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异馔录》 第一章 玉面饕餮 闷热的午后,天京的闹市区仿佛吃撑了一般,陷入短暂的安静和恍惚;很快,重物砸地的声音和周围人群的尖叫声同时响起—— 一个食盒被从茶楼二楼甩到街上,里头的东西溅到了路人的衣裾上。 行人们一边骂是谁这么缺德,一边凑过去一看:竟然是满满一盒热腾腾、喷着香的八宝饭!只不过,上面用红红绿绿的蜜饯,拼出了“狗官”二字…… “好,好得很!敢骂到廷尉府头上……”茶楼里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下一刻,里头走出一个高大的、身着玄色锦衣的男子。此人满脸阴鸷,此刻脸上仿佛笼着一团乌云,不好惹的气场吓得路人纷纷避让。 他直直地闯进了茶楼对面的飞花居——百花街目前最炙手可热的歌楼之一。 “哎哎,客官,茶钱,茶钱还没有——”一贯懒散的店小二坐不住了,想上前阻拦,却被管事儿的拦住,给了个警告的眼神: “上面来的大人办案呢!少管闲事儿!” 小二一脸困惑地指了指门口:“京兆尹的人不是前头才去的飞花居吗?” 管事儿的将他拉到一旁,将声音压得很低:“听过‘玉面饕餮’的名头吗?” 店小二一阵哆嗦,深色惶恐地向男人的背影看了看,乖乖从门口退了回来。 时间倒转回四分之一个时辰前—— 一个差役脚步踉跄地出了飞花居,手里还端着一个食盒,看上去是被人轰出来的。 他扶了扶半歪的纱帽,正要往京兆尹方向跑去,却被一抹月白色的身影截住了去路。 “哎哎,京兆尹办事儿呢!劳烦让一……” 最后一个“让”字还没出口,对方亮出了御史台的令鉴,随即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御史台确实得罪不起,可自己的粮饷毕竟是由京兆尹发放。差役一咬牙,果断出掌一推:“得罪了,实在是耽搁不起!” 面前这位青苗一俊俏样的公子年纪并不大,差役一掌推过去,却被一股雄劲的内力弹回。 差役惊怒,刚要发难,对方又呛啷啷抖出另一块令牌——这一块,是刑部的。 “兄台,”白衣公子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在炎热的夏日当街浇得差役一激灵:“如果这块牌子也拦不住你,我还有另一块,廷尉府的。” 一听“廷尉府”三字,差役脚下一软,手中食盒眼看就要掉落,却被白衣公子轻轻接过,再次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他臊眉耷眼地引进了茶楼。 二楼的两位饮茶人差役没见过,但就方才俊俏公子所言,二人显然分属刑部和廷尉府。 他战战兢兢不知如何行礼,其中年纪较轻的那位看也不看他,鹰隼一样的双目只定定看着对面的“飞花居”;反而是年纪较长的那位,和蔼地示意他自己掇条板凳在下首落座。 白衣公子将食盒递了过去,年纪较轻的那位接过,发出短促的嗤笑声;差役这才抬眼认真打量他。 这人的鼻子很高,鼻梁中间有一点点弯折;不知是天生的“驼峰鼻”,还是曾经骨折过。他其实还生了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原本柔和的眼相被那样的鼻子拦了一下,无来由地有些阴鸷。 差役猛然回想起白衣公子说过,还有一块牌子是廷尉府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名号——“玉面饕餮”;他忽然觉得浑身上下的皮都紧了一紧。 阴鸷男子将食盒轻轻开启一道缝儿,一股子蒸熟的豆沙香从糯米的清香中透出,一道争先恐后地往鼻孔里钻。 差役还没用午膳,肚子竟然不争气地响了起来,他羞得恨不能钻到地里去。更好笑的是,下一秒,屋内竟响起此起彼伏的饥肠辘辘声…… 众人面面相觑,面上均有些挂不住。差役偷眼一看,喷香软糯的八宝饭上,被人用蜜饯拼出了红红绿绿的“狗官”二字。 年长那位开口打圆场道:“那什么……出来办差,大伙儿都没吃晌午;更别提这可是‘飞花居’的饭菜呢!不丢人,啊,不丢人!” 阴鸷男子将盒盖揭开,定眼看了看,哼一声将盒子用力甩到了楼下的街面儿上。 差役哆嗦了一下,倒不全是被盒子砸地的响声吓到的,而是一股子后怕——这玩意儿端回去给京兆尹,自己想必免不了要被迁怒。不过,这饭,可真浪费啊!糯米莹润油亮,蜜饯晶亮甜脆…… 阴鸷男子清了清嗓子,抬起茶杯抿了一口:“既然砚知兄如此推崇‘飞花居’,不如我们这就去对面用午膳?” 差役终于大着胆子开了口:“大人们,现在去对面,恐怕只能吃白菜豆腐汤喽。” 一直坐在侧首不说话的白衣公子不耐烦地瞟他一眼:“什么话,有钱还能买不到想吃的?” 差役长叹一声:“刑部的大人今日来此,难道不就是为了那件事儿吗?” 他目光逐一掠过三人:“‘飞花居’掌勺儿的说了,月桃姑娘的案子一天不彻查,大伙儿就一天别想吃好的;水牌上白菜豆腐汤挂了好几日了,封刀停厨,说到做到呢!” “哼,这大厨真有趣。艺伎被杀,迁怒食客?”面相阴鸷的那位霍地起身,将茶钱拍在桌子上: “你们京兆尹就馋到这种地步?为这点破事儿上书刑部,结都结了的案子,还要翻出来彻查?天京那么多饭店,除了‘飞花居’,你们就没别的地方可去了吗?” 差役惭愧地低下头。看架势,这一位想必就是传说中廷尉府的那位总提刑——“玉面饕餮”商纵。 烜朝立国不到百年,现任国君特设“廷尉府”这一部门,直属皇帝,负责督察百官;雷霆手段蛇蝎心肠虎狼脾性这些词,往他们身上扣总没错。而那位总提刑,据说更是手段了得,堪称酷吏中的翘楚。 “纵之,你这话可就托大了……”那位年长些的刑部官员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坐下:“飞花居的饭菜,确实非同凡响;尤其是‘金刀凤点头’的刀功。哎,你见过把鱼脍切得薄可映字、透能窥影的功夫吗?” 商纵被这人气笑了:“砚知兄,”他凑近对方,眼睛一眯,薄唇讥讽地勾起:“你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吃、货!” 丢下这句话后,他再也不看在场的三人,袖子一甩就下楼往对面去了。差役面露难色,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还是那位把他弄上来的白衣公子看出了他的窘迫,示意他可以走了。 “哎哎,二位还是去拦一拦那位大人吧!”他起身鞠躬道:“‘金刀凤’的脾气,可不是好相与的。” 第二章 金刀厨娘 窑子这种地方,午后哪有什么客人;商纵站在飞花居的厅堂里,见到的每个小厮鸨娘都困得连连打呵欠。 气喘吁吁随后赶来的周砚知和沈寒灯,拉住了他们这位脾气不好的友人:“瞧他们这精气神,这就不是他们营业的钟点……咱换一家吃行不?” 说话间一个小厮过来,用近似于请求的语气劝道:“这位爷说得没错,咱飞花居这几天吃不了好菜。爷爷们行行好,移步他处吧!” 商纵掏出一串小钱递了过去:“为何吃不上?说来听听。” 周砚知仰头长叹,自己摸鱼摆烂的职业生涯里怎么就摊上了这么麻烦一桩事儿? 这案子就像一块狗皮膏药,甩是甩不掉的,粘在手上又嫌恶心。要不是他平生最好美食、且独爱飞花居的蟹酿橙,他甚至都想把这口破锅现在就扣商纵头上——让你丫好奇! 这种事压根儿轮不到廷尉府来管,商纵陪他跑这一趟原本也只是无事忙,谁知被那“狗官”二字灼了眼。这下好了,他看起来是非插一脚不可! “数日前,我们飞花居的月桃姑娘走局去了,彻夜未归;天明时被人发现,给掐死在桥洞底下了!桥洞那种地方,什么人都往那儿钻;衙门捉拿了两个当晚在附近游荡的酒醉游民,等着秋后处斩。” “所以,飞花居现下只供应素菜,想必是为月桃姑娘悼哀?” “嗨哟,月桃姑娘在咱们这儿,暂时还算不上角儿。”小厮讪笑着,言下之意就是:月桃不过尔尔,飞花居犯不着为她的死而停止任何经营活动。 店里忙碌的人多了起来,后厨隐约飘来一阵饭菜香。众人停下议论,周砚知不自觉地皱了皱鼻子,似乎还听到了“滋啦”的油泼声……泼的是什么?松鼠桂鱼?还是油爆鳝丝?天菩萨,再饿下去就得因公殉职了! 他的好哥们儿显然也饿得受不了了,狐疑地指着通往厅后的小门:“呐,这不是有在做饭吗?” 小厮也已然食指大动,他点头哈腰地边应答边小步往那边挪:“哎哎,对,‘金刀凤’说,最近只给咱飞花居自己人做吃的。几位爷,要没事儿,我……” 说话间人已经退到了门边,一副就算你们不同意我也要去吃饭的决然。 周砚知正要拉着另外两人离开,谁知某个全然不受控的家伙倏然迈开长腿就和小厮一道进了后厨。他只得骂骂咧咧地跟了过去。 后厨有一个不小的饭堂,摆满了条桌条椅,此刻所有人都挤在厨房门口热热闹闹地议论着今日的菜色。 只见一身玄色锦衣、外罩同色绉纱褡护的高大男人挤进人群,高声质问道:“你们的大厨怎么回事儿?放着生意不做,没见过这样的道理。”他两手往胸前一抱,气场逼得周围人纷纷躲开。 厨房里烟熏火燎,切配、打荷正忙得不可开交。一把清凌凌的女声传来:“京兆尹不彻查月桃姑娘的死,飞花居就不对外卖酒菜……哦,不如说,是大厨自己封刀停厨。你们想尝帮厨小厮的手艺,那就自便吧。” “既要上头彻查,又要骂人狗官,你们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一道娇小的身影分开众人走了出来,她身着一袭藕荷色绉纱裙,拦腰系一条大红色织金腰封,看上去只有十八岁上下,圆脸杏眼;莹润的小鼻头微微上翘着,为整张粉团子似的脸庞添了几分傲气。 这姑娘身上穿的戴的都是不错的东西,俏皮的圆式双髻上插着两朵白闪闪的银莲花,脸上甚至还扑了一点胭脂。商纵被她这一身处处都是重点的搭配闪花了眼,不由自主地偏了偏头。 小姑娘上下打量着商纵:“你是京兆尹的?”语毕噗嗤一笑:“你们不是吃到本姑娘的手艺了吗!哎哎,八宝饭,好吃吗?” 商纵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地掏出令牌:“我乃廷尉府总提刑。小娘子不用多费唇舌,你那小姐妹若真是死得蹊跷,刑部和本府自不会坐视不理。” “小娘子”要么是对女子的狎昵称呼,要么是对风尘女的称谓。在这种地方这么称呼对方,说明他俨然认定面前这姑娘是妓者之流,飞花居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商纵看见众人的反应,估摸着他们是被“廷尉府”三个字给震慑住了,他很是满意。 开什么玩笑?烜朝廷尉府,必要时可越级缉拿王公贵族。他贵为廷尉府提刑,自然不至于过问这种小案子;纯粹是被那“狗官”二字给激了一下,想耍一耍官威,震一震这小小歌楼。 谁知众人的惊恐并不因他而起,而是将眼神齐刷刷地投向面前这位姑娘。姑娘高高扬起粉圆的小脸,正色道:“好大的官威,这位大人之前逛过窑子吗?知道规矩吗?” 听见她敢这样发难商纵,周砚知也两眼一黑,急忙挤进人群和稀泥:“商提刑常年行走三都五道十三州,哪有功夫风花雪夜……” 姑娘也学商纵双手抱胸,脖颈一挺:“我可不这么认为。大人先入为主,以为歌楼里略为平头正脸些的女子都是‘小娘子’。那你倒是看看,本‘小娘子’值几个局钱?” 商纵掸了掸手:“本府对你这样俗气的小丫头片子不感兴趣。我们只想用饭,飞花居给个准话吧,这酒菜到底上是不上?” 姑娘的小脸随着他的话音逐渐涨至通红,手一甩脚一跺:“商提刑是吧?告诉你,不管案子翻得翻不得,你以后但凡来飞花居,”她上前一步,仰视着比她高出好些的人,气势却丝毫不弱:“就等着吃屁吧你!” 商纵一双丹凤眼倏地瞪圆了,他自小见的不是大家闺秀就是将门侯女,哪里见过把这种字眼挂嘴边的? 刚准备讥讽对方不愧是歌楼女子、出口成脏;却又似乎听出了些旁的信息。他嘴角抽了几抽,按住性子,深吸一口气,重新冷下脸来:“姑娘出口甚是‘不凡’,不知是飞花居哪位贵人?” 她抬起圆润的小手正了正头上的银莲花,那得意的神情,像只刚抓到一条大鱼、等着被人夸赞的狸奴: “本姑娘正是飞花居掌勺儿的,人送外号‘金刀凤’。” 