一股莫名的烦躁又隐约爬到心头。 抵达一楼,看着摆满的青花瓷器,他抬手抓住瓷器最细的位置,扬起便往地上砸,砸得粉碎,细致的碎片深深刺入温禾砚的脚踝,紧接着密密麻麻的血迸涌而出,侵染了软白的地毯。 像雕刻的红玫瑰。 痛觉迟钝的布满全身,他咬着下唇,既是一番享受又是一番自我凌虐,明明已经出卖了不少东西去博得齐云渊的真心,可怎么拿着这颗真心打出去的牌还是那么稀碎。 他搞不懂。 他不想搞懂。 他只想解决掉令他憎恶的人。 不,他恨的人太多了。 他甚至想恨自己,恨自己没用没办法得到他人的厚爱,恨自己出席任何活动都会被别人诟病。 凭什么! 凭什么温期会比他优秀? 他们长得一样啊。 一样的惹人眼,一样的美丽。 某种意义上,他比温期还要惹人喜欢。 可为什么要上演两种不同的人生? 伤口越发的深,他淡漠的注视着血液一点点流失,没有要进行就医的想法,他恨他自己,所以伤害自己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入他眼的瓷器无一完好无存。 全部碎成了渣。 当温江邬打开那道大门,见到的光景就是温禾砚自残的模样,说是自残,换个更简单的说法,他想要让所有人像这些瓷器一样,都别存活。 全部死掉才好。 温江邬心疼的要命,平日里乖巧顺从的孩子做了这种事情,他一脚踢开那些碎渣,语气有些愤怒,“禾砚,你别这么对自己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你妈妈和我都会伤心的。” 温禾砚歪着脑袋,刚才的疯狂在慢慢泯灭,取而代之的因为痛觉过盛而昏厥的他。 温江邬马不停蹄地拨打了急救电话。 不久后,救护车赶到。 这个消息很快从佣人那儿流传出去,第一个得知的外人就是段凛让,段凛让没觉得有多让人心疼,他慢条斯理地在文件末尾签下他的名字,“想死的话,助他一臂之力好了,免得招人烦。” 金尹立刻会意,“我这就去办。” “不急,”段凛让叫停,“他越想的事情,就晾着他一会儿,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齐伯父的安全,万万不能让他们得手。” “您放心,派遣了最好的安保措施。” “齐云渊呢?” “又去温家跪着求原谅了。” 段凛让的眸动了动,“倒是佩服他对温禾砚的诚挚。” “早前就听说了齐先生一片真心,现在看来也不假。” 段凛让说,“那边也注意点,若是出了问题及时送医好说。” “明白。”金尹又说,“只是我有一点无法理解,段总您大可以把事情做得绝。” 段凛让口口声声说了他不会手下留情。 可现实的本质强制他手下留情。 齐勇是他的长辈,长辈的话他不得不听上几分。 “再看看吧。” 段凛让说。 金尹拿着文件离开了办公室。 医院那边对温禾砚进行了紧急救治。 经过漫长的救治,温禾砚的双腿算是救了回来,他躺在病床上,痛感延续到了他第二次醒来。 伴随痛苦,耳边也多了一道嘈杂的声音。 他忍着痛睁开眼,病房内除却他。 还有温江邬,以及跪着认错的齐云渊。 “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禾砚他根本不会做这种傻事!你一个人的错误凭什么要我的儿子来承担,你这种东西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温江邬的谩骂充斥在病房。 随后是齐云渊苦苦哀求的声音: “我知道是我的错,对不起,温叔叔,我会改正的,您就给我一次机会。” “像你这样的人,给你一百次机会都没用!你立马给我滚出去!要是禾砚醒来看见你又要伤心,你不想看他伤心就滚远点!” 温禾砚轻声咳嗽了一下。 齐云渊闻声支起了身子,“小砚!”叫完他的名字,就爬到了病床边,任由温江邬怎么拉也拉不住。 “你怎么样,小砚……我对不起你,你是不是很疼?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是我犯浑才让你受伤……” 难以掩盖的愧疚,和决堤的泪水打湿了床沿。 温禾砚虚弱的看着他,尤其是那双眼睛。 “你疼不疼,小砚……”齐云渊的衣领任由温江邬拽着,他丝毫不动的给温禾砚道歉,“是我的错,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温禾砚别过脸,他暂时没有说话的力气。 但望着那样为他哭泣的双眼,温禾砚竟有一丝异样的情绪在内心深处开始蔓延。 没有长出芽。 只是那块尘封已久的干涸的土地。 开始得到雨水的滋润。 说不定长出芽的那一天,可以拭目以待。 没有特别吵,因为对不起三个字占据了温禾砚的脑海。 “我发誓,我这次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小砚,我还爱你的,可不可以不要放弃我……不要放弃我……” 齐云渊双手紧握着他冰凉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泪水从眼角划过,溜过缝隙,湿润着温禾砚的掌心。 温江邬用力扯住齐云渊头顶的发丝,“我说了别打扰禾砚休息,你怎么就听不懂呢?!” 温禾砚深呼吸一口,勉强把力气汇聚在一起,他说:“爸,不用了。” 听到这句话,温江邬才松手。 齐云渊整个人快要趴在床上,嘴边的求情没有停下,生怕温禾砚会不满意,就再次把他撵得远远的。 “云渊哥……”温禾砚皱着眉叫了声。 齐云渊感受到被需要,他连忙应声,“我在,我在的……小砚,我在。” 不为别的。 温禾砚扯出一丝笑,“先冷静冷静好吗?” “你想休息吗?”齐云渊凑上前,“对不起,是我让你变成这样的,是我的错。” “没关系。”温禾砚眼里逐渐噙泪。 为什么? 会流泪? 为什么会有泪水? 太奇怪了。 泪水,无尽的酸涩。 是演技的拙劣,还是情不自禁。《 》 120-130 第121章 利用能利用的 温禾砚睡了一觉。 醒来时齐云渊还在,只不过累得睡着了,温禾砚注视着对方的睡颜,他从不认真审视同他一样的男人。 因为他从未看得起两个男人的相爱。 不知不觉中,他又认为自己的想法不对劲。 为什么不能? 相爱与性别是否有关? 温禾砚思绪很乱。 定义他们关系这件事,他没有当一回事。 他乱想了有十分钟,齐云渊也从睡梦中醒来,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恐怖的故事,一味的叫着不要。 两人平静地对视。 是齐云渊先说话,“小砚,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我给你叫医生……” 闻言,温禾砚难得真诚笑了笑,“云渊哥不就是医生么?” 齐云渊摇摇头,“我医术不够精湛,我没法给小砚你治病,所以交给别人……会好很多。” “那云渊哥怎么就觉得别的医生能治好我?”温禾砚连质问也表现得那么温柔。 “……”齐云渊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他没再往这方面提。 双方的默契在此刻不免有点一致。 温禾砚依旧保持一贯作风:“不是你父亲的错,你父亲说得对,你就该放弃从医,把你父亲的事业继承下来,而我也不该出现,只要有我,你就无法完成这些事情。” “不,不是这样的……”齐云渊低下头,“是我不愿意从事我爸他做的那些,比起做生意,我更喜欢救治病人,我……回去继承事业,是没办法做到像段凛让那样优秀的。” “为什么要和他相比呢?云渊哥,你在我这里,一样很优秀。” “……”齐云渊苦笑,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段凛让,但那是事实。 他比不上段凛让。 温禾砚垂眸,“云渊哥就回去好好完成吧,不然你父亲知道我们私下联系,我不想他再次对我出手,我知道我错得离谱……” “小砚……”齐云渊蹙眉,“不会再发生了,那种事情。如果他再反对我们在一起,我会义无反顾站在你这边的。” “……”温禾砚轻笑,“别这样,云渊哥。你听你父亲的吧,他老人家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 “你都因为我变成这样,就别为他说话了。”齐云渊低语。 “他是你父亲,我不得不敬重他的选择,哪怕是他让我永远消失,不要挡了你的路,我也会照做。” “不行……”齐云渊苦苦摇头,“小砚,我对你万般真心,我不清楚我爸为什么会反对,他要是真的对你下狠手,我一样不会随着他的意思继承齐家家业。” 温禾砚无力的叹气,“我想喝水,云渊哥。” “好,我给你弄过来。等我。” 望向齐云渊离去的背影,他眼神染上一丝狠毒,他实在是分不清他对齐云渊的感情了。 是爱? 是恨? 是利用? 快要因为这些毫不相干的事情想爆炸了脑袋。 不,这些他都不能要啊—— 他要的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他要的是把所有人踩在脚底下,让所有人仰望他。 齐云渊把水递到他嘴边,不需要他有任何动作就能汲取到水。 没错…… 他要的就是被人伺候的感觉。 可万一齐云渊没有了齐家的照耀。 温禾砚还能这样对他分出一丝私心么? 他说不准。 即便是拿不准主意,他绝不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他喝下水,顺势把脑袋靠在齐云渊胳膊边,“对不起,云渊哥,我还是会依赖你。你父亲的命令,我又该怎么办……” “没事的,小砚,我来解决。谁也拆散不了我们的。”齐云渊总算感受到温禾砚的心软。 如果不是齐勇的勒令,想必他早就得到温禾砚的原谅了。 温禾砚应声,“谢谢云渊哥让我依恋。” “我喜欢你依赖我。”齐云渊抬手揽着温禾砚的肩膀,“我们不要分开了好不好,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去做,我只要你永远陪着我。” 温禾砚的眼睛瞥向病房外,他的注意力不太集中。 不过也听见了齐云渊的话。 他不懂得什么是永远。 在他的认知里,父母是生养他的载体,弟弟妹妹是承托他的玩具,他们迟早会离开他的世界,根本没有永远可言。 好比鹿凝的离开。 温禾砚不清楚自己有没有爱过的母亲。 真正对亲人的爱。 也许是若有若无的,鹿凝的离开,他第一个本能反应是失去了可以利用的载体,他找不到第二个以母亲为代名词的可反复利用的载体了。 当然,像母亲这样的载体,还有一个。 便是父亲。 父亲爱他,愿意给他他想要的所有。 可不是谁的父亲都只手遮天,他想得到的太过于庞大,导致他觉得父亲的作用比不上母亲。 母亲死的太可惜了。 他淡淡地说了一个字:“好。” 在病房里缠绵的温柔是近些天的第一回,齐云渊用手触摸他脚踝的伤口,心疼再次溢出,对不起像长篇大论从他的口中说出。 温禾砚的懂事更是让愧疚感无限放大。 只此一刻,齐云渊暗地里发誓要保护好温禾砚。 不论牺牲什么样的代价。 他们缠绵的过程中,温禾砚无意间提到了齐云渊父亲的身体状况。 齐云渊回答,“他的近况我不知道。” 温禾砚细心提齐云渊抹去额头的汗水,“我有件事没告诉你,” “什么?” “我为了让齐伯父消气,去找过他,我想求情,让他网开一面,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可是那儿多了很多保镖,他们根本不让我进去。” 齐云渊抱紧他,“你不用去求他,他的反对没什么用了。” “嗯……”温禾砚说,“我只是不理解,那些人怎么会出现在你家。” “我今天回去一趟,看一眼。”齐云渊轻轻抚摸他的脸庞,“我不知道你去过我家,是我的疏忽。” 温禾砚眉眼一弯,“他不喜欢我打扰你,只能尽可能避开和你见面,看着你那么求情,我真的没办法视若无睹,我想用我的那一份力,帮帮你。” 每一句话,是温禾砚精心设计好的。 恰到好处的令人心疼。 就够了。 齐云渊确实在听了之后表现得更加疼爱,“我回头去争取一下,小砚,你相信我。” “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你了。”温禾砚说,“我一直都信你的。” 孰真孰假。 温禾砚快要分不清了。 幸好他的理智没有被冲垮。 与此同时,天渐渐暗下来,齐家。 段凛让坐在侧位,齐勇则在主位。 齐勇叹息,“我早点进行干预就没那么多事了,都怪我这个做父亲的没对他严格一点。” “伯父您做的足够好了。”段凛让说道。 “哎……”齐勇无比悔恨,“我身体不如从前,恐怕是坚持不到云渊愿意继承公司的那一天,现在他还为情所伤,我原本不想麻烦凛让你的……” 段凛让没说话。 “我知道你也不乐意为我们齐家清事,毕竟云渊那臭小子对你和温期有多不懂事,我是看在眼里的,可云渊身边就你一个看得过去的朋友,我当真是找不到人求了。” “伯父您言重了。”段凛让说,“我怎么样无所谓,云渊是我多年好友,我不会在意。但您也说对了一点,我很在意温期,不愿意任何人辱骂他,所以等到这些事情解决好,我还是会找云渊清账。” “伯父清楚……”齐勇抿唇,像是在脑子里想到了什么,说道:“怎么云渊就不能像你们一样,一起共进退,反而是……” 他说不下去。 段凛让自然没什么反应,他话锋一转:“天色不早了,伯父您早点休息,千万要注意身体,我择日再来看望您。” “去吧,你也是别太劳累了。”齐勇让人招呼着送段凛让离开齐家。 等到送走了段凛让,齐云渊才姗姗来迟。 齐勇坐在主位,就那样等待齐云渊走近。 他刚要训斥齐云渊,却不曾想齐云渊率先责怪起了他。 “您恨我,没必要对小砚动手,您尽管对我折辱打骂,可您为什么要针对小砚他?” 齐勇明显无语凝噎了。 “我看你是为了一个狐狸精失了智!” 齐云渊大叫,“什么狐狸精,您凭什么肆意践踏辱骂他?您没资格啊,我是您的儿子,您骂我可以,可您有什么资格对他出手?他明明没做错什么!” “够了!齐云渊!” 齐勇的心脏起伏太大,呼吸声越发粗重,“你又何必为了一个外人来气我?!我不是为了你好吗?整天无所事事,不是开什么派对,就是为情所困,你除了从医正经点还有什么拿得出的手的地方?!” “为了我好?为了我好你就该允许我做所有我愿意做的事情!” “我没有吗?!”齐勇气得站起来质问他,“你喜欢从医,我没逼你回来继承,你喜欢到处跑调查,我没有不允许,我身体要不行了才叫你学着点人家段凛让,我这个做父亲的到底哪里没有允许你了!” “可你到头来不是伤害了小砚,伤害了我吗?!” 齐勇指着他的鼻子骂,“你知不知道他根本不是真心的?” “你不是我,也不是他,你又怎么可能知道他爱不爱我!” 这一刻,齐勇哑然了。 过了一会儿,齐勇气得没了理智: “你个畜生,滚!给我滚!” “好啊,滚就滚!” 齐勇看着他一步步走远,手脚止不住的发抖,嘴唇渐而变紫。 他做父亲,向来足够纵容孩子。 纵容却是没有限度的。 他感觉心脏过于不适。 退了两步坐在了主位。 他连忙从口袋中拿出两片速心急救丸吃下,耳边还响着齐云渊驱赶保镖的声音。 齐勇缓缓调整呼吸。 试图让自己舒服点。 厅内除了他,没别人了。 却在此刻。 几道身影透过灯光闯入齐勇的视线。 他恍然睁大眼睛,眼睛瞪得恐怖。 装着速心急救丸的小瓶子从主位上滚落到最低的阶梯上。 药丸从没盖紧的瓶子里全部散在地上。 灯光忽明忽暗—— 亮堂了一整夜。 而这一夜,齐云渊走得决绝。 第122章 只有两败俱伤 次日,齐勇死了的消息遍布在整个帝都。 温禾砚终于能够站起来了,他站在病房的窗户前。 雨在下。 他的心,终于也清静了。 没有利益可图的人就该悄悄死去—— 这个消息传到齐云渊耳朵里时,他还在病房,他顾不上温禾砚有没有醒,连外套没来得及穿就赶往了齐家。 家里满地狼藉,药丸散了一地。 没见齐勇的影子,齐勇坐过的位置明目张胆的有一滩血。 齐云渊在看清那是血的时候,心里猛然空了一大片,他不知道前进还是后退,站在原地无助了许久。 