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圆梦》 第20章 残魂凝泪,新日啼鸣 陨星峡。 这里已不再是百年前那场惨烈阻击战发生的模样,但天地间仍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肃杀与悲怆。天空是永夜般的暗沉,不见日月星辰,唯有罡风如泣,裹挟着未曾散尽的硝烟与极淡的血腥气,刮过嶙峋的黑色山岩。大地焦黑皲裂,随处可见巨大的法术轰击留下的深坑与沟壑,一些地方仍残留着黯淡的、属于不同种族的能量碎光,如同不灭的鬼火。空气中灵力紊乱,空间结构脆弱,时不时有细小的虚空裂缝一闪而逝,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 这里已是天界划定的禁区,寻常仙神不至。唯有一道孤绝的身影,悬停在峡谷最深、能量残留最混乱的核心上空。 凤罂身着素白无纹的衣袍,墨发仅以一根乌木簪束起,除此之外,周身再无半点装饰。他面容平静,甚至可以说是一片冰封的漠然,唯有那双凝望着下方焦土的墨黑眸子,深处翻涌着旁人无法窥见的惊涛骇浪。 他独自在此已静立了三个时辰。神识如同最精密的网,一丝丝、一寸寸地扫过这片浸透父母与无数鸟族勇士鲜血的土地。他在寻找,寻找那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微渺到极致的希望。 就在他神识扫过一处被暗红色结晶覆盖的岩缝时,灵魂深处,那枚自他降生此世便沉寂无声的【凝魂泪】,骤然传来一阵微弱却清晰的悸动!冰凉的水滴状宝石在他识海深处微微震颤,散发出柔和的蓝色光晕,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吸引、呼唤。 凤罂心脏猛地一缩,几乎停止跳动。他瞬间将全部心神凝聚于那处岩缝。 在那里,在混乱狂暴的能量残渣与血色结晶的包裹中,他“看”到了——两缕比风中残烛更加微弱、随时可能彻底消散的淡金色光絮。它们紧紧缠绕在一起,如同蔓生的丝线,又像是相互依偎的萤火,散发着极其熟悉、源自血脉本源的温暖气息,尽管那温暖已稀薄到近乎于无。 是父亲和母亲的残魂!他们并未完全魂飞魄散!在这陨落之地,许是凭借金凤血脉一丝不灭的生机,许是凭借彼此至死不渝的牵绊,竟顽强地留存下了这两缕残缺到极致的魂丝! 巨大的冲击让凤罂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立刻收敛所有外露的情绪,双手迅速结印,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一道纯粹而温和的金色灵力自他指尖流出,如最柔软的丝绒,小心翼翼地将那两缕残魂包裹、牵引,隔绝开周遭一切狂暴能量的侵扰。 同时,他意念沉入识海,全力催动【凝魂泪】。 蓝色的宝石光华大盛,一股无形的、玄奥无比的吸力传出,精准地笼罩住那两缕被金色灵力包裹的残魂。残魂似乎感受到了同源血脉的牵引与宝石中蕴含的、代表“生”的宁静力量,顺从地、轻飘飘地投入了【凝魂泪】之中。 宝石内部,仿佛有两颗极其微小的金色星点亮起,缓缓沉入蓝色光晕的最深处,被温柔地包裹、滋养。宝石的悸动平复下来,恢复平静,只是那蓝色的光华,似乎比以往更加温润内敛了一些。 【系统提示:检测到符合条件之残魂(凤凛、霁华)。【凝魂泪】功能一激活,残魂吸纳成功。当前状态:极度虚弱,深度沉眠。孕养进度:0.01%。预估完全复苏所需条件:巨量精纯灵气、漫长时光、特定契机(待探索)。状态:前尘记忆封存。】 成了。 凤罂缓缓收回手,指尖微微颤抖。胸腔里那股自从接到噩耗便一直冻结的、沉重到无法呼吸的块垒,似乎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希望之光。父母并未彻底消失,他们还有归来的一线可能,哪怕那需要漫长到难以想象的时光,哪怕归来时可能已忘却前尘。 这便够了。只要存在,便有希望。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这片埋葬了父母身躯、也保留了父母最后魂息的陨星峡,转身,毫不犹豫地撕裂空间,消失在原地。悲伤与缅怀留在此处,他必须带着这缕微光,继续前行。 返回翼渺洲云溪宫的路途,凤罂已完全调整好状态。当他踏入议事正殿时,面对殿中神色各异、或悲愤、或疑虑、或观望的鸟族众长老,他已恢复了那个冷静、威严、仿佛天生就该执掌权柄的少主模样。 接下来的日子,是凤罂前世今生都未曾经历过的、高强度且复杂的权力交接与族群治理。幸而他并非真正的稚龄少年。三世积累的阅历、洞察人心的能力、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理智,再加上无可争议的九天金凤至尊血脉,让他迅速稳住了局面。 他首先以雷霆手段,在几位忠于父母、也认可他血脉与能力的核心长老(如主管刑律的赤鸮长老、执掌资源的青鸢长老)辅佐下,清洗了少数在父母陨落后蠢蠢欲动、甚至暗中与天界某些势力勾连的不轨之徒,手段果决狠辣,不留丝毫余地,迅速树立了权威。 随后,他展现出了卓越的政治手腕与务实精神。亲自抚恤陨星峡一战中阵亡将士的家属,发放厚恤,并设立英烈祠,稳定军心民心。重新调整翼渺洲边防与内部巡守体系,提拔有能干的年轻将领,弥补战损带来的实力空缺。开源节流,鼓励百族繁衍与特色物产产出,与一些关系尚可的邻近妖族、地仙建立更稳固的贸易渠道,缓解因长期战争和族长陨落带来的资源紧张与外部压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几乎不眠不休,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族务,接见各方代表,平衡内部各支脉利益。每一项决策都经过深思熟虑,既彰显魄力,又兼顾实际,令人难以挑剔。那双墨黑的眸子在议事时总是沉静深邃,仿佛能洞悉一切算计,让原本有些轻视他年幼的长老们,迅速收起了小心思,转为敬畏与真正的辅佐。 在几位核心长老的全力支持下,凤罂以惊人的速度掌控了鸟族大权,翼渺洲的动荡被迅速平息,秩序得以恢复,甚至在某些方面展现出比凤凛在位时更高效的运转。 时间在忙碌与压力中飞逝,转眼已是天元二零零零一四年。 这一日,凤罂正在云溪宫密室中闭关调息,消化连日来族务带来的心神损耗,同时以自身灵力温养识海中的【凝魂泪】,希冀能加速一丝父母的魂力恢复。突然,他留在外间的传讯符鸟微微震动,带来了来自九重天的消息。 消息很短,却足以再次搅动风云: 天后荼姚于紫方云宫暖阁,历经百年孵化,于今日辰时,顺利诞下皇子——一枚炽烈如阳、凤纹天成、生机磅礴的凤凰蛋。天帝太微虽仍在修养,闻讯大喜,赐名“旭凤”。天界上下,普天同庆。 凤罂缓缓睁开眼,密室中只有他面前一枚夜明珠散发着清冷的光辉。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眸色深沉如古井。 旭凤……终于出生了。 那位未来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成为六界瞩目的火神殿下,天界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的降生,无疑将彻底改变天界的权力格局,也将进一步影响润玉……以及他自己的处境。 荼姚如今有了亲生骨肉,对润玉的“边缘化”恐怕会变本加厉。而旭凤的诞生,也会让天界各方势力重新站队、权衡。 至于他自己……鸟族刚刚稳定,他这位“年幼”族长的位置尚未完全稳固。旭凤的出生,意味着荼姚有了更直接的血脉依仗,对她而言,鸟族的“价值”和“可控度”或许需要重新评估。穗禾还在紫方云宫为“质”…… 凤罂指尖轻轻敲击着冰冷的玉质地面,发出规律的轻响。脑海中飞速推演着各种可能。前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暗礁潜伏。 但,那又如何? 他早已不是那个只能被动接受安排的“质子”。他是凤罂,是翼渺洲之主,是身负任务、历经三世之人。父母残魂在手,鸟族权柄在握,暗处还有润玉这条彼此扶持的线。 旭凤的啼鸣,是新时代的序曲,也是旧格局彻底打破的宣告。风,就要起了。 凤罂唇角勾起一丝极淡、近乎虚无的弧度,眸中却燃起冰冷而坚定的火焰。 那就,让这场风,刮得更猛烈些吧。他倒要看看,在这即将风起云涌的六界棋局中,谁能笑到最后。 喜欢综影视圆梦请大家收藏:()综影视圆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章 星移五百年,咫尺一念间 星移五百年,咫尺一念间 旭凤的降生,如同破晓之光刺穿漫长战云,为天界带来了久违的振奋与希望。紫方云宫上下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喜庆,连空气都仿佛浸染了祥瑞之气。作为与天后同源、地位尊崇的鸟族,贺礼自然代表了整个族群的态度与分量。在长老们的精心筹备下,一份厚重且不失格调的贺礼,由大长老隐雀亲赴九重天敬献,既彰显了对天家正统的尊崇,也稳住了鸟族在战后新格局中的位置。 而鸟族年轻的族长凤罂,却并未出现在贺喜的队伍中。 翼渺洲初定,南天边境因战事刚歇,魔族小股势力犹作困兽之斗,袭扰不断。凤罂以“守土之责重于泰山,不敢片刻离防”为由,坐镇云溪宫。他需要这五百年。需要时间来彻底巩固权柄,抚平战创伤痕,将鸟族打造成铁板一块;也需要这个“忠于职守”的姿态,让天界,尤其是天后荼姚,暂时将他视为一个稳定可靠的边境屏障,而非需要时刻紧盯的变数。 这五百年的镇守,是淬炼,也是蛰伏。 当天魔两界终于在疲惫与权衡中达成脆弱的和议,当天帝太微的伤势趋于稳定,凤罂知道,他必须重返九重天了。名义上是述职,探望幼妹穗禾,亦是了解天界最新动向的必要之举。 再临紫方云宫,凤罂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天后的重心,已全然围绕在那枚孕育着旭凤的凤凰蛋上。对他的态度,客气而疏离,带着上位者对得力臣属的审视,昔年那层姑侄温情的面纱,早已薄如蝉翼。 在专为穗禾布置的精致偏殿里,凤罂见到了阔别五百年的妹妹。 穗禾已成功化形,看上去约莫人间四、五岁女童的模样,穿着一身料子极好、绣工繁复的嫩黄色小宫装,头发梳成乖巧的双丫髻,点缀着细小的珍珠。小脸粉雕玉琢,眉眼精致,依稀能看出未来绝色的影子,但那双大眼睛里,却少了孩童应有的全然懵懂,多了几分被刻意教导出的规矩与小心翼翼的观察。 见到凤罂,她眼中瞬间爆发出耀眼的欣喜,那是血脉相连的本能亲近。她迈着小步子想扑过来,却在距离两三步时硬生生停住,像模像样地敛衽行礼,奶声奶气却异常清晰地说道:“穗禾见过兄长。” 姿态礼仪,竟已有了几分宫廷贵女的雏形。 凤罂心中一涩,面上却未显,上前一步,亲手将她扶起。手指触及她细瘦的胳膊,能感到孩童特有的柔软,却也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穗禾,”他唤道,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可还认得兄长?” “认得!”穗禾用力点头,仰着小脸看他,眼中满是依赖,“娘娘说,哥哥是鸟族的族长,很厉害!穗禾记得哥哥的味道!” 孩童的直觉最为敏锐,即便分离时她尚在襁褓,但那源自同脉的血缘气息,让她毫无保留地亲近。 凤罂蹲下身,与她平视,仔细端详。“在这里,过得可好?有人欺负你吗?” 穗禾眨了眨眼,似乎想了想,摇摇头:“没有人欺负穗禾。娘娘对穗禾很好,给穗禾漂亮的衣服和好吃的点心,还有仙官教穗禾认字、学规矩。” 她掰着手指头数,然后微微撅起小嘴,带着点童言无忌的抱怨,“可是规矩好多哦,不能跑太快,不能大声笑,要时刻记得仪态……还有,娘娘总让穗禾多去暖阁看看‘旭凤表弟’的蛋,说以后要好好相处,做好他的‘玩伴’和‘助力’。” 她复述着这些词汇,显然并不完全理解其背后的深意。 凤罂的眼神沉了沉。荼姚的意图,已然如此直白地灌输给一个稚龄孩童了么?将穗禾培养成旭凤未来的妻子,一个听话的、有助于巩固鸟族支持与天界联姻的“助力”。这份“厚爱”,何其功利,又何其冰冷。 他轻轻抚了抚穗禾细软的发丝,指尖悄然将一丝极柔和的金凤灵气注入她发间一枚不起眼的、羽状的小小玉簪中。这是他特制的护身法器,能默默温养她的经脉,并在危急时提供一丝庇护。 “穗禾,”他温声道,声音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记住兄长的话。你是翼渺洲的公主,朱雀血脉的传承者。学习规矩是为了保护自己,但你的心可以像鸟儿一样自由。至于旭凤表弟……” 他顿了顿,选择了一个更中性的说法,“他是天界的皇子,你只需以礼相待即可。未来很长,你的路,要由你自己选择,明白吗?” 穗禾似懂非懂,但兄长沉稳的目光和温暖的手掌让她感到安心,她懵懂地点了点头,将小脸贴在凤罂掌心蹭了蹭,流露出全然的信赖。 这片刻的亲昵时光短暂而珍贵。离开穗禾的居所,凤罂心中那份沉郁与紧迫感更重。妹妹已成为棋局上一枚更幼小、更被动的棋子。他必须更快地积蓄力量。 他没有返回客院,也未在紫方云宫多做停留。身形几个闪动,便利用对宫殿布局的熟悉与精妙的空间遮掩术法,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所有可能的耳目,来到一处僻静的园林角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确认四周绝对安全后,凤罂神色一凝,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极其复杂古奥的印诀。周身空间顿时泛起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水波般的细微涟漪,淡金色的空间灵纹在他指尖与周身一闪而逝,没有引起丝毫灵力风暴或空间震荡。下一刻,他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倒影,微微模糊,旋即彻底消失在原地。唯有原地几片落叶,被一股无形的气旋带得轻轻转动了半圈。 璇玑宫。 与天界其他宫殿的华美或威严迥异,璇玑宫更像一处遗世独立的清修之所。色调清冷,以墨、白、浅蓝为主,建筑线条简洁空灵,多用冷玉与吸纳星辉的矿石,宫室内外随处可见星轨图谱与静谧的水景莲池,弥漫着一种与世无争却又深入骨髓的孤寂感。 润玉独坐于临水静室中。案上摊开着星象典籍,香炉中一缕宁神香袅袅升起。