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太监秘史》 第209章 血色诏狱 魏忠贤指尖摩挲着茶杯边缘,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大堂中央,刑具一字排开,烙铁架在炭盆上,烧得通红,火星不时溅起,落在青砖地上,烫出细小的黑痕。几个膀大腰圆的番役垂手站在刑具旁,双手按在腰间刀柄上,眼神直勾勾盯着门口,透着凶悍。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越来越近,理刑百户孙云鹤快步走进大堂,到了阴影前躬身停下,双手抱拳禀报:“厂公,杨涟、左光斗、魏大中、袁化中、周朝瑞、顾大章六人,已分别押入诏狱水牢,铁链都锁牢了,跑不了。” 魏忠贤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在表面的茶沫,眼皮都没抬,声音平淡得像在说无关紧要的事:“嗯。让显纯去审,好好问问他们,那封劝谏陛下‘远阉竖、亲贤臣’的奏疏,背后还有哪些同党?受了谁的指使?是不是东林党那群人在背后挑唆?” “是!奴才这就去传命给许千户!”孙云鹤连忙应下,直起身要走,脚步顿了顿,又犹豫着躬身道,“厂公,有句话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杨涟毕竟是三朝老臣,曾任左副都御史,在朝中声望不低,不少官员都受过他的举荐,这么重的刑罚加在他身上,会不会……” “三朝老臣?”魏忠贤猛地打断他,声音依旧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像冰锥扎人,“在咱家这里,不分什么新臣老臣,只分忠臣和逆臣。他敢写奏疏骂咱家是阉竖,敢勾结同党祸乱朝纲,就是逆臣。既然选了做逆臣,就别怪咱家的规矩不容情。”他抬眼看向孙云鹤,眼神冷得吓人,“去办你的事,再多说一句,就把你也送进诏狱,陪他们一起尝尝水牢的滋味。” 孙云鹤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磕头:“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办!”说完,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快步跑出大堂,不敢再停留片刻。 魏忠贤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丝暖意,却没暖热他冰冷的心。他抬眼看向大堂中央的刑具,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手指在杯沿轻轻敲击,节奏缓慢,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诏狱深处,水牢的门被推开,沉重的铁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通道里格外刺耳。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杂着血腥、霉烂和排泄物的味道,让人呼吸都觉得胸口发闷。墙壁上凝结着暗黑色的水珠,顺着砖缝慢慢滑落,滴在地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地面黏湿冰冷,浑浊的污水没过小腿,水里漂浮着不明杂物,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杨涟被两条沉重的铁链锁在墙上,铁链深深嵌进皮肉里,勒出一道道血痕。他的头发散乱地垂在脸前,遮住了大半张脸,官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露出下面纵横交错的旧伤新痕,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在渗着血水,血水顺着皮肤流下来,滴进身下的污水中,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许显纯挽着袖子,露出结实的胳膊,手里拎着一根浸透了水的牛筋鞭,鞭身湿漉漉的,滴着水,落在地上溅起水花。他走到杨涟面前,绕着他转了一圈,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残忍,声音里满是嘲讽:“杨大人,何必呢?你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硬撑着干什么?老老实实画押,承认自己结党营私,诽谤厂臣,再把背后的同党都招出来,咱家就向厂公求情,给你个痛快,也少受些皮肉之苦。” 杨涟缓缓抬起头,散乱的头发被他用肩膀顶开,露出一张布满疲惫的脸,眼睛却依旧锐利如刀,死死盯着许显纯,声音沙哑却有力:“阉贼!尔等靠着谄媚逢迎爬上高位,勾结客氏祸乱后宫,残害妃嫔,又在朝堂上打压异己,残害忠良,祸乱朝纲,如此所作所为,必遭天谴!杨涟身为朝廷大臣,岂能与尔等同流合污?今日落在你们手里,杨涟但求一死,以全名节,绝不会屈从于尔等的淫威!” “想死?”许显纯狞笑一声,抬手甩了甩手里的牛筋鞭,鞭身抽打在空气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没那么容易!厂公有令,不把同党招出来,就别想痛快死!”他挥手示意旁边的番役,“给杨大人尝尝‘琵琶’的滋味,让他好好想想,是招还是不招!” 两名番役立刻上前,手里拿着一种形状怪异的铁具,铁具上带着锋利的倒钩,看起来格外狰狞。他们走到杨涟身边,将铁具轻轻套在杨涟的肋骨上,倒钩贴着皮肤,冰冷的触感让杨涟打了个寒颤。许显纯站在一旁,眼神阴鸷地盯着杨涟,高声下令:“收紧!” 番役们立刻用力拉扯铁具上的绳索,铁具慢慢收紧,倒钩深深陷入杨涟的皮肉里,尖锐的倒钩划破皮肤,撕扯着肌肉,甚至挤压着骨骼,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像是有无数把刀子在同时切割肋骨,杨涟的身体猛地绷紧,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瞬间从额头滚落,混着脸上的血水,一起滴入身下的污水中,溅起细小的水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啊——!”饶是杨涟铁骨铮铮,承受过无数苦难,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声音嘶哑,充满了痛苦,却依旧带着不屈的倔强。他死死咬着牙,嘴唇都咬出了血,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滴在胸前的破袍上,染红了一片。 许显纯看着他痛苦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更加残忍,凑近杨涟耳边,低声道:“杨大人,滋味不好受吧?只要你点头招供,立刻就停手,怎么样?” 杨涟缓缓睁开眼,眼神依旧坚定,死死瞪着许显纯,用尽全身力气骂道:“阉贼……痴心妄想!杨某……绝不会……招供!” “好!有骨气!”许显纯冷笑一声,再次挥手,“再加力!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能硬到什么时候!” 番役们再次用力收紧绳索,铁具上的倒钩更深地陷入皮肉,骨骼挤压的声音越来越响,杨涟的痛吼声越来越大,却依旧没有丝毫屈服的迹象,只是死死咬着牙,眼神里满是愤怒和不屈。 相似的惨剧,在诏狱的另外几个牢房里同时上演。 左光斗被锁在冰冷的石壁上,双手被绑在刑架上,手腕处的铁链勒得血肉模糊。许显纯派来的番役手里拿着夹棍,走到他面前,将他的十指放在夹棍中间,牢牢固定住。“左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招了吧,免得受苦。”番役开口劝道,语气里满是威胁。 左光斗抬起头,眼神冰冷地看着番役,声音沙哑却坚定:“休想!尔等助纣为虐,残害忠良,迟早会有报应!我左光斗就算死,也绝不会污蔑自己,更不会出卖同僚!” “既然不肯招,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番役冷笑一声,用力按下夹棍的把手。夹棍缓缓收紧,巨大的压力瞬间作用在左光斗的十指上,骨骼被挤压的声音清晰可闻,剧痛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左光斗的身体猛地颤抖起来,冷汗直流,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发出一声痛吼,只是眼神里的愤怒越来越浓。 “再加力!”番役见他不肯屈服,再次用力按下把手。夹棍继续收紧,“咔嚓”一声轻响,左光斗的十指骨骼被生生夹裂,鲜血顺着夹棍流下来,滴在地上,溅起细小的血珠。左光斗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却依旧不肯松口,只是死死瞪着番役,骂道:“阉贼走狗……不得好死!” 番役被骂得脸色涨红,用力将夹棍压到最紧,左光斗的十指彻底变形,血肉模糊,再也看不清原本的模样。左光斗疼得浑身抽搐,眼前发黑,却依旧咬着牙,不肯说出一句求饶的话,只是靠着墙壁,大口喘着粗气,眼神里的坚定丝毫未减。 魏大中被关在一间狭小的牢房里,地上铺着冰冷的石板,石板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两名番役手里拿着烧得通红的烙铁,烙铁上冒着白烟,散发着灼热的气息,走到他面前。“魏大人,画押招供吧,不然这烙铁烫在身上,可不是一般的疼。”一名番役开口道,语气里满是恐吓。 魏大中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墙壁,抬起头,眼神平静地看着番役,声音淡然:“我没做错事,没勾结同党,更没诽谤厂臣,无供可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多言。” “好!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尝尝烙铁的滋味!”另一名番役狞笑一声,举起手里的烙铁,朝着魏大中的胸口烫去。灼热的烙铁接触到皮肤,发出“滋啦”的声响,白烟瞬间冒起,一股烧焦的味道弥漫在牢房里。 魏大中的身体猛地绷紧,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像是有一团火在胸口燃烧,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吼,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番役死死按住他的身体,不让他动弹,烙铁在他的胸口停留了片刻,才慢慢移开,留下一块焦黑的烙印,鲜血从烙印边缘渗出来,顺着胸口流下来,染红了身下的石板。 “招不招?”番役再次举起烙铁,威胁道。 魏大中喘着粗气,脸上满是汗水和痛苦,却依旧摇了摇头,眼神坚定:“不招!尔等……休想让我……屈打成招!” 番役见状,再次将烙铁烫在魏大中的手臂上,又是一声“滋啦”的声响,焦黑的烙印再次出现。魏大中的痛吼声在牢房里回荡,却依旧没有丝毫屈服的迹象,只是死死咬着牙,眼神里满是不屈和愤怒。 袁化中被锁在水牢的角落里,浑浊的污水没过膝盖,冰冷的水让他浑身发抖。两名番役手里拿着一个木桶,木桶里装着散发着恶臭的污水,走到他面前。“袁大人,把这桶水喝了,或许还能少受些罪。”一名番役说道,语气里满是嘲讽。 袁化中抬起头,看着木桶里浑浊的污水,眼神里满是厌恶,摇了摇头:“我不喝!尔等想用这种手段逼我招供,痴心妄想!” “不喝?”另一名番役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捏住袁化中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另一名番役则举起木桶,将里面的污水缓缓倒进袁化中的嘴里。污水带着刺鼻的恶臭,顺着喉咙滑下,刺激着肠胃,袁化中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想要把污水吐出来,却被番役死死按住下巴,吐不出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桶污水很快就倒完了,番役松开手,袁化中趴在地上,剧烈地呕吐起来,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吐出一些酸水。他的肚子渐渐鼓了起来,像是被吹胀的皮球,胀痛感越来越强烈,疼得他蜷缩在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冷汗直流。 “招不招?”番役蹲在他面前,问道。 袁化中喘着粗气,脸上满是痛苦,却依旧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骂道:“阉贼……你们……不得好死!” 番役见状,再次拿起一个木桶,准备倒污水。袁化中挣扎着想要反抗,却被铁链锁着,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番役将污水倒进自己嘴里,肚子越来越胀,疼痛越来越剧烈,却依旧不肯屈服。 周朝瑞和顾大章的牢房里,同样上演着残酷的刑罚。周朝瑞被施以“钉指”之刑,铁钉被生生钉进十指,鲜血直流,痛得他浑身抽搐,却依旧不肯招供;顾大章被用铁链绑在刑架上,番役们用鞭子抽打他的身体,鞭痕纵横交错,鲜血顺着鞭痕流下来,染红了刑架,他却依旧死死咬着牙,不肯说出一句求饶的话。 诏狱的夜晚,被凄厉的惨嚎和绝望的呻吟填满,每一声惨叫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每一声呻吟都充满了不屈的倔强。这些声音在诏狱的通道里回荡,此起彼伏,像是人间炼狱,让人不寒而栗。 东厂大堂里,魏忠贤依旧坐在阴影里的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一杯茶喝完,就有小太监上前给他续上,动作恭敬,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许显纯不时从诏狱赶来,到阴影前躬身禀报用刑的进展和“犯官”们的惨状,语气里满是邀功的意味。 “厂公,杨涟那老东西骨头硬得很,用了琵琶刑,肋骨都快被夹断了,还是不肯招供,嘴里一直骂您是阉贼,骂我们是走狗。”许显纯躬身禀报,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 魏忠贤端着茶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的茶水,眼神平静地看着杯中的涟漪,淡淡道:“继续用刑,不用手下留情,什么时候招了,什么时候停。他不是骨头硬吗?咱家倒要看看,他的骨头能硬到什么时候。”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许显纯连忙应下,转身要走。 “等等。”魏忠贤叫住他,“别只对杨涟用刑,其他人也一样,加重刑罚,让他们知道反抗咱家的下场。另外,密切盯着他们,别让他们自尽,没招出同党之前,谁都不能死。” “奴才明白!”许显纯躬身应道,转身快步跑出大堂,去诏狱安排加重刑罚。 过了一个时辰,许显纯再次赶来禀报:“厂公,左光斗十指尽裂,还是不肯招供,嘴里一直骂我们助纣为虐;魏大中被烙铁烫得皮开肉绽,也没松口;袁化中喝了两桶污水,腹胀如鼓,依旧不肯招供。” 魏忠贤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挥了挥手:“换刑具!琵琶刑、夹棍、烙铁都不管用,就用‘刷洗’和‘油煎’,我就不信他们能撑得住!” “是!奴才这就去准备刑具!”许显纯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躬身应下,转身跑出大堂。 魏忠贤看着他的背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神冷得吓人。那一声声从诏狱传来的惨嚎,顺着通道飘进大堂,落在他耳中,不仅没有让他有丝毫怜悯,反而让他觉得格外痛快,仿佛这些惨叫声,都是确认他无上权威的凯歌,都是他掌控朝廷的证明。 接连数日,杨涟等人在诏狱遭受酷刑的消息传遍了朝野,整个朝廷都震动了。一些尚存良知的官员,看着魏忠贤如此残害忠良,心里满是愤怒和不甘;那些与杨涟等人有旧谊,或是受过他们举荐的官员,更是心急如焚,试图通过各种渠道向魏忠贤求情,希望能对杨涟等人从轻发落。 一位致仕在家的老翰林,曾经担任过太子太傅,在朝中有着极高的声望。他得知杨涟等人遭受酷刑的消息后,心里满是悲痛,立刻托人准备了厚礼,又写下一封名帖,让中间人送到东厂,希望能通过中间人向魏忠贤求情,对杨涟等人从轻发落,至少别再用如此残酷的刑罚折磨他们。 中间人拿着名帖和厚礼,小心翼翼地走进东厂大堂,到了阴影前躬身跪下,双手举起名帖和礼单,恭敬地说道:“厂公,这是致仕的李翰林托奴才送来的名帖和薄礼,李翰林说,杨涟等人虽有过错,但毕竟是朝廷大臣,希望厂公能念在他们为官多年的份上,从轻发落,饶他们一命。” 魏忠贤坐在阴影里,连眼皮都没抬,瞥了一眼礼单,声音平淡地问道:“李翰林还说什么了?” “李翰林说,若是厂公能从轻发落杨涟等人,他愿意拿出全部家产,捐给朝廷,以表诚意。”中间人连忙说道,语气里满是讨好。 魏忠贤冷笑一声,抬手示意旁边的小太监,小太监立刻上前,接过名帖和礼单,递到魏忠贤面前。魏忠贤拿起名帖,看都没看,直接扔进了旁边的炭盆里。名帖很快被火焰点燃,化作灰烬,飘在空气中。他看着那战战兢兢的中间人,眼神冷得吓人,声音里满是嘲讽:“回去告诉那老东西,安生在家养老便是,朝廷的事,轮不到他一个致仕的老东西插手。杨涟等人结党乱政,诽谤厂臣,罪证确凿,乃是国之大恶,岂能从轻发落?再敢多管闲事,就把他也抓起来,送进诏狱,陪杨涟等人一起受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中间人吓得浑身发抖,连忙磕头:“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回去转告李翰林,让他再也不敢多管闲事!”说完,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抱着礼单,快步跑出大堂,生怕晚走一步就被魏忠贤抓起来。 一位在职的御史,名叫张慎言,平日里就看不惯魏忠贤的所作所为,得知杨涟等人遭受酷刑后,更是愤怒不已。他连夜写下一封奏折,在奏折里痛斥魏忠贤勾结客氏,祸乱后宫,残害妃嫔,又在朝堂上打压异己,残害忠良,用残酷的刑罚折磨杨涟等人,请求天启帝严惩魏忠贤,释放杨涟等人,还朝廷一个清明。 第二天早朝,张慎言拿着奏折,不顾其他官员的劝阻,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对着天启帝的龙椅躬身道:“陛下,臣有本上奏!” 天启帝正在龙椅上打着哈欠,显然还没睡醒,听到张慎言的声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奏吧,别耽误朕做木工活。” 张慎言展开奏折,大声说道:“陛下,厂公魏忠贤勾结客氏,祸乱后宫,残害张裕妃、胡贵人等多位嫔妃,又在朝堂上打压异己,任用奸佞,如今更是将杨涟、左光斗等六位大臣关进诏狱,用琵琶刑、夹棍、烙铁等残酷刑罚折磨他们,试图屈打成招,残害忠良!魏忠贤如此所作所为,已经严重祸乱朝纲,危害国家社稷,请求陛下严惩魏忠贤,释放杨涟等人,还朝廷清明,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 朝堂上的官员们听到这话,都吓得浑身一哆嗦,纷纷低下头,不敢说话,生怕被魏忠贤记恨。魏忠贤站在天启帝身边,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眼神冷得吓人,死死盯着张慎言,牙齿咬得咯咯响。 天启帝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说道:“魏大伴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他忠心耿耿,为朕办事,为朝廷操劳,怎么可能残害忠良?张御史,你是不是看错了?还是被人挑唆了?” 魏忠贤立刻躬身道:“陛下,老奴冤枉啊!老奴一心为陛下办事,为朝廷操劳,从未想过祸乱朝纲,更不会残害忠良。杨涟等人结党乱政,诽谤老奴,诽谤陛下,罪该万死,老奴只是按照朝廷法度处置他们,没想到张御史竟然颠倒黑白,污蔑老奴!还请陛下为老奴做主!” 天启帝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朕知道魏大伴是忠心的。张御史,你无端污蔑魏大伴,扰乱朝堂秩序,念在你是初犯,就罚你俸禄三个月,回家闭门思过,不准再胡乱说话!” 张慎言没想到天启帝竟然如此偏袒魏忠贤,心里满是愤怒和失望,大声说道:“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绝非污蔑!魏忠贤祸乱朝纲,残害忠良,若是陛下不严惩他,迟早会让大明江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魏忠贤见张慎言还敢顶嘴,脸色更加阴沉,对着天启帝躬身道:“陛下,张御史如此冥顽不灵,颠倒黑白,公然污蔑朝廷大臣,扰乱朝堂秩序,若是不严惩,难以服众,也难以维护朝廷法度!还请陛下将张御史革职查办,关进诏狱,好好审问,看看他是不是杨涟等人的同党,是不是受了东林党那群人的挑唆!” 天启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就按魏大伴说的办!把张御史革职查办,关进诏狱,好好审问!别再让他在这里胡言乱语,耽误朕做木工活!” 几名番役立刻从朝堂外走进来,上前抓住张慎言的胳膊,就要把他拖出去。张慎言挣扎着,大声喊道:“陛下!醒醒吧!魏忠贤是奸佞!他会毁了大明江山的!陛下!” 番役们不管不顾,拖着张慎言走出朝堂,张慎言的喊叫声渐渐远去。朝堂上的官员们都吓得浑身发抖,再也没人敢说一句反对魏忠贤的话,甚至连抬头看魏忠贤的勇气都没有。 又有几位地方官员,得知杨涟等人遭受酷刑后,心里满是愤怒和不甘,联名写下一封求情奏折,派专人送到京城,希望能通过奏折向天启帝和魏忠贤求情,对杨涟等人从轻发落。 奏折送到东厂后,小太监立刻呈给魏忠贤。魏忠贤打开奏折,看到上面联名的官员名单,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眼神冷得吓人,将奏折狠狠摔在地上,怒声道:“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联名求情,是不是想和杨涟等人同流合污,一起谋反?” 他立刻下令:“传咱家的命令,将联名求情的这几位地方官员全部革职查办,派人去他们家里搜查,看看有没有和杨涟等人勾结的证据,若是有,就全部抓起来,送进诏狱,和杨涟等人一起受刑!” “是!奴才这就去办!”孙云鹤连忙应下,转身快步跑出大堂,去安排人手抓捕联名求情的官员。 消息传出后,朝野上下更是一片恐慌,再也没人敢为杨涟等人求情,甚至连私下议论杨涟等人的事都不敢,生怕被魏忠贤的人听到,落得革职查办、关进诏狱的下场。 宫内,一位在宫里待了几十年的老太监,曾经伺候过万历皇帝,在宫内有些体面,平日里魏忠贤也会给他几分薄面。他得知杨涟等人遭受酷刑,又得知几位求情的官员都被魏忠贤打压后,心里满是担忧,趁着魏忠贤回到内宫,心情似乎不错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凑上前,躬身道:“厂公,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魏忠贤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头也没抬,淡淡道:“说吧,别耽误咱家的事。” 老太监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厂公,杨涟等人固然有罪,不该写奏疏诽谤厂公,不该结党乱政,但如此用酷刑折磨他们,恐怕会惹来物议,让天下百姓议论厂公,也让朝中官员心寒,是不是……可以稍微从轻一些,别用这么重的刑罚?” 魏忠贤猛地转头,眼神如毒蛇般死死盯住老太监,打断了他的话,声音里满是寒意:“物议?哼!咱家行事,何须在意那些腐儒的聒噪,何须在意那些百姓的议论?咱家是陛下信任的人,是掌控朝廷的人,谁敢议论咱家?谁敢不服咱家?” 他站起身,走到老太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里满是威胁:“除恶务尽!这个道理你不懂吗?今日对他们仁慈,就是明日对咱家,对陛下的残忍!他们今日敢写奏疏诽谤咱家,明日就敢谋反作乱,危害陛下的江山!谁再敢为他们求情,谁再敢多言,就和他们同罪论处,送进诏狱,尝尝酷刑的滋味!” 老太监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厂公恕罪!老奴知错了!老奴再也不敢多言了!求厂公饶了老奴这一次!” 魏忠贤冷哼一声,看着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老太监,眼神里满是不屑,挥了挥手:“滚吧!别再让咱家看到你多管闲事!” 老太监连忙磕头谢恩,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快步跑出房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关于杨涟等人的话,甚至连见都不敢再见到魏忠贤。 诏狱里的惨嚎声依旧夜夜不息,每一声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每一声都充满了不屈的倔强。杨涟等人在酷刑的折磨下,身体越来越虚弱,身上的伤口越来越严重,有的已经感染化脓,散发着恶臭,却依旧没有丝毫屈服的迹象,依旧不肯招供,依旧在痛骂魏忠贤的奸佞,痛骂朝廷的黑暗。 这些惨嚎声,像是重锤一样,一次次敲打在每一个尚存一丝正气的官员心上,也彻底击碎了朝臣们对皇权、对法度的最后一点幻想。他们终于明白,如今的朝廷,早已不是万历皇帝时期的朝廷,如今的皇权,早已被魏忠贤掌控,如今的法度,早已成为魏忠贤残害忠良、打压异己的工具。 血色,浸透了诏狱的每一块砖石,染红了每一件刑具,也染红了这个帝国的天空。魏忠贤用最残酷的方式,向整个朝廷、向整个天下宣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凡是服从他、讨好他的人,都能步步高升,荣华富贵;凡是反抗他、不服从他的人,都只有遭受酷刑、身败名裂的下场。 夜色渐深,诏狱里的惨嚎声渐渐微弱,却依旧没有停止。魏忠贤坐在东厂大堂的阴影里,端着茶杯,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容。 喜欢大明太监秘史请大家收藏:()大明太监秘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0章 生祠遍地 潘汝桢猛地攥紧手中的密信,脚步在书房内来回疾走,木屐踩在青砖上发出急促的声响,额头的汗滴顺着额角滚落。抬手抹了把汗,反复咀嚼着密信里的字句,喉结不停滚动。 “干爹府上管家亲书,言明率先建祠乃不世之功……”潘汝桢低声呢喃,指尖用力掐了掐掌心,“逾制是定然的,清流们定会群起而攻之,可若是不做……”他猛地转身,眼神扫过案头堆放的弹劾奏章副本,那些弹劾他治浙不力的文书,全靠京师那位“干爹”暗中压下,若是违背其意,别说乌纱帽,恐怕身家性命都难保。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幕僚躬身进来,端着一盏凉茶:“大人,天热,喝口茶缓一缓。” 潘汝桢没接茶杯,径直走到案前,一把将密信拍在桌上,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看,京师来的信,让我为厂公建生祠。” 幕僚拿起密信匆匆看完,脸色骤变,放下信劝道:“大人,此举万万不可!生祠历来只为圣贤、功臣所立,厂公虽权倾朝野,终究是阉人,为其建祠,既违礼制,又遭千古骂名,清流们定会咬住不放,届时恐难收场。” “难收场?”潘汝桢冷笑一声,抬手将案头的奏章扫落在地,“不建祠,现在就收场!之前那些弹劾我的折子,是谁帮我压下去的?是厂公!违背他的意思,不出半月,我就得被押解进京,丢官罢职都是轻的,抄家灭族也有可能!” 幕僚噤声,低头看着地上散落的奏章,不敢再劝。潘汝桢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一张空白奏疏,铺开在案上,伸手抓起狼毫笔,狠狠蘸了蘸墨,笔尖在纸上顿了顿,随即飞快书写。墨汁顺着笔尖流淌,偶尔溅在纸上,他也顾不上擦拭,只一门心思在奏疏里堆砌谄媚之词,写至“感戴莫名,涕泣请愿”时,刻意停顿片刻,抬手揉了揉眼角,仿佛真的动了真情,随即继续下笔,直至落款署名,才重重放下笔,将奏疏吹干,封入信封,高声喊道:“来人!” 一名侍卫快步进来:“大人。” “即刻备马,选派最精锐的驿卒,将此奏疏快马送往京城,务必早日送到厂公手中,不得延误!”潘汝桢将信封递过去,语气急促,眼神里满是决绝。 侍卫接过信封,躬身应道:“属下遵命!”转身快步离去。 潘汝桢站在案前,望着侍卫远去的方向,双手紧握成拳,心里既忐忑又期待,忐忑的是此举可能引发的风波,期待的是事成之后的滔天富贵。他抬手拿起幕僚送来的凉茶,一饮而尽,茶水顺着嘴角流下,浸湿了衣襟,他却浑然不觉。 三日后,京城司礼监值房。 魏忠贤斜倚在铺着锦缎的座椅上,手中捏着潘汝桢送来的奏疏副本,指尖轻轻摩挲着纸上的字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抬眼扫了眼侍立在旁的王体乾、李永贞、石元雅等人,慢悠悠将奏疏放在桌案上,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个潘汝桢,真是多事。”魏忠贤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咱家不过是替皇上分忧,做了些分内之事,何德何能,能让他为咱家建生祠?这不是把咱家架在火上烤,让那些言官有话可说吗?” 李永贞立刻上前一步,躬身笑道:“干爹此言差矣!您老人家辅佐皇上,平定阉党余孽,整肃朝纲,又为边关筹措粮草,安定四方,功高社稷,盖过古今所有功臣,莫说一座生祠,便是十座、百座,也是民心所向,理所应当!潘巡抚此举,是替天下百姓表达感激之情,哪里是什么多事?” 石元雅紧随其后,点头附和:“李公公说得极是!那些言官本就无事生非,即便不建生祠,他们也会找其他由头弹劾干爹,何必在意?如今百姓都感念干爹的恩德,建生祠祈福,是盛世之兆,那些腐儒不懂变通,只知死守旧礼,哪里配议论干爹的功绩?” 王体乾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地位仅次于魏忠贤,他缓缓上前,语气沉稳却满是谄媚:“干爹劳苦功高,为大明鞠躬尽瘁,建生祠不仅是对干爹的褒奖,更是对干爹日后继续辅佐皇上、安定天下的期盼。潘汝桢率先倡议,足见其忠心,应当予以嘉奖,也好让天下官员知晓,效忠干爹者,必有厚报。” 魏忠贤听着三人的奉承,眯起眼睛,轻轻“嗯”了一声,抬手端起桌案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慢悠悠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便是咱家多虑了。只是建祠之事,不可过于铺张,免得惹百姓非议。” “干爹放心!”李永贞立刻接话,“潘巡抚定然知晓分寸,定会量力而行,既显对干爹的敬重,又不扰百姓生计。” 魏忠贤放下茶杯,眼神扫过三人,语气平淡地吩咐道:“李永贞,你去安排一下,潘汝桢族中子弟,若是有可用之才,挑两个荫个官职,也好让他知道,咱家不会亏待忠心之人。再去内库挑几件珍稀玩物,派专人送去杭州,以示嘉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属下遵命!”李永贞躬身应道,脸上满是欣喜,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魏忠贤叫住他,补充道,“再传咱家的话,让他建祠之时,务必选个吉地,塑像要精细些,不可敷衍了事。” “属下明白!”李永贞再次躬身,随后快步退出值房。 石元雅笑着说道:“干爹此举,既显仁慈,又能收拢人心,天下官员定会纷纷效仿,届时人人都感念干爹的恩德,大明江山也会更加稳固。” 魏忠贤淡淡一笑,没有说话,抬手拿起潘汝桢的奏疏副本,再次仔细翻看,目光落在“戡乱定策,功高社稷;除奸剔弊,德被生灵”几句上,眼神里闪过一丝得意,指尖轻轻敲了敲这几句,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王体乾见状,立刻上前为他续上茶水,不敢有丝毫怠慢。 五日后,杭州浙江巡抚衙门。 潘汝桢正坐在大堂内,焦躁地来回踱步,时不时望向门外,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奏疏送去京城后会有什么结果。自从送走奏疏,他就日夜难安,既怕魏忠贤不满,又怕清流提前得知消息,联名弹劾。 “大人!大人!京城来人了!”一名侍卫快步跑进来,脸上满是喜色。 潘汝桢心头一震,立刻迎上去:“人在哪里?” “就在门外,带着干爹的赏赐和旨意!”侍卫回道。 潘汝桢不敢耽搁,快步走出衙门,只见门外站着几名太监和侍卫,为首的太监手持圣旨,脸上带着笑意。潘汝桢立刻跪地,高声喊道:“臣潘汝桢,接旨!” 为首的太监展开圣旨,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浙江巡抚潘汝桢,深体朕心,率先倡议为厂公魏忠贤建祠祈福,足见其忠心耿耿,体恤民情。特赏赐黄金百两,绸缎千匹,珍稀古玩若干,其族中子弟潘文浩、潘文远,分别荫授户部主事、兵部员外郎之职。厂公亦赞其懂事,嘱其督造生祠,务求庄重肃穆,以慰民心。钦此!” “臣潘汝桢,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厂公千岁千岁千千岁!”潘汝桢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额头撞在地上,留下一片红印。 接过圣旨和赏赐的物品,潘汝桢起身,拉着为首的太监,满脸堆笑地说道:“公公一路辛苦,快请进衙门歇息,臣已备好薄酒,为公公接风洗尘。” 为首的太监笑着点头:“潘大人客气了,咱家此次前来,一是传旨送赏,二是转达厂公的意思,生祠之事,大人务必上心,不可马虎。” “公公放心!”潘汝桢连忙应道,“臣定当倾尽心力,督造生祠,务求穷极壮丽,不负皇上和厂公的厚望!” 将太监迎进衙门后,潘汝桢立刻召集浙江各级官员,在大堂内议事。官员们得知潘汝桢因倡议建生祠获重赏,族中子弟还得以荫官,纷纷上前道贺,眼神里满是羡慕。 潘汝桢坐在主位上,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今日召集诸位,是有要事宣布。皇上和厂公已准奏,允许咱们在西湖之滨为厂公建生祠,厂公还特意赏赐了物品,可见对此次建祠之事的重视。” 官员们纷纷附和:“大人英明,为厂公立祠,是我等的荣幸!” “诸位静一静!”潘汝桢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建生祠之事,刻不容缓,即日起,成立建祠督造局,由我亲自担任总督办,各县知县、知府分别担任分督办,务必在三个月内完成生祠建造。” 一名知府起身问道:“大人,建生祠需耗费大量银两,不知款项从何而来?” 潘汝桢眼神扫过众人,沉声道:“款项之事,由各地分摊,各州府、各县按照人口数量、赋税多少,分摊相应的银两,三日内务必收缴完毕,不得延误。另外,西湖之滨的吉地已经选定,涉及到的民房、庙宇,即刻派人去协商搬迁,若是有人拒不搬迁,直接强制拆除,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官员们不敢反驳,纷纷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还有,”潘汝桢补充道,“生祠的用料必须是最好的,木材要选百年沉香木,砖瓦要用官窑烧制的琉璃瓦,塑像要用纯金包裹,腹中填充金玉珠宝,祠内的匾额、楹联,要请书法名家书写,务必彰显厂公的威仪。工匠方面,从各地召集最顶尖的巧匠,工钱加倍,但必须日夜赶工,不得拖延工期!” 安排完各项事宜后,潘汝桢挥手让官员们散去,独自留在大堂内,看着案头的圣旨,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知道,只要建好这座生祠,自己的仕途定会一帆风顺,甚至有可能更进一步,进入朝廷中枢。 与此同时,蓟州兵备道衙门。 耿如杞正坐在大堂内批阅公文,一名下属拿着一份文书走进来,躬身说道:“大人,巡抚衙门送来文书,请大人过目。” 耿如杞接过文书,展开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眉头紧紧皱起。文书上写着,要求蓟州兵备道分摊修建魏忠贤生祠的款项,数额高达五千两白银,同时要求耿如杞率领所属官员,在生祠落成之日前往杭州参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荒唐!”耿如杞猛地将文书掷在地上,怒声喝道,“朝廷自有祀典,圣贤、功臣、忠臣方能入祠供奉,魏忠贤不过是个阉人,专权跋扈,祸乱朝纲,为其建生祠,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此乃谄媚之举,吾辈读圣贤书,食朝廷俸禄,岂能做此无耻之事!” 下属见状,连忙上前劝道:“大人,息怒!巡抚衙门有东厂撑腰,东厂耳目遍布天下,大人此举,恐招祸端啊!不如先隐忍一时,分摊款项,假意应承,免得惹火烧身。” “隐忍?”耿如杞冷笑一声,拍着桌子站起来,“我耿如杞自幼读圣贤书,深知礼义廉耻,岂能为了乌纱帽,背弃初心,谄媚阉党?五千两白银,相当于蓟州百姓半年的赋税,为了给阉竖建生祠,搜刮民脂民膏,百姓早已怨声载道,我岂能助纣为虐!” 另一名下属也劝道:“大人,耿家世代为官,若是大人出事,整个耿家都会受到牵连,还请大人三思啊!” “三思?”耿如杞眼神坚定,“我早已三思过了,宁肯丢官罢职,也绝不做此无耻之事!传我命令,蓟州兵备道绝不分摊建祠款项,也绝不派人前往参拜!另外,立刻草拟一份奏疏,弹劾潘汝桢谄媚阉党,建生祠劳民伤财,僭越礼制,败坏士风!” 下属们面面相觑,不敢违抗,只好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奏疏草拟完毕,耿如杞亲自修改,字字铿锵,直指建生祠的弊端和魏忠贤的专权。修改完毕后,他拿起印泥,在奏疏上盖上自己的官印,交给下属:“即刻派人将奏疏送往京城,务必送到都察院,不得延误!” 