齐勇生气的面容仿佛停留在他的脑海中,齐云渊不知所措,瞳孔像是失去了聚焦的能力,他越发看不清了。 佣人告诉他齐勇在凌晨被送医,经过长达三个小时的救治,到最后也没有坚持过来,佣人深深鞠了一躬:“齐总,您节哀吧。公司还需要您,齐总,您不能再违背前董事长了。” “不,不可能!”齐云渊疯了,“父亲他怎么可能会死!他身体不是好好的吗?!” 佣人畏畏缩缩的回答,“前董事长他患有中度心脏病……” 不可能…… 不可能啊! 齐云渊双手发抖的厉害,他跪在地上,一时间没有动作。 这一定是假的! 父亲不可能会死! 佣人的话不停在他耳边响起:“齐总,前董事长的葬礼需要您去操持,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前所未有的可怕在向齐云渊靠近,他成为了齐氏新一代董事长了,被迫上位的无知感充斥着他的大脑。 是他害死了父亲…… 他不应该气父亲说出那样的话吗? 可他没有说错。 温禾砚没有错。 按理来说,错的人就是父亲啊。 他紧抿着唇,脑子里全是昨天争吵的事情。 恐惧感缠绕得他喘不过气,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仍旧不相信父亲会死,他连连摇头,他告诉佣人:“带我去见父亲!带我去见他!” 佣人跪在他面前,哭诉着说道:“齐总!前董事长现在还躺在医院停尸房,需要您去认领,您别说胡话了。” 啊…… 停尸房? 齐勇真的永远离开了他。 齐云渊站不起来,腿很软。 心脏的痛慢慢加剧。 身子无故变得沉重,他双眼布满了怯生生的害怕和难以置信,他抬手捂住了嘴,“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啊,怎么办……怎么办啊……” 后来他是怎么前往医院的,他对此完全不知情。 医生让他签字。 他签了。 他不记得自己签过字。 他不敢去看父亲最后一眼。 他怕父亲会恨他。 太可怕了,父亲那么英勇。 因为他而死掉了? 泪水,掺杂着悔恨湿润了他的眼眶。 他哭出声,人生的迷茫又增加一项。 父亲盖着一块白布,不论佣人说什么他都只顾着答应,他跟着他们辗转,从医院到齐家,从齐家到殡仪馆。 最后他抱着父亲的骨灰盒。 站在殡仪馆门口。 接着要做什么? 好像是……葬礼。 齐云渊到现在,都对父亲的离开表现出不愿意相信。 身边没有一个亲近的人。 雨在许多场合中都会频繁出现。 恋爱时,它是促进感情的好天气。 分手时,它是负面情绪增加的催化剂。 失意时,它可以击垮人的意志。 父亲死了,它也添了几分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禾砚磕磕绊绊的出现在殡仪馆门口,他一下车就直奔齐云渊而来,看着齐云渊抱着骨灰盒,他眼里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得逞。 面上依旧是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夹着哭腔,“云渊哥……你还好吗?我刚醒来就听见了这个消息,对不起,我没能陪在你身边,你应该叫醒我的。” 齐云渊愣在原地,对温禾砚的话不闻不问。 死亡,离他太近了。 “云渊哥,没事的……没事的,”温禾砚擦拭齐云渊额头边的雨水,“我们先进去吧,你千万别感冒了。” 等到了候厅室。 齐云渊痴痴道:“小砚,他离开了。” 温禾砚当然知道。 温禾砚抱着齐云渊,“你父亲身体一向不好,云渊哥,你别伤心……你伤心的话我没办法忽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安葬伯父,打起精神来好吗?” 对于他来说,太难了。 这太难了。 齐云渊低下头,看着满心为他着急的温禾砚,“你的脚不是没好吗?为什么要擅自出来?” “我担心你啊。”温禾砚闷声,“你一个人承受这些,我怎么能放心得下,你肯定很难受吧。” 齐云渊说不知道,“我觉得心里不舒服,好像有点疼。” 他做了一件错事。 温禾砚眼尾微红,他认真地说道:“我明白云渊哥你现在很痛苦,但你要打起精神来,伯父他走了,齐家你不能撒手不管,云渊哥,就当是为了伯父想看你继承齐家,不要那么失意。” 齐云渊总算哭了出来。 原来是因为他,父亲才死的。 原来是他太叛逆了。 他要是乖乖回来继承事业,父亲就能安享晚年,到了那时候他再和温禾砚在一起,父亲肯定不会反对。 一切都晚了。 温禾砚紧紧抱着他,在齐云渊看不清的地方,他嘴上说着安慰齐云渊的话,实际嘴角的笑意无法按捺住。 “别哭了,云渊哥,我好心疼。” “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早点让你的父亲满意。” 葬礼上,齐云渊作为齐氏董事长、齐家独子的身份出席,众人纷纷对他表示节哀。 可真正的痛苦无法宣之于口。 当段凛让出现在他面前,说出那句节哀,他才真正发觉。 这不是儿戏。 段凛让一身黑,左边别着一朵白花以表对逝者的哀思。 程春缘、段风得知老朋友逝世,迅速从旅游中抽身,来参与了葬礼,他们欲要送齐勇最后一程。 很明显,齐勇的离开,又是一件震惊帝都的大事。 庭家由庭澜出席。 他从国外特地赶回来了一趟。 温期也在场。 不过是以段凛让的伴侣出席。 他想,再大的恩怨,他也得对齐云渊说出那句节哀顺变。 做完这一切,温期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静静看着事情发生。 而温禾砚并不打算放过他。 温禾砚选择坐在了他身侧,话语中带着锋锐的温柔刀,“很早没有见到哥哥你了,是打算不再面对我了吗?” 温期秉持着保持安静的原则,不想与他有半分联系。 “哥哥,我马上就会超过你了。” 温期薄唇轻言,“有什么意义么?”他追问道:“这是在齐家的葬礼上,你何必争锋相对,难道这是你想要的结果?” “我当然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但事实如此,不是吗?” 温期:“你好狠的心啊,温禾砚。” “哥哥的话,我不懂。” 温期看他,“你心里明白就行,有些话说出来容易毁掉你的面子,我从来不屑于和你争什么,你不需要上赶着找存在感。” 温禾砚很恬静,“我很在意啊,哥哥总是比我高一头,我不喜欢这种滋味。” 他不想让比他厉害的人出生。 温期对此无法容忍:“是吗?那么你从一出生就输给我了,毕竟谁让哥哥永远是哥哥,站也要站在你头上。” 温禾砚笑了笑,“是啊,所以哥哥只能是死了才能彻底被我踩在脚底下。” 笑得渗人。 温期没说话,只觉得眼前的人接近疯狂。 为了所谓的名利,什么都做得出来。 天生的坏种。 温禾砚又说道,“虽然很想哥哥现在就死,但还是差点意思,哥哥你抢走了我的太多东西,轻易死掉……太可惜了。” “你想要什么?”温期问。 “你的人生。” 他的人生? 温期开口:“凭什么觉得我的东西,到了你那儿就能像现在的我一样。” “好问题。”温禾砚佯装思考,“那你早点死好了,早点下地狱。我没有你也不能有,你就不该出生的,你妈妈死的再早一点,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温期冷着脸,“温禾砚,比起我,该下地狱的人是你。坏事做尽,你简直恶心透了。” “我,”温禾砚和煦的一笑而过,“不恶心。” 温期嘲讽,“怎么,不喜欢听这句话么?恶不恶心不是你说了算,你做得那些事情,自以为谁都不知道?” “哈……”温禾砚蔑视:“哥哥你又懂什么呢?” “是啊,我希望我什么都不懂。”温期说完,恰逢段凛让走了过来,他又补充了一句:“温禾砚,回头是岸。” “哥哥在劝我吗?”温禾砚笑出声,“如果哥哥你死了的话,说不准我愿意回头。” 温期并不在意,“你等不到了。” “……” 目睹段凛让和温期一道离开,温禾砚扭曲的心理又添加了一份痛恨。 竟然这样嚣张的对他讲话。 他温禾砚要什么就有什么,温期算什么! 葬礼结束后,温禾砚被送回了医院。 温期靠在车窗边,默默等待着段凛让打开车门上来。 他又听段凛让说,“困了吗?” “没。” 段凛让问:“温禾砚跟你说了什么?” 温期把录音笔递给他,“一点无关紧要的东西。” “回家吧。辛苦期期了。” “不辛苦,叔叔阿姨他们呢?”温期说,“不等等他们?” 问的是程春缘、段风。 “嗯,我爸开了车来。” 与此同时,庭澜在默哀后离了场,他还有至少两天的时间可以留在帝都。 犹豫了一会儿,他主动联系了周长萧。 第123章 暧昧 殡仪馆内,齐云渊独自待了很久。 他与父亲隔着一道很远的距离。 他清楚以后不会再见到父亲了。 直至日落而息,他踏出殡仪馆,又马不停蹄地去往公司,谁曾想他的继承日与父亲葬礼是同一天。 继承日,意味着加冕。 这儿没有别人,齐云渊拿起厚厚的继承协议,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股东们已经达成一致推举他为新一任董事长。 所以他只需要签,就可以了。 他沉重地签了字。 楷体的“齐云渊”三个字提在协议末尾。 他没想过自己能很快接触到这份协议。 这时,齐勇的私人秘书敲了敲办公室门,“齐总,段氏集团的董事长段凛让预约了您。” 齐云渊抬眼,“你让他上来吧。” 私下见面,是他们鲜少会有的行为。 “你来做什么?”齐云渊态度生硬地问道。 段凛让如实回答,“当然是来恭祝你。” “有什么好恭喜的?你不觉得这很相悖?” 齐云渊反问。 段凛让轻声,“是两回事。” “或许你根本不清楚,就算是两回事,我站在这个位置也不会有多愉悦。” 这个答案……算是很满意的了。 段凛让:“我应该清楚。” “你……”齐云渊顿了顿,他们的位置几近是一样的,他别过头,“你不懂。” 齐云渊说了很多。 “为什么都想让我放弃他,如果想要我主动放弃,好好说话不就行了,非要闹的那么难看。” 段凛让神情阴翳,“齐伯父知道你的性子,你不会轻言放弃。” “你有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你但凡爱过,就应该理解我为什么放不下。” 他们相爱的本质原本就不同。 段凛让说:“我没有闲工夫和你讨论爱不爱,放不放得下。” “那你来的意义是什么?就只是恭喜我坐上了这个位置,和我爸一样期待?” “对你的父亲多一分敬畏吧。”段凛让好言相劝,“他多年的心血,不是说随意就交给了一个外人,他信得过你能打理好。” 他们能聊的话题,截至目前少之又少,段凛让并未过多停留,他的停留可能仅仅会给齐云渊增加烦躁。 齐云渊确实烦躁了有一会儿。 但看着恰似经文的文件,他深刻理解到他得必承其重。 他必须在下一次会议前,显得端正高知一些。 …… 接到庭澜是两小时前的事情,这会儿周长萧正好把车停在了高级别墅区地下车库,随着庭澜下车,周长萧紧跟上对方的步伐。 他们走到车库门口。 周长萧忽的叫住他,“你不戴一下帽子吗?” “这栋房是我爸妈给我买的,平时不会有狗仔进入,别担心。”庭澜解释道。 周长萧应声,“这样。”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庭澜居住的新地方,是帝都中心别墅区,基本都是独栋的,并且居住的人都很安静,没有什么噪音。 很适合庭澜下了班后休整。 装修风格是一贯的现代简风,米白色的色调为主,偏灰色调作为辅助,家具整体呈黑色,看起来很简约。 庭澜朝他示意,“进来吧。” “打扰了。”周长萧说。 “你非要见外的话,打扰你的人是我,我参加完葬礼就不该给你……”打电话。 最后三个字没说完,周长萧就抢了话:“当我没说。” 庭澜眼里弥漫着笑意,“不用脱鞋。” “好。” 周长萧注视庭澜像个活泼精灵一样跑到了沙发边坐下,像是有某种牵引指着他向前,指引他朝着庭澜走去。 他猜想是他的私心在作祟。 喜欢庭澜这件事,他不想当回事,因为不会有结果。 可一旦给予他机会靠近。 就好似寒冷极地中的生长出一束灼热的光。 坐了下来,反而变得安静。 庭澜双手撑着沙发,“你弟弟妹妹怎么样啦?” 周长萧先是习惯性应声,再回答,但不是什么好话:“成绩越来越差了。” “……”庭澜总不能说是因为周长萧这个做哥哥辅导不到位吧?有种挖了坑给自己跳的即视感。 “他们年龄小,偶尔考差一次没关系的,你别太有心理压力。”庭澜说。 “是太笨了。”周长萧毫不避讳,“聪明点就不会辅导无数次还是白板一样听不懂,没见过这样笨的学生。” “……”庭澜弯唇,“长萧你多点耐心就是了,我小时候也很笨的,不是阿期经常教我做题,我可能连你弟弟妹妹都不如。” 周长萧垂眸,道:“我们上课的时候哪有他们的条件?” 诶? 庭澜完全听不懂周长萧说话了。 他索性不听了,他去冰箱里拿来两瓶冰啤,“有点耐心就好了,喏,喝点水。” 周长萧犹豫,“你能喝吗?” “能啊。”庭澜说,“我身体没有差到那种什么都要忌讳的地步。”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啤酒你也会醉吧。” 庭澜愣了一下,他忽然记起上一次聚会时喝得酩酊大醉,还是周长萧送他回的家。 他连忙摆手,“肯定不会!况且这里就是我家,我要是真的喝醉了,我当头就睡呀。” 周长萧接过他手中的啤酒。 “你拍完戏,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周长萧看似心不在焉地问出这个问题。 庭澜细细品了一口酒的味道,他认真道:“档期原本是夏天结束,但临时加了剧本和角色,就改到了今年年底回,不过我想,那时候肯定来不及,初步估算,大概明年年初回来吧。” “……”周长萧默默看着易拉罐,随后仰着易拉罐一次性喝了不少。 庭澜攥紧瓶身,他细语轻声:“这部电影是我出事之后的第一部作品,导演、制片人很看好我,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付出百分百的心血去拍摄,时间长是长了点,到时候就不会感到愧对谁了。” “嗯,我相信你。”周长萧说。 庭澜点点头,其余的话他们似乎也说不出。 总是干耗着。 庭澜心脏猛跳,他绞尽脑汁想要和周长萧多说说话,当他欲要宣之于口,周长萧亦是准备好了措辞。 于是他们异口同声: 庭澜:“要去散散步吗?” 周长萧:“去我家吗?” 话音落得最迟的人是庭澜,庭澜几乎口吃到想要收回刚刚的话,他事先没考虑好周长萧会主动邀请。 两人在没有决定好前又同时改了口: 庭澜:“听你的!” 周长萧:“我都行。” 庭澜略显羞涩地扶额,却没注意易拉罐还在自己手中,易拉罐“撞”在他的额头上,脆弱的易拉罐凹陷了一块。 他声音也弱了点,“听长萧你的吧……我其实……只是,只是想出去消消食,我们坐着也没什么好聊的。” 周长萧沉声,“好,头没事儿吧。” “没,没事。” 收拾好衣服,周长萧特地拿了顶帽子放在车上,他们再次开往周家,可能是刚才的尴尬,一路上都显得无比安静。 庭澜还穿着高领衣服,几乎遮掩了他的下巴,他嫌不够,又缩了缩脑袋,直至盖掉半张脸。 闷闷的,能感受到面部在升温。 可他觉得比周长萧见到他的脸要好许多。 车子在巷子口旁边停下,庭澜环顾,“不开进去吗?” 周长萧笑了笑,“嗯,只能满足其一对你不公平,所以这段路我们就当散步回去。” “可是……” 周长萧拿起那顶帽子,递到庭澜面前,语气柔和了些:“不用担心。” “哦,哦……你有拿啊。”庭澜木讷地拿起帽子扣在自己脑袋上。 周长萧调侃,“跟大明星出门,不得不注意点吧。” “不是大明星!”庭澜脸红,“别这么说。” 周长萧声音磁性,“下车吧。” 周家附近算得上小热闹,该有的公园、游乐场设施一应俱全,平时魏萍他们吃完饭就可以带着孩子出门走走。 不过他们那一家子人似乎不爱出门。 他们肩并肩走在一起。 “你想喝果汁吗?”周长萧问,“我们这条街的特色饮品。” “刚吃饱,还很撑,那个会胖。” “你不胖,”周长萧打量他,“一杯饮料不会怎么样的。” “不要。” “那想吃蛋糕吗?” “会胖,”庭澜迟疑,低声道,“不能吃太多。” “偶尔一次没关系。”