他身姿挺拔,侧颜在窗外投入的星月光辉下显得愈发清俊,只是那周身萦绕的孤清之意,历经五百年沉淀,已刻入骨血,即便静坐,也如一幅题为《寂》的孤绝画卷。 忽然,静室中央的空气,漾开了一圈极淡、几乎不可见的空间波纹,如同石子投入深潭,涟漪扩散至整个房间便悄然平息。 一道身影,由虚化实,悄然显现。 墨色常服,容颜昳丽却冷峻,额间一点金色凤翎印记在室内幽光下流转着静谧华彩——正是凤罂。 润玉执卷的手未有丝毫颤动,甚至未曾抬眼,只是那落在书页上的目光,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周身那份沉寂的孤冷,仿佛被投入一颗温暖的石子,虽未打破表面的平静,内里却已荡开微澜。 凤罂静立片刻,目光掠过这清冷寂寥的宫室,最终定格在窗边那抹孤影之上。五百年风霜,五百年的各自坚守与无声挂念,皆沉淀在此刻无声的凝视里。 良久,润玉才缓缓放下书卷,抬眸望来。四目相接,时空仿佛静止。他清冷的眉眼间,冰雪初融,绽开一抹极淡、却真实暖入眼底的笑意,如深潭映月,清辉流转。 他未问如何而来,未惊异于这突兀的现身,只是浅浅一笑,温润的嗓音打破了满室静谧: “你来了。” 喜欢综影视圆梦请大家收藏:()综影视圆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章 颈间温存,锦囊嘱深 润玉那一声“你来了”,话音未落,人已到了近前。 没有迟疑,没有缓冲,仿佛将这五百年的孤寂、等待、担忧,乃至所有被压抑的情感,都凝聚在了这一步跨越之中。他伸出手臂,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将凤罂整个儿紧紧搂入怀中。 力道之大,让凤罂瞬间屏息,身体微微一僵,但随即完全放松下来,任由那股微凉却熟悉的气息将自己全然包裹。 润玉没有停顿,几乎是嵌入怀抱的同时,便将脸深深地、近乎迫切地埋进了凤罂的颈窝。温热的呼吸混合着淡淡的莲香,灼热地熨帖在凤罂微凉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润玉急促的心跳,透过紧贴的胸膛传来,与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共振。还有肩颈处迅速蔓延开的、无声的湿热——那是压抑了五百年的泪水,终于寻到了唯一的归处,悄然滚落,浸透了他的衣襟,也烫灼了他的心。 凤罂僵直的手臂,在静默了片刻后,终于缓缓抬起,带着一种近乎沉重的温柔,环住了润玉清瘦却紧绷的脊背。一只手在他背后缓缓抚动,带着安抚的韵律,另一只手则扣在他的后脑,将他更深地按向自己,无言地接纳他所有的脆弱与思念。 没有言语。此刻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只有紧密到几乎没有缝隙的拥抱,急促交织的呼吸,和颈间那片越来越灼热的湿意,诉说着千言万语。 润玉的指尖深深嵌入凤罂背后的衣料,指节泛白。他将自己全然埋在这个气息清冷却让他感到无比安稳的怀抱里,仿佛漂泊了五百年的孤舟,终于抵港。所有的防备、所有的隐忍、所有在人前必须维持的温润与平静,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只剩下最原始、最坦诚的依赖与委屈。 时间仿佛在这一方小小的、被拥抱隔绝的空间里静止了。窗外星光流淌,莲香暗浮,却都成了无关的背景。 不知过了多久,颈间的湿热感不再增加,润玉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了些许,只是埋首的姿势未变,声音闷闷地从凤罂颈窝里传出,带着浓重的鼻音和近乎贪婪的依恋:“……五百年,太长了。” 短短几个字,道尽了璇玑宫清冷孤灯下的每一个长夜,道尽了听闻翼渺洲惊变时的肝胆俱颤,道尽了看着紫方云宫日益煊赫而自己逐渐被遗忘的冰凉。只有想到远在翼渺洲、同样在披荆斩棘的这个人,心里那点微弱的火苗才不曾熄灭。 凤罂的下颌轻轻抵在润玉柔软的发顶,蹭了蹭,环抱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他能感觉到自己颈侧皮肤上未干的泪痕,那灼热的温度一路烫进他心里。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深处翻涌着同样激烈的情绪,出口的声音却比想象中更沙哑低沉:“嗯。太长了。” 他知道。正如他同样在无数个镇守边关的深夜,在仰望与天界同一片星空时,那刻骨的思念与担忧是如何噬咬心扉。此刻怀抱里的真实感,才让那五百年的空洞,稍稍被填满。 润玉似乎从这简短的回应和更紧密的拥抱中汲取了莫大的慰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尖全是凤罂身上特有的、混合着冷香与阳光的气息,这让他无比安心。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微微动了动,却没有离开凤罂的怀抱,只是将脸侧了侧,依旧贴在凤罂颈边,贪婪地依偎着那温暖,声音也变得更清晰了些,带着未散尽的哽咽:“阿罂……我好想你。每一天,都想。” 凤罂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侧过头,用自己的脸颊轻轻贴了贴润玉的额角,一个极尽温柔与怜惜的动作。然后,他才低声开口,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缓缓碾磨而出:“我也是。” 无需更多华丽的辞藻,这三个字已重逾千钧。 润玉终于舍得略微松开些许手臂的力道,但仍圈着凤罂的腰,从他颈间抬起头。眼眶和鼻尖通红,长睫上还沾着细碎的水光,这副模样褪去了平日的清冷自持,显出罕有的、近乎脆弱的真实,却更让凤罂心尖发颤。 他抬手,指腹轻柔地拭去润玉眼角残留的泪痕,目光细细描摹着这张清减了些许却依旧俊美无俦的脸。“清减了。” 他低语,带着心疼。 润玉握住他拭泪的手,贴在脸侧,轻轻蹭了蹭那温暖的掌心,像只寻求安慰的猫儿。“不妨事。阿罂才辛苦。” 他凝视着凤罂,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关切与疼惜,“翼渺洲诸事繁杂,边境又不安宁,你可有受伤?可还安好?” “都好。不必挂心。” 凤罂不欲多谈其中艰难,只给出最肯定的答案。他指尖抚过润玉微蹙的眉间,“你呢?这五百年,璇玑宫……可还安宁?” 润玉眸光微微一黯,随即又努力漾开温润的弧度,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很安宁。娘娘慈心,份例从未短缺。仙官授课……也颇‘尽心’。” 他轻描淡写,将那些日渐明显的敷衍与冷落一语带过,只强调,“璇玑宫很好,足够清净,适合修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凤罂岂会听不出他话中的涩意。他反手用力握住润玉的手,沉声道:“清净是福。于修行,于韬光养晦,皆是上佳之境。” 他不再赘言,牵着润玉到窗边矮榻坐下,却仍未放开手。随后,自怀中贴身之处,取出一只墨蓝色的乾坤袋,布料非绸非缎,触手温凉柔韧,看似寻常,只在角落以同色丝线绣着一个极小的、几乎难以辨认的金色凤羽暗纹。 “这个,收好。” 他将乾坤袋放入润玉掌心。 润玉接过,入手微沉,带着凤罂怀中的余温。“这是……?” “一些零碎东西,或许你用得上。” 凤罂语气平淡,仿佛在交代一件小事,“翼渺洲与各方偶有往来,私下得了些还算入眼的古籍副本、阵法心得,另有些适合你灵根的丹药与灵石。东西不算顶好,胜在干净,来路清楚。” 润玉依言将一丝神识探入,下一刻,便彻底怔住。 这哪里是什么“零碎东西”?乾坤袋内自成一方井然有序的小天地,分门别类,琳琅满目。除了凤罂轻描淡写提及的那些,更有许多他只在古籍中见过的稀有炼器宝材,数套品相极高、灵气内敛的防御与辅助性阵旗法器,大量绘制精良、效用各异的符箓,甚至有几瓶贴着“凝神静气”、“温养经脉”标签、却分明散发着极为精纯柔和灵气的玉瓶,一看便知是极难得的珍品。而在一个单独辟出的区域,一枚泛着柔和水光的玉简静静躺着,上面正是他曾经无意间提过的、关于“洞庭古水系阵法衍变”的考证题目。 这份心意,这份为他周全考虑、细心准备的厚重,远非“资源”二字可以概括。其中耗费的心力、财力,难以想象。 “阿罂……” 润玉喉头哽咽,捧着乾坤袋的手微微颤抖,抬眼望向凤罂,眼中水光再次凝聚,“这太贵重了……你如今统领一族,百废待兴,处处需要……” “鸟族公是公,私是私。” 凤罂打断他,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这些是我的私藏,与族群无关。你只管收下,安心用着。” 他目光沉静地望进润玉眼底,一字一句,郑重嘱托,“修行路上,资源是根基,万不可因外物匮乏而亏待了自己,耽搁了进境。该用则用,无需节省。灵力务求精纯,术法务必精深,但切记——在人前,尤其在天后与陛下面前,仍需藏锋敛芒,甚至……不妨比以往更‘平庸’几分,进境更‘迟缓’些。” 润玉紧紧攥住乾坤袋,冰凉的材质此刻却仿佛滚烫,熨帖着他激荡的心潮。他完全明白了凤罂的深意。这是在为他铺设一条隐秘而坚实的崛起之路,于无人关注的暗处疯狂积累,于众人轻视的明处完美伪装。 “我明白。” 润玉深吸一口气,眼中泪意被坚定的光芒取代,他重重颔首,“阿罂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做。” 凤罂见他领会,冷峻的眉目柔和了些许。他再次抬手,指尖流连于润玉的脸颊,拂过他微红的眼尾,最终停留在唇角。“好好照顾自己。璇玑宫虽偏,仍在九重天,耳目众多,言行需万分谨慎。若有十万火急之事……” 他的指尖在那乾坤袋角落的凤羽暗纹上,极轻地点了点,“以此物为引,注入灵力,我或能感知一二。但,非到绝境,莫要动用。” 这是比任何宝物都更重的承诺与牵挂。润玉心中激荡难平,再次倾身,将脸埋回凤罂颈间,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声音闷闷却无比清晰:“阿罂,你也务必珍重。翼渺洲……并非坦途。” “嗯。” 凤罂低应一声,收拢手臂,两人静静依偎。星辉透过窗棂,洒落一身清辉,将相拥的身影拉长,交织。 更漏声声,提醒着相聚的短暂。凤罂终须离去。 临别前,润玉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凤罂回身,于他眉心印下极轻一吻,如羽毛拂过,却带着千钧承诺:“等我。” 随即,他身形微晃,空间泛起水波般的涟漪,身影由实转淡,最终消散在满室星辉之中,仿佛从未踏足。 润玉独立窗前,手中紧紧攥着那只墨蓝色乾坤袋,久久凝望凤罂消失的虚空。怀中温存犹在,颈间气息未散。心中那空了五百年的孤冷角落,被暖流与力量悄然填满。 前路依旧晦暗,孤寂常随。然,自此不同。他知道,在遥远却并非不可及的彼岸,在同样布满荆棘的路上,有一人与他心意相连,并肩而立。纵使暂时只能遥遥相望,隐秘牵挂,但这份深沉而坚韧的联结,已足以照亮他未来所有清寂修行的长夜,赋予他破开一切阴霾的勇气与力量。 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将乾坤袋郑重置于心口最近的位置。转身,望向案上铺展的星图与古籍,眸光沉静如水,深处却已燃起永不熄灭的星辰之火。 藏锋于鞘,润玉于泽。静待风起,必凌霄汉。 喜欢综影视圆梦请大家收藏:()综影视圆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章 明渊暗火,各藏机杼 璇玑宫的夜,总是格外漫长。 星辉清冷,透过镂空的窗棂,在光洁的墨玉地面上投下斑驳而静谧的光影。宫室内没有多余的装饰,没有暖色的灯火,只有案几上未燃尽的半截宁神香,吐出最后一缕极淡的青烟,无声地消融在微凉的空气里。 润玉独坐于窗前矮榻,手中并无书卷。他只是微微垂首,指尖反复摩挲着怀中那枚墨蓝色乾坤袋角落上,那个用金线绣成的、小巧精致的凤羽暗纹。触感细腻微凸,带着一丝极淡的、独属于凤罂的灵力印记。 每当长夜孤寂,或是在紫方云宫受了冷眼、心中郁结难舒时,他便如此。指腹下那熟悉的纹路,仿佛能穿透冰冷的布料与空间,传递来远在翼渺洲的温暖与力量。眼前便会浮现出那人昳丽的容颜,沉静的眼眸,以及短暂相聚时,那紧紧相拥的力度和颈间灼热的湿意。五百年的分离未曾让这份感觉褪色,反而在无数个独自咀嚼的日夜中,愈发沉淀,化为支撑他继续行走于这冰冷天宫最深处的暖流与基石。 孤寂依旧,长夜依旧漫漫。但抚摸着这枚凤羽,润玉便觉得,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寒冷,似乎也不再那么难熬了。至少他知道,自己并非全然一人。在这九重天的另一处,有一颗星辰,与他遥相呼应,心意相通。 他将乾坤袋更紧地贴在胸口,眸光沉静地望向窗外那片属于布星台的、永恒灿烂的星河。属于他的路,还很远。但有了这份隐秘的牵绊与馈赠,他便有了走下去、甚至走得更高的勇气与底气。 白日里的润玉,依旧是那个温润如玉、谦恭守礼、存在感稀薄的夜神殿下。 他去紫方云宫请安问礼的时辰总是掐得恰到好处,既不失礼数,又往往错开天后荼姚兴致最高或最忙碌的时候。行礼的姿态无可挑剔,垂首的角度恭敬而谦卑,言辞更是谨慎得不能再谨慎,多是“儿臣请母神安”、“母神教诲的是”、“儿臣谨记”,绝不多说一句,绝不行差踏错半分。 他像一抹淡色的影子,安静地出现,又安静地消失,尽力不引起荼姚的任何额外注意,无论是赞赏还是厌烦。他知道,对于如今有了旭凤、权势地位愈发稳固的荼姚而言,自己这个尴尬的“养子”,最好的状态就是“安分”且“无用”。 功课上,他亦是如此。面对前来授课却越发漫不经心的仙官,他不再提出任何深入的问题,只做出一副努力聆听却资质有限、领悟迟缓的模样。交上去的课业,永远停留在“尚可”、“中规中矩”的水平,绝不出彩,也绝不出错。仙官们乐得轻松,汇报时自然也会说“夜神殿下勤勉,然天资所限,进境平缓”,这正合了某些人的心意。 对旭凤,润玉更是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兄长关怀”。旭凤破壳已有百年,化形后如同人间两三岁的孩童,玉雪可爱,天赋异禀,周身萦绕着精纯的凤凰火灵,深受荼姚与太微宠爱,更是天界上下瞩目的焦点。 润玉偶尔在紫方云宫遇到被仙侍嬷嬷簇拥着的旭凤,总会停下脚步,微微俯身,脸上带着温和无害的笑意,轻轻摸摸旭凤柔软的发顶,或是递上一件无关紧要却精致的小玩意儿。