下属接过奏疏,犹豫着说道:“大人,东厂耳目众多,奏疏恐怕难以送出蓟州,即便送出去,也未必能送到都察院手中,反而会打草惊蛇,让东厂提前知晓。” “送不出去也要送!”耿如杞沉声道,“即便粉身碎骨,我也要揭穿阉党的真面目,让皇上知晓民间的疾苦!” 下属无奈,只好拿着奏疏离去。然而,正如下属所言,奏疏还未送出蓟州城,耿如杞拒绝分摊款项、草拟奏疏弹劾潘汝桢的消息,就已经被东厂安插在蓟州的“坐记”得知,立刻派人快马送往京城。 京城东厂衙门。 魏忠贤正在和心腹太监商议各地建生祠的事宜,一名东厂番子快步走进来,躬身禀报:“干爹,蓟州传来消息,兵备道参议耿如杞,拒绝分摊建祠款项,还草拟奏疏,弹劾潘巡抚谄媚阉党,说建生祠劳民伤财,僭越礼制。” 魏忠贤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变得冰冷,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案上,茶水溅了出来。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狂妄。” 李永贞立刻上前,躬身说道:“干爹,耿如杞这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公然违抗干爹的意思,还敢弹劾潘巡抚,若是不加以严惩,恐怕会有更多官员效仿,届时建生祠之事,恐难推进。” “严惩?”魏忠贤冷笑一声,“一个小小的兵备道参议,也敢在咱家面前放肆,不给点教训,他不知道天高地厚!李永贞,立刻传咱家的命令,派一队缇骑前往蓟州,将耿如杞锁拿进京,投入诏狱,罪名就是目无君上,诽谤功臣,阻挠民意!” “属下遵命!”李永贞躬身应道,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魏忠贤叫住他,补充道,“让缇骑在路上好好‘伺候’他,让他知道,违抗咱家的下场是什么!另外,查一下耿如杞的家人和下属,凡是和他来往密切的,一律抓起来,严刑拷打,看看有没有其他同党,若是有,一并严惩,杀鸡儆猴!” “属下明白!”李永贞点头应道,快步退出衙门,立刻安排缇骑前往蓟州。 三日后,蓟州兵备道衙门门外。 一队东厂缇骑骑着快马,手持令牌,气势汹汹地冲进衙门,直奔大堂。耿如杞正在批阅公文,听到外面的动静,起身走出大堂,看到缇骑,立刻明白过来,挺直腰板,眼神坚定地看着缇骑。 为首的缇骑校尉拿出令牌,高声喝道:“耿如杞,你目无君上,诽谤功臣,阻挠民意,干爹有令,将你锁拿进京,投入诏狱,还不束手就擒!” 耿如杞冷笑一声:“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何罪之有?你们这些阉党的爪牙,助纣为虐,迟早会遭天谴!” “死到临头还嘴硬!”校尉冷哼一声,挥手说道,“给我拿下!” 几名缇骑立刻上前,就要去抓耿如杞。耿如杞的下属们纷纷上前阻拦:“不许动我们大人!” “谁敢阻拦,格杀勿论!”校尉拔出腰间的刀,厉声喝道。 下属们看着缇骑手中的刀,又看了看耿如杞,眼神里满是犹豫。耿如杞抬手示意下属们退下:“不用拦着,我跟他们走!我倒要看看,阉党能把我怎么样!” 缇骑上前,一把扒掉耿如杞的官服乌纱,用铁链锁住他的双手双脚,用力一拽:“快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耿如杞踉跄了一下,站稳脚步,抬头看着衙门上方的匾额,高声喊道:“阉党误国,大明危矣!” 校尉脸色一沉,抬手给了耿如杞一巴掌,骂道:“放肆!再敢胡说八道,割了你的舌头!” 耿如杞嘴角流出鲜血,却依旧冷笑:“割了我的舌头,我也要在心里骂,阉党不灭,大明难安!” 校尉怒不可遏,还要动手,被旁边的缇骑拦住:“校尉,干爹吩咐过,要留他一条命,押进京再审,别在这里把他打死了,不好交代。” 校尉冷哼一声,收起手,挥手说道:“带走!” 缇骑押着耿如杞走出衙门,街上的百姓纷纷围拢过来,看着被铁链锁住的耿如杞,脸上满是同情。有人小声议论:“耿大人是个好官,为民做主,怎么会被抓起来?” “还不是因为不肯给阉竖建生祠,得罪了东厂!” “唉,好官没好报,阉党当道,百姓苦啊!” 缇骑听到百姓的议论,厉声喝道:“都给我闭嘴!再敢妄议,一并抓起来!” 百姓们吓得纷纷后退,不敢再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缇骑押着耿如杞远去。耿如杞的下属们站在衙门门口,看着耿如杞的背影,有人偷偷抹泪,有人握紧拳头,却敢怒不敢言。 耿如杞被抓的消息传到苏州时,苏州巡抚毛一鹭正在和苏州织造官商议织造龙袍的事宜。织造官躬身说道:“大人,今年的御用龙袍已经织造了一半,按照工期,下个月就能完工,送往京城。” 毛一鹭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龙袍的事先停一停,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织造官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大人,什么事比织造龙袍还重要?龙袍乃御用之物,延误工期,可是大罪。” “大罪?”毛一鹭冷笑一声,“怕什么!厂公的事,比天还大!潘汝桢为厂公立祠,获重赏,耿如杞拒绝建祠,被抓进诏狱,这个道理,你还不懂吗?现在,我要你立刻停止织造龙袍,集中所有巧匠,为厂公生祠织造巨幅沉香绸像,务必在一个月内完成,若是延误,仔细你的皮!” 织造官脸色骤变,连忙劝道:“大人,万万不可!龙袍延误工期,皇上怪罪下来,谁也担待不起!再说,沉香绸乃珍稀之物,用来做像,太过浪费,百姓得知,定会怨声载道。” “浪费?”毛一鹭抬脚踹了桌子一脚,桌子上的茶杯掉落在地,摔得粉碎,“能为厂公做像,是沉香绸的荣幸!百姓怨声载道又如何?有东厂在,谁敢多说一句?龙袍延误的事,有咱家担着,厂公不会怪罪的,若是误了厂公的塑像,别说你,连我都要遭殃!” 织造官不敢再劝,只好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毛一鹭满意地点点头,补充道:“塑像要按照厂公的模样来织,务必栩栩如生,身上的服饰要和皇上的龙袍相似,彰显厂公的威仪。另外,再织几幅楹联,上面写些歌颂厂公功绩的话,一并送到生祠。” “属下明白!”织造官躬身应道,转身快步离去。 织造府内,织工们正在织造龙袍,得知要停止织造龙袍,改为织造魏忠贤的沉香绸像,纷纷议论起来。一名老织工放下手中的丝线,叹了口气:“家里等着工钱活命,龙袍不织,倒先给阉竖做像,这世道,真是没天理了!” 旁边的年轻织工附和道:“是啊,耿大人不肯给阉竖建祠,就被抓进诏狱,毛大人为了谄媚阉党,连御用龙袍都敢停,真是丧心病狂!” “小声点!”工头走过来,瞪了两人一眼,“东厂耳目众多,若是被听见,不仅你们要遭殃,连我们整个织造府的人都要受牵连!赶紧干活,别废话!” 织工们只好闭上嘴,拿起沉香绸,开始织造魏忠贤的塑像,脸上满是不情愿,却敢怒不敢言。丝线在手中穿梭,心里却充满了怨恨,只能在心里默默咒骂阉党。 苏州生祠的建造进度很快,不到两个月,就已经初具规模,耗费的银两高达十万两白银,皆是从百姓身上搜刮而来。应天巡抚周起元得知此事后,亲自前往苏州,找到毛一鹭,质问道:“毛大人,建生祠已耗银十万两,还要用沉香绸做像,如此奢靡浪费,百姓早已怨声载道,各地赋税加重,流离失所的百姓越来越多,你难道看不见吗?” 毛一鹭坐在主位上,悠闲地喝着茶,听到周起元的质问,冷笑一声:“周大人,这是厂公的事,耗费多少银两,与你无关!潘汝桢建祠获重赏,耿如杞拒建被抓,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我劝你少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惹祸上身?”周起元怒视着毛一鹭,“我身为应天巡抚,职责就是为百姓做主,为朝廷分忧,岂能看着你搜刮民脂民膏,谄媚阉党,祸乱地方!建生祠劳民伤财,僭越礼制,败坏士风,我定会上书朝廷,弹劾你!” “弹劾我?”毛一鹭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周起元面前,冷笑道:“周大人,你以为你能弹劾得了我吗?东厂的人就在苏州,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传到厂公耳朵里。耿如杞的下场,你也看到了,若是你执意弹劾,只会步他的后尘,丢官罢职,投入诏狱,甚至抄家灭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周起元眼神坚定,丝毫没有退缩:“即便如此,我也绝不退缩!我宁肯像耿如杞一样,粉身碎骨,也绝不与阉党同流合污!” 毛一鹭脸色一沉,转身对旁边的下属说道:“来人!将周起元拿下,立刻上书朝廷,弹劾他勾结耿如杞,诽谤厂公,阻挠建生祠之事!” 下属们立刻上前,将周起元按住。周起元挣扎着喊道:“毛一鹭,你这个谄媚阉党的小人,迟早会遭报应!阉党不灭,大明必亡!” 毛一鹭冷笑一声,挥手说道:“带走!关起来,等候朝廷发落!” 下属们押着周起元离去,毛一鹭站在大堂内,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立刻草拟奏疏,弹劾周起元勾结耿如杞,诽谤魏忠贤,派人快马送往京城。魏忠贤得知消息后,勃然大怒,立刻下旨,将周起元革职查办,押解进京,投入诏狱,与耿如杞关押在一起。 耿如杞、周起元被抓的消息传遍朝野,官员们无不震惊。那些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为魏忠贤建生祠的官员,看到两人的下场,再也不敢犹豫,纷纷开始行动起来,争先恐后地上书朝廷,请求为魏忠贤建生祠,唯恐落于人后。 顺天府尹李春茂召集顺天府各县官员,在大堂内议事,脸色严肃地说道:“潘汝桢为厂公立祠获重赏,耿如杞、周起元拒建被抓,这个道理,不用我多说,你们都明白。顺天府乃京畿重地,离京城最近,若是落在其他地方后面,厂公定会不满,届时谁也担待不起!” 一名知县起身问道:“大人,建生祠需耗费大量银两,顺天府各县百姓早已不堪重负,若是再分摊款项,恐怕会引发民变。” “民变?”李春茂冷笑一声,“有东厂在,谁敢民变?谁敢反抗,就抓起来,严刑拷打,杀一儆百!款项之事,各县按照赋税多少分摊,三日内必须收缴完毕,若是有人延误,即刻上报东厂,绝不姑息!另外,生祠的地址选在西山,那里风景优美,是吉地,涉及到的民房、寺庙,立刻强制拆除,不得延误工期!” 官员们不敢反驳,纷纷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李春茂满意地点点头,补充道:“生祠的规模要超过杭州的生祠,用料要更加讲究,塑像要用纯金打造,腹中填充珍珠玛瑙,祠内的匾额要请皇上亲笔题写,楹联要请内阁大学士书写,务必彰显厂公的无上威仪。工匠方面,从各地召集最顶尖的巧匠,日夜赶工,务必在两个月内完成,若是延误,仔细你们的脑袋!” 安排完各项事宜后,李春茂挥手让官员们散去,独自留在大堂内,心里盘算着如何通过建生祠讨好魏忠贤,早日升迁。他拿起笔,草拟了一份奏疏,请求皇上为魏忠贤西山生祠题写匾额,派人送往京城。魏忠贤得知后,十分满意,立刻奏请天启皇帝,皇帝亲笔题写“普德”二字,作为西山生祠的匾额,赏赐给李春茂。李春茂收到匾额后,欣喜若狂,立刻派人将匾额悬挂在生祠的正门上方,还特意举行了隆重的悬挂仪式,邀请京城各级官员前来观礼。 宣大总督张朴在边关得知各地纷纷为魏忠贤建生祠的消息后,也立刻行动起来。他召集边关将领,在军营内议事,高声说道:“边关之所以能安稳,全赖厂公运筹帷幄,筹措粮草,若是没有厂公,边关早已被外敌攻破。如今各地都在为厂公立祠,咱们边关将士,更应该表达对厂公的感激之情,建一座生祠,为厂公祈福,保佑边关永固。” 一名将领起身说道:“大人,边关将士的军饷本就不足,士兵们连吃饱饭都困难,若是再分摊建祠款项,恐怕会影响士兵的士气,甚至引发兵变。” “兵变?”张朴脸色一沉,厉声喝道:“士兵们的军饷是谁给的?是厂公!若是没有厂公,他们连军饷都拿不到,现在让他们捐点俸禄建生祠,是应该的!谁敢反抗,立刻军法处置!从今日起,各级将领捐三个月的俸禄,士兵们捐一个月的军饷,三日内必须收缴完毕,若是有人拒捐,即刻斩首示众!” 将领们不敢反驳,纷纷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张朴满意地点点头,补充道:“生祠建在边关的城楼旁边,规模要宏大,塑像要按照厂公身穿铠甲的模样打造,彰显厂公的军事才能。祠内要摆放边关将士的兵器,以示厂公对边关的重视。工期要快,一个月内必须完成,若是延误,所有将领一并严惩!” 士兵们得知要捐军饷建生祠,纷纷怨声载道。一名老兵看着手中少得可怜的军饷,叹了口气:“家里的老母亲还等着军饷治病,现在要捐出去,老母亲该怎么办啊!” 旁边的年轻士兵说道:“是啊,阉党当道,搜刮民脂民当道,搜刮民脂民膏,连咱们士兵的军饷都不放过,这日子没法过了!” “小声点!”将领走过来,瞪了两人一眼,“若是被大人听见,立刻斩首示众!赶紧把军饷交出来,别废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士兵们只好无奈地拿出军饷,心里充满了怨恨,却敢怒不敢言。 不到半年时间,从畿辅到边塞,从通都大邑到偏远小县,一座座为魏忠贤建造的生祠拔地而起,遍布大明各地。生祠的规模越来越大,规制越来越高,往往比拟王侯,甚至僭越帝王。有的生祠占据名山胜境,将原本的寺庙、道观拆除,改为生祠;有的生祠强拆民房,导致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有的生祠耗费银两数百万两,搜刮民脂民膏,百姓苦不堪言。 生祠内的塑像皆是用沉香木、纯金打造,腹中填充金玉珠宝,身上的服饰与帝王相似,头戴冕旒,身穿龙袍,威仪十足。祠内的匾额、楹联,皆是由皇帝、内阁大学士、书法名家书写,上面全是歌颂魏忠贤功绩的话语,诸如“功高盖世”“德配天地”“擎天保驾”之类,不堪入目。魏忠贤的义子干孙们,纷纷要求在各地生祠内加设自己的配享像,与魏忠贤的塑像一同供奉,地方官员不敢拒绝,只好一一照办,生祠内的配享像越来越多,俨然成了阉党成员的展览馆。 每逢初一、十五,地方官员必须率领所属官员、百姓前往生祠焚香叩拜,祝祷“厂公千岁千岁千千岁”。参拜之时,有司行五拜三叩头大礼,如同朝拜皇帝一般,丝毫不敢怠慢。东厂番子会在生祠周围监视,若是有人磕头不认真、言语不敬,立刻被抓起来,严刑拷打,甚至斩首示众。 顺天府西山生祠落成之日,李春茂率领京城各级官员前往参拜。官员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走进生祠,对着魏忠贤的塑像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高声喊道:“厂公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名知县因为过于紧张,磕头时用力过猛,额头撞在地上,流出血来,他也不敢起身,依旧跪在地上,不敢动弹。东厂番子见状,上前踢了他一脚,骂道:“对厂公不敬,找死!” 知县吓得连忙磕头:“小人不敢,小人只是太紧张了,求公公饶命!” 番子冷哼一声,挥手说道:“滚起来,好好磕头,再敢出错,立刻抓起来!” 知县连忙起身,忍着额头的疼痛,再次跪下磕头,不敢有丝毫马虎。 参拜完毕后,李春茂设宴款待前来观礼的官员,席间,官员们纷纷歌颂魏忠贤的功绩,互相攀比谁对魏忠贤更忠心。一名知府站起来,举杯说道:“厂公功高盖世,德被生灵,为厂公立祠,是我等的荣幸,我提议,为厂公的万寿无疆,干杯!” 官员们纷纷举杯,高声喊道:“为厂公万寿无疆,干杯!” 席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仿佛真的是盛世景象,却无人顾及百姓的疾苦,无人在意礼制的败坏。 魏忠贤得知各地生祠遍地而起,官员们纷纷前来参拜,心里十分满意。他时常会亲自前往京城附近的生祠视察,每次视察,都会有大批官员跪迎,场面十分隆重。 一日,魏忠贤前往西山生祠视察,李春茂率领京城各级官员早已在生祠门外等候。看到魏忠贤的轿子前来,官员们纷纷跪下,高声喊道:“恭迎厂公!厂公千岁千岁千千岁!” 魏忠贤从轿子里走出来,身穿华丽的服饰,头戴珠冠,眼神扫过跪在地上的官员们,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抬手说道:“诸位平身吧。” “谢厂公!”官员们纷纷起身,躬身站在一旁,不敢抬头。 魏忠贤走进生祠,看着纯金打造的塑像,伸手摸了摸塑像的脸颊,满意地点点头,对李春茂说道:“李大人,生祠建得不错,塑像也很精细,可见你用心了。” 李春茂连忙躬身说道:“都是厂公的福气,属下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魏忠贤笑着点点头,走到楹联前,看着上面歌颂自己功绩的话语,心里更加得意。他转身对身边的李永贞说道:“李公公,李春茂忠心耿耿,办事得力,赏黄金五十两,绸缎五百匹,再升一级,调任户部侍郎。” 李永贞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李春茂连忙跪下,高声谢恩:“谢厂公提拔!属下定当更加忠心耿耿,为厂公效力,万死不辞!” 魏忠贤抬手让他起身,继续在生祠内视察,官员们紧紧跟在身后,不敢有丝毫怠慢。走到配享像前,看到自己的义子干孙们的塑像,魏忠贤满意地点点头,对身边的崔呈秀说道:“呈秀,这些配享像都很不错,可见地方官员对你等的敬重。” 崔呈秀是魏忠贤最得力的义子,时任兵部尚书,他连忙躬身说道:“都是干爹的威严,属下们才能有今日的地位,若是没有干爹,属下们什么都不是。” 魏忠贤笑着点点头,心里愈发得意。他知道,如今的大明,早已是自己的天下,官员们纷纷谄媚自己,百姓们敢怒不敢言,生祠遍地而起,香火缭绕,这一切都证明了自己的权力至高无上。 然而,这虚假的繁荣与狂热,并没有持续太久。各地建生祠,耗费了大量的银两,加重了百姓的负担,百姓们流离失所,怨声载道,各地的农民起义接连爆发,大明王朝的根基早已动摇。官员们为了讨好魏忠贤,纷纷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朝政日益腐败,官场黑暗无比,道德人心彻底沦丧。 朝野上下,只余下一种声音——对魏忠贤的无上歌颂,任何敢于反抗、敢于质疑的人,都会遭到严厉的惩罚,轻则丢官罢职,重则抄家灭族。曾经的清流们,要么被迫屈服,要么被打压致死,再也无人敢说真话,无人敢为百姓做主。 喜欢大明太监秘史请大家收藏:()大明太监秘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1章 边烽燃京畿 年轻士兵伸手探进大锅,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野菜汤,就猛地缩了回来。他攥着冻得发僵的手指,往嘴边哈了口白气,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屯堡里格外清晰:“王把总,这月的饷银……又没发全?” 围在锅边的士兵们都抬了头,眼神齐刷刷落在中年汉子身上。王把总蹲在地上,双手撑着膝盖,慢慢站起身。他抬手抹了把脸,指缝里落下些尘土,落在空荡荡的锅沿上。“上头说,京里‘助工’急用,各处粮饷都要暂缓。能发下这三成,已是督帅竭力争取的了。” “三成?!” 一声怒吼炸开来。暴躁汉子猛地蹿起身,头上的破毡帽被他狠狠摔在地上,毡帽滚了两圈,卡在土缝里。他抬脚踹向大锅,铁锅晃了晃,里面的野菜汤溅出几滴,落在冻硬的土地上,瞬间凝成细小的冰粒。“老子婆娘娃娃在老家快饿死了!三成够干啥?连买黑豆拌野菜都不够!当官的层层克扣,送到咱们手里,就剩这点渣滓!” “就是!”另一个士兵跟着站起来,拳头攥得指节发白,“听说京里给那魏阉修祠堂,一根柱子就抵得上咱全镇半年的军饷!” “半年军饷?我昨儿听驿卒说,通州那座生祠,门槛都是用玉石砌的!”有人凑过来,声音压得低,却带着止不住的愤懑,“咱在这儿喝西北风守边关,他们在京里搂着美人喝酒,还给太监立生祠,这他娘的是什么道理!” 抱怨声此起彼伏,像潮水似的漫过屯堡。王把总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他看着士兵们干裂的嘴唇,凹陷的脸颊,还有眼神里藏不住的饥饿与绝望,胸口堵得发慌,只能重重叹了口气。 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声:“抢他娘的粮库!反正都是个死!饿死不如抢了粮,就算被砍头,也能做个饱死鬼!” 这话像火星掉进了干柴堆,瞬间燃起大火。 “抢粮库!” “对!抢了再说!” 士兵们红着眼,互相推搡着往屯堡深处走。有人抄起地上的木矛,矛尖磨得发亮;有人捡起石块,攥在手里;还有人扯下腰间的弯刀,刀鞘撞在腰间,发出沉闷的声响。王把总伸手去拦,刚抓住一个士兵的胳膊,就被对方狠狠甩开,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土墙上。 “别拦着!谁拦着谁就是帮凶!”被甩开的士兵吼道,眼神里满是疯狂。 粮库的门是木头做的,早已朽坏,只靠一根粗木闩顶着。士兵们涌到门前,十几个人一起用肩膀撞上去。“咚!咚!咚!”沉闷的撞击声接连响起,木闩慢慢弯曲,最后“咔嚓”一声断成两截。门被撞开,里面昏暗一片,几个粮囤靠墙放着,掀开囤盖,里面只有薄薄一层粗粮,还混着不少沙土。 “就这么点粮?”有人骂了一句,伸手抓了一把粗粮,塞进嘴里狠狠嚼着,沙土硌得牙生疼,却舍不得吐出来。 “肯定是当官的藏起来了!再找!” 士兵们四处翻找,粮库的木板被拆下来,墙角的土被挖开,连老鼠洞都没放过。这时,几个军官带着亲兵赶过来,校尉拔出佩刀,指着士兵们大喝:“住手!都给我住手!敢抢军粮,是要杀头的!” 没人理会他的话。一个士兵拿着木矛冲过去,朝着校尉的腿捅了一下。校尉惨叫一声,单膝跪地,手里的刀掉在地上。亲兵们想上前帮忙,却被愤怒的士兵们团团围住,拳头、石块、木矛一起招呼过去,亲兵们很快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反了!你们这是要反啊!”另一个军官吓得脸色发白,转身想跑,刚跑两步就被士兵们追上,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骚乱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第一个屯堡燃起了火光,浓烟滚滚,很快就传到了邻近的几个屯堡。士兵们纷纷响应,抢粮库、烧官署,原本安静的边关,一夜之间乱成了一锅粥。王把总站在火光里,看着眼前混乱的景象,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话。他知道,延绥镇,要完了。 八百里加急的文书,用红漆标着“急件”二字,被驿卒送到了京城东厂衙门。文书递到魏忠贤手里时,他正靠在铺着锦缎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扳指。 魏忠贤慢悠悠地展开文书,眼睛扫了一遍,嘴角慢慢勾起。他把文书扔在桌上,玉扳指在指尖转了个圈,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许显纯。“瞧瞧,咱家说什么来着?边将无能,御下不严,这才导致士卒作乱。” 许显纯赶紧上前,拿起文书仔细看了一遍,看完后立刻弯腰,双手垂在身侧。“厂公明察秋毫!侯世禄一向对厂公谕令阳奉阴违,上次厂公让他捐粮助工,他还推三阻四,此次兵变,定是他通敌卖国的铁证!” 魏忠贤冷笑一声,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热茶。“可不是嘛。建奴在关外虎视眈眈,侯世禄却纵容士卒作乱,分明是想里应外合,给建奴打开边关的大门。”他放下茶杯,茶杯底在桌上磕出一声轻响,“属下这就去罗织……不,是查访证据!保证让侯世禄百口莫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去吧。”魏忠贤摆了摆手,“做得干净点,别留下尾巴。” “属下明白!”许显纯躬身应道,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三天后,许显纯带着一队东厂番子,押着几个浑身是伤的士兵,回到了京城。他把一份厚厚的卷宗递到魏忠贤面前,里面有供词、书信,还有几个士兵的指认笔录。“厂公,证据都齐了。这几个士兵都是侯世禄的亲兵,已经招供,侯世禄每月都要给建奴送粮,还约定好兵变后打开城门,迎建奴入关。” 魏忠贤拿起供词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还有不少血迹。他满意地点点头,又拿起那封所谓的“通敌书信”,信纸是侯世禄常用的那种,字迹也模仿得惟妙惟肖,落款处还盖着伪造的侯世禄的官印。“做得好。”魏忠贤把卷宗合上,递给旁边的李永贞,“送去宫里,给皇上看看。” 李永贞接过卷宗,躬身道:“干爹放心,属下这就去。” 天启帝正在御花园里做木匠活,手里拿着锯子,正慢悠悠地锯着一块木头,木屑落在地上,堆成一小堆。魏忠贤带着李永贞走进来,跪在地上,把卷宗举过头顶。“皇上,延绥镇总兵侯世禄通敌卖国,纵容士卒作乱,证据确凿,恳请皇上圣裁。” 天启帝头也不抬,手里的锯子没停,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侯世禄?谁啊?” “回皇上,侯世禄是延绥镇总兵,掌管延绥兵权多年。此次兵变,正是他一手策划,意图谋反,投靠建奴。”魏忠贤低着头,声音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天启帝锯完一段木头,放下锯子,拿起砂纸打磨着木头的边缘。“哦,通敌啊。那魏伴伴看着办吧,别烦朕干活。” “遵旨。”魏忠贤叩了个头,站起身,对着李永贞使了个眼色。 当天下午,圣旨就从宫里传了出去:延绥镇总兵侯世禄,克扣军饷,暗通满洲,纵兵作乱,罪大恶极,着即革职锁拿,押解进京,交由三法司会审,其家族成员一并捉拿,家产查抄充公。 侯世禄正在总兵府里查看城防图,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他刚站起身,一队东厂番子就冲了进来,手里拿着铁链和兵符。“侯世禄,接旨!”领头的番子亮出兵符,展开圣旨。 侯世禄看着圣旨上的内容,气得浑身发抖,伸手一把夺过圣旨,撕得粉碎。“胡说八道!我侯世禄镇守延绥多年,从未通敌卖国!是魏忠贤,是他陷害我!” “放肆!敢抗旨不遵,给我拿下!”领头的番子大喝一声,番子们立刻冲上去,把侯世禄按在地上。侯世禄挣扎着,手脚被铁链锁住,铁链勒进皮肉里,疼得他龇牙咧嘴。 “侯大人!”府里的亲兵想上前帮忙,却被番子们用刀拦住。 侯世禄的妻子和儿女听到动静,从后堂跑出来,看到侯世禄被铁链锁住,都哭了起来。“老爷!”侯夫人扑过来,想抓住侯世禄的手,却被番子一把推开,摔倒在地上。 “魏忠贤误国!大明要完了!”侯世禄看着家人,眼里满是绝望,他挣扎着抬头,朝着京城的方向大喊,声音嘶哑,“我侯世禄无愧于大明,无愧于百姓!魏忠贤,你不得好死!” 番子们不管他的呼喊,拖着他往外走。侯世禄的儿女哭着追出来,被番子们死死拦住。侯世禄回头看了一眼家人,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落在尘土里。他被押上囚车,囚车的轮子碾过地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慢慢朝着京城的方向驶去。 而那些真正克扣军饷、把钱粮拿去修建生祠和孝敬魏党的官员,却因为“揭发侯世禄有功”,得到了魏忠贤的提拔,一个个官运亨通,笑得合不拢嘴。 几乎在侯世禄被抓的同时,辽东宁远城的总兵府里,袁崇焕正拍着桌子,对着一群将领说话。“城防还没加固好,红衣大炮的弹药只够支撑半个月,士兵们的冬衣还没发下去,再过几天,天就要更冷了,怎么守得住宁远?” 将领们都低着头,没人说话。一个副将慢慢抬起头,声音低沉:“袁大人,粮饷的事,已经上报朝廷三次了,每次都是石沉大海,实在没办法啊。” “没办法也要想办法!”袁崇焕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着宁远城的城墙,“宁远是辽东的门户,一旦宁远失守,锦州就保不住了,到时候建奴就能长驱直入,整个辽东都要完了!”他转过身,看着将领们,“再写一封奏疏,把边关的危急情况写清楚,八百里加急送进京,就算是跪也要跪出粮饷来!” 文书很快就把奏疏写好了,递到袁崇焕面前。袁崇焕接过,逐字逐句地看,看到“士卒无粮可食,无衣可穿,若朝廷再不拨粮饷,恐生变故”这句话时,他停顿了一下,拿起笔,把“恐生变故”改成了“臣愿以死殉国,然士卒心寒,恐难御敌”,然后盖上自己的官印,递给驿卒。 “八百里加急,务必送到兵部,送到皇上手里!”袁崇焕拍了拍驿卒的肩膀,眼神坚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卑职遵命!”驿卒接过奏疏,塞进怀里,转身跑出总兵府,翻身上马,朝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奏疏送进京城后,先到了兵部,兵部尚书看到奏疏里写的危急情况,吓得赶紧让人送到司礼监,不敢耽搁。司礼监的太监接过奏疏,看了一眼,立刻交给了李永贞。 李永贞拿着奏疏,快步走进魏忠贤的书房。魏忠贤正在和几个心腹太监聊天,手里端着一盘点心,慢悠悠地吃着。“干爹,宁远袁崇焕的奏疏,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李永贞把奏疏递过去。 魏忠贤放下点心,拿起奏疏,翻了几页,眉头皱了起来。“凭坚城,用大炮?口气倒不小。”他把奏疏扔在桌上,点心渣掉在奏疏上,“如今朝廷各处用度都紧,京里的生祠还没修完,哪有余钱给他?让他自己想办法去。” “干爹说得是。”李永贞凑上前,低声道,“这袁崇焕当年和东林党人走得近,东林余孽现在还在暗地里搞小动作,他这次请饷,说不定是想趁机拉拢士卒,图谋不轨,跟侯世禄一个心思。” 魏忠贤冷笑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可不是嘛。边将动不动就以边关危急要挟朝廷,要粮要饷,谁知道是不是想养肥自己的兵,将来造反?”他看向李永贞,“把奏疏扣下来,别让皇上看到。告诉他,朝廷没钱,让他自己解决。” “属下明白。”李永贞拿起奏疏,塞进抽屉里,然后转身陪笑着给魏忠贤添茶。 袁崇焕的奏疏,就这么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了回音。 宁远城的城墙上,几个士兵蹲在地上,双手放在嘴边哈着气,互相搓着胳膊取暖。他们身上的棉袄早就破了,棉花露在外面,被风吹得飘起来,根本挡不住寒风。 “班长,你说朝廷的粮饷什么时候能到啊?我身上的棉袄都快成单衣了,再这么冷下去,我怕是要冻僵了。”一个年轻士兵问道,声音里满是焦虑。 班长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关内的方向,眼神里满是失望。“不知道。袁大人已经上报好几次了,每次都说快了,可每次都没消息。”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块干粮,掰了一半递给年轻士兵,“先吃点吧,省着点吃,粮库里的粮已经不多了。” 年轻士兵接过干粮,塞进嘴里慢慢嚼着,干粮又干又硬,差点把牙硌掉。他咽下去,咳嗽了两声,看着城下的空地,小声说:“要是建奴现在打过来,咱们怕是顶不住啊。” 班长沉默了,他知道年轻士兵说的是实话。没有粮,没有衣,弹药也不够,就算有红衣大炮,也守不住宁远城。 这时,袁崇焕走了过来,看到士兵们蹲在地上取暖,停下了脚步。他走到士兵们身边,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年轻士兵身上的棉袄,棉袄薄得像纸一样。 “袁大人。”士兵们赶紧站起身,想行礼,被袁崇焕拦住了。 “不用行礼,坐着吧。”袁崇焕摆摆手,自己也蹲在地上,看着士兵们,“再等等,朝廷一定会有消息的。” “大人,我们相信你,可……”年轻士兵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袁崇焕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走到城墙边,看着关外的方向。寒风刮在他的脸上,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心里清楚,再等下去,不等建奴打过来,士兵们就会先饿死、冻死,或者像延绥镇的士兵一样,发动兵变。可他没有办法,他只是一个宁前道,没有权力调粮调饷,只能指望朝廷,指望那个远在京城、被魏忠贤蒙蔽的皇上。 天启六年春,盛京的汗宫里,努尔哈赤召集了八旗贝勒和将领,召开军事会议。 努尔哈赤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一根马鞭,指着墙上的地图,声音洪亮:“袁崇焕在宁远、锦州加固城防,还摆了红衣大炮,硬攻怕是要吃亏。”他的马鞭指向蒙古的方向,“我们绕道蒙古,从长城隘口突袭,避开宁远、锦州的防线,直逼京城!” 大贝勒代善站起身,抱拳道:“父汗英明!绕道蒙古,建奴的骑兵可以发挥优势,长城隘口的守军兵力薄弱,肯定能一举突破!” 其他贝勒和将领也纷纷点头,都觉得这个计策可行。 努尔哈赤满意地点点头,把马鞭扔在桌上,大声下令:“传我命令,八旗大军三日后勤,第四日出兵,绕道蒙古,突袭长城!” “遵旨!”贝勒们和将领们齐声应道,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开始召集士兵,准备出兵。 三日之后,八旗大军集合完毕。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朝着蒙古的方向出发。骑兵们骑着马,手里拿着弓箭和马刀,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长城隘口的烽火台里,士兵们正在巡逻。突然,一个士兵看到远处尘土飞扬,赶紧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人马朝着隘口的方向过来,吓得赶紧大喊:“不好了!建奴打过来了!快点燃烽火!” 另一个士兵赶紧拿起火把,点燃了烽火台里的柴火。浓烟滚滚升起,直冲云霄,在天空中形成一道黑色的烟柱,格外显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烽火台附近的州县官员,看到烽火升起,吓得脸色发白。他知道,一旦上报建奴大军压境,魏忠贤肯定会怪罪他防守不力,到时候他不仅会丢官,还可能会掉脑袋。魏忠贤最喜欢听好消息,最讨厌听边关告急的坏消息,要是报上去,肯定没好下场。 “快!把烽火灭了!”官员大喊道,让手下的人赶紧去灭火。 “大人,不行啊!建奴大军快到了,不灭烽火,附近的守军会看到,会赶来增援的!”手下的人劝道。 “增援?增援有什么用?就算守军赶来,也不是建奴的对手!”官员瞪了手下一眼,“要是让魏公公知道建奴打过来了,怪罪下来,你我都要死!赶紧灭火,就说只是小股鞑虏滋扰,已经被打退了!” 手下的人不敢违抗,赶紧拿起水瓢,舀起水浇在烽火上。浓烟慢慢散去,烽火台里的火被扑灭了,只留下一堆烧焦的柴火和黑烟。 官员松了口气,赶紧让人写文书,把建奴十万大军写成小股鞑虏,说已经被守军打退,然后派人把文书送到京城,报喜不报忧。 就这样,一个又一个烽火台点燃了烽火,又一个又一个烽火台被官员们强行扑灭。建奴的大军一路南下,突破了一个又一个长城隘口,深入明朝腹地,却没有一个官员敢如实上报,都在暗地里篡改文书,隐瞒实情。 直到建奴的铁骑突破蓟州,兵锋直指京城,蓟州的官员再也瞒不住了,才赶紧写了加急文书,八百里加急送进京城,如实上报建奴大军深入腹地,逼近京城。 文书送到京城时,魏忠贤正在宫里陪着天启帝做木匠活。天启帝手里拿着凿子,正在给木头雕花,雕得不亦乐乎。 魏忠贤看到文书上的内容,脸色瞬间变了,他赶紧把文书藏在袖子里,不敢让天启帝看到。他趁着天启帝不注意,悄悄退出了御花园,回到了司礼监。 “干爹,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李永贞看到魏忠贤的样子,赶紧上前问道。 魏忠贤把袖子里的文书扔在桌上,气得浑身发抖:“一群废物!都是废物!让他们看着边关,结果让建奴突破长城,都快打到京城了!” 李永贞拿起文书看了一遍,吓得脸色发白:“干爹,这……这可怎么办?要是让皇上知道了,肯定会怪罪下来的!” “怪罪?怪罪也不能让皇上知道!”魏忠贤咬着牙说,“立刻下令,严密封锁消息,不许民间议论边事,谁敢乱说话,就以‘扰乱民心’论处,抓起来砍头!” “是!属下这就去办!”李永贞赶紧点头,转身跑了出去,让人去传达命令。 魏忠贤坐在椅子上,深呼吸了几口,慢慢平静下来。他心里清楚,现在不能慌,一旦慌了,就会露出马脚。他想了想,对着手下的太监说:“去,给各地官员传信,让他们加快生祠的修建进度,务必在一个月内完工,谁要是耽误了,就革职查办!” “干爹,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修生祠?”手下的太监愣住了,不解地问道。 “你懂什么!”魏忠贤瞪了他一眼,“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修生祠!只有让皇上看到天下太平,百姓都在祭拜咱家,皇上才不会怀疑,才不会怪罪咱家!” 手下的太监不敢再多问,赶紧点头应道,转身去传达命令。 很快,京城就实行了宵禁,东厂番子和锦衣卫在街头巷尾巡逻,只要听到有人议论边事,就立刻抓起来,轻则打板子,重则砍头。民间一片恐慌,没人敢再提建奴,没人敢再提边关的事,仿佛京城还是那个太平盛世的京城。 可前线的情况,却越来越危急。建奴的铁骑在蓟州一带烧杀抢掠,百姓们流离失所,四处逃亡。明军的士兵们在前线浴血奋战,却没有粮饷,没有援军,只能靠着自己的勇气和毅力,拼死抵抗。 一个明军士兵拿着长枪,刺向一个建奴骑兵,长枪刺穿了骑兵的胸膛,骑兵从马上摔下来,死了。可另一个建奴骑兵趁机冲了过来,马刀劈在士兵的肩膀上,士兵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兄弟!”旁边的士兵看到同伴倒下,红了眼,拿着大刀冲上去,和建奴骑兵厮杀在一起。大刀砍在骑兵的盔甲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却没砍进去。骑兵一脚踹在士兵的肚子上,士兵倒在地上,骑兵举起马刀,朝着士兵的脑袋砍下去。 士兵闭上眼睛,等着死亡的到来,可马刀却迟迟没有落下。他睁开眼睛,看到班长扑了过来,把他推开,马刀砍在了班长的背上,班长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 “班长!”士兵大喊一声,眼泪流了下来,他拿起大刀,疯狂地朝着建奴骑兵砍去,嘴里喊着:“我跟你们拼了!” 这样的厮杀,在前线随处可见。明军的士兵们抱着必死的决心,和建奴的铁骑拼死抵抗,可他们没有粮,没有弹,没有援军,根本不是建奴的对手,只能一步步后退,伤亡越来越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而在后方,州县的官员们却在忙着修建魏忠贤的生祠,挥金如土,大兴土木。民夫们被强行征调过来,饿着肚子干活,每天只能吃一顿野菜汤,稍微慢一点,就会被官员们的手下打骂。 