周长萧说。 “上一次你就是这么说的。” “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你快点忘记。”周长萧说。 庭澜有点震惊,他撇嘴,“不要。” 周长萧:“老板,四份提拉米苏。蓝莓一份,草莓三份。” “好嘞!” …… 庭澜无力地站在周长萧身侧,“你问我的意义是什么?” “通知。” “……” 走到周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正好两个孩子刚做完作业从书房出来,见到庭澜,又是一阵狂欢。 周长萧分别把三个草莓味的提拉米苏给了两个弟弟妹妹,以及母亲魏萍。 蓝莓是独属于庭澜的。 周父不爱吃甜食,就自动忽视掉了。 周常岚抱着蛋糕,“谢谢大哥!我能和小澜哥哥一起吃吗?” 周长萧冷淡:“哦,” 以为是准许,周常岚美滋滋朝庭澜走去。 周长萧一下子就拉住了她的后衣领,“去和你二哥一起。” “啊啊啊!”周常岚脚不着地,“混蛋大哥!” 周长萧蹲下来,凶狠地说道:“周长哲又教你说什么了?” 周长哲瞪大眼,“喂喂,大哥!这次真不是我……” 庭澜汗颜,“好啦好啦,一起就好了。” 闻言,周长萧松开周常岚的衣领,任由女孩去黏着庭澜。 周父向来睡得早,这会儿已经睡下,其他人便到楼上的露天阳台坐着吃甜食。 魏萍坐在一旁望着四个孩子。 脸上的笑意愈来愈盛。 她问:“长萧真的不吃啊,不然妈这一份分一点给你。” 周长萧婉拒了,“我不爱吃。” “是是是,你这孩子从小就不吃这些,但你不尝尝怎么会知道。” 庭澜附和,“确实呢,我以前也不喜欢吃。不过对于我来说……”他想说的话戛然而止,随即闭嘴悄悄吃蛋糕了。 周常岚与周长哲在一边争论谁得到的草莓最大,吵得不得了。 周长萧索性威胁他们:“不好好吃就下去,要么就给我安静点。” 此话一出,震慑的不只是两个孩子。 庭澜都有些发愣。 魏萍欣慰,“长萧你啊,小心他们两个恨你哦。” 没等周长萧自己出来说话,周常岚瘪嘴,“不敢恨不敢恨,大哥永远是大哥!” “哈哈哈……”魏萍笑得合不拢嘴。 等到吃得差不多了,魏萍招呼两个孩子下楼洗漱睡觉,露台上剩下他们两个人,庭澜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很好奇长萧是怎么做到那么凶他们,他们还会给你说话的?” “威逼利诱。” “看着不像,”庭澜抬头,“你也很喜欢他们才对,不然不会做什么都想着他们。” 庭澜说对了前面的,却没说对后面。 周长萧没深究,“可能吧。你刚刚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庭澜噙着笑,“嗯,想知道?” “好奇。” “那你得先尝尝,我就告诉你。”庭澜“利诱”他。 像当年出国在即,庭澜说的话也和现在如出一辙。 周长萧牢记了数年,如今更是不敢忘记。 他直言:“我明天去买一份。” 庭澜直接把蛋糕盛在勺子中,夹带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蓝莓,他把勺子递到周长萧嘴边,“尝尝吧。” “可以……吗?”周长萧问。 “有什么不可以的?”庭澜看他,眉头紧锁,“除非你……”嫌弃我。 周长萧抓住他的手腕,第一感知不是想着蛋糕有多好吃,而是庭澜的手腕太细了,细到他没认真抓,就几乎握在了他的手心。 他张嘴把勺子含在了嘴里。 甜度适中的奶油融化在自己口中。 然后再是蓝莓的汁水的酸甜。 整体很好吃。 周长萧抬手擦拭嘴角的奶油,给予了庭澜肯定的回答:“好吃。” 他话锋一转:“可以告诉我了吗?” 庭澜撇了眼他,“有点消极。” “可以听。” 庭澜说:“我爸妈管的很严格,我治病的时候从不允许吃这些,还是夏铭哥会在我检查完之后奖励我一份,久而久之我就喜欢这种甜品了。” 周长萧应声,“下次你可以直接说。” “我怕影响你们的心情。” “不会,你可以相信他们。” 若是庭澜说了,周长萧想,魏萍自然会为庭澜打抱不平,周常岚会发誓说以后给庭澜买更多的蛋糕。 庭澜把最后一点吃掉,他是真的撑的不行了。 在临睡之前,庭澜问周长萧,“明年可以在你家过年吗?” 周长萧挑逗他,“那你得早点回来,我家过年很早就开始筹备了。” 第124章 依赖 “齐先生已经顺利接管公司了,最近他正忙着整理前董事长留下来的事,听说股东会的人建议为公司注入一批新血液。” 温禾砚淡淡地把自己怀里的猫给扒拉开,他身穿宽松毛绒的衣裳,懒散地翘起了二郎腿,“他怎么做?” “目前没有听到消息。” 温禾砚伸出手,“手机拿过来。” 秘书将手机递到温禾砚手中,他望着手机里那一长串的消息,全数是齐云渊的报备。 温禾砚倒也没想到百忙之中还能给他发这么些消息,他眉眼慢慢垂下,只在众多消息中捕捉到一条有效信息。 [齐云渊:今天股东会建议为公司提一波新员工,我不确定这么做对不对,小砚你觉得呢?] 他这才想起来,齐云渊之所以会问他,完全是因为他在温氏的地位,如今他掌管着公司的一部分,对这方面比齐云渊熟悉的太多。 可这不代表他能给出好的建议。 温禾砚吩咐道:“找几个我们信得过的人前往齐氏进行投简历,切记,这些人断然不能有任何破绽,最好是足够优秀的,到时候我会从我这边把他们塞进去。” 秘书应声。 温禾砚手指在屏幕划了一下,那么多消息,他一点儿提不起兴趣,但他在齐云渊那儿是个极为完美的人。 这样的伪装,哪怕是温禾砚觉得恶心,他都得伪装到底。 在他回消息没多久,齐云渊就跑到他家里来了。 齐云渊习惯性拦腰抱着他躺在沙发上。 “怎么了?很累吗?”温禾砚问道。 齐云渊的声音也听不出情绪,“不是很累。” 温禾砚安慰他,“等安稳了点,就什么都扛过来了,云渊哥,有我和你一起努力呢。” 齐云渊苦笑,“我不适应这样的生活。” 他从前看着段凛让泡在办公室,完全没有任何休息时间,如果不是温期介入段凛让的生活,他认为段凛让一辈子会是个枯燥乏味的男人。 如今他和段凛让差的不多。 做着那些百无聊赖的事,管理那些员工和各种随时会发生的问题。 “迟早有一天,你得适应啊。”温禾砚轻声。 但齐云渊还是喜欢从事医生相关。 他享受在拯救了人之后被人感谢的滋味。 为了成为继承者,他手下的工作已经被迫暂时交接给了其他医生。 仅仅是暂时的。 齐云渊不想放弃的事情,他总要想办法拿回来。 “小砚说的没错,可我……” 打心底就是个懦弱的人。 他没说出口,生怕温禾砚会嫌恶他。 “没关系,”温禾砚揉了揉他的脑袋,他们四目相对,温禾砚说:“我会帮你的,你之前不是在手机上跟我说注入一批新员工的事吗?” “我不想谈这个,小砚。” 温禾砚皱着眉,温柔道:“我们把这个解决了就做别的,好吗?” “……可以明天吗?” “明天我们还能像这样安稳的聊天吗?”温禾砚的话没有冲击力。 齐云渊抬手抚过他的脸颊,“明天不能这样聊天,所以应该珍惜今天才对。” 温禾砚说:“那云渊哥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吧?你太辛苦了,让我帮帮你,好不好?” 齐云渊点点头,他亲了亲温禾砚的唇,“如果没有小砚你,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 温禾砚靠在他的肩颈处,他神色晦暗,“我也是,谢谢云渊哥没有放弃我,要是你放弃了我,我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想起温禾砚伤痕累累的双腿,齐云渊收紧力度抱着他,“不要再那么做,这次说什么我绝对不会,不会和你分开。” 温禾砚微仰,细长的手指绕过他的背部,擦拭着被吻的唇,“是吗?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一辈子不够。”齐云渊说。 温禾砚没说话,感受到男人的蠢蠢欲动,他就不挣扎了,任由齐云渊摆布。 毕竟他很早就清楚这样就能获得男人的芳心了。 主动张开.双腿换来的是毕生荣华富贵。 这种方式对于温禾砚来说是体面的。 利益不能平白无故跑到他手中,得到荣华富贵和滔天权势,他就得付出点什么。 一夜的折腾。 温禾砚总算送走了齐云渊,不过幸好他在齐氏的话语权又多了几分。 齐云渊离开之时,正是秘书回来汇报昨日的情况,他说安排好了人手,就等温禾砚这边同意这些人手进入齐氏。 与齐云渊交流之后,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他的人进到了齐氏。 齐云渊还是太过于信赖他了。 温禾砚享受这种被依赖,也享受耍傻子的过程。 “联系一下新的打手吧。”温禾砚说。 这一批新员工的事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消息,只是段凛让有必要得知一二。 段凛让拿过丁潼周转来的一沓厚简历。 检查过后没有发现问题,他又将简历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说道:“就算没有问题也要提前规避风险,确保齐伯父的公司不会出问题。” 他顿了顿,“温禾砚最近在做什么?” “基本宅在家,等着小齐总去找他。” 段凛让点头会意他明白了。 现在段齐两家合作依旧在进行,但私下有不少人说起了他们的闲话,齐云渊早前就把关系闹的太难看,别人难免会推测两家合作不会长久。 段凛让现在给不出定论。 他们联系实实在在的没有以前深切。 即便是如此,他想在他可控的范围内,解决好这一件事。 他们说话的时间里,门外的工作人员敲门走了进来,“段总,呃……您的外甥段潭舟给您致电留言了。” 段凛让这才发觉手机没在身边。 工作人员连连把手机给了他。 原是段潭舟有个临时家长会,但段潭舟父母远在他乡,目前能以家长身份去参与家长会的只有温期和他。 他捏紧手机,“备车,去一趟。” “好的。” 丁潼同工作人员一道离去。 段凛让在给温期报备了消息就匆匆前往—— 火急火燎赶往的家长不只他一个,段凛让下了车,整理好西装,戴上墨镜。他环视学校周围的环境,确实能称得上帝都最好的中学。 不过还是差点意思。 他与丁潼一前一后走进教学楼。 按照指引,来到段潭舟所在的班级。 丁潼事先与段潭舟的班主任打过招呼,他们单独跟段潭舟开家长会。 趁着家长没有来齐,段潭舟被喊到了外面,段潭舟年纪尚小,和年近三十的段凛让站在一块儿,段凛让身姿挺拔,气质冷肃,他们看起来就像兄弟一样。 班主任言简意赅。 大概是学校领导要求新一届新生全部住校,由此进一步提高管理和学习,尽可能的突破帝都多年来的历史学习成绩。 但这种事情需要对他们家长通知到位。 段凛让嗓音低沉,“潭舟,你愿意住校吗?” 段潭舟没说话。 “行,”段凛让刚说一个字,段潭舟心脏猛跳,他下意识拽住了段凛让的衣角,想鼓起勇气拒绝时,不曾想段凛让直言道:“我不同意孩子住校。” 班主任愣了一下,干笑两声:“我们理解你们家长的心情,但这是学校的要求,我们校方与家长一起负责,自然不会出任何问题。” 段凛让拒绝了:“突破历年高分是贵校的事情,与孩子无关,孩子住在学校,我作为他的舅舅,无法第一时间得到他的有效信息,不必要把这种所谓的噱头挂在嘴边,况且贵校的设施并不符合我的期望,孩子早晚在这里上课,我都要考量一下他是否会有心理创伤。” 这话把班主任说的一愣一愣的。 “孩子舅舅……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学校可是帝都最好的了。” “我不会争论贵校好不好,我只针对孩子是否能完全适应住校生活,很显然,并不能。”段凛让说完,他看了眼段潭舟,“没必要捆绑式教育。” “……好的,孩子舅舅,这是住校拒绝书,劳烦签一下吧。” 段潭舟明显对段凛让崇拜了几分,他递上自己的笔,段凛让便在拒绝书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 直到班主任看清签字人是段凛让。 他才上前慌不择言,“原来您就是段总啊,抱歉……刚才是我懈怠了您,不然您到办公室小坐一会儿?” 段凛让三拒,“我没有时间。” 他正要走。 班主任又拦住他,“啊,那您有事尽管吩咐啊,我会按照您的意思给孩子办好走读手续,至于其他的……还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个谈判的机会,比如说学校的基建问题……” 段凛让:“没有捐赠意向。” “那孩子呢?没有什么……对孩子的要求吗?” 段凛让看向段潭舟,“对他严格点。” 班主任:“啊……” 段潭舟:“……”刚获得的好感在此刻烟消云散! 段凛让这一趟成功让他提前下班,离开公司之后想要回去坐班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索性去了自己伴侣的公司找人。 温期忙着开会,没注意到段凛让坐在了会议室外“偷听”他们的会与内容。 把员工提出的问题,以及一周的问题处理好,温期宣布了散会。 转角处,温期的视线与段凛让溺爱有加的眼神相碰。 第125章 私欲的填充 段凛让跟着进了温期的办公室。 “你来的好早。”温期把东西放好,转身拿起了手机,“你给我发了什么?” 段凛让在他看消息时,走到他身旁,弯腰贴近他的脑袋。 “你去给舟舟开家长会,校方有说什么吗?”温期问。 “校方要求住校,我拒绝了。” 温期哦了一声,他白皙分明的手摸着段凛让的脸,还捏了捏:“挺好的,强制住校不免会造成不便,你是他舅舅,各方面照顾起来都比学校提供的好。” 段凛让应声,靠得更近:“是吧。” 温期垂眸看他,“有点热,你别靠着我。” 段凛让很听话,确实退了一点,但依旧靠着。 “你不回去工作?”温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拉开领带。 “已经下班了。” “又在放纵自己。” 段凛让上手捏住他的下巴,在他的唇边轻轻触碰,以此来试探温期的欲望。 温期说:“这儿是办公区域,合适吗?” “不耽误。” 温期动摇,“万一有人突然进来。” 段凛让舔了舔他的嘴唇,“我不乱来。” 闻言,温期双手撑着办公桌,衬衫扣子解掉了三两个,只露出一点肌肤,温期注视着段凛让的动作,他有点不太能理解段凛让打算做什么。 过了半小时。 温期全身无力地躺在沙发一角,段凛让缓缓从地上站起,温期望着他擦拭嘴角、吞咽,温期脸色潮红。 段凛让笑问:“脸很红,舒服吗?” 温期嗔怒,“知道还问。” 段凛让挑弄他的头发,俯身低吻他的眉眼,“那很满意?” 温期半垂着眼,抓住对方的胳膊,他淡定地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字来:“嗯。” 段凛让磁性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想继续吗?” “怎么继续?” 段凛让咬了一下他的耳垂,“你帮我。” 温期迟钝了几秒。 “……嗯。” …… “说吧,要对谁动手。” 这是温禾砚请来的打手说的第一句话。 温禾砚不紧不慢地从柜子里取出一份资料,翻看了两页,他问:“你确保能完成吗?” “我不论从事哪个行业,完成率百分百。没有我无法完成的事情。” 温禾砚说,“不要求你把他杀掉,但要保证他不能安然无恙回来,不过要是真的下手没轻没重,死在你手里,也行。” 打手戴着口罩,目视对方递过来一份资料,尚未翻开资料,就听温禾砚说出了对方的名字:“叫温期。” 郑云的手顿了顿。 郑云翻开那份资料,详详细细地写了温期信息和各种出入的场所概率,郑云翻到末页。 他脑子迅速转动,这是…… 买命买到他兄弟对象身上了? 郑云一本正经,“完成了你们给多少钱?” 温禾砚尚未察觉,他说:“能完成到什么地步?” “包死。” 