他会轻声细语地同旭凤说几句话,语气是十足的呵护与喜爱,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位性情宽厚、友爱幼弟的兄长。 “旭凤,慢些跑,当心脚下。” “这枚暖玉握着玩吧,莫要放入口中。” “今日的功课可有趣?若有不懂,闲暇时可来寻兄长。” 他的举止自然真诚,毫无作伪痕迹,便是荼姚在一旁见了,眼中也只会闪过一丝“还算识趣”的漠然,旋即又将全部注意力放回旭凤身上。润玉将这份“呵护”维持在一个不会过界、不会引起警惕的程度上,如同他为自己披上的所有保护色一样,完美无瑕。 翼渺洲,云溪宫。 与璇玑宫的清冷孤寂截然不同,这里的气氛肃穆而井然有序。宽阔的议政殿内,凤罂端坐于主位之上,下方是鸟族各支脉的长老与重要将领。他身姿挺拔,面容沉静,听着下属有条不紊地汇报边境防务、资源调度、各族事务。 他的决策简洁明了,往往能直指要害,处理争端时公正而不失威严,赏罚分明。数百年过去,当初那位临危受命的少年族长,早已在一次次严峻考验与铁腕治理中,树立了不可动摇的权威。鸟族上下,从最初因他年幼和父母新丧而起的疑虑观望,到后来对其能力手段的敬畏信服,再到如今发自内心的尊崇与效忠,经历了一场彻底的转变。 表面上,鸟族依然对九重天毕恭毕敬,按时进贡,听从调遣(在合理范围内),天后荼姚的任何旨意都会得到“迅速而妥善”的回应。鸟族,似乎依旧是天后手中最忠诚可靠的力量之一。 然而,唯有核心圈层的长老与将领们清楚,鸟族真正臣服的,是此刻端坐于上、眸色沉静如渊的凤罂族长。他的命令,在翼渺洲境内,比天帝的御旨更有效力。他打造的边防体系,只对翼渺洲本身负责。他制定的内部律法与晋升通道,彻底打破了以往一些陈腐的桎梏,唯才是举,深得中下层族众之心。他通过各种隐秘渠道掌控的资源与信息网络,更是连天界也无法完全渗透。 凤罂将鸟族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水泼不进。他对荼姚的“恭敬”与“顺从”,只是一种必要的伪装和策略性的安抚。真正的权柄与忠诚,早已牢牢握于他掌心。 他偶尔会抬头,目光似乎穿透宫殿的穹顶,望向九重天的方向。那里有他年幼仍需庇护的妹妹穗禾,更有他心心念念、在孤寂中坚守的润玉。 他知道润玉在璇玑宫必定艰难,但他更相信,以润玉的聪慧坚韧,加上自己提供的助力,定能在逆境中扎根成长。他们都在各自的位置上,以不同的方式,积蓄着力量,等待着。 九重天上,紫气微熹,旭凤稚嫩的笑语为天宫增添了几分鲜活气息;璇玑宫内,孤影伴青灯,润玉于静谧中磨砺心志;翼渺洲中,百鸟朝凤,凤罂于帷幄间执掌乾坤。 明面上,一切似乎都沿着天后荼姚所期望的轨迹运行:亲子聪慧受宠,养子安分平庸,娘家势力忠诚可靠。然而,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早已汹涌。孤独者心中有火,隐忍者胸藏丘壑,掌权者意在九天。只待风云际会,这看似稳固的棋局,便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变数。 喜欢综影视圆梦请大家收藏:()综影视圆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章 荣封夜神,宴上波澜 璇玑宫的清寂,因旭凤的频繁到来,被打破了一丝。 自千岁之后,旭凤的行动自由了许多。他天性活泼,灵力日盛,又备受宠爱,天宫各处几乎无不可往。然而,在众多富丽堂皇、仙侍簇拥的宫殿中,他却偏偏最爱往偏僻清冷的璇玑宫跑。 或许是因为润玉这位兄长永远温润平和,看向他的目光里没有算计,只有纯粹的温和与耐心。也或许是因为润玉总能找到一些有趣却不失雅致的小玩意儿,或讲述些新奇而不越界的典故,陪伴他玩耍。旭凤尤其爱缠着润玉给他演示一些简单却华美的水系术法,看那晶莹的水流在润玉指尖化作游鱼、莲花,或是细碎的星光,然后自己再兴致勃勃地尝试,常常玩得忘了时辰。 有时候玩得累了,小小孩童便揉着眼睛,自然而然地赖在润玉身边,拽着他的衣袖,奶声奶气地要求:“玉哥哥,我困了,不想回去……我跟你睡好不好?” 润玉从不会拒绝,总是温和地应下,将他安置在自己的床榻内侧,细心盖好云被,甚至会在他睡熟后,轻轻哼唱几句古老安宁的水族摇篮曲。 起初,荼姚对此略有微词,但见润玉将旭凤照顾得妥帖,旭凤也的确亲近这位兄长,且润玉始终安分守己,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是给旭凤多了个无害的玩伴,甚至隐隐觉得,这或许能让润玉更“懂事”,更明白自己的位置。 时光在旭凤日渐频繁的璇玑宫之旅中悄然流逝。天元二零二八一三年,润玉迎来了他的五千岁生辰。 五千岁,于仙神而言,是正式步入成年、承上启下的重要节点。寻常仙家子弟,千岁生辰便已隆重,五千岁更是不容轻忽。然而,润玉的身份特殊,此前生辰皆低调而过。此次,或许是因他多年“安分”,或许是因旭凤对其颇为亲近,又或许是天帝太微伤势大好、心情颇佳,终于发下旨意:为夜神润玉操办五千岁生辰宴,并依例擢升。 消息传来,天界各方心思各异。璇玑宫却依旧平静,润玉只是依礼谢恩,并无太多喜色。他知道,这份“荣宠”背后,更多的或许是某种平衡与安置。 生辰宴设在瑶光殿,虽不及天帝天后寿诞或太子庆典那般极尽奢华,却也庄重得体,宾客云集,天庭有品阶的仙神大多到场,给足了这位新晋一品上仙、即将正式受封的夜神面子。 润玉身着一袭崭新的、绣有银色暗流云纹的月白礼袍,玉冠束发,身姿挺拔,气度清贵。五千岁的光阴将他雕琢得愈发俊美无俦,眉目间的温润沉淀为一种内敛的风华,只是那双眸子,在觥筹交错的热闹映衬下,依旧沉静如古井深潭,不起波澜。 宴席中,天帝太微当众宣旨,正式册封润玉为“夜神”,掌四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星位,统二十八宿星君,司职布星列宿,维系星河运转。虽非实权要职,远离天界权力中枢,却也地位清贵,职责重大,符合其皇子身份,更将他与那片孤寂而永恒的星空彻底绑定。 润玉出列,于御前恭敬下拜领旨,神情恭顺,无一丝勉强或异色,仿佛接受的是天经地义的安排。“儿臣,谢父帝隆恩,必当恪尽职守,不负天恩。” 席间响起合乎礼节的祝贺之声。凤罂坐于鸟族席位之首,遥遥望着殿中接旨的润玉,墨黑的眸子深邃难辨。夜神……布星台。荣耀亦是放逐。但他知道,这或许也是润玉目前能得到的、相对“安全”的位置。 仪式过后,宴席气氛稍显轻松。旭凤今日也穿了正式的小礼服,坐在荼姚下首不远。他如今已是十一二岁的人类少年模样,眉目继承了父母的优点,俊朗英气,眼神明亮跳脱,周身洋溢着被骄阳宠爱的蓬勃生机。自润玉回到席间,他的目光便一直跟着,趁着荼姚与旁侧仙妃说话,竟自己抱着酒盏(里面是果汁),噔噔噔跑到了润玉的席案边,笑嘻嘻地挨着润玉坐下。 “玉哥哥,恭喜你当夜神了!以后我是不是可以去布星台找你玩?那里的星星一定更清楚!” 旭凤仰着脸,毫不掩饰亲近。 润玉微微一笑,自然地伸手替他理了理因跑动而微乱的衣襟,温和道:“自然可以,只要母神应允,布星台随时欢迎旭凤。” 荼姚瞥见这一幕,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今日特意将穗禾的座位安排在了旭凤旁边稍后的位置。穗禾如今也是十一二岁的少女模样,出落得亭亭玉立,穿着一身娇嫩的鹅黄羽衣,容貌精致,举止得体,安静地坐在那里,正是荼姚心目中未来儿媳该有的模样。她本想借此机会,让两个孩子多接触,也让天界众仙看看这份“默契”。 岂料旭凤全然不理会这安排,竟直接跑去了润玉那里。 “旭凤,” 荼姚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回到你自己的位置上去。莫要扰了你兄长待客。” 她目光示意了一下穗禾旁边的空位。 旭凤却抱着润玉的胳膊,扭了扭身子,带着孩童的任性:“母神,我就想跟玉哥哥坐嘛!穗禾表姐那边好闷。” 他素来受宠,又年纪尚小,并不太惧怕母亲的威严,尤其是在这种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穗禾闻言,微微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脸上飞起一抹难堪的红晕,却不敢出声。她其实也有些不自在,坐在旭凤旁边,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让她如坐针毡。 凤罂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出荼姚的不悦,更看出穗禾的窘迫与旭凤的不以为然。他并不希望妹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硬生生推到旭凤身边,成为这对母子微妙角力间的尴尬存在。 于是,在荼姚脸色更沉、准备再次开口前,凤罂站起身,举杯向天帝天后方向微微一礼,随即声音清越地开口道:“启禀陛下、娘娘,今日乃夜神殿下大喜,本不该提私事。只是凤罂见小妹穗禾独坐,想起已许久未曾与她好好说话了。可否容凤罂僭越,让穗禾移至臣身边?也让臣这做兄长的,能多照看妹妹片刻。” 他语气恳切,理由充分,既全了对妹妹的关怀,又不着痕迹地解了穗禾的围,更避免了旭凤与荼姚在公开场合的进一步僵持。 太微闻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荼姚看了凤罂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凤罂的提议合情合理,她若再坚持,反而显得刻意,便也顺势颔首:“罂儿兄妹情深,本宫岂会不许。穗禾,去吧。” 穗禾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向荼姚和凤罂分别行了一礼,快步走到了凤罂身侧的席位坐下,紧绷的肩膀这才微微放松。 旭凤见状,似乎更高兴了,毫无负担地继续赖在润玉身边。荼姚暗自吸了口气,按下心中不快,面上恢复雍容笑意,不再理会这边。 凤罂为穗禾布了些她爱吃的点心,低声安抚了几句。穗禾小口吃着,偷偷抬眼看向对面。只见旭凤正兴高采烈地和润玉说着什么,润玉侧耳倾听,眉眼温和,时不时点头,而稍远一些的席位上,荼姚娘娘正与另一位女仙说着话,眼神却偶尔掠过这边,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深沉。 她又看向身边神色平静、正为她斟茶的兄长,心中那点不安才渐渐平息。还是兄长身边最安心。 润玉一边应付着旭凤,一边却也留意着对面的动静。看到凤罂出面解围,将穗禾带离那尴尬境地,他心中微暖,亦有些酸涩。阿罂总是这般周全。而自己……他目光掠过上首神色莫辨的父帝与母神,又落到身边无忧无虑的旭凤身上。 夜神,布星台。新的身份,新的牢笼,亦是新的起点。这盛宴之上的温情、算计、亲近、疏离,皆如浮光掠影。而他,将在那片唯有星辰为伴的孤寂高台上,开始他真正的、漫长的“夜神”生涯。荣光加身,孤影随行,前路迢迢,唯心自知。 喜欢综影视圆梦请大家收藏:()综影视圆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章 星台静倚,秘会温存 润玉五千岁生辰宴后,天界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秩序。新任夜神殿下迁入布星台旁的璇玑宫主殿,正式接手了布星列宿的职司。白日里,他需熟悉星轨运转,调配星石,与二十八宿星君交接;夜晚,则是他巡视星河、调整星象的时刻。布星台那孤悬于虚空、与星海为伴的寂寥,成了他今后漫长的日常。 凤罂以“探望幼妹、略尽兄长之责”为由,向天后荼姚请允,在天宫多留几日。荼姚对此未加阻挠,如今凤罂身份不同,是实权在握的鸟族族长,表面功夫需得做足,且他主动提出陪伴穗禾,也省了她些许心思,便颔首应允。 白日,凤罂大多时光确实留在紫方云宫分配给穗禾的殿苑中。穗禾见兄长能多留几日,欢喜不已,像只小雀儿般围着他转,絮絮说着这些年在天宫的生活、修行进度、还有对翼渺洲的模糊想念。凤罂耐心倾听,适时点拨她的修行,更着重教导她一些识人辨事、保全自身的道理,将许多不便明言的关怀与担忧,化作浅显的寓言或故事,细细说与她听。穗禾似懂非懂,却将兄长的话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 她也会问起翼渺洲的风物,问起父母昔年故事,眼中满是向往。凤罂避重就轻,只掠些美好的景致与趣闻说给她,心中却对妹妹这份被困于华丽牢笼、对故乡只有模糊记忆的境况,感到深深歉疚与怜惜。他只能更紧地握住她的手,许下“待你修行再进益些,兄长必带你回翼渺洲看看”的承诺。 每当暮色四合,仙侍掌灯,穗禾需进行晚课或休息时,凤罂才会离开。他并不急于回客院,而是在天宫看似随意地漫步,直至行至无人僻静处。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确定四周再无耳目,凤罂便会催动空间秘法。周身泛起极淡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金色涟漪,身影一阵模糊,便从原地消失无踪。没有剧烈的灵力波动,没有空间撕裂的痕迹,如同水融于水,无声无息。这手对空间法则的精妙运用,是他深藏不露的底牌之一,用于此刻的隐秘相会,再合适不过。 布星台。 此处永远沉浸在星辉之中,无分昼夜。浩瀚的星海在头顶缓缓流转,无数星辰明灭闪烁,投下清冷而永恒的光辉。夜阑石铺就的地面吸收着星光,泛着珍珠般莹润的微光,中央的巨大星图与四周象征性的“枯山水”景致,在星辉下轮廓分明,更添寂寥与空灵之美。 润玉刚完成一轮星石的投放与轨迹微调,玄色的夜神服袍在星风中微微拂动。他独立于观星台边缘,望着脚下无垠的虚空与遥远的下界灯火,背影挺拔却孤清。布星台的神圣与职责,无法驱散灵魂深处的孤寂,反而因这极致的空旷与永恒,将那份孤独映衬得愈发清晰。 就在这时,他身侧不远处的空间,漾开一圈肉眼难以察觉的细微波纹。 润玉若有所感,并未回头,只是那笼罩周身的孤寂气息,仿佛冰雪初融般,悄然消散了几分。 凤罂的身影自波纹中心由虚化实,悄然显现。依旧是白日那身简洁的墨色常服,只是去了代表族长身份的佩饰,更显利落。他额间的金翎印记在星辉下流转着淡淡暖光,望向润玉背影的目光,深邃而柔和。 “星轨运行可还顺畅?” 凤罂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润玉耳中,打破了星河下的寂静。 