第三章 臭脸饭桶! “你是‘金刀凤’!?”周砚知大吃一惊:这独步天京美食界的外号,竟然属于这样一位小丫头? 商纵则有些赧然:他就这样,把一个堂堂正正的手艺人当作卖笑女;一方面显得他浮浪又跋扈;另一方面,则显得他先入为主、眼光狭隘。 若不是碍于此刻周遭众人的围观,他定要向她认真道歉;可她方才的态度也确实有些恼人。毕竟“吃屁吧你”四个字还得在他脑瓜子里嗡嗡回响好一会儿呢。 气氛一时僵住,就连擅长打圆场的周砚知也束手无策。 许久没说话的白衣公子上前向“金刀凤”行了一礼,他的态度很是谦恭,加上皮相生得俊,对面的脸色马上就好看了不少,甚至俏皮地眨了眨眼。 哼,刚刚还话里话外指责他轻浮;这不,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看见俊俏小生马上就变脸了! 但这些话,商纵只能在心里嘀咕。这丫头是个市井人物,他在心里暗忖:这类人大都泼辣刁钻,和她斗嘴,自己大概率占不到便宜。 “商提刑擅自揣测姑娘的身份确实冒犯,可今日他和周侍郎来此,确实是因为刑部有意了解这个案子。周侍郎办案心切,还请姑娘看在他面子上,莫要见怪,以及……” 他从袖口摸出白银,毕恭毕敬递了过去:“久闻‘金刀凤点头’的大名,奔波大半日,还请姑娘不吝赐饭。” 这位身量小小、脾气却不小的京城名厨白了另外两人一眼,收下了白衣公子的银锭:“我不看他们的面子,他们又不好看;”她收起银子,狡黠地笑了笑:“我看你的面子,你好看。” 白衣公子感激地对她欠了欠身:“在下御史中丞沈寒灯,商提刑姑娘见过了,另一位是刑部侍郎周砚知。” 泼辣的小厨娘难得温婉地向沈寒灯施了一礼:“民女金季欢,是飞花居掌勺儿的。” 说罢她转身走向灶台,挥了挥手:“‘金刀凤点头’的手艺,你们今儿是见不到了,我说出去的话就一定要做到。不过,你们若不嫌弃吃帮厨做的菜,可以和飞花居的杂役们一起用饭。” 商纵还想再说什么,被另外两人一边一个架了出去。沈寒灯的眉头都快拧到了一起:“少说两句吧,要饿死了。” 周砚知一脸大受打击的表情:“我们不好看?我夫人可不是这么说的!再有,纵之的样貌可是声名在外的!凶是凶了点儿,但……” 商纵冲着沈寒灯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呐,她很明显看上你了!一会儿你问她话?”对方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周砚知已经饿得丢开了所有体面,此刻像狗一样在空气中拼命翕动着鼻翼:“嗯,用的是猪油……哎哟好久没吃猪油炒的菜了,不知会不会腻?这是什么东西的咸香?虾米,绝对是虾米……哎哎,还有刚刚炼油的油渣味儿,加了辣椒!不错不错……” 商纵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常年四处奔走,体力消耗大,其实是不大经得住饿的;这大半日饿着肚子折腾,此刻已经脸色发青、唇色发白。 这种情况下,再听周砚知絮叨这么些,很快他就脑袋发晕,额头上浸出了一层薄汗。 “纵之兄?你没事儿吧?”沈寒灯面露担忧:“砚知兄,你看看,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饿了呗!人是铁饭是钢,更何况闻到这么香的饭菜,饥饿感会成倍增长哦!” 金季欢不知几时已经站在他们桌前,让人摆了几副碗筷,紧挨着沈寒灯坐下了:“快吃吧,我虽然说过让他去吃屁,可我也对祖师爷承诺过:有我在的地方,绝不让人饿死。” 飞花居和其他地方一样,每月给杂役留出的餐食预算十分有限,所以他们吃的也都是很简单的菜色;但毕竟有个名震天京的大厨,略加指点就能让帮厨们把家常菜做出鲜美的味道: 猪油炼出的油渣,加进切碎的青椒,简单放点儿盐,爆出先声夺人的爽辣油呛味儿。尤其是那青椒,事先在火上燎过,带着炭火的焦香,更加入味。 个头不小的河虾,身子部分的肉被用去做了高级的菜肴,专供鸨母、花魁和留宿的恩客们;但虾头她全部留了下来。每个虾头里都有满满的虾油,随便一煸炒,红油浸出,漫溢着别致的咸香。 虾油煮了一锅青菜豆腐汤,虾头单独盛出,和加了猪油的白萝卜一道焖熟,一点儿都不浪费。 就这样简简单单两菜一汤,周砚知吃得摇头晃脑啧啧点评:“如此简单,却又如此美味!更重要的是,用的还都是区区边角料!啧啧啧……不愧是‘金刀凤’,这是、这是化腐朽为神奇啊!” 金季欢得意地扬起头:“那没办法,我们每月的餐食银子就只得那么多,不变着法儿利用边角料,怎么喂饱飞花居上下那么多杂役丫头?” 沈寒灯吃饱了,也跟着夸了两句,众人这才意识到,商纵至今还没有说过半个字。 转头一看,这人坐在饭桌一隅,闷头狂吃,两腮鼓起老高,眼神十分凶恶地盯着面前的碗碟。 一碗米饭吃完,他又要了一碗;第二碗吃完时,面前的两菜一汤已经全部空了。他又要来一碗米饭,将盘里剩的油渣、汤汁依次浇到米饭上,冒尖儿的三大碗米饭,就这样被他一扫而光。 金季欢嘴巴惊得合不拢,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商纵满足地放下碗,眼神被撑得迷离,阴翳的脸上竟然挂上了一丝满足的微笑。 “他吃这么多……不会有事儿吧?”金季欢扯了扯沈寒灯的衣袖:“我我……我从没见人这样子吃过饭……” 周砚知摇头晃脑咧嘴笑开了:“咱们商提刑有个名号,‘玉面饕餮’。别看他长得英挺俊朗,这人的饭量,打小就大得惊人!身为京城贵胄,吃起饭来可是一点也不斯文,也就这一个缺点吧。” “你们读书人说话可真是……”金季欢瘪嘴轻哼一声:“玉面饕餮?我看呀,臭脸饭桶还差不多!” “你……!”商纵饭饱神虚,手重重往桌上一拍,脑袋却转不过弯来回怼她。 “你什么你?”金季欢两手抱胸,吊儿郎当地看着他:“前些日子死在桥洞下的月桃,不是被醉汉随意弄死的。害死她的人来头可不小,怎么样?你们还想听吗?” 第四章 压痕 “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金季欢让人收走了碗碟,换上茶水,整肃神情。 周砚知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纸笔,金季欢赶忙起身亲自为他研墨,态度和先前相比,仿佛变了一个人。沈寒灯不出声地打量着她,眼神友善,似乎认定她是真心想替那个叫月桃的艺伎翻案。 商纵抖擞精神,坐直了身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他看着周砚知写下的姓名:金季欢?这名字还挺喜气,可惜用在了一个女泼皮身上。 “在百花街,花魁走局,那自然是前呼后拥的;略次一等的小娘子走局,只要肯给赏钱,也有小厮愿意护送;不过大部分都是恩客递票子时就把车马费结了、又或者他们派下人来接送。” 歌楼行话中,“出局”是指艺伎受邀外出过夜;“走局”则通常是去陪席、饮酒、献艺,结束后必须返回歌楼。艺伎外出大都锦衣夜行,且回程时往往已收了不少打赏,为避免遭歹人劫财劫色,请人随行保护是常事。 金季欢顶着一张不谙世事的少女面庞,说起歌楼的事却如数家珍;商纵越发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放任孩子在这种地方讨生活?非得在歌楼做厨子,京城里难道缺酒楼吗? “那晚是谁护送的月桃姑娘呢?”周砚知努力回忆着看过的卷宗:“京兆尹递来的卷宗上,似乎未曾提及有人护送。” “大人接到案卷至今,有去仵作处验过尸格吗?”金季欢不答反问,令周砚知有些刮目相看:尸格,是仵作验尸时填写尸体状况的笔记。理论上平民百姓不太可能知道这样的行话,金季欢是怎么知道的呢? 商纵也好奇这个细节:“所以金姑娘已经看过尸格了?” “有个不情之请,”金季欢突然话锋一转:“大人们可以不用一直叫我金姑娘,我年方十八,年纪不小了;大人们怎样称呼酒楼里的大厨,也可以怎样称呼我。” 这姑娘一张圆脸写满严肃,眨巴着大眼睛看他们,模样甚至有几分可爱,他们一时竟笑不出来。周砚知清了清嗓子:“金师傅,想必已经看过尸格了?” 金季欢很满意这个称呼,起身对周砚知行了个礼,又款款坐下:“看过,看了尸格,还看了尸身。” 十八岁,其实也算不得很年长;商纵和沈寒灯也不过二十来岁,周砚知看着年长些,终归也还没到三十。 她这个年纪的姑娘,置身仵作处昏暗阴冷的空间里,陪在同伴横死的尸首旁,光是想想这样的场景,在场众人都有些恻然。 “天气炎热,仵作处条件有限,月桃这样的案子不值得他们用冰库存尸……”她低头咬住嘴唇,三人交换了眼神:并非所有仵作处都有条件冰库藏尸,京兆尹得遇到真正的大案要案,才有权向冰库调取冰块保存尸体。 “月桃的尸身结案后就被下令焚烧了,我想方设法去给她整理了下仪容,送了她最后一程,递了很多银子,我……我把她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看过了,和尸格能对上。大人们或许不知道,月桃她不算一个顶好看的人。所以,案发时也无人在侧……” 在座众人皆陷入了更加深重的悲悯中。他们万万想不到,金季欢可以为了自己的朋友做到这一步:又是贿赂仵作,又是亲自翻验尸身。 沈寒灯轻轻感叹:“金师傅和月桃姑娘,想必情同姐妹。” 金季欢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是吧,天底下像我们这样无父无母、飘零江湖的姑娘们,不都是彼此的姐妹吗?” 沈寒灯握住茶杯的手有些微颤抖。商纵和周砚知极少见沈寒灯如此刻这般动容,并且当即明白了为何金季欢会在这样的地方工作。他们重新打量起了眼前这位心性、阅历和相貌全然不相称的大厨。 商纵顺着她前面的话说了下去:“月桃姑娘算不上很漂亮,所以楼里的人不拿她当回事儿,不会有人护送她,是吗?也就是说,那晚要么是恩客替她出了随行的车马费用,要么,她就是跟着恩客离开的?” 金季欢瞟了他一眼,没有出言讥讽,而是点头表示了认同。 “月桃的恩客向来不是什么出得起大钱的人,走局不便宜,所以她很少有这样的机会。但最近,开始有人频频给她发局票,不记名的那种。” 总有恩客不方便暴露身份的情况,但只要交纳局钱、走局后艺伎如常归来,鸨母往往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金季欢回忆起那段时间月桃的状态,不自觉地露出凄婉的微笑:“月桃偷偷跟我提过,实在是个大贵之人,她终于交上了好运。她来自边地小城,会一些那边的小曲,有人宴请胡商,看上了她这项才能,顺带也看上了她。” 对方身份不便透露,月桃始终也没提过,但金季欢说,看得出来她很幸福:“月桃别的技巧也很一般,但我听她唱过家乡的小曲儿:热烈奔放,声音高亢,唱完小脸红扑扑的。大概在有的人眼里,那就是她最美的时候吧。” 会唱风俗小曲儿的低等艺伎就这样被权贵看上,听上去倒颇有一番野趣,也很配得一个悲剧的收场。只不过——“金师傅,若没有进一步的证据,仅凭月桃自称近来结交权贵、收了局票未归这两处疑点,还不足以让刑部翻案哪……” 周砚知有些不悦,他甚至觉得金季欢的市井泼皮气有些过重:就因为和死者交好,逮到一点蛛丝马迹就跳着闹着要翻供,这也未免太拿烜朝律法当儿戏了。 金季欢倾身向前,双手激动地推住桌沿:“你们再去看看尸格吧,尸格上有描绘,月桃脖颈的掐痕附近,还有一个压痕,形状十分特别:是一个带雕花的尖角,尖角上方有一对圆环,另一个圆形只印了一半。 那个位置,很明显是凶手留下的;这样形状特异的配饰,哪里是流浪醉汉身上会有的呢?” 商纵摇头表示不认可:“很有可能是恩客赏给她的饰品压出来的,过后掉在哪儿被人捡走也说不准。这可以算作一个线索,但还是差点儿分量。” 金季欢眼里盛满愤懑,嘴角却拧出一抹怪异的笑:“我还有最后、最关键、也最没人敢信的证据。” 第五章 荔枝蜜 去为月桃装殓那日,金季欢在她衣袖上发现一片干硬的痕迹;她凑近闻了闻,发现那片污渍含有大量糖分。 “只有蜜糖之类的东西会在干涸后结出硬块,糊在衣袖上。