温禾砚:“你的心理估价是多少我就给多少。” “哪怕是一千万?” 温禾砚不在意,“嗯。” 郑云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在下定决心后,他合上文件夹,“就这样说好吧,定金50万,今天之前打到我的账户,我会按照你们所说的来做。” “行。” 郑云带上连帽卫衣的帽子,他临走前多嘴道:“你就这么恨这个人。” “你有必要知道吗?”温禾砚质问。 “好吧,是我脑子不好,单主别介意。” 等到郑云离开,温禾砚才向秘书进一步确认:“这个人如你所说,很靠谱么?” “是,他在这方面从来没有败绩,钱到位就没有云做不了的。” 温禾砚选择留了个心眼,“找个人跟着他。” 他挑开窗帘一角,本意是想看看郑云离开的方向,却不巧看见了齐云渊和温江邬碰面的场景,他们在说什么,温禾砚一个字也听不清。 他垂下手,从衣柜中翻出一件崭新的衣裳换上,边换边听着门外的动静,穿好衣服的同时,齐云渊也推门而入。 “小砚,你在哪?” 传来齐云渊亲昵的呼唤声。 温禾砚自顾自收拾好旧衣裳,犹豫一番他把那件衣裳丢进垃圾桶。 齐云渊站在卧室外,“不喜欢那件衣服吗?” 温禾砚有点娇气:“嗯,不喜欢。” 齐云渊把给温禾砚买的东西放在餐桌前,“我有空了就带你去买你喜欢的。” “我要的很多,你能买得起吗?”温禾砚理了理衣服下摆。 齐云渊走了过来,“你喜欢的我就买得起。” “真的?”温禾砚朝他撒娇,“我喜欢所有东西。” “都是你的,没人会跟你抢。” 温禾砚勾住他的五指,“万一有人呢?” “那我一定会做得更好,让你得到你喜欢的东西。” “云渊哥不好奇那个人是谁吗?” 齐云渊不好奇,但他心目中已经有了答案。 “是温期,”温禾砚说,“云渊哥你知道么?如果不是温期,我会比现在更幸福。” 齐云渊微怔。 “小砚觉得,比现在幸福的定义是什么?你跟我在一起,不幸福吗?” 温禾砚不能承认,却也继续编织谎言:“云渊哥,缘分是既定的,我们迟早会相爱。只是说没有他的话,我们会更幸福,不是吗?” 实际上若是温期不存在,温禾砚就应该以温家大少爷的身份待在段凛让身边,那个人就不会是温期,这辈子都不能轮到温期。 而他和齐云渊所谓的缘分…… 仅仅是他见到权力的垫脚石。 齐云渊的头埋在他怀里,“你说得对。可是……” “什么?” “小砚,单凭我一个人的能力,我就可以给你全部。即使是温期他一样过的幸福,他与我们无关……” “怎么能无关呢?”温禾砚掰正他的脸,只此一瞬,温禾砚情绪就走向悲色,“云渊哥你或许不知道,他喜欢欺负我,什么事情都要压我一头,我讨厌他这么对我,我是她他的弟弟啊!” 见温禾砚越说越激动,齐云渊连忙安抚他,“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小砚,我应该站在你这边,对不起,请忘掉我刚刚说过的话好吗?” 温禾砚梨花带雨的哭。 实在是太令人心疼了。 齐云渊无法拒绝一个处于弱势方的男人对他掉眼泪。 换句话说,齐云渊就该栽在这。 “我想,有时候就是我活该……我就不应该被生下来,一辈子逃离不了被比较的命运,得了便宜就卖乖的人很多,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是我哥,还揪着我不放。” 齐云渊擦拭着他的眼泪,眉头紧皱,“别哭了,小砚,我带你离开好吗?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温禾砚的哭声戛然而止,“云渊哥想带我去哪?” “去……”齐云渊轻揉他的脸,心疼的要命:“去你想去的地方,去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温禾砚问他,“你的公司怎么办?” “公司没有你重要,”齐云渊很肃重,“我愿意带你离开这里,你愿意的话……” 温禾砚打断他的话,“你刚刚和我爸聊得东西,就是这个么?” “你怎么知道?”齐云渊木讷。 “……”温禾砚松开他,背对着他攥紧了自己的手,他不知道齐云渊到底在想什么,一个想要临阵脱逃的棋子,当真逃了,他就什么都没了。 可一旦他拒绝呢? 拒绝的理由是什么? 他还是喜欢有钱人的生活? 他不喜欢把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 “小砚?” 齐云渊随他的动作上前,从他身后抱紧了他,立马补充道:“你不喜欢,我就继续工作,给你买你想要的。” 好吧,有些时候,不需要他辩解,齐云渊就能自己贴上来。 温禾砚根本无需担心,但他决定刻意营造一回温柔耐心的性子,他放轻了声音:“云渊哥,你为什么想离开这里?” “……” 齐云渊叹气,他笑了笑:“理由太荒唐,你会想听吗?或者说,那样的答案你不会满意的。” “云渊哥的话,我会认真听。”温禾砚认真。 “我想和你私奔,不想再和凛让闹得难看。” 糟糕透了的答案,温禾砚心想。 他面不改色,“云渊哥,我和你想的一样,但是你知道温家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我爸他年龄大了,我必须肩负重任,所以你明白吗?” 齐云渊没说话,他一个人的思绪缓了很久。 直到温禾砚在他眼前晃了两下手。 他说:“伯父允许我带你离开的,只不过我要尊重你的想法,伯父确实不太能经营公司,算了,我的想法告诉你就够了,不一定要去实现。” 温禾砚眉眼带笑,他拥入齐云渊的怀抱:“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希望我真的能和你走到天涯海角。” “好。” 他们目前还是分居形式。 偶尔会住上一两天。 实际上谁也没有提出同居。 温禾砚绝对不会同意,而齐云渊是怕温禾砚会拒绝。 晚上,齐云渊回了家。 空荡荡而又孤僻的家。 早失去了父亲的唠叨。 齐云渊成为了坐在主位的新一任继承人。 他高兴不起来。 要是父亲没有死,要是他当初没有跟父亲顶嘴,就不会导致父亲死亡…… 还有那天他把保镖全部撤走,是对父亲走向死亡的最后一个推力么? 是吧。 齐云渊从没想过要害死父亲。 这时,他叫来佣人,问了一下那些保镖的来头。 佣人告诉他是段凛让派来的。 齐云渊不明白用意。 佣人说:“齐老先生身体一向不好,段总担心会遭到报复,就多安排了那些人候着……” 齐云渊彻底陷入悔恨中,他就不该把那些人赶走。 佣人安慰他,“齐总,您别太过自责,是命天注定啊。” 说不自责,怎么可能真的不自责。 …… 与此同时,在各大国道上飙车的郑云终于在最后一条街甩掉了跟踪他的人。 他气愤地踩满油门,一路火花带闪电,把车停在段家别墅门前,义愤填膺地推开了别墅大门。 第126章 死不悔改 郑云嘶声力竭:“段凛让!” 这一声吼的响彻前厅,回应他的却不是段凛让,而是一个矮个子的男孩,段潭舟嘴里咬着笔,脸上写满了疑惑:“请问您是……” 郑云皱眉,“你又是谁?你怎么会在凛让这儿。” 段潭舟说话慢吞吞的:“他是我舅舅,我是来借住的。” 话毕,先是给了郑云当头一惊,他是没想到段凛让能和段家那一大家子扯上关系,毕竟商战前后就闹得关系僵硬,只不过郑云知道的不多。 他像别墅主人一样换上干净的鞋,来到段潭舟身边,仔细观摩起这个男孩来,“看你长得算清秀,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家住哪?” 也许是猜到了对方与段凛让关系不错,段潭舟并未作出反应,他默默走到沙发另一边,坐下,不搭理郑云,安静乖巧的看着书。 郑云啧声,“瞧你那冷漠劲儿,跟你舅舅一个样。” 段潭舟直言,“跟我舅舅有什么关系?” “啊,这你就不知道了。”郑云张嘴就是编:“段凛让那家伙可是我心头好呢,他说什么都不肯接受我的心意,我这么积极的来找他,他指定躲哪儿不愿意见我。” “……你,”段潭舟虽意识到关系不错,但现在才猜到面前的人一定是温期的情敌! 郑云捧腹大笑,正要开口说在逗他。 段潭舟有点恼,带着劝解的口气:“做别人爱情的第三者是会被指指点点的。” 他的话与开门声重合。 温期率先进来,不巧就听见了段潭舟这么说,他欲要低头换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陌生人的鞋子。 “嗯?凛让朋友来了吗?”温期喃喃了句。 郑云没来得及反驳段潭舟,他探头探脑地看向温期,“啊,温期!你们回来啦!” 温期愣了一下,他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愕:“郑先生,你怎么会在这?”他说完,就扭头去问段凛让,“你约了人家?” “我没事找他做什么?”段凛让拍了拍温期的肩膀,又淡漠地朝郑云看去,“没事儿来凑什么热闹,这里欢迎你吗?” “……”郑云撇嘴,“你男朋友欢迎我就行了。” 段潭舟:??? 温期随段凛让一起进去,他问郑云,“郑先生这次来,是有事找凛让商量吗?很抱歉,你应该先通知我们的。” “小问题,你知道我来到这里有多困难吗?”郑云险些要哭诉他遇到的事,郑云跨步到段凛让身侧,抱住段凛让的胳膊就开始宣泄,“段凛让,我这辈子可能会做出背叛你的事情。” “……” 段凛让没反应。 一旁的段潭舟似乎经历了一场头脑风暴,他完全摸不清现在的情况,不是说郑云喜欢段凛让么?那么温期怎么不阻止郑云靠近段凛让? 难道他们喜欢三人行? 怎么可能?! 温期态度祥和,“郑先生遇到了难事么?” 郑云哭丧着脸,“是啊是啊,我被人追踪了,甩了几条街差点没甩掉!” 温期表示很吓人。 段凛让问,“你到底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我操,这话我得问你吧?!”郑云指着他的鼻子,“你哪天没老婆……”都是你自己造的孽! “……”段凛让手动给他闭麦,捂住他的嘴后,威胁道:“再乱诅咒我和温期,我就断掉你的资金来源。” 郑云稍微安分了点。 “不说就赶紧滚。” 郑云其实没打算把事实全部供出,他还是想从单主那儿拿到那笔钱,他懒懒散散地躺在沙发上,“没什么大事,我就想你了,想温总了呗。” “滚出去。”段凛让勒令。 温期抬手劝和,“好了好了,凛让,毕竟是客人,至少喝杯茶再走。” 郑云哭哭唧唧道:“就是就是,怎么能这样对我。” 段凛让额头的筋不经意间挑起,他说:“下次没事别私闯民宅,我会不客气的。还有不准和温期假客套,不然是狗也不会听主人的话。” 此话,在场除了段潭舟,没人听不懂。 温期只感觉脸烧的慌。 郑云鄙夷他,“说的什么胡话。” 段凛让笑得阴险:“知道了就滚。” 郑云勉强在段凛让撵他滚出家门前,喝到了温期吩咐备上的茶水,他说:“最近出门都注意点,尤其是段凛让你啊,保护好你在意的东西。” “防着你就够了吧?”段凛让嗤问。 郑云:“……” 温期连忙做起了中间人,一路把郑云送到了别墅外,他说:“凛让一直是暴脾气,郑先生你别太在意。” 郑云恢复原来平静的性子,答道:“我清楚的啦,我的生活比较淡,要是没人能听我发牢骚还叫我滚,岂不是更加寡淡无味了。” 他停顿了一下,在打开车门前,特地嘱咐温期:“自己出门小心点,最好……嗯还是和段凛让一块出门吧。” “谢谢郑先生的关心。” “叫我郑云就行了,认识就是朋友,况且还是凛让的对象,我不能平白无故受着别人的尊称。” 他摆了摆手,“下次见。” 温期目送着郑云离开他的视线。 郑云像喝醉了一样,跑到这里来耍了一地酒疯。 温期回到了别墅,段凛让正和段潭舟说话。 “聊着呢?” 温期搭了一句。 段潭舟抿唇笑了笑,“小期哥哥,我在谢谢舅舅给我开家长会的事情。” 温期应声,“聊吧,我上去洗漱,准备休息了。” 段凛让余光撇着他上楼,又开口说道:“不用谢我,既然是我妈把你托在这,我只是做我该做的。” “我明白,但还是想谢谢你。” 段凛让单手揣兜,另外一只手抬起看着腕表,“想谢我就好好学习,考个让你爸妈骄傲的大学,以后在学校有什么问题,就像今天这样给我打电话,没有第一时间看见也会最快处理。” “好,好的舅舅。” “不早了,去睡吧。” 段凛让先一步上了楼。 温期简单洗了个澡,段凛让靠在浴室旁边的墙面上,等着他出来。 “干嘛?”温期不明所以。 “期期送他出去的时候,没给你说什么?” 温期挠头,没对段凛让隐瞒:“听起来,郑先生应该是喝醉了?他说什么要保护我自己。” 段凛让觉得有蹊跷,他推着温期来到化妆台前坐下,娴熟的拿起吹风筒开始给温期吹干头发。 温期上半身的浴袍松松散散的,细瞧还有几处红痕,尤其是胸口那一圈,基本上是在办公室内寻欢作乐留下来的痕迹。 其他没有漏出来的部位,当然没幸免。 吹干头发后,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 温期摸摸柔顺的头发,他转身投入到段凛让的怀抱里,经久折腾,早在没到家前就困得不行了,他低声吩咐:“抱我去床上,我要睡觉。” 段凛让原本要商量点事儿,奈何不想拉着温期“加班。” 他顺从的把温期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宽大的床一侧。 温期蜷缩着腿,嘟囔道:“你也早点休息。” 段凛让吻了吻他的唇:“好,期期先睡,我洗个澡就来。” “嗯……”温期翻身,当即迅速入睡。 段凛让盯着沉睡的温期看了两分钟,结合郑云口痴说的话,是在提醒他什么?还是说郑云那小子又干什么缺德事把他名讳报上去了? 不管是哪种,段凛让都不在意。 利用他名讳做事儿的,他只允许在温期和郑云身上发生。 但不能让温期出事。 这是他的原则和底线。 当晚,他就让金尹暗中调查了不少事。 然而这件事是过了三天才有消息递进来。 这个消息递进来的时候,是段氏集团总裁与齐氏有限公司的新任董事长第一次正式以新身份会面。 按理说,是段凛让对齐云渊的迁就。 不然,就论僵硬的关系,段凛让不会想和齐云渊多见面。 他们见面不为别的。 齐云渊的父亲跟段凛让曾一起共同合作了一个项目,现如今项目准备开工,这事儿就到了齐云渊手中,由齐云渊亲自和段凛让沟通。 齐云渊在项目书上签下名,随后他把项目书推给了段凛让,“这个项目比重主要在段氏,项目推进就交给你们来吧。” “不打算自己看着?” 段凛让寡言少语。 齐云渊没好到哪里去,他别扭道:“我没有很强悍的实力,就不去给项目添加麻烦了。” “行。”段凛让利落地签下名。 要放在往常,段凛让会鼓励齐云渊去做更多,关系大不如从前,齐云渊身在局中不免苦恼。 说到底,他还是在为不该丢失的感情感到惋惜。 他爱温禾砚,更不想放弃和段凛让的交情。 他鼓足勇气,问段凛让: “你还在生我的气?因为我不尊重温期的事?” 段凛让别过头,没接话。 “我知道那件事是我的问题,我一时被冲昏了头脑,就算经历这些事情的人是别人,他们肯定义无反顾的怪罪给温期。”齐云渊说,“我……” 段凛让低声,语气带了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味:“你真该庆幸我们的合作是长辈那时就留下的,放弃齐氏等于放弃了伯父的心血,我才无法对此进行了断。” “……”齐云渊不明白,“站在我的角度,我是不是要为小砚着想,你和我一样,都爱着自己想爱的人,难道不是吗?” 段凛让还是那句话:“我不鄙夷任何爱情的衍生,可要是是温禾砚,他就不该得到旁人的怜悯。” “为什么?凛让,你至少给我一个理由!” 段凛让:“不够吗?从一开始就在告诉你,远离他。从他试图害温期开始,我就告诉过你,从他试图杀害你的父亲开始,我就知道,你已经为了他而去伤害每一个与你紧密相连的人。” 齐云渊一时间哑然,“我,我……已经在承认错误了。” 段凛让指出他的缺陷:“既要又要,齐云渊,你这样的行为是会令人唾弃的。”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齐云渊的话卡在喉咙里,脑子里不断在找补,当他再次回想起段凛让说的话,他才重新抓到了关键词,“段凛让,你说什么?” 