润玉这才缓缓转过身,清俊的脸上绽开一抹真实的、毫无负担的笑意,眼底映着璀璨星河,也映着眼前人。“有劳挂心,一切安好。” 他看向凤罂,目光细细掠过对方周身,仿佛在确认什么,“穗禾可还欢喜?” “嗯,缠着我说了许多话。” 凤罂走上前,与润玉并肩立于观星台边缘,同样望向无垠星海,“只是……终究对翼渺洲生疏了。” 润玉沉默片刻,轻声道:“她年纪尚小,又常年在此,难免的。日后有机会,多带她回去看看便是。” 这话既是安慰凤罂,也隐含着一丝对自己身世的怅惘。 凤罂“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他微微偏头,看向润玉在星光下愈发清晰的侧脸轮廓:“这布星台,可比璇玑宫更冷清些。” “清静有清静的好。”润玉也侧过头,与他对视,眼中闪着细碎的光,“至少在这里,无需时刻挂着笑脸,应对那些无谓的寒暄与打量。” 只有在阿罂面前,在这片独属于他的星空下,他才能彻底卸下所有伪装,做回片刻真实的自己。 两人一时无话,只是静静并肩站着,任星辉洒落肩头,任远处星河无声流淌。一种无需言语的安宁与默契,在彼此之间静静蔓延。分离的时光与各自肩负的重担,似乎都在此刻被这静谧的星辉轻轻熨平。 过了一会儿,凤罂率先走向观星台一侧那专为观测星象、冥想静思而设的三层小台。此处地势略高,视野极佳,能将更大范围的星河收入眼底,身下是光滑微凉的夜阑石台阶。 他撩起衣袍下摆,随意地坐在最高一层台阶上,背靠着后方冰凉的玉质栏杆。然后,他抬眼看向仍立在原处的润玉,伸出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润玉眸光微动,没有丝毫犹豫,走过去,依着他的手势,紧挨着他坐下。两人肩膀相抵,手臂相贴,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 润玉学着凤罂的样子,放松身体,向后微微仰靠,头便轻轻枕在了凤罂的肩上。这个动作如此自然,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遍。凤罂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甚至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靠得更舒适些。 刹那间,润玉只觉得连日来接手新职、应对宴席、乃至过去数百年积压的疲惫与孤寂,都被肩颈处传来的这份坚实温暖的依靠驱散了大半。鼻尖萦绕着凤罂身上特有的、清冽又令人安心的气息,眼前是浩瀚无垠、美到令人窒息的星河,而身边,是他唯一全心信任、可以交付脆弱与安宁的人。 他满足地、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凤罂感受着肩头的重量与润玉逐渐平稳绵长的呼吸,一直紧绷的心弦也悄然松弛。他亦抬眼望向星空,目光却并未聚焦在某处星辰,而是有些悠远。这样的静谧相偎,无需激情言语,只是静静依伴,便是动荡时局与沉重职责间,偷来的、最为珍贵的馈赠。 【系统(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滴——检测到环境:布星台。状态:目标人物‘润玉’情绪平稳,依赖感、安全感达到峰值。宿主情绪:稳定,愉悦度微量持续上升。温馨指数评估:超标。备注:此场景已自动归档为‘高甜记忆备份’。警告:虽然本系统也被闪到了,但请宿主注意时长,空间法术频繁使用存在微乎其微但理论上存在的被探测风险……】 凤罂在识海里淡淡回应:“知道了。” 便切断了系统的絮叨。此刻,他不想被任何事务打扰。 时间在星河缓缓的流转中悄然逝去。他们偶尔会低声交谈几句,关于星象的奥秘,关于修炼的体悟,关于翼渺洲某处新发现的灵泉,或者穗禾今日又说了什么童言稚语。声音轻缓,融在星光里,很快消散,却让彼此的心贴得更近。 更多的时候,只是沉默。静静地靠着,听着彼此的心跳与呼吸,看着星辰诞生、闪烁、湮灭,感受着宇宙的浩瀚与自身的渺小,却又因身边人的存在,觉得这片孤寂的星海,也不再那么冰冷难捱。 直到天界遥远的钟声隐隐传来,预示着某个时辰的转换,润玉才微微动了动,有些不舍地直起身。 “时辰不早了。”他轻声道,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凤罂的衣袖。 凤罂也站起身,替他拂去肩头并不存在的星尘。“嗯。你明日还需当值。” 两人目光再次交汇,眼中皆有不舍,却也有无需言明的理解与坚定。 “保重。”润玉低语。 “你也是。”凤罂颔首,深深看了他一眼,身影向后微退,空间涟漪泛起,迅速将他包裹,消失不见。来去无踪,只余一缕极淡的、独属于他的气息,很快也散入布星台清冷的星风之中。 润玉独立原地,肩头似乎还残留着方才依靠的暖意。他环顾这片再次只剩下自己与无尽星辰的布星台,唇边却勾起一抹清浅而真实的弧度。 长夜依旧,孤寂仍存。但有些温暖的瞬间,已足以点亮漫漫长路。他知道,无论相隔多远,总有一人,会穿越时空,来到这片孤高的星台上,予他片刻依靠,许他继续前行的力量。 星海无垠,此心可安。 喜欢综影视圆梦请大家收藏:()综影视圆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章 信物托付,涅盘孤征 布星台的星辉,目送了一场短暂相聚后的离别。 凤罂离去时的空间涟漪早已平复,只留下星风依旧清冷地拂过夜阑石台面。润玉独立于观星台上,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方才凤罂倚靠过的栏杆,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温度与气息。 心中那因短暂相聚而升腾起的暖意与安宁,此刻化作更加清晰尖锐的不舍,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心扉。璇玑宫的孤寂,布星台的清冷,未来漫长而独行的岁月,似乎都因这几日偷来的陪伴而显得愈发难以忍受。他知道阿罂必须离开,翼渺洲需要他,鸟族需要他,穗禾也需要他。可理智的明白,丝毫无法缓解情感上的剥离之痛。 而另一厢,已悄然回到天宫客院中的凤罂,阖目静立于窗前,面上依旧是无波无澜的沉静。唯有紧握在袖中的手,指节微微泛白,泄露了心底并不平静的波澜。 【系统(语气难得正经):宿主,分离是常态。任务需要,他的成长也需要。】 凤罂没有回应。他何尝不知?只是……那双总是盛满温和笑意、却只在望向自己时流露出全无防备的依赖与脆弱的眼睛,那声带着哽咽的“我好想你”,还有布星台星光下静静相偎时,那份几乎让他沉溺的安宁……这些,早已不再是单纯的任务目标反馈,而是深深篆刻在他灵魂里的牵绊。 理智在说:到此为止,维持安全的距离,等待下一个关键节点。 情感却在嘶吼:不忍看他独对星河,不忍看他强作坚强。 沉默良久,凤罂睁开眼,眸底深处掠过一丝决断。他摊开手掌,掌心金芒微聚,一根华美异常、流光溢彩的翎羽缓缓浮现。它并非实体,而是一种凝练到极致、蕴含着本源精魄与浩瀚神能的灵体形态,长约尺许,通体呈现出璀璨如熔金又流转着七彩霞光的瑰丽色泽,每一丝绒羽都仿佛由最纯粹的光与火法则织就,尾端自然收拢,锋锐处却萦绕着撕裂空间的法则波纹。翎羽出现的刹那,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隐隐上升,空气中有无声的凤鸣清音回荡。 这正是凤凰一族至尊圣物——寰谛凤翎。非尾羽,乃是心翎,是金凤本源精魄与一身修为法则的凝聚显化,每一只凤凰终其一生,仅能炼化出唯一一支,与主人神魂性命相连,威能莫测,更可作为最紧密的联系纽带与护身至宝。 炼化此翎,对凤罂而言亦是消耗巨大,需温养许久。但此刻,他觉得唯有此物,方能寄托他的心意,护佑那人平安。 几乎在同一时刻,布星台上的润玉,似有所感,心口蓦地传来一阵尖锐却熟悉的悸痛。并非受伤,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仿佛某种至关重要的部分被剥离的痛楚与空虚。他脸色微白,抬手抚上心口,随即,眼中闪过明悟与震撼。 他几乎没有犹豫,指尖凝聚灵力,带着决绝之意,刺向自己胸前逆鳞所在——那片即使遗忘前尘、也深深烙印着痛苦记忆的所在。 没有鲜血淋漓,只有一片约莫掌心大小、形状优美、薄如蝉翼却坚不可摧的银白色鳞片,泛着珍珠与月光交融般的冷冽光泽,边缘流转着淡蓝色的水灵道纹,悄然浮现于他掌心。鳞片脱离的瞬间,润玉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密冷汗,胸口传来被生生挖空般的剧痛与冰冷,一道无形的、永难磨灭的伤痕已烙印在神魂与躯体之上。但他紧紧握住那片逆鳞,指尖感受到其上传来的、独属于他的清冽甘甜气息,以及血脉相连的悸动。 龙之逆鳞,触之必怒,拔之将死。这片鳞,不仅是他真身最珍贵的核心,承载着部分本源之力与神魂印记,更是他从未真正痊愈的旧伤疤,是他一切痛苦与坚韧的象征。此刻,他将这最痛亦最珍视之物,毫不犹豫地予了出去。 当凤罂的身影再次悄然出现在布星台时,润玉正倚着栏杆,脸色因逆鳞离体而略显苍白,眼眸却亮得惊人。 两人相顾无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凤罂抬手,将那支流光溢彩的寰谛凤翎递到润玉面前。“此翎与我神魂相连,可护你周全,亦能……让我感知你是否安好。” 润玉凝视着那美得惊心动魄的翎羽,又看看凤罂看似平静却隐含担忧的眼,缓缓伸出另一只手,将那片尚带着他体温与微弱灵光的逆鳞放入凤罂掌心。“这是我的逆鳞。虽不及凤翎珍贵,却是我……唯一的‘逆鳞’。带着它,若遇险境,或可凭此寻我。” 掌心相触,一者温热,一者微凉。寰谛凤翎的金辉与逆鳞的银光相互映照,似有灵性般微微共鸣。 凤罂握紧那片冰凉却重逾千钧的逆鳞,感受着其上残留的、属于润玉的独特气息与那股深藏的痛楚印记,心尖像是被狠狠揉了一下。他深深看着润玉苍白的脸,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将另一只手覆上他抚着心口的手背,渡过去一缕精纯温和的金凤灵力,助他缓解剥离逆鳞的痛楚与空虚。 “待我出关。” 凤罂声音低沉,带着承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等你。” 润玉反手握紧他的手,目光坚定。 没有更多缠绵的言语,千般不舍,万般牵挂,皆融于这信物的交换与短暂交握的掌心之中。为了更长远的未来,为了彼此肩上的责任与心中共同的期许,此刻的分离,是必须承受之重。 凤罂最后深深看他一眼,将逆鳞珍而重之地收起,转身,身影再次融入空间涟漪,彻底消失。 润玉握着那支华美温暖的寰谛凤翎,感受着其中磅礴却温柔的灵力与凤罂清晰的神魂印记,将它贴近心口。那里空了一块,却似乎又被另一种更充盈的温暖与力量填满。他望向凤罂消失的方向,良久,方将寰谛凤翎小心收起,藏于贴身之处,与那墨蓝乾坤袋放在一起。 星空无言,见证离别,亦见证托付。 时光荏苒,天元二零二九零零年悄然而至。 凤罂四千九百岁生辰刚过不久,翼渺洲深处,云溪宫闭关禁地之外,气氛肃穆。所有鸟族核心长老与将领齐聚,人人脸上带着敬畏与担忧。 凤罂一袭素袍,立于禁地入口,神色平静地将最后几项关键族务向几位心腹长老交代清楚。他语气沉稳,条理分明,仿佛只是进行一次寻常的闭关,而非即将面对生死攸关的第一次涅盘。 “本座此次闭关,短则数十载,长则近百年。期间族中一切事务,由赤鸮、青鸢、玄鹄三位长老共议决断,遇重大事宜,可凭此符讯决。” 他将一枚刻有凤纹的玉符交给为首的长老,“边防不可懈怠,内务照常运转。若遇外敌来犯或天庭有异动,以稳守为上,必要时可启动‘归巢’预案。” “谨遵族长之令!” 众长老与将领齐声应诺,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他们看着这位年轻的族长,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信服与深深的忧虑。涅盘之劫,乃凤凰一族最大的关卡,亦是最大的凶险,多少惊才绝艳的先祖倒在涅盘之火中,魂飞魄散。 凤罂不再多言,目光扫过众人,微微颔首,随即转身,毫不留恋地步入那被重重古老阵法封闭的禁地石门。石门隆隆关闭,隔绝了内外。 消息很快传到九重天。 璇玑宫内,润玉正在推演星轨,闻讯的刹那,指尖一颤,一枚星石偏离了轨迹,落入虚空中。他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苍白。 涅盘!阿罂的第一次涅盘! 虽然他早知凤凰有此一劫,亦知凤罂修为已至瓶颈,涅盘是必经之路。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想到那传说中焚尽一切又重塑一切的涅盘之火,想到其间可能存在的凶险与不可测的变数,他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几乎无法呼吸。 寰谛凤翎贴身藏着,此刻传来一阵微弱却稳定的温热,那是凤罂闭关前特意稳固过的神魂联系,表明他此刻尚且安好,已开始准备迎接涅盘之火。但这丝毫无法缓解润玉的焦虑。 他开始寝食难安,布星时频频出错,连旭凤来找他玩耍都有些心不在焉。他无数次想不顾一切地前往翼渺洲,哪怕只是守在禁地之外。但他不能。他的身份,他的处境,都让他无法任性妄为。更何况,他去了也无济于事,涅盘只能靠凤罂自己。 他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全部的担忧与祈祷,寄托于那支寰谛凤翎之上。他每日都会感应翎羽的状态,感受着其中凤罂神魂之火的微弱变化。每一次翎羽温度的些微起伏,都牵动着他的心神。 等待的岁月格外漫长。数十年,近百年。润玉在璇玑宫的孤寂等待中,看着星河起落,处理着夜神职司,应付着天宫种种,心却始终系在远方那场寂静却凶险的蜕变上。 直到某一日,他正于布星台例行巡视,怀中寰谛凤翎陡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与璀璨光华!一股浩瀚、精纯、仿佛经历了极致淬炼而新生的磅礴气息,透过翎羽遥遥传来! 润玉猛地按住心口,那里,凤罂的逆鳞也微微发热。 几乎与此同时,遥远的翼渺洲方向,天际传来一声清越穿云、威仪无尽的凤鸣!