一个民夫实在受不了了,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说什么也不起来。“我不干了!我快要饿死了,再干下去,我肯定会死在这里!” 官员的手下走过来,一脚踹在民夫的肚子上,民夫惨叫一声,滚在地上。“敢偷懒?给我打!”手下的人拿起鞭子,朝着民夫身上狠狠抽去,鞭子落在民夫的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民夫疼得满地打滚,却不敢反抗,只能求饶:“别打了!别打了!我干!我干!” 手下的人停下手,把民夫拉起来,推着他继续干活。民夫们看着高大的生祠,眼里满是愤怒和绝望,却敢怒不敢言。他们心里清楚,反抗就是死路一条,只能任由官员们摆布。 一座座崭新的生祠在鞭炮和颂歌声中落成,生祠里的牌位是用黄金做的,柱子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墙壁上画着魏忠贤的画像,画像里的魏忠贤穿着龙袍,神态威严,仿佛是真的皇帝一样。官员们带着百姓们来到生祠祭拜,百姓们被迫跪下,对着魏忠贤的牌位磕头,嘴里喊着“厂公千岁千岁千千岁”。 生祠里香火鼎盛,烟雾缭绕,鞭炮声、颂歌声此起彼伏,一派繁荣景象。 边关的烽烟越来越浓,明军的伤亡越来越大,建奴的铁骑离京城越来越近。而魏忠贤却还在沉迷于权力和虚荣之中,忙着修建生祠,打压异己,封锁消息,把大明王朝推向了灭亡的边缘。 屯堡里的火光,侯世禄的怒吼,袁崇焕的无奈,士兵们的挣扎,民夫们的苦难,生祠里的香火,边关的烽烟,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大明王朝末世最讽刺、最悲凉的图景 喜欢大明太监秘史请大家收藏:()大明太监秘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2章 最后的良知 “王大哥——!” 一声嘶哑的惊叫划破了司礼监值房深夜的寂静。魏忠贤猛地从铺着锦缎的软榻上坐起,右手死死撑着榻沿,指尖攥得锦缎起了褶皱。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急促的喘息。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浸透了贴身的中衣。 他闭了闭眼,眼前却全是梦里的画面,挥之不去。 梦里,他又回到了那座破庙。寒风从庙门的破洞灌进来,吹得梁柱咯吱响。王安还是少年模样,比他高半个头,手里攥着半块麦饼,拇指指甲抠着饼边,一点点掰开。麦饼太干,掰开时掉了些碎屑在地上,他蹲下身,伸手去捡,王安却把大半块递到他面前,手掌摊开,指尖沾着麦麸。 “快吃,吃完了暖和些。”王安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亮,嘴角扯了扯。 他当时饿极了,一把抢过麦饼塞进嘴里,嚼得腮帮子发酸,噎得直翻白眼。王安拍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半瓢水,递到他嘴边,让他慢点咽。 可转眼间,画面猛地碎裂。破庙消失了,换成了南海子那堵污秽的土墙。王安靠在墙上,后背抵着斑驳的墙皮,鲜血从他的衣襟里渗出来,顺着衣摆往下滴,砸在地上的泥水里,溅起细小的泥点。他的左手按在胸口,右手抬起,指尖沾满鲜血,一点点在墙上划着。 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滴在墙面上,浸湿了墙皮,一块块往下掉。笔画歪歪扭扭,却每一笔都透着决绝,最后落成四个刺目的血字——防微杜渐! 写完最后一笔,王安的手臂猛地垂下去,身体顺着墙滑了滑,才勉强稳住。他缓缓转过头,那双曾经清亮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吓人,直勾勾地盯着魏忠贤。 “贤弟,回头是岸。” 这悲悯比任何厉鬼的索命更让他心悸胆寒。 值夜的小太监闻声慌慌张张跑进来,手里提着烛台,烛火晃得厉害,映得他脸上满是惊慌。“厂公,您……您怎么了?” “滚出去!”魏忠贤抓起枕边的一块玉如意,狠狠砸了过去。玉如意带着风声,撞在门框上,“哐当”一声碎成几块,碎片溅到小太监脚边,蹭破了他的鞋尖。 小太监吓得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手里的烛台也掉在地上,烛火晃了晃,差点熄灭。他连滚带爬地往后退,膝盖蹭着地面,留下两道淡淡的痕迹。退到门口时,还不小心带倒了门边的一个小凳子,凳子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厂公饶命!厂公饶命!”他一边爬,一边含糊地求饶,直到退出值房,才慌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殿门被风吹得轻轻合上,室内重归寂静,只有魏忠贤粗重的喘息声和烛火摇曳的噼啪声。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冰冷的夜风灌进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殿内的影子也跟着扭曲变形。 王安那双悲悯的眼睛,仿佛就在窗外的夜色里,死死凝视着他。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到身后的桌案,桌上的砚台晃了晃,差点掉在地上。只是死死盯着窗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像是在驱赶什么,又像是在自我安慰:“死了就是死了!有什么好怕的!我现在是九千岁,谁能奈我何!” 那一夜,魏忠贤再也没能睡着。他坐在桌案边,烛火燃了一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烛芯烧到尽头,“啪”地一声熄灭,殿内陷入一片昏暗,他才缓缓抬起头。 接下来的几日,魏忠贤刻意把自己埋在堆积如山的奏折里,试图用忙碌驱散心头的阴霾。东厂的校尉们送来一叠叠侦缉报告,司礼监的太监们轮流进来请示公务,他都一一处理,语气依旧威严,神色依旧冷峻,旁人看不出丝毫异常。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王安的影子,从未离开过。吃饭的时候,他会恍惚看到碗里映出王安的脸;批阅奏折的时候,笔尖落下,写出来的字竟有些像王安的笔迹;甚至走路的时候,都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回头去看,却什么都没有。 他开始变得暴躁易怒,一点小事就会大发雷霆。有个小太监给他磨墨时,墨汁溅到了奏折上,他抬手就扇了小太监一个耳光,打得小太监嘴角流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旁边的太监们都吓得大气不敢出,生怕触了他的霉头。 数日后,一份待批红的官员处分名单送到了魏忠贤案头。名单用黄绫裱着,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数十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附着罪名,有的是“通敌叛国”,有的是“结党营私”,有的是“妄议朝政”,轻重不一,却都出自东厂的侦缉。 李永贞双手捧着名单,躬身递到魏忠贤面前,小心翼翼地说:“厂公,这是东厂近期侦缉的官员名单,都已经核实过了,请您批红。” 魏忠贤放下手里的朱笔,抬手接过名单,指尖划过纸面,粗糙的纸张摩擦着皮肤,带来一丝细微的触感。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名单上的名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名单上的官员,有年老的阁臣,有年轻的御史,也有地方的藩王。其中不乏一些只是言语间对时政略有微词,或是与东林党人有过些许交往的清流士子。按照东厂的惯例,这些人轻则革职流放,重则下狱论死,绝无轻饶的可能。 魏忠贤的目光在几个名字上停留许久。那是三个年轻的官员,一个御史,两个翰林,都是以耿直敢言着称的清流,罪名清一色是“妄议厂臣理政,意图动摇朝纲”。 他记得那个御史,叫张文达,上个月还上了一道奏折,直言东厂权力过大,滥杀无辜,请求天启帝限制东厂的权力。当时他看到奏折,气得把奏折摔在地上,当即下令东厂校尉去抓张文达,后来因为事务繁忙,才暂时搁置了。 还有那两个翰林,一个叫李修远,一个叫王彦青,都是翰林院的才子,平日里喜欢和清流士子交往,偶尔会在诗文里暗讽时政,被东厂的校尉听了去,便被列进了这份处分名单里。 按照他以往的作风,这些人定然难逃一死,甚至会牵连家人,抄家灭族都有可能。可此刻,看着这三个名字,他的脑海里却突然闪过梦里王安的眼神,那双充满悲悯的眼睛,像是在无声地指责他。 心头一阵莫名的烦躁。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手指用力按压着眉心,试图驱散那烦人的念头。可越是用力,王安的眼神就越清晰,耳边甚至隐约响起王安的声音:“贤弟,莫要再造杀孽了。” 他拿起朱笔,笔尖悬在张文达的名字上方,迟迟没有落下。烛火晃了晃,朱墨顺着笔尖滴了一滴,落在张文达的名字旁边,晕开一小片红色的印记。 他盯着那片红印,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笔尖也跟着晃动。旁边的李永贞看出了他的迟疑,却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他,心里满是疑惑。 魏忠贤深吸一口气,猛地抬手,用朱笔在张文达、李修远、王彦青三个人的名字上狠狠划了下去。朱笔划过纸面,留下三道粗重的红痕,将三个名字彻底勾除。 随后,他又在名单的空白处,一笔一划地写下几个字:“革职还乡,永不叙用。”。 他把修改后的名单递给李永贞,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平淡,试图掩饰内心的波澜:“这几个人,不过是些书呆子,读了几句圣贤书,就以为自己能指点江山,成不了气候。杀了他们,反而会惹得清流士子们群情激愤,平白多招物议,于大局无益。照此办理吧。” 李永贞连忙躬身接过名单,目光飞快地扫过被勾除的三个名字,瞳孔微微一缩,脸上露出明显的诧异。他跟着魏忠贤多年,深知魏忠贤的性子,向来是“除恶务尽”,凡是敢反对他的人,从来不会手下留情。别说只是妄议朝政,就算是无意间得罪了他,也难逃厄运。 李永贞偷偷抬眼看了看魏忠贤,不敢多问,连忙躬身应道:“是,厂公仁慈。属下这就去安排,绝不耽误。” 心里却暗自嘀咕:“仁慈?厂公什么时候变得仁慈了?这可不像是他一贯的作风。难道是最近遇到了什么事,心性变了?还是有什么别的隐情?” 走出值房的那一刻,他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魏忠贤的背影。魏忠贤正背对着他,站在窗边,身形有些落寞,和平日里那个权势滔天、不可一世的九千岁判若两人。李永贞摇了摇头,把心里的疑惑压下去,快步去安排后续的事宜了。 张文达、李修远、王彦青三个人,此刻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 张文达正在家里收拾行李。他知道自己上了弹劾魏忠贤的奏折,定然难逃惩罚,早就做好了被流放甚至被杀头的准备。他的妻子坐在一旁,默默流泪,一边帮他收拾行李,一边劝他:“老爷,要不您去给厂公认个错吧?哪怕是磕头赔罪,也好过流放啊。” 张文达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我没错!魏忠贤滥杀无辜,扰乱朝纲,我弹劾他,是尽一个臣子的本分。就算是死,我也绝不认错!”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东厂校尉的声音响了起来:“张文达接旨!” 张文达心里一沉,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襟,打开房门,对着东厂校尉躬身行礼:“臣张文达,接旨。” 校尉展开圣旨,语气平淡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御史张文达,妄议朝政,本应重罚,念其初犯,从轻发落,革职还乡,永不叙用。钦此。” 张文达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他以为自己会被流放,甚至会被杀头,却没想到只是革职还乡。他抬起头,看着校尉,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大人,您……您没念错?” 校尉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圣旨岂容有错?赶紧收拾东西,三日内离开京城,不得延误!”说完,转身带着其他校尉离开了。 张文达站在门口,愣了许久,才缓缓回过神来。他的妻子跑出来,拉着他的手,激动地说:“老爷,没事了!我们没事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张文达点了点头,心里却满是疑惑。他实在想不通,魏忠贤为什么会突然手下留情。他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归结为自己运气好,魏忠贤心情好,才饶了他一命。 另一边,李修远正在翰林院和王彦青一起整理典籍。两人正低声议论着时政,担心魏忠贤会对清流士子下手,东厂的校尉就找了过来,宣读了圣旨。 得知只是革职还乡,两人都愣住了,脸上满是诧异。 “怎么会只是革职还乡?”王彦青压低声音,疑惑地说,“我还以为,这次必死无疑了。” 李修远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是厂公觉得我们掀不起什么风浪,懒得和我们计较吧。不管怎么说,能保住性命就好。” 两人心里虽然疑惑,但也不敢多想。当天下午,两人就收拾好行李,告别了翰林院的同僚,匆匆离开了京城。 这几名士子因此侥幸得脱,懵然不知自己的命运曾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更不知这微小的“宽宥”,竟源于当权者一个无法宣之于口的噩梦,源于一个死人阴魂不散的“良知”。 然而,这细微的变动,并未能瞒过时刻关注着魏忠贤一举一动的客氏。 客氏在宫内眼线遍布,上到司礼监的太监,下到宫里的小宫女、小太监,几乎到处都有她的人。魏忠贤修改处分名单的事,当天下午就有人偷偷汇报给了她。 汇报消息的是个小宫女,叫春桃,是客氏放在司礼监附近的眼线,专门负责打探魏忠贤的动向。春桃偷偷跑到客氏居住的坤宁宫偏殿,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说:“夫人,厂公今日修改了官员处分名单,把张文达、李修远、王彦青三个人的处分改了,从下狱论死改成了革职还乡。” 客氏正坐在梳妆台前,由另一个宫女给她梳理头发。听到春桃的话,她手里的玉簪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缓缓转过身,看着春桃,语气平淡地问:“确定吗?没有看错?” “奴婢确定。”春桃连忙点头,“是李永贞大人亲自去安排的,奴婢偷偷听李永贞大人身边的小太监说的,绝对没错。” 客氏点了点头,抬手挥了挥手:“知道了。下去吧,这事不许告诉任何人,若是走漏了风声,仔细你的皮!” “奴婢明白!奴婢绝不敢说出去!”春桃连忙躬身应道,然后小心翼翼地后退着离开了偏殿。 春桃走后,客氏拿起梳妆台上的一面铜镜,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女人,虽然已经年近四十,却依旧保养得极好,眉眼间带着几分妩媚,几分威严。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却渐渐变得锐利起来。 “革职还乡?”她低声自语,“魏忠贤,你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动了恻隐之心?还是有什么别的心思?” 她和魏忠贤相识多年,一起从底层爬上来,联手除掉了王安上来,联手除掉了王安,掌控了朝政大权,她太了解魏忠贤的性子了。魏忠贤这个人,野心极大,手段狠辣,为了权力,从来不会心慈手软。别说只是几个清流士子,就算是曾经对他有恩的人,只要威胁到他的权力,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下手。 当年,魏忠贤还只是个小太监的时候,曾得到过一个老太监的照顾。后来那个老太监无意中知道了他和客氏的一些秘密,魏忠贤毫不犹豫地就把那个老太监送进了诏狱,最后那个老太监死在了狱中,连尸骨都没能留全。 可现在,他竟然会放过三个公然反对他的清流士子,这实在太反常了。 客氏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和魏忠贤的同盟,是建立在共同利益之上的。他们一起掌控朝政,一起享受权力带来的荣耀和财富,一旦其中一方的心性变了,或者有了别的想法,这个同盟就会变得岌岌可危。 她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在这紫禁城的顶峰,权力就像是一杯毒药,一旦喝了,就再也停不下来。她已经站在了最高处,再也不能跌下去了。任何可能威胁到她权力的因素,都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她沉思了片刻,心里有了主意。她要亲自去见见魏忠贤,试探一下他的心思,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若是他真的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回头,那她就必须想办法拉他回来,或者……彻底控制他。 这日,客氏特意让人做了天启帝最喜欢吃的桂花糕,装在食盒里,带着几个宫女,假借给天启帝送点心的名义,来到了乾清宫。 乾清宫暖阁外,几个太监和宫女正站在廊下值守,看到客氏过来,都连忙躬身行礼:“夫人安好。” 客氏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都起来吧。皇上在里面吗?” “回夫人,皇上正在里面批阅奏折,厂公也在里面。”一个太监连忙躬身回道。 客氏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心里暗道:“正好,省得我再去找他。” 她让宫女把食盒放在廊下的石桌上,挥退了所有的宫女和太监,只留下自己一个人。然后,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慢悠悠地走到暖阁外,故意咳嗽了一声,吸引里面的人的注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片刻后,殿门打开,魏忠贤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客氏站在门外,他愣了一下,随即躬身行礼:“夫人怎么来了?” “我听说皇上今日批阅奏折累了,特意做了些桂花糕,送过来给皇上尝尝。”客氏脸上带着惯有的笑容,那笑容看起来温婉亲切,却从未达眼底,“没想到厂公也在,倒是巧了。” 魏忠贤点了点头,侧身让开:“夫人快请进。皇上正说有些累了,正好可以尝尝夫人做的桂花糕。” 客氏摇了摇头,笑着说:“不了,皇上批阅奏折要紧,我就不进去打扰了。等皇上忙完了,再让宫女把桂花糕送进去吧。” 她说着,目光落在魏忠贤脸上,仔细打量着他。魏忠贤的脸色有些苍白,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和往日里那个神采奕奕的九千岁判若两人。 客氏心里越发确定,魏忠贤一定有心事。她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试探:“厂公近日似乎心事重重?看你脸色不太好,可是……夜不安枕?” 魏忠贤心里一凛,猛地抬起头,看向客氏。他没想到客氏竟然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难道她已经知道了什么?他强压下心里的波澜,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地说:“夫人说笑了。我如今掌管司礼监和东厂,事务繁忙,难免有些劳累,脸色自然不太好。至于夜不安枕,那更是谈不上,我吃得好睡得香,有何不安?” 客氏用团扇掩住半边嘴唇,轻轻笑了笑,声音压低了几分:“哦?可我听说,厂公前几日,竟高抬贵手,放过了几个不知死活的书生?张文达、李修远、王彦青,这三个人,可不是一般的书生吧?他们公然妄议厂臣,按说该是死罪,可厂公却只是下令让他们革职还乡,这可不像是厂公平日的手段啊。” 魏忠贤的脸色微微一变,心里暗道:“果然,她还是知道了。看来我身边的眼线,还真不少。” 他强装镇定,眼神躲闪了一下,随即又迎上客氏的目光,语气坚定地否认:“夫人多虑了!我行事,向来只论利害,不问情分!放过那几人,不过是觉得他们无足轻重,杀了他们,反而会惹得清流士子们群情激愤,到处散播谣言,徒惹物议,于大局无益罢了!我这也是为了我们好,为了稳住朝局,可不是什么高抬贵手。” “是吗?”客氏拖长了语调,嘴角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在魏忠贤脸上逡巡着,似乎想找出什么破绽,“但愿如此。厂公可要记住,我们如今是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船下,可是万丈深渊,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有些无谓的‘良心’,该扔就得扔,留着……可是会害死人的。” 魏忠贤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盯着客氏的背影,眼神渐渐变得阴沉。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顺着脊椎蔓延开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突然意识到,客氏这个女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他开始怀疑,客氏在他身边,究竟安插了多少眼线?司礼监的太监里,有多少是她的人?东厂的校尉里,又有多少是她的心腹?他今日修改名单的事,做得如此隐秘,连李永贞都不敢多问,客氏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知道,可见她的眼线已经渗透到了他的核心圈子里。 她今日的这番话,究竟是单纯的警告,还是别有用意?她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想要提前控制他? 魏忠贤越想,心里越不安。 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在权力的沃土中悄然滋生,迅速蔓延。他看着客氏的背影,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一丝忌惮。他清楚,在这紫禁城的顶峰,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与威胁。 客氏摇着团扇,袅袅婷婷地转身离去。走到廊下时,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魏忠贤,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里带着一丝冰冷的警告,然后才转身,带着宫女们离开了。 魏忠贤站在暖阁外,看着客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远处的宫道尽头,脸色阴沉得吓人。他握紧了拳头,心里满是烦躁和猜忌。 他转身回到暖阁里,天启帝正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奏折,看得昏昏欲睡。看到魏忠贤进来,天启帝抬起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魏伴伴,刚才是谁在外面?” “回皇上,是客夫人,给皇上送桂花糕来了。”魏忠贤躬身回道,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恭敬,脸上也重新带上了讨好的笑容,仿佛刚才和客氏的交锋从未发生过。 “哦,是客奶妈啊。”天启帝点了点头,兴趣缺缺地说,“桂花糕放在那里吧,朕现在没胃口,等会儿再吃。魏伴伴,这奏折太多了,朕看得头疼,你帮朕批了吧。” “奴才遵旨。”魏忠贤连忙躬身应道,走上前,接过天启帝手里的奏折,开始认真批阅起来。 批阅完奏折,天启帝已经睡着了。魏忠贤小心翼翼地把奏折整理好,轻轻退出了暖阁。回到司礼监值房,他把自己关在里面,不让任何人进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走到桌案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盒。他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封信。 当时他看到这封信,只觉得王安迂腐可笑,把信随手扔在了一边。后来清理东西的时候,又把信捡了回来,放进了木盒里,一直留到现在。 他拿起那封信,展开来看。信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可每一个字,都狠狠砸在他的心上。“贤弟,权力是柄双刃剑,能伤人,亦能伤己。莫要被权力蒙蔽了双眼,忘了初心。” 想到王安,他的心里又是一阵刺痛。王安待他不薄,少年时保护他,长大后提拔他,把他当成亲弟弟一样对待。可他呢?为了权力,他和客氏联手,陷害王安,把王安贬到南海子,最后王安死在了南海子,死的时候,还在提醒他要防微杜渐,要回头是岸。 魏忠贤把脸埋在手掌里,肩膀微微颤抖起来。他第一次感到如此后悔,如此愧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王体乾的声音响了起来:“厂公,属下有要事禀报。” 魏忠贤深吸一口气,擦干脸上的泪水,把木盒放回抽屉里,整理了一下衣服,恢复了往日的威严,沉声说:“进来。” 王体乾推门进来,躬身行礼:“厂公。” “什么事?”魏忠贤坐在椅子上,语气平淡地问。 “回厂公,东厂校尉查到,客夫人的侄子客光先,在地方上担任总兵,贪污军饷,数额巨大,而且还纵容手下士兵欺压百姓,民怨极大。校尉们已经收集到了确凿的证据,特来向厂公禀报。”王体乾躬身回道,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叠纸,递到魏忠贤面前。 魏忠贤接过纸,展开来看。纸上详细记录了客光先贪污军饷的数额,还有他纵容士兵欺压百姓的证据,甚至还有几个百姓的证词,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魏忠贤的脸色越来越沉。客光先仗着客氏的权势,在地方上胡作非为,他早就有所耳闻,只是一直没放在心上,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和客氏闹僵。可他没想到,客光先竟然敢贪污军饷,而且数额如此巨大。 军饷乃是国之根本,关系到边防的安危,贪污军饷,形同通敌叛国,按律当诛。 魏忠贤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魏忠贤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王体乾站在一旁,看着魏忠贤的脸色,不敢说话。 魏忠贤想了很久,终于,他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把手里的证据放在桌案上,看着王体乾,沉声说:“这件事,先压下去,不要声张。派人继续暗中调查,收集更多的证据,另外,密切关注客光先的动向,不许他离开驻地半步。” “厂公,这……”王体乾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着魏忠贤,“若是压下去,万一此事败露,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知道。”魏忠贤点了点头,语气沉重地说,“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容我再想想,该如何处理。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不要多问。” “是,属下遵旨。”王体乾虽然心里疑惑,但还是躬身应道,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魏忠贤叫住他,“另外,派人去查一下,我身边的太监和宫女里,有多少是客氏安插的眼线,一一查清楚,报给我。” 王体乾心里一惊,连忙躬身应道:“是,属下这就去查。”说完,转身快步离开了值房。 王体乾走后,值房里再次陷入了寂静。魏忠贤坐在椅子上,看着桌案上的证据,眼神复杂。 王安那阴魂不散的“良知”,像是一颗种子,在他心里生了根,发了芽。而客光先的案子,像是一剂催化剂,让这颗种子迅速生长,也让他和客氏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 他拿起桌案上的朱笔,在纸上写下“防微杜渐”四个字。这四个字,是王安用生命写下来的,也是他一直忽略的。现在,他终于明白,王安的良苦用心。 魏忠贤看着纸上的四个字,轻轻叹了口气。 喜欢大明太监秘史请大家收藏:()大明太监秘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3章 天启陨落 天启五年的端午刚过,西苑太液池畔柳絮纷飞。天启帝朱由校坐在廊下,指尖捻着枚新摘的荷苞,忽然抬眼对身旁内侍说:“备小舟,去池心亭看看。” 内侍连忙躬身应下,转身快步传旨。魏忠贤凑上前,脸上堆着笑:“陛下今日兴致好,奴才陪您去,路上也好照应。” 客氏也跟着上前,手里递过件薄披风:“池边风凉,陛下披上些,仔细着凉。” 朱由校摆摆手,站起身:“不用,这点风算什么。”他迈步向外走,脚步有些虚浮,魏忠贤忙上前半步,虚扶着他的胳膊,客氏跟在另一侧,两人一左一右,将皇帝护在中间。 小舟早已泊在岸边,几个内侍躬身扶着朱由校上船。魏忠贤和客氏也跟着登舟,其余宫人太监或站在岸边,或乘另一艘小舟随行。船桨划动水面,溅起细碎的水花,小舟缓缓向池心亭驶去。 行到半途,一阵风刮过,吹得船身轻轻一晃。朱由校本就久病体虚,脚下一个踉跄,身体猛地向前倾。身旁内侍惊呼着去扶,却慢了一步,只听“噗通”一声水响,朱由校直直跌入了池水中。 “陛下!”魏忠贤瞳孔骤缩,厉声嘶吼。 “快救驾!快救驾!”客氏尖叫着扑到船边,脸色惨白。 岸边的宫人太监瞬间乱作一团,纷纷朝着小舟的方向奔跑。船上几个会水的太监不敢耽搁,立刻纵身跳下水,奋力向朱由校落水的地方游去。朱由校在水里挣扎着,呛了好几口冷水,四肢渐渐无力,身体慢慢下沉。 太监们赶到近前,七手八脚将他捞起来,托着他的身体往小舟上送。魏忠贤俯身,一把将朱由校抱进怀里,手指探到他鼻下,还能感觉到微弱的气息,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些,随即又提了起来。 “快传太医!立刻传太医!”魏忠贤对着岸边嘶吼,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 朱由校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脸上,嘴唇乌紫,浑身不停发抖,蜷缩在魏忠贤怀里,时不时咳嗽几声,每咳一下,都要呛出几口冷水。客氏取来披风,盖在他身上,又伸手去擦他脸上的水渍,指尖触到他的皮肤,冰凉刺骨。 小舟飞快地划回岸边,内侍们早已铺好毡毯,魏忠贤抱着朱由校快步上岸,径直往西苑的临时寝宫走去。一路上,朱由校的咳嗽声越来越重,气息也越发微弱,到了寝宫门口,几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太医们接到消息,提着药箱一路小跑赶来,进门看到朱由校的样子,都吓得脸色大变,连忙跪地行礼,随后立刻上前诊脉。几个太医轮流诊过脉,相互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领头的太医起身,对着魏忠贤躬身道:“厂公,陛下龙体本就虚弱,此番落水,寒邪入体,伤及肺腑,情况凶险,臣等只能尽力诊治。” “尽力?”魏忠贤盯着太医,声音冰冷,“必须治好陛下,治不好,你们都得陪葬!” 太医们连忙躬身应下,不敢再多说,立刻动手配药、煎药。朱由校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依旧抖得厉害,嘴唇乌紫的颜色越来越深,咳嗽时,嘴角开始溢出淡淡的血丝。 魏忠贤守在床边,看着朱由校奄奄一息的样子,手指不自觉地握紧,眼神阴晴不定。客氏站在一旁,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陛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魏忠贤抬手打断她,声音压得极低:“先盯着太医,让他们用药仔细些,无论如何,得让陛下撑住。” 客氏点头,转身走到门口,召来几个亲信太监,低声吩咐了几句,太监们躬身应下,转身离去。魏忠贤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目光落在朱由校苍白的脸上,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脸上渐渐露出一丝阴狠。 接下来几日,太医们日夜值守,用尽各种方法诊治,朱由校的病情却丝毫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重。高烧一直不退,意识也开始模糊,偶尔清醒片刻,连话都说不完整,更别说拿起木工工具了。乾清宫内药气弥漫,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皇帝病重的消息被魏忠贤严密封锁,除了乾清宫内的内侍、宫女和太医,宫外几乎无人知晓。但司礼监值房内,气氛却早已凝重到了极点。 魏忠贤坐在主位上,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值房内只留下李永贞、崔呈秀、田尔耕和许显纯四人,都是他最核心的党羽。 沉默许久,魏忠贤缓缓开口,声音低哑:“皇上,怕是不中用了。” 李永贞身子一震,往前凑了凑,试探着问道:“干爹,国不可一日无君,这继统之事,咱们得早做打算。” 魏忠贤猛地转过身,眼中闪烁着野心与不安交织的光芒,盯着几人:“信王年已十七,素来跟咱们不对付,平日里对咱家的所作所为,更是诸多不满。他要是继位,咱们这些人,还有活路吗?” 崔呈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厂公的意思是,不让信王继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自然不能让他继位。”魏忠贤冷笑一声,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皇上如今没有子嗣,这皇位,未必就该轮到他。” 田尔耕皱了皱眉:“可信王是陛下的嫡亲弟弟,名分早就定了,朝中大臣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交代?”魏忠贤猛地拍了下桌子,声音陡然拔高,“东林余孽早就被咱们扫荡干净了,剩下的大臣,哪个不是咱们的人?内阁、六部,谁敢多说一句废话?” 许显纯连忙附和:“厂公说得对,如今朝中大权都在咱们手里,只要咱们想,就能定夺皇位继承人。” 魏忠贤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狰狞:“咱家听闻,前几日有宫人说,后宫有位选侍似有孕兆。”他顿了顿,眼神闪烁,“只要能证实此事,让她诞下龙种,那便是嫡脉正统,皇位自然该由龙种继承。就算一时无法证实,也能从宗室里挑个懵懂幼童继位。主少国疑,到时候,朝政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几人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贪婪。李永贞道:“干爹英明,若是立个幼主,咱们就能一直把持朝政,再也不用担心有人威胁咱们的地位了。” “只是那选侍有孕之事,是真是假?”崔呈秀有些顾虑,“要是被人拆穿了,后果不堪设想。” “真假不重要。”魏忠贤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只要咱们说她有孕,再找几个太医作证,谁敢不信?后宫都是咱们的人,她就算没孕,也得说有孕。等事情定下来,木已成舟,就算有人怀疑,也来不及了。” 田尔耕还是有些犹豫:“信王府那边,怕是不好控制。信王要是知道咱们的打算,肯定会反抗。” “反抗?他有那个本事吗?”魏忠贤冷笑,“立刻调可靠的人手,严守诸王馆,尤其要看好信王府,任何人不许随意出入,连信王身边的人,也得盯紧了,不能让他跟外界有任何联系。” “是。”田尔耕躬身应下。 魏忠贤又看向李永贞:“你去太医院,跟那些太医说清楚,用药仔细些,务必让皇上撑到咱们把事情安排妥当。要是皇上提前驾崩,咱们的计划就麻烦了。” 李永贞连忙点头:“干爹放心,奴才这就去办,保证让太医们听话。” “还有,”魏忠贤补充道,“立刻传令下去,京营和锦衣卫都要加强戒备,尤其是宫门附近,不许任何可疑之人进出。一旦有异动,立刻镇压,格杀勿论。” 许显纯躬身道:“奴才这就去调兵,一定把宫禁守得严严实实。” 魏忠贤摆摆手:“都去吧,抓紧时间,别出任何纰漏。此事关乎咱们所有人的性命,谁要是办砸了,别怪咱家不客气。” 四人连忙躬身行礼,转身快步离去。值房内只剩下魏忠贤一人,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权力的诱惑就在眼前,他绝不会放手,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牢牢抓住皇权。 坤宁宫内,烛光摇曳。张皇后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封书信,指尖微微颤抖。她早已察觉到乾清宫的异常,魏忠贤借口皇帝需要静养,隔绝了内外联系,连她这个皇后,想要去探视皇帝,都被太监们阻拦,说什么陛下需要休息,皇后若是进去,会打扰陛下养病。 她心里清楚,魏忠贤根本不是担心皇帝休息,而是想封锁消息,掌控局面。皇帝病重,魏忠贤党羽异动频频,她隐约猜到了魏忠贤的心思,心中越发不安。 “皇后娘娘,信王殿下到了。”贴身宫女轻声禀报,语气带着警惕。 张皇后立刻起身,快步走到门口,看到朱由检跟着宫女走进来,连忙挥手让宫女退下,关上殿门,转身对着朱由检道:“王爷,快进来。” 朱由检走进殿内,眉宇间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沉郁,刚站稳脚步,就急忙问道:“皇嫂,你冒险召我进来,是不是陛下那边出了什么事?” 张皇后点点头,拉着他走到床边坐下,压低声音,语气急促:“陛下落水之后,病情越来越重,如今已经奄奄一息了。魏忠贤和客氏把持着乾清宫,隔绝内外,连我都见不到陛下,他们肯定在谋划着什么。” 朱由检瞳孔一缩,手心瞬间沁出冷汗:“魏阉想干什么?” “他想废立。”张皇后语气决绝,“陛下没有子嗣,按规矩,你是嗣君不二人选。可魏忠贤素来忌惮你,绝不会让你顺利继位。他肯定会找借口,要么谎称后宫妃嫔有孕,立未出世的孩子为帝,要么从宗室里挑个幼童,做他的傀儡。一旦他得手,大明江山就危险了,你我也必死无疑。” 朱由检浑身一震,脸色变得惨白。他虽然早就知道魏忠贤野心勃勃,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敢做出废立之事。他握紧拳头,声音有些发颤:“皇嫂,这该怎么办?魏阉势大,朝中都是他的人,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硬抗肯定不行,只会白白送死。”张皇后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令牌,塞到朱由检手里,“这是先帝所赐,凭此令牌,可以通行北安门等几处宫门。你记住,一旦宫中有变,或者接到我的密信,立刻拿着令牌从北安门出宫,宫外自有忠义之士接应你,保护你的安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朱由检握着令牌,指尖冰凉,抬头看着张皇后:“那皇嫂你怎么办?我走了,你留在宫里,魏阉肯定不会放过你。” “我是大明的皇后,名分在这里,魏阉就算再嚣张,也不敢轻易对我动手。”张皇后眼神坚定,“我留在宫里,还能盯着魏阉的动向,想办法给你传递消息。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只要你活着,就有机会扳倒魏阉,继承皇位,保住大明的江山。” 她顿了顿,又叮嘱道:“回去之后,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尽量减少外出,避免被魏阉抓住把柄。魏阉肯定会派人监视你,你要小心行事,不要跟任何人谈论宫中之事,保护好自己。” 朱由检点点头,将令牌紧紧攥在手里,眼眶有些发红:“皇嫂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在宫里也要多加小心,千万保重。” 张皇后点点头,起身走到门口,轻轻打开一条缝,观察了片刻,对朱由检道:“外面没人,你快走吧,从侧门出去,别让人看到。” 朱由检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快步走向侧门,脚步匆匆,却又尽量放轻,生怕被人察觉。张皇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轻轻关上侧门,靠在门上,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满是担忧。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将会是一场生死较量,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魏忠贤自以为封锁了所有消息,掌控了整个紫禁城,却没想到,紫禁城的角落里,还有许多心存忠义之人,他们早已察觉到异常,开始悄悄行动起来。 信王府周围的街巷里,几个穿着普通百姓服饰的汉子,每日轮换着,隐在茶肆、酒馆和墙角阴影里,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靠近信王府的人。他们是王安昔日提拔的旧部,有些曾在司礼监任职,有些在京营当兵,还有些在锦衣卫做闲职。王安被魏忠贤害死之后,他们一直隐忍不发,暗中联系,等待机会为王安报仇,也想保住大明的江山。 得知皇帝病重,魏忠贤异动频频,他们立刻自发组织起来,悄悄来到信王府周围,暗中保护信王的安全。领头的汉子名叫赵忠,曾是王安身边的贴身太监,后来被魏忠贤贬到京营做了个小校尉,他看着信王府门口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低声对身旁的汉子道:“那几个是魏阉的人,盯着点,别让他们靠近王府。” 身旁的汉子点点头,握紧了腰间的短刀:“放心,只要他们敢动手,咱们绝不客气。” 赵忠摇摇头:“现在还不能动手,咱们人少,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暗中盯着,不让他们伤害王爷。等时机成熟,再想办法帮王爷脱身。” 汉子们纷纷点头,继续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他们知道,自己的力量微弱,根本无法与魏忠贤庞大的党羽正面抗衡,但他们还是选择站出来,哪怕付出性命,也要保护信王,保住一丝希望。 坤宁宫内,张皇后担心魏忠贤会在皇帝的药里动手脚,也担心自己和信王会被下毒,一直想找些预防毒物的药物,却苦于无法与外界联系。净军中的老太监王义,曾受过王安的恩惠,对魏忠贤的所作所为早已不满,得知张皇后的困境后,利用自己在净军的威望,悄悄收集了一些甘草、绿豆等能解毒的寻常药物,又找了个机会,将药物混在打扫宫殿的杂物中,让负责运送杂物的宫女悄悄送入坤宁宫。 宫女将杂物送到坤宁宫,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对张皇后的贴身宫女道:“这是王公公让我送来的,里面有皇后娘娘需要的东西。” 贴身宫女点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将杂物收好,转身走进内殿,将药物交给张皇后。张皇后看着手中的药物,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低声道:“告诉王公公,多谢他,日后必有重谢。” 贴身宫女连忙点头,转身出去传话。张皇后将药物收好,心里稍稍安定了些,至少现在,不用担心被轻易下毒了。 御马监内,小火者刘全正在收拾马匹,忽然看到魏忠贤的亲信太监王体乾带着几个人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批宫禁令牌,交给御马监的管事太监,低声吩咐了几句。刘全心里一动,悄悄躲到柱子后面,竖起耳朵听着。 只听王体乾道:“这些令牌,立刻交给你们手下可靠的人,今晚三更,调一批御马监的侍卫,去守住北安门和东华门,任何人不许进出,就算有令牌,也要仔细查验,若是可疑之人,直接拿下。” 管事太监连忙躬身应下:“公公放心,奴才一定办妥。” 王体乾点点头,又叮嘱道:“此事事关重大,绝不能泄露出去,要是出了差错,你我都担待不起。” 管事太监连连点头,送走王体乾后,立刻召集人手,分发令牌,安排值守。刘全躲在柱子后面,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魏忠贤肯定要动手了,调侍卫守住宫门,大概率是为了阻止信王脱身。 他不敢耽搁,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溜出御马监,绕了几条小巷,来到信王府附近的一家茶肆,找到赵忠,压低声音道:“赵大哥,不好了,魏阉的人今晚三更要调侍卫守住北安门和东华门,任何人不许进出,怕是要对王爷动手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赵忠脸色一变:“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我亲眼看到王体乾送令牌过来,亲耳听到他们的吩咐。”刘全急声道,“咱们得赶紧想办法,通知王爷,让他提前做好准备,不然就来不及了。” 赵忠皱紧眉头,沉思片刻道:“现在去通知王爷,怕是会被魏阉的人察觉。这样,你先回去,继续盯着御马监的动静,有任何情况,立刻来报。我想办法联系王爷身边的伴读太监,把消息传进去。” 刘全点点头:“好,我这就回去盯着,有情况立刻来找你。” 刘全转身快步离开,赵忠立刻起身,朝着信王府的侧门走去。他走到侧门附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信王身边的伴读太监王承恩。赵忠悄悄走过去,压低声音道:“王公公,有急事找你,事关王爷性命。” 王承恩一愣,认出了赵忠,连忙拉着他躲到墙角阴影里:“赵校尉,什么事这么紧急?” “魏阉的人今晚三更要调侍卫守住北安门和东华门,任何人不许进出,怕是要对王爷动手了。”赵忠急声道,“你赶紧进去告诉王爷,让他提前做好准备,若是情况不对,就立刻拿着皇后娘娘给的令牌,从北安门出宫,我们在宫外接应他。” 王承恩脸色大变:“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我刚刚得到的消息,绝对不会错。”赵忠道,“时间不多了,你赶紧进去通知王爷,千万不要耽搁。” 王承恩点点头:“好,我这就进去告诉王爷,多谢赵校尉提醒。” 王承恩转身快步走进侧门,赵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转身回到茶肆,继续盯着信王府周围的动静。他知道,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一场生死较量,即将开始。 乾清宫内,药气越来越浓,天启帝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胸口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喘息。太医们守在床边,脸色凝重,不停地给朱由校施针、喂药,却依旧无法挽回他的性命。 魏忠贤坐在床边,看着朱由校奄奄一息的样子,心里越发焦躁。他时不时抬头看向窗外,盼着天色快点亮起来,盼着自己的计划能顺利实施。客氏站在一旁,不停地擦拭着眼泪,看似伤心,眼神里却满是算计。 “厂公,时间差不多了,太医那边说,陛下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李永贞走进来,压低声音道。 魏忠贤点点头,眼神阴狠:“传令下去,让田尔耕和许显纯,立刻调动人手,包围信王府,不许任何人进出。让守宫门的侍卫,提前上岗,严守各个宫门,一旦发现信王试图出宫,立刻拿下,格杀勿论。” “是,奴才这就去传令。”李永贞躬身应下,转身快步离去。 魏忠贤站起身,走到床边,低头看着朱由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陛下,不是奴才不忠,是你命薄,撑不起这大明江山。这江山,该由能掌控它的人来坐,而奴才,就是那个能掌控江山的人。” 朱由校似乎听到了他的话,眼皮动了动,却没能睁开,只是微弱地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更多的血丝。魏忠贤看着他的样子,眼中没有丝毫怜悯,转身走出寝宫,对守在门口的太监道:“传令下去,乾清宫戒严,任何人不许进出。” 太监躬身应下,立刻去传令。乾清宫周围,瞬间聚集了大量的侍卫和太监,将整个乾清宫围得水泄不通。 信王府内,王承恩将赵忠带来的消息告诉了朱由检,朱由检脸色惨白,握紧了拳头:“魏阉果然要动手了,看来今晚,咱们必须离开这里了。” 王承恩急声道:“王爷,现在离开,怕是会被魏阉的人发现,太危险了。” “留在府里,更是死路一条。”朱由检道,“魏阉包围王府,就是要置我于死地,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冒险一试。皇后娘娘给的令牌能通行北安门,咱们今晚就从北安门出宫。” 他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柜子,取出一件普通的百姓服饰换上,又将令牌藏在怀里,对王承恩道:“你也换上百姓服饰,跟我一起走。外面有赵校尉他们接应,应该能顺利出去。” 王承恩点点头,立刻换上百姓服饰,两人悄悄走到侧门,王承恩轻轻打开一条缝,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只见外面几个魏忠贤的手下正来回踱步,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王爷,外面有魏阉的人看守,不好出去。”王承恩压低声音道。 朱由检皱紧眉头,沉思片刻道:“等会儿我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趁机打开侧门,我们冲出去,朝着北安门的方向跑,赵校尉他们应该在附近接应。” 王承恩点点头:“好,王爷小心。”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捡起一块石头,朝着不远处的墙角扔去。石头落地,发出一声闷响,外面的几个魏阉手下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嘴里喊道:“什么人?出来!” 趁着他们离开的间隙,王承恩立刻打开侧门,朱由检率先冲了出去,王承恩紧随其后。两人快步朝着北安门的方向跑去,刚跑没几步,就被魏阉的手下发现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是信王!快追!别让他跑了!”魏阉的手下大喊着,朝着两人追了过来。 朱由检和王承恩不敢回头,拼命往前跑。就在这时,赵忠带着几个汉子从旁边的小巷里冲了出来,拦住了魏阉的手下。 “给我拦住他们!”赵忠大喊一声,率先朝着魏阉的手下冲了过去,手里的短刀一挥,划伤了一个魏阉手下的胳膊。 汉子们也纷纷冲上去,与魏阉的手下缠斗在一起。魏阉的手下人数不少,但赵忠等人都是身经百战,下手狠辣,一时之间,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王爷,快走!我们拦住他们!”赵忠大喊道。 朱由检回头看了一眼,见赵忠等人死死缠住魏阉的手下,心里一热,对着他们拱了拱手,转身和王承恩继续朝着北安门的方向跑去。 两人一路狂奔,不敢有丝毫耽搁,很快就来到了北安门。只见宫门口果然有侍卫值守,手里拿着兵器,仔细查验着进出的人。 朱由检心里一紧,拉着王承恩躲到墙角阴影里,观察着侍卫的动静。他看到侍卫们对进出的人都要仔细盘问,查看令牌,心里有些担忧,生怕自己的令牌被识破。 “王爷,怎么办?侍卫查得很严。”王承恩低声道。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只能赌一把了,拿着令牌过去,就说家里有急事,要出宫。”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和王承恩一起走了出去,朝着宫门走去。侍卫立刻拦住他们:“站住,干什么的?要出宫?可有令牌?” 朱由检从怀里取出令牌,递了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这位大哥,家里有急事,要出宫一趟,这是令牌。” 侍卫接过令牌,仔细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朱由检和王承恩,眼神有些怀疑。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魏忠贤的亲信太监王体乾带着一群侍卫赶了过来,大喊道:“拦住他们!那是信王!不许放他出宫!” 侍卫们脸色一变,立刻握紧兵器,将朱由检和王承恩围了起来。朱由检心里一沉,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他握紧令牌,看着侍卫们,沉声道:“我乃信王朱由检,先帝赐我令牌,可自由出入宫门,你们谁敢拦我?” 侍卫们有些犹豫,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王体乾快步走过来,一把夺过侍卫手里的令牌,看了一眼,冷笑一声:“什么先帝赐的令牌?分明是伪造的!信王意图谋反,私自出宫,给我拿下!” 侍卫们立刻上前,朝着朱由检和王承恩扑了过来。王承恩挡在朱由检身前,大喊道:“谁敢动王爷!”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喊杀声,赵忠带着几个汉子冲了过来,他们虽然身上都受了伤,却依旧拼尽全力,朝着侍卫们冲去。“王爷,快走!”赵忠大喊着,一把推开身前的侍卫,朝着王体乾扑了过去。 王体乾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侍卫们立刻上前拦住赵忠。双方再次缠斗在一起,宫门口一片混乱。朱由检知道,不能再耽搁了,他趁着混乱,拉着王承恩,朝着宫门冲去。 一个侍卫拦住他们,朱由检一把推开他,和王承恩一起冲出了宫门。宫门外,早已停着一辆马车,一个汉子看到他们冲出来,立刻喊道:“王爷,快上车!” 朱由检和王承恩连忙上车,汉子立刻挥鞭赶车,马车飞快地朝着城外跑去。王体乾看到朱由检冲出宫门,气得大喊:“快追!别让他跑了!” 侍卫们立刻朝着马车追去,赵忠等人死死缠住他们,拼命阻拦。赵忠看着马车越来越远,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随即被侍卫们围住,身上挨了好几刀,倒在了血泊中。其他汉子也纷纷倒下,用自己的性命,为朱由检争取了逃生的时间。 马车一路狂奔,很快就出了京城,朝着郊外跑去。朱由检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京城城墙,眼眶发红,拳头紧紧握紧。他知道,赵忠等人肯定已经遇害了,是他们用性命救了自己。 “王爷,安全了。”赶车的汉子道,他是王安的旧部,早已在郊外安排好了藏身之处。 朱由检点点头,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赵忠等人倒下的身影,心里充满了悲痛和愤怒。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扳倒魏忠贤,为死去的忠义之士报仇,保住大明的江山。 乾清宫内,天启帝朱由校的呼吸彻底停止了。太医们上前探查,发现皇帝已经驾崩,连忙跪在地上,颤声道:“陛下……驾崩了。” 魏忠贤听到这话,身体一震,随即眼神变得冰冷。他没有丝毫悲伤,反而立刻对李永贞道:“传令下去,封锁皇帝驾崩的消息,任何人不许泄露。立刻带那名‘有孕’的选侍到乾清宫,让太医们作证,她怀有龙种。再派人去宗室,挑选一个年幼的宗室子弟,带到宫中,准备继位。” “是,奴才这就去办。”李永贞躬身应下,转身快步离去。 客氏走到魏忠贤身边,低声道:“信王跑了,怎么办?要是他在外召集人手,回来对付我们,就麻烦了。” 魏忠贤眼神阴狠:“跑了也无妨,他现在就是丧家之犬,翻不起什么大浪。等我立了幼主,掌控了朝政,再派人去抓他,到时候,他插翅难飞。” 他走到朱由校的尸体旁,看着这位年轻的皇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陛下,安心去吧,大明的江山,奴才会替你‘守护’好的。” 坤宁宫内,张皇后得知皇帝驾崩的消息,悲痛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喜欢大明太监秘史请大家收藏:()大明太监秘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4章 末日来临 天启七年八月二十二日,皇极殿内,礼乐声渐歇。 信王朱由检缓步走上丹陛,转身落座龙椅。他挺直脊背,双手平放在御案两侧,指尖微微收拢。 殿外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丹陛之下跪伏的群臣身上。朱由检目光转动,从前排的内阁大学士扫到后排的各部官员,最后落在西侧一列绯袍太监身上,视线顿了顿,随即移开,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齐声跪拜,声音震得殿梁微微发颤。 朱由检抬手,掌心向下压了压。“众卿平身。”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群臣依言起身,垂首立在原地,无人敢抬头直视龙椅上的新君。 登基大典按部就班地推进,每一项流程都由司仪官高声唱诵,群臣跟着行礼附和。朱由检始终端坐不动,面色沉静得像一潭深水,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眸,透着锐利的光,将殿内每个人的神色都收在眼里。 仪式结束,群臣陆续退到殿外等候旨意,魏忠贤却借着太监总管的身份,留在了殿内。他整理了一下绯色官袍的衣襟,快步走到御案前,躬身行礼,额头几乎要碰到地面。 “陛下登基,社稷安定,老奴恭贺陛下。”魏忠贤抬起头,脸上堆着谄媚的笑,眼神却悄悄打量着朱由检的神色。 朱由检没有看他,指尖在御案上轻轻敲了两下。“魏伴伴辛苦了,有事便说。” 魏忠贤心里一动,连忙直起身,侧身抬手示意了一下殿外。“老奴听闻陛下连日操劳,筹备登基事宜,日夜不得安歇。特意挑选了四名女子,皆是精通琴棋书画,性子温婉,能伺候陛下起居,也好替陛下分些辛劳。” 话音落,殿外走进四名女子,依次站在魏忠贤身后,齐齐屈膝行礼,动作轻柔,低眉顺眼间,眉眼间的媚态却藏不住。 朱由检抬起眼皮,目光从四名女子身上扫过,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速度不快不慢,脸上没有任何变化,既没露出半分欣喜,也没显出一丝厌恶。 他收回目光,伸手拿起御案上最上面的一份奏章,手指捏着奏章边缘,缓缓翻开,一页一页地翻阅起来,翻页的声音在安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魏忠贤保持着躬身的姿势,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他原本以为,新帝再沉稳,面对这样的绝色佳人,总会有几分动容,哪怕只是随口问一句,他也能顺着话头再攀谈几句,试探出新帝的态度。可眼下,朱由检完全无视了四名女子,甚至连看都没再看他一眼,只专注于手中的奏章,仿佛他和那四名女子根本不存在。 殿内的空气渐渐凝固,只剩下朱由检翻奏章的声音。魏忠贤额角慢慢渗出细汗,顺着脸颊滑下来,滴落在官袍前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四名女子更是紧张,双手紧紧攥着裙摆,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只觉得龙椅上那道年轻的身影,虽然没有发怒,却透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让人恐惧。 时间一点点过去,御案上的奏章被朱由检翻到了最后一页。他合上奏章,放在御案上,手指轻轻敲了敲奏章封面,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内廷用度,当以节俭为本。”朱由检开口,目光落在御案上的奏章上,没有看魏忠贤,“先帝在位时,已经裁撤了不少冗余用度,宫中无需再添这些人。” 魏忠贤身子一僵,连忙躬身回话:“陛下圣明,只是老奴想着陛下辛劳,才……” “不必多言。”朱由检打断他的话,语气依旧平静,“都带下去吧,以后不要再有这样的事。” 魏忠贤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对上朱由检抬起来的目光。那目光很淡,没有愤怒,没有不满,只有一片疏离的漠视,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魏忠贤心里猛地一沉,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他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老奴遵旨。” 说完,他转身看向那四名女子,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跟自己出去。四名女子如蒙大赦,连忙低着头,快步跟在魏忠贤身后,走出殿外,脚步都有些踉跄。 殿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殿内又恢复了安静。朱由检重新拿起那份奏章,目光落在上面,指尖微微用力,指节泛白。 魏忠贤走出皇极殿,站在台阶上,一阵风吹来,他才发觉自己的官袍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凉意顺着脊背蔓延开来。他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脸上的谄媚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不安。 他在宫里待了几十年,从一个小太监一步步爬到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经历过无数风浪,伺候过几任皇帝,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新帝没有训斥他,没有追问他的意图,甚至没有过多关注他,可那种彻底的漠视,却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让他浑身发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直以为,自己掌控着宫中的一切,甚至能影响朝堂局势,权势坚不可摧。可今天,他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权势,在这位年轻天子面前,似乎不堪一击。那座他耗费多年搭建起来的权势冰山,正在新帝无声的冷眼下,悄然融化、崩裂。 魏忠贤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痛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他转身走下台阶,脚步沉重,心里却在快速盘算着。新帝刚登基,根基未稳,或许只是故作姿态,想要立威而已。只要他收敛一些,不触怒新帝,凭借多年积累的势力,未必不能稳住局面。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新帝的眼神,那种锐利又冰冷的眼神,绝不是故作姿态那么简单。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必须更加谨慎,一步都不能走错。 登基大典过去九天,乾清宫内,朱由检坐在御案后,翻看着手头的奏折。殿内只有他一人,太监们都被打发到殿外等候,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朱由检拿起一份奏折,看了片刻,眉头微微皱起,随即又舒展开来。他拿起朱笔,在奏折上批了几行字,放下朱笔,抬手揉了揉眉心。 “传旨。”朱由检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殿外。 殿外的太监总管连忙走进来,躬身行礼:“陛下,奴才在。” “拟一道明发上谕,”朱由检看着太监总管,语气平静,“奉圣夫人客氏,为先朝乳母,如今逾越规制,久居宫中,着即日出宫,返回私第,不得延误。” 太监总管心里一惊,连忙躬身回话:“是,奴才这就去拟旨。” 他心里清楚,客氏是魏忠贤最得力的帮手,在宫里势力不小,新帝刚登基不到十日,就下旨驱逐客氏,这无疑是向魏忠贤宣战。可他不敢有丝毫犹豫,连忙退出去拟旨。 很快,上谕拟好,送到朱由检面前。朱由检看了一眼,确认没有问题,拿起朱笔,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盖上玉玺。 “即刻颁布下去,让宫里宫外都知晓。”朱由检说道。 “是,奴才遵旨。”太监总管接过上谕,快步退了出去。 上谕很快传遍宫闱,无论是太监、宫女,还是朝中官员,都被这道上谕震动。这道上谕里,没有给客氏安任何罪名,没有任何指控,只说了一句轻描淡写的“逾制”。可所有人都明白,这背后蕴含的力量,足以让人心胆俱寒。新帝这是要动手了,第一个目标,就是魏忠贤最亲近的客氏。 客氏正在自己的宫中梳妆,听到太监传来的上谕,手里的玉梳“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你说什么?”客氏猛地站起身,抓住传旨太监的胳膊,声音尖锐,“皇上要让我出宫?凭什么?” 传旨太监被她抓得生疼,却不敢挣扎,只能躬身回话:“奉圣夫人,这是陛下的明发上谕,奴才只是奉旨传旨,不敢有误。” “不可能!”客氏松开手,后退了几步,眼神慌乱,“皇上不会这么对我的!我是先帝的乳母,先帝待我如亲生母亲一般,皇上刚登基,怎么会赶我出宫?一定是你们传错了旨意!” “奴才不敢传错旨意,上谕已经颁布下去,宫里宫外都知晓了。”传旨太监低着头,不敢看客氏的眼睛。 客氏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在宫里待了十几年,凭借着天启帝的信任和宠爱,权势越来越大,甚至能干预宫中事务,连皇后都要让她三分。她一直以为,就算换了新帝,看在天启帝的面子上,也会善待她,绝不会轻易动她。可她没想到,新帝刚登基不到十日,就下旨让她出宫,连一点缓冲的余地都没有。 “我要见皇上!”客氏反应过来,猛地抬手,将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全部扫到地上,“我要去见皇上,我要问问他,凭什么赶我出宫!我要叩谢天恩,我要跟皇上说说我和先帝的母子之情!” 她说着,快步向外走去,宫女们想要拦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都给我让开!谁敢拦我,我拧断谁的胳膊!” 客氏一路冲到乾清宫外,侍卫们连忙上前拦住她。“奉圣夫人,陛下正在处理政务,不便见客,请您回吧。” “让开!”客氏推开侍卫,大声喊道,“我要见皇上!我是先帝的乳母,皇上不能不见我!皇上,臣妾要叩谢天恩,臣妾要跟您说说先帝的事!” 她一边喊,一边试图冲进乾清宫,侍卫们死死拦住她,不让她靠近宫门半步。 “奉圣夫人,请您自重,不要为难我们。”侍卫头领上前一步,语气严肃,“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乾清宫,违者按律处置。” “按律处置?”客氏冷笑一声,指着侍卫头领,“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当年先帝在时,我出入乾清宫,从来没有人敢拦我!你们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就能让你们人头落地!” 侍卫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死死拦住她,寸步不让。这些侍卫,都是朱由检亲自挑选的,忠心耿耿,只听新帝的旨意,根本不把客氏放在眼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客氏见侍卫们不为所动,心里更加慌乱,索性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皇上!您怎么能这么对我啊!我伺候先帝这么多年,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先帝待我如亲生母亲,您怎么能刚登基就赶我出宫啊!我要见先帝,我要问问先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哭得撕心裂肺,声音传遍整个乾清宫外,引来不少太监宫女围观。可没有人敢上前劝说,只能远远地看着,脸上满是忌惮和幸灾乐祸。 客氏哭了许久,嗓子都哭哑了,乾清宫的宫门依旧紧闭,没有任何动静。她知道,皇上不会见她了,这道旨意,绝不会更改。 就在这时,几名太监快步走过来,为首的太监面无表情地看着客氏:“奉圣夫人,陛下有旨,让您即刻出宫,不要在此喧哗,惊扰圣驾。” “我不走!我要见皇上!”客氏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两名太监按住了胳膊。 “奉圣夫人,请吧。”为首的太监摆了摆手,另外几名太监上前,架起客氏,向宫外走去。 客氏拼命挣扎,大声哭喊着,咒骂着,可根本无济于事。她被架着走出乾清宫,一路上,看到不少太监宫女躲在暗处看着她,眼神里满是鄙夷和嘲讽。她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如今却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心里又气又恨,却无能为力。 宫门外,一辆青幔小轿早已等候在那里。太监们将客氏塞进轿子里,放下轿帘,吩咐轿夫启程。 客氏坐在轿子里,眼泪不停地掉下来。她知道,自己一旦出宫,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宫里,那些曾经依附她的人,也会立刻翻脸不认人。她多年来积累的权势,会随着她的出宫,彻底烟消云散。 轿子缓缓开动,后面跟着二十辆马车,马车上装满了她多年来搜刮的珍宝奇玩,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应有尽有。浩浩荡荡的车队,从皇宫一直延伸到宫外的大街上,引来不少百姓围观。 百姓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这位奉圣夫人为什么会突然出宫。有人说她得罪了新帝,被赶了出来;有人说她贪赃枉法,要被治罪了。看着那二十辆装满珍宝的马车,百姓们脸上满是愤怒和鄙夷,纷纷唾骂不已。 客氏坐在轿子里,听到外面百姓的唾骂声,心里更加绝望。她曾经以为,自己能永远掌控权势,享受荣华富贵,可到头来,却只是一场空。这场浩浩荡荡的出宫队伍,哪里是什么荣归故里,分明就是一场狼狈的逃亡。 车队渐渐远去,消失在街道尽头。乾清宫内,朱由检站在窗前,看着宫外的方向,眼神平静,没有任何波动。驱逐客氏,只是第一步。他知道,接下来,该轮到魏忠贤了。 客氏被逐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朝堂内外。朝堂上,原本平静的局面被彻底打破,阉党内部更是人心惶惶,波澜骤起。 曾经依附魏忠贤的官员们,听到消息后,都坐不住了。他们当初之所以投靠魏忠贤,就是为了凭借魏忠贤的权势,谋取官职,搜刮钱财。如今,客氏被逐,明显是新帝要打压魏忠贤的信号。一旦魏忠贤倒台,他们这些依附者,必然会受到牵连,轻则罢官免职,重则身败名裂,甚至性命不保。 “大人,客氏被逐了,皇上这是要动手了啊。”一名官员走进兵部尚书崔呈秀的府中,神色慌张地说道。 崔呈秀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杯茶,却没有喝,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是魏忠贤在外朝的头号干将,这些年来,凭借魏忠贤的势力,一路高升,做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手中掌握着不小的兵权。他深知,自己和魏忠贤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客氏被逐,就意味着魏忠贤的处境越来越危险,他的好日子,也快要到头了。 “慌什么。”崔呈秀放下茶杯,声音低沉,“不过是驱逐一个客氏而已,未必就会动魏公公。” 话虽这么说,可他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新帝登基不到十日,就敢驱逐客氏,如此果断,绝不是善茬。他知道,新帝绝不会容忍魏忠贤继续掌控权势,接下来,肯定会有更大的动作。 “可是大人,”那名官员继续说道,“外面都在传,皇上已经在暗中调查魏公公的党羽了,不少官员都在准备弹劾魏公公,咱们该怎么办啊?” 崔呈秀沉默不语,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心里清楚,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继续跟着魏忠贤,赌魏忠贤能稳住局面;要么立刻和魏忠贤撇清关系,揭发魏忠贤的罪行,以求自保。 可第一条路,风险太大。新帝势头正盛,魏忠贤未必能抵挡得住。一旦魏忠贤倒台,他作为头号干将,肯定会被当成首恶之一,下场凄惨。 第二条路,也不容易。他和魏忠贤合作多年,做了不少贪赃枉法、陷害忠良的事,很多事情都有他的参与,想要彻底撇清关系,谈何容易。而且,就算他揭发了魏忠贤,新帝也未必会饶过他,毕竟他的罪行也不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就在崔呈秀犹豫不决的时候,外面传来消息,皇上又下了一道旨意,斥责几名阉党官员办事不力,将他们罢官免职。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崔呈秀彻底慌了。他知道,新帝已经开始动手清理阉党了,下一个,很可能就是他。 接下来的几天,弹劾魏忠贤及其党羽的奏疏,如同雪片般飞向通政司。这些奏疏,有的来自那些早就看不惯阉党的正直官员,更多的,却是来自阉党内部的官员。为了自保,他们开始互相攻讦,拼命撇清自己和魏忠贤的关系,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别人身上。 有的官员揭发魏忠贤贪赃枉法,搜刮了大量钱财;有的官员揭发魏忠贤陷害忠良,杀害了不少无辜之人;还有的官员揭发魏忠贤擅自干预朝政,架空皇权。这些奏疏,罪证详实,直指核心,显然都是出自阉党内部知情人之手。 朝堂上的局势,越来越明朗。越来越多的官员开始站出来,反对魏忠贤,要求严惩阉党。魏忠贤在朝堂上的势力,正在快速瓦解。 乾清宫内,朱由检看着堆积如山的弹劾奏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拿起一本奏疏,仔细翻看,上面详细列举了崔呈秀的种种罪行,包括贪污受贿、陷害忠良、结党营私等等,每一条都有确凿的证据。 朱由检放下奏疏,拿起朱笔,在上面批了一行字:“兵部尚书崔呈秀,贪赃枉法,罪大恶极,着即罢官夺职,勒令回籍,不得逗留京城。” 旨意很快传了下去,崔呈秀接到旨意的那一刻,彻底绝望了。他知道,罢官夺职只是开始,接下来,肯定会有更严厉的惩罚等着他。以他的罪行,就算回到原籍,也难逃一死。 崔呈秀独自一人坐在府中,书房里摆满了他这些年来搜刮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琳琅满目,价值连城。