段凛让冷脸,“既要又要……” “不是,不是这句!”齐云渊两步并作一步走到段凛让身前,抓住了他的双臂,“你提到了我爸?什么意思?什么叫他试图杀害我爸?” “很难理解吗?” “我没听懂啊。”齐云渊直视他的眼睛。 段凛让推开他的手,冷眼相待:“看来齐总有所不知。” …… 第127章 训不乖 齐云渊走神之际,秘书多次敲响办公室的门没有得到回应就擅自闯入,“齐总!” 秘书站在门口进退为难,他以为是齐云渊出了事,但齐云渊又好端端的坐在沙发上,他胆小得喊了声:“齐总,段总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我是过来找您签署文件……” “去问问你放在手心里疼着的人,问他有没有买通人手残害你的父亲,不过你一味相信他,亲自调查的结果你充耳不闻,我想你可能只当我在说笑,可我也不情愿拿你的父亲开玩笑。” 段凛让的话依旧回荡在齐云渊脑海中,真假难辨。 齐云渊揉着眉骨,手肘抵住大腿,“什么文件?” “是温氏送来的文件,温总说是与您事先沟通好的。” 齐云渊记起来了。 确实是有那么一回事。 他说:“文件先放一放,我现在要你去查一件事。” 秘书应声,“您说。” “去查查,你们温总这些天的流水走向,再查一查他平时和什么人来往,还有我爸的死……当晚齐家的监控拷贝一份给我。” “好,好的。”秘书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不得不去照做,只是一转身的刹那,他就把齐云渊要查温禾砚的事情,悉数告诉给了温禾砚本人。 温禾砚此时就在齐氏公司大楼楼下。 他默默注视消息一条一条的跳出来。 看来…… 训了这么久的狗,心还是摇摆不定。 温禾砚收好手机,整理好心情,进入公司内部就开始和员工打好交道。 齐云渊点了支烟,道听途说的版本层出不穷,他深陷其中无法看清来路和真相,他若是张口问温禾砚,未必能得到他想听的答案。 再者,父亲的离世,于他而言,是根扎在心中的刺。 他对其亏欠不已。 唯一能做的就是管理好公司,让天上的父亲看清楚,他不是情种。 偏偏他不中用,一心求私奔,不求金钱与权势。 随着他吐烟,清透的玻璃上糊上了一层雾。 他老大不小了,却像个在分岔路口傻傻没有结论的孩子。 门又被敲响。 齐云渊回过神,“进。” 没有听到那声齐总,齐云渊便扭头看去,只一眼,他就把手中的烟给灭了,“小……砚,你来了也不给我说一声。” 温禾砚捂着鼻子,“一个人躲在这里抽烟,心情不好吗?” 齐云渊连忙打开窗,散散室内的气。 “抱歉,我……我刚刚心情确实不怎么样,没考虑到你会过来。” 温禾砚:“我没怪你抽烟。” 齐云渊拍了拍衣服,他岔开话题:“小砚今天有空过来,是有事和我商量吗?” “本来想跟云渊哥商量,但看云渊哥心情不好,我觉得我还是不要说太多的好。” 齐云渊低头闻自己身上是否还有烟味儿,等味散了点他才紧巴巴地凑上去,“你可以直接说,就算心情再怎么差,见到小砚来找我,也该顺畅了。” 温禾砚要说的自然跟工作分不开,经过秘书的密语,他多少不想跟齐云渊谈论下去,至于他为什么还要上来…… 还真是一个奇怪的行为。 像是齐云渊这个人,引领着他走进来。 “没事的,我们改天再说。”温禾砚主动踮脚亲吻对方的脸颊,“我想以你的心情为重,毕竟你一个人管理这么大的公司,没有左膀右臂,我要是像别人一样把压力强加于你,我就不是合格的恋人。” 像段凛让说的那样,不论结果如何,不论是火海还是深渊,只要是温禾砚布下的局,情意绵绵的几句话就能让他舍弃一切,奋不顾身奔向温禾砚。 他不会对爱情有所亵渎,但因爱情失去了所有。 齐云渊推着温禾砚来到董事长座位上坐好,给他捏捏肩,“小砚的心意我领了,我知道只有小砚会心疼我。” 温禾砚用头抵在他的手臂处,“云渊哥呢?” “什么?” “我这么心疼你,云渊哥会讨厌我吗?会不会因为我不够身份站在你身边,就弃我而去。” “……”齐云渊耐心解释,“抛弃你,这种事我做不到,我会为你所用一辈子的。” 温禾砚垂眸浅笑,没有任何威胁意味,单纯得紧。 既然为他所用。 为什么要通过第三方去窥探他? 这是不忠,是背叛。 看似甜言蜜语,实际上温禾砚觉得恶心。 齐云渊问他,“小砚呢?会对我隐瞒事情吗?” 温禾砚保持着笑,“云渊哥认为我会做那种事?” “我认为的,当然是不会了。”齐云渊说得很淡然,“除了父亲,对我最好的人就是你,现在父亲离开了我,我不想连你也抛弃我。” 温禾砚的心跳得飞快。 如果从一开始无法训乖一条狗,那么这条狗就很有可能走上旁门左道。 显而易见,温禾砚的狗,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温禾砚反手环过齐云渊的后颈,与齐云渊深切的对视: “是死,我们共死;是活,我们共生。抛弃你,你就把我碎尸万段吧?嗯?好吗?” “……”齐云渊吮吸着他的体香,是相识时就令他迷恋的味道。 他爱得深,到最后连他的爱人是什么样的底色,他始终不太清楚。 “好,谢谢小砚。” 而温禾砚说的话,既违背了他的原则,又是一种对爱的顺从。 温禾砚不屑于对任何东西屈服。 这是第一次,把誓言说得那么肃重。 温禾砚说:“不是谢谢你,云渊哥,我爱你。” 齐云渊愣了半分,那么分得清孰对孰错有什么用? 父亲的死跟温禾砚有关有什么用? 所有人背道而驰,跟他齐云渊有什么关系么? 齐云渊扬起嘴角,有点难言,无数次默念着那四个字,才缓缓出口:“我也爱你。” 秘书照样去查了。 但他必须听着温禾砚的指令,原本觉得温禾砚会对齐云渊隐瞒,然后指使他这个做秘书的去伪造一份假的信息。 结果是温禾砚亲口吩咐,把那些他做过的事情,全部对齐云渊公开。 准备好万全的资料,温禾砚事先看了一遍资料,上面书写他的一桩桩一件件坏事,温禾砚满意的合上文件,“不用急着交给他,通知代号云,让他动手吧。” “好的。” 温禾砚猜到了是段凛让在其中蹚浑水。 次次坏他的事,温禾砚只想借着处理温期的借口,也给段凛让一个惩罚。 温禾砚攥紧中指上戴的一枚钻戒,是齐云渊前不久才送他的生日礼物。 不是求婚,就单单是个生日礼物。 若真是求婚,温禾砚认为他自己会换着法子拒绝齐云渊。 他好奇,段凛让知道温期死了的消息。 会怎么样? 温禾砚很期待。 同理,在地下室吃着饭的郑云收到了开工讯息,他不慌不忙地扒完最后一口饭,配好装备,握着手把转动着一把锋利的刀子,最后收到腰间的口袋。 他照了照镜子,把嘴角的饭粒给擦干净便上了楼梯,来到一楼,透过没彻底拉好的窗帘朝外面瞥了一眼。 温禾砚还是不放心他会出手。 左右全是温禾砚安排在附近的人。 郑云不是不习惯这种感觉,毕竟以往干这么脏活累活,好几十双眼睛盯着他完成。 只是这样一来,他又要搬家保证自己的安危了,他低头把刚到的定金确认了一遍,五十万不多不少,正好今天温期没去上班。 给了他钻空子的缝儿。 他取来鸭舌帽戴好,整装待发。 像平时一样,把那群难缠的人甩掉,才开车到别墅附近。 他在段凛让那儿有了不少特权,进出别墅是最基本的权利。 他进门先是嚎了两声。 “温总!温大少爷!” 两颗脑袋齐齐的探出来看向他。 郑云挑眉,带着些许惊讶:“段凛让的缩小版没去上课啊。” 段潭舟:“……” 温期打了个哈欠,“周末单休,你过来找凛让?” 郑云上前凑热闹,温期丝毫没察觉到他身上武器配备齐全。 他拿起段潭舟的作业簿,吐槽道:“这是英文?” 温期说:“应该是数学。” 郑云嫌弃地说道,“怪不得我英语那么好都没认出来。” 段潭舟眉蹙得紧紧的,郑云借此机会调侃这个男孩:“很讨厌我?每次出现都跟凛让一样不给我好脸色。” “小孩子,过于计较就没意思了。”温期看他,“你过来做什么?” “说起我过来……”郑云背倚靠着门,“我说有人收钱买你的命,你信吗?” 温期没有理由不相信,只是没彻底放在心上:“想要我死的人太多了。” 郑云:“不害怕吗?” “害怕就能挽回我的命的话,我从一出生就该是怯生生的,一辈子畏畏缩缩。” 郑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我喜欢你说的话。” 交流时有时无,温期还得辅导段潭舟的作业,没多久就重新投入到辅导中,同时不忘叮嘱郑云把这里当做自己家。 郑云来过这里的次数不下十来次,早已熟悉了整个别墅的构造设计,他甚至清楚哪个角落可以避开公共区域的监控。 他躲得过监控,未必能躲过里里外外的佣人和保镖。 所以他需要支开那些人。 方法亦简单——特权。 重新回到书房,温期认真对待段潭舟的课业,这点挺令郑云折服的,接纳了段凛让,就意味着接纳段凛让身边的一切。 郑云把视线落到段潭舟头上,不巧的是两人视线相撞。 段潭舟总觉得郑云没憋好话。 郑云朝男孩扯出一丝没有危害的笑。 之后他动作迅速,像是瞬移到了温期身后,一拳落在温期后颈。 人就这么晕过去了。 段潭舟立刻警觉起来,他抓紧温期的手,大声呵斥郑云,“你干什么!” “哈,小点声啦。”郑云用力掰开他的手,他俯身弯腰,与段潭舟就间隔了几厘米的距离,他们四目相对。 段潭舟盯着那双充斥着杀意的眸,不禁打怵,“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你凭什么打小期哥哥……” 郑云并不想跟小孩多说话,他从腰间掏出尖锐的刀,猛然把刀插进桌子,连同那本作业簿贯穿,属实是将没见过世面的段潭舟给震慑住了。 见段潭舟怕了,他给予了警告:“别报警。” 他扛起温期就按照自己提前规划的路线离开了别墅。 没有一个人发现。 只留下段潭舟独自缓不过神。 等他把视线转移到刀上,他这才身子一哆嗦地去客厅拿了电话,给段凛让拨去了电话。 拨打了两回都是占线中。 段潭舟很害怕给段凛让带去麻烦,可这次不是他自己的麻烦。 第128章 我接受 我视而不见 段凛让的电话反复打不通。 段潭舟急的跺脚,他犹豫了一下,准备拨通报警电话,郑云威胁他是一回事,但不会真的有傻子原地待命。 这时,段凛让的回拨电话突然打进来。 他秒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段凛让低沉的声音:“说话。” “舅舅……”段潭舟攥紧桌子一角,尽量让自己定下心神,“小期哥他被带走了。” 段凛让许久没有说话,只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周围弥漫着其他人的嘈杂。 段凛让事先收到了温禾砚的恐吓短信,在段潭舟打来这通电话时,他还不信,他说:“你在家里待着,丁潼现在赶回去拷贝监控,别报警。” 段潭舟头点的跟捣蒜似的,却发觉自己在打电话,他立马说好,“可是舅舅……那个人不是你的朋友吗?他为什么要带走小期哥?” 电话那边没动静了。 段凛让驻足在原地,他喘着粗气,他看向即将迈出去的大门,他带有迟疑地问了句:“潭舟,你说的人是谁?” “前几天来家里……和你们聊天的那个人,小期哥叫他郑先生。” …… 蓦地,段凛让悬着的心竟瞬间如履平地。 郑云? 段凛让抬手停下了其他人的动作。 金尹朝前一步,“段总,不解救少爷了吗?现在时间就是金钱。” 段凛让沉下气,他对着电话那头问:“看清楚了吗?” “是他,我不会看错,他还用刀威胁我不准报警,我们前一秒还聊得很好的。” 段凛让:“我知道了,在家待着。我在外面有点事情要处理。” “那小期哥怎么办……” “不用担心。”段凛让匆忙挂断电话,他思路转变很快,“把矛头指向温禾砚,既然他跟我玩这套,就没必要给他们留面子了,让简崇准备准备,务必把所有相关联的人喊过来。” “明白,”金尹蹙眉,“少爷呢?” 段凛让紧抿着唇,深吸一口气:“先去温禾砚说的地方,其他的放在后面解决,”他把手机扔给金尹,“找郑云的号码给他留言,告诉他要是温期掉一根头发,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他。” 金尹感受到自家老板阴冷气场很大。 不过也不是没理由,段凛让不知道温期的去向。 在公司上班就莫名其妙收到了恐吓短信。 若不是这通电话让段凛让提前知晓掳走温期的人是郑云,段凛让可能真的就深陷温禾砚精心布置的陷阱了。 金尹立马就按照段凛让的意思给郑云留言,顺便把原本安排好的人力全部撤了。 看金尹完成了所有交代,段凛让安心坐上了车抵达温禾砚所说的目的地。 是一处废弃危楼。 段凛让只带了金尹一个人前来。 段凛让之所以会来,当然是不想温禾砚的计划落空,对方精心的设计他,他是得想办法让这场计划的猎人沦为猎物。 温禾砚身边的秘书告诉他,段凛让到了场地。 矜贵优雅的温禾砚缓缓抽离视线,他侧着脑袋,嘴角的笑意更浓,“段总还是过来了,不是不相信是我绑架了我哥哥么?” “……” 段凛让双手插兜,他阴鸷地看向对方:“温禾砚,我不明白你一直针对温期,他从来不亏欠你什么,从来没有跟你争取过什么。” “很俗套的问话方式。”温禾砚食指抵住脑袋,他舔唇,“他欠我的……是口头上说不清的。” “说不清,理应是你强加给自己的委屈,或者是刻意伪装。” 温禾砚哼声,“刻意?我为什么要刻意?温家这一切本该是属于我的,他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段凛让没有惯着他的理由,“从鹿凝插足他人的家庭开始,你的身份就注定不会太干净,更没有资格去诋毁他。” “所以,我让我有资格啊。”温禾砚接近疯狂地说,他双手一摊,“我现在足够有资格诋毁了吧?” 伴随着温禾砚一生的还有一个词:私生子。 但鹿凝扳倒简荨萋的那一刻,他就是温家名正言顺的少爷。 他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少爷,就不该忍受着他人的窃窃私语,也不该忍受他和温期之间的比对。 段凛让狠戾狠戾地瞪着他,“你凭什么认为你有资格。” 温禾砚戏谑地说:“那要看我愿不愿意给他留一个全尸喽,段总,说话还是像以前那样不顾一切,若是让你见到一个手脚残废的温期,我真不知道你的那张脸会有多精彩。” 段凛让明知故问,他说:“你要怎样才肯放了他?” 温禾砚垂眸、不在乎的啊了一声,他背过身。 废弃危楼旁边便是一片大海。 海浪拍打着海岸,一下接一下,激烈又汹涌。 温禾砚说:“要看段总愿意拿出什么筹码令我满意。” 站在段凛让的角度,他不清楚温禾砚想得到什么。 段凛让开口:“你觉得你能从我这里拿到什么?难道齐云渊给你的还不够?” 温禾砚没回答。 段凛让补充,“换句话说,你利用够了么?” “利用?”温禾砚笑了,“你从哪儿看出来我在利用?” 段凛让的话语有理有据:“从你告诉期期你没有刻意针对他开始,虚假的嘴脸一直在说着等他回家,实际上你是在利用你的父亲炫耀,炫耀着期期没有得到的那份爱,后来又利用云渊给期期投安眠药, 那一次,你很失望吧?不懂得药物就随意拿了一个,结果只是安眠药,没能害死期期你很失望对吗?事后扰乱监控,你认为天衣无缝的事,我那儿都有备份。” 温禾砚怔忪,听着段凛让说那些做过的事,破天荒有一种被拆穿的荣誉感。 “试图杀害云渊父亲,是你想越过云渊作为继承人的身份替他早一点继承齐氏,温禾砚,你的手法太拙劣了,你觉得你能撑得了多久?” “……”温禾砚哭笑不得,他低着头,笑了很久才抬起脑袋,他不可思议道:“段总果然是了解我啊,我可能都没记得这么清楚。” 他话锋一转,“撑不撑得了,会是段总说了算么?实话告诉你,我就没想打算让温期活着回去,要真的到了必须死一个的地步,我情愿拉着他和我一起死。” 段凛让皱眉,“你真的是疯了。” “我才没疯,我只是为我好。看看你把他惦记得多好,就没有人这么愿意惦记我。” “你身边除了温期,谁不是围着你转的?” “这,不一样啊。”温禾砚说,“我要的是足够的金钱和权势,最后才能是爱,怎么会一样。” 温禾砚心里堵的难受,他转过身,放低了声音:“怎么还没把温期带过来。” 秘书三番两次给杀手发去短信,在多次催促之下才有消息,他告诉温禾砚:“温总,杀手说在路上了。” 