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光柱冲破云霄,隐约可见一只华美尊贵、气势远超从前的金凤虚影在光柱中翱翔长鸣,无尽的祥瑞之气与威压弥漫开来,令百鸟朝拜,万灵俯首。 成功了!凤罂涅盘成功了! 润玉紧绷了近百年的心弦骤然松弛,巨大的喜悦与如释重负感冲击着他,让他眼眶发热,几乎站立不稳。他紧紧握着寰谛凤翎,感受着其中传来的、属于凤罂的、更加浩瀚强大的神魂波动,那波动平稳而充满生机,甚至带着一丝涅盘新生后的、独有的鲜活气息。 他仰头,望向翼渺洲的方向,任由星光落满肩头,唇角终于扬起一抹由衷的、灿烂至极的笑容。 阿罂,欢迎回来。 涅盘重生,火中展翼。经此一劫,凤罂修为必定大进,金凤血脉更加纯粹,前路更宽。而他们之间,历经这场漫长的担忧与等待,那根以寰谛凤翎与逆鳞系成的纽带,也愈发坚韧,深入灵魂。 分离,是为了更好的重聚。等待,终见涅盘之光。 喜欢综影视圆梦请大家收藏:()综影视圆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章 翎渊受封,红鸾初现 天元二零三零零零年,涅盘重生后的第二个年头,亦是凤罂五千岁整寿。 这一次,他的生辰不再能如以往那般在翼渺洲悄然度过。涅盘成功的消息早已震动六界,五千岁对于仙神而言本就是彰显地位、承前启后的重要节点,加之他如今不仅是身份尊贵的九天金凤、鸟族族长,更在第一次涅盘中浴火新生,修为大进,隐隐已有顶尖上仙的气象。于公于私,天界都必须给予足够的重视与礼遇。 天后荼姚亲自下令,于天宫瑶光殿为凤罂举办五千岁生辰宴,并擢升册封。 这一日的瑶光殿,布置得比当年润玉五千岁生辰时更为华美隆重。殿内以金、红二色为主调,点缀着无数流光溢彩的翎羽与星辰装饰,既显尊贵,又合凤罂身份。宾客如云,不仅天界有头有脸的仙神几乎到齐,连一些与鸟族交好的妖族、地仙首领也受邀前来,场面盛大非凡。 凤罂身着一袭特制的玄金色礼袍,袍身以暗金丝线绣着繁复的展翅金凤与流云纹,衣领袖口滚着赤红边,腰束玉带,悬着象征族长权威的凤纹玉佩。他墨发以金冠高束,额间那点金色凤翎印记比以往更加清晰璀璨,流转着内敛而浩瀚的神光。涅盘之后,他的容貌似乎并无太大变化,依旧是那副昳丽绝伦的姿容,但周身的气度却愈发沉凝威严,眼神平静扫过时,带着一种历经生死淬炼后的深邃与不容逼视的压迫感,令人望之凛然。 润玉坐于夜神席位,远远望着众星拱月般的凤罂,心中百感交集。有为他涅盘成功、修为精进的骄傲与喜悦,有见证他如此耀眼夺目的悸动,亦有丝丝缕缕难以言说的怅惘——如此光芒万丈的阿罂,与他这清冷孤寂的布星台,似乎相隔更远了。但他很快压下这丝情绪,专注于眼前。今日是阿罂的大日子,他需得替他高兴。 宴至中酣,天帝太微驾临。他伤势已愈,气色大好,帝威深重。在万众瞩目下,他亲自颁下旨意: “鸟族族长凤罂,身负九天金凤至尊血脉,勤勉克己,统御有方,镇守南天有功。今涅盘功成,德才兼备,堪为大用。特晋封为一品上仙,赐号‘翎渊君’,掌天界羽族一应军务,统辖天界所属鸟族各部兵马,协理南天边防。望尔恪尽职守,不负天恩。” 旨意一下,满殿皆惊。“翎渊君”,此号尊贵显赫,暗合其金凤翎羽与深不可测之意。而“统领天界鸟族军队”更是实打实的权柄!这意味着,凤罂不仅仍是翼渺洲鸟族的族长,更正式成为天界军方高层之一,手握重兵。这既是天界对其实力与地位的正式认可,亦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捆绑与利用。 凤罂出列,于御前单膝下跪,垂首接旨。姿态恭谨,神色却无半分受宠若惊,只有一片沉静的坦然。“臣凤罂,叩谢陛下天恩,必当竭尽全力,以报陛下、娘娘信重,护佑天界安宁。” 声音清越沉稳,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荼姚端坐于太微身侧,面上带着雍容的笑意,眼中光芒却有些复杂。凤罂的成长速度与涅盘成功,超出了她的一些预料。赋予实权,既是拉拢,也是将他更紧密地绑在天界的战车上,同时……何尝不是一种更高级的制衡与掌控?她看了一眼下方同样神色平静的润玉,又瞥向坐在凤罂不远处、正努力挺直背脊显出端庄模样的穗禾,心中暗自计量。 典礼既成,宴席气氛更为热烈。仙乐飘飘,琼浆玉液,觥筹交错。凤罂作为今日绝对的主角,自然成为众人敬酒恭贺的中心。他应对得体,言辞有度,既不显疏离,亦不过分热络,维持着恰到好处的风范。 就在这喧闹之中,殿门处忽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伴随着一声清亮带笑的“哎呀呀,这般热闹的场面,怎能少了我这老头子!”,一道鲜艳如火的身影,如同裹着一团跳跃的霞光与纷扬的桃花瓣,轻快地“滑”入了殿中。 来人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少年模样,面如傅粉,唇若涂丹,一双圆润明亮的琥珀色眼睛顾盼生辉,灵动非常。他穿着一身极其醒目的云锦大红袍,上面绣满了精致的暗纹桃花、鸳鸯、红线等图案,袖口衣摆处流苏飘动。腰间束着简单的红绸带,挂着巴掌大的玉质“姻缘簿”和一个鼓鼓囊囊的红色“红线囊”。墨发以红金相间的发冠束起,两侧垂着珍珠流苏,发间还斜插一支栩栩如生的桃花金簪。周身似乎天然萦绕着淡淡的桃花香气,走动间,细碎的粉色桃花瓣虚影随之飘洒,喜庆又浪漫。 正是闭关千年、掌管六界姻缘的月下仙人——丹朱,天帝太微的亲弟,润玉与旭凤的叔父。 他的出现,让整个宴会的气氛陡然一变,从庄重典雅的官方庆贺,瞬间多了几分鲜活热闹的市井喜气。 “丹朱?” 太微显然也有些意外,但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意。对这个性情跳脱、从不涉足权力争斗的弟弟,他向来宽容。 “皇兄!皇嫂!” 丹朱笑嘻嘻地朝御座方向随意拱了拱手,动作说不出的自在随意,毫无其他仙神的拘谨。他目光一转,立刻锁定了今日的主角凤罂,眼睛顿时更亮了,几步就蹿到了凤罂面前,上下打量,嘴里啧啧有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位便是新晋的翎渊君,凤罂侄儿吧?哎呀呀,果然是九天金凤,风采非凡!这模样,这气度,了不得,了不得!” 他语速极快,带着独特的跳跃韵律,边说边绕着凤罂转了半圈,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最后竟伸出手,似乎想去拍拍凤罂的肩膀。 凤罂在他靠近时便已察觉,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过分热情的“长辈”,他几不可察地微微蹙眉,身体本能地保持着一丝戒备,但面上依旧维持着礼节性的淡笑,微微颔首:“凤罂见过月下仙人。” “叫什么仙人,叫叔父!” 丹朱手在半空顿了一下,从善如流地改为拍了拍自己的手掌,笑得更欢,“我与你母亲霁华公主也算旧识,叫你一声侄儿不过分!恭喜恭喜啊,涅盘成功,晋封上仙,统领羽族,前途无量!” 他说话时,眼角的余光却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了不远处安静坐着的润玉,琥珀色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快的、若有所思的光芒。 “承仙……叔父吉言。” 凤罂从善如流,语气依旧平稳。 丹朱似乎对他的冷静反应颇觉有趣,还待再说,太微已在御座上笑道:“丹朱,你既出关来了,便安心入席饮宴,莫要只顾着缠着翎渊君。” “是是是,皇兄说得对。” 丹朱笑嘻嘻地应了,却并未立刻走向为他预留的席位,而是脚步一转,如同穿花蝴蝶般,又溜达到了润玉的案前。 润玉早已起身,恭敬行礼:“润玉见过叔父。” 丹朱停下脚步,看着眼前气质清冷、眉目温润却隐含孤寂的侄儿,眼中那份跳脱的笑意微微沉淀,化为一种更为温和的关切。他伸出手,这次实实在在拍了拍润玉的胳膊,力道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 “玉儿也长这么大了,都是夜神了。好,好啊。” 他上下打量润玉,目光在他略显清瘦的身形和沉静的眼眸上停留一瞬,声音放低了些,带着只有两人能听清的暖意,“这些年,一个人守着布星台,辛苦了吧?” 润玉没想到叔父会说出这样的话,心中微微一震,鼻尖有些发酸,却只是垂下眼帘,轻声道:“职责所在,不敢言辛苦。谢叔父关心。” 丹朱看着他低眉顺目的样子,心中轻叹,忽然凑近了些,用姻缘簿半掩着嘴,用气音飞快地说了一句:“我看你红鸾星动,好事将近啊!要不要叔父帮你牵个线?” 说完,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润玉一愣,随即耳根微热,心中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对面正被几位仙将围住的凤罂,又迅速收回目光,低声道:“叔父莫要取笑润玉。” 丹朱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眼中笑意更深,却也不再追问,只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叔父不说了。有空来姻缘府玩,叔父新得了些好茶。” 说罢,这才晃悠着回到自己的席位,自然又引起一片寒暄热闹。 宴会继续。丹朱的到来,仿佛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漾开了别样的涟漪。他时而与太微说笑几句,时而与相熟的老仙逗趣,时而又跑到旭凤和穗禾那边,逗得两个孩子(尤其是旭凤)咯咯直笑,甚至还真的掏出那支桃木姻缘笔,在姻缘簿上记了几笔,也不知写了什么。 凤罂应付完一轮敬酒,寻了个间隙,目光越过重重人影,与润玉的视线在空中悄然交汇。无需言语,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对方的身影,以及那深藏于喧嚣下的、只为对方保留的静谧角落。润玉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凤罂眼中冷硬的线条亦柔和了一瞬。 丹朱正捏着一块桃花糕,状似无意地瞥过这一幕,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的、兴味盎然的光芒,随即又恢复成那副万事不挂心的顽童模样,低头在自己的红线囊里扒拉着什么,嘴里嘀嘀咕咕:“金凤配玉龙……啧啧,这红线可得用结实点的……” 丝竹悦耳,琼香弥漫。一场盛宴,见证了新贵的崛起,也迎来了旧人的归来。权柄与荣耀之下,是更为错综复杂的局势与悄然萌动的情缘。翎渊君之名响彻天界,而月下仙人的出关,似乎预示着,这盘围绕着天界权柄与众生姻缘的棋局,又将增添几分意想不到的变数与……趣味。 喜欢综影视圆梦请大家收藏:()综影视圆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章 人间偷闲,筑巢为安 “翎渊君”的尊号与实权,如同为凤罂洞开了一扇直通天界核心的便利之门,更赋予了他前所未有的行动自由。如今,他以协理南天军务、巡查羽族防区之名,或仅仅以“向天后娘娘禀事”为由,便可畅行南天门,往返于翼渺洲与九重天之间,无需再如从前那般事事禀奏、寻由请准。 这份看似源于权柄的自由,于凤罂而言,最深切的意义,却在于终于能更频繁、也更隐秘地见到润玉。 布星台的职责令润玉的时光与寻常仙神颠倒,漫漫长夜方是他活跃与值守的时辰。凤罂便时常在翼渺洲处置完紧要事务后,于天界夜深时分悄然潜回九重天。有时直接出现在清寂的璇玑宫,有时则在润玉完成一轮星石布列、眉眼间染上淡淡倦色时,于那孤悬虚空的星台上悄然现身,或许只为他带来一壶翼渺洲特产的清心凝露,或许只是并肩静立片刻,共望脚下缓缓流淌的璀璨星河。 然而,天宫终究是规矩森严、耳目遍布之地。璇玑宫与布星台亦非绝对私密。那些短暂的交会,仓促的低语,总似隔着一层无形的天规壁障,难以尽诉衷肠,更无法真正放松心神,卸下所有防备。 于是,一个念头在凤罂心中悄然滋生,并经与润玉几番谨慎商议后,逐渐清晰——他们需要一处全然属于彼此、不受任何天规戒律与外界目光侵扰的“世外之境”。 下界人间,便成了不二之选。 红尘万丈,疆域无垠,虽灵气不及天界精纯浓郁,却自有其蓬勃无尽的生机与包罗万象的气象,更易于掩藏行迹。润玉身为夜神,执掌星河运转,对下界光阴流转、四季更迭感应尤为敏锐,总能于繁复星轨运行的间隙,巧妙安排,偷得一段天界不过数个时辰、人间却已数月的“浮生闲日”。而凤罂的空间法则造诣,历经涅盘后更为精深玄妙,穿越稳固的两界屏障、彻底隐匿自身气息与空间波动,已非难事。 他们首次真正意义上的“结伴同游”,选在了江南水乡的一个烟雨早春。 悄然降临之时,正值细雨如酥。雨丝缠绵,将蜿蜒的青石板路浸润得乌亮如镜,两岸白墙黛瓦的枕水人家倒映在泛着粼光的河道中,乌篷船欸乃摇过拱桥,船娘戴着竹笠,哼着软糯的吴侬小调。空气里满是湿润的泥土芬芳与岸边新柳抽芽的清新气息。 润玉换上了一袭寻常的雨过天青色长衫,凤罂则是一身毫无纹饰的墨色衣袍,两人皆敛去周身所有仙光神韵与威压,宛如两位偶遇春雨、驻足赏玩的翩翩书生。他们共执一柄寻常油纸伞,缓步于寂静无人的悠长雨巷。润玉久居清冷永恒的天宫,见惯了亘古不变的星云与规整肃穆的琼楼玉宇,此刻眸中盈满了鲜活的新奇。他会驻足凝望檐下旧巢归来的春燕衔泥,会俯身轻触那初绽桃瓣上颤巍巍的晶莹雨珠,会在路过巷口老翁那琳琅满目的糖画摊子前,因瞧见一尾栩栩如生的龙形糖画而微微失神,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极浅却真实的温柔笑意。 凤罂始终落于他身侧半步之后,目光大多时候只静静笼罩着他。看他被飘摇雨丝润湿的几缕鬓发,看他因这人间烟火而显得格外清亮的眼眸,看他褪去夜神职责与天宫枷锁后,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属于他这个年纪应有的生动与恬静。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熨帖的安宁与满足感,如这江南细雨般,悄无声息地浸润了凤罂素来冷硬的心扉。 他们分食了路边摊头刚出笼、热气氤氲的桂花定胜糕,在临河的茶馆里听了一折咿呀婉转的苏州评弹,乘一叶扁舟穿过层层石桥,看两岸灯火如星子般渐次点亮,碎在墨绸般的河水里,流淌成一片摇曳的光河。