可此刻,这些曾经让他无比痴迷的东西,在他眼里,却变得毫无意义。 他拿起一瓶酒,打开瓶盖,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来,浸湿了他的衣襟。他一边喝,一边看着满屋的珍宝,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着,让人不寒而栗。 “树倒猢狲散……树倒猢狲散啊!”崔呈秀笑着,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我崔呈秀一生钻营,好不容易爬到今天的位置,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喝光了瓶里的酒,将酒瓶扔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桌上的一杯酒。这杯酒里,早已被他下了鸩毒。 他看着酒杯,眼神复杂,有不甘,有悔恨,还有一丝解脱。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就算不死,也会被关进大牢,受尽折磨,不如一死了之,还能保留一点体面。 崔呈秀端起酒杯,没有丝毫犹豫,一饮而尽。鸩毒很快发作,他感觉到喉咙剧痛,浑身抽搐,眼前发黑。他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书房外的姬妾奴仆们,听到里面的动静,不敢进来,只能在外面偷偷观望。当他们看到崔呈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时,都吓得魂飞魄散。 “大人死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姬妾奴仆们立刻乱作一团。 “快逃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把值钱的东西带上!” 众人纷纷冲向书房,抢夺里面的金银珠宝,然后争先恐后地跑出府门,作鸟兽散。曾经权势熏天的兵部尚书府,瞬间变得空无一人,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崔呈秀冰冷的尸体。 崔呈秀的死,很快传遍了京城。这个消息,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彻底点燃了朝堂上反对阉党的怒火。 朱由检接到崔呈秀自尽的消息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下旨,命人查抄崔呈秀的家产,将他的家人全部流放边疆。 紧接着,朱由检又下了几道旨意,将魏忠贤的得力干将田尔耕、许显纯、孙云鹤、杨寰等人一一革职查办,投入诏狱。 诏狱,是魏忠贤当年为了迫害忠良,特意打造的监狱,里面遍布酷刑,阴森恐怖,进去的人,很少有能活着出来的。如今,田尔耕等人被关进诏狱,真是自食恶果。 消息传到诏狱,田尔耕、许显纯等人面如死灰。他们曾经在诏狱里折磨过无数人,如今,轮到他们自己承受这些酷刑了。监狱里的狱卒们,早就看不惯他们的所作所为,对他们毫不留情,各种酷刑轮番上阵,让他们受尽了折磨。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那些曾经为魏忠贤修建的生祠,也被纷纷捣毁。魏忠贤权势最盛的时候,官员们为了讨好他,在全国各地修建了无数生祠,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生祠里供奉着魏忠贤的沉香木雕像,官员们路过时,都要下马跪拜,如同跪拜皇帝一般。 如今,魏忠贤失势,这些生祠自然难逃被捣毁的命运。百姓们早就对这些生祠恨之入骨,纷纷自发地加入到捣毁生祠的行列中。他们推倒生祠的墙壁,砸碎里面的雕像,将魏忠贤的沉香木雕像拖出祠外,当街劈碎焚烧。 熊熊大火燃烧着,沉香木雕像被烧成灰烬,随风飘散。百姓们围在火堆旁,拍手称快,脸上满是解气的笑容。 司礼监值房内,魏忠贤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殿内空无一人,显得格外冷清。曾经,这里总是人来人往,太监们、官员们纷纷前来巴结讨好,阿谀奉承的话不绝于耳。可现在,那些人都不见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外面传来的声音,隐隐约约能传到殿内。有百姓们欢呼雀跃的声音,有捣毁生祠的声音,还有关于他党羽不断落马的消息。每听到一句,魏忠贤的心就沉下去一分。 喜欢大明太监秘史请大家收藏:()大明太监秘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5章 凤阳夜雨 北方的十一月,风刮过直隶荒芜的官道。一行稀稀拉拉的队伍,在官差的押送下,艰难南行。魏忠贤蜷缩在一辆破旧的骡车里,随着颠簸摇晃。 车外传来官差的呵斥声,夹杂着鞭子抽打地面的脆响。 “快点走!天黑之前赶不到阜城,谁都别想歇着!” “磨磨蹭蹭的,以为还是当年的九千岁?现在就是个待死的罪囚!” 魏忠贤抬手按住骡车壁,稳住晃动的身体。他将头埋在膝盖间,耳朵里灌满风声和官差的嘲讽,却一动不敢动。曾经抬手就能决定人生死的权力,如今连让官差给碗热水都做不到。 骡车碾过坑洼路面,剧烈颠簸了一下,魏忠贤的额头撞到车板,疼得他闷哼一声。官差听到声响,掀开骡车帘子,瞪了他一眼。 “哼,活该!”官差啐了一口,放下帘子,脚步声渐渐远去。 魏忠贤缓缓抬起头,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抬手擦去,指尖触到脸上粗糙的皮肤,才想起自己早已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如今的他,头发散乱地贴在头皮上,脸上布满褶皱,身上的赭衣沾满尘土,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队伍走走停停,直到天色擦黑,才抵达阜城县。官差领着队伍走向城外的驿站,驿站的大门半掩着,看起来破败不堪。 驿丞听到动静,从屋里探出头来,看清是押送罪囚的队伍,脸上立刻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又是押解犯人的?赶紧进去,别在门口挡着。” 官差走上前,掏出腰牌晃了晃:“驿丞,给我们安排几间房,再准备点吃食和热水。” 驿丞摆了摆手:“房就剩几间漏风的厢房,吃食没有,就剩点窝头,要就自己拿,不要拉倒。”说完,他指了指墙角的麻袋,转身回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官差骂了一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拿起麻袋,领着队伍走进驿站。魏忠贤被两个官差推搡着,走进一间厢房。厢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和两把快散架的椅子,墙角结满了蛛网,窗户破了个大洞,冷风呼呼地灌进来。 官差把两个干硬的窝头扔在地上,又倒了一碗浑浊的冷水,冷哼一声:“吃吧,明天一早赶路。”说完,转身走出厢房,锁上了房门。 魏忠贤蜷缩在墙角,冷风从破窗灌进来,冻得他牙齿不停打颤。他伸手捡起地上的窝头,咬了一口,窝头干涩坚硬,卡在喉咙里,难以下咽。他端起那碗冷水,喝了一口,冰冷的水顺着喉咙流下去,冻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发疼。 他放下窝头和碗,伸手摸索着怀中。那里藏着他最后一点私蓄,几片金叶子,是他从宫中逃出来时偷偷藏起来的,原本想着到了凤阳之后,或许能靠着这些金叶子打点一下,少受点苦。 手指在怀中摸索着,突然触到一个更小、更硬的东西。他心里一动,小心翼翼地将那东西掏出来。借着破窗透进的惨淡月光,他看清了那是什么——一本边缘磨损严重的《千字文》残页,纸张已经被血渍和汗水浸得发黄发黑,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不清。 魏忠贤的手指轻轻抚过残页,眼神渐渐变得复杂。这残页,是当年他刚入宫不久,王安偷偷塞给他的。 那时他还是个小太监,大字不识一个,看着别人能看懂文书,心里既羡慕又自卑,便偷偷找了些废纸,模仿着上面的字迹练字。有一次,他练字时被王安撞见,以为会挨骂,没想到王安不仅没说他,还从怀里掏出这本《千字文》残页,塞到他手里。 “贤弟,认得几个字,总不是坏事。”王安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那时王安的眼神,他到现在还记得,有无奈,也有一丝微弱的期望。 魏忠贤低下头,看着残页上的字迹,慢慢念了起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当年他学字的时候,总是认不全这些字,常常要对着残页琢磨半天,手指在地上写写画画,才能勉强记住几个。那时的他,多么渴望能像王安那样,读懂那些浩如烟海的文书,渴望能靠着识字,在宫里站稳脚跟,一步步往上爬,握住权力。 记忆突然像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垮了他一直以来精心构筑的冷酷堤坝。他想起了刚入宫时的日子,那时他年纪小,又没什么背景,常常被其他太监欺负,吃不饱穿不暖,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有一年冬天,他因为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管事太监的茶杯,被管事太监罚跪在宫门外的石阶上。那天晚上下着大雪,寒风刺骨,他跪在冰冷的石阶上,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棉袄,冻得浑身发抖,肚子饿得咕咕叫,几乎要冻饿而死。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王安走了过来。王安那时已经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权势不小,却没有半点架子。他脱下自己身上的棉袍,披在魏忠贤身上,又从怀里掏出几个热馒头,递到他手里。 月光下,魏忠贤看着王安,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他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声音哽咽着说:“王大哥,今日之恩,小弟永世不忘!他日得势,必不负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王安扶起他,叹了口气:“我不求你报答我,只希望你以后能守着本心,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 “必不负兄……必不负兄……”魏忠贤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声音嘶哑干涩,眼泪混着鼻涕,肆无忌惮地爬满了他的老脸。 他想起后来,自己一步步往上爬,权力越来越大,渐渐忘记了当初的誓言。为了巩固权势,他排除异己,陷害忠良,连曾经救过他、对他有恩的王安,也被他设计陷害,最终死在了南海子。 他仿佛又看到了王安最后看他时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怨恨,只有悲悯和绝望。他还想起了南海子的土墙上,王安临死前用血写就的四个大字——防微杜渐!那时他看到这四个字,只觉得王安是在危言耸听,根本没放在心上。可现在,他才明白王安的良苦用心,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王大哥……我……我对不起你……”他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怪声,像一头受伤的老兽,蜷缩在冰冷的尘土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了太久的痛哭声。 这哭声里,有对王安的愧疚,有对自己一生所作所为的悔恨,有对死亡的恐惧,更有一种穷途末路的彻骨悲凉。那本曾经被他视为晋升阶梯的《千字文》残页,此刻却成了照见他一生荒唐与背叛的镜子,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扎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流血。 他紧紧攥着那本残页,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残页的边缘划破了他的手掌,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原本就发黄发黑的纸张。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一个劲地哭着,哭声在空旷的厢房里回荡,又顺着破窗飘出去,在夜风中渐渐飘散。 魏忠贤的哭声并没有持续太久,或许是哭累了,或许是意识到哭泣也改变不了什么,他渐渐止住了哭声,只是肩膀还在微微颤抖。他靠在墙上,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驿站外突然传来急促杂沓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夜的死寂。马蹄声越来越响,还夹杂着兵甲碰撞的铿锵声和官差的低声呵斥声。 “快!都动作快点,把驿站围起来,休教走了钦犯!”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大人!”一群人齐声应道,脚步声、马蹄声、兵甲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混乱。 屋内的魏忠贤猛地睁开眼睛,身体瞬间僵住。他侧耳仔细倾听,脸上的悲戚之色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恐惧。他的心脏狂跳不止,冷汗顺着额头滚落下来,浸湿了额前的头发。 来了……他们还是来了!他早就该想到,新皇恨他入骨,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他?就算他被贬去凤阳,新皇也绝不会给他一条活路。或许,从他离开京城的那一刻起,新皇就已经派人跟在后面,等着找机会处置他。 魏忠贤挣扎着想要爬起身,可因为长时间蜷缩在墙角,双腿早已麻木,刚一用力,就踉跄着跌坐在地上。他咬着牙,双手撑着地面,一点点地爬起来,扶着墙壁,勉强站稳身体。 他环顾着这间徒有四壁的破屋,眼神慌乱,想要找个地方藏身,却发现根本无处可藏。厢房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破桌和两把椅子,再也没有其他东西,连个能遮挡的角落都没有。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厢房门外。魏忠贤的目光四处扫视着,最终落在了房梁上那根悬吊油灯的旧绳上。那根绳子看起来还算结实,应该能承受住他的重量。 没有犹豫,也没有迟疑。一种混合着绝望、不甘和终于到来的解脱感,驱使着他一步步走向那张破旧的木桌。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与其被抓回去受尽折磨,不如自己了断,还能保留一点最后的体面。 他搬起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木凳,颤巍巍地站了上去。他伸手抓住房梁上的旧绳,用力拉了拉,绳子没有断,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将绳子在房梁上挽了一个结实的结,又调整了一下绳套的大小,确保能套住自己的脖颈。 他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木凳,又抬头看了看窗外。窗外没有月光,只有无尽的黑暗,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就像他此刻的心境一样。他想起了自己的一生,从一个卑微的小太监,一步步爬到权力的顶峰,风光无限,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可悲又可笑。 他闭上眼睛,将脖颈伸进了那冰冷粗糙的绳套里。感受着绳子勒住脖颈的触感,他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所有的恐惧、悔恨、不甘,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抬起脚,猛地踢开了脚下的木凳。身体瞬间下坠,绳子紧紧地勒住他的脖颈,让他无法呼吸。他的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双腿不停地蹬着,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到。渐渐地,他的动作越来越慢,眼神也越来越涣散,最终,彻底失去了力气,身体在房梁下微微晃动着,逐渐变得僵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几乎就在魏忠贤身体僵直的那一刻,厢房的门被“砰”地一声从外面撞开。一群手持火把、腰佩钢刀的锦衣卫冲了进来,火把跳跃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厢房,也映照着房梁下那具微微晃动的尸体。 为首的锦衣卫千户看到房梁上的魏忠贤,愣了一下,随即上前几步,伸手探了探魏忠贤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颈动脉,脸色沉了下来。 “大人,魏忠贤……自缢了。”千户转过身,对着身后一个身穿官服的人躬身禀报。 那官服男子走到尸体下方,抬头看了一眼房梁上的魏忠贤,眼神冰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自缢?倒是便宜他了。”他冷哼一声,“派人下去,把他的尸体放下来,仔细检查一下,确认是不是真的死了,别耍什么花样。” “是,大人。”千户应道,立刻安排两个锦衣卫搬来木凳,爬上去解开绳结,将魏忠贤的尸体放了下来。 锦衣卫仔细检查了魏忠贤的尸体,确认已经断气,没有任何生机。千户再次上前禀报:“大人,确认已经死了,没有伪装。” 官服男子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魏忠贤掉在地上的《千字文》残页上,弯腰捡了起来,看了一眼,又扔回地上,语气冰冷地说:“魏忠贤罪大恶极,死不足惜。即刻将他的尸体运回河间府,按照陛下的旨意,磔尸悬首示众,不得有误。” “是,大人!”众人齐声应道,立刻开始收拾,准备将魏忠贤的尸体抬走。 火把的光芒渐渐远去,厢房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地上的窝头、浑浊的冷水和那本染血的《千字文》残页,在黑暗中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魏忠贤自缢的消息很快传回了北京。乾清宫内,朱由检坐在御案后,手里拿着锦衣卫送来的奏报,仔细看着。殿内鸦雀无声,太监们都垂手侍立在一旁,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触怒了皇帝。 朱由检看完奏报,将奏报扔在御案上,脸色阴沉,眼神里满是怒火。“逆贼魏忠贤,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就算他自缢了,也难消朕的心头之恨!” 站在一旁的内阁大学士连忙躬身说道:“陛下息怒,魏忠贤虽死,但他的罪行罄竹难书,确实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朱由检点了点头,拿起朱笔,在御案上写下一道诏书,写完后,将朱笔扔在笔架上,语气冰冷地说:“传旨下去,逆贤魏忠贤,罪大恶极,虽死难容!着磔尸于河间府,悬首示众!其族属尽皆问斩,家产全部查抄,充入国库!” “是,陛下!奴才这就去传旨。”太监总管连忙躬身接过诏书,快步走出乾清宫,安排人将诏书颁布下去。 诏书很快传遍了全国,河间府的百姓们听到消息后,纷纷涌向城门口,想要亲眼看看这个作恶多端的阉党头目最终的下场。刽子手按照旨意,将魏忠贤的尸体肢解,然后将他的头颅砍下来,挂在城门口的旗杆上。 沿途的百姓们闻讯,也纷纷赶来,对着魏忠贤的头颅唾骂不止。有的百姓甚至扔石头、扔烂菜叶,更有激愤的百姓,冲上前去,想要撕扯魏忠贤的尸体。没过多久,魏忠贤的尸体就被百姓们撕扯得面目全非,骨肉无存。 与魏忠贤的悲惨下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朱由检下旨为王安平反昭雪。诏书里写道,王安忠贞秉直,守正不阿,为阉党所害,实乃国士,着追复原官,赐祭葬,并将其牌位请入太庙配享。 消息传到王安的老家,王安的族人欣喜若狂,连忙按照旨意,为王安举办了隆重的祭葬仪式。朝中的正直官员们也纷纷上书,称赞皇帝英明,为忠臣平反,肃清了阉党余孽,朝堂终于恢复了清明。 可没有人知道,这场看似大快人心的清算,并没有真正结束。 京城,紫禁城内。阳光透过宫墙,洒在地面上,却并没有让人感觉到多少温暖。司礼监的廊下,几个新晋的小太监垂手侍立着,眼神里带着恭顺,也藏着一丝机警,和他们的前辈们如出一辙。 新任司礼监掌印太监、提督东厂的曹化淳,正躬身站在乾清宫的御案前,向朱由检禀报着厂卫最近的查访情况。他语气温和,措辞谨慎,每一句话都说得恰到好处,既清晰地汇报了工作,又没有丝毫越权的意思。 “陛下,最近东厂查访到几起朋党线索,有几位官员私下勾结,似乎在密谋些什么,奴才已经让人暗中监视起来,一旦掌握确凿证据,立刻向陛下禀报。”曹化淳说道,语气平静,可话语里透出的森然之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朱由检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做得好,厂卫就是朕的耳目,一定要严加查访,不能让任何朋党势力抬头,更不能让阉党的余孽死灰复燃。” “奴才遵旨,一定尽心竭力,为陛下分忧。”曹化淳躬身行礼,退到一旁。 朱由检又吩咐了几句,曹化淳一一应下,才转身走出乾清宫。离开乾清宫后,曹化淳脸上的恭顺之色渐渐褪去,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抬起手,对身边的东厂番役头领使了个眼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番役头领立刻会意,上前一步,躬身说道:“大人,有何吩咐?” “刚才跟陛下禀报的那几位官员,加派人手监视,一旦有任何异动,立刻拿下,关进诏狱审问,务必查出他们背后的势力。”曹化淳语气冰冷地说道。 “是,大人!奴才这就去安排。”番役头领应道,转身快步离开。 曹化淳站在原地,看着番役头领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现在深得皇帝信任,只要牢牢掌握住厂卫的权力,就能在宫里站稳脚跟,甚至能像魏忠贤那样,掌控朝堂局势。 东厂的番役们依旧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逡巡,眼神锐利,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迹象。他们穿着便服,穿梭在人群中,一旦发现有人议论朝政,或者对皇帝有不满的言论,立刻上前将人拿下,带回东厂审问。 诏狱里,很快就有了新的犯人。拷掠之声隐隐传来,惨叫声、鞭打声、烙铁烫肉的滋滋声交织在一起,让人不寒而栗。曾经被魏忠贤用来迫害忠良的诏狱,如今依旧阴森恐怖,只是关押的人换了一批,审问的人也换了一批而已。 司礼监的角落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监,正远远地看着曹化淳一行人前呼后拥地走过。这位老太监经历过嘉靖、万历、泰昌、天启四朝,见证了宫里一次又一次的权力更迭,也看透了宫里的尔虞我诈。 他浑浊的老眼里没有丝毫欣喜,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苍凉。他摇了摇头,对身边一个刚入宫不久、还带着懵懂之色的小火者,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道:“傻孩子,瞧着吧……” 小火者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老太监:“公公,您说什么?瞧什么啊?” 老太监没有回头,依旧看着曹化淳等人远去的方向,声音低沉:“这宫里宫外,不过是去了一头喂得太饱的狼,换来一群饿得更狠的豺狗。” 小火者似懂非懂,皱着眉头问道:“公公,您是说……曹公公他们和魏公公一样?” 老太监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去一魏阉,来百忠贤……烂了的,是这宫里的根子啊……” 小火者还想再问些什么,老太监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喜欢大明太监秘史请大家收藏:()大明太监秘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6章 清算阉党 诏狱深处,霉烂与血腥气经年不散。曹化淳提着灯笼,缓步走过一间间空置的牢房,袍服下摆掠过潮湿的地面。狱卒紧随其后,手里的钥匙串叮当作响,每经过一扇牢门,都要回头确认曹化淳是否跟上。走到最里间,狱卒停下脚步,伸手推开虚掩的牢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曹公公,就是这间。”狱卒侧身站在一旁,手指着墙面一片暗褐色的刻痕,“这就是杨涟杨大人临死前用指甲刻的,当时狱里的人都听见他抠墙的声音,断断续续响了大半个时辰。” 曹化淳走上前,将灯笼凑近墙面。火光之下,八个深可见骨的字赫然在目:防微杜渐 仁义岂能充饥。刻痕里嵌着黑垢,指尖触上去,硬邦邦的,那是早已凝固的血渍。 “杨大人被关进来的时候,手脚都锁着铁链,每天只给一碗馊水。”狱卒压低声音,伸手比划着,“他硬是凭着一股劲,挣开了铁链上的活扣,用指甲往墙上抠。指甲掉了四个,血顺着墙往下淌,抠完最后一个‘饥’字,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 曹化淳的指尖沿着刻痕慢慢摩挲,脑海里浮现出天启四年那个雨夜。司礼监值房里,烛火摇曳,王安坐在案前,面前摆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他被押往南海子的前一刻,突然起身拉住曹化淳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曹化淳生疼。 “化淳,魏阉现在势头正盛,你往后在宫里要藏住锋芒。”王安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却格外坚定,“别学那些硬拼的官员,留着性命,才有为朝廷清算余孽的机会。” 曹化淳当时点头,想再说些什么,王安却松开手,从案头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塞进他怀里。“这是我这些年记的刑狱心得,你收好。若他日真能主持清算,切记防微杜渐,别顾着一时的仁慈,余党不除根,迟早还要作乱。” “把这片墙小心拆下来。”曹化淳收回手,声音发紧,指尖还沾着墙缝里的血垢,“找几个细心的工匠,连带着周围的砖一起撬,别损坏了刻痕。这是魏阉残害忠良的证物,要呈给陛下看。” 狱卒连忙应下:“奴才这就去安排,一定小心保管,绝不让刻痕少了一笔一划。” 曹化淳又看了一眼墙面的刻字,提着灯笼转身离开。走过空荡荡的牢房通道,灯笼的光晕在地面晃来晃去,映出满地的碎石和枯草。 司礼监值房里,烛火跳动。王承恩捧着一叠诉状,快步走进来,将诉状放在案上,又拿起一张拓本递到曹化淳面前。拓本上的八个字墨迹发黑,正是杨涟刻在诏狱墙上的血书。 “曹公公,这三日又收到二十七份诉状,都是状告许显纯、田尔耕的。”王承恩站在案旁,手指着桌上的诉状,“有百姓,有官员,还有当年被他们迫害的人的家属。若真要彻查,恐怕要牵扯不少人。” 曹化淳接过拓本,平铺在案上,指尖沿着字迹划过。“陛下要的不仅是彻查。”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冷风顺着窗缝灌进来,吹动案上的烛火,“是要快刀斩乱麻。魏阉虽死在凤阳,可他的余党还在朝堂内外任职,有的地方官员还在偷偷给魏阉的生祠上香,余毒根本没清干净。” 王承恩压低声音,往前凑了两步:“可牵连太广了。光是登记在册,给魏阉生祠题字、捐钱的官员就有一百三十多个,要是按常规刑狱一步步审,半年都未必能查完。” “所以不能按常规刑狱来办。”曹化淳转身,从案头的木盒里取出一本蓝皮册子。册子边角已经磨损,封面写着《刑狱要则》四个字,字迹苍劲,正是王安的笔迹。他翻开册子,指着其中一页,“这是王安公公当年密录的册子,第三条写着:大狱当速,迟则生变。魏阉余党现在已经开始慌了,再拖下去,他们肯定会销毁罪证,甚至勾结起来作乱。” 王承恩凑到案前,低头看着册子上的字,又抬头看向曹化淳:“曹公公的意思,是要缩短审案时间?可这么多案子,这么多嫌疑人,时间太短,怕审不清楚,冤枉了好人。” “陛下前日召我进宫,已经定了调子。”曹化淳合上册子,放在案上,“魏阉逆案,要尽快结案,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那些罪证确凿的,直接定罪;证据不足但与魏阉牵连甚深的,先革职关押,再慢慢核对;被迫附和的,只要主动交出罪证,就能从轻发落。” 二人对视片刻,王承恩缓缓点头,伸手拿起桌上的诉状,又放下:“那就以三月为限。司礼监这边调四个秉笔太监,分着管各地上报的案卷;刑部那边借五个老狱吏,专门核对许显纯、田尔耕的罪证;再派几个可靠的太监,去各地督查,确保地方官员不敢包庇余党。” “就这么办。”曹化淳点头,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明日你去刑部,把这几个人调过来,让他们今日就开始整理案卷。另外,把杨涟血书的拓本抄录几十份,分发给各地督抚,让他们拿着拓本,鼓励百姓举报阉党余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王承恩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躬身应道:“奴才这就去安排,今晚就把拓本交给钞书吏,连夜抄录。” (三)雷霆手段 次日天刚亮,司礼监的太监就骑着马,带着十二道钧帖往各部院赶去。钧帖用黄绫包裹,盖着司礼监的大印,每一道都写得清清楚楚,不容拖延。 第一道钧帖送到刑部,上面写着:凡天启四年后因建言下狱者,即日开释。刑部尚书看完钧帖,立刻召集下属,吩咐道:“马上查天启四年到七年的狱册,所有因弹劾魏阉、替东林党人说话而下狱的,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今日之内必须全部释放,派人送他们回家,有受伤的,先送医诊治。” 第二道钧帖送到顺天府,写着:被迫参与建造生祠的工匠、书吏,一律免罪。顺天府尹当即下令,让下属通知各地,凡参与过魏阉生祠建造、没从中谋取私利的工匠和书吏,不用再担心被追责,安心回家谋生即可。 第三道钧帖传遍京城内外,写着:举告阉党罪证属实者,赏白银五十两;诬告者,反坐其罪,立斩。消息一出,百姓纷纷前往官府举报,有的拿出当年阉党迫害家人的证据,有的说出阉党藏赃款的地方,官府门口排起了长队。 曹化淳坐镇司礼监,每天都有太监来汇报各地的情况,案卷一叠叠送到他案上,他逐本翻看,遇到疑问就标注出来,再交给王承恩去核对。王承恩则亲赴刑部大堂,和刑部官员一起审案,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深夜才回到司礼监,眼睛熬得通红,却从不停歇。 每日拂晓,装满卷宗的马车都会碾过紫禁城前的青石路,车轮声在清晨的寂静中格外清晰。马车停在司礼监门口,吏员们搬着沉甸甸的案卷往里走,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却不敢放慢脚步。 “曹公公,今日的卷宗到了,共一百二十八本,都是各地上报的阉党罪证。”吏员将案卷放在地上,擦了擦额头的汗,躬身说道。 曹化淳点头,指了指案旁的桌子:“搬到那边去,按省份分好,让秉笔太监们各自核对。有确凿证据的,直接标注出来,下午汇总给我。” 吏员应了声,连忙招呼其他人一起搬案卷。 到了深夜,司礼监的钞书吏还在加急钞印平反文书。烛火一盏盏亮着,钞书吏们坐在案前,手里的毛笔飞快地移动,纸上的字迹一行行浮现。小太监们端着热茶来回走动,时不时给烛火添点烛油。 “李大哥,歇会儿吧,都写了三个时辰了,手都酸了。”小太监把热茶放在钞书吏面前,轻声说道。 钞书吏摇摇头,揉了揉手腕,又拿起毛笔:“不行,这些平反文书明日一早要送到牢里,那些被冤枉的人多等一天,就多受一天罪。赶紧写完,才能让他们早日出狱。” 小太监叹了口气,不再劝说,转身去给其他钞书吏送茶。 有个细节后来被写进《崇祯实录》,传遍了朝堂内外。那日,王承恩在整理案卷时,发现一份天启六年的冤案,太监李进忠被魏党以“偷盗御膳”的罪名处死,可翻遍了刑部的库房,都找不到当年的原始案卷。 “曹公公,李进忠的案卷找不到了。”王承恩急匆匆走进司礼监值房,脸上满是焦急,“刑部的管事吏员说,当年是许显纯亲手定的案,案卷一直由他保管,魏阉倒台后,许显纯把不少案卷都藏起来了,说不定已经烧了。” 曹化淳放下手里的笔,抬头看向王承恩:“没有案卷,就查其他证据。李进忠被定罪的日子是哪天?” 王承恩低头翻了翻手里的摘抄记录:“天启六年三月十七,当日就被处死了,罪名是偷盗御膳房的燕窝羹。” “去尚膳监,调天启六年三月十七的膳食档。”曹化淳起身,拿起灯笼,“皇帝的膳食每天都有记录,什么时辰上的菜,上了什么菜,都写得清清楚楚。有没有燕窝羹,一看便知。” 二人带着两个小太监,连夜赶到尚膳监。尚膳监掌印太监听说要调旧档,不敢耽搁,立刻让人打开库房,搬出天启六年的膳食册。库房里堆满了厚厚的册子,都是历年的膳食记录,上面沾着不少油渍,有的页面已经泛黄。 曹化淳接过膳食册,翻到三月十七那一页,借着灯笼的光仔细查看。上面一行行写得明明白白:卯时,上用小米粥两碗、腌黄瓜一碟、白面馒头两个;巳时,上用清茶一杯;申时,上用莲子羹一碗、点心两块。 “你看。”曹化淳指着膳食册上的记录,对王承恩说道,“三月十七根本没有燕窝羹,皇帝当天只吃了小米粥、馒头和莲子羹,何来偷盗御膳一说?” 王承恩凑过去看,点点头:“许显纯这是故意诬陷,为的就是讨好魏阉,残害忠良。李进忠当年肯定是因为不肯附和魏阉,才被安了这么个罪名。” 曹化淳拿起朱笔,在膳食册上圈出三月十七的记录,又在一张空白的平反文书上写下:“李进忠被诬偷盗御膳,查尚膳监旧档,当日并无燕窝羹,罪名不实,即刻平反昭雪。其家人可凭此文书领回尸骨,予以厚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写完,他把文书交给王承恩:“马上送到刑部,让他们今日就派人去牢里通报,再通知李进忠的家人,让他们来领尸骨。另外,查清楚当年是谁跟着许显纯定的案,把名字记下来,后续一起清算。” 王承恩接过文书,躬身应道:“奴才这就去办,绝不耽误。” 第二日一早,李进忠的家人接到平反文书,赶到京城,跪在司礼监门口哭着谢恩。曹化淳让人把他们扶起来,吩咐下属给他们发了路费,又让人帮忙找李进忠的尸骨。消息传开,百姓们都拍手称快,越来越多的人主动去官府举报阉党余孽,罪证一件件送到司礼监。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去秋来,秋风渐渐起了,吹得紫禁城的树叶沙沙作响。司礼监的文书房里,最后一箱平反文书被吏员们抬了起来,箱子沉甸甸的,里面装的都是三百四十七件冤案的平反记录。 “曹公公,三百四十七件冤案都办完了,所有被冤枉的人要么已经出狱,要么已经平反昭雪,文书都整理好了,现在送去归档库房。”吏员们站在文书房外,躬身说道。 曹化淳站在门口,看着吏员们抬着箱子慢慢走远,点了点头。王承恩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本册子,上面记着所有平反案件的汇总。 “许显纯、田尔耕的罪证也收集得差不多了。”王承恩翻开册子,对曹化淳说道,“逼供、诬陷、私吞赃款、残害忠良,一条条都有证据,有百姓的举报,有狱卒的证词,还有他们当年亲手写的供词底稿,足够定罪了。” 曹化淳没说话,目光望向远处的紫禁城。这时,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典簿慢慢走过,他手里拿着一本账本,看到曹化淳,停下脚步,躬身行了个礼。 “曹公公。”老典簿抬起头,脸上满是皱纹,声音有些沙哑,“三百四十七件冤案都平反了,真是大快人心啊。老奴当年跟着王安公公,参与过万历年间的妖书案清算,那时王公公也是这样雷厉风行,短短两个月就查清了所有冤案,没想到今日能看到曹公公延续王公公的做法,替天下忠良伸冤。” 曹化淳转过身,看着老典簿:“王公公当年的教诲,我不敢忘。清算阉党,就是要快、要准,才能不让余党作乱,不让百姓寒心。” 老典簿点点头,叹了口气:“魏阉作乱这么多年,害了多少忠良,百姓们苦了太久了。现在冤案平反了,余党也快被清算完了,朝廷总算有了清明的样子。只是曹公公,后续还要多加小心,许显纯、田尔耕的爪牙还有不少,别让他们反扑。” “我知道。”曹化淳点头,“后续会继续清查余党,绝不留后患。” 老典簿躬身行了个礼,捧着账本慢慢走远了,背影在秋风中越来越小。 曹化淳望着老典簿远去的背影,对身边的王承恩轻声道:“你看,人们总在比较。把我和王公公比,把这次清算和当年的妖书案清算比。” 王承恩拂了拂官袍上的灰尘,抬头看向远处的夕阳,夕阳正慢慢沉入宫墙,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可史笔如刀,不会只记比较。”他说道,“这次清算阉党,平反三百四十七件冤案,替这么多忠良伸冤,百姓们都会记着,史书上也会清清楚楚写着,这是曹公公您和陛下一起为朝廷做的大事。” 曹化淳没说话,和王承恩一起站在门口,看着夕阳一点点落下,紫禁城的轮廓渐渐模糊。秋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吹动他们的袍服下摆。 在更深的阴影里,几个刚被提拔的年轻太监正捧着新到的密报等候,他们站得笔直,不敢出声,手里的密报沉甸甸的。看到曹化淳和王承恩转过身,他们连忙走上前,躬身递上密报。 “曹公公,王公公,各地督抚的密报来了,共七份。”