温禾砚放轻松了些,他来回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波涛滚滚的海浪一次次卷上岸,干燥的海岸逐渐被海水弄得潮湿。 他忽的说道:“我想要的,必须得到。” 既是说给段凛让听,亦是说给从一而终不变的他听。 段凛让一语击中他的要害,“可你什么都没成功。” “成功了啊,我怎么没成功?”温禾砚站起身,他掰起手指头细数,“温期他妈妈死的就是活该,齐勇更该死,凭什么阻拦我做任何事情,而温期,他的死期不远了,不是吗?哪里没成功呢?” 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 可如今段凛让能改变一点是一点。 他正要开口说话,身后突然有车急刹。 段凛让余光瞥了一眼。 齐云渊着急忙慌地下车,大步跑到段凛让的前侧方位置。 段凛让收回目光。 齐云渊在收到温期被温禾砚绑架的消息后,就立刻赶了过来,他不敢有一点耽误,他生怕温禾砚会犯下滔天大罪。 如果杀了温期,就意味着坐牢。 齐云渊无法接受温禾砚做出那种事情。 他们还有很长的幸福没有行进啊。 他气喘吁吁地叫了声小砚。 温禾砚目色柔情,“云渊哥,你来了。” 齐云渊单手插在腰间,胸口起伏剧烈,他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眼段凛让,他边扭头边朝温禾砚走过去—— “别过来——” 温禾砚制止了他的脚步。 “小砚……不要,你不要乱来好吗?”齐云渊连连摇头,他双手抬起试图慢慢过去安抚温禾砚的情绪,“不能犯错,要是犯了错就完了,小砚,你听我的话可以吗?” 温禾砚冷声,“我说了你不要过来!你别管我做什么!” 说话间,不知温禾砚从哪儿拿出一把尖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齐云渊瞬间吓得脸色发白,脚步停顿在了原地,不敢再靠近一步。 温禾砚没想要自杀,他只是想吓唬吓唬齐云渊,他眼角横生出眼泪,“云渊哥你果然还是偏向他们,说好的要站在我这边,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不是那样的!”齐云渊解释,“小砚,犯罪的事情,我们不可以做啊。” 温禾砚并不理会,也不善于伪装,他直言不讳,失去本有的温柔:“你还没得到那份关于我的资料吗?你应该先看看再来找我的。” 齐云渊大吼:“我看了!我全部看了!我可以视而不见,我可以接受你的,小砚……我求你了,把刀放下好不好?” 第129章 罪责难逃 “我说我可以接受你的所有,我可以不计较,我求你了,你别再让我体验失去的滋味了……” 齐云渊撕心裂肺,他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他爱的人。 接受所有吗? 温禾砚愣了许久,看过他杀害齐勇的资料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是爱吗? 因为爱而衍生出的包容。 温禾砚有点不明白,他依旧拿刀架在脖子上,齐云渊急的不行。 为什么齐云渊会突然站在他这边? 还是一开始就是他这边的,温禾砚自己被势利蒙蔽了双眼没有看清齐云渊对他的示爱吗? 一旁段凛让无言以对。 他掐着时间,齐云渊到了的话,他安排好的人应该差不多到了。 温禾砚满脸写着不信,他说:“你在骗我。” 齐云渊几乎要跪在地上,“我骗你干什么?我有什么能骗你的?我承认我私下调查你是我不对,我……我没办法真的相信你做那些。” “可我全部做了,你不该对我失望?” “我,”齐云渊很纠结,在爱人的死亡和接受一切、包括接受爱人杀害了父亲这一项里,他必须作出选择。 所以他选择前者。 父亲的死已经无力回天。 倘若温禾砚再离他而去,他就真的失去了人生的指引。 “我不怪你,我接受这些。”齐云渊很少哭,泪水打湿了他的脸颊,“我们可以一起改变现在的状况,不要想不开,也不要伤害温期,我有能力给你更好的。” 温禾砚后退了两步,“不,我不想。” 说完这句话,连同泪水滚落,泪水的滚烫程度是他平生第一次真正体会,仿佛他掉了那么多次眼泪,只有这一次是为了本身而掉。 更确切的是,他在齐云渊那儿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 只不过他是永远保持理性的。 他坚毅地开口:“温期能活,我就不能。我们之间只能存在一个。” 齐云渊说:“不要这么想,你不在意你的人生,我替你把着关啊。我希望你能幸福,我希望你能在我的保护下幸福啊,我不想你一直活在他人的阴影之中。” 温禾砚承认,这些话实在是让人摇摆不定。 然而,为时已晚。 他决定好了,就不会反悔。 他低声跟身边的秘书说:“让他们动手吧。” 秘书点了点头,随后从另外一边离开。 段凛让看了场不错的闹剧,他觉得自己快要没了下限,多次容忍齐云渊的行为,秉持着两家关系好的原则,他没有进行追究。 结果得到的是齐云渊得寸进尺。 他垂下眸,默默等候他们的人包围整座危楼。 秉霁带着调解员分布至各个角落。 段凛让懒得再与他们废话,他提高了些音量,语气狠厉绝情:“抱歉,你们的情分到了该到的地方再叙吧。” 温禾砚走神之际,齐云渊飞扑到他身上夺走了刀子,温禾砚拼命挣扎,他看向段凛让的同时,段凛让身后也围上来了一群调解员。 他被齐云渊抱在怀里,眼见没有了出路,只有那片大海会成为他的归宿,他出声:“你就不怕温期因此丧命吗?!” “丧命?” 段凛让怕,他怕死了。 怕的从知道温禾砚又一次把目标放在温期身上,就恨不得把温禾砚千刀万剐。 三番两次的想要动温期,段凛让恨意上来比谁都多上三分。 段凛让冷声,“要真是让你动了温期一根汗毛,我会用得着跟你那么多废话。” “什么……”温禾砚眉头不展,他瞬间晕头转向,正好这时从旁边溜走的秘书被调解员抓个正着。 再是秉霁拿着现印发的拘捕令,“温禾砚,杀人未遂罪、谋杀罪数罪并罚,现按调解局总部拘捕令逮捕你,劳烦配合我们的调查。” 温禾砚的心跳个不停,到头来他的陷阱成为了捕捉他自己的捕猎器。 齐云渊紧紧抱着温禾砚,“你们没搞清楚前不能带走他!他什么都没做!” 温禾砚还处于错愕中,又被段凛让摆了一道。 那温期去了哪里? 不是早就被打晕带走了么? 秉霁回头看了眼段凛让。 段凛让难得无情,对齐云渊说:“不中用的东西,给你的怜悯和机会足够多了。” 闻言,秉霁一点即通:“齐氏公司齐董事长,齐云渊。因包庇犯罪者,铐上吧,带回去好好查一查,有没有什么要命的案底。” 段凛让转身就要走,就在此时,温禾砚猛的挣脱开齐云渊的怀抱,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片大海跑去—— 等齐云渊反应过来时,只见温禾砚一跃而下。 “小砚!” 齐云渊顾不上戴了一半的手铐,连滚带爬地的爬到了岸边,面目全非地看向汹涌澎湃的海平面,他张着唇发不出半点声音。 内心的嘶吼早就冲破了枷锁。 不多时,吼声响彻云际:“啊啊啊啊!!!小砚——!!!” “啊啊啊——” 段凛让来到岸边,望着“万丈”海崖,他心底毫无波澜,他挥挥手:“下去找,是死的是活的,带回来认罪了再下葬。” 不知是哪句话刺激了齐云渊,他颤颤巍巍爬起来,扯出段凛让的领带,震怒不已,像是要刺破了段凛让的耳膜:“你还是人吗?!” 段凛让任由他拽着,平添了几分怒气:“怎么,温期的命不是命?你父亲的命不是命?齐云渊,你这么大了仍然学不会长脑子吗?” 齐云渊气得青筋暴起,想要反驳却无从下嘴。 段凛让攥住他的手腕,用力将他的手拉开,“别再犯傻了。” 段凛让一走,秉霁就吩咐带走齐云渊。 凌晨时分,调解员也带着温禾砚回来了。 原是温禾砚跳海跑向了一处静谧的岛屿,在那里他早就联系好了人带他离开,并且买好了出国的票。 温禾砚没想到的是段凛让不打算放过他。 整个帝都的机场、港口全部封禁了半天。 就是为了防止温禾砚离开帝都。 温禾砚因失温太久,陷入了昏迷。 齐云渊听到温禾砚活着,他打心底庆幸,他靠在墙壁上,眼皮沉重的快要阖上。 “请这边走。” 室外一道声音传来。 齐云渊半只眼睛睁着,半只眼睛闭着。 在看清来人时,他瞳孔布满了恐惧,他难以置信地站起身,卡在喉咙里的那个字半天没响。 他以为是梦境,重新鼓足了勇气喊道:“爸。” 齐勇没反应。 “是你吗?爸……”齐云渊双腿发软,“你现在就来看我了吗?” “看清楚了,我还活着。”齐勇一脸严肃。 “怎么……怎么可能?”齐云渊此刻困意全无,他擦了擦眼睛,眼前的人依旧站得稳稳当当,没有消失的意思。 不是梦? 齐云渊迟钝地张口,“爸,你没死……你,你……那你为什么……” 他一时表达不清。 齐勇拄着拐杖,狠狠的怒骂他败家:“齐云渊啊齐云渊,你要气死我才肯罢休吗?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男人做了这么多烂事,又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齐云渊跪在地上,一阵阵耳鸣致使他走神,脑袋一片空白。 许久,他越过铁栅栏门,真真实实地摸到了齐勇的腿,“爸,你……没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让我担心了那么久?不对,您没死怎么会传出您离世的消息啊?您在骗我对不对?” 齐勇向后退了一步,“云渊,我这条老命是凛让给我捡回来的。” 齐云渊抓住一抹空气。 齐勇没死成,是因为丁潼收到保镖被劝退的消息,段凛让担心齐勇会出事,索性又折返回去。 那时候温禾砚派去的人已经得手了。 齐勇命悬一线。 段凛让立马开车将齐勇送进了手术室抢救。 至于闹出齐勇死亡一事,一来是温禾砚急于求成,迅速传出齐勇死亡的消息,二来段凛让满足了温禾砚迫切的成功欲望。 故而对外隐瞒齐勇并未死亡的消息。 齐勇低头看向齐云渊,“这些天你的所作所为,我全部看在眼里。我早就对天忏悔,我不该教出这样的儿子,齐云渊,你太让我失望了。” “……不,不是那样的。”齐云渊隔着那道铁门,“我猜到您会恨我,是我间接害了您,这些我都清楚,可我……我没办法在短短时间内失去两个对我重要的人……” “你没必要再跟我说了。”齐勇铁了心,“任由你去吧。公司不需要你继承,我不想逼你了。绝不能让凛让因为我,无数次迁就你,你这次要错就错到底,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到了我真正死的那天,我自然会向你妈认错,是我没教好你。” 齐勇没久留,温禾砚派来的人给他留下了致命伤害,不是段凛让叫了好几个医生极力抢救,说不准会无力回天。 齐云渊思绪盘旋着乱七八糟的记忆,他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他一个人困在四四方方的禁闭室。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次日,温禾砚醒过来。 在审讯室轮番被问话。 他们希望温禾砚早点认罪,不认走法律程序,受的刑期会更严重。 温禾砚对此只字不提。 秉霁亲自审问:“你又何必半个字不说,你想连累齐云渊吗?” 第130章 缘分殆尽 温禾砚第一回接触会闪闪发光的手铐,他盯着手铐走神,总之就是不愿回答秉霁的审问。 迎接他的是死亡,或是牢狱之灾。 时至今日,没什么好说的了。 秉霁询问:“你这么执着闭嘴,布了这么大的局,还是输了。没什么感想吗?” 温禾砚风平浪静,看不出一丝破绽。 不过越是这样越是容易变成疯子。 秉霁双手搭在桌面,“看好他,等到调查结果出来,就准备送他去监狱。” 调解员说,“那隔壁那个姓齐的呢?不吃不喝有一天了。” 秉霁迟疑,“不吃饭?多饿一顿,饿死就算了,反正没人管。” 温禾砚耳朵敏锐的很,齐云渊应该后悔遇到他了吧。调解员将他押回羁押室,路过齐云渊所在的禁闭室,他没有回过头看齐云渊。 只有齐云渊苦苦哀求,让温禾砚把所有罪责揽到他身上。 荒唐。 温禾砚觉得遇到了最荒唐的人。 没有之一。 犯了罪还上赶着替对方背锅的。 这样的人是蠢货,蠢的没救。 温禾砚缩在羁押室角落。 他和齐云渊分别被关的距离有点远,已经无法听清对方的心声,唯有孤寂的空房。 再过了两天,判决结果下来了,随同温禾砚、温江邬一起被判。简崇现身法庭伪造了证据,一并把年过半百的温江邬送进监狱,由于有些年头了,况且杀害简荨萋的主谋不是他,他被判了五年。 而温禾砚数罪并罚,高达35年刑期。 其他与相关事件的人一样没有逃过去。 除了齐云渊,他仅仅是拘留了十五天。 判决结果的公布,意味着所有事情水落石出。 温禾砚没有机会花钱请律师上诉。 倒是齐云渊,在宣读判决结果时,嚷嚷着要替温禾砚上诉。 段凛让不予理会,该判的必须判。 真有上诉那么一说,段凛让更不可能轻易放过温禾砚。 至于齐云渊的判决结果,到头来段凛让还是接受了齐勇的求情。 离开法院,众多记者站在法院门口想要采访段凛让,他一一回绝,此时此刻他还要去做另外一件事。 到了急不可耐的地步。 他想找到温期,告诉温期,以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法院的另一边,是失败者的领地。 不久后,温禾砚将会送往孤岛的监狱。 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便是法院。 齐云渊的拘留是似有似无的,他和温禾砚站在一块,他从来不是哑巴,所以他对温禾砚说,“我等你。” 温禾砚手腕处的手铐格外刺眼,尤其是那一抹阳光洒在镣铐上,他面无表情,“我跳海是为了逃避,我可以离开帝都。” 齐云渊不语,他只有假装听不懂。 “我今天才知道你爸没有死,真的很可惜。” 齐云渊依旧没有反应。 “他死了的话,我至少还能拉个垫背。”温禾砚靠坐在长长的椅子上,候厅室只有他和齐云渊,但有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齐云渊低下头,“小砚,你会怨恨我的吧?我没用,我什么都做不成。” 温禾砚说的是真心话:“我没想到你会那么软弱无能,我早该知道你烂泥扶不上墙,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不能像段凛让一样帮衬我。” “我没用,对不起。”齐云渊说,“我可以替你去坐牢。” “太晚了吧。”温禾砚一副厌倦了的样子,“你爸爸应该收回你的管理权了?” “嗯,他……”齐云渊轻言轻语:“他不管我了。” “扶不上墙的东西,就是要扔。” “我知道的。”齐云渊扯出一丝笑,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开心。 温禾砚别开脸,他思绪如潮,他说:“我决断一点就不会站在这个地方。” 齐云渊向后退了两步,背对着他,没有说话,他双手垂放在大腿外侧,默默的攥紧拳头,“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呢……” 等待他的,是永不止境的沉默。 相爱两不疑的他们,没有一句分道扬镳时要对彼此的说得话。 两名调解员进入候厅室,语气凶狠:“交流到此结束,我们必须在规定时间内押送犯人回到局内,请配合。” 齐云渊拦住调解员,说:“能不能再让我说一句话。” “不能。” 调解员回绝,“抓紧带走!” 他们一左一右,抓着温禾砚的胳膊,将人带出了候厅室。 因犯罪情况不同,齐云渊的罪行过于轻,调解员对他的看管就相对轻松,他追了出去,问出了令他费解的那个问题,埋藏的太久,他再不问,可能这辈子就见不到了。 “温禾砚,你是不是像资料里说得那样,是因为我能靠近段凛让他们,你才利用我的!那你有爱过我吗?” 温禾砚的脚步没有停。 