润玉甚至学着凡间少年的模样,在河埠头轻轻放下一盏小小的荷花灯,看它载着一点朦胧烛火,摇摇曳曳地顺水漂远,渐渐融入下游那一片明明灭灭的灯海之中,不知那莹莹火光里,是否寄寓了某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愿。 那一次,他们在人间流连了足有半年(于天界,不过半日)。自此,便似开启了一扇通往自在世界的门扉,再难割舍。 凤罂借助职权之便与对空间脉络的精准把握,寻觅到了一处绝佳的所在。那是西南崇山峻岭深处,一处人迹罕至的幽邃山谷。谷底怀抱着一泓清澈至极的湖泊,水源引自地下灵脉与远处雪峰融水,终年不冻,澄澈如无暇碧玉,完美倒映着四周环绕的苍翠峰峦与流转天光。湖畔生着茂密修竹与各色应时山花,灵气虽远逊仙家洞府,却也清新盎然,沁人心脾。 “此地如何?”凤罂立于湖畔一方青石上,侧首问身旁的润玉。山风拂过,竹涛簌簌,湖面漾开圈圈涟漪。 润玉眼中掠过惊艳与由衷的喜爱,颔首道:“甚好,清幽自在。” 他们没有惊扰任何凡俗生灵,亦未动用移山倒海、点石成金那般引人注目的神通。凤罂以空间之术,从翼渺洲库藏及一些无主荒僻之地,悄然挪移来合用的梁木、青石、瓦当。润玉则引动温和丰沛的水灵与木灵之力,处理材料,滋养地基,令其与本地地气缓缓相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建造的过程舒缓而充满意趣。凤罂负责整体的架构与稳固,他以指为笔,灵力为墨,于虚空中精准勾勒出屋舍的轮廓与基础阵法的雏形,每一根梁柱的位置角度,皆在他掌控之中。润玉则更为细致用心,他引湖活水清洗石料,催动草木生长缠绕以为辅助,亲手编织疏朗的竹篱,甚至调制了一种融入了自身清冽水泽气息的特殊泥灰,用来涂抹墙面,使得屋舍隐隐散发宁神静心之意。 他们并未兴建华美殿宇,仅构筑了三间相连的朴素屋舍。一间正堂,轩敞明亮,开有阔大的窗扉直面潋滟湖光与苍茫山色;一间静室,可供打坐冥想或藏书阅览;一间寝居,陈设简雅,一几一榻皆显用心。屋舍以原木与青石为主材,屋顶覆着黛色小瓦,檐角轻扬,与周遭山水意境浑然天成。屋前以卵石铺就一方小小的平台,延伸至湖畔,平台上置了竹制的桌凳。屋后依着舒缓的山坡,开垦出一片不大的园圃,润玉兴致勃勃地从各地寻觅来些易成活的花草与低阶灵植的种子或幼苗,亲手栽下。 凤罂于院落周遭,布下了层层叠叠、环环相扣的隐匿防护阵法。最外层是精妙的迷踪幻阵,若有凡人或低阶修士误入此谷,只会不知不觉间沿原路绕出;内层则是更为强大的空间隔绝与灵力防御阵法,足以阻隔寻常仙魔的神识窥探与物理侵扰。阵法核心,巧妙地嵌合了寰谛凤翎的一缕本源气机与逆鳞的独特灵力波动,唯有他二人,或持有他们信物之人,方能心念契合,安然踏入。 润玉则在湖畔以水系法术引来一脉活水,使之蜿蜒流入院内,化作一条清浅溪流,潺潺穿过一弯小小竹桥,最终汇入院角一个以光滑卵石砌就的浅池中,池里养了几尾他自洞庭水系带来的、通体莹白如银的灵鱼,悠然摆尾。他还在屋舍廊下、窗边等不经意处,留下了些淡若水痕、蕴含宁神静气之效的隐秘符印。 断断续续,他们利用了多次下界的机会,耗去人间近三年光阴(于天界,不过三日),方将这处小小院落从无到有,建造、布置得称心如意。每一处榫卯衔接,每一道阵法灵纹的勾勒,甚至檐下随风轻响的一枚铜铃,都凝聚着两人的心血与无言的默契。 当最后一道隐匿阵法的灵光彻底消融于山谷的晨雾暮霭,小院完完全全与周遭的山水竹韵气息交融,自外界看来,此处只是山谷中一片格外幽静茂密的竹林时,两人并肩立于湖畔平台,静静眺望他们在红尘中亲手筑就的“家”。 正是夕阳西沉时分,熔金般的余晖泼洒在浩渺湖面,跃动着万千碎金似的光芒,也将润玉清俊的侧颜与凤罂的衣袂染上温暖的色泽。晚风携来竹叶的沙沙清响与湖水微凉湿润的气息。 “此处,便唤作‘隐鳞栖梧居’,可好?”润玉轻声提议,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怀中贴身收藏的、温润的寰谛凤翎。 凤罂闻言,墨黑的眸子转向他,眼底深处似有暖流化开,极淡,却真实。“甚好。”隐去逆鳞,栖止梧桐(凤非梧不栖),既暗合彼此信物与本源,又寓含归隐相依、求得安宁之意。 自此,这处深藏于人间幽谷碧湖畔的“隐鳞栖梧居”,便成了独属于他们二人、心照不宣的秘境乐土,一方可以彻底卸下所有身份重负与心灵枷锁的温暖归巢。 凤罂以巡查边境防务需亲力亲为、或闭关参悟新得术法为由;润玉则以推演特定星轨需不受干扰、静心体悟星河律动为借口,总能巧妙地协调开各自的职责与可能的耳目,偷得一段天界短暂、人间却显悠长的光阴相聚于此。短则人间十数日,长则可达半载有余(对应天界,不过数个时辰至一日)。 在这里,没有翎渊君,没有夜神殿下。他只是凤罂,他只是润玉。 他们或于晨雾迷蒙时在湖畔空地切磋剑式术法,水色光练与金色锋芒交错生辉;或于午后慵懒的竹荫下对弈一局,品一盏清茶,任人间光阴静静流淌;或于星夜晴朗时,并肩坐于平台,看毫无遮挡的璀璨银河倾泻而下,倒映于平湖如镜之中,仿佛将那片孤高的布星台搬到了烟火人间,却再无半分孤寂清冷;亦会如同尘世中最寻常的眷侣,凤罂偶尔兴起,会亲自料理,用带来的灵谷与山间时蔬烹调几样简单却滋味绵长的食物,而润玉则会安静地在一旁沏好香茗,或于灯下为他抚一曲清音。 润玉的笑容在此地变得愈发舒展明亮,眼底经年沉淀的孤寂仿佛被这湖光山色与人间的煦暖悄然抚平。凤罂虽仍言语简洁,但那身因肩负重任与身处漩涡而常年萦绕的冷肃与戒备,在唯有润玉的天地里,亦会如春冰消融,流露出罕见的柔和与全然放松的姿态。 【系统(间歇性检测到异常愉悦波段,忍不住冒泡):滴——侦测到宿主在非任务强制范畴内,持续性投入高额时间成本(按人间计)、情感能量及珍稀资源,建设并维护固定高亲密值互动场景。行为模式分析:高度符合‘筑巢’本能,归属感与情感稳定性指标显着提升。关联目标‘润玉’多项幸福指数、安全感参数持续处于优化区间。风险提示:该行为可能导致宿主对当前小世界锚定加深,任务抽离难度潜在上升……综合评估,鉴于其对核心任务‘终结孤独’达成度呈高度正向驱动,本系统持……观察性支持态度。备忘:天界打卡考勤别忘了,玩得太投入小心时间错乱。】 凤罂对系统的絮叨向来选择性忽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肩上重任未卸,前方艰险依然密布。但这方借由空间法则与彼此心意共同构筑的小小天地,与身边这个能让他全然安心的人,却是他在冰冷权谋、血腥征战与无尽筹算的间隙里,唯一能汲取纯粹温暖与宁静力量的源泉。这短暂的、偷来的栖居与休憩,恰是为了积蓄更多力量,以更清醒坚韧的姿态,去面对无法回避的惊涛骇浪。 湖光依旧潋滟,竹影照常婆娑。“隐鳞栖梧居”静静隐匿于人间山水一隅,守护着一段不为六界知晓的缱绻深情与偷闲安宁。它是那至高至冷的天宫权力场外,独属于凤罂与润玉的,以漫长人间岁月为度量,一点一滴筑就的归心之巢。 喜欢综影视圆梦请大家收藏:()综影视圆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章 稚弟同游,鼠仙引路 凤罂与润玉在“隐鳞栖梧居”的隐秘欢愉,如同在紧绷的琴弦上偷得片刻松弛的揉弦,虽能暂缓心神,却也暗藏着被察觉的风险。润玉往来璇玑宫与下界,即便再如何谨慎,借调星轨、安排值守间隙,也难免留下些微可供追索的规律。更何况,他独处时眉眼间偶尔流泻出的、不同于往日沉静的轻松暖意,虽浅淡,却落在了有心人眼里。 这其中,最为“有心”的,便是旭凤。 旭凤如今已是人间十二三岁的少年模样,生性跳脱聪颖,又因备受宠爱而敢于直抒胸臆。他察觉出近来这位总是温和安静、有求必应的玉哥哥,似乎有哪里不同了。具体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玉哥哥有时独自望着星空出神时,唇角会有些上扬;有时他从布星台回来,身上似乎沾染了些许极淡的、不属于天界清冷仙气的、带着草木或水泽的鲜活气息;更重要的是,玉哥哥待在璇玑宫或布星台“处理事务”或“静心推演”的时间,似乎比以前更容易“告一段落”,也更难被他随时找到了。 一次,旭凤心血来潮,想拉着润玉去瑶池新开的莲花,却在璇玑宫扑了个空。值守的仙侍只说夜神殿下外出,归期不定。旭凤不甘心,又跑到布星台附近,远远望见星台上似乎只有轮值的星君身影,并不见润玉。他心中好奇更甚。 几番下来,旭凤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玉哥哥一定是偷偷跑出去玩了!去那些比天界有趣得多的地方! 这个念头让他兴奋又有些委屈。好玩的地方,怎么能不带他呢? 于是,下一次,当润玉从人间归来,气息尚未完全平复,正在璇玑宫静室内调息时,旭凤便瞅准时机,“噔噔噔”地跑了进来,也不顾润玉略显讶异的神情,直接扑到他身边坐下,拽着他的衣袖,仰着脸,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控诉与渴望。 “玉哥哥!你是不是自己偷偷跑出去玩了?” 旭凤开门见山,声音带着少年独有的清亮与直接。 润玉心头微凛,面上却不显,只温和笑道:“旭凤何出此言?为兄近日不过是在调整几处偏远星域的轨迹,耗费心神些,多在静室推演罢了。” “才不是!” 旭凤撇撇嘴,一副“你别想骗我”的表情,“我闻到你身上有很好闻的、像雨后竹林和湖水一样的味道,天界才没有!还有,上次我去布星台找你,你根本不在!仙侍也说不出你去哪儿了!”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眼睛亮晶晶地凑得更近,“玉哥哥,你带我去玩嘛!天界哪里我都去腻了,母神和父帝总让我学这学那,好生无趣!你带我去你去的地方看看,好不好?我保证听话,不捣乱!” 润玉看着旭凤满是期待与信赖的眼睛,心中一时为难。带旭凤下界?风险太大。且不说如何避过天界耳目,单是旭凤的身份与性情,便极易惹出事端。更何况,他下界大多是与凤罂相伴,如何能让旭凤知晓? “旭凤,”润玉试图安抚,“下界并非玩乐之地,且有诸多规矩禁忌,你年纪尚小,不宜前往。待你再长大些,修为精进,自有机会巡游四方。” “我不小了!”旭凤不服气地挺挺胸膛,“我都已经能独自练习好些法术了!玉哥哥,你就带我去一次嘛,就一次!我保证紧紧跟着你,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绝不乱跑!求你了,玉哥哥……” 他拉着润玉的袖子轻轻摇晃,放软了声音,带着孩子气的撒娇,眼中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坚持。 润玉深知这位弟弟被宠惯了的性子,若是断然拒绝,他恐怕不会轻易罢休,反而可能更加好奇,甚至自己偷偷想办法下界,那后果更不堪设想。与其如此,不如由自己带着,严格控制时间和地点,去一处相对安全、与“隐鳞栖梧居”全然无关的人间城镇,速去速回,或许更能掌控局面。 暗自权衡片刻,润玉叹了口气,状似无奈地妥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而且,必须听从为兄的安排,不得擅自行动,到了时辰必须立刻返回。” “好!一言为定!”旭凤立刻眉开眼笑,举起手作发誓状,“我一定都听玉哥哥的!” 润玉选了一处距离天界较远、但并非他们常去之地的江南繁华府城。时值暮春,城中正有庙会,人流如织,杂耍百戏,叫卖不绝,热闹非凡。他带着旭凤悄然降临在一处僻静巷弄,两人皆换了寻常富家公子的装束,收敛了所有仙气。 旭凤甫一踏入这红尘喧嚣,眼睛便不够用了。看什么都新奇,看什么都有趣。糖人、面人、皮影戏、耍猴、顶碗……他兴奋地左顾右盼,若非润玉时时拉着他的手,怕是要立刻钻进人堆里去。 “玉哥哥,你看那个!会动的木头鸟!” “玉哥哥,那是什么?闻着好香!” “玉哥哥,我们去那边看看!” 润玉被他拉得不得不跟着穿梭在人群里,既要照看他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弟弟,又要时刻警惕四周,留意是否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更需分心计算着返回的时辰,颇有些心力交瘁。心中不免暗叹,带旭凤出来,果然是个“麻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就在他们停在一个卖精巧鲁班锁的摊子前,旭凤正尝试解开一个九连环时,一个略显尖细却带着恭敬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二位公子,可是头一回来这姑苏城游玩?瞧着眼生得紧。” 润玉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灰褐色短打、身材瘦小、面容精干的中年男子,正拱手站在几步开外,脸上带着市井中人常见的、略带讨好的笑容。此人气息收敛得极好,乍看与寻常百姓无异,但润玉身为上神,敏锐地察觉到对方体内流转着一股不弱的、偏向水系的妖灵之力,且其根基扎实,显然是修炼有成之辈,只是刻意伪装了。 润玉心中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将旭隐隐护在身后半步,温声道:“正是。携幼弟出来见识一番。阁下是?” 那瘦小男子连忙又躬了躬身,笑容可掬:“小人姓舒,在家行大,街坊们都叫一声舒老大。常年在这姑苏城里做些小买卖,也常为初来乍到的客人引个路、介绍些本地风物。看二位公子气度不凡,定非寻常人家,若不嫌弃,小人愿为向导,免得二位走了冤枉路,错过了真正的妙处。” 他言辞谦卑,理由也看似寻常。但润玉却注意到,此人说话时,眼角的余光似乎极快地、不着痕迹地扫过自己腰间悬挂的一枚不起眼的、刻有简易水纹的玉佩——那是他下界时习惯性佩戴的、用来略微遮掩神息的小物件。 润玉心中疑窦更深。此人显然不是普通的市井向导。他正欲婉拒,旭凤却已解开了九连环,开心地抬起头,听到“向导”二字,立刻来了兴趣:“真的吗?你知道哪里最好玩?哪里东西最好吃?” 舒老大笑得更热情了:“这位小公子问得好!咱们姑苏城,好玩好吃的地方可多了!城西玄妙观前广场,这几日有全城最好的杂耍班子;观前街的‘松鹤楼’,水晶肴肉、蟹粉汤包那是一绝;若是喜欢清雅些,城外寒山寺的素斋也是远近闻名,还能听钟声、看枫桥……” 他如数家珍,说得头头是道。 旭凤听得眼睛发亮,拉着润玉的袖子:“玉哥哥,我们就让他带路吧!省得我们自己乱找。” 润玉看着旭凤兴致勃勃的样子,又瞥了一眼那自称舒老大、气息隐秘的男子,心念电转。此人修为不弱,却在此地伪装成向导,又似乎对自己有所留意……与其拒绝,引得对方暗中窥探,不如放在明处,看看他究竟意欲何为。以自己和旭凤的身份修为,寻常妖灵也翻不起大浪。 “既如此,便有劳舒先生了。”润玉微微颔首,语气依旧温和有礼。 “不敢当,不敢当,公子折煞小人了。” 舒老大连连摆手,态度愈发恭谨,“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于是,在这位突然出现的“舒老大”引领下,润玉和旭凤的姑苏之行,变得省心了许多。舒老大果然对城中各处了如指掌,引着他们避开了过分拥挤的街巷,去了几处景致既好、又不至于太过喧闹的所在。品尝小吃时,他能说出每样小吃的来历与讲究;观看杂耍时,他能点出其中几个巧妙关窍;甚至路过一些古宅园林,他也能随口讲上几句相关的逸闻趣事,虽都是些凡俗传说,却也生动有趣。 旭凤玩得十分尽兴,对这位“舒先生”的印象极好。润玉则始终保持着淡淡的观察。他发现,这位舒老大行事极有分寸,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目光清明,并无邪念。而且,在行走间,舒老大似乎有意无意地,总会选择一些临水或是有古井、溪流的地方经过,每每经过这些水气丰沛之处,他周身那股水灵之气便会更活跃一分,虽细微,却逃不过润玉的感知。 水族? 润玉心中猜测更确定了几分。而且,并非普通水族妖灵,其功法路数,隐隐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极为遥远的熟悉感,仿佛在血脉深处引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共鸣,却又模糊不清,难以捕捉。 游玩了大半日,眼看时辰将近,润玉便示意舒老大,该回去了。舒老大也不多问,恭敬地引着他们往回走,依旧选择了一条相对清净的路径。 行至一处临河的安静茶棚附近,润玉停下脚步,取出一锭银子递给舒老大:“今日有劳舒先生,这是酬劳。” 舒老大却后退一步,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能为二位公子引路,是小人的荣幸,岂敢收受酬金。” 他顿了顿,抬头看了润玉一眼,眼神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欲言又止的情绪,最终只是深深作了一揖,低声道:“小人……今日能得见公子风仪,已是三生有幸。公子……还请多保重。” 说罢,不再停留,转身便快步离去,瘦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姑苏城纵横交错的巷陌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润玉握着那锭银子,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那最后一瞥中的复杂情绪,那句“多保重”,绝非寻常向导该有。 “玉哥哥,这个舒先生人真好,还不肯要钱。” 旭凤玩得心满意足,对舒老大印象极佳,“我们下次再来,还找他带路好不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嗯。”润玉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将银子收回。他带着旭凤寻了处无人的角落,施展法术返回天界。心中却已将“舒老大”此人记下。那隐约的水族气息,那份莫名的熟悉感,还有最后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与话语……此人,绝非偶然出现。 他并不知道,此刻,远在洞庭深处某座极其隐秘的水府之中,刚刚那位“舒老大”——实则为天界十二生肖仙中地位不高、常被忽视的鼠仙,亦是昔日龙鱼族公主簌离最忠诚的仆从与洞庭水族暗中的守护者——正激动地以水镜之术,向隐匿在云梦泽深处的簌离回禀: “主上!属下今日……今日在姑苏城,见到殿下了!虽然气息收敛,形貌亦有遮掩,但那份水脉之间的共鸣,还有他腰间那枚‘洞庭水纹佩’的微弱感应,绝不会错!定是大殿下无疑!他身边还跟着那位天界的火神旭凤……殿下他,看起来气色尚可,只是……” 鼠仙的声音带着哽咽与难以抑制的兴奋,“只是属下不敢贸然相认,只能以向导身份接近,略尽绵力……主上,我们是否……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水镜之中,簌离的身影模糊不清,唯有那双饱经沧桑却依旧美丽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难以形容的光芒,混合着无尽的思念、痛楚与决绝的希冀。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透过水镜传来,带着一丝颤抖:“……莫急,莫要吓到他。继续留意,保护好他。我们的时机……需要更谨慎。” 姑苏城的邂逅,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润玉未曾察觉的暗处,漾开了关乎他身世与未来的第一圈涟漪。而鼠仙的出现与刻意“混个脸熟”,正是这漫长棋局中,悄然落下的一枚暗子。 喜欢综影视圆梦请大家收藏:()综影视圆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章 暗流潜动,凤赴云泽 璇玑宫的夜,总是浸润着星辉的清冷与宫室本身独有的寂寥。然今晚,当凤罂的身影悄然自空间涟漪中浮现时,那份清冷寂寥仿佛瞬间被驱散了大半。 润玉正于案前执笔,似是描摹着什么星图,闻声抬首,眼中便漾开清浅而真实的笑意,搁下笔起身:“阿罂。” 他今日似乎心情不错,眉宇间那惯常的沉静里,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松快。 凤罂走近,目光落在他略显明亮的眼眸上,心头微软,自然而然地执起他的手,指尖触及一片温凉。“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润玉笑意更深了些,拉着他一同在窗边矮榻坐下,先是问了问翼渺洲近况与穗禾,才略带几分无奈又好笑地,将白日里如何被旭凤“逮到”、如何被迫带他下界姑苏城游玩,以及偶遇那位古怪“向导”舒先生的事,细细道来。 “……那舒先生,观其言行,绝非寻常市井之辈。”润玉说到此处,眉头微蹙,显出几分思索,“他修为内敛扎实,应是水族一路,且功法……隐隐给我一种极淡的熟悉感,却又缥缈难抓。最奇的是,他临别时看我的那一眼,还有那句‘多保重’,总觉别有深意。” 他将自己腰间的“洞庭水纹佩”也提及,言明那舒先生似乎对此佩有所留意。 凤罂安静听着,面上波澜不惊,墨黑的眸子却随着润玉的叙述,渐渐沉凝下去。当听到“舒先生”、“水族”、“熟悉感”、“洞庭水纹佩”这些关键词时,他心中已然雪亮。 鼠仙。簌离的忠仆。他终于开始行动了,以这样一种看似“偶遇”、实则刻意的“混脸熟”方式,接近润玉。 【系统(适时出声,语气带着点“果然来了”的意味):滴——检测到关键剧情人物‘鼠仙’与目标‘润玉’产生首次非计划接触。接触方式:伪装引导,意图不明(初步分析:建立初步印象,为后续可能的身份揭示或信息传递做铺垫)。警告:此接触可能成为‘簌离线’提前激活的诱因。宿主当前任务节点未至(关键节点:旭凤涅盘遇袭坠花界),过早激活该支线可能导致剧情走向严重偏离,目标人物情绪剧烈波动,任务风险系数上升。】 凤罂在识海中冷淡回应:“知道了。” 他比系统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原着中,鼠仙的暴露与牺牲,是润玉探寻身世、与簌离产生交集并最终目睹生母惨死的重要推动力。如今,因自己的介入,润玉的成长轨迹、心态乃至与旭凤的关系都已有所不同,鼠仙接触他的方式与时机也发生了改变。但簌离对儿子的思念与暗中关注,显然并未停止,甚至可能因为润玉如今在天界处境“安稳”(相对而言),而让她更加煎熬,也更容易在鼠仙回报后,忍不住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 一旦簌离按捺不住,直接与润玉接触……以润玉的聪慧敏感,加上那份血脉深处无法完全磨灭的共鸣,很可能提前触发记忆复苏或身份怀疑。而此刻,润玉羽翼未丰,实力未至巅峰,心性虽坚韧却未必能承受生母再现又可能迅速面临(来自天后的)致命威胁的剧烈冲击。更遑论,若让荼姚过早察觉簌离未死且与润玉有联系,那将是灭顶之灾。 他不能让润玉再经历一次那种撕心裂肺的丧母之痛,眼睁睁看着至亲在怀中消散却无能为力。绝对不行。 润玉说完,见凤罂久久不语,只是眸色深沉地看着自己,不由问道:“阿罂?你觉得那舒先生……可有不妥?” 凤罂回神,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语气尽量平稳:“此人出现得蹊跷,目的不明。你日后若再下界,需更加谨慎,若再遇类似可疑之人,尽量避开,莫要深交。” 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与水族相关之事,天界水族关系复杂,牵涉甚广,你如今身为夜神,掌管星宿,更需注意避嫌,以免落人口实。” 这话半是提醒,半是铺垫。他无法直言“那是你生母的忠仆,他在试探你,你离他远点”,只能以安全与避嫌为由,让润玉提高警惕。 润玉点了点头,将凤罂的叮嘱记下,却并未完全打消疑虑,只是道:“我晓得轻重。只是……那份莫名的熟悉感,总让我有些在意。” 凤罂看着他微蹙的眉头,心中叹息。那份熟悉感,源自血脉,源自灵魂深处被浮梦丹压抑却未曾彻底斩断的羁绊,如何能不在意?但他此刻什么也不能说。 “或许只是错觉,亦或是某种水族共通的灵力波动让你有所感应。”凤罂找了个合理的解释,转移了话题,“旭凤那孩子,没给你添太多麻烦吧?” 提到旭凤,润玉神情松快了些,带着些许无奈的笑意:“顽皮是顽皮了些,但还算听话。只是日后,怕是更要缠着我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多是润玉询问凤罂涅盘后修炼的细节与身体是否完全无碍,凤罂则叮嘱他布星辛劳,需注意调息。温馨的时光总是短暂,更漏声声,提醒着分离。 临别前,凤罂深深看了润玉一眼,忽然伸手将他拥入怀中,力道比平日更重几分。润玉微微一怔,随即放松身体,回抱住他,将脸贴在他肩头,轻声道:“怎么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无事。”凤罂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只是……要照顾好自己。无论发生何事,记得我在。” 润玉心中柔软,亦涌起淡淡的不安,但更多的是被珍视的暖意。“嗯,你也是。” 凤罂松开他,指尖拂过他的脸颊,最后深深望进他眼底,似要将他的模样刻入灵魂。然后,转身,空间波动,身影消失。 离开璇玑宫,凤罂并未直接返回翼渺洲或自己在天宫的临时居所。他立于九重天一处极僻静的云海边缘,望着下方浩渺无垠的六界山河,眼神冰冷而决绝。 【系统:宿主,检测到你情绪波动及决策倾向。提醒:直接干预‘簌离线’存在高风险,可能引发未知连锁反应。且根据底层协议,在关键节点前,你无法向目标润玉透露其生母相关信息。】 “我知道。”凤罂于心中冷冷道,“我不打算告诉他。但我必须去见簌离。” 【系统:……理由?】 “鼠仙已经行动。簌离知晓润玉近况后,以她对儿子的思念与背负的血仇,她很可能等不到‘合适的时机’。任何一点她认为可能对润玉有利或能推动复仇的契机,都可能促使她冒险接触润玉。”凤罂的分析冷静而透彻,“而现阶段,润玉不能知道,更不能与她相认。那只会将他置于烈火烹油之境,也打乱我所有的布局。我必须去让她明白,等待,才是目前对润玉最好的保护。有些痛,能避免就一定要避免。” 【系统沉默片刻:逻辑成立。但云梦泽乃水神洛霖隐秘之所,且有阵法守护,宿主如何寻得?即便寻得,又如何取信于簌离?她对你鸟族少主的身份,恐怕敌意深重。】 凤罂指尖抚过怀中那片冰凉莹润的逆鳞。“凭这个,以及……我知道她真正的软肋是什么。” 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光芒,“至于如何寻得……鼠仙既能从云梦泽来去,自然有路径。跟着他,或他留下的、返回云梦泽的痕迹,对我而言,并非难事。” 【系统:……行动风险评估中……预计冲突可能性:高。宿主需谨慎。本系统将保持监测,必要时提供有限支援。】 凤罂不再多言。他最后望了一眼璇玑宫的方向,身形化作一道淡金色的流光,并非向下,而是向着与翼渺洲相反的、更南方天际疾掠而去,转眼没入浓厚的云层与夜色之中。 他并非盲目寻找。鼠仙身为簌离心腹,往来天界与云梦泽传递消息,即便再如何小心,也总会留下极细微的、属于水族特定传送法阵或隐秘水道的气息痕迹。这些痕迹对旁人而言或许难以捕捉,但对掌控空间之力且修为大进的凤罂来说,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 他循着那缕几乎消散在风中的、混合着微弱水灵与鼠类妖族特有气息的轨迹,穿越层层云霭,掠过无数山川湖海,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下界一片浩瀚连绵、烟波浩渺的庞大泽国——云梦大泽的深处。 此地水汽氤氲,灵气混杂,地势复杂,更有天然形成的迷障与洛霖设下的隐匿阵法,确是藏身的绝佳之地。凤罂悬停于高空,神识如最精密的网铺洒开来,仔细感知着下方每一处细微的空间异常与灵力波动。 许久,他目光一凝,锁定在泽国东南隅一片看似寻常的芦苇荡深处。那里,水灵之气尤为凝聚平静,却隐隐透出一丝极不协调的、人为稳固空间的波动,且那波动中,残留着一丝他正在追踪的、鼠仙特有的气息。 找到了。 凤罂没有立刻强闯。他收敛所有气息,额间金翎印记微光一闪,周身空间泛起水纹般的涟漪,整个人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悄无声息地朝着那处芦苇荡潜行而去。他如同一个最耐心的猎手,又像一个肩负重任的信使,即将踏入一片充满未知与敌意的领域,只为守护心中那份不容有失的温暖,去面对一个被命运摧残、满怀仇恨与思念的母亲。 云梦泽深处,暗流无声涌动。一场关乎润玉未来命运、亦关乎凤罂如何平衡任务与私心的关键会面,即将在这片隐秘的水域之下展开。前路莫测,唯心念坚定。 喜欢综影视圆梦请大家收藏:()综影视圆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章 云泽暗会,逆鳞为凭 云梦泽深处,那片看似寻常的芦苇荡下,水波诡谲,暗藏玄机。