我拼力向仵作举证此事,仵作却执意将痕迹划为‘醒酒汤残渍’。” 金季欢越说越激动:“蜜糖会引来蚂蚁,要是月桃真是在桥洞下被人掐死的,那种地方溽热难当,她第二天被发现时,身上早该爬满虫蚁了!可那天我是第一个赶到的,她倒下的地方,虫蚁才刚聚集过来!” 她的目光急切地在他们三人脸上来回逡巡:“半夜在桥洞死去,到天明被人发现,早该爬满虫蚁了不是吗?” 沈寒灯沉吟道:“听起来像是死后许久再故意搬尸去桥洞的。” 周砚知还在犹豫:“这也很难说明,她是被恩客杀害再遗尸桥洞的,万一……虫蚁之事嘛……” 金季欢不悦,放在桌面上的手紧握成拳:“周大人,我怎么觉得你不是真的想查下去啊?” 周砚知“啧”了一声,无奈地蘸了蘸笔尖:“我自然是认真想查,问题是你这……你给的信息都还是很广泛呀!一会儿饰品压痕,一会儿袖口醒酒汤的……” “广泛吗?”金季欢挑挑眉:“月桃袖子上的味道,是醒酒汤没错;每个厨子烹煮醒酒汤的味道各不相同,但主要的那几味材料都会用到,所以不难分辨。可有一个味道,别人或许认不出来,我却刚好认得。” 她掏出手帕,轻轻拭去眼角因激动而蓄上的泪花:“是荔枝的甜香。准确地说,那汤里加了荔枝蜜。” 在座三人倏然齐刷刷抬头盯着她,眼睛俱是睁得老大。 商纵狐疑地打量她:“你又怎知那是荔枝蜜?我说……你见过荔枝蜜吗?” 金季欢哼了一声,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理论上我这样的人自然是不配见识那种好东西的;可巧,我前年曾有幸闻过一次贵客带来楼里的荔枝蜜。甜香馥郁、清冽丰润,是天上才有的味道!你只要闻过一次,这辈子都不会忘。” 三人里只有商纵尝过荔枝蜜,他犹疑地点点头:“确实,那味道至为香甜,闻过一次这辈子都忘不掉。” 金季欢轻轻用手指敲着桌沿:“大人们,得是何等泼天的富贵,才可以用荔枝蜜熬醒酒汤喝呀?”事关重大,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也因按捺不住激动而沙哑。 商纵长长吐出一口气,字斟句酌地解说起来:“岭南荔枝,极难保鲜,一果便值一金,即使是当今圣上也不常得见;荔枝蜜则容易保存得多。然而,炼制一罐荔枝蜜需要用到大量的荔枝,因此荔枝蜜同样极为昂贵。” 为了节约人力物力,岭南有人发明了新法子:新鲜荔枝剥壳,以盐水略微浸泡,用黎檬子汁液再搅拌一遍,然后在缸里一层蜂蜜、一层果肉铺满,放入冰窖或阴冷的山洞里贮藏两月。之后,一路用冰鉴运到京城。 这个方法比起运鲜荔枝确实好了很多,却也依旧靡费。荔枝蜜每年产量有限,进贡后除了皇亲国戚能分得一些,余下只有分外得皇帝青睐、器重的朝臣才能得到这样的赏赐。 周砚知先失了仪态,向后一软,瘫靠在椅背上。他摆了摆手,示意商纵不能再往下说了——可以奢侈到用荔枝蜜熬制醒酒汤的,整个天京不会超过五家。 且都是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得罪不起的,真正意义上的权贵。 天色渐晚,一些路途较远的局票已经陆续递了进来。商纵转过身,定定地盯着看。 “你看什么?有认识的人吗?”周砚知也跟他一起偏过头去研究:“哦,明白了……” 他挥手叫来一个小厮,递去一串小钱:“那个穿锦褂的,不像普通仆役,是哪位大人家里的呀?” 小厮眼疾手快地收了钱,嘴上却揶揄道:“这位爷您真是实诚;您上我们这儿来找姑娘,难道敢教家里的河东狮知道?” 周砚知急得手舞足蹈,恨不得捂他的嘴:“瞎、瞎说!我从来不……我家河东娘子、不,我家贤妻……” 沈寒灯有些忍俊不禁,表示一定可以为他向夫人作保:这是他外出公干以来第一次进歌楼,且绝对没有不轨行为。 “爷爷们,只有少数声名在外的浪荡公子来咱们这儿是不避着人的。”小厮偷摸指点着来递票子的人:“稍要些脸面的,都喜欢把人请出去应酬。呐,那边那位穿黄布衫的,像是家养下人,但铁定嘴巴紧,打听不出是替谁做事儿的。” 他又指了指周砚知点名的那位锦褂人:“这位看着高调,因为他是隆盛轩酒楼的帮闲,专门替有需要的客人约姑娘走局喝花酒、弹唱献艺之类。” “隆盛轩……还有这业务?”周砚知红了脸:“我只知道他家松鼠桂鱼是一绝,嘿嘿……” 商纵睨了他一眼,重重掷出俩字儿:“吃,货!” 周砚知抢白他:“我这叫吃客,吃家,懂吧!你这样囫囵吞枣的才是吃货!” 听了一遍规矩,他们算是明白了:不大可能通过这复杂的流程盘问出那晚叫走月桃的到底是谁;更何况,以目前推测到的对面的身份,即便有人知道是谁,这几天肯定也已经把嘴闭得死紧。 不闭紧些,只怕很快也要横尸桥洞底下。 周砚知今年二十有七,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此刻,楼上的小姐们、楼下的堂客们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商纵和沈寒灯忙着观察,他却趁他们不注意,自己在心里敲起了算盘。 一边是贤良的妻子、聪慧的长子和憨态可掬的幼女;一边是只要一瓶就能压垮他整个仕途、整个家庭的荔枝蜜。 “为官者为民”,是他昔日写在殿试策论里的话。 可“君子不立危墙”,也是他要为家人做出的考量。 他强行压下心里的愧疚和无奈,撑出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金师傅,案件卷宗已经由京兆尹递往刑部,我会尽快着人调取仵作处尸格。至于那晚月桃姑娘的行踪,刑部也将着人查访。你大可放心照旧营业,刑部会给个交代的。” 第六章 恃“厨”傲物 在金季欢封刀停厨的日子里,城中不少权贵都惦记着飞花居的佳肴。 飞花居名贯天京,靠的并非美艳娇娘,而是金季欢的厨艺。众所周知,京兆尹的许大人独爱她炮制的那道“蝉翼鱼脍”:刀功轻盈利落、鱼脍薄透鲜甜,沾一点豉油,佐以一点姜丝或紫苏碎,鲜美无比。 因着她摆架子闹情绪,最近不少商宦吃不到飞花居的美食,可没少向京兆尹施压。京兆尹于是顺水推舟把皮球踢给了刑部。 按理说,这时候正是其他酒楼食肆趁机崛起、大抢生意的好时机,实则不然——各家因她这一闹,早都积了一肚子火。 “哎这蜜汁叉烧,怎么光有甜了?飞花居的叉烧就独有一种渗进肉丝儿里的咸香。” “你家鱼脍怎地配了葱丝儿?又是姜又是葱,我要想吃这味道,我不如直接吃蒸鱼呢!人家飞花居用的是紫苏知道吧?” “这板鸭倒是和飞花居差不多了,不错不错!哎不过,飞花居的鸭,外面那层脆皮,有一股子橙香味……” 飞花居、飞花居、又是飞花居,各家掌柜脸都快忍成茄紫色,还得陪着笑脸解释! 跑得满头大汗的金小满把这些小道消息送到姐姐跟前儿时,金季欢正在茶楼里听评书。小小一只缩在角落,听得有滋有味,磕着手里的一大把炒瓜子儿,小酒窝都笑出来了。 “姐,王掌柜问你,还要封刀到什么时候?她怕得罪人呢。” 金小满是金季欢的弟弟,只有10岁上下,圆头圆脑,一双晒得黑黑的小胖手伸向姐姐掌中,也抓了一撮炒瓜子。 “哎哎,你洗手没?馋不坏你!”金季欢小声呵斥弟弟:“别吵吵了,今天讲始皇建阿房,好听着呢!” 王掌柜一直都这样,做事犹豫不决,耳根子软。昨天听金季欢说的,封刀停厨几日,正好吊足贵客胃口,认为很有道理;今天听其他酒楼怨声载道,马上又缩回壳里。 要不是她在金季欢姐弟俩露宿街头的时候给了他们一线生机,金季欢还真是嫌弃她这性子,真是好奇,这么软懦的一个人怎么做起来的生意? “你回去告诉王掌柜,”金季欢趁着说书人喝茶的当口对弟弟说:“我有本事封刀停厨这么些天,就有本事后面把那些钱赚回来,让她把心放肚子里!” 金小满一脸困惑地嗦着瓜子皮儿:“可王掌柜在意的是别家掌柜生气,记恨咱们飞花居。” 金季欢拍拍他的小脸:“笨!说是这么说,她真正在意的还是这个,”她捏起手指做了个搓银票的动作:“人最在意的,永远都是这个。” “那姐姐,其他人为什么老惦记着咱们?你做的和他们做的,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金季欢得意地笑了:“叉烧,要用南乳汁腌制,不能用南乳块儿,用那个味道进不去肉里。紫苏虽不便宜,但味道浓烈,一小撮紫苏叶碎片比一把葱丝都要鲜甜,所以其实平衡下来成本并不会贵多少。至于鸭嘛……” 她掐了掐金小满的小脸:“这你都猜不出来?罚你今晚做一罐酸橙酱给我!” 金小满噘着嘴回去了,金季欢继续翘着二郎腿听评书。 飞花居内,焦虑的王掌柜远远看到金小满,忙不迭地迎了出去:“你姐姐怎么说?啥时候下厨啊?” 金小满转述了姐姐的话,没心没肺地往后厨去了。王掌柜戳在原地,脸上堆起越来越重的阴霾。 金季欢和金小满,是她一时不慎“砸”在手里的。五年前,飞花居原主人病故,转让这栋酒楼,她顶下来准备改成歌楼经营;一同顶下的还有几位帮厨、小厮,包括这对姐弟。 以金季欢当时的年纪,王掌柜原本铁了心要将她弄去卖身;可这小丫头拉着她算了一晚上经济账,嘴皮子动得飞快,让她相信了她姿色平平,卖身所得也不过尔尔—— “给我一个月时间,一个月,我会让你看到我的价值远比卖身大得多!” 一个月后,飞花居变着花样地推出了各种美味佳肴,光菜色上的所得就已不可小觑。 她自请当飞花居的掌勺大厨,还做了个很讨王掌柜喜欢的动作:“季欢自知资历尚浅,工钱只要其他大厨的七成;只求掌柜同意我弟弟留在这里,白日可以去就近的私塾听书。” “砸”在手里“卖”不出去的小丫头,最后摇身一变成了她飞花居的独门招牌,这几年为她赚了不少好处。 王掌柜自问是个好人,两年前给她涨到了合乎行情的工钱,对于其他客人和楼里姑娘求金季欢开小灶的贿赂,王掌柜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没克扣过。 但现如今,她为了楼里一个低级歌伎,就这样不管不顾地闹上了脾气;更把飞花居变成了京中酒楼和其他歌楼的眼中钉。 王掌柜又怂又恨,心想或许当初强行让她破瓜接客,灭了她的心性,让她弟弟做她的龟公,也不至于生出这许多麻烦。 听了好一会儿评书的金季欢,伸伸胳膊腿儿,哼着小曲儿往城西集市走去。那边有一家食肆的葱油小面做得不错,她想美美吃上一碗,顺便给小满买一套新的书本。 她不知道,打她出了茶楼,身后就已跟上了两个人。毫无警惕性的金季欢就这样在两个壮汉的尾随下,踢踢踏踏地逛进了前往城西集市必经的一条小巷中。 等她意识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急切时,已经来不及了。两个大汉冲上前来,捂住她的嘴,把她拖进了巷尾一户人家的柴房中。 金季欢被眼睛被人蒙住,嘴里也被塞进了布团,两人死死将她压在地上,商量着怎么处置她。 此刻天色已晚,家家户户都在开火做饭,烧火切菜抡锅铲,大人招呼小孩儿帮忙,每个院落里都有自己的嘈杂。 金季欢知道自己呼救或许也不会被听见,却还是拼命想要发出一些声音;无奈她被压迫住了整个胸腔,自己都感到阵阵窒闷,完全没办法再挤出多余的气息。 “手是现在处理,还是待会儿?”其中一个一边这么说,一边似乎抽出了一把金属锐器。 “肯定是待会儿啊!你弄她的时候还想她把血全甩你身上不成?”另一个一边说,一边开始在她的衣裙下摆摸索着。 莫大的恐惧和绝望攫住了她,她拼命扭动着,将两手往身后藏,试图护住自己的双手,几乎顾不得裙裾已被掀开的事实。 他们要剁自己的手!手不能有事!她满脑子只有这一个念头,两腿徒劳地踢打扭动着。 就在快被恐惧吞噬的那一刻,她听见两人发出闷哼,然后是倒地的声音。失去了身上的重压,她马上拿出手,抽走嘴里的堵物大喊了几声救命。 “啧,别喊了。” 熟悉的冷硬声调,金季欢慌忙扯下眼前的布条,只见前几日和她不对付的那个“臭脸饭桶”——商纵,正困惑又嫌弃地打量着她: “人都被我放倒了你还喊,把别人喊来还以为是我在欺负你。” 第七章 狐假虎威 “怎么惹上了那样的人?”商纵阴沉着脸,把金季欢从地上拉了起来:“你……先整理一下吧。” 她的衣襟被扯开好些,衣带也松散了。商纵很是不自在,说完这句话就别过头转过身背对着她。 