齐云渊鼻尖泛酸,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他,完全顾不上了,他每追出去一步,调解员都要警醒他一次。 最后在温禾砚上了押送犯人的车。 他再次大声问:“小砚,你爱我的,对不对?” 隔着小小的窗。 温禾砚眼神自若,他没有正面回答,“你心底有答案的吧。” 车在轰隆声中开走。 什么答案? 齐云渊心中的答案是什么?他要听的是温禾砚的答案,不是他自以为是的答案。 他奋不顾身想要追逐上车,喉咙像是要被撕破,“我不知道啊!小砚!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淅淅沥沥的小雨。 一时分不清是泪水模糊他的眼,还是那片来得不及时的雨。 他猜不透。 但他想,也许两者都不是。 模糊他的眼的是,温禾砚并不爱他。 调解员怕他逃跑,连忙回来拉住了他。 齐云渊的衣服慢慢被淋湿。 他哭得没办法调整好自己的呼吸,痛觉流通他的五脏六腑,仿佛没有比这个更痛的了。 他觉得他的世界有了温禾砚就足够。 幻想中温禾砚是爱他的,是他伪造的答案。 雨转瞬间倾盆。 洗刷他肮脏的心灵,一并带走了他最爱的人。 而另一边,冒着大雨前往堰城的段凛让也见到了温期。 “诶?凛让你来啦!”郑云拿着一串烧烤,朝着段凛让的方向迎了上去。 不出意外,段凛让一巴掌把他拍开,径直走向温期,温期听见声响正好扭头,段凛让一把将他拥入怀中。 “期期,郑云这混蛋没把你怎么样吧?” 温期愣了一下,他若无其事地咬了口烧烤,说:“你没派人来找我,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郑云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我操,你力气这么大,怎么不把我打死。” 段凛让狠戾,“我现在就想弄死你。” “……”郑云嘟囔,“来真的?拜托,我没把温期怎么样吧。” 温期拍了拍段凛让背脊,“好啦,处理好了?” 段凛让像是求夸奖似的,蹭蹭他的后颈:“嗯,处理好就来找你了。” 郑云顺势坐下,“太晚了吧,我都带着你男朋友玩遍堰城了。” 把温期带走后,郑云一路向北,既不给温禾砚透露他们的方向,也不主动联系段凛让。 他就拿着得到的五十万定金,到处和温期走动,毕竟没他俩的事儿。 况且一旦暴露温期的行踪,温禾砚那个丧心病狂的男人指不定再派人来暗害他们。 “……” 段凛让松开温期,手指轻柔的抚过温期的脸颊,随后黑着脸看向郑云,“再多说一个字,你今天会死在我手里。” “哦。” 郑云毫不在意地咬了口烤肉,“我不死。” “不是你决定的。” 温期叹气,怎么一见面就争锋相对。 他把肉串递到段凛让嘴边,顺便安慰对方的情绪:“郑云没把我怎么样,你不是信任他才不找我的?吃一点,我亲自做的调料。” 段凛让顺从的咬住肉串,“一声不吭为了五十万带走你,期期知道我多想把郑云那个组织一窝端了吗?” “诶诶诶——”郑云站起身,单手叉腰:“我本人还在这里,当着我的面说坏话,合适吗?” 段凛让:“闭嘴。” 郑云自觉地吃着烤串,坐在他们俩中间,看他们眉来眼去。 “之后呢?什么打算?”郑云问。 温期对此不知情,接下来怎么走全凭段凛让的指示。 段凛让低声:“按法院的判决,温氏此前是简阿姨的公司,他们在查明真相后发现简阿姨的公司被吞并到温氏中,所以温氏会传给下一任继承人,简阿姨的遗产继承合同里提到了期期。” 温期犹豫,“我?” “嗯。”段凛让说,“但这需要你本人亲自处理。” “你觉得我怎么处理?” 段凛让无奈,“这是伯母留给你的遗产,全权交给你解决才对,这件事不能太依赖我了。” 温期托腮,“我想想。” 郑云边吃边说:“看样子温期没很好的解决方式。” “暂时没有。” 郑云应道,“不是自己成立了公司?把股权合并在一起不就好了,是你妈留下来的,便宜了别人也不好。” 温期说了声谢谢,“会考虑。” 这笔财富,多年兜兜转转才算真正落到他手里。 可他不贪恋财富。 真正想要的,早就不可获取了。 “吃完了,走吧。”段凛让牵起温期的手,“别跟这疯子待一起。” 不知不觉间,烤盘中的肉串段凛让一个人全部解决干净了,郑云骂骂咧咧地,“哇,段凛让,你这人!不讲道理!” 温期加速了两步,挽上段凛让的胳膊。 “哥,走慢点。”《 》 完结&番外 第131章 合作愉快(完结章) 齐云渊拘留的十五天内,没有一个人来看望他。 今天也是拘留放行的日子,调解员亲自给他解开了镣铐,这些天他在调解员那儿打听了不少关于外面的事情。 他出来的时间就是温禾砚押入监狱的时间。 齐云渊明显颓废了许多,下巴长满胡子,眼神比从前空洞,一小扇天窗挂在高墙上,他只能依靠光亮去数时间。 于他而言,没有得到温禾砚的答复的每一天,无比煎熬。 花光十五天,没有对外人的忏悔,只有一次又一次偷偷给自己下注,赌温禾砚是否爱过他一点,哪怕是零星几点的错愕。 他站在调解局门口,想见温禾砚的心达到了顶点,他索性折回去问调解员温禾砚目前在的关押点。 调解员告诉他,“犯罪者没有主动传唤,你去了也是徒劳无功。” “你们不是可以帮忙传话吗?”齐云渊拉着对方问。 “可以是可以,他犯罪程度过重,领导层极其重视,需要层层审批。你现在让我们给你申请,肯定来不及了,连接孤岛的船停靠岸边太久,羁押车也抵达关押点……” 齐云渊脑子忽的宕机,他呼吸加快,“那你告诉我……我过去看一眼。” 耐不住齐云渊的请求,调解员就带着他前往另一处关押点。 齐云渊没有资格擅自闯入,他只能站在大门外。 眼见羁押车赶往目的地。 一批又一批的罪犯上了车。 他始终没有看见温禾砚。 直至羁押车把所有犯人带走,齐云渊上前拽住调解员,发了疯似的:“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温禾砚?” 调解员挠头,“这个……应该是我记错了地方。”他从手机里翻出一份文件,在上面找到了温禾砚的名字:“啊,他不在这个关押点。” “什么……”齐云渊眉轻轻蹙起。 又听调解员说:“距离我们二十公里外有一处隔离关押点,在半小时前与我们这边的第一辆羁押车一道开往了岸边,他在那辆羁押车上。” “……”齐云渊心如死灰,他如今是恢复了自由身,他用尽全身力气奔跑到最近的打车点,说着自己要去某某码头。 此刻,出租车里正播放着当天热播新闻。 “近日因犯罪行为被无情揭穿的几名重犯被押上了孤岛监狱,我们的记者正处于岸边,这些罪犯对我们的社会造成了严重影响,请把画面切到我们的记者那边——” “好的,那么现在您看见的就是犯罪分子羁押到相关船只的场景,我们的调解员装备齐全,亲自把每一名罪犯带上船只。” “不过我们要对其中一名罪犯进行采访。” 车越开越慢,遇到了堵车高峰期。 “师傅,还有多久到?” “至少得开一个小时呢。” 新闻还在继续。 记者在得到调解员的允许后,随机指了一名犯人,让调解员将其带出来。 记者说:“好,我本人正在船上,所有犯人已经羁押到船上。不论您是收听新闻还是观看新闻,我们都会对犯人的隐私进行一定的消音、打码处理。” 齐云渊听见记者问,“请问先生您会选择好好改造,重新回到原本的生活吗?” “我会好好改造!我希望我的家人……我的女儿能等我回来!我对不起你们……” 啊…… 有女儿。 不是他。 齐云渊抓紧大腿,他能确切感受到自己在止不住的发抖。 “好的,采访完毕。”记者说,“请把镜头切回,谢谢。” 齐云渊靠着椅背,焦灼的心跳动得剧烈。 他只求他能见到温禾砚一面。 新闻切回到主持人画面:“接到消息,船只正在离岸。相信少一名罪犯,我们的社会会更加安宁,那么感谢您收听与观看今天的新闻,我们下期再见!” 离岸了。 齐云渊说:“师傅,麻烦你……麻烦你把我放在下一个路口,我、我现在……”他有些语无伦次。 司机看他这般模样,迟疑:“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确定要下个路口就下车吗?” 齐云渊强忍着痛苦点头,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旧旧的钞票,“麻烦了。” 司机没再说什么,照着齐云渊的意思做了,“你要是急着去岸边啊,确实没办法,你看见了这堵的慌。” “师傅你知道羁押犯人的那个码头叫什么吗?是往什么方向?” “刚刚有听,一直直行60公里。挺远的,我们这会儿才开了二十公里左右。” 齐云渊没等司机给他退钱,就急忙下了车,脚接触到真实地面的那一刻,一阵眩晕感占据了他的脑袋,他一遍遍掐着自己的大腿,要求自己保持基本的冷静。 焦灼的心情暂时压抑住了。 司机拿着零钱,从车窗探出头来,“给你退……” 钱字没说出来,齐云渊像疾风一样飞驰而过,几乎快到剩下残影。 “那么着急的吗……”司机轻飘飘一句话带过。 平生没跑过数个百米几乎是用在了见温禾砚这一面上。 车程要四十分钟的路,齐云渊用了将近两个小时,当他抵达那条海岸,海上一片宁静,没有一搜停靠岸边的船。 海边倒是有不少行人。 齐云渊大口喘着气,高强度的跑步险些让他心脏骤停,体会到了跑到想吐却丝毫不敢停下来是何种滋味。 他咬着牙一步步向前。 无垠的海平面,夹杂着海风的味道,伴随着喉咙里的血腥味,化作悔恨吞下肚。 为什么…… 只是一面,想要见面,都不曾有机会。 海浪急切的拍打着岸,齐云渊紧紧盯着它起起落落,就像当时温禾砚毫不犹豫跳进大海那样,令人心生畏惧。 齐云渊胡乱地抓了一把头发。 嘴里念叨着温禾砚的名字。 他身后真正空无一人,爱人也被大海“带走。” 他痛不欲生。 一个男人瘫坐在海边哭得撕心裂肺,行人纷纷远离。 只有一个女人在这时突然拍了拍他的肩。 齐云渊看向女人。 “啊,”女人左右观望之后,小心翼翼道:“您好,我是国际报社的记者,您是齐云渊吧,我在法院见过您。” 齐云渊木讷寡言,“你有事?” 记者说:“是的,有个人托我给你传了句话。” 齐云渊睁大眼睛,“叫什么?温禾砚?” 记者点头: “是!他的编号是12577。” 记者是不能私自知晓犯人名字的,所以她习惯性记了对方的编号。 “他说了什么?”齐云渊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问出了一串连问题:“他真的给我留言了?他怎么样?他为什么会找你留言?” “先生,请您冷静。”记者说,“这句话可能不会对你产生任何意义。” “什么意思……” 记者说:“因为他说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 “……” 齐云渊松开了记者,他脸色苍白:“这样吗?” “是的,或许有误会。他的传话我并不知道是否掺杂着恶意,但请好好生活,忘掉不好的过去,再见。” 记者只是传话,她说完就离开了。 齐云渊从白天坐到了黑夜。 温度骤降,海风每拍打一次海岸,就有一阵强劲的冷风袭来,吹得齐云渊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一辈子太长了。 一辈子见不到温禾砚。 齐云渊不敢想,他的生活会变得多么难熬。 他双手捂住脸,冷得他全身起鸡皮疙瘩。 父亲放弃他,挚友站在对立面,其他人不再予以他支持,到现在为止,他确信了温禾砚从来没有爱过他。 黑夜里,远处的路灯一盏一盏亮起。 齐云渊双腿发麻站不稳,他再次跌坐在地。 只不过那又有什么。 区区三十五年。 他可以等,到了那时候,他要亲口听见温禾砚说讨厌他、憎恶他才行。 夜深不好打车,他徒步从海边走到市中心。 全程速度不紧不慢,来的时候他跑得有多快,离开时就有多想停留几分。 直至见到黎明,新一天的太阳落在他的侧脸,他抬手想要去遮阳,他面色惨白,甚至有点适应不了阳光。 抬手一刹那,阳光与一抹刺眼的灯光同时刺入他的双眼,他没有躲避,一辆高速行驶的车辆径直驶来—— “扑通——” 齐云渊倒在血泊中。 血液从他后脑勺不断迸发。 周围太安静了。 齐云渊只能听得清他的心跳声。 他不知道自己以什么样的姿势倒在地上,疼痛感带些迟钝。 车辆在闯了祸端后的第一反应不是拨打电话给齐云渊送医,而是肇事逃逸。 齐云渊起不来。 疼痛感在他试着挣扎时才清晰的传遍身体各处。 他猜想现在才五六点,他只见到了第一抹初阳,所以大家都没有起来上班,没有人发现他。 他缓缓闭上眼睛。 意识全无前,他想把温禾砚惹人怜爱的一面深深记住。 那样的温禾砚,太纯情了,很可爱。 哪怕是骗他的。 他还是想永远记在心里。 应该只差一点,他就能幸福了。 只差一点啊—— 孤岛监狱四周临海。 没有给犯人逃生的机会,跳海只有死路一条。 “12577,赶紧出来!来了有一周了吧,还这么没规矩!” 12577怠慢地从15号房走出来,迎接他的是狱警,狱警又指着他给其他犯人开刀:“说过了!不允许让我一个一个来请,像这样的,再犯一次就关禁闭!明白了吗?!” 12577全程没说话,他身穿囚服,按照狱警的指示走到相应位置。 其他人自然不想跟他打交道。 他们听闻12577谋害了不少人,导致有的人无家可归,而他心狠手辣,对任何人都不留情。 “今天可以有二十分钟放风时间。” 12577像往常一样,找个隐蔽的角落,靠在有些老化的墙壁上,独自望着大海的另一端。 他们没有任何通信设备。 信息极为滞后。 要让旁人把信息带进监狱里流通,至少得有人愿意对狱警谄媚一二,即便是那样,他们得到的新消息也是一周前的了。 “听说,有个富家公子哥撞了个人诶。” “从狱警那儿知道的?” “不然呢,还能有假。” “那司机怎么样了?” “好像被绳之以法了,被撞的那个人到现在死活未知。” “不就是死了个人,说得我们手里没死过几条人命似的,哈哈哈……” “闭嘴啦,只是说被撞的人好像是齐家的独生子才会引起轩然大波。” 12577默默站起身,朝着他们说话的方向走去,头一次跟他们搭了话,“刚刚你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哈?”另一个犯人饶有兴趣地看向12577,“你居然也会问我们?” 12577眼神淡漠。 “你求我,我就勉为其难再说一遍。” 12577没有犹豫,“求你了。” “真有意思,我可告诉你了,好好听着。齐氏那个医生被车撞了,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12577问他,“你知道原因吗?” “怎么可能,我能知道他快死了都算万幸。” 放风时间结束,做完了监狱里的日常任务,他们循规蹈矩地回到了自己监室。 12577坐在冰凉的床铺。 他双手环抱着膝盖。 走路不小心才出的车祸吗? 还能活着吗? 温禾砚不知道。 倘若活不了,是齐云渊命薄。 倘若福大命大能活下来,温禾砚也只是一辈子不想见到齐云渊。 他没有要他死。 …… 时光过隙,流逝两月。 “病人醒来的可能性太低了,你们家属做好准备,他极有可能不会苏醒过来,只能说当时送医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一群人围在齐云渊病床前。 为首的是齐云渊的父亲,齐勇。 齐勇没有太过伤心,以父子关系看望齐云渊,本就是不会再有的情形。 齐云渊没有死,但成为了植物人,连医生也不敢确定齐云渊能否苏醒过来。 “散了吧。”齐勇说,“谢谢各位来看他。” 话已至此,他人就没有留下去的必要。 温期刚刚走出医院,就见段凛让在停车场附近等着他。 他抿着唇走到段凛让身侧,“还是想知道结果吗?” 段凛让揽过他的肩。 “医生说可能醒不过来了。” 段凛让说,“看他造化吧。” 温期垂眸,他绕过车身坐在了副驾驶,他话锋忽转:“最近公司拿了个不错的合作,不过我们还需要第三方合伙人,段总有兴趣吗?” “嗯?”段凛让侧身给他系上安全带,“现在知道带我玩了?” 温期说:“其实合作不太稳定。” “所以需要我?” “我一直都很需要你。” 温期说。 段凛让直视他的双眸,略带戏谑:“这是什么意思?” 温期嗔怒: “就说要不要一起拿下这个合作?” “当然要。”段凛让回答。 “提前合作愉快。” ——完。 