寻常神识扫过,只会感知到一片自然水泽的灵气,唯有对空间波动极其敏锐且事先锁定目标者,方能察觉那层精妙的、近乎与自然环境融为一体的隐匿结界。 凤罂悬于结界之外,并无强行破界之意。他抬手,指尖凝聚一缕极为精纯、不带半分火气反而显得清冽的金色灵力,那灵力中隐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独属于寰谛凤翎的尊贵气韵与另一份清冷甘甜的水泽气息——那是润玉逆鳞的印记。他将这缕混合灵力,如同叩门般,轻轻点在那无形的结界之上。 灵力触及结界的刹那,并未引发剧烈的抗拒或警报,而是如同水滴入湖,漾开一圈柔和的、只有布阵者方能清晰感知的涟漪,并传递进去一道清晰却非敌意的意念:“鸟族凤罂,求见簌离夫人。为润玉之事而来。” 结界内先是一片死寂,仿佛那声叩问石沉大海。但凤罂能感觉到,无数道警惕、惊疑、乃至隐含敌意的神识,正隔着结界死死锁定了自己。鸟族少主的身份,在此地无异于最大的挑衅与威胁。 然而,不过片刻,面前的结界水波般漾开一道仅供一人通过的缝隙。一个带着少年人清亮、却刻意压低了嗓音、显得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吧。动作快些。” 凤罂神色不变,身形一闪,便已穿过缝隙。眼前景物豁然开朗,并非昏暗水底,而是一处被巨大透明水罩笼罩的、干燥而光线柔和的石质洞府。洞府颇大,装饰简洁却透着水族的灵秀,石壁上镶嵌着发光的明珠与贝壳,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水泽气息与淡淡的药香。 开门的,是一个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的少年。他身形修长,穿着方便行动的靛青色劲装,腰间松松垮垮地系着条同色丝绦,墨发以一根碧玉簪随意束起一半,眉眼生得颇为俊秀,只是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审视、戒备,以及一丝属于少年人的、强装出来的倨傲与不耐烦。他抱着手臂,斜倚在门边的石壁上,目光如同冰凉的蛇信,上下打量着凤罂。 凤罂目光在他身上掠过,感受到对方体内不算雄厚却颇为灵动精纯的水系妖力,以及那丝难以彻底掩藏的、属于蛇类的阴冷气息。彦佑。簌离的养子,未来的蛇仙。 “看什么看?不是要见干娘吗?跟我来。” 彦佑撇撇嘴,转身朝洞府深处走去,步伐看似随意,实则周身肌肉紧绷,显然并未放松警惕。他一边走,一边状似无意地嘀咕,“鸟族的……跑到我们这水耗子窝来,稀奇。” 凤罂未理会他的嘀咕,沉默地跟在后面。穿过几道简单的回廊,来到一间较为宽敞、布置得稍显雅致的石室前。石室门口垂着珠帘,帘后身影模糊。 彦佑在门口停下,收敛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恭敬地朝内禀报:“干娘,人带到了。” 说完,他并未离开,而是抱着手臂站到了一旁,目光紧紧盯着凤罂,显然打算全程监视。 珠帘无风自动,向两侧掀起。 室内,一位身着素雅淡蓝长裙的女子,背对着门口,立于一面巨大的、光滑如镜的水壁前。水壁中并非映照室内景象,而是缓缓流淌着云梦泽各处水域的实时画面,显然是一件高明的监察法器。听到动静,她缓缓转过身。 映入凤罂眼帘的,是一张曾被绝世容颜眷顾、如今却留下了不可磨灭创伤的脸。她的五官轮廓依旧能看出昔日的精致秀美,但半边脸颊上,覆盖着大片狰狞可怖的、仿佛被烈火与强酸共同灼烧留下的疤痕,疤痕颜色暗红发黑,与周围完好的苍白肌肤形成刺目对比。唯有一双眼睛,如同被冰封的深潭,沉静、幽深,内里翻涌着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刻骨痛楚、无尽恨意,以及此刻面对不速之客时,锐利如刀锋的审视与冰寒。 她的目光落在凤罂身上,尤其在他额间那枚象征着九天金凤尊贵血脉的金色翎印上停留了一瞬,那冰封的眸底,骤然掠过一丝几乎要压抑不住的、源自灭族血仇的剧烈杀意与憎恶,但很快又被她强行压下,化为更深沉的警惕与探究。 “鸟族族长,翎渊君,凤罂。” 簌离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平稳,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磨出,“你竟敢,孤身来此。” “冒昧打扰,夫人。” 凤罂微微颔首,姿态不卑不亢,开门见山,“今日前来,只为润玉。” 听到“润玉”二字,簌离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那双冰封的眼眸深处,瞬间爆发出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思念、痛苦、愧疚、担忧……但很快,又被更深的戒备取代。“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此地并无你要找的人。” “夫人不必否认。”凤罂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鼠仙今日在姑苏城‘偶遇’夜神,想来已向夫人禀报过了。” 簌离瞳孔微缩,沉默了片刻,周身气息越发冰寒:“是又如何?与你这鸟族首领何干?莫非,是奉了那毒妇之命,前来探查,欲对我儿再行不轨?” 说到“毒妇”二字,她声音中的恨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若奉天后之命,来的便不止我一人,更不会如此‘客气’。” 凤罂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来,是想告诉夫人,现在,绝非你们母子相认的时机。” “时机?” 簌离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之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讥诮的弧度,“我忍辱偷生,苟活至今,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与玉儿相认!你一个外人,一个鸟族!有何资格来论断我们母子的时机?!” “就凭我知道,若你现在与他相认,或是让鼠仙再以任何方式接近他、暗示他,只会将他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凤罂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润玉如今记忆被封,在天宫虽无实权,却也因‘安分’而暂时安全。天后荼姚的注意力大半在亲子旭凤身上。可一旦让她察觉到润玉与‘已死’的你有任何联系,哪怕只是一丝怀疑,以她的狠毒与对权位的执着,她会毫不犹豫地彻底抹杀润玉这个‘隐患’!届时,你千辛万苦保全下来的儿子,恐怕等不到你复仇成功,便会先一步陨落!” 簌离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那狰狞的疤痕也似乎抽搐了一下。凤罂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她何尝不知天后的狠毒?当年笠泽的冲天火光与族人的惨呼,至今夜夜入梦。 “那……难道要我永远这样看着,什么也不做吗?!” 簌离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压抑的痛苦与不甘,“我是他的母亲!” “正因为你是他的母亲,才更应为他长远计。”凤罂语气放缓,却更显沉重,“你若真想助他,若真想有朝一日,他能摆脱傀儡棋子的命运,甚至……登上那至高之位,不再受任何人摆布欺辱,现在要做的,不是急于相认,而是存续力量,静待时机。” “至高之位?”簌离猛地抬眼,死死盯住凤罂,“你什么意思?你为何……要帮玉儿?” 她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怀疑。鸟族与天后同气连枝,眼前的年轻人更是荼姚的亲侄,手握鸟族与天界羽族兵权,他有什么理由背叛自己的姑母与族群,去帮助一个毫无根基、甚至与鸟族有血仇的皇子? 凤罂知道,空口白话无法取信于这个饱经磨难、心如铁石又敏感到极致的母亲。他不再多言,而是缓缓抬手,掌心向上。 一点莹润的、泛着珍珠与月光般清冷光泽的银白色光芒,自他掌心浮现,迅速凝聚成一片约莫掌心大小、薄如蝉翼却流转着淡淡水蓝道纹的美丽鳞片。鳞片出现的刹那,一股清冽甘甜、纯净无比的水泽气息弥漫开来,那气息中,更蕴含着一丝与簌离血脉隐隐共鸣的、独属于应龙的至尊威仪与……深入骨髓的痛楚印记。 “这是……!” 簌离的呼吸骤然停止,眼睛瞪大到极致,死死盯着那片鳞片,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她太熟悉这气息了!这是玉儿的!这是……逆鳞!龙之逆鳞!他怎么会将如此珍贵、如此痛楚象征的逆鳞,交给一个鸟族?! “逆鳞。”凤罂的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他给我的。” 他顿了顿,迎着簌离震惊、混乱、难以置信的目光,继续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与坚定:“而我此生唯一一支、性命交修的寰谛凤翎,在他那里。” 石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簌离脸上的所有表情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那双眼睛,在震惊、茫然、恍然、痛苦、乃至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置信的希冀中剧烈变幻。她看着凤罂掌心那片安静散发着玉儿气息的逆鳞,又抬头看向眼前这个容貌昳丽、气质冷峻的鸟族青年,脑海中回荡着“寰谛凤翎在他那里”这句话。 凤凰一族的寰谛凤翎……与龙族的逆鳞…… 这已不仅仅是简单的信任或同盟。这是将性命与神魂都彼此托付的、最深重的羁绊。 彦佑在一旁也早已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伪装,震惊地看着凤罂掌心的逆鳞,又看看干娘剧烈波动的神情,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良久,簌离才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你……你们……” “我心悦于他。”凤罂坦然承认,语气平静,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所以,他的安危,他的未来,于我而言,重逾一切。我比你,更不愿看到他受到任何伤害,尤其是……丧母之痛。” “我今日来此,并非以鸟族族长身份,而是以润玉心悦之人的身份,恳请夫人。”凤罂收起逆鳞,对着簌离,郑重地行了一礼,“请暂忍思念之苦,莫要贸然行动。继续隐藏,积蓄力量,联络旧部,但务必谨慎,绝不能再让鼠仙或其他任何人,以任何方式接近或暗示润玉。待时机成熟——待他羽翼渐丰,待天后势力出现裂痕,待我有足够把握护他周全之时——我必会亲自安排,让你们母子重逢。届时,绝非简单相认,而是……助他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让仇人付出代价,让你们能真正安然团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的话语清晰有力,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筹谋与承诺。 簌离怔怔地看着他,眼中冰封的恨意与戒备,在震惊与这番剖白之下,终于裂开了缝隙。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滑过她完好的那半边脸颊,也浸湿了狰狞的伤疤。她猛地转过身,肩膀微微耸动,压抑了千年的痛苦、思念、委屈、不甘,似乎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奇特的、意想不到的宣泄口与……寄托。 这个她本该憎恶的鸟族青年,这个手握重兵的翎渊君,竟是玉儿倾心托付之人,竟也愿为玉儿做到如此地步…… 许久,她才用极低的声音,带着哽咽问道:“你……可能保证玉儿平安?” “只要我在一日,必竭尽全力,护他无虞。”凤罂的承诺,掷地有声。 簌离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虽仍有泪光,却多了一丝决断的清明与沉沉的疲惫。“……好。我信你这一次。” 她转过身,重新面对凤罂,目光落在他身上,已与方才截然不同,复杂难言,“我会约束鼠仙,暂不行动。你……也要小心。荼姚与太微,皆非易与之辈。” “我明白。”凤罂颔首。 “你走吧。”簌离挥了挥手,似乎耗费了太多心力,显得格外疲惫,“今日之事,勿让第三人知晓。” 凤罂再次一礼,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彦佑连忙跟上,送他出去。直到结界重新闭合,彦佑才挠了挠头,看着凤罂消失的方向,咂咂嘴,低声嘀咕:“乖乖……寰谛凤翎和逆鳞……干娘这便宜儿子,找的相好可真够……吓人的。” 他眼中却闪过一丝对润玉未来处境的、新的思量。 云梦泽重归隐秘与平静。一场本可能提前引爆的危机,被凤罂以逆鳞为凭、以深情为誓,悄然按捺下去。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此刻,润玉暂时远离了过早被卷入生母血仇漩涡的风险。而凤罂肩上的担子,却因此更重了一分。他不仅要以翎渊君的身份周旋于天界,以鸟族族长的身份统御翼渺洲,如今,更暗中承接了一份来自一位痛苦母亲的、沉重无比的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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