金季欢倒一脸无所谓,也不避去哪儿,站在原地就整理起衣着,顺便从从容容地重新挽了一个发髻。 “你吃饭没有?”她整理得差不多了,绕到商纵跟前挥了挥手:“我请你去吃好的吧,谢谢你救了我。” 商纵面色不善地抱起双臂:“我可是你亲封的‘饭桶’,你确定你请得起?” 金季欢恍然点头:“哦,是,你很能吃;不过请一顿还是能请得起的。走吧,我们去隆盛轩。” 两人前后脚从巷里往外走,混入闹市熙熙攘攘的人流,直到进了隆盛轩灯火通明的厅堂。才找好地方坐下,各种细细碎碎的议论就传到了耳边: “是‘金刀凤’!”“她怎么来这里……”“哟,这是来踢馆了?”“该不是跳槽?”“她不是封刀停厨了吗?” 商纵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早说过的,让你考虑清楚。现在这样,烦不烦?” 金季欢权当那些声音不存在,安然替二人斟上茶,招手叫了店小二,点了店里最有名的几味菜色。 少倾,隆盛轩的掌柜亲自替他们端来一壶好酒,开口就是阴阳怪气的一篇酸话: “‘金刀凤’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怎么今儿想着来我们隆盛轩用饭?要是被王掌柜误会你想跳槽,我可担待不起呀!” 商纵很烦这种说话方式。正因为怕听各种阴阳怪气的对答,他当初才毅然决然走了刑狱这条路,大部分时间都在各地巡查,耳根子乐得清静。 金季欢一改平日里嚣张拿乔的做派,认真向那人敬酒、问候,随即介绍道:“这位是隆盛轩的刘掌柜,这位是廷尉府的商总提刑。” 一提廷尉府,刘掌柜的脸色很快就走马灯一样变幻起来,说话也开始磕磕绊绊,一口一个叨扰;酒菜上齐后便灰溜溜离开了,全然没了原先要陪席的架势。 “刑部那位大人之前说你什么来着?‘玉面修罗’?”金季欢抿嘴偷笑,摆脱了讨厌的人,她的心情好了许多:“你看你,把人吓跑了呢。” 商纵刚提起的筷子又重重放下:“……是玉面饕……罢了,你不许笑!我可是帮了你两个忙呢!” 金季欢夹起一筷蟹酿橙,放进嘴里嚼嚼嚼,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什么两个?怎么就两个了呢?” “哼,从流氓手里保下你的清白是一个,”商纵直接上手抓起一根烤羊排:“你用我的名头撵开刘掌柜,又是一个。” 金季欢当然知道自己的小心思他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会儿身段灵活地给他斟满酒,乖乖地举起酒杯敬道:“商大人,今日之恩真是无以为报,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商纵白她一眼,碰了碰杯,干了杯中酒,又马上投入风卷残云般的用餐中:“你少喝些,我不想一会儿再帮你第三个忙!” 他两口吃完一根羊排,又撕下了一只肥壮的烤鸭腿:“把一个女醉鬼扛回歌楼,我这名声要是不要?” 金季欢嬉皮笑脸地应着,既没了多喝酒的必要,就可以全心投入到美食中,何乐而不为。 “你还一直没回答我,”商纵突然想起:“你怎么惹上的那两头畜生?” 金季欢抬眼朝四周瞟了一圈,又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门外:“这可就难说了,这儿、隆盛轩,外头百味门六肴斋翡翠楼锦夜阁琉璃院百里酒家……”她一口气报了长长一串酒楼歌楼的名字,深呼吸,然后郑重地说: “甚至飞花居自己,都有可能是那俩货的背后主使。” 商纵被一口油闷肘子噎得连连捶胸:“我去……你、你怎么回事儿啊?”他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这个死丫头:“你做了什么让全京城的酒楼歌楼都恨你恨成这样?” 金季欢笑而不答,指了指面前的酒菜,抬了抬下巴;商纵抬起茶杯狠狠灌了一口,片刻后明白了她的意思:“就为这个?为你的厨艺?” 金季欢点点头:“不是有个什么话,叫什么揣着玉就有罪?”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商纵接话道。他刚想讥讽金季欢太自以为是,想了想,她的厨艺确实冠绝京城,这么自夸一下倒也没毛病。 “这段时间我封刀停厨,他们卯起劲儿抢我的客人,却根本抢不走。食客们到各处吃上一圈儿,反而更加想念飞花居的手艺;你要是他们,你是不是丧气极了?” 商纵不自觉笑出了声:“人是这样的。大家一块儿赛跑呢,你突然停下来不跑了!由着他们往前赶,结果他们还是赶不上,这才是最恼人的。” 金季欢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抬起酒杯愉悦地抿了一口。 “不过,”商纵又给自己添上一大碗米饭:“为什么你说飞花居也有派人害你的嫌疑?” 金季欢幽幽抬眼看向他,第一次见她脸上有这般近似哀戚的神情,商纵不自觉放慢了狼吞虎咽的速度。 “商大人,我是一个在歌楼工作但不卖身的女人。你知道我需要多努力,才不会掉下去吗?” 商纵的父亲是当朝尚书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早逝的母亲家中也是皇亲贵胄。歌楼这种地方,离他的成长环境实在是远之又远、脏之又脏;若非查案,他这辈子都不会踏进歌楼、甚至不会踏进百花街半步。 但他大抵知道,什么样的女子会沦落风尘,也大抵知道那种地方是怎样吞吃活生生的女人们。 “我必须让掌柜的看到,我靠着厨艺能为她赚到比卖身多十倍、二十倍的银钱,才不至于被她逼着去接客。” 商纵突然觉得喉头被什么东西堵住,喷香的宫保鸡丁变得难以下咽:“那你就更不应该封刀停厨了!你们掌柜的见你不做饭了,定然想用下三滥的手段逼你为……” 他叹了口气,将筷子轻轻往碗上一放:“值得吗?” 金季欢不知何时已微微红了双眼,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什么值不值的……今天是月桃,明天或许是我呢?轮到是我,谁又来替我主持公道?” 商纵起身欲结账离开,被她轻轻往回拉了拉:“商大人坐下吧,说好这顿算我的。” 整了整心绪,她又回到了嬉皮笑脸的模样:“今儿狐假虎威的戏码还没演完呢,稍后还得麻烦您送我回飞花居,不为别的,就说我是案件重要证人,你会时刻关注我的安危,可以吗?” 第八章 畏怯 “其实今天你保住的不仅是我的清白,”走在回飞花居的路上,金季欢突然对商纵说:“更是我的命,是我和小满全部的希望。” “他们难道还敢杀你吗?”商纵心下一惊,突然懊悔没有当场把那两人砍了事。廷尉府总提刑,办案过程中砍死两个强盗,压根儿不在话下。 “不,他们准备砍了我的手。”金季欢提起还心有余悸,小心翼翼地将两手捧到胸前,虚虚地相互护着,却又不敢用力,仿佛那不是自己的手,甚至都不是手,而是一件至为珍贵的宝贝。 “小满是谁?你的家人吗?”商纵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是我弟弟,今年才十岁,他很可爱,很听我的话。” 原来她不是孤身一人,商纵莫名地感到一丝安慰;可再一想,她唯一的家人不是能照顾她的长辈,而是反过来需要她去养育的幼童,这么看来,她的处境似乎又没有很轻松。 “你弟弟,在念书吗?” 金季欢眼里满是怜爱地点了点头:“我拜托过王掌柜,让他可以白天帮工,晚上再进厨房帮忙。” 没了这双手,她就没了立身之本;她的弟弟也将失去赖以为生的一切。他还小,若是没有姐姐扶持,就只能小小年纪出去帮工。 养在歌楼的小男孩,若是远离学堂、无人教引,只怕前途堪忧。 夜深了,行人渐渐变少。他们走在路旁,身后的灯火一盏盏熄灭;不远处的百花街方向反而灯火通明。 “之前有人对我说过……”金季欢突然自嘲般干笑两声,脚下微微用力,将一块小石子远远踢了出去:“在百花街这种地方,要让自己和弟弟过上好日子,索性当了小娘子,是最容易的。” 商纵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和你说这种话的,是什么人?” 商纵略微知道一些家中庖厨的工作之艰辛:要了解家中诸人的用餐喜好,备菜不能过多更不能短少,每日天不亮就开始干活,一直忙到夜深。 放任自己“掉下去”,确实一定程度上来说是“轻松”的;可失去的是用余生都挣不回来的东西。 “一个月桃之前的恩客。那次他来找月桃,月桃让我给他们开个小灶,他灌多了黄汤,就对我说了那样的话。” 金季欢好笑地摆了摆手:“那晚月桃和他发了脾气,把他送的镯子也褪下来扔还给他,说今后再也不和他相好了。为这事儿掌柜的还罚了月桃,”她抬头看向前方,飞花居已快到了。 “掌柜的说,本来就是没多少恩客的,还把人得罪了,说她拎不清自己的斤两。” 商纵不屑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哎,不过后来月桃遇到了那个贵人嘛,日子好了,掌柜的也就自觉没趣。”她对楼上的熟人招了招手:“行吧,狐假虎威的事儿做够了。”她转身,郑重地朝商纵行了一礼:商大人,多谢。” 商纵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又叫住了刚转身走出两步的金季欢:“今天那样的事,保不齐日后还会发生;你还是得做好准备。” 金季欢点了点头。 几日后的午间,忙活了一上午的京兆尹刚打开食盒,门口就响起了周砚知热情洋溢的招呼声: “老许,哈哈哈!饭点叨扰,莫怪莫怪!” 说是这么说,他自己却也提着一个食盒:“我也正要用饭,不如咱们一道?” 京兆尹的食盒内,是再普通不过的醢(hǎi)肉(即肉酱)、清水煮白菜、蒸熟的芋头和一点粟米,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周砚知笑了笑。 周砚知伸过头去看了一眼,面露得色,将自己的食盒打开,转向对方:“日日粗茶淡饭,许大人真乃为官之表率!在下只能略尽绵薄之力,为许大人的餐食增添一些风味。” 餐盒里是一盘鱼脍,薄可映字、透能窥影,还有小小一瓶豉油和一点姜末、一撮紫苏碎。 老许惊得筷子都要掉了,这下谁还管自家下人那点微末手艺?他忙不迭将豉油倒进瓷碟,夹起鱼脍、放上一点姜末和紫苏,饱蘸豉油送入口中。 每一口,老许都咀嚼得格外认真,眼睛微眯、一脸陶醉,像山里馋狠了、刚抓到一条大鱼的棕熊。 周砚知将餐盒推得离他更近,做了个手势,示意这一整盘鱼脍都是给他一个人享用的。 老许连连称谢,一口气吃下三四片,这才似乎想起什么,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擦擦嘴问周砚知:“所以‘金刀凤’又下厨了,难道你们刑部……” 周砚知微微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快,不过刑部已经明确表示会彻查。今早送来你这儿的文书里有一封,要求释放先前抓到的桥洞流民,稍后还请大人尽快办理。” 老许吃得那叫一个感恩戴德,连连点头:“好说好说,衙门断断没有冤杀无辜的道理。” 这些天来心心念念的鱼脍总算吃了个够,他边吃边问:“既然放了流民,想必刑部对疑犯,已经有了新的眉目?” 周砚知深吸一口气,眯眼看着这位虽身居正三品,却依旧整日粗茶淡饭的老实官员;直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才幽幽开口:“‘金刀凤’声称,死者的衣服上有一团污渍,是荔枝蜜的味道。” 京兆尹刚被美食滋润得透亮的脸色,霎时暗了下去:“荔枝蜜?不可能,说什么胡话!她一个歌楼厨娘,哪里能见识过荔枝蜜?只怕是认错喽!” 周砚知凑近他,小声说:“本官也正有此意……荔枝蜜这东西,除了皇亲国戚或股肱重臣,谁家用得起?不仅死者接触不到,她金刀凤再怎么名震京城,也不过是一歌楼厨娘,她就算扬言自己认得出荔枝蜜,想必也无人相信。所以这个案子,刑部不会偏听偏信,而是会根据刑部自己的查案规矩,从头来过。” 