为首的年轻太监轻声说道,“都是关于可疑朋党的线索,山东、浙江、江苏都有官员私下见面,还偷偷传递书信,像是在串联。” 曹化淳接过密报,翻开第一份,上面写着山东督抚的汇报:“山东按察使张大人近日多次与当年建造魏阉生祠的官员见面,深夜密谈,行踪可疑,疑似串联余党,图谋不轨。” 他把密报递给王承恩,又翻开第二份,眉头微微皱起。 王承恩接过密报看完,抬头看向曹化淳:“这些人肯定是怕被清算,想勾结起来作乱。三月期限还没到,看来还要继续清查,不能掉以轻心。” 曹化淳合上密报,点点头,目光坚定:“防微杜渐,才能断根。既然有了线索,就立刻派人去查,查到确凿证据,马上定罪,绝不给他们作乱的机会。” 年轻太监们躬身应道:“奴才们这就去安排人手,连夜赶往各地,查清线索,绝不耽误。” 喜欢大明太监秘史请大家收藏:()大明太监秘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7章 边关告急 十月的朔风卷着尘沙,抽打在喜峰口残破的城垛上。守城老兵王疤瘌眯着昏花的眼,伸手揉了揉,又往前凑了凑,死死盯着远处地平线。 身侧一个年轻士卒拄着长枪,探头问:“疤瘌叔,那是啥?看着像沙暴,今儿风也没这么烈啊。” 王疤瘌没应声,从腰间摸出个磨得发亮的铜片,凑到眼前挡着风看。铜片反射着光,把远处的烟尘照得更清,隐约能看见烟尘里飘着的旗子,蓝一块白一块,密密麻麻叠在一起。 “不是沙暴。”王疤瘌喉咙动了动,声音发紧,“你听!” 年轻士卒竖起耳朵,起初只听见风声,片刻后,一阵闷雷似的声响从远处滚来,越来越近,震得脚下的城砖都微微发颤。那声响不是雷声,是无数马蹄踩在地上的动静,沉闷又密集,像是要把边关的土地都踏碎。 “那是……骑兵?”年轻士卒脸色发白,手里的长枪晃了晃。 王疤瘌猛地直起身,朝着城下嘶吼:“鞑子——!建虏破关啦!” 吼声刚落,城墙上的号角手立刻抓起号角,含在嘴里用力吹奏。凄厉的号角声划破长空,紧接着,示警的锣声也“哐哐”炸响,在喜峰口的每一处城角回荡。 城下的士兵们瞬间乱了,有人慌忙抓起兵器,有人往城墙上跑,有人对着远处的烟尘大喊。可没等他们站稳脚跟,满洲铁骑已经冲到了城墙下,黑压压的一片,像决堤的洪水,沿着长城的缺口汹涌而入。马刀劈砍的寒光闪过,士兵们的惨叫声、兵器的碰撞声混在一起,很快盖过了号角和锣声。 “别退!守住缺口!”一个百夫长挥舞着大刀,朝着冲进来的鞑子砍去,刚劈中一个骑兵的马腿,就被另一个鞑子的马刀劈中了肩膀,摔在地上。 士兵们想往前冲,却根本挡不住铁骑的冲击,只能一步步往后退。王疤瘌抓起城墙上的石头,朝着鞑子砸下去,嘴里不停喊:“守住!再退就没活路了!” 可没用,满洲铁骑的速度太快,冲击力太强,转眼间就撕开了一道数尺宽的口子,朝着关内冲去。王疤瘌看着越来越多的鞑子涌进来,心里发凉——往年鞑子都是来劫掠一番就走,可这次不一样,他们的队伍整齐,朝着一个方向冲,分明是有备而来。 “往遵化去了!鞑子往遵化去了!”有人朝着远处大喊。 王疤瘌瘫坐在城垛上,看着鞑子的背影,浑身发抖。他守了一辈子边关,从没见过这么凶的鞑子,也从没见过他们这样直奔京畿的架势。 遵化城里,总兵赵率教正在营中召集将领议事,忽然听见城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士兵们的示警声就传了进来。 “大人!建虏来了!黑压压的一片,朝着城门冲过来了!”一个校尉冲进营帐,气喘吁吁地喊。 赵率教猛地站起身,抓起案上的佩剑:“传令下去,全军备战!守住东西南北四门,弓箭手到城头列队,刀斧手守住城门内侧,谁也不许退!” “是!”将领们齐声应着,转身往外跑。 赵率教跟着冲出营帐,只见城外的地平线上,满洲铁骑已经越来越近,蓝白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马蹄声震得地面发颤。城头上的士兵们已经搭好了弓箭,箭簇对着城外,一个个脸色凝重。 “放箭!”赵率教朝着城头大喊。 弓箭手们立刻松开手,密密麻麻的箭雨朝着鞑子射去。冲在前面的鞑子骑兵纷纷中箭倒地,可后面的鞑子丝毫没有停顿,继续往前冲,很快就到了城门下,用斧头、锤子劈砍城门。 “大人!鞑子太多了,弓箭快不够了!”城头的校尉大喊。 赵率教拔出佩剑:“跟我上城头!” 他带着亲兵冲上城头,挥舞着佩剑,朝着爬上来的鞑子砍去。士兵们见总兵亲自上阵,也都鼓起勇气,跟着往前冲。可鞑子的兵力实在太多,一波波往上冲,城头上的士兵们越来越少,伤亡越来越大。 “大人!西门快守不住了!” “大人!鞑子的云梯太多了,砍不完!” “大人!我的胳膊被砍断了!” 将领们的呼喊此起彼伏,赵率教浑身是血,左臂也中了一刀,却还是咬着牙挥舞着佩剑:“守住!再坚持一会儿,援军就该到了!” 可援军迟迟没来,遵化的城门最终还是被鞑子劈开了。鞑子们蜂拥而入,朝着城里的士兵和百姓冲去。赵率教看着冲进来的鞑子,眼里通红,朝着身边的亲兵喊:“跟我冲!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他带着亲兵朝着鞑子最密集的地方冲去,马刀劈砍的声音、惨叫声混在一起。赵率教又砍倒了两个鞑子,可自己也被三个鞑子围住,身上挨了数刀,最终倒在地上,再也没能站起来。 遵化城头,狼烟缓缓升起,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在十几里外都能看见。城里的百姓们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收拾东西,朝着南方逃跑。 “遵化破了!赵总兵战死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鞑子进城了!快逃啊!” “往南跑,往蓟州跑,那里还有守军!” 百姓们互相拉扯着,背着包袱,牵着孩子,沿着小路往南逃。消息像瘟疫一样,沿着逃难的人群扩散开来,很快就传到了蓟州。 蓟州守军听说遵化失守,赵率教战死,一个个都慌了神。将领们召集士兵们备战,可士兵们心里都没底,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烟尘,没人敢往前冲。 “大人,建虏太凶了,遵化都守不住,咱们蓟州能守住吗?”一个士兵小声问。 将领们也没了主意,面面相觑。没等他们拿定主意,满洲铁骑已经到了蓟州城下。鞑子们朝着城门冲来,蓟州守军刚和鞑子交手,就被打得节节败退,根本抵挡不住。 “退!快退!”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士兵们立刻朝着南方逃窜,蓟州守军一触即溃。 鞑子们占领了蓟州,继续朝着京畿方向推进,离京城越来越近。 紫禁城武英殿内,炭盆烧得正旺,火苗跳动着,映在君臣们的脸上。可没人觉得暖和,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寒意,殿内静得能听见火苗燃烧的噼啪声。 兵部尚书王洽捧着一份军报,双手微微发抖,一步步走到丹陛之下,跪倒在地:“陛下,建虏已破遵化,今日午时又破蓟州,距京师不足三百里……” 年轻的崇祯帝猛地站起身,龙袍袖口带翻了案上的茶盏,茶水洒了一地,茶杯滚落在地,摔得粉碎。 “赵率教误国!”崇祯帝的声音带着怒火,朝着丹陛下发问,“诸镇援军何在?袁崇焕的关宁铁骑呢?满桂、侯世禄的兵马呢?都死到哪里去了!” 王洽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声音发颤:“陛下,袁崇焕已率关宁铁骑驰援,只是关宁铁骑驻守宁远,路程较远,目前还在半路上。满桂、侯世禄两镇兵马已奉旨勤王,也在往京师赶,只是……” “只是什么?”崇祯帝往前迈了一步,盯着王洽,“有话直说!” “只是各镇兵马调度不畅,粮草供应也跟不上,行军速度都慢了些。”王洽咬了咬牙,如实禀报,“而且蓟州守军战力不足,没能挡住建虏,让建虏得以顺利南下。” 崇祯帝扫视着丹陛下垂首站立的群臣,眉头紧锁。群臣们都低着头,没人敢说话,生怕触怒了皇帝。 “朕信不过这些边将。”崇祯帝的声音冷了下来,目光最终落在了站在一侧的曹化淳身上,“曹大伴,你替朕去一趟通州。” 曹化淳立刻出列,跪倒在地,双手合十:“老奴遵旨。不知陛下有何吩咐,老奴一定办妥。” “你去通州监督兵马调度,确保各路勤王兵马按时抵达指定位置,粮草供应也必须跟上,不能再出任何差错。”崇祯帝走到曹化淳面前,语气严肃,“若有将领拖延不前,或克扣粮草,你可先斩后奏,不必事事向朕禀报。” “老奴记下了。”曹化淳叩首,“老奴即刻启程,绝不辜负陛下嘱托。” 崇祯帝点了点头:“去吧,早日传来捷报。” “遵旨。”曹化淳站起身,退到殿外,立刻让人备车,带着随行的东厂番役,朝着通州赶去。 殿内,崇祯帝看着地上的碎茶杯,脸色依旧难看。一个大臣出列跪倒:“陛下,建虏虽逼近京师,但各路援军已在驰援,只要调度得当,定能将建虏击退。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安抚民心,同时加强京师城防,以防建虏突袭。” 另一个大臣也跟着出列:“陛下,臣以为,应严惩蓟州失守的失职将领,以儆效尤,让其他将领不敢再懈怠。” 崇祯帝摆了摆手:“安抚民心、加强城防之事,交由顺天府和京营统领去办。严惩失职将领之事,等击退建虏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援军尽快到位。” 群臣们齐声应着,纷纷退下,武英殿内只剩下崇祯帝一人。他走到案前,看着地图上标记的遵化、蓟州位置,手指紧紧攥着,指节发白。 三日后,通州运河码头上,人声鼎沸,船只密密麻麻地停在运河里,船上的士卒们忙着搬运粮草、兵器,乱成一团。曹化淳换上了一身罕见的麒麟武弁服,站在码头边,眉头紧锁,看着眼前乱糟糟的景象。 不远处,一个参将正扯着嗓子呵斥士卒:“磨蹭什么!都给我快点搬!军令如山,耽误了开拔时间,仔细你们的皮!” 几个士卒蹲在地上,慢慢悠悠地整理着行李,其中一个士卒抬起头,对着参将说:“大人,粮草还没齐呢,就算搬完了兵器,也没法开拔啊。总不能让我们饿着肚子去打仗吧?” “粮草怎么还没齐?”参将瞪着眼睛,“昨天就该到了,怎么现在还没到?” “谁知道呢,粮船一直没过来,我们也没办法。”士卒摊了摊手,继续慢悠悠地整理行李。 参将气得脸色发青,正要发作,身后传来曹化淳的声音:“耽误一刻钟,建虏就近十里。”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威严,那参将立刻转过身,看见曹化淳站在身后,赶紧跪倒在地:“末将参见曹监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曹化淳没让他起身,目光扫过那些慢悠悠的士卒,又看向参将:“粮草为何没到?运粮船在哪里?” “回监军,运粮船本该昨日抵达,可至今还没到,末将已经让人去催了,可还没消息。”参将低着头,不敢看曹化淳的眼睛。 曹化淳走到运河边,朝着水面望去,只见远处的运河里,有几艘船慢悠悠地行驶着,明显比其他船只慢了很多。他指着那几艘船,对随行的东厂番役吩咐:“去查清楚,是哪条船在故意拖延——把管事的直接扔进运河。” “是!”番役们齐声应着,立刻跳上小船,朝着那几艘慢船划去。 参将赶紧站起身,陪着小心:“监军,或许是粮船遇到了风浪,才耽误了时间,未必是故意拖延。” “遇到风浪?”曹化淳冷笑一声,“这几日风平浪静,何来风浪?分明是有人胆大包天,敢违抗军令,故意拖延。” 没一会儿,番役们就把那几艘慢船拦了下来,登上船去,很快就把一个穿着绸缎衣服的管事揪了出来。那管事吓得脸色发白,挣扎着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不是小人故意拖延,是……是船上的粮草还没清点完,怕出差错啊!” “清点粮草需要这么久?”番役们根本不听他辩解,拖着他走到船边,一把将他扔进了运河里。 管事在水里挣扎着,大喊救命,可没人敢上前帮忙。码头上的士卒们和船夫们都看呆了,再也不敢磨蹭,纷纷加快了速度,搬运粮草、兵器的动作明显快了很多。 曹化淳看着码头上渐渐有序的景象,对参将说:“半个时辰后,所有船只必须开拔,若再有拖延,你这个参将也别当了。” “末将领命!”参将赶紧应着,转身朝着士卒们大喊,“都给我快点!半个时辰后必须开拔,谁再磨蹭,军法处置!” 士卒们不敢再怠慢,一个个干劲十足,很快就把粮草和兵器搬上了船。半个时辰后,所有运兵船队准时开拔,朝着前方驶去。曹化淳站在码头边,看着船队渐渐远去,才转身朝着通州城内的军营走去,他还要去监督京营的兵马调动。 乾清宫的西洋钟敲过十一下,夜色已深,暖阁里却依旧亮着灯火。王承恩捧着新到的军报,轻手轻脚地走进暖阁,生怕打扰到皇帝。 崇祯帝仍伏在案前,案上铺着一张巨大的地图,地图上插满了代表敌我态势的小旗,红色的小旗代表明军,蓝色的小旗代表建虏。他手里拿着一支笔,在地图上标记着什么,眼底布满了血丝,显然已经很久没休息了。 “陛下,曹公公密奏到了。”王承恩走到案前,轻轻展开信函,低声禀报。 崇祯帝立刻抬起头,放下手里的笔:“念!” “遵旨。”王承恩清了清嗓子,开始念密奏,“袁崇焕部已抵蓟州,驻兵城外,拒敌于蓟州城外,未与建虏展开野战。满桂、侯世禄两镇勤王兵马已于今日午时抵达良乡,因粮饷分配不均,两军士卒发生冲突,进而引发械斗,多人受伤……”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争这些!”崇祯帝猛地一把将密奏拍在案上,案上的笔墨纸砚都震得跳了起来,“国难当头,他们不想着怎么击退建虏,反而因为粮饷互相械斗,眼里还有没有朕,有没有大明江山!” 王承恩默默拾起散落的奏本,重新铺好地图,又拿起抹布,擦了擦溅出来的墨汁,低声说:“陛下息怒,曹公公已调拨京营存粮,分送满桂、侯世禄两军,还亲自赶到良乡,安抚士卒,现在械斗已经停止了。只是……袁帅始终不愿与建虏野战,坚守蓟州城外,曹公公多次劝说,袁帅都以‘蓟州城防坚固,野战易中埋伏’为由拒绝。” 崇祯帝坐在椅子上,双手握拳,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盯着地图上蓟州的位置,心里又气又急。袁崇焕是他重用的边将,关宁铁骑也是大明最精锐的部队,可现在建虏逼近京师,袁崇焕却只守不攻,怎么能不让他生气。 窗外传来三更梆子声,“咚——咚——咚——”,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王承恩拿起桌上的参茶,给皇帝续满,递到崇祯帝面前,轻声说:“皇爷,已经三更了,歇半个时辰吧,奴婢守着,一旦有军情传来,即刻禀报您。” 崇祯帝摇了摇头,推开参茶,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向地图上标着“顺义”的位置:“顺义距京师不足百里,若建虏突破蓟州,拿下顺义,京师就危在旦夕了。王承恩,传旨给曹化淳。” “奴婢在。”王承恩立刻拿起纸笔,准备记录。 “告诉曹化淳,朕不要听将相失和的借口,也不要听什么野战易中埋伏的理由。”崇祯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三日内,必须挡住建虏,若再让建虏往南推进一步,哪怕只推一里地,就让他自己提着袁崇焕的人头来见朕。” 王承恩研墨的手顿了顿,墨汁在端砚里漾开一圈深黑的涟漪。他抬起头,看着崇祯帝布满血丝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陛下,袁帅镇守辽东多年,经验丰富,或许他真的有自己的考量,贸然杀了袁帅,恐怕会寒了边将的心,也不利于战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寒心?”崇祯帝转过身,看着王承恩,“现在京师危在旦夕,大明江山危在旦夕,他袁崇焕若真有忠心,就该主动出击,击退建虏,而不是缩在城外只守不攻。朕给了他机会,三日内,若他还挡不住建虏,就休怪朕无情。” 王承恩不敢再劝说,低下头,赶紧在纸上写下皇帝的旨意,写完后,递给崇祯帝过目。崇祯帝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立刻派人送去通州,务必让曹化淳尽快收到旨意。” “是,奴婢即刻去办。”王承恩收起旨意,转身走出暖阁,安排人将旨意送往通州。 暖阁里,崇祯帝重新伏在案前,盯着地图上的小旗,久久没有说话。夜色越来越深,暖阁里的灯火摇曳着,映着他孤独的身影,也映着大明江山的危机。 同一轮月色照着通州运河,月光洒在水面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银光。曹化淳站在一艘粮船的甲板上,望着北岸连绵的建虏营火,营火密密麻麻,像星星一样布满了北岸的原野,一眼望不到头。 身后传来脚步声,曹化淳转过身,看见袁崇焕穿着铠甲,一步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疲惫。 “曹监军非要逼末将出战吗?”袁崇焕走到曹化淳身边,目光看向北岸的营火,声音低沉地问。 “皇爷要的是京城无恙,要的是建虏被击退。”曹化淳转身,从怀里掏出崇祯帝的手谕,递到袁崇焕面前,“袁帅可知,今日又有三位御史弹劾你‘纵敌深入’,说你故意让建虏逼近京师,图谋不轨。皇爷虽然暂时压下了弹劾,但心里已经有了疑虑。” 袁崇焕接过手谕,借着甲板上灯笼的光,慢慢看了起来。手谕上的字迹凌厉,每一句话都带着皇帝的怒火和催促,最后那句“三日内再让建虏南推一步,提头来见”,更是让他心里一沉。 袁崇焕看完手谕,把它递还给曹化淳,苦笑了一声:“末将若出战,赢了还好,若是输了,关宁铁骑损失惨重,蓟州失守,京师谁来守?建虏骑兵战力极强,擅长野战,我方士卒以步兵居多,骑兵数量远不及建虏,在平原上与建虏野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所以袁帅更不能败。”曹化淳接过手谕,收好,指向运河里新到的几艘大船,“你看,神机营的二十门红衣大炮都调给你了,炮弹也备足了。皇爷说了——只要你能打赢这一仗,击退建虏,之前所有弹劾你的弹章,他亲自焚毁,不仅不会追究你的责任,还会加官进爵,赏赐良田美宅。” 寒风吹过甲板,吹动曹化淳花白的鬓发,他抬手理了理鬓发,忽然想起天启七年先帝临终时的场景。那时先帝躺在病榻上,也是这样握着他的手,嘱托他要好好辅佐新君,守护大明江山。历史像个轮回的漩涡,只是这次,沉浮其间的换成了十七岁的少年天子,而大明江山,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袁崇焕沉默了,他看着北岸的营火,又看了看运河里的炮船,心里反复权衡着。出战,风险极大,很可能会全军覆没;不出战,皇帝震怒,御史弹劾,自己轻则被罢官,重则性命难保,而且京师也可能会有危险。 “袁帅,京师城里有百万百姓,有大明的宗庙社稷,不能有任何闪失。”曹化淳看着袁崇焕,语气诚恳,“皇爷信任你,把关宁铁骑交给你,把京师的安危交给你,你不能让皇爷失望,也不能让百姓失望。” 袁崇焕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末将领命。明日一早,末将就安排兵马,配合神机营的火炮,在蓟州城外列阵,与建虏决战。” 曹化淳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如此甚好,只要打赢这一仗,一切都能好转。” 他转身对着身后的番役吩咐:“传下去,让粮船加快速度,把粮草和炮弹尽快运到北岸,交给袁帅的部队。让神机营的士兵们做好准备,明日一早配合袁帅出战。” “是!”番役们齐声应着,转身去传达命令。 喜欢大明太监秘史请大家收藏:()大明太监秘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8章 宁远监军 中军帐的木门被猛地推开,满桂攥着拳头闯进来。 “袁崇焕!你非要把我的骑兵调去城外十里坡,是想让他们白白送死吗?”满桂的声音洪亮,带着火气,额角的青筋都绷了起来,眼神死死盯着坐在案后的袁崇焕。 袁崇焕放下手中的笔,缓缓站起身,身形笔直如松,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开口:“满大人,十里坡是后金进攻宁远的必经之路,骑兵驻扎在那里,能提前拦截敌军,拖延他们的进攻时间,让城内有足够的功夫调整城防。你把骑兵困在城里,后金兵直接冲到城下,我们只能被动挨打。” “被动挨打也比白白牺牲强!”满桂往前迈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火药味十足,“前日我派去城外侦查的士兵回来禀报,后金骑兵就在附近出没,十里坡地势开阔,无城无壕,我的人驻扎在那里,一旦被后金包围,连个接应的人都没有,到时候骑兵全军覆没,宁远就少了一支精锐,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我担得起!”袁崇焕迎上满桂的目光,语气坚定,“宁远城防坚固,但若是没有前哨预警,后金的红衣大炮架到城下,我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骑兵提前拦截,哪怕牺牲一部分人,也能为城内争取准备时间,总比城破人亡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休,谁也不肯退让,帐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旁边的将领们都低着头,不敢插话。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声轻咳,曹化淳撩着帐帘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监军的腰牌,步伐沉稳,走到两人中间站定,抬手轻轻摆了摆。 “两位大人,都先停一停。”曹化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满桂和袁崇焕都停下了争执,转头看向他,“我刚到宁远,就听见帐内吵得厉害,都是为了守宁远,何必闹得面红耳赤?” 满桂哼了一声,别过脸去,双手抱在胸前,嘴里嘟囔着:“监军大人来得正好,你评评理,袁崇焕非要把我的骑兵往火坑里推,我能不气吗?” 袁崇焕皱了皱眉,说:“监军大人,此事关乎宁远防守大局,我并非故意为难满大人,只是兵力部署必须以全局为重。” 曹化淳点点头,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开口问道:“满大人,你最担心的是什么?” “我担心骑兵被围,救不回来。”满桂转过身,语气缓和了些,“我的骑兵都是跟着我多年的老兵,个个能征善战,若是折在十里坡,太可惜了,而且宁远的防守力量也会大打折扣。” 曹化淳又看向袁崇焕:“袁大人,你坚持把骑兵调去城外,核心是想提前预警,拖延敌军进攻时间,对吗?” “正是。”袁崇焕点头,“后金大军来势汹汹,我们必须抢占先机,不能等他们兵临城下再想办法。” “既然如此,我倒有个折中办法。”曹化淳抬手示意两人靠近些,“满大人,你把骑兵调到城外五里的土坡处,那里有个小土丘,能作为依托,不容易被后金骑兵包围,也能起到预警作用。袁大人,你派五百弓箭手驻扎在骑兵营和宁远城之间的树林里,一旦骑兵营发出遇袭信号,弓箭手先放箭拦截,拖延时间,同时城内派两千步兵即刻增援,半个时辰之内必须赶到骑兵营,这样既能提前预警,又能保证骑兵的安全,你们觉得如何?” 满桂低头琢磨了片刻,抬头问道:“步兵增援真能半个时辰赶到?五里地虽不远,但若是遇到后金骑兵阻拦,怕是会耽误时间。” “我以监军的身份担保。”袁崇焕立刻开口,“只要骑兵营发出信号,我立刻下令步兵出发,沿途会安排士兵清理道路,确保步兵能按时赶到,绝不会让满大人的骑兵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曹化淳看着满桂,又补充了一句:“满大人,宁远是辽东的门户,一旦失守,朝廷追责下来,你我三人谁也担待不起。现在后金虎视眈眈,我们唯有同心协力,才能守住宁远,内斗只会让敌人有机可乘。你的骑兵在五里坡设防,既能发挥骑兵的优势,又有接应,总比在城里被动防守强,你看可行?” 满桂攥了攥拳,沉默了片刻,最终点头:“好,我听监军大人的安排,明日一早就带着骑兵移营到五里坡。” 袁崇焕也松了口气,说:“既然满大人同意,我现在就去安排弓箭手和步兵的调度,确保明日一早就能到位。” “这就对了。”曹化淳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都是为朝廷效力,只要能守住宁远,些许分歧不算什么,以后有事情,我们三人多商量,别再私下争执了。” 两人都点头应下,满桂转身走出营帐,去安排骑兵移营的事宜,袁崇焕也叫来身边的将领,吩咐弓箭手和步兵的调度,帐内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将领们也都松了口气,纷纷退出去执行命令。 曹化淳走到案前,拿起袁崇焕刚才写的兵力部署图,仔细看了起来,时不时抬手在图上指一下,问道:“袁大人,城内的防守士兵怎么安排?城墙上的守卫分几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城内留八千步兵,分四班守卫城墙,每班两个时辰,换班的时候会提前交接,绝不会出现空档。”袁崇焕走到案旁,指着图上的城墙位置,“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各安排两千士兵,城门内侧还留了预备队,一旦城门遇袭,预备队能立刻增援。” 曹化淳点头,又问:“粮草营和兵器库的守卫呢?这两处是军营的根本,半点差错都不能有。” “粮草营安排了五百士兵守卫,分三班,每班四个时辰,营门口四个守卫,营内每半个时辰巡逻一次,任何人进出都要仔细检查腰牌,不准携带明火入内。”袁崇焕回答,“兵器库的守卫更严,六百士兵,四班轮换,营内全是石地,不准堆放任何易燃物品,巡逻兵每一刻钟巡查一次,确保万无一失。” “做得不错,但还不够。”曹化淳放下图纸,“后金向来擅长偷袭,尤其是粮草营,肯定是他们重点针对的目标,晚上要多派些巡逻兵,换班时间缩短些,交接的时候要仔细核对人数和口令,不能出现任何疏漏。” “监军大人说得是,我这就去调整粮草营和兵器库的守卫安排。”袁崇焕立刻应声,转身就要出去。 “等等。”曹化淳叫住他,“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亲自查验一下守卫情况,心里才能踏实。” 两人并肩走出中军帐,外面阳光正好,士兵们正在操场上操练,呐喊声此起彼伏,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微微发麻。曹化淳沿着操场走了一圈,时不时停下脚步,问身边的士兵:“操练多久了?累不累?” 士兵们停下动作,齐声回答:“回大人,操练两个时辰了,不累!” “好,有这份精气神就好。”曹化淳点头,“好好操练,守住宁远,朝廷不会亏待你们。” 两人先去了兵器库,门口的守卫看到他们,立刻立正行礼,曹化淳抬手示意他们打开营门,走进兵器库,里面整齐地摆放着长矛、弓箭、火炮等兵器,士兵们正在擦拭兵器,看到曹化淳和袁崇焕,纷纷行礼。曹化淳走到火炮旁,伸手摸了摸炮身,问身边的守卫将领:“这些火炮都能正常使用吗?炮弹储备够不够?” “回大人,所有火炮都定期检修,能正常使用,炮弹储备够支撑三次大规模攻城战,都存放在兵器库的内室,有专门的士兵看守。”将领回答。 曹化淳点点头,又问了巡逻安排,确认和袁崇焕说的一致,才满意地离开兵器库,前往粮草营。粮草营门口的守卫正在检查进出士兵的腰牌,看到曹化淳和袁崇焕,急忙打开营门放行。走进粮草营,里面堆放着一排排整齐的粮草袋,伙夫们正在搬运粮草,准备给士兵们做午饭,空气中弥漫着粮食的香气。 曹化淳走到一个伙夫面前,看着他搬运粮草袋,问道:“粮草储备还够多少时日?” 伙夫放下粮草袋,躬身行礼:“回大人,够全军吃三个月的,上个月朝廷刚运过来一批新粮,都和旧粮分开存放了,旧粮放在外面,先吃旧粮,再吃新粮,避免粮食受潮发霉。” “做得很细致。”曹化淳点头,又看向粮草营将领,“营内的灭火设施都准备好了吗?万一发生火情,能及时扑灭吗?” 将领立刻指着粮草堆之间的通道:“回大人,粮草堆之间都留了三尺宽的通道,通道旁每隔十米就放一桶水和一堆沙子,营门口还备了五架灭火云梯和二十个水桶,所有守卫都懂基本的灭火方法,一旦起火,能立刻组织灭火。” 曹化淳沿着通道走了一圈,看到灭火设施确实摆放整齐,粮草堆上也盖了厚厚的油布,防止受潮,心里踏实了不少,对袁崇焕说:“袁大人,粮草营和兵器库的守卫安排得很到位,只是晚上一定要加强巡查,不能掉以轻心。” “大人放心,我已经让人调整了夜间守卫,粮草营和兵器库都加派了巡逻兵,换班时间缩短到两个时辰,交接的时候会核对口令和腰牌,绝不会出问题。”袁崇焕保证道。 接下来的几天,曹化淳每天都在军营里巡查,早上看士兵操练,中午检查粮草和兵器储备,下午和袁崇焕、满桂商议防守事宜,晚上则会去各个营区转一圈,确认守卫都在认真履职。满桂的骑兵已经顺利移营到五里坡,弓箭手也驻扎在了中间的树林里,步兵增援的路线也已经规划好,士兵们各司其职,宁远军营的防守渐渐步入正轨,之前的分歧也渐渐消散,袁崇焕和满桂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偶尔还会一起商议兵力部署。 这天晚上,曹化淳在中军帐处理完公文,已经是三更天了,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吹得帐帘哗哗作响,火把的光芒在风中摇曳,影子忽明忽暗。曹化淳放下笔,走到帐门口,推开帐帘向外望去,军营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守卫咳嗽声和士兵们的鼾声,远处的城墙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大人,夜深了,外面风大,您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和袁大人、明日还要和袁大人、满大人商议应对后金的策略。”随从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递到曹化淳手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曹化淳接过热茶,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些许寒意,他却摇了摇头:“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后金迟迟没有动静,怕是在憋什么坏主意,粮草营是我们的命根子,我再去粮草营看看,确认没事才能睡得安稳。” “大人,粮草营有守卫和巡逻兵,不会出问题的,而且现在已经三更天了,外面天黑路滑,万一有危险怎么办?”随从劝道,“要不我带几个士兵去查营,您在帐中歇息,有情况我立刻回来禀报。” “不用,我亲自去。”曹化淳放下茶杯,拿起监军腰牌,又顺手拿起一把短刀别在腰间,“只有亲自看过,我心里才能踏实,备马,跟我走。” 随从不敢再劝,急忙出去牵了两匹马过来,曹化淳披上一件披风,翻身上马,随从也跟着上马,两人朝着粮草营的方向缓缓走去。一路上,军营里静悄悄的,只有马蹄踩在地面上的声音,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路,影子被拉得很长,在地上晃动。 走到离粮草营还有几十步远的地方,曹化淳勒住马,示意随从停下,两人悄悄下马,牵着马往前走,尽量不发出声音。远远望去,粮草营门口的四个守卫正靠在营门的柱子上,其中两个低着头,像是在打盹,另外两个站在旁边,低声说着话,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 曹化淳放慢脚步,躲在旁边的树后,仔细听着守卫们的对话。 “今晚这风真冷,再熬一个时辰就能换班了,到时候回去睡个好觉,明天还得早起巡逻。”守卫甲的声音带着疲惫,时不时打个哈欠。 “可不是嘛,这几天天越来越冷,夜里守在这里,冻得手脚都发麻,恨不得立刻钻进被窝里。”守卫乙叹了口气,搓了搓手,“不过还好,粮草营一直都很太平,没出过什么事,熬熬就过去了。” “放心吧,后金兵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混进军营,更别说靠近粮草营了。”守卫甲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放松,“我们只要守好营门,别让无关人员进去,就没事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伙夫衣服的人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托盘上放着四碗热气腾腾的汤,走到守卫面前,脸上带着笑容,声音温和:“两位大哥,还有那边两位大哥,天这么冷,喝点热汤暖暖身子吧,刚熬好的姜汤,驱寒效果好。” 守卫甲抬起头,看到来人,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你是新来的伙夫?我怎么没见过你?之前粮草营的伙夫我都认识,没你这号人啊。” “回大哥,我是昨天刚到粮草营帮忙的。”伙夫笑着解释,“之前一直在城外的民房里帮士兵们做饭,昨天粮草营的伙夫长说人手不够,就把我调过来了,可能大哥们还没见过我。” 守卫乙接过一碗汤,凑到嘴边吹了吹,喝了一口,暖意瞬间蔓延开来,他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姜汤熬得很地道,小伙子挺懂事,多谢了。” “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伙夫把汤一一分给四个守卫,然后站在旁边,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大哥们日夜守在这里,辛苦了,喝点姜汤提提神,别睡着了。” 曹化淳躲在树后,眼神紧紧盯着那个伙夫,心里渐渐起了疑心。昨天他才和粮草营的伙夫长聊过,伙夫长说粮草营的伙夫都是跟着军营多年的老人,彼此都认识,最近根本没有新增伙夫,而且这个伙夫说话的时候,眼神总是不自觉地往粮草营里面瞟,像是在观察什么,动作也有些僵硬,不像是常年干活的伙夫。 “不对劲。”曹化淳低声对随从说,“这个伙夫有问题,你悄悄绕到粮草营的侧面,看看他有没有同伙,别惊动他们,我在这里盯着。” 随从点点头,轻轻放下马缰绳,沿着路边的阴影,悄悄朝着粮草营的侧面绕过去,脚步轻得像猫一样,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这边,守卫们喝着姜汤,和伙夫闲聊起来。 “小伙子,粮草营里面这么多粮草,都堆得满满的,要是下雨了,会不会受潮啊?”守卫甲随口问道,一边喝着汤,一边搓着手。 “大哥放心,不会受潮的。”伙夫笑着回答,眼神却快速扫过粮草营内部,“粮草堆下面都垫了木板,离地面有一尺高,上面还盖了厚厚的油布,就算下雨,雨水也渗不进去,而且营内还有排水沟,积水很快就能排出去。” “没想到你刚来就这么清楚。”守卫乙笑了笑,“看来伙夫长把你教得很仔细啊。” “都是应该的,以后还要在这里干活,多了解些情况总是好的。”伙夫笑着点头,又看似随意地问道,“对了,大哥们换班的时间是固定的吗?下次换班是什么时候?我明天早起做饭,要是碰到换班的士兵,也给他们带碗热汤。” 守卫甲刚想回答,守卫乙却皱了皱眉,看了伙夫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好好做你的饭就行了,守卫换班的时间是军营机密,不该问的别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伙夫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了笑容,急忙摆手:“大哥别误会,我就是随口问问,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多给士兵们做点实事,既然是机密,那我就不问了。” 曹化淳听到这里,心里的疑心更重了,粮草营的守卫换班时间属于军营机密,一个新来的伙夫根本没必要打听,而且他刚才观察粮草营内部的眼神,明显是在打探粮草的存放位置,这个伙夫绝对有问题,大概率是后金派来的细作,目标很可能就是粮草营。 曹化淳悄悄摸出腰间的短刀,握在手里,手指紧紧攥着刀柄,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然后慢慢朝着粮草营门口走过去,脚步很轻,尽量不发出声音。 伙夫又和守卫们闲聊了几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眼看守卫们的姜汤快喝完了,他笑着说:“大哥们慢慢喝,我先回去了,等会儿再来收拾碗,你们要是还想喝热汤,我再给你们熬。” “不用了不用了,已经够了,多谢你了小伙子。”守卫甲摆摆手,笑着说道。 伙夫点点头,转身朝着粮草营侧面的柴房走去,走的时候,左手悄悄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趁着转身的动作,快速塞进了柴房的门缝里,动作很快,又很隐蔽,守卫们都在低头喝汤,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曹化淳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一紧,立刻快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伙夫的胳膊,厉声喝道:“站住!你干什么?” 伙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看到曹化淳,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他用力挣扎着想要甩开曹化淳的手,嘴里喊道:“你是谁?放开我!我是粮草营的伙夫,你凭什么抓我?” “粮草营的伙夫?”曹化淳冷笑一声,手上的力气更大了,死死攥着伙夫的胳膊,“昨天我才和粮草营的伙夫长聊过,粮草营根本没有新增伙夫,你分明是冒充的!刚才塞进柴房的是什么东西?老实交代!” 粮草营门口的守卫们听到动静,急忙跑了过来,看到曹化淳抓着伙夫,守卫甲认出了曹化淳,立刻躬身行礼:“监军大人,您怎么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这是怎么守卫的?”曹化淳瞪着守卫们,语气带着怒火,“这个人形迹可疑,冒充伙夫打探粮草营的情况,还在柴房里藏东西,你们竟然半点察觉都没有,简直是失职!” 守卫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急忙跪倒在地:“大人恕罪!我们一时疏忽,没看出他有问题,求大人饶命!” 伙夫见身份暴露,眼神变得凶狠起来,猛地抬起脚,朝着曹化淳的肚子踢过去,想要挣脱束缚。曹化淳早有防备,侧身轻轻躲开,同时用力一拧伙夫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轻响,伙夫疼得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手里的托盘掉在地上,碗摔得粉碎,姜汤洒了一地。 曹化淳弯腰,从柴房的门缝里拿出那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火折子、硫磺粉,还有一小捆浸了油的棉絮,都是易燃之物,显然是用来纵火的。