第132章 作者有话说 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 完结章之所以重点不在主角,我斟酌了很久,思来想去,重心还是给到了渊砚。是因为主角占全文,那么世界也是他们主导的,在作者以及读者预知不到的地方一样幸福! 故事呢,算不上特别完善。很多地方需要改进,比如说这个作者许喵喵的文笔和塑造角色的能力,但是好在我坚持完成了这一本的创作!我很棒,坚持看完的读者宝宝也很棒!感谢陪伴! 撒花撒花撒花~ 至于番外:会出两个番外,可能今天就写了,不会太多。(可以点菜)无菜情况下打算写番外的CP名单如下:让期,萧澜,渊砚,郦晞,蒋珩衒×张穗,以上几对主要写前三个,大概就是一CP出一到两篇,后面两个以及书中其他CP有机会就再出一个q&a自我问答,把小问题聚焦在一起解决,不过大概率会比较懒,需要等一个世纪 这里说一个小许的小巧思。其实有过想法把段潭舟和郑云凑在一起(写年下哭包攻和活泼犯贱受。)但又考虑到年龄差实在是太大而放弃!(潭舟15,郑云理应是30。那天和笔友考虑这个的时候,说到了郑云18岁的时候,潭舟才三岁。我要笑晕。所以不写。) 最后,感谢陪伴,有缘再见。 第133章 番外1 凛期 某一天的夕阳时分。 是段凛让亲自下厨做饭。 温期给员工开完年末的最后一次会议,就宣布年假开始,他收拾东西的间隙,吩咐秘书把提前准备好的年货礼物分发到每个员工手中,他也亲自给周长萧准备了一份。 “这里不只有你的,还有叔叔阿姨他们。所以别拒绝我。”温期把礼物放在周长萧的办公桌上,他把曾经段凛让送他的围巾环好,“我走啦。” 周长萧招手,“新年快乐。” “好。” 对于温期来说,生活安宁稳定,是开心的。 况且今天还是段凛让特地做饭。 虽然很少尝试过段凛让的厨艺。 但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这一年内,他们从别墅搬到了从前段凛让给他买的那套海景别墅,而段潭舟顺利住在了学校附近的公寓,两不打扰。 温期开车没一个小时就能抵达了。 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住。 可以无拘无束。 别墅上指纹锁也录入了他和段凛让的指纹,一进入家门,扑鼻而来的饭菜香让温期提了不少神,外面下着雪,他摘掉围巾别在臂弯处,“哥,我回来了。” “回来了。”段凛让系着围裙,在餐桌前放下热腾腾的饭菜,就径直朝温期走来,“冷不冷?” 温期摇头,“没有去年冷。” 段凛让抬手为他拨弄头发上的雪花,轻轻一弄就化作了水,他说:“今年可能很早就回温了。” “嗯。”温期问,“潭舟呢?” “他父母来了这边,就不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饭。”段凛让牵起他冰凉的手,“洗手,我们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 温期眉眼弯弯,“我不太相信哥有手艺呢。” “我还要做很多年,这一年不好吃就下一年。”段凛让说。 “哥是来折磨我的吧?” “你知道。” 坐在餐桌前,细看段凛让做的佳肴,说段凛让没有厨艺,那也只能是温期没有见识过。 “叔叔阿姨还没回国呢。”温期盯着手机上的倒计时,程春缘和段风今年照样不打算回来过春节。 段凛让将筷子和勺子一并摆在温期面前,“他们知道你年前在公司加班没打扰你,让我替他们对你说一声新年快乐。” 温期点点头,“饭后给他们回个电话吧。” “好。”段凛让双手搭在餐桌上,“快尝尝。” “哥呢?” 温期疑惑,“哥不吃?” 段凛让没怎么真正下过厨,他潜意识里是能应付一顿算一顿,这次是他那么认真的给温期做饭,“想先听期期的评价。” 温期无奈地扬起嘴角,他拿起筷子把每一道菜都品尝过,吃一道就评价一道,温期没有挑食的坏毛病,所以对于这一餐年夜饭,他的评价是无比好吃。 “哥也尝尝吧。”温期夹菜到他的碗中。 段凛让自己不太满意,认为还有上升空间。 “下一年我再努力。” 温期说:“下一年我们出去吃吧。” “……”段凛让佯装生气,“不想吃我做的?” 温期摇头否认,一本正经:“哥这样太累了。” 段凛让语气温和下来:“给自己爱的人做一顿饭,怎么会累呢?况且我一年就做一回。” 温期凑近了些,“嗯……可不能让哥你白做啊,哥想要什么奖励?” 段凛让看他,“奖励?什么都可以?” 温期胸有成竹道:“只要不是摘星星摘月亮,我能答应哥的,绝对不会拒绝。” “让我好好想想,”段凛让思考一番,“留着吧,哥现在想不到。” “好吧,我给哥存放在心上,等哥你想好了,随时可以找我兑现。” 段凛让含笑,“那期期作为我长期的美食品鉴老师,有没有想过得到一些报酬?” “嗯?” 温期问,“这样一来,好处全是我占了诶?” 段凛让歪着头回答他:“该是我们期期占的呀,所以期期也向我索取一点报酬吧。” 温期低头认真吃了一口饭,随后他抬起头来:“我得到的已经足够多,我已经想不到我还缺什么了。” “是吗?”段凛让双眸带着笑意,语气有点溺爱的问出这两个字,“我倒是觉得期期还缺一样东西。” “什么?”温期抿嘴,说笑:“缺哥哥你吗?” “我早就是你的了。”段凛让说。 “我很好奇,在哥的视角,我还缺什么。” 段凛让:“非要站在我的视角来看,我认为期期缺的东西有很多,比如说我们的第一次旅行,我们的第一次夜晚约会,我们第的第一次游乐园游玩,太多了。” “那些是我们共同缺的吧。”温期娇嗔,“以后有的是机会去实现。” “我也这么认为,”段凛让说,“只不过所有属于我们第一次的履行,唯一近在咫尺的……”他顿了顿,“是我们的第一对钻戒。” 他们的生活平静如水,相敬如宾,偶尔也会掀起波澜,谈不上枯燥,总是会有一点惊喜作为点缀。 温期有些傲娇地伸出自己的手,“哥清楚我的尺寸吗?” “上一次给你定制西服,你就知道了。我不会对你没有所知。”段凛让将精致小巧的钻戒给温期戴上,果然刚刚好。 “哥就不怕我长胖了,手指尺寸会紧跟着变胖。” 段凛让起身走到温期身侧,“我们不是永远停在过去。” 他在爱温期这条路上,保持着随时知悉温期的任何一个变化。 温期在灯光下比划着自己的手,“眼光不错。”他转身抬头,“你的那一半呢?” 段凛让朝他展示自己的手,“戴上了。” “很自觉。” 段凛让弯腰捧着他的脸,“不好吗?” “我给你戴不是更好。” “结婚的时候,你还有一次机会。” 温期亲吻他的侧脸,“我很期待。” 段凛让将温期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温期喜爱着那枚钻戒,而他爱着戴上钻戒的温期。 “期期吃饱了吗?” “嗯,快吃不下了。”温期哼声,“哥就不能做饭,每次都会吃很多。” “那……” 温期隐约察觉气氛不对。 …… 床上,温期单手捂住唇,身体颤动着。 半晌,温期实在招架不住,他另外一只手紧紧环绕着段凛让的后颈,声音颤得不像话,“钻戒……摘掉,磨、磨得疼……” 段凛让垂眸,拨弄他乱糟糟的头发,“以为结婚的时候才会有机会给我戴,但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温期埋着头,“你太、讨厌了……嗯……” 第134章 番外2 萧澜 “不对不对,这个不能挂在这里!” “就是挂在这里的。” 两个小孩的争吵声像一颗定时炸弹,魏萍一边择菜,一边制止他们吵架,“挂哪里无所谓,要是你们再为了一个小挂件吵架,可是要被哥哥批评的。” 一听到周长萧的名讳,他们很默契的没有再吵下去。 周常岚问:“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啊妈妈?” 魏萍面善心软,“马上了。” 魏萍也不知道周长萧何时回家,按理说大家都放假回家过年了,周长萧却在家里没待多久就离了家,没说目的地,神神秘秘的。 大雪纷飞。 家家户户忙着准备春节第一顿饭。 许是大雪、年假的缘故。 就连公路上的车都变少了。 不多时,周长萧的车停在了机场。 他站在机场接机处,手中提着一个小小的纸皮袋。 他周围都是一些女孩儿,男孩会少一点,女孩们同样拿着不少东西,有的是举牌,有的举着手机就像是在等待某个人的到来。 他长得高,就能不用占用女孩们的位置。 而他的目的,和所有人一样。 他不知道庭澜是否还记得年前的约定。 但他们很久没见了。 周长萧在粉丝群得到了可靠的消息,就马不停蹄赶往了机场。 经过漫长的等待,周长萧终于在尖叫声中回过神,他定睛一看,他期待的人身穿米白色棉服,看起来很圆润。庭澜戴着帽子,步调不紧不慢,跟粉丝们打起了招呼。 周长萧就算长得再高,也不一定能让庭澜一眼捕捉到,他站在角落,默默注视着一切发生。 这接近半年的时间内,庭澜安安心心的拍戏,偶尔在空闲时间会出现在大众视野,他很认真的在营业,这些年的风评也在好转。 没有一味的抨击。 而是先将别人的努力看在眼里。 庭澜的电影也是在春节时期上映。 庭澜一一接过粉丝递过来的信件,认真聆听他们提出的问题,而又尽可能地全部回答,部分礼物他作为艺人是不能收的,所以总会好言相劝,让粉丝们不要为他破费。 可就算是这样,粉丝们也会自愿给他购买礼物。 庭澜弯唇说着谢谢他们的厚爱,他抬眼看去。 他想,总会有一个粉丝愿意和他对视。 所以他看见了周长萧。 在庭澜的视线内,他们四目相对不到一秒,庭澜几乎是出于本能错开了视线,他依旧淡定的和粉丝互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某个人的注视下,他想变得更认真。 想让那个人知道,他也可以星途璀璨。 互动结束,庭澜先回到了车上,同时庭澜也自费安排了十几辆车,护送这些粉丝回到原本的地方。 “国内还有一个电影发布会,等会儿你去换好了衣服就得上场。” 夏铭说。 庭澜轻声细语,“我知道了,那我做完这个……可以去一个地方吗?” 夏铭疑惑,“怎么了?接着就没行程了。你有什么事情就去做,只要不是让我收拾烂摊子就好啦。” 庭澜瞬间来了精神,“好,谢谢夏铭哥。” “说谢谢的人还得是我吧。”夏铭拍拍他的脑袋,“要不是你被阮老师带走,我又怎么可能大大方方的离开星璨那块地儿。” “跟我没关系啦……” 庭澜与星璨解约后,美名其曰地多了个身份:阮乐池的徒弟。 与此同时,星璨其他艺人撑不起偌大的公司,毕竟当红明星全部解约,十八线小艺人拿到好的资源也不会利用,导致星璨一路走着下坡路。 如今快要濒临破产了。 而庭澜拍的这部电影,没有细分主角,接近于冒险成长的群像电影。这样的题材在国内很少,一度引起了不小的热度,同样也不能没了庭澜的粉丝群体。 他兢兢业业营业到了发布会散场。 才勉强喝了口水。 夏铭把衣服递给他,“别感冒了,我送你回去。” “嗯……”庭澜穿好衣服,他犹豫一二,左右观望后还是决定拒绝夏铭的好意,“夏铭哥先回去吧,我等会儿会自己打车。” 夏铭:“那哪行啊?要是阮总知道我没把你安安全全送回去,我在那边也不好交代。” 庭澜眉眼弯弯,“相信我,我回到家就跟你和老师发消息报平安。” “……”夏铭皱眉,“你有约了?” 庭澜连忙摆手,“肯定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刚回国就有约?”他自己也不确信。 “好吧。”夏铭说,“我送你到门口,行了吧?” 庭澜点头。 “好不容易不用赶行程,哥是不希望你再累一点的,回家吃了药就休息休息。” “我知道啦,”庭澜双手揣兜,走到大门口,他目送夏铭开车离开,临行前夏铭还是放心不下,三番两次的询问。 只是拗不过庭澜。 庭澜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夜晚已经飘起了雪。 谈不上特别冷,零零星星的雪花飘在脸上,化为一滴液体时才会叫人打一个寒颤,他伸出手相互搓了搓,放在嘴边呼气。 庭澜其实是在赌。 如果周长萧没有出现,他就自己打车回家。 如果周长萧出现了,他就有足够的理由实现他年前说过的话。 人散得差不多了。 庭澜以为等不到了,他退回到大堂内,拿出手机开始找车,他并不抱希望,关于周长萧是否会出现这件事,他没有预知能力。 人可能生来就会对某件事抱有希望。 就是因为抱了希望,才会想着那件事一定会发生。 哪怕是刻意觉得这件事不会发生,也已经播种了希望的种子。 到头不过是事与愿违。 他成功预约了一辆车。 在等了三分钟不到,庭澜戴好口罩和帽子,等到车开到他眼前,他习惯性坐在了车后座,他说:“师傅,我去国际中心广场。” 他低着头捣鼓安全带。 “庭澜,是我。” 安全带“咔擦”一声锁上,庭澜缓缓抬头,朝着主驾驶位的男人看去,“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周长萧单手握着方向盘,车内有空调,开得高,他只穿了一件高领黑毛衣,完美的身材可以一览无余。 “我们在机场不是已经见过一面了不是吗?”周长萧扭头看他,“要不要坐在副驾驶?” 庭澜拽着安全带,他摇摇头:“没关系,我就坐在后面。” “上来吧。” 庭澜咬唇,他缓慢地低头解开安全带,能明显感受到他在发抖,所以解开安全带浪费了一点时间,他下了车,脚步顿在原地。 车内和车外温差太大,他一时分不清是自己的脸红还是空调在作祟。 他身上没什么东西,信件之类的东西都放在了夏铭那儿。 他上了副驾驶。 一股清香的味道就从周长萧那边飘了过来。 庭澜会喷香水,所以他很快闻出了周长萧身上的香水味。 周长萧掌着方向盘,“你应该没有行程了吧?” “嗯,差不多了。可以休息三四天。”庭澜说。 “偶尔放松放松没什么不好,”周长萧嗓音低沉,“我爸妈他们已经做好了饭,下午跟他们说了你会来家里。” 庭澜突然正襟危坐:“我好像没给伯父他们带新年礼物,不然我们先去一趟商城?” “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那是长萧的家人诶。” 周长萧:“他们不会在意这些,你能过来,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足够开心的事。” 话毕,庭澜都觉得羞涩。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艺人身份给他镀了金。 “不行……”庭澜回绝,“听我的话一次,可以吗?我就随便买一点也好。” 周长萧余光瞥了他一眼:“你出现在商城,会引起注意的。真的很在意礼物的话,到我家附近,我给他们买一点就好了。” “……” 庭澜顾虑的不多,只是听见周长萧这么说,他总算是考虑到他要是出现在公共场合,还是和周长萧一块出现,他不敢想,会给周长萧带去多少麻烦。 他们索性省了去商城的心。 在小区附近买了点补品。 由于车只能开在附近的停车场,他们不得不徒步三分钟进入小巷子,然而在下车前,周长萧从纸皮袋中拿出一条干净的蓝调围巾,递到了庭澜眼前。 “天气很冷,戴上它,会好一点。” 庭澜看向周长萧,周长萧自己都没穿多少。 可偏偏只为他一个人考虑。 庭澜没拒绝,他知道周长萧一定会想办法让他戴上围巾。 戴上围巾,他变得更加圆滚滚的。 进入小巷子,就是春节第一天的第一顿正餐了,居民区放起了爆竹。 爆竹响的那一刻,魏萍他们才算是在新年见到了庭澜,魏萍和和气气地接上去,“小澜啊,阿姨可算把你盼来了,下午长萧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要是早点告诉我,我能开心好久。” 周长萧:“我当时也没有把握。” 庭澜一边听着魏萍说话,一边思考着周长萧的那句话。 他们联系不深,阔别的那些天,庭澜会偶尔给周长萧发去消息,不知是为何,周长萧回复消息很快,却敷衍至极。 久而久之,庭澜不敢找周长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