老许眯眼看着周砚知,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片刻后,一名便衣小吏顶着日头匆匆进出了一趟飞花居,没有注意到身后一路尾随的身影。 傍晚放值的周砚知,前脚才出刑部大门,后脚就被一把寒光泠泠的铁扇子点在胸口。他叹口气,臊眉耷眼地跟着对方拐进了不远处的小巷。 “你其实并不打算帮金师傅的忙。”沈寒灯的语气和名字一样森冷,出口是陈述而非疑问。 周砚知有些烦闷,一把将铁扇拨开,压低声音斥道:“什么帮忙不帮忙的,这是查案!刑部有刑部查案的规矩,沈中丞难道要干涉吗?” 沈寒灯面色依旧淡淡的:“中午送去飞花居的,是官银吧?刑部出了多少?京兆尹又出了多少?” 周砚知的面色跟逛上元灯会似的,红橙黄绿跑了一圈儿,然后声音干涩地解释:“沈中丞,能得御赐荔枝蜜的,全天下不过十数人;刨除几个远在属地的藩王,和个别封疆大吏,留在这京城里的也就四五户人家……” 沈寒灯皱了皱眉:“所以呢?你怕了?” 周砚知几乎给这句话激得蹦起来,他两手乱挥着,仿佛要用全身力气来强调这件事的严重性:“沈中丞,我和你不一样,我有妻子有儿女!我不求揭露权贵留名青史,只想家人平安,我何错之有?” 沈寒灯低头,默默地将铁扇子收拢,塞进腰间的插袋里:“商纵也有家人父母,但他一定不会这么快就放弃。” 周砚知摇摇头,推开沈寒灯向巷口走去,丢下一句:“商纵他爹是股肱重臣,我哪能和他比。” 他立在巷口,萧瑟地回身惨笑:“那荔枝蜜,搞不好他爹也有。这事儿,能不让他掺和就别让他掺和吧……” 刑部的公事本就不少,周砚知很快就将下放给小吏们的月桃案搁在一边,只是或许也有心虚的成分,他这段时间再没去过飞花居。 害,蟹酿橙嘛,隆盛轩也有,虽然比起飞花居的,还是差了些意思…… 第九章 削藩?? 刑部郑重其事地入场,竟选择从月桃被北地人牙子卖到天京那会儿的社会关系查起。这桩案子,就这样被一道道繁琐的流程、一张张冗杂的公文,一点点地按了下去…… 不出月余功夫,周砚知再次在放值后被人截住去路。 沈寒灯的铁扇子是绵里藏针,起码在不知真相的人看来那真是一把端方的扇子,不打开则无人知晓里面是片片削铁如泥的精钢白刃。 被这扇子合拢着拦住,看似凶横,实则警告意味更重,没有真要动手的意思。 商纵的镔铁判官笔可就没那么温吞,笔尖钝重有力,向前轻轻一顶,隔着层层衣袍也将周砚知的胸膛顶得生疼。 “啊!好好好是是是!我跟你走还不行吗!”周砚知急得跳脚,两手上下挥动着,像被拎住后颈徒劳挣扎的大鹅。 “一个二个蹬鼻子上脸,本官好歹也是从三品刑部侍郎!你们天天上门堵人,武力威胁!你们……” “哦——?”商纵故意恶劣地拉长了音调,点住周砚知胸膛的判官笔又加了点力道:“一个二个……嗯,让我猜猜,沈中丞已经来找过你了?” 沈寒灯是正四品御史中丞,如果不是他们私交甚笃,估计也不会随意上门武力恐吓周砚知。 “那我好歹也是正三品廷尉府总提刑,照你这么说,我武力威胁你,是不是就没什么问题?” 周砚知气得上蹦下跳,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指着商纵的指头也抖索得厉害。不能再逗他了,商纵心想,好歹朋友一场,欺负人也得给个明白说法。 “周侍郎,你是不是以为你那点小手段玩得甚是高明?”商纵一双丹凤眼眯起,分外阴鸷地凑近周砚知: “你这头对着‘金刀凤’拍紫了胸膛,哄得她重新掌勺,安抚了城中权贵;那头调官银安抚‘飞花居’掌柜的,让她这段时间着意安排,给那丫头忙得脚不点地、无暇顾及查案进度……” 他将判官笔怼得更用力了些,周砚知立刻戴上了痛苦面具,商纵却毫不手软:“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变了形;‘金刀凤’前头放过话说,不翻案彻查就封刀停厨,如今她重新下厨了,抓错的人也放了……外面人人都道凶案不日便将告破,你却故意延宕办案流程,把案件束之高阁。” 周砚知来了脾气,狠狠捉住判官笔往旁边一掼:“商纵我告诉你!你要是见不惯,大可自己来接手这桩破事儿!你以为我喜欢这么做吗?你以为我舍得‘飞花居’的蟹酿橙吗?我这是,这是……” 他颓丧地捂住脸上下揉搓:“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是一介寒门……” 判官笔“铛”的一声怼在他脸旁的砖墙上,商纵的戾气前所未有的高涨:“周砚知,”他久违地唤出好友的全名:“没人逼你用一家老小的人头去赌一个前程!” 他放下判官笔,看着战战兢兢的好友:“官场是什么一个烂泥塘子我自己也知道,我甚至都不打算质问你当初入朝为官的初心。” 身后有人经过,好奇又惊恐地看着他们,商纵只得收了家伙,正了正衣冠,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戾气横生。周砚知也赶忙拉扯着乱了的衣襟,尽可能把身体站得笔直。 “老周啊,我气你自以为是地瞎和稀泥瞎斡旋……你根本不知道现在此事发酵到了什么地步!” 周砚知也愣住了,眼前的商纵此刻仿佛变了一个人,脸上写着不安、焦躁,甚至还有周砚知这些年从没在他脸上看过的——恐惧。 “这个事表面看去正在得到解决,实则根本无人问津。你粉饰了太平,可暗处滋长出的猜测和谣言,你根本不知道有多可怕……” 商纵一脸痛苦地掐了掐眉心:“今日一早,陛下密召廷尉府,要求彻查坊间传言——百花街有一名歌伎,因为偷听宫里权贵议论朝政秘辛,被人灭口后弃尸于桥洞下。” 周砚知张着嘴,眨巴几下眼睛:“朝廷秘辛?月桃?她能听到什么值得被灭口的事儿?” “砚知兄,不如你先帮我分析分析,当今朝廷和各大藩王的关系?” 烜朝建国不到百年,当朝皇帝在位也不足二十年。建国之初全靠镇守北地的靖边侯、安坐西南崇山峻岭间的乐渠侯、守卫沿海一带的潮远侯三大藩王拱卫。 还有几个势力微小的藩王各自依附他们三方,如今也都赐了爵位安然不动。 藩王势力坐大,对皇权虽然是一种潜在的威胁;可目前北部诸国兵强马壮,即便有一贯骁勇善战的靖边侯镇守,烜帝也依旧以和亲为上策。 先帝在位时,对老靖边侯做过那样不仁不义的事,本就已经寒了许多人的心;新任靖边侯之所以至今还能稳稳守住北地,是新帝的层层封赏和对老侯爷的追封加锡换来的。 西南的乐渠侯虽说无甚异动,可这人向来不把皇权放在眼中;近年来凡有进宫的宣诏,他都以身体抱恙推脱了。虽说贡礼是年年都一丝不差地进献着,但这种各民族部落杂居之地的藩王,向来是被当土皇帝供着,谁知道他真正的心思? 东海那边就更有意思了,潮远侯还年轻,是新上位的。他的叔父不久前勾结鲜国,被革除爵位;恰逢鲜国国君暴毙,一场潜在的谋反这才消弭。 周砚知把这些人和事在脑海里一一盘算了一圈儿,小心翼翼地分析道:“藩王们历代镇守各处,抵御外敌、爱民如子,各地近年来民生安泰、欣欣向荣,可见陛下和藩王之间,自然是同心同德、情义深厚。” 商纵的舌尖抵在下颚处,阴鸷的眉眼将周砚知逼视得又后退几步,直至抵到了墙上:“那我问你,为何近几日,这样的谣言可以传遍天京,一直传到陛下耳中?” “谣、谣……我哪知道是谁这么无聊!你倒是说啊,到底外头怎么传的?” 商纵怒极反笑:“哼,砚知兄,坊间谣传,月桃是听见朝臣密议,说陛下意图削藩,于是才被灭了口的。你不如想象一下,这谣言要是传到各藩王耳中,会引发什么乱子?” “削……削藩,削……”周砚知张口结舌,脸色煞白,顺着墙根出溜了下去。 第十章 “金刀凤点头” 先帝堪称昏庸无道,在位时已有不少大臣进言:为保社稷安泰,应适当削弱藩王势力。这期间有人建议拿出雷霆手段武力削藩,也有人建议先招纳质子、再逐步招安;可先帝不仅统统不放在心上,甚至还处置了进言最积极的那些人。 十八年前先帝暴毙,无子嗣继承大统,故其弟登基。新皇励精图治、积极发展边贸、广纳贤才,烜朝越发物阜民丰,思潮开放,胡人、女子亦可通过科举入仕。 好一派人人称道的盛世景象,甚至不乏有人议论:当年太上皇选太子时眼光不行,平白误了一朝好光景。 发展边贸就不得不倚仗藩王。三大藩王不仅把控国境安危,更是发展边贸的最强助力。 没人知道新帝在打什么算盘,但他肯定至少目前是希望人人都认定他待藩王亲厚的。因此,那些曾经在前朝积极议论削藩的喉舌,这些年来都闭得死紧。 这个节骨眼儿上,一名妓女因为偷听朝臣谋划削藩事宜、从而被灭口,这样的谣言一旦扩散出去、飞离天京去到边地,后果不堪设想。 廷尉府直属皇帝,这样的事宜交由他们查办再合适不过:可以越过各级行政机构、避开冗长繁杂的手续,和谣言赛跑,直至切断源头。 “可是、可是……按照‘金刀凤’的说法,这月桃是酒后与恩客纠缠被害,和削藩哪能就扯上关系呢?到底是谁如此歹毒!” 周砚知汗如雨下,事已至此,如果真的引来藩王异动,他这个把案件和完稀泥就搁置一旁的刑部侍郎、连带他的上司刑部尚书,统统都得挨个大的;烜帝真要是怒极了,他们集体掉脑袋也不无可能。 “所以现在,这个案子你想也得查、不想也得查,并且,还得好好查。”商纵收了判官笔,一把搂住这位好大哥的肩,向巷外走去:“查荔枝蜜,势必要得罪权贵;不过周兄放心,这一次,不管得罪了谁,都有陛下为你撑腰。” “你你……你要带我去哪儿?”周砚知恨不得脚下能马上生出根系扎进地里。无奈商纵是习武之人,他实在无力与之抗衡,就这样被拖拽着上了轿子。 “饭点了,我想你带我去见识见识飞花居的‘蝉翼鱼脍’,哦,还有你赞不绝口的‘蟹酿橙’。” 时值盛夏,溽热至极,飞花居的蝉翼鱼脍几乎每桌必点;久而久之,金季欢当众表演切鱼脍,也成了飞花居的一道盛景。 不过今天他们来到飞花居,才知道这儿的规矩最近有了一些改变。 自从经历了一阵子的封刀停厨后,再次回归的金季欢一口气甩出了一整套应季新菜单,顾客争相上门,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发明新菜单,意味着大厨要花更多功夫在后厨把控新菜出品。在这么忙碌的情况下,蝉翼鱼脍变成了限量供应。 至于怎么个限量法,那当然是——价高者得! 飞花居的小厮们拿出了楼里拍卖新人头彩的那套家伙什儿,在大厅里支起一个小舞台,敲锣打鼓地嚷了起来: “今日,飞花居得新鲜黄鲤鱼一条,重六斤,可做4碟鱼脍。为了节约时间,咱们啊,不单独竞价;我们按整鱼出售,拍下的贵客可与他人均摊。时长嘛,”他掐下两寸长的香:“烧完为止!” 商纵和周砚知面面相觑,都不由得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商纵赞赏地点了点头:这丫头,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意料之内的回归,却是意料之外的效果。不仅带了新菜品,还把原本就热销的菜做成拍卖品,吊足了京城食客的胃口。 这下,飞花居的掌柜应该就不会为难她了吧?商纵不自觉地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起拍价100文,开——始——!” “铛”一声锣响,大厅里的叫声一浪高过一浪。负责干这活儿的小厮十分伶俐,每次有人出高价他都能送出各种吉利话: “哟,四宝斋的和掌柜,好久不见,三百……五百文!掌柜大气!” “寿元坊的李掌柜!六百文?李掌柜好发财啊!” “黄员外,好久不见!好~嘞,黄员外八百文……呀,这边一两,一两银!哟,还有!……” 最终,一条河滩上只值八十文的六斤黄肉鲤,拍出了二两银子的价格。若是叫渔人知道,只怕会哀叹苍天不公。 “结~束!”小厮又敲响了手里的锣:“李掌柜得了这条大鱼,有意一尝的自行与他勾兑,下面有请我们飞花居头号名厨——‘金刀凤’金师傅!” 人群再次爆出一阵喝彩。商纵和周砚知站在人群后面,只见金季欢依旧穿红着绿,一副“俗气”模样儿,扎着娇俏的双环髻,用一根绸带把宽大的衣袖系在肩后,露出两条圆润的胳膊。 这小女孩想必平日里不缺赏赐,此时胳膊上手钏镯头碰得叮当响,她也丝毫不见心疼。 “小满!”她向着后厨高声喊道:“人呢?又去哪里当皮猴儿了?” 