曹化淳把油纸包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怒声道:“好啊,竟然想纵火焚烧粮草,胆子不小!说,你是谁派来的?还有没有同伙?” 伙夫咬着牙,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却不肯开口,只是恶狠狠地瞪着曹化淳。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三声尖锐的呼哨,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曹化淳心里一惊,知道伙夫还有同伙,立刻对守卫们大喊:“不好,有埋伏!快,封锁粮草营门口,不准任何人进出!拿起武器,准备战斗!” 守卫们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拔剑出鞘,守在粮草营门口,警惕地看着四周。话音刚落,从粮草营后面的树林里冲出来十几个蒙面人,手里都拿着火把和浸了油的木棍,朝着粮草营的大门冲过来,嘴里喊着“烧了粮草营!”“为大汗效力!” 守卫们顿时慌了神,想要上前阻拦,却被蒙面人一脚踹倒在地,蒙面人下手凶狠,招招致命,显然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曹化淳大喊:“别慌!反抗者赏银五十两,后退者立斩!守住粮草营,就是守住我们的命!” 士兵们听到赏银和立斩的命令,顿时鼓起勇气,拿起身边的长矛和刀,冲上去和蒙面人打斗起来。随从也从粮草营侧面冲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长刀,朝着一个蒙面人砍过去,蒙面人抬手用木棍挡住,长刀砍在木棍上,发出“咔嚓”一声,木棍断成两截,随从趁机一脚踹在蒙面人肚子上,把他踹倒在地,然后上前一步,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一个蒙面人趁机冲到粮草营门口,举起火把就要扔向门口的粮草堆,曹化淳眼疾手快,捡起地上的一根长矛,朝着他的胳膊掷过去,长矛“噗嗤”一声刺穿了蒙面人的胳膊,火把掉在地上,火苗窜了起来,烧着了地上的干草。曹化淳急忙冲过去,抬脚踩灭火苗,然后一把抓住那个蒙面人的衣领,把他拽倒在地,一拳打在他的脸上,蒙面人疼得捂着脸惨叫,曹化淳趁机夺下他手里的火把,扔在地上踩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另一个蒙面人看到同伴被抓,拿着木棍朝着曹化淳的后背打过来,曹化淳听到身后的风声,侧身躲开,木棍打在地上,断成两截,曹化淳转身,抬手抓住蒙面人的手腕,用力一拧,蒙面人跪倒在地,被赶过来的守卫按住。 蒙面人虽然人数不多,但下手狠辣,几个士兵被他们砍伤,倒在地上惨叫,鲜血顺着伤口流出来,染红了地面。曹化淳大喊:“弓箭手!快放箭!拦截逃跑的蒙面人!” 原来,刚才让随从绕到侧面的时候,曹化淳已经吩咐随从,一旦发现异常,就立刻去通知附近的巡逻兵和弓箭手过来支援。这时,弓箭手们已经赶到,站在粮草营外面的空地上,朝着想要逃跑的蒙面人放箭,箭雨密集,像雨点一样射过去,几个蒙面人中箭倒地,剩下的几个想要跳墙逃跑,也被士兵们抓住。 不到半个时辰,所有的蒙面人都被制服,有的被砍伤,有的被箭射中,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再也没有反抗的力气。曹化淳走到一个被按住的蒙面人面前,用刀指着他的脖子,眼神冰冷:“说!你们是谁派来的?还有没有其他同伙藏在军营里?老实交代,饶你一命,若是敢隐瞒,立刻拉出去斩了!” 蒙面人吓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曹化淳抬手示意士兵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蒙面人疼得大叫一声,急忙说道:“大……大人饶命!我们是后金大汗派来的,奉命焚烧宁远的粮草,让宁远守军断粮,然后后金大军就可以趁机进攻宁远了!” “还有呢?”曹化淳追问,“你们还有多少同伙?是怎么混进军营的?” “没……没有其他同伙了,就我们十几个人。”蒙面人急忙回答,“我们在城外抓了几个老百姓,抢了他们的衣服,然后趁着昨天晚上换岗的时候,偷偷溜进了军营,军营里人多,守卫们没仔细检查,就把我们放进来了,我们藏在树林里,等到三更天,就按照约定来粮草营纵火……” 曹化淳点点头,心里明白了过来,昨天晚上换岗的时候,守卫们交接疏忽,才让这些细作有机可乘,混进了军营。他转头对粮草营将领说:“立刻清点粮草,看看有没有被损坏,另外,加强粮草营的守卫,把三班守卫改成四班,每班两个时辰,营门口增加到六个守卫,营内每一刻钟巡逻一次,任何人进出都要仔细检查腰牌和身上有没有携带易燃物品,一旦发现可疑人员,立刻扣押,不准再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 “是,大人!我现在就去安排!”将领急忙应声,转身去安排守卫调整和粮草清点。 曹化淳又走到受伤的士兵面前,看着他们的伤口,问道:“伤得严重吗?军医有没有过来?” “回大人,军医已经在路上了,我们的伤不重,还能继续守卫。”士兵们忍着疼痛,躬身回答。 “好好养伤,不用硬撑。”曹化淳点头,语气缓和了些,“所有受伤的士兵,都记一等功,赏银一百两,好好治疗,朝廷不会忘了你们的功劳。” 士兵们感动得热泪盈眶,纷纷道谢:“谢大人!谢大人!” 随从走到曹化淳身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血迹,说道:“大人,幸好您深夜查营,不然粮草一旦被烧,我们就麻烦了,三个月的粮草要是没了,朝廷再运粮草过来至少要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士兵们只能饿肚子,根本没法防守宁远。” 曹化淳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远处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边,松了口气:“后金一直想拿下宁远,知道粮草是我们的软肋,肯定会想方设法破坏,以后我们不能有半点松懈,白天要加强巡查,晚上要多派巡逻兵,尤其是粮草营、兵器库这些重要地方,一定要重点防守,绝不能给后金可乘之机。” 这时,天边的红色越来越浓,太阳快要升起来了,金色的阳光渐渐照亮了宁远军营,士兵们已经开始收拾战场,有的在清理地上的杂物,有的在搀扶受伤的同伴,有的在加固粮草营的守卫,军营里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曹化淳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渐渐踏实了下来,这次幸好及时发现了后金细作,阻止了粮草被焚,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他转身对随从说:“走,回中军帐,我要立刻写奏折,把这件事禀报给皇上,同时也要告诉袁大人和满大人,让他们加强军营的整体防守,尤其是进出人员的检查,不能再让细作混进营里了。” 随从点头,扶着曹化淳上马,两人骑着马,朝着中军帐的方向走去。 回到中军帐,曹化淳立刻让人拿来纸笔,开始写奏折,把袁崇焕和满桂不和、他如何调解兵力部署、深夜查营识破后金细作、阻止粮草被焚的事情一一写清楚,字迹工整,条理清晰。写完奏折,他让人把奏折快马送往京城,确保皇上能尽快得知宁远的情况。 刚安排完奏折的事情,袁崇焕和满桂就急匆匆地赶到了中军帐,看到曹化淳,袁崇焕急忙问道:“监军大人,昨晚粮草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我听到外面有打斗声,还以为是后金大军攻城了,立刻让人集合士兵,准备防守。” 曹化淳把昨晚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满桂瞪大了眼睛,怒道:“这些后金狗贼,竟然敢派细作混进营里纵火,真是卑鄙无耻!幸好大人及时发现,不然我们就成了无粮之兵,只能坐以待毙!”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曹化淳摆手,“以后我们要加强军营管理,尤其是进出人员的检查,换岗的时候必须仔细核对口令和腰牌,巡逻兵要加大巡查范围和频率,绝不能再让细作混进来。另外,我们三人要继续同心协力,守住宁远,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后金就别想拿下宁远。” 袁崇焕和满桂都点头,齐声说道:“大人说得对,我们一定同心协力,共同防守宁远,绝不让后金得逞!” 曹化淳看着两人坚定的眼神,心里放下心来,只要袁崇焕和满桂能够齐心协力,再加上严密的防守部署和士兵们的士气高昂,宁远一定能够守住,成为阻挡后金南下的坚固屏障。他站起身,说道:“好了,你们回去各自安排好手下的士兵,加强防守,我再去粮草营看看,确认粮草没有问题,也安抚一下守卫的士兵。” 袁崇焕和满桂点头应下,转身离开了中军帐,去安排各自的防守事宜。 喜欢大明太监秘史请大家收藏:()大明太监秘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9章 京城守御 “咚咚咚——” 三声急促的钟鸣撞碎紫禁城的清晨,乾清宫内,崇祯皇帝猛地推开御案上的奏疏,龙椅扶手被攥得咯咯作响。“报!”锦衣卫指挥使气喘吁吁冲进殿,膝盖重重砸在金砖上,“陛下,后金大军已至永定门外,连营数十里,攻城器械已架起!” 崇祯霍然站起,龙袍下摆扫过地面,带倒了案边的青瓷笔洗。“勤王的兵呢?宣大、蓟辽的援军什么时候到?”他声音发颤,脚步踉跄着走到殿中,目光死死盯着锦衣卫。 “各地文书已加急送出三日,但宣大总兵被后金游骑牵制,蓟辽兵还在半路……”锦衣卫头埋得更低,“眼下京城守军不足三万,城西、城南已被敌军合围。” 殿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内阁首辅周延儒带着几位大臣匆匆入内,个个面色惨白。“陛下,当速下旨,令京营全员上城,再召集民间壮丁协防!”周延儒跪倒在地,“否则城破只在旦夕!” “民间壮丁?”崇祯冷笑一声,手不自觉摸向腰间的玉佩,“上次皇太极围城,民间壮丁哗变的事,你忘了?”他来回踱步,靴底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殿内回荡,“传旨!令兵部即刻调动所有京营官兵,分守九门!再发八百里加急,严令各地总兵三日之内必须抵达京城,迟者按通敌论处!” “陛下,京营兵力分散,九门同时受攻,恐怕难以支撑……”兵部尚书迟疑着开口。 崇祯猛地转身,眼神凌厉:“难以支撑也得支撑!朕的京城,朕的江山,绝不能丢!”他胸口起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扶着御案才稳住身形,“还有什么办法?都给朕说!” 大臣们面面相觑,没人再敢说话。殿内陷入死寂,只有城外隐约传来的马蹄声和呐喊声,像催命的鼓点。 “陛下,奴婢愿往!”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王承恩身着素色袍服,快步走进殿内,跪倒在崇祯面前。“宫中尚有太监三千余人,奴婢愿带领他们登城助战,死守各门!” 崇祯愣住了,盯着王承恩看了半晌。“你?带着太监?”他语气中带着怀疑,“他们手无缚鸡之力,懂什么打仗?” “奴婢不懂兵法,但奴婢知道,京城破了,皇宫就是死地。”王承恩叩首在地,额头贴着金砖,“太监也是大明朝的人,愿为陛下、为京城拼一条活路!”他抬起头,目光坚定,“京营守正门,奴婢带太监守侧门、补缺口,只要人在,城就不能破!” 周延儒连忙附和:“陛下,王公公忠勇可嘉,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不妨一试!” 崇祯咬了咬牙,重重一拍御案:“好!朕准了!赐你尚方宝剑,便宜行事!宫中所有太监听你调遣,兵器库任由你取用!” “奴婢领旨!”王承恩叩首谢恩,起身时腰间的尚方宝剑发出轻响,“奴婢这就去召集人手,半个时辰后,午门集合!” 他转身快步走出乾清宫,刚到宫门口,就见几个小太监正缩在墙角发抖。“都站起来!”王承恩大喝一声,声音穿透宫墙,“传我命令,所有太监,无论官职大小,半个时辰后到午门集合,迟到者,以军法处置!” 小太监们吓得一哆嗦,连忙爬起来,四散跑去传递消息。王承恩直奔兵器库,守门的卫兵见他手持尚方宝剑,不敢阻拦,立刻打开库门。里面刀枪剑戟、弓箭石块堆得满满当当,还有几门小型火炮靠墙摆放。 “把这些短刀、长矛搬到午门!”王承恩指向堆在门口的兵器,“再挑二十个力气大的,把那几门佛郎机炮也抬出去!” 卫兵们不敢怠慢,立刻动手搬运。王承恩又让人找来绳索、擂木、滚石,一一清点完毕,才快步赶往午门。 此时的午门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上千名太监,个个面带惶恐,交头接耳。有的双手合十祈祷,有的偷偷抹泪,还有的想趁乱溜走,被门口的卫兵拦了回来。 王承恩走上高台,拔出尚方宝剑,剑身在阳光下闪着冷光。“都安静!”他大喝一声,广场上瞬间鸦雀无声,“后金兵已经打到城外,再过一个时辰,他们就会架云梯攻城!城破之后,皇宫会被烧,你们的家人会被屠,没人能活!” 人群中发出一阵骚动,一个年长的太监站出来:“公公,我们都是阉人,从没上过战场,拿不动刀枪,怎么守城?” “拿不动刀枪就搬石头!推擂木!”王承恩指着广场上的兵器和物资,“守城不用你们冲锋陷阵,只要守住垛口,不让后金兵爬上来,就是大功一件!”他举起尚方宝剑,“陛下赐我尚方宝剑,今日在此立誓:敢临阵脱逃者,斩!敢违抗军令者,斩!但只要守住京城,陛下定会论功行赏,给你们的家人免除徭役,赏赐田地!” “可我们还是怕……”一个年轻太监小声嘀咕。 王承恩跳下高台,走到那名年轻太监面前,将一把短刀塞进他手里。“怕有用吗?”他声音沉了下来,“当年土木堡之变,京城被围,多少百姓自发守城?我们吃着朝廷的俸禄,住着皇宫的房子,现在朝廷有难,难道要缩在后面等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转身面向众人,提高声音:“现在,愿意守城的,站到左边;不愿意的,站到右边。” 广场上静了片刻,先是几个年长的太监犹豫着走到左边,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跟了过去。没人愿意站到右边,谁都知道,临阵退缩的下场是什么。 王承恩点点头:“好!现在分兵!”他指向身边的一个管事太监,“刘管事,你带两百人守东直门,主要任务是搬石头、扔滚石,堵住云梯!” “奴才领命!”刘管事抱拳应下。 “李管事,你带两百人守西直门,领用十张弓,二十支火箭,重点射杀城下的敌军弓箭手!” “奴才遵令!” “张管事,你带三百人守安定门,把佛郎机炮架起来,听我后续调遣!” 王承恩一一分配任务,将三千太监分成九组,分别驻守九门的侧门和缺口,每组都配了兵器和物资。“记住,守住自己的位置,若有一处失守,立刻派人来报,我会派兵支援!”他最后叮嘱,“现在,各队出发!” 太监们扛起兵器、推着物资,浩浩荡荡地赶往各个城门。王承恩翻身上马,直奔南城的永定门——那里是后金主攻的方向,京营主力正在此处防守,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刚到永定门城头,就听见震天的喊杀声。后金士兵黑压压一片,像潮水般涌向城墙,前排的步兵推着云梯,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冲,后排的弓箭手不停放箭,箭雨密集地射向城头。 京营的士兵们躲在垛口后,奋力还击,弓箭、火炮齐发,但后金士兵悍不畏死,很快就有几架云梯靠在了城墙上,士兵们像蚂蚁一样往上爬。 “陛下,后金攻势太猛,南城守军快顶不住了!”京营总兵跑到崇祯面前,单膝跪地,“请陛下再派援军!” 崇祯站在城楼之上,看着城下惨烈的战况,脸色惨白。“援军?哪里还有援军?”他声音发颤,“王承恩呢?他带的太监部队呢?” “王公公正在调遣各队,很快就到!” 话音刚落,就见王承恩带着一队太监疾驰而来,个个手持刀枪,扛着擂木。“陛下,奴婢来了!”他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城楼,“让奴婢的人顶上去,填补缺口!” 他转头大喊:“所有人,分守南城各垛口!推擂木、扔石头,把云梯上的敌军打下去!” 太监们立刻行动起来,两人一组抬起擂木,顺着城墙往下推。擂木呼啸着砸在云梯上,将云梯砸断,上面的后金士兵惨叫着摔下去,被下面的人踩成肉泥。另一些太监则搬起石头,对准爬上来的士兵狠狠砸下去,鲜血溅在城墙上,触目惊心。 王承恩拔出短刀,冲到一个缺口处。这里的京营士兵已经阵亡大半,一架云梯正靠在城墙上,三个后金士兵已经爬到了城头,挥刀砍向残存的士兵。“杀!”王承恩大喝一声,纵身扑上去,短刀直刺最前面那个士兵的后背。 士兵惨叫一声,转身挥刀格挡。王承恩侧身避开,手腕一翻,短刀划过对方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另一个士兵见状,举刀劈向王承恩,他连忙后退,身后一个小太监趁机举起石头,狠狠砸在士兵的头上,士兵闷哼一声,倒在城头上。 最后一个士兵见势不妙,转身想往下爬。王承恩快步上前,一脚踹在他的背上,士兵失去平衡,从城头摔下去,正好落在下面的攻城士兵身上,两人一起滚落在地。 “守住这里!”王承恩对身边的太监们说,刚要转身,就见一支箭矢擦着他的耳边飞过,钉在身后的城墙上。他抬头望去,城下的后金阵中,一面黄色的大旗正在晃动,旗下一个身披黑甲的将领正骑着马,挥着长刀指挥进攻,身边的亲兵簇拥着他,不断呐喊着督促士兵冲锋。 “那是后金的左翼大将!”京营总兵指着那个将领,“此人勇猛善战,是这次攻城的主力指挥官!” 王承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将领不断挥手,后金士兵的攻势越来越猛,南城的几处垛口已经被突破,京营士兵和太监们拼死抵抗,却还是难以抵挡。“必须杀了他!”王承恩眼神一凝,“否则南城迟早会被攻破!” 他转头看向城角的炮位,那里架着两门红夷大炮,是京城最具威力的火器。但此时炮组的士兵已经全部阵亡,炮管滚烫,旁边散落着空的火药桶。“陛下,奴婢请命,操作红夷大炮,射杀敌军大将!” 崇祯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朕准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给我调十个力气大的太监,再拿十斤火药、五枚炮弹!”王承恩大喊,“越快越好!” 崇祯立刻下令,很快就有十个太监扛着火药、炮弹赶来。王承恩跑到炮位前,伸手摸了摸炮管,滚烫的温度让他立刻缩了回来。“浇水降温!”他指向不远处的水桶,“把所有水都拎过来,往炮管上泼!” 太监们立刻跑去拎水桶,一桶桶水泼在炮管上,水汽滋滋地冒出来,带着刺鼻的热浪。王承恩趁机检查炮膛,里面残留着不少火药灰和弹片。“用通条清理炮膛!”他拿起旁边的通条递过去,“把里面的杂物全部掏干净,一点都不能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两个太监接过通条,使劲往炮膛里捅,来回拉动,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另一些太监则把火药倒进纸筒里,双手发抖着捆扎起来,生怕不小心点燃火药。 “敌军又上来了!”城头上有人大喊。王承恩抬头看去,只见更多的云梯靠在了城墙上,后金士兵像潮水般往上爬,几个太监被砍中,倒在城头上,缺口越来越大。 “顶住!”王承恩大喊,“再坚持片刻,大炮就能发射了!”他拔出短刀,冲到缺口处,和京营士兵一起抵挡敌军。短刀挥舞,接连砍倒两个爬上来的士兵,但更多的士兵涌了上来,他的手臂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流。 “公公,炮管降温了!”一个太监大喊。 王承恩立刻回头,跑到炮位前。炮管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炮膛也清理干净了。“装火药!”他接过捆好的火药筒,塞进炮膛,又拿起一枚炮弹,顺着炮口滑进去。“调整角度!”他握住炮身的摇柄,使劲转动,“对准那面黄旗下的将领!” 京营的一个火器营老兵挣扎着爬过来,指着方向:“公公,再往右一点,距离大概两百五十步,这个角度刚好能命中!” 王承恩按照他说的,微调了一下炮身,松开摇柄。“点火的火种呢?”他问。 一个小太监立刻递过来一个点燃的火折子,手还在发抖。“公公,点火吗?” “等一下!”王承恩盯着城下,那个后金将领还在挥刀指挥,丝毫没有察觉危险。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城头浴血奋战的士兵和太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命中! 就在这时,一发后金的炮弹落在炮位旁边,炸开的砖石砸中了递火折子的小太监。小太监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火折子也掉在了旁边的草丛里。 “火种!”王承恩大喊,伸手去捡。但草丛被炮弹引燃,火苗迅速蔓延,眼看就要烧到火药桶。“快泼水!”他大喊,身边的太监们立刻拎起水桶,把水泼在草丛上,火苗才被扑灭。 王承恩捡起火折子,快步跑回炮位。引线已经准备好了,他把火折子凑到引线前,引线滋滋地燃起来,冒着火星。“所有人后退十步!”他大喊,自己也往后退了几步,目光紧紧盯着那根越来越短的引线。 城下的后金将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城头的炮位,眉头皱起,刚要下令后退,就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轰!” 红夷大炮猛地后退,撞在城墙上,扬起一片灰尘。炮弹呼啸着飞出,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朝着黄旗下的将领飞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城头上的厮杀声仿佛都停了下来,目光都集中在那枚飞驰的炮弹上。 炮弹在空中划过一道笔直的弧线,准确地落在后金将领的马前。“轰隆”一声巨响,炮弹炸开,弹片四散飞溅。那个黑甲将领浑身一震,胸口被弹片划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身体从马上摔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 “中了!中了!”城头上的士兵和太监们欢呼起来,声音震彻云霄。 城下的后金士兵瞬间乱了。“将军死了!将军死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声音迅速传遍整个阵中。原本疯狂冲锋的士兵们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没有了指挥官,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将军死了!我们撤吧!” “城上有大炮,再攻下去也是送死!” 议论声越来越大,后金士兵开始往后退。原本架在城墙上的云梯被扔在原地,没人再管,攻城的队伍像潮水般退去,留下满地的尸体和兵器。 王承恩站在炮位上,看着城下逐渐后退的敌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的手臂还在流血,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双腿微微发颤,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陛下,敌军退了!我们守住南城了!”京营总兵激动地跑到崇祯面前,跪倒在地。 崇祯站在城楼之上,看着城下退去的后金军队,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双腿一软,差点摔倒,被身边的太监扶住。“退了……真的退了……”他声音哽咽,眼中泛起泪光。 王承恩走到崇祯面前,单膝跪地:“陛下,南城已守住,但后金只是暂时撤退,后续必定会再次攻城,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崇祯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些许帝王的威严。“王承恩,你立了大功!”他扶起王承恩,“朕即刻下旨,赏赐你黄金百两,绸缎千匹!所有参与守城的太监,一律论功行赏!” “陛下,赏赐不急。”王承恩摇头,“眼下当务之急是加固城防,补充物资,救治伤员。各地勤王大军还未到,我们必须做好长期坚守的准备。” 崇祯赞同地点头:“准奏!传朕旨意,令工部即刻组织人手修补城墙,兵部清点兵器物资,太医院全员上城救治伤员!” “奴婢遵旨!”王承恩叩首起身,转身走向城头。 城头上,太监们和京营士兵们正互相搀扶着,清理战场。有的在搬运阵亡士兵的尸体,有的在修补破损的垛口,有的在给受伤的同伴包扎伤口。虽然每个人都疲惫不堪,身上沾满了血污,但脸上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坚守的决心。 王承恩走到一个受伤的小太监面前,他的腿被箭矢射穿,正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疼吗?”王承恩问。 小太监点点头,又立刻摇摇头:“不疼,公公,我还能守!” 王承恩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先下去包扎,城防还有我们。”他抬头看向城外,后金军队已经退到了远处的平原上,重新列成方阵,但那面黄色的大旗已经不见了。 “所有人,抓紧时间休整!”王承恩的声音再次响起,回荡在南城的城头上,“半个时辰后,换班守城,不准任何人懈怠!” 喜欢大明太监秘史请大家收藏:()大明太监秘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0章 督修皇陵 崇祯坐在龙椅上,手指叩击案几,声响在空旷的太和殿里格外清晰。“金兵退去三月,天寿山皇陵殿宇倾颓,石像生损毁过半,须即刻修缮。” 曹化淳出列,双膝跪地,额头贴紧金砖。“奴才愿往督修。” 崇祯抬眼,目光扫过阶下躬身的百官,最终落回曹化淳身上。“此前三次修缮工程,贪墨成风。物料以次充好,银两十去其五,工期一拖再拖。你如何保证此次无弊?” 曹化淳挺直脊背,声音沉稳。“奴才请旨,赐尚方宝剑一柄,凡阻挠查案、贪墨舞弊者,先斩后奏。账目每日呈报内库,物料采购公开比价,工匠工钱足额按月发放,完工后结余银两,一文不少上交,若有半分差池,奴才甘受凌迟之刑。” 崇祯俯身,指尖划过案上的皇陵图纸。“准奏。三日内启程,半年内必须完工。若误了秋祭大典,唯你是问。” 曹化淳再叩首,额头磕出清脆声响。“奴才领旨,定不辱使命。” 三日后,曹化淳带着二十名锦衣卫和圣旨,抵达天寿山皇陵工地。中军帐内,七名负责工程的官员已等候多时,为首的是工部主事李嵩,身后跟着主簿周显、物料官王怀、工匠总管张谦等六人。 曹化淳将圣旨拍在案上,无需随从宣读,直接开口:“奉圣旨督修皇陵,即日起,所有账目、物料清单、工匠名册,尽数呈来。” 李嵩上前一步,双手抱拳。“督公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账目繁杂,容属下整理归类后,明日一早呈上。” 曹化淳摇头,目光扫过六人紧绷的脸。“不必明日,现在就拿。” 李嵩身旁的主簿周显应声:“督公,账目都锁在库房木箱里,属下这就去取。” 曹化淳摆手,对身后的锦衣卫吩咐:“带两人随他去,全程跟随,不得让他离开视线半步,不许私藏、销毁任何纸片。” 周显脸色微变,李嵩立刻接口:“督公放心,属下亲自陪同便是,绝无差池。” 曹化淳盯着李嵩,语气不带波澜:“你留在此地,回答我的话。工匠工钱,每月定例多少,上月何时发放?” 李嵩低头,声音平稳:“每月二两银子,上月十五已足额发放。” 曹化淳转向帐外,扬声高喊:“传三个工匠进来,要不同工棚的。” 片刻后,三个衣衫打补丁的工匠走进帐中,双膝跪地,连连磕头。 曹化淳俯身,目光掠过三人粗糙的手掌。“你们上月工钱,拿到多少?” 第一个工匠迟疑片刻,李嵩在旁厉声呵斥:“如实回话,不得隐瞒!” 工匠抬头,声音发颤:“回督公,只拿到五钱,工头说物料涨价,先扣着,等工程完工后补齐。” 第二个工匠立刻附和:“小人也是五钱,工头说这是督修大人的意思。” 第三个工匠磕了个头:“小人只拿到三钱,工头说有部分物料损耗,要从工钱里扣除。” 曹化淳转头看向李嵩,指尖敲了敲案几。“你说每月二两,足额发放。” 李嵩额头渗出冷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督公,许是工头从中克扣,属下并不知情,这就去严查工头,把克扣的工钱追回来!” 曹化淳冷笑,声音不高却带着威压:“不必查工头,先查你。”他转向帐外,“再传十个工匠进来,各工棚都要。” 很快,十个工匠鱼贯而入,跪地回话。说辞与先前三人大同小异,最多的拿到六钱,最少的仅得二钱,无一人拿到二两足额工钱。 此时,锦衣卫已跟着周显取来账目。曹化淳拿起最上面的物料采购账册,翻到青砖采购页,指着其中一行:“青砖每块三钱,市价不过一钱二,你倒说说,为何贵了这么多?” 李嵩趴在地上,声音含糊:“督公,皇陵用料须是上等品,烧制时要多添柴火,人工也更费心力,价格自然偏高,绝非贪墨。” 曹化淳拿起账册,扔到李嵩面前:“上等青砖敲击当清脆悦耳,前日我路过工地,看到堆放在角落的青砖,敲击起来沉闷无光,分明是劣等货。来人,去取十块青砖来!” 两名锦衣卫应声而去,片刻后扛着十块青砖走进帐中,扔在李嵩脚边。曹化淳抬脚,将一块青砖踢到李嵩面前:“你自己敲,听听声音。” 李嵩颤抖着手拿起青砖,拇指摩挲着粗糙的表面,迟迟不敢敲击。曹化淳身后的锦衣卫上前一步,刀柄顶在李嵩后腰:“督公让你敲。” 李嵩无奈,双手握住青砖用力敲击,沉闷的声响在帐内回荡。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曹化淳继续翻账:“领用青砖十万块,皇陵修缮所需,经工部原测算不过六万,剩下的四万块,去哪里了?” 李嵩不语,只是一个劲磕头。曹化淳喝令:“来人,将李嵩拿下,关进囚车,严查同党!” 两名锦衣卫上前,架起李嵩便走。李嵩挣扎着回头,嘶吼道:“曹化淳,你敢!我姐夫是兵部侍郎吴祖宽,你动我,他绝不会放过你!”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曹化淳抽出腰间的尚方宝剑,剑刃出鞘半寸,寒光闪烁。“奉圣旨查案,别说兵部侍郎,就是亲王宗室,也照查不误!再敢叫嚣,立斩!” 李嵩吓得浑身瘫软,被锦衣卫拖拽着出了帐门。帐内其余五人脸色煞白,互相交换着眼色。 曹化淳转向周显,拿起另一本账册:“你是主簿,账目都经你手核对,青砖价格虚高、数量虚报,你不知情?” 周显跪地磕头,额头撞得金砖作响:“督公,属下只是负责记账,价格和数量都是李主事定的,属下不敢多问。” 曹化淳翻看账册,突然停在某一页:“松木每根五两,市价三两,你这账上的采购商,是你远房表亲吧?” 周显身子一僵,冷汗顺着脸颊流下。“督公,只是巧合,属下并未从中获利。” “巧合?”曹化淳扔下雨露,“这页账目上的签字,是你仿冒李嵩的笔迹吧?李嵩的字带弯钩,你写的却是直笔。” 周显抬头,眼神慌乱。曹化淳对锦衣卫使个眼色:“拿下,和李嵩关在一起,分开审讯。” 锦衣卫上前押走周显,帐内剩下物料官王怀、工匠总管张谦等五人,个个如惊弓之鸟。 曹化淳拿起物料采购清单,看向王怀:“你负责物料采购,青砖、松木价格虚高,还有琉璃瓦、石材,报价都比市价高出两倍不止。这些物料,真是从账上写的商行采购的?” 王怀跪地,声音发颤:“督公,都是按李主事的吩咐采购,属下只是跑腿,并不清楚价格高低。” 曹化淳冷笑:“你叔叔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德化,没人敢给你使绊子,李嵩敢指使你?”他转向身后,“传商行老板进来。” 片刻后,两名锦衣卫押着三个商行老板走进帐中,老板们一见王怀,立刻跪倒:“督公,小人招了!这些物料都是劣质品,王大人让我们报高价,多出的银两,我们和王大人三七分账!” 王怀猛地抬头,厉声喝道:“胡说!我何时与你们分账?” 其中一个老板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双手奉上:“这是王大人写的分账凭据,上面有他的私印,督公可以查验。” 锦衣卫接过纸条,呈给曹化淳。曹化淳展开,上面确实有王怀的私印,字迹与账册上的签名一致。他将纸条扔到王怀面前:“你还有何话可说?” 王怀脸色铁青,突然起身想冲出去,被身旁的锦衣卫一把按住。“放开我!曹化淳,你敢抓我,我叔叔不会饶你!” 曹化淳上前,一脚踩在王怀膝盖上,迫使他跪倒。“奉圣旨办案,便是你叔叔在此,也得遵旨。拿下,严加看管,不许与任何人接触。” 接连拿下三人,剩下的工匠总管张谦、验收官刘达、库房官孙启、记账官赵斌四人,吓得浑身发抖。曹化淳转向张谦:“工匠工钱,每月二两,你只发五钱,剩下的一两五钱,去哪里了?” 张谦磕头如捣蒜:“督公,是李主事让扣的,说要用来填补物料损耗,属下不敢不照做。” “物料损耗?”曹化淳拿起工匠名册,“账上登记工匠八百人,实际在岗多少?” 张谦迟疑:“大约……大约七百多。” 曹化淳对锦衣卫吩咐:“去各工棚清点人数,立刻回报。” 半个时辰后,锦衣卫回报:“回督公,实际在岗工匠五百三十人,其余二百七十人都是虚报名额。” 曹化淳盯着张谦:“虚报名额的工钱,谁领了?” 张谦浑身瘫软,说不出话。验收官刘达见势不妙,主动开口:“督公,虚报名额的工钱,是李嵩、周显、王怀和张谦四人平分,属下可以作证!” 张谦转头瞪着刘达:“你胡说!你也分了!” 刘达立刻辩解:“我只分了两次,后来就没再要了!” 曹化淳喝止二人:“都给我住口。刘达,你负责工程验收,劣等物料为何能通过验收?” 刘达低头:“是王怀给了我五百两银子,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库房官孙启见状,也急忙开口:“督公,属下也招了!孙启利用库房管理之便,偷换了二十块上等石材,卖给了当地商户,得银三千两,还和李嵩分了一千两!” 记账官赵斌跟着磕头:“属下帮着做假账,李嵩每月给我一百两好处费,前后共拿了五百两!” 曹化淳看着四人,语气平静:“都拿下,分开关押,各自录供词,若有出入,从重处置。” 锦衣卫上前,将四人一一押走。帐内终于清净,曹化淳拿起账册,连夜核对。天亮时,他已理清所有头绪:李嵩牵头,联合周显、王怀等六人,通过虚报工匠人数、抬高物料价格、克扣工钱、偷换优质物料等方式,累计贪墨银两十五万三千两。 就在曹化淳准备将七人押解回京时,锦衣卫来报:“督公,王怀的随从试图劫狱,还放话说,王德化太监已在京城活动,要保王怀出去。” 曹化淳起身:“带五十名锦衣卫,加强看守,任何人不得靠近囚车。另外,即刻启程回京,中途不许停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队伍刚行至昌平城外,路边突然冲出三十多名蒙面人,手持刀枪,直扑囚车。“把王大人放了,否则格杀勿论!” 曹化淳冷笑,抬手示意:“放箭!” 早已埋伏在两侧的锦衣卫立刻射箭,蒙面人纷纷中箭倒地。剩下的几人见状,转头想跑,被锦衣卫追上去一一擒获。 曹化淳走到被擒的蒙面人身前,扯下他的面罩,竟是王德化府中的管事。“是谁让你们来的?” 管事咬牙不语,曹化淳使个眼色,锦衣卫立刻上前,手按刀柄。管事吓得连忙开口:“是王公公让我们来的,他说只要救出王怀,每人赏银五百两!” 曹化淳点头:“带回去,连同七人一起,交予陛下发落。” 半月后,队伍抵达京城,直接将七人和蒙面人押往太和殿外。崇祯闻讯,立刻召集百官上朝。 太和殿内,李嵩等七人跪在殿下,蒙面人跪在另一侧。崇祯看着阶下的囚犯,脸色铁青:“李嵩,你身为工部主事,奉旨修缮皇陵,竟敢勾结同党,贪墨银两,克扣工钱,该当何罪?” 李嵩抬起头,哭喊着:“陛下,臣是被曹化淳诬陷!他想独吞督修功劳,故意栽赃陷害,臣冤枉啊!” 王怀也跟着喊:“陛下,臣叔叔王德化可以为臣作证,臣并未贪墨,都是曹化淳屈打成招!” 曹化淳出列,双手呈上账册、分账凭据、工匠证词和蒙面人供词:“陛下,证据确凿。账册显示物料价格虚高、人数虚报;分账凭据有七人私印;工匠证词可证工钱克扣;蒙面人供认是王德化指使劫囚。所有证据都已核实,绝无诬陷。” 崇祯让内监将证据一一传给百官查看,百官看过之后,议论纷纷。兵部侍郎吴祖宽出列,跪地求情:“陛下,李嵩是臣的外甥,他平日勤勉,此次或许是一时糊涂,望陛下从轻发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曹化淳立刻反驳:“陛下,皇陵修缮关乎龙脉延续,贪墨此银便是欺君罔上。若从轻发落,日后百官效仿,修缮工程永无宁日,国本将动摇!” 吴祖宽转头瞪着曹化淳:“曹化淳,你不过是个太监,竟敢在朝堂上顶撞大臣!” 曹化淳手持尚方宝剑,上前一步:“奴才奉旨查案,只论法理,不论身份。吴大人若要为贪墨官员求情,是否与他们有勾结?” 吴祖宽脸色一变,急忙辩解:“陛下,臣绝无勾结,只是念及亲情,一时糊涂!” 崇祯拍案而起,怒喝:“够了!贪墨皇陵银两,罪不可赦!李嵩、周显、王怀、张谦、刘达、孙启、赵斌七人,一律斩立决,家产抄没,赃银充入内库。王德化纵容侄子贪墨,指使劫囚,革去秉笔太监之职,贬为庶民,流放南京。吴祖宽知情不报,降三级调用!” 七人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求饶,被锦衣卫拖拽着出了太和殿。蒙面人也被押下去,按律处置。 处理完贪墨官员,曹化淳再次出列,双手呈上一个账本和一封奏折:“陛下,此次修缮皇陵,预算五十万两,奴才通过公开比价、清退虚岗、严控损耗,实际支出三十五万两,结余十五万两,尽数上交内库,请陛下查验。” 崇祯让内监当场清点,内监将银两搬进大殿,一一过秤,半个时辰后回报:“回陛下,十五万两白银,分文不少。” 崇祯走到曹化淳面前,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力道紧实。“曹化淳,朕登基七年,朝堂上下贪墨成风,唯有你实心办事,不谋私利。若百官皆如卿,何愁天下不治?” 曹化淳双膝跪地,额头再次贴紧金砖:“陛下谬赞,奴才只是尽本分而已。皇陵修缮已如期完工,秋祭大典可顺利举行。” 崇祯扶起他,目光扫过阶下百官,语气沉重:“都学着点!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若再有人贪墨舞弊,休怪朕不念旧情!” 百官齐齐跪地,齐声应答:“臣等遵旨!” 喜欢大明太监秘史请大家收藏:()大明太监秘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章 净身之殇 押解的车队在官道上颠簸了整整一个月。抵达南京那日,正值酷暑,烈日将青石板烤得滚烫。 马和与其他几十个被俘的孩童被驱赶着穿过喧闹的街市,最终停在一处高墙环绕的宅院前。黑漆大门上方悬着块匾额,上书“净身房”三个大字。 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站在台阶上,用尖细的嗓音宣读名册。