一个只有十岁上下的小男孩儿从后厨跌跌撞撞跑了出来,怀里抱着一尾大鱼:“在、在这儿、这儿呢,没、没当皮猴儿!” 小男孩儿也是一张喜气洋洋的圆圆脸,商纵心想,倒是和他姐姐长得有几分像。 他的结巴引来一阵哄笑,小脸因为不服气涨得通红;他把鱼重重地摔到案板上,气鼓鼓地对金季欢大喊:“姐!鱼我已经放、放过血了,切吧!” 被嘲笑的小孩儿转身想躲开这些讨厌的大人,却被金季欢一手拎住转回了身子。她自己个子很小,看起来并不比这孩子高出许多,手头上的力气却是真的大,估计和常年在灶头做活儿有关。 看着结实的小男孩,商纵心想,估摸再过个三四年,小小少年就不再能被她这样拎来摆去了。 “金小满,我怎么说的?我每次做菜,你都得在旁边睁大你的小眼睛学清楚!” 一旁的酒客大声起哄:“金小满,好好跟你姐姐学!以后你也当大厨!” 小孩儿嘟着嘴站在一边,金季欢提起一旁的大菜刀,咔一下就把鱼头斩落。一抹金黄跳进他们眼里,商纵和周砚知这才注意到:不知是飞花居为了巩固她的名声、特地打了这一把菜刀给她使用,又或是她先有了这柄菜刀才有了如今的名头。金季欢手里的菜刀,刀头处还真包了一片黄金。 为了放血,鱼尾早早就被剁掉,内脏也显然已经被这个“小助手”掏空了。 金季欢一手摁住大鱼,一手将刀锋斜斜嵌进鱼尾处,顺着鱼皮的方向滑动刀刃,很快就将一整块鱼皮剥了下来,随即又顺着鱼脊把鱼鳍切落,整块鱼肉变得莹白剔透。 接下来她用同样的刀法,只把刀刃向下多倾斜了些,贴着鱼尾再次嵌入;滑动刀刃,将上半部分鱼肉贴着鱼刺整块切了下来,再用同样的利落刀法将鱼刺剔走;这才开始表演她的刀功绝活儿。 此刻她一手扶住鱼肉,另一手提着刀柄,飞速切开脆嫩的鱼肉和里面的软骨,切出清脆诱人的“嚓嚓”声,刀头一抹金规律地上下点动。 商纵看得入神,点头低声道:“金刀凤点头,原来是这么来的……” 第十一章 有眼无珠 “哟呵小哥,你这才知道呀?咱们金师傅的手艺就是这么稀奇!”一旁的食客拍了拍他:“你注意看,这鱼脍她第一刀下去是没切到底的,第二刀才切到底;所以每一片打开来,都像一朵纤薄的肉花儿,好看得很!” 金小满端出提前用冰镇过的铁盘,将她切好的鱼肉一片片码了上去。铁盘还微微冒着凉气,白霜挂壁,肉花一朵朵开在上面。那光景,就连从未想过要吃生鱼肉的商纵都看得食指大动,不自觉地摸出银包找小二过来,让他拿五百文找先前竞价成功的李掌柜凑上一盘。 “再要一份蟹酿橙!”周砚知也欢欢喜喜地点了菜,激动地搓着双手等吃。 金季欢在厅堂中切着一盘又一盘鱼脍,金小满时而去后厨准备配料、时而帮她端出冰盘,忙得不亦乐乎。 终于,四盘分量十足的莹润鱼脍切好了。只见小二过去对金季欢嘀咕了两句什么,她不耐烦地将刀往案板上一戳,掏出手帕拭了拭额角的汗珠,一掐腰一拧身,冲着食客们喊道: “谁点的蟹酿橙?材料没有,今天暂时做不了哈!” 周砚知闻言慌忙低下头,同时脸上露出难掩的遗憾;下一秒金季欢已经随着小二的手指看了过来。 商纵心想这下可免不了一番唇枪舌剑,却不想金季欢并未发难,而是坦然向他们走来,认真行了一礼后解释道:“二位大人,香橙用完了,新货还在路上;我做一道白玉酿蟹粉给二位吧。菜价比蟹酿橙便宜,多出来的那几十文钱,二位可要折一壶香橙酒尝尝?” 周砚知臊眉耷眼,不敢直视她;还是商纵替他做了决定:“一切听凭金师傅做主。另外,鱼脍和蟹酿橙都是精致吃食,有没有……肉多量大的?” 金季欢瞪圆双眼看定他,片刻后她神情复杂地报了几个菜名,最终商纵一口气加点了水晶肘子、银鱼梅干炒饭、煎羊肉饺子和牛尾汤。 周砚知听她语气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稍稍放心了些,鼓起勇气抬头看了看她:“金师傅,外面瓜果摊儿上有的是橙子,难道不能将就用一用吗?” 金季欢不语,只一边打量他一边笑着摇头,随后旋身进了后厨。 给他们这桌上菜时,许多双眼睛都看了过来:毕竟区区两个人,又不是什么壮汉,竟能吃下三菜一汤和两份主食,属实不多见。 周砚知白了商纵一眼:“好久没和你一起吃饭,几乎忘了你的食量。”这人的俸禄不知够不够养活他自己那张嘴尚未可知,关键是他虽然高大,但身材精壮没赘肉,也不知道吃下去的东西都长去哪儿了。 商纵不理会他的调侃,而是玩味地看着他道:“你都这样办事儿了,难为人家金师傅还肯搭理你,卖吃食给你……啧啧,羞不羞啊?” 周砚知狠狠甩起袖子掸向他的面中,商纵笑着偏过身子躲开。不过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容易了,那丫头别的不说,心眼子一定是小的,遇到委屈和不公势必要讨回来。 周砚知这样糊弄她,她却至今都装作没事儿人,态度良好地点菜做菜。商纵总觉得,她一定还有后手。 一道道菜端了上来,商纵夹起一片鱼脍,拎到眼前左看右看。 鱼肉的横切面是半月形,金季欢第一刀不切到底、第二刀再切下去,这样展开就像一片盛开的花朵——果真薄能见字、透能窥影,每一片都没有破损、断刀。 光凭这把子刀功,她的本事想来都堪称一句“冠绝京师”吧。商纵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只怕宫廷御厨们都没有这般手艺呀! 少倾,金季欢亲自端着那盘“白玉酿蟹粉”送上桌来,周砚知呆住了:“白玉……原来就是苦瓜吗?” 金季欢挑眉:“是,周大人不知道白玉就是苦瓜,也不知道香橙不是甜橙,自然也不知道人心向背,不知道真信任和假托情。” 来了,这熟悉的怼人的劲儿来了!周砚知汗如雨下。之前这丫头的这股劲儿都冲着商纵使了,现在乍然打来自己身上,他这块老脸凭空就开始火辣辣地疼。 “大人应该在别的酒楼吃过蟹酿橙,这道菜做法不难,很多厨子都会;但大人应该也吃出来了,飞花居的蟹酿橙:不腥,不腻,橙味从不喧宾夺主。” 金季欢此刻的得意溢于言表,却很难令人讨厌。商纵突然觉得自己很能理解她:他年纪轻轻执掌廷尉府,常年行走各地、督察官员,或弹压或敲打或直接缉拿,手段百出。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从三品,就算起先人人议论这是蒙父荫庇,在跟他打过交道后也都心服口服。 知道自己优秀、并且知道自己还可以更优秀,这份自信,于他二人似乎如出一辙。 周砚知夹起一块白玉酿蟹粉送进口中,苦瓜的苦味完全被蟹粉的鲜甜冲淡,反而变成清苦带回甘的余韵。他心服口服地叹了口气,将筷子放下,恭恭敬敬对金季欢欠了欠身:“还请金师傅赐教,为何飞花居的蟹酿橙独树一帜?” 金季欢神情莫测地扫了他俩一眼:“苦瓜有明目之功效,这是对症下药了。大人多吃些,三日后一批之前订购的湘南香橙抵京,届时大人再来吃一吃我做的蟹酿橙,希望到时大人耳清目明,能看得出区别。” 她倏然凑近他俩,手撑在桌沿上低声揶揄道:“我最近也吃了不少苦瓜,因为我也想看清楚:为何大人您忙前忙后查了半拉月,不仅没查出真凶,还让我的小姐妹和‘削藩’这词儿联系到一处去了。嗯?” 周砚知几乎是用求饶的眼神看看她,又看看商纵,许久,他重重叹了一口气,颓丧地低下头:“是我的不是,还请金师傅见谅……” 金季欢起身,拍了拍手,离去前飘然掷出一句:“三日后,记得把上次那位姓沈的御史带来,我有一件证物,只给沈公子一个人看。” 第十二章 蟹酿橙 三日后正午,飞花居门外。 铅灰色的厚重云彩压在头顶,空气里有闻得见的潮湿气味,一场大雨很快就要落下。 商纵等三人如约而至,刚下马车就撞见金季欢正指挥着金小满等人,从另一辆马车上往下搬东西。 一箱箱橙黄的果实、一叠叠蜜瓜大小的陶罐、一筐筐新鲜的鱼虾、一块块清晨现宰的猪牛羊肉…… 大雨将至,金季欢来不及和他们好好打招呼,匆匆点头示意后就加入到搬运东西的行列中。刚把最后一筐鲜肉抬进来,屋外顷刻暴雨如注,赶马车的人眼看都走不了,干脆牵了马躲到廊下小憩。 饶是这阴雨的大中午,飞花居也已经有不少食客了。其他歌楼这个点儿大多还没开门呢,周砚知压低声音对其他二人说:“什么时候这飞花居就算不做皮肉生意了,有金大厨在,改成酒楼也不愁没生意的。” 正说着,金季欢用帕子边擦手边向他们走了过来: “这几日的羊肉都很好,从关外赶到关内现杀的羊,飞花居每日后半夜都会炖上一大锅,次日吃,能解入秋的寒气。除了蟹酿橙,几位大人可以再来一锅‘山煮羊’,这是我研究的新法子,炖出来的肉和别的地方都不一样。” 她看了看商纵,噗嗤一笑:“商提刑饭量大,我再给您烙几张饼,建议泡进羊汤里吃,倍儿香。” 听她提及自己的食量,商纵有些不自在,局促地点了点头;这回终于轮到周砚知扬眉吐气了,狠狠冲商纵掷出俩字儿:“吃货!” 只这么两道菜当然不够商纵吃的,他又点了一道东坡肉、一道蒜辣羊血、一盘葱香牛肉煎饺。 沈寒灯是个斯文人,面对世家出身、吃起饭来却豪横异常的商纵,清俊的脸上写满了嫌弃。眼看金季欢刚要离开,又迫切地叫住她,加了一盘清炒时蔬,加完菜不忘低声数落商纵:“你平日里也这样,一点蔬菜不吃的吗?” 商纵无奈地清了清嗓子:“咳咳,我平日里饮食又不奢靡,只是饭量大罢了。再说,这几次外出用餐,我点的东西可是全部都吃完了,一点儿没浪费!” 周砚知用胳膊肘拐了拐商纵:“沈寒灯主要是嫌你饭量大,跟你同桌吃饭不雅观,嫌丢人,嘿。” 沈寒灯翻了个白眼,指尖叩了叩桌面:“周砚知主要是嫌你吃东西在多不在精,分不出好赖,让你这样的人品鉴美食,稍显浪费。” 商纵连翻几个白眼,但怎么想都找不到驳斥的角度,无奈之下重重哼了一声。 打趣间,菜一道道端了上来。“山煮羊”炖煮时加了大把杏仁,掩盖了羊肉的腥膻味,同时让汤增加了一股乳香——比起普通的乳香来,清甜有余,却没有奶腥味儿。羊肉不愧是凌晨就开始炖的,吃在嘴里软烂脱骨。舀一勺厚重的羊汤冲开碗底事先装好的野韭菜,霎时浓香扑鼻。 商纵顾不得烫,先喝下去一碗汤,又重新添上一碗,将烙饼撕碎泡了进去。 八月底的天京,晴朗时自是秋高气爽,阴雨时就不太行,有种直透骨头的寒凉气。这一碗羊汤下肚,人人脸上都现出了一层红晕,仿佛在体内升起了一把小火,暖暖地烘着五脏六腑,接下来的大半日都不会感到寒冷了。 沈寒灯斯文地嚼着杏仁粒儿,看着摇头晃脑咂嘴舔唇的周砚知,幽幽地送出一句:“砚知兄的心思最是豁达。眼看铡刀都悬在脑袋上边儿了,还能这么纵情地享受美食。” 削藩的事儿“咣当啷”一下砸在周砚知头上,他瞬间萎靡下去:“沈中丞,能不能别在吃东西时这般扫兴……我、我要真是死到临头,那至少这一顿‘断头饭’你得给我吃美了,是不?” 商纵好气又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啧,吉利些,怎么就说到这上头去了?放心啊,放心!这不是同你说过吗?你现在有陛下撑腰,好好查案,案子但凡查清楚了,你脑袋不就保住了?” 眼看周砚知表情刚刚和换下来,商纵又阴险地冲沈寒灯笑了笑:“咱俩左右和这档子事儿没那么大干系,掉不了脑袋,喏,咱俩才是该好好享受美食啊!” 周砚知被损得吹胡子瞪眼睛,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回头一看,金季欢亲自端了蟹酿橙上来,一人一个橙釜,鲜香扑鼻。 盘子中间放了一碟加盐的陈醋,周砚知宛如新婚之夜掀开盖头的新郎那样痴醉地笑着,轻轻揭开顶盖,挑起一筷蟹肉,放进盐醋里沾了沾,虔诚地送入口中。 一股清香冲走了蟹粉蒸熟后汁水自带的腥味儿,果酸让肉质更加糜软,微微酸苦的果汁中和了喧宾夺主的果糖味,于是既没了酸苦也没了腥气,独独突出了蟹肉的鲜甜。 “周大人,这次有没有吃出来,到底飞花居的蟹酿橙,不一样在什么地方?” 周砚知甘拜下风:“我只觉得飞花居的就是更鲜美、味道主次分明,但再详细的区别,恕我……” 金季欢双手抱胸,平日里喜气洋洋的圆圆脸此刻阴沉又幽怨:“那是因为,这道菜虽然叫蟹酿橙,却不能直接用甜橙来做。” 三人皆是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金季欢拿起一个黄澄澄的果实递了过去。果实已被一剖为四,金季欢示意他们一人拿一瓣尝尝。 