轮到马和时,那人多看了他一眼:“十一岁?倒是识字的年纪。可惜了。” 他们被赶进一间昏暗的通铺。角落里,一个约莫八九岁的男孩突然哭出声来:“我要回家...” “回家?”旁边一个稍大的少年冷笑,“进了这里,就别想那些了。” 夜深时,马和听见隔壁传来压抑的啜泣声。他仰面躺着,望着从窗缝漏进的月光,想起父亲教他认星图的夜晚。那些指引方向的星辰,此刻被高墙完全遮蔽。 三日后,净身的时辰到了。 天色未亮,他们就被唤醒,排成一列。管事太监挨个检查,在名册上勾画。 “今日起,你们就是要去势的人了。”管事的声音在晨雾中飘荡,“挺过去的,自有去处;挺不过的,城外乱葬岗就是归宿。” 马和排在队伍中间。前面不时传来哭闹声,但很快被太监们厉声喝止。轮到他时,一个老太监领他走进一间门窗紧闭的屋子。 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和血腥味。两个小太监按着他躺上铺着草席的木床,用麻绳将他的手脚牢牢固定。 “咬着。”老太监将一根裹着布的短木塞进他嘴里。 门帘掀动,一个穿着褐色短褂的净身师傅走了进来。他先是在盆中净手,然后取出一把形状奇特的弯刀,刀刃在烛光下闪着寒光。 “时辰到了。”净身师傅的声音毫无波澜。 剧痛袭来的瞬间,马和浑身绷紧,牙齿深深陷入木棍。汗水瞬间浸透了粗布衣衫。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呜咽,眼前阵阵发黑。 净身师傅的动作很快。随着刀光闪动,一阵更剧烈的灼痛传来——那是烙铁按在伤口上的声音。皮肉烧焦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血腥,令人作呕。 “好了。”净身师傅放下工具,“抬出去。” 马和感到自己被抬起,移到了一间满是呻吟声的屋子。他被安置在靠墙的草铺上,伤口处传来阵阵灼痛。 “三天不能动,七天不能喝水。”一个小太监在他耳边嘱咐,“能挺过去,是你的造化。” 第一日,马和在剧痛和高热中辗转。汗水浸湿了草铺,他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昆阳家中的庭院,听见父亲在梨树下诵读经文。 第二日,他开始说胡话。用仅存的意识,他低声背诵着父亲教他的星图方位:“北辰在中,紫微垣在左,太微垣在右...” 同屋的一个少年受不住痛苦,在夜里悄悄解开了包扎的布条。天亮时,他已没了气息。太监进来,面无表情地将尸体拖了出去。 第三日,马和的高热稍退。他勉强睁开眼,看见斜对面铺位上有个少年正盯着他看。 “你昨天在背什么?”那少年声音虚弱,“像在念经。” “星图。”马和的声音嘶哑。 少年不解地摇头:“这时候还想那些做什么?” 马和没有回答。疼痛依然剧烈,但他的神志渐渐清明。他观察着这间屋子:四面无窗,只在屋顶留了个通风口;地上铺着干草,约莫躺了十几个人;墙角放着水桶,但所有人都被禁止饮水。 第四日,又一个人被抬了出去。这次是个年纪较小的男孩,前日夜里就一直哭闹不止。 “他受不了疼,自己把伤口抓烂了。”斜对面的少年低声说,“这是第三个了。” 马和默默数了数,屋里还剩九个人。 第五日,他开始感到喉咙像被火烧。干裂的嘴唇上布满血口,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刺痛。但他牢记着太监的嘱咐,强忍着不向水桶看去。 斜对面的少年突然开始抽搐,口吐白沫。太监进来查看后,摇了摇头:“没用了。” 第六日,马和感到意识又开始模糊。他咬破自己的嘴唇,用疼痛保持清醒。鲜血的咸腥味在口中弥漫,让他想起昆阳城破那日的血腥。 “你...还好吗?”旁边铺位传来微弱的声音。是那个曾问他星图的少年。 马和勉强点头。 “我叫阿福。”少年气息微弱,“要是...要是我挺不过去,你能帮我给我娘捎个信吗?就说...就说我去远方做生意了...” 马和没有回答。他知道,这里没有人能帮别人捎信。 第七日清晨,太监端来了米汤。马和用颤抖的双手接过陶碗,小口啜饮。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生机。 屋里只剩下五个人。 一个月后,马和的伤口基本愈合。他被带到另一个院子,那里已经有十几个先他一步恢复的少年在练习行走。每个人的姿势都有些别扭,但没有人说破。 管事太监挨个登记他们的姓名、籍贯。 “马和,昆阳人,十一岁。”轮到马和时,管事抬眼看了看他,“识文断字?” 马和犹豫片刻,轻轻摇头。 管事在名册上画了个圈:“分到浣衣局。” 临行前,马和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改变他命运的地方。黑漆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将过去彻底隔绝。 他摸了摸怀中藏着的半张星图——那是他从家中带出的唯一物件,如今已被血和汗浸得模糊。 新来的小太监们排成一列,在太监的引领下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马和走在队伍中间,步伐还有些不稳,但他的眼神已经不同。 宫墙的阴影渐渐笼罩下来。马和抬起头,第一次看清了这座他将要度过余生的城池。红墙黄瓦,飞檐斗拱,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庄严肃穆。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必须忘记马和这个名字,忘记昆阳的梨树,忘记父亲的教诲。在这深宫之中,他需要一个新的名字,一种新的活法。 队伍经过一处宫门时,他听见守门侍卫的低语:“又送来一批小太监...” 马和垂下眼,将所有的情绪藏在长长的睫毛下。当他再次抬眼时,目光中只剩下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平静。 宫门在身后缓缓合拢。 喜欢大明太监秘史请大家收藏:()大明太监秘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3章 刘球的奏章 王长随将那抄录的奏章段落拍在王振身侧的紫檀小几上,自己拖了个绣墩坐下,抓起盘里的冰镇葡萄丢进嘴里,含糊道:“哥,刘球那老棺材瓤子,是真活腻味了!你猜他奏疏里放的什么屁?” 王振眼皮都没抬,懒洋洋斜倚在锦缎软榻上,指尖一颗颗拨弄着沉香念珠,嗤笑一声:“一个穷翰林,还能吐出象牙来?念。” 王长随进司礼监值房从不通传,像回自己屋一样。他撩袍坐下,靴底的尘土毫不客气地沾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上。他将手里那张墨迹潦草的纸往王振身侧的紫檀小几上一拍,顺手抓起果盘里冰镇着的葡萄,连皮丢进嘴里,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他胡乱用袖口一抹,含糊不清地骂道: “哥,刘球那老棺材瓤子,是真他娘的活腻味了!你猜他这新上的奏疏里,放的什么屁?敢指着和尚骂秃子!” 王振依旧半阖着眼,像是睡着了,只鼻子里哼出一声带着倦意的冷笑。他斜倚在铺了软缎的榻上,身形舒展,指尖一颗颗拨弄着一串油光水滑的沉香木念珠,仿佛外界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一个清水衙门的穷翰林,靠着几根穷骨头硬撑门面,还能吐出象牙来?念。让咱家听听,是哪路神仙借给他的胆子。” 王长随抓起那张纸,清了清嗓子,不再是平日里在旁人面前拿腔拿调的宦官嗓音,而是带着一种市井泼皮般的粗嘎,刻意模仿着文人咬文嚼字的腔调,怪声怪气地念起来: “伏惟陛下亲揽政纲,独运威福……迩年以来,权柄渐移于下,恩泽多出于上,中外惶惶,莫知所措……” 念到“权柄渐移于下”时,他故意拖长了音,眼皮往上翻,瞅着王振。 王振拨弄念珠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匀速,嘴角却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王长随继续念,声音愈发夸张:“…夫政由中出,则顺由旁出,则逆。今或令旨未颁,而外间已传;赏罚未行,而左右先觉。此非乾纲独断有所未至乎?…” “哥你听听!‘政由中出则顺,由旁出则逆’!这‘旁’指的是谁?啊?这老匹夫,就差直接报你的名号了!”王长随把纸往几上一拍,葡萄籽噗地吐在地上。 王振终于缓缓睁开眼,那双细长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深不见底的幽暗。他伸手,用保养得极好的、指甲修剪圆润的手指,拈起那张轻飘飘的纸,目光淡淡扫过上面的字句。 “效太祖太宗故事,选公忠体国之大臣,分莅各镇,整饬武备,革除监军宦官之弊政,使将帅得专其任,士卒得安其心,则边陲可固,虏患自消……”他轻声读着最后一段,声音平稳,却让旁边的王长随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革除监军宦官之弊政……”王振重复了一遍,轻轻笑出了声,将那纸随手丢回几上,仿佛沾了什么不洁之物,“好啊,真好。这刀子,不光是冲着咱家来的,是连你,还有大同那位刘瑾,以及各地镇守的咱们那些人,都要一锅端了。” 他坐直了身子,念珠套回手腕,端起旁边温着的参茶,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咱家记得,这刘球,当年在翰林院,没少往杨士奇那个老东西府上跑吧?杨溥致仕还乡时,他是不是还去送过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王长随立刻凑近些,压低声音:“哥你记得一点没错!这老小子,就是‘三杨’留下的余孽!杨荣死了,杨士奇滚蛋了,杨溥也回家等死了,他这是兔死狐悲,跳出来给他的老座主鸣冤叫屈呢!还想把咱们派到边镇的眼线全拔了,他做梦!” 王振放下茶盏,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几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他这不是做梦,他这是找死。”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森然的寒意,“如今朝堂上下,谁不知道这天下事,是咱家帮着皇上分忧?他刘球上这么一道奏疏,骂咱家是‘旁门’,是‘弊政’,他这是在打谁的脸?他是在打皇上的脸!是说皇上用人不明,纵容奸佞!” 他微微前倾身子,盯着王长随:“这奏疏,按规矩,该经通政司,再送内阁票拟,是吧?” “是这么个流程。”王长随点头,“不过哥你放心,通政使是咱们的人,这奏疏压个一天半天不成问题。内阁那边…眼下那几个,都是锯了嘴的葫芦,看到这种烫手山芋,躲还来不及,绝不敢轻易票拟。” “压?”王振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不,压它作甚?不仅要让它上去,还要让它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呈到御前。” 王长随一愣:“哥,这…这不是让这老匹夫逞了威风?” “威风?”王振嗤笑,“他这叫自寻死路。皇上如今最烦的,就是有人指手画脚,说他受了蒙蔽,说他权柄下移。刘球这话,看似忠耿,实则戳了皇上的肺管子!咱们呐,得帮皇上把这根管子捅得更透一点。” 他招招手,王长随立刻把耳朵凑过去。王振低声吩咐了几句,王长随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忍不住一拍大腿:“妙啊!哥!这招绝了!我这就去安排!”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记住,”王振叮嘱道,“手脚干净点,找几个不相干的人,把风声放出去。就说…刘球仗着是前朝老臣,不满皇上新政,讥讽圣上被…被咱们这些内侍蒙蔽,不配亲揽政纲。话要说得模糊,但意思要传到皇上耳朵里。” “明白!保管办得妥帖!”王长随兴冲冲地起身,刚要往外走,又被王振叫住。 “还有,”王振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张抄录的奏章上,眼神阴鸷,“刘球这老匹夫,不是提到边镇监军吗?大同那边,刘瑾最近是不是太安静了?让他动一动,给咱们的刘侍讲,添点实实在在的‘政绩’。” 王长随会意,狞笑一声:“懂了!我这就给刘瑾去信,让他把动静闹大点!正好,也让朝堂上那些心里还存着念想的老顽固们看看,跟咱们作对,是什么下场!” 王长随匆匆离去。值房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角落铜漏滴答作响。 王振重新倚回软榻,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念珠。刘球…一个清流翰林,杀之不难。难的是,如何借这颗人头,让朝堂上下彻底记住,这大明的天,如今是谁在撑着!杨士奇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他想起不久前,大同守备赵崇那道为军饷之事上奏辩白的密疏,被刘瑾截下,转呈到自己手中。那赵崇,倒是个知趣的,被拿住私放军粮的把柄后,果然安静了许多。可惜,边镇那些骄兵悍将,光靠一个赵崇压着,还不够。需要更多像刘瑾这样的“自己人”,需要更多能捏在手里的把柄。 刘球这道奏章,来得正是时候。正好用他的血,浇铸咱家掌控边军的铁腕!让那些武将文臣都睁大眼睛看清楚,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接下来的两天,关于刘球奏章的流言,如同瘟疫般在京城官场悄无声息地蔓延。版本各异,但核心意思惊人一致:刘球倚老卖老,公然指责皇帝昏聩,权柄旁落,朝纲紊乱。甚至有人私下传言,刘球在家中与门生故吏饮酒时,曾狂言“阉宦擅权,国将不国”。 这些流言,自然也传到了年轻皇帝的耳中。 乾清宫西暖阁内,朱祁镇将一份奏折重重摔在御案上,脸色阴沉。他看向垂手侍立在侧的王振,语气带着不满:“先生,你看看!这个刘球,上的这是什么奏疏!满篇皆是危言耸听!什么权柄下移,什么恩泽出于上,他这是在指责朕吗?还有这些流言,简直不堪入耳!” 王振慌忙跪下,以头触地,声音带着惶恐和委屈:“皇上息怒!老奴…老奴该死!定是老奴行事不妥,才惹得刘侍讲这等清流大臣如此非议!老奴恳请皇上,罢免老奴司礼监之职,放老奴出宫,以平息朝野物议…免得…免得连累皇上圣誉啊!”说着,竟哽咽起来。 朱祁镇见状,更是烦躁,又带着几分对王振的怜惜:“先生快起来!这与先生何干?朕看这刘球,就是居心叵测!‘三杨’在时,他们把持朝政,朕的话都出不了这乾清宫!如今先生帮朕料理琐事,让朕能安心习武研读,他们就看不过眼了!什么清流,分明是结党营私的余孽!” 他越说越气:“这奏疏,内阁怎么说?为何还不票拟?” 王振站起身,擦拭了一下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小心翼翼回道:“回皇上,内阁…想必也是为难。刘侍讲所言,虽言辞过激,但…但毕竟打着为民请命、为国尽忠的旗号。几位阁老,怕是也不敢轻易处置…” “不敢?朕看他们是心里有鬼!”朱祁镇冷哼一声,“既然他们不敢票拟,那朕就自己决断!先生,你说,该如何处置这个刘球?” 王振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沉思之色,半晌才缓缓道:“皇上,刘球毕竟是翰林侍讲,清望素着。若仅因一道奏疏便严惩,恐天下士林非议,说皇上不能容人。只是…此风断不可长。如今边镇不宁,瓦剌窥伺,正是需要上下齐心,共御外辱之时。刘球此举,动摇军心,诽谤圣听…其罪,实在难容。” 他偷眼觑了觑皇帝的脸色,继续道:“老奴以为,不若…将其下狱,交锦衣卫北镇抚司勘问。一则,可查查他是否与边镇某些武将有所勾连,才如此急切想要革除监军;二则,也是警示朝臣,国事艰难,当以大局为重,而非逞口舌之快,攻讦执政。” “下诏狱…”朱祁镇沉吟了一下。锦衣卫北镇抚司,那是专门审理钦定案件的地方,进去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他对于刘球并无太多好感,只觉得此人迂腐可憎,加之流言先入为主,更是厌烦。想到此人竟敢暗指自己受蒙蔽,一股邪火又窜了上来。 “就依先生所言!”朱祁镇一拍御案,“拟旨,翰林侍讲刘球,妄言惑众,诽谤君上,着即革去官职,押赴锦衣卫北镇抚司,严加审讯!” “老奴遵旨。”王振躬身领命,嘴角在那无人看见的角度,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圣旨下达的时候,刘球正在翰林院值房中整理书稿。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官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当宣旨太监带着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冲进来时,他并未显得太过惊慌,只是放下手中的笔,缓缓整了整衣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刘球接旨!” 他跪倒在地,安静地听完了那份将他打入地狱的旨意。罪名是“妄言惑众,诽谤君上”。 “臣,领旨谢恩。”他叩下头去,声音平静。 起身时,他看着那宣旨太监,忽然问了一句:“王振可安好?” 那太监一愣,随即狞笑:“刘大人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北镇抚司的刑具,可不管你是翰林还是乞丐!” 刘球不再言语,主动伸出双手,任由锦衣卫给他套上枷锁。他被推搡着走出翰林院,沿途遇到的官员们纷纷避让,目光复杂,有同情,有恐惧,也有幸灾乐祸。 没有人敢上前说一句话。 囚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驶向那座令人闻风丧胆的诏狱。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下来,乌云压顶,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司礼监值房内,王振听着王长随汇报刘球下狱的消息,满意地点点头。 “哥,接下来…”王长随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王振摆摆手,眼神幽深:“不着急。让他先在诏狱里尝尝滋味。告诉北镇抚司的马顺,好好‘照顾’刘大人,别让他死得太快…咱家要借他这案子,好好敲打敲打那些心里还不安分的人。还有,大同那边,让刘瑾再加把火。”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喃喃自语:“这大明的天,是该彻底变一变了。” 刘球的奏章,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迅速扩散,将更多的人和事,卷入这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 喜欢大明太监秘史请大家收藏:()大明太监秘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2章 风雨欲来 “都给我听着!”张鲸一掌拍在值房的八仙桌上,茶碗里的水晃出大半,溅在桌面上晕开一片湿痕,“冯保那老东西倒了,司礼监的位置不能空着!各秉笔太监的缺,还有东厂、御马监的差事,该是谁的,心里都有数,但得看谁肯出力!” 他身前站着三个小太监,腰弯得极低,头几乎贴到胸口。其中一个尖嗓子立刻接话:“鲸爷说得是!您老当年被冯保压得够苦,如今该轮到您主持大局!小的这就去清点冯保手下的人,凡是不肯归顺的,全给您调去浣衣局!” “调走没用。”张鲸摆摆手,手指点着桌面,“把他们的差事记下来,换成咱们的人。御马监掌印的位置,给王添福留着,他昨天送的那箱东珠,我收下了。” 另一个太监连忙应道:“小的这就去办,保证日落前把名单报给您!” “还有文书房。”张鲸往前走了两步,脚踩在湿痕上,“冯保留下的那些新政文书,没用的全烧了,别留着占地方。有用的……先给我呈上来,我看看哪些能拿捏人。” 三人齐声应诺,转身要走,却被张诚堵在门口。张诚斜倚着门框,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慢悠悠道:“张鲸,你倒是心急。司礼监掌印的位置,陛下还没发话,你就开始分派差事了?” 张鲸脸色一沉:“张诚,你什么意思?当年冯保打压咱们的时候,你躲在后面不敢出声,如今倒敢出来挑事?” “我不是挑事。”张诚走进来,玉佩在指尖转了个圈,“御马监的差事,我手下的李进也想要。王添福送东珠,李进送的是江南的云锦,比东珠贵重多了。” “云锦算什么?”张鲸冷笑,“王添福承诺,以后御马监的粮草供应,给我留三成利。你让李进拿得出这个数,我就给他。” “三成利?”张诚挑眉,“张鲸,你胃口太大了。这事儿,咱们还是让陛下定吧。” 两人互瞪着,值房里的烛火晃了晃,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撞来撞去。旁边的小太监们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这时,陈矩从外面走进来。他径直走到自己的案前,放下手里的木盒,没有看张鲸和张诚,只是掀开盒盖,拿出里面的文书。 张鲸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陈矩,你倒沉得住气。冯保倒了,你就不怕被牵连?” 陈矩没有抬头,手指拿起一本新政章程,翻过页角卷起的纸页:“我做我的差事,与旁人无关。” “你的差事?”张诚凑过来,扫了一眼他案上的文书,“这些都是冯保和张居正搞出来的破玩意儿,留着有什么用?不如烧了干净。” 陈矩把文书放在桌上,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新政类”三个字:“这些是朝廷的章程,不是谁的私物,不能烧。” “哟,陈矩,你还敢顶撞我?”张诚脸色一沉,伸手就要去夺那本章程。 陈矩手腕一翻,避开他的手,将章程放进身后的木柜:“张公公若是没事,还是去忙自己的吧。这些文书,我要整理归档。” 张鲸看了看陈矩,又看了看张诚,冷笑道:“既然陈公公这么上心,那就让他整理。咱们走,去内阁问问,司礼监的掌印,到底该谁来当。” 两人带着手下的小太监离开,值房里终于安静下来。陈矩打开木柜,里面已经分好了几个类别,标着“吏治”“漕运”“河工”的木牌整齐地插在文书堆里。他拿起另一本《考成法执行细则》,指尖抚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那是张居正当年亲自写下的,墨迹还很清晰。 他把细则放在“吏治”类的文书上面,又拿起一本《万历六年漕运改革底档》,翻到记录粮船通行数量的一页,上面的数字被红笔圈了出来。他记得,那一年推行考成法,漕运的效率提高了三成,江南的粮食提前一个月运到了京城。 “陈公公。”一个小太监端着一杯茶走进来,放在他案边,“张鲸和张诚他们,怕是不会放过这些文书。您把它们藏起来吧,免得惹祸上身。” 陈矩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的温度刚好:“这些是国之根本,藏不住,也不能藏。”他放下茶杯,继续整理文书,“你去把东厂的小校叫来,让他们守在值房外面,任何人不准进来拿文书。” 小太监应了一声,转身出去。陈矩看着案上堆积如山的文书,一页一页地翻,一页一页地归类。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值房里的烛火被风吹得微微晃动,他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移动。 一直忙到深夜,文书终于整理完毕。陈矩锁上木柜,拿起桌上的小火折子,吹亮后点了一盏灯笼。他走出值房,外面的夜很静,只有巡更的梆子声远远传来。 “陈公公,您要去哪?”守在外面的小校上前一步。 “去冯保的旧宅。”陈矩说道,“我去巡查一下,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公文。” 小校想跟着:“我陪您一起去。” “不用。”陈矩摆摆手,“你在这里守着值房,不准任何人进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提着灯笼,沿着宫墙慢慢走。冯保的旧宅在皇城西北角,已经被查封,门口有两个守卫。看到陈矩过来,守卫连忙躬身行礼:“陈公公。” “我奉命来巡查,看看宅里有没有违禁之物。”陈矩说道。 守卫打开门锁,推开门。宅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从院墙的缝隙里透进来,照在杂草丛生的院子里。陈矩提着灯笼,走进正屋,里面的家具都还在,只是蒙了一层灰尘。 他记得,冯保的书房在东厢房。他走到东厢房门口,门是锁着的。他从怀里掏出一根细铁丝,插进锁孔,轻轻转动了几下,锁“咔哒”一声开了。 走进书房,里面的书架、书桌都完好无损。陈矩放下灯笼,照亮了整个房间。他记得冯保生性谨慎,重要的东西一定会藏在隐秘的地方。他走到书桌前,敲了敲桌面,声音很实。他又蹲下身,查看书桌的抽屉,抽屉里都是些寻常的笔墨纸砚。 他站起身,目光落在房间角落的地板上。那里的地板颜色比其他地方深一些,似乎被人动过。他走过去,用脚踩了踩,地板下面是空的。他弯腰,用手指抠住地板的缝隙,轻轻一抬,一块木板被掀了起来,下面是一个黑漆漆的夹层。 陈矩拿起灯笼,往夹层里照去,里面放着一个乌木密匣。他伸手把密匣拿出来,匣子很重,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他试着打开,匣子没有锁,一掀就开了。 里面是厚厚几册账簿,封面没有字。陈矩拿起一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万历三年,礼部尚书张某,银三千两,求赐谥号”。他继续往下翻,“兵部侍郎王某,玉如意一对,求调京城任职”“江南盐商李某,田产百亩,求盐业专卖权”。一笔笔,一行行,都是官员和商人向冯保行贿的记录,数额之大,触目惊心。 他手指抚过账簿上的墨迹,有些地方的墨迹已经干了,有些还带着一丝湿气,显然是最近才记录的。他想起张鲸白天在值房里说的话,若是这些账簿落到张鲸手里,他必定会用这些把柄拿捏官员,朝堂之上,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外面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陈矩心头一凛,立刻吹熄灯笼,抱着密匣,快步走到房间里一座巨大的紫檀木屏风后面,屏住了呼吸。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两个黑影闪了进来,手里提着灯笼,灯笼的光晃来晃去,照亮了他们的侧脸。陈矩认出,其中一个是张鲸的心腹刘公公,另一个是御马监的小校。 “刘公公,你确定冯保把密账藏在这里?”小校低声问道。 “废话。”刘公公尖着嗓子,“冯老贼一辈子贪赃枉法,肯定会留后手。这书房是他最常待的地方,密账一定藏在这里。仔细搜,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 小校点点头,蹲下身,用铁钎撬动书桌的抽屉,木屑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刘公公则走到书架前,把上面的书一本本拿下来,翻看里面有没有夹层,看完后就扔在地上,书本散了一地。 “他娘的,怎么没有?”小校撬完抽屉,又去掀床板,“难道藏在别的地方了?” “再找找。”刘公公走到墙角,用脚踩着地板,“看看地板有没有松动的。” 两人在书房里翻来覆去,撬锁破柜,弄得一片狼藉。陈矩躲在屏风后面,抱着密匣,一动不动,听着外面的动静。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手心微微出汗。 “刘公公,还是没有。”小校喘着气,“会不会已经被人拿走了?” 刘公公皱着眉,目光扫过书房的每一个角落:“不可能。这宅子被查封了,除了守卫,没人能进来。或许藏在更隐秘的地方,比如墙壁里?”他走到墙边,用手敲了敲,墙壁发出沉闷的声音。 “要不,咱们明天多带些人手来,把这里拆了找?”小校提议道。 刘公公想了想,摇摇头:“不行。拆房子动静太大,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就麻烦了。咱们先回去,告诉鲸爷,让他想办法调走门口的守卫,咱们再慢慢搜。” “好。”小校点点头,跟着刘公公往门口走。 两人走出书房,轻轻带上了门。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彻底消失。陈矩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看着满室狼藉,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抱着密匣,快步走出书房,关好门,沿着原路返回。 院子里的杂草很高,划过他的裤腿,发出轻微的声响。他避开门口的守卫,沿着宫墙,一路往东厂衙署走去。路上遇到巡更的士兵,他亮出东厂的腰牌,士兵们连忙躬身行礼,没有多问。 回到东厂衙署,陈矩直接走进后院的密室。密室里只有一个铁柜,是他专门用来存放重要物品的,只有他自己有钥匙。他打开铁柜,把乌木密匣放进去,然后锁上铁柜,把钥匙藏在腰间的香囊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走到密室外面,吩咐守在门口的小校:“守住这里,任何人不准进来,就算是我,没有我的令牌,也不能放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小校躬身应道:“是,陈公公。” 陈矩回到自己的住处,天已经快亮了。他没有休息,而是坐在案前,拿出一张纸,写下了“考成法修订建议”几个字。他知道,张鲸不会善罢甘休,明天的朝会,必定会有人提议废除新政,他必须做好准备。 第二天一早,朝会在太和殿举行。万历帝坐在龙椅上,脸色有些苍白。冯保倒台后,他虽然摆脱了束缚,但看着朝堂上各怀心思的官员,心里也有些没底。 “陛下。”张鲸出列,躬身行礼,“冯保专权时,推行所谓‘考成法’,期限严苛,逼迫官吏,致使怨声载道,实为苛政!臣请陛下下旨,废除该法,以舒官困,以慰人心!” 话音刚落,立刻有几个官员出列附和。 “陛下,张公公所言极是!”吏部侍郎李大人说道,“考成法施行以来,官员们为了完成指标,不得不虚报政绩,反而败坏了吏治!” “陛下,臣也认为该废除考成法!”御史王大人说道,“去年江南大旱,地方官为了完成征税指标,逼迫百姓卖儿卖女,民怨沸腾啊!” 官员们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指责考成法的弊端。万历帝皱着眉,没有说话。他记得,张居正当年推行考成法时,朝堂上也是一片反对之声,但张居正力排众议,坚持施行,几年下来,吏治确实清明了不少,国家的财政也充实了。但如今张居正已死,冯保倒台,考成法若是真的有这么多弊端,废除了也未尝不可。 就在他面露犹豫,似乎意动之时,陈矩出列了。他走到大殿中央,躬身行礼,声音不高,却清晰坚定地响彻大殿:“陛下!‘考成法’虽由冯保协同推行,然其策源于张太岳,旨在整顿吏治,提高政务效率,其核心在于‘信赏必罚,综核名实’。数年施行,虽有其弊,然于廓清吏治、畅通政令,功不可没!此乃张太岳心血,关乎国策,岂可因人事更迭而轻言废除?臣以为,当存其骨架,去其繁苛,修订完善,而非一概废弃!” 大殿里顿时安静下来。官员们的目光都集中在陈矩身上。张鲸脸色一沉,没想到陈矩竟然敢当众反驳他。 “陈公公,你这话就不对了!”李侍郎出列道,“考成法的弊端已经显而易见,百姓怨声载道,官员苦不堪言,为何还要保留?” “李大人所言,未免以偏概全。”陈矩回道,“考成法施行以来,全国的赋税征收率从七成提高到九成,漕运通行时间缩短了一个月,各地的冤案错案减少了三成。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成效,岂能视而不见?至于地方官虚报政绩、逼迫百姓之事,并非考成法之过,而是执行之人滥用职权。若因此废除考成法,无异于因噎废食!” “你……”李侍郎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陛下。”陈矩继续说道,“臣以为,可令内阁会同司礼监,重新审定考成法的条款,延长部分指标的期限,减轻官员的压力,同时加强对执行过程的监督,严禁虚报政绩、欺压百姓之事。如此一来,既能保留考成法的成效,又能去除其弊端,岂不是两全其美?” 不少中立的官员暗暗点头。吏部尚书张大人低头捋了捋胡须,往前站了一步:“陛下,陈公公所言有理。考成法确实有其可取之处,贸然废除,恐对朝政不利。” “陛下,臣也赞同陈公公的提议!”兵部尚书说道,“当年北方边防,正是靠考成法倒逼地方官按时供应粮草,才守住了边境。若是废除考成法,粮草供应恐会延误,影响边防安危。” 看到越来越多的官员支持陈矩,张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还想再说什么,万历帝却开口了:“陈矩所言有理。‘考成法’可暂予保留,着内阁会同司礼监,详加议处,去弊存利,另行奏报。” “陛下英明!”陈矩躬身行礼。 张鲸咬了咬牙,只能跟着其他官员一起行礼:“陛下英明。” 朝会结束后,官员们陆续走出太和殿。张鲸拦住陈矩,脸色阴沉:“陈矩,你故意跟我作对?” “张公公言重了。”陈矩回道,“我只是就事论事,考成法关乎国策,不能轻言废除。” “好一个就事论事!”张鲸冷笑,“你以为你保住了考成法,就能讨好那些张居正的旧部?告诉你,冯保倒了,张居正的旧部也蹦跶不了几天!你最好识相点,别挡我的路!” “我没有挡任何人的路。”陈矩看着他,“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张鲸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 陈矩没有回宫,而是换了一身便服,带着一个小太监,前往京郊的潘府。潘季驯因年老致仕,在京郊寓居,平日里深居简出,只潜心研究河防典籍。 潘府的门房看到陈矩,连忙进去通报。不多时,潘季驯亲自出迎,他须发皆白,走起路来有些缓慢,但精神矍铄。 “陈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潘季驯拱手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潘公客气了。”陈矩回礼,“冒昧来访,打扰潘公安静了。” “陈公公是为国事而来,何来打扰之说?”潘季驯笑着把他请进府里,“书房说话。” 潘府的书房很简朴,四壁都摆着书架,上面堆满了河防舆图和典籍。潘季驯让仆人上了茶,然后坐在陈矩对面:“陈公公今日来,想必是为了朝局之事吧?” “潘公英明。”陈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今日朝会,张鲸提议废除考成法,幸得陛下采纳我的建议,暂时保留了考成法,着令内阁修订。” “张鲸此人,目光短浅,只知争权夺利。”潘季驯摇头叹息,“考成法是张太岳新政的核心,若是废除了,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陈公公今日据理力争,保住了考成法,实乃大功一件。” “潘公过奖了。”陈矩说道,“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如今冯保倒台,张鲸等人把持朝政,党争渐起,新政怕是难以保全。我今日来,是想听听潘公的意见,该如何才能守住张太岳的心血。” 潘季驯沉默了片刻,拿起桌上的一本《河防一览》,翻到其中一页:“陈公公,你看这张河防图。当年我治理黄河,之所以能成功,全靠考成法。各州府的官员必须按时完成堤岸加固、河道疏浚的任务,若是延误,就会被弹劾问责。正是因为有考成法的约束,各州府才不敢懈怠,黄河才得以安澜。” 他放下书,继续说道:“张太岳的新政,不止考成法,还有一条鞭法、漕运改革、边防整顿,这些都是利国利民的良策。可惜,张太岳一死,就没人能镇得住场面了。如今朝堂之上,人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争斗,谁还在乎国事民生?” “潘公说得是。”陈矩默然,“我近日在整理新政文书时,发现不少官员为了逃避考成法的考核,向冯保行贿,求他网开一面。冯保的密账里,记录了不少这样的事。” “密账?”潘季驯抬起头,“陈公公找到了冯保的密账?” 陈矩点点头:“前日深夜,我去冯保的旧宅巡查,在书房的地板夹层里找到了一个乌木密匣,里面是冯保记录官员行贿的账簿。这些账簿若是落入张鲸手中,不知又要掀起多少冤狱。我已经把密匣藏在了东厂的密室里。” “此事做得好。”潘季驯赞许地点点头,“张鲸若是拿到密账,必定会用它来打压异己,拉拢亲信,朝堂会更加混乱。陈公公把密账藏起来,是为朝廷避免了一场大祸。” “只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陈矩说道,“张鲸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寻找密账,同时继续打压新政。我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 潘季驯看着他,眼神坚定:“陈公公,你不必过于担忧。虽然如今朝堂之上,醉心于党争倾轧者众,但仍有不少人感念张太岳的恩德,认同新政的成效。你只要坚持下去,守住那一点星火,总有一天,星火会燎原。”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考成法虽然暂时保住了,但张鲸等人肯定会在修订的过程中动手脚,削弱考成法的效力。你接下来,要盯紧内阁的修订工作,不能让他们把考成法改得面目全非。另外,冯保的密账是一把双刃剑,既能用来打压贪官污吏,也能被人用来构陷忠良。你一定要妥善保管,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动用。” 陈矩点点头:“潘公的教诲,我记下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话题从新政聊到朝局,从河工聊到边防。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暮云低垂,遮住了阳光,院子里的光线越来越暗。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陈矩站起身,“多谢潘公的指点。” “陈公公慢走。”潘季驯送他到门口,“如今风雨欲来,陈公公身处漩涡之中,一定要多加保重。守住新政,就是守住了大明的江山。” 陈矩躬身行礼:“潘公放心,我定会尽力。” 他转身走出潘府,外面的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喜欢大明太监秘史请大家收藏:()大明太监秘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