果实和甜橙有些像,但整体看起来比甜橙扁些,果肉的颜色也是淡黄而非橘黄。沈寒灯浅浅咬下一口,马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其他二人好奇,也犹豫着尝了尝,然后发出懊恼的喟叹声。 “酸吧?苦吧?呐,这其实叫香橼,或者香橙。它和甜橙外观很是相似,但其果肉酸涩不能直接食用,很多人用它熏衣柜来着。恰恰用它做蟹酿橙,是天作之合,不似用甜橙制作,果肉蒸熟反而会发苦,同时那甜味喧宾夺主,说实话不是很好吃。” 金季欢拿出一个甜橙扔到周砚知面前:“入口令人生厌的香橙,得经过认真的炮制才能成就佳肴。不过我看周大人更喜欢当下就能让人人高兴的甜橙,不是吗?” 周砚知惭愧地低下头,望着面前吃了不到一半的美食,这下是真的没了胃口。 金季欢咄咄逼人地继续说道:“大家都觉得甜橙是好的,用它囫囵一包,所有味道都能被甜味盖住;乍看之下人人欢喜,久而久之里头腥了臭了,谁也没办法。” 沈寒灯叹口气站了起来,略微欠了欠身对金季欢道:“金师傅,可否借一步说话?” 金季欢点点头,从善如流地引着清俊挺拔的沈寒灯往后门走去。个别混熟了的老食客阵阵起哄:“哟,‘金刀凤’也有了小郎君咯?”“金师傅,你这小郎君好看得很啊!”“金师傅要入花行?那以后还下厨啵?” 污言秽语如狗吠般追在身后。沈寒灯听不下去,回头狠狠一瞪,老登们纷纷噤声。 金季欢冷笑着瞥了他们一眼:“在这种地方工作的人,哪怕不接客,别人心里对我们也是有成见的。我已经学会了不被他们影响心情,只是连累你——” 她把沈寒灯引到无人的后院,露出一个在外人面前不轻易展露的、腼腆又天真的笑容:“你都女扮男装了,还要被他们这么说,真烦人。” 沈寒灯一怔,脸色有些不自在,很快也跟着笑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第十三章 大雨倾盆 雨还在下,金季欢拉住沈寒灯的手来到屋后角落里,捡了两张木凳子坐下:“我呀,一开始就发现了,但是你不用担心别人认出来……一般人肯定认不出来,是我在这种地方,天天和女人打交道,所以一下就发现了。” “其实我也不怕谁认出来,商纵他们知道我是女的。”沈寒灯侧头想了想:“当今圣上广纳贤才,女性也能通过科举入仕;只不过……”她自嘲地甩了甩官袍袖子:“烜朝也是近些年才有的女官,并且人数十分稀少。因此所有衙门的官服,依然还是男装的制式。” 女子穿男装,剪裁上是处处不合适的。但凡想穿的好看、穿出高华的气质,就不得不也在身上处处缠缠裹裹,去适应男装的剪裁。一来二去,索性就随了男儿打扮,既能将官家赐的袍服穿出气度,也能让女官们在行走各处时少些不便。 “理是这么个理儿,”金季欢嘟囔道:“以后女官一定只会越来越多,各部总不能一直不做女官的衣裳吧?” 沈寒灯轻柔地拉过她一只手拍了拍:“金师傅,你心地很好。” 两人一道沉默了片刻,沈寒灯复又开口劝道:“砚知兄他不是不想帮你,是不敢。他寒门出身,没有靠山,一瓶荔枝蜜,可以压死他一家老小。” 金季欢低头不语,一下下地抠着自己的指甲盖儿。 “现在好了,来了个莫名其妙的谣言,直接惊动了宫里。案子划拨到了廷尉府那边,商纵会跟着一起查,他背景硬,不怕得罪人。” 金季欢笑了,却不是开心的笑:“一个烟花女子,本活该轻飘飘死了算了,却能劳动刑部和廷尉府来替她昭雪。其实,就算抓不到真凶,有这阵仗,月桃也不能算白死,是吗?你们很多人,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沈寒灯在金季欢面前,不似平日里那样冷若冰霜,而是多了几分宛如大姐姐般的怜爱:“你别这么说……”她哄人似的拉着金季欢的手摇晃,只听得身后蓦地响起阴恻恻的男声:“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二人一回身,只见商纵正抄着手,冷冰冰地盯着她们:“啧,沈中丞,烟花之地,注意影响。” 他一出现,原本扁乎乎的金季欢马上进入炸毛状态,此刻更是一把搂住沈寒灯的腰不松手:“注意什么影响,你也知道这里是烟花之地,我可告诉你,奴家以后就是沈中丞的女人了!” 商纵无奈地摇了摇头,一看沈寒灯对着金季欢柔和许多的表情,大抵也猜出了她女扮男装被认出的事实。他冲着金季欢抬了抬下巴:“你要是真像你方才说的那么想,刚刚就不会去戳周砚知的心窝子。” 金季欢知道这人不会和自己好好说话,干脆一噘嘴侧过身不理他。 商纵已经习惯了她这脾气,懒得计较,自顾自往下说:“法理之外还有人情,何况官场,人情大多时候都带刺带钩带陷阱。所有案子都能很快告破、所有凶手都能很快被处决,这本就是一个过于理想的状况。” 金季欢本不想搭理他,听了这话还是没忍住:“那你们做官的,不就是为了让这世道上的一切,尽可能奔着理想的方向去吗?难不成都为了功名利禄、为了周旋自保、为了粉饰太平吗?” 平头百姓们似乎总对当官的有这样那样的要求和想象,却忘了官员也只是谋生的诸多行当之一。要谋生就要和人情世故打交道,哪可能事事如“理想”的那般顺遂? 可商纵此时懒得和她心平气和地解释,从高耸的驼峰鼻里嗤出一声冷笑: “你得知道,刑部本可以不管这事的!你尽管顿顿做你的白菜豆腐汤,时间久了你们掌柜的自然会向你施压,京兆尹确实也不会因为吃不到你的鱼脍就去死。” 金季欢气得脸色涨红,胸膛一起一伏,沈寒灯紧紧握住她的手,生怕她继续和商纵起冲突。 商纵的脾气也上来了,一说就停不下来:“你的手艺确实不错,值得京兆尹卖你一个面子去请托刑部;周砚知也是因为赏识你的手艺,才肯顶了天大的压力四处斡旋,想办法给这事儿一个了结。我并不认为月桃配不上这样的排场,砚知兄处理这事儿确实有些失当,但你方才的指责也未免太过。” 他上前一步,比金季欢高大许多的身影整个罩住了她,把她粉嫩的双颊染得煞白:“金师傅,你年纪轻轻厨艺就已冠绝京城,如果想以后的路走得长远,不妨学一学‘见好就收’四个字。” 天空又滚起阵阵闷雷,眼看又要大雨倾盆。金季欢“腾”地站起,仰头逼视着商纵;沈寒灯也一道站起,努力挤到二人中间,刚想出言调解,身后响起周砚知疲惫的声音:“别吵了,是我对不起金师傅。” 雨点大颗大颗地落下,周砚知缓步向前,拨开商纵:“我是真心想抓到杀人凶手,但我也是真心害怕那荔枝蜜。我可以为了‘理想’牺牲自己,但我还有家人……我的妻子儿女,他们也有他们的理想,不能沦为我的殉葬。” 金季欢瞬间瘪了下去,她无力地瞥了周砚知一眼:“现在说这些没用了……周大人,我不懂什么是削藩,我也不知道月桃是怎么和这种事儿扯上关系的;我只知道现在,你们几位大人必须抛开人情世故,狠狠为理想奔走一回。” 她从沈寒灯手里抽离,挤开商纵朝店内走去:“人心千奇百怪,食物却是无辜的。几位大人点的都是好菜,别浪费了,我这就去让人热一热,你们办案辛苦,得吃饱肚子。” 沈寒灯匆匆赶上几步,对着她的背影喊道:“金师傅,我听砚知兄提及,你有一样关键物证,只想给我一个人看,是吗?” 金季欢回头看了看她,挤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我改主意了,因为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十四章 北地乡音 “这已经是第七家了……实在是,嗝,实在是不能再喝……”话音未落,周砚知捂住嘴冲到一旁,抱着歌楼里的盆栽吐了个通透。 商纵一脸嫌弃:“就你这酒量,真是不够看的。” 沈寒灯也有些面色酡红:“没办法,来歌楼暗访,不喝酒引人生疑;只是咱们已经如此这般连喝了三日,扛不住不也很正常吗?” 一旁的金季欢抱着蜜水饮得逍遥,她可是滴酒未进:“好了,可以走了,这家也不对,换下一家吧。” 月桃唯一出挑的才能,就是唱边地小曲儿;这点微末技艺配上她本就不算出众的容貌,让她一直被埋没在群芳斗艳的百花街里。 偏巧那段日子有人宴请胡商,把天京城里所有擅长北地歌舞乐器的女伶挨个儿都请了一遍。月桃因为唱得出正宗的北地风味,被胡商嘉奖,从而也得到了后来那位大恩客的青睐。 “月桃跟我说,那人不仅格外喜欢她的唱腔,还让她暂时当了那帮人的教习。留下来给她和声伴唱的歌女,都由她来重新指点唱法,就连乐师都得跟着她的唱腔,调整一些弹奏细节。” 吵架事小,查案事大,毕竟月桃案最熟悉内情的只有金季欢;所以,他们四人就这样,暂时摒弃前嫌,再次凑到了一块儿。 胡商早已离京难以追踪,且事涉权贵,只得暗中寻访;终于众人选了这一处切入点:走访城中所有会唱北地歌谣的歌楼,直到查出有类似唱腔的乐班,再顺藤摸瓜,推测出宴请胡商的贵人。 于是乎,接连三日,他们以每日两到三家的进度,挨个儿到访有北地歌舞表演的乐坊歌楼。有时运气好能赶上刚好他们在演金季欢制定要听的那首曲目,有时实在等不到,就只能自己出钱点唱。 北地小调有不少,金季欢点名要听的,是那一首《塞上春》。 《塞上春》原本是早年间北地戍边将士哼唱的小调。关内关外止战通商后,一些胡人乐师喜欢这个曲调,将之糅合了胡乐元素,譬如加入了筚(bì)篥(lì)和琵琶的滑音,自成一格。演奏间似有战马奋蹄、似有雪夜狼啸,格外催动在京城经商的胡人们,酒后的思想情肠。 “还能再去下一家吗?”沈寒灯问商纵。周砚知吐完后脸色惨白如纸,显然已经不太能行了,可他依旧强打着精神点头:“再去一家吧,隔壁那家,随意坐坐;纵之你能喝就多喝些,我是万万不能了……” 金季欢掩嘴偷笑:“呐,你加入我的蜜水组,正好解解酒呗。” 没错,为了留出清醒的耳朵去听曲儿,金季欢获得了不用喝酒的特权,得意得尾巴几乎翘到天上。商纵不悦地撇了撇嘴。 “雪压关山月,马蹄踏碎冰;郎君……”戏台上,乐班的筚篥声如刀刮骨、似风雪啸,琵琶也是北地的土琵琶,结合哀凉的歌词意境,格外催人心肝;听者连酒都要忍不住多喝两杯。 “郎君戍边去,空留蜜瓮凝——”周砚知扯起嗓门跟着唱了起来。连听了三晚的《塞上春》,真是不会唱也会哼了。 “妾问归期是何期?”他还在荒腔走板地跟着乐班哼唱,却被金季欢一掌拍在颈后生生打断:“别唱了,闭嘴、闭嘴!” 眼眶周砚知被她打蒙了,商纵正要呵斥她,只见她激动地站起身,面色惊惧,冲到乐班面前,扔下一个银锭:“把刚刚那两句,再唱一遍!”她一手激动地指着歌姬:“你,就你,再唱一遍!” “妾问归期是何期?春来雪化不见君——” “不对!”金季欢的声音激动得几近尖锐:“再前头那两句!” “郎君护边去,空留蜜瓮凉——”歌姬被她疯魔的神情吓得打哆嗦,强撑着唱了出来。 商纵心下已然知晓,这是找对人了。他赶忙上前捉住金季欢的胳膊:“舍妹新寡,妹夫在北地戍边病故……小娘子唱得甚好,触动了舍妹的情肠,多有得罪,勿怪、勿怪!” 一行人一边道歉一边大大方方给了赏钱,匆匆离开了。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马车里,商纵恶狠狠地斥责金季欢,后者却浑然不觉他的狠戾,只呆呆地流下泪来,反而把他给怔住了。 “纵之兄,你吓到她了!”沈寒灯正色数落商纵。 “又是权贵杀人又是削藩谣言,这个案子只能暗访、暗访知道吗?你倒是说说,她刚刚那样激动,打草惊蛇怎么办?”商纵气得直拍大腿:“要是明日一早,那个歌姬也横尸桥洞,我看咱们接下来怎么查!” “哎哟,纵之别嚷嚷了,我想吐啊……”周砚知扯住商纵的领子摇晃:“你不已经着人暗中保护整个乐班了吗?还编出刚刚那套说辞,嘿嘿……嗝,让咱们金师傅,平白做了回小寡……嗝!我看是不会有人起疑!” 金季欢哭得伤心:“你们别、别吵了,商纵也、也没说错,但是我……我只是……” 马车一路驶到城郊一处小酒馆,昏暗的煤油灯亮着,整家店没几个客人。他们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讨论案情。 “雪压关山月,马蹄踏碎冰;郎君戍边去,空留蜜瓮凝。妾问归期是何期?春来雪化不见君……”金季欢把这首小调又唱了一遍,然后她重新唱了方才那位歌姬的唱段:“郎君护边去,空留蜜瓮凉……你们听出来没有?” 商纵恍然大悟:“‘戍边’被唱成了‘护边’,‘蜜瓮凝’被唱成了‘蜜瓮凉’。这就是你提过的,独属于月桃的乡音吗?” 金季欢点头:“北地的方言,‘戍’字发不好,有点像‘护’和‘虚’的结合;同理,‘凝’其实发音更像‘娘’。” 她长长舒出一口气:“我记得月桃当时跟我说,你们天京的歌姬,一个个舌头跟上了浆一般直,发音总发不像;我也没办法了,她们十成学了个七成,也算过关了。” 月桃卑微一生,头一遭得此赏识;在其他地方上不得台面的方言小调,此刻也能成为她忝居教习之位的倚仗。她是真的得意,也是真的受宠若惊。 到底是谁,将微不足道的她高高抛起,又看她粉身碎骨地坠地? 昏暗的油灯下,金季欢哭了又哭,其余三人没有打扰她,就那样默默地陪坐着,任凭她哭到力竭。 第十五章 权贵 几日后,商纵邀上沈周二人,夜会飞花居。 “那日演唱的‘北胡春’乐班,我盘问了他们每一个人。”商纵扔出一卷笔录:“离真相还是有些距离,但是已经很接近了。” 金季欢颓丧地瘫软在座椅上:“怎么还有距离?月桃教过她唱曲儿,那谁让月桃教的?或者教会以后他们去哪儿唱过?问清楚这些,不就对上了?” “哎呀我一个厨子都能想明白的……”她越想越气,越气越急,捞起手边一个金桔就向商纵扔去,骂道:“商纵你到底行不行啊!” 商纵眼睛都不抬一下,举手将金桔稳稳接在手里:“问清楚了,能对上的有三家,要听吗?” “听!”金季欢翻个白眼,又软成一滩地趴到桌面上。 “听就给我坐直!”商纵最是见不惯她这没教养的样儿:跟没骨头似的,到哪儿都没正形。 金季欢嘴里嘀咕着不知道什么,但还是在椅子上磨磨蹭蹭地坐正了。 “月桃是教过他们,但没人知道是谁让她去教的;因为教会她们以后,她们基本都独立演出,演出时人在屏风外面,月桃在里头陪着哪位贵人。不过,有一次胡商还席,宴请贵客,摆了一场大花酒。那场花酒上的三位贵人,日后都有频繁邀请他们去演出这首《塞上春》。” 三人全部倾身向前,聚精会神地听着商纵接下来的话。他们心里清楚,那位摆布了月桃命运的贵人,就在这三位之间。 “贵人具体的身份名号,区区乐班自然无从得知,只知一位来自太尉府、一位来自皇商晋家、一位来自长公主府。” 这回轮到周砚知像被抽走了骨头,哧溜一下软倒在椅子上:“皇亲、国戚、股肱重臣,呵呵,都全了;哎不对,你干脆再攀扯个把藩王,嘿嘿嘿,凑齐我的断头班子……呃啊啊你踢我干嘛!” “让你坐正!你怎么也学她那样,吊儿郎当的!”商纵一句话骂了两个人,这两人一道对他吹胡子的吹胡子、瞪眼的瞪眼。 “好了,”沈寒灯出来打圆场:“现在已经不是考虑得罪谁、不得罪谁的时候了。三家都是绝对拥有御赐荔枝蜜的人,且都有妄议削藩的可能。” 她一一指出:“太尉是寒门出身的新贵,和砚知兄一样,往上数几代,家里在朝中都没有倚仗的。他想在朝中扶持更多和他一样的年轻官员,所以一直都想削弱藩王和世家大族的权力;如果是他,不排除有席间酒酣耳热,和心腹讨论说服圣上削藩的可能。” 其余二人也都慢慢地点了点头,看得出,沈寒灯的这番分析他们二人也十分认同。其实朝廷里的派系党羽是如何划分,众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日常没有机会议论。如今借着分析案情,可以尽情嘀咕这些,他们仨也都有些隐隐的兴奋。 “长公主的封地毗邻北地,她一早就想吞并靖边侯的盐铁专卖权,如果是她,也完全有可能借‘削藩’之名行商战之实。”沈寒灯继续分析,其他二人继续“嗯嗯嗯”地点头附和。 “哇,这长公主这么贪心的啊!”金季欢大摇其头:“啧啧啧,我就说,往往是越有钱的人越贪心呢!她都是皇帝的姐姐了,还想从别人那儿搂东西,丢不丢人?” 商纵急得作势要伸手拍她,又做了个“嘘”的手势:“低声些,你是不是嫌脑袋搁肩膀上沉得慌?” 沈寒灯反而被金季欢的说法逗笑了:“其实也不是她贪财。她的独生女儿,即将被送往北部邻国和亲。作为公主的母家,她想尽可能掌握一些实权、或是盐铁这样的经济命脉在手,以防未来女婿轻慢了小翁主。女子嫁了人,夫家怎样对待她,还是和母家地位多少有些关系的。” 周砚知摇头晃脑地掉起了书袋子:“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呐……” 金季欢收起了方才调侃的表情,眼里透出神往。周砚知背诵的这句话,她似懂非懂,只觉得陌生。父母为孩子的未来操心、打点,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感呢? 沈寒灯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轻轻在她腿上宽慰地拍了拍,把她拍回神了,继续往下说: “至于晋家——当今圣上的表舅,他长期以来一直借藩王商道牟取私利,我们御史台压了不少参他们的奏章。现在圣上还没有动他们的由头,以后可不好说。他家自然担心削藩后边境严查,断其财路。” 金季欢一脸崇拜地看着她:“沈姐姐,你好厉害啊!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啊!” “御史台负责督察各部流程,谏议朝政,拥有对正三品及以下的官员的弹劾权。”沈寒灯欠了欠身:“天天在朝堂上听人明枪暗箭互相撕咬,这些关窍自然也能略知一二。”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金季欢困得有些迷瞪,连日来厨房工事本就繁忙,她还要腾出功夫和他们一起查案、思考,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实在不行我混进他们各家的厨房里,每家打几个月工,摸一摸底细……” 商纵白了她一眼:“嗯,卧底不到十日你就会横尸桥洞,到时候你上哪儿找一个好姐妹,替你到处伸冤?” 金季欢撅起嘴,不舍地看向沈寒灯;后者给了她一个“放心有我”的眼神。 “好了,现在研究这些都没用。”商纵也有些疲倦,大口喝光了面前的满满一杯茶:“先各自回去吧,再想想办法。现下也只能继续低调行事,切勿打草惊蛇!” 几日后,沈寒灯神色仓惶地闯进廷尉府,给商纵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坏消息:飞花居凌晨出事了,有人入室劫掠,打伤了掌柜和大厨,金季欢伤得不轻。 等他们三人齐齐赶到飞花居,看见的是遍地狼藉、还在昏迷的王掌柜,和被打伤了脑壳、此刻额角还渗着血的金季欢。 一见他们,金季欢就稍微打起了一点精神。她努力抬起苍白的小脸,眼泪鼻涕一齐流了下来,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证物,证物没了!我的关键证物,被他们抢走了!” 三人大惊失色,这才想起来:她确实提过,自己手里一直捏着一个关键的证据。 “是什么?”沈寒灯关切地上前握住她的手。 “月桃的外衫被抢走了,那件……那件沾了荔枝蜜的外衫,我偷偷给她换下后藏起来的,被抢走了!” 第十六章 证据被劫 “月桃的外衣?”三人大惊失色。 “我不是说过吗,是我去给她装殓的,”金季欢哭得直抽抽:“她的衣服上有荔枝蜜,那么关键的证据,我当然不能让它落到任何人手里……现在,现在……” 她趴在沈寒灯肩头痛哭,额角的伤口被崩开,血又渗了出来。 商纵内心无来由地腾起一阵怒意。这怒意倒也不是冲着金季欢去的,可看见她额角的纱布又被重新染得鲜红,他的情绪就根本收不住。 “别哭了你!”他的语气似乎没有以前那么梆硬了:“伤口反复开裂,后头留疤了你又不高兴!” 一听见“留疤”两字,金季欢逼自己收了哭声,抽得停不住。 “等会儿,”沈寒灯拧眉:“这是不是你之前提过的,只给我一个人看的证据?” “嗯……”金季欢瘪着嘴:“他俩一个凶神恶煞,一个就知道和稀泥,我只想给你;但那天聊完天,又感觉你和他们一样,都……” 她不好意思说下去,那天一个二个都为周砚知说好话,让她对官方的信赖值降到了最低。 “你是不是也跟别人提起过,月桃的衣服在你这儿?”商纵也上前追问:“一件死人衣服,能有多珍贵?劫匪却偏偏把它拿走了!这不就是说明,他们正是奔着它来的!” 金季欢嗫嚅着低下头去:“我……我只跟小满说过,但我也忘了叮嘱小满别声张这事儿……你们别怪小满啊!他才多大,他啥也不懂!” 乱七八糟的劫案搅得人心惶惶。飞花居暂时闭门歇业,衙门的人来了又走,商纵和周砚知也派了人分头去查劫匪踪迹。 “衣服你就别抱希望能找回来了。”商纵临走时劝金季欢:“他们肯定拿到就马上销毁了。这个证据没了,我们现在能倚仗的还是只有‘北胡春’乐班。” 金季欢急眼了,刚要反驳,被他抬手阻止:“廷尉府的精力人力都很有限,不能全部用来追查一件衣服。你信我,‘北胡春’乐班已经同意我把人安插进去,近期他们还会前往太尉府、长公主府和晋府演出。这么往返几次,定能看出猫腻!” “我要去。”他话音刚落就被金季欢拉住了袖子:“我混进去,我能认出袭击我的人!” 商纵叹口气,动作有些生硬地把袖子从她手里抽出:“你头上的口子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还想着这些?再说,那三家是什么人?难道会让帮自己做脏活儿的人留在府里招摇?他们的人,出了飞花居的门,马上就能没入人海,从此再也没人能把他们和背后的人联系起来。” 金季欢气急败坏,一拳捶在床上,下意识地嘀咕了两句什么亏不亏的。 商纵抬脚刚要走,突然回过味儿来,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金季欢:“是你……!” “我什么?” “你是故意的!你等不及要为月桃昭雪,于是故意对你弟弟说她的衣服在你这儿,怂恿他出去胡说……你想引蛇出洞,快速从三家里头逼出真凶!” 金季欢眨眨眼,一秒切换虚弱委屈的模式,撑着脑门歪倒在榻上:“哎呀,哎哟哟,好疼!骨头搞不好都给敲裂开了……” “季欢!你该不会真的……”沈寒灯闻言也急了,几步跨回床前,抬手作势要敲她脑门儿,却又不知往哪儿下手。 “你是真疯了!”商纵的指头恨不得点到她眉心去,半晌也说不出更过分的话,一跺脚摔门走了。 “你这么做是会死的你知道吗?”沈寒灯也一脸愠怒:“那些人做事最为干净。你冒死一搏,只是以卵击石,最后什么也搏不到!” 她离开房间,轻轻叹口气,掩上了门。 晚些时候,金小满进屋来,轻手轻脚抬进一碗参鸡汤:“姐,那、那位凶……凶巴巴的大哥,教训我,说我陪、陪你胡闹……” 金季欢撑起身子接过鸡汤小口喝着:“好孩子,你帮了姐姐大忙呢。” “早知道,姐就该把东西给、给那位姐姐大人!”小满的圆脸写满懊丧,有些可爱。 “嘿,叫沈姐姐!什么姐姐大人,不别扭吗?”金季欢招手示意小满凑过去,她伸手狠狠揉了揉他的小脸:“那日他们官官相护,我改主意了。那衣服可是我的底牌,必须把它交给值得我信任的人。” 小满一脸困惑:“可东西不是被、被抢了吗?” “要是追查到证物和人,那自然是最好的结局……”她边喝边慢悠悠地说:“证据被毁,那就用第二套办法。” 金季欢喝完汤,招手示意小满靠近:“如果你是坏人,有人捏着你的把柄,你会不会提心吊胆、夜不能寐?” 金小满用力点头:“我会吓得要……要死,不出门,躲……起来!” “那如果,那个把柄突然没了,你会怎么样?”金季欢一边问,一边从床头小屉里摸出一颗饴糖递过去:“这锅鸡汤炖得好,小满手艺有进步!” 金小满接过糖吃得高兴:“那我自……然是,又、又可以高高兴兴出门了!” 门吱呀一响,商纵黑着脸抱着胳膊挤了进来:“金季欢,你从小到大吃的东西,是不是都他妈长心眼子上去了?” 金季欢被他吓了一跳,抓过空碗就朝他扔去;商纵劈手接住,沾了一手油汪汪的鸡汤,嫌弃得倒吸一口气,用眼刀狠狠剐着她: “你最好对我客气些!”他掏出帕子擦手:“哼,本来是沈寒灯守在这里,偏巧御史台有加急公文,把她召回去了。” 金季欢毫不示弱地和他比谁眼睛瞪得大:“守着我做什么?你们抓坏人去呀!” 商纵把碗递给金小满,揉了揉他的脑袋示意他出去:“你胆敢跟那些人玩心眼子,我们怕你命不够,这不就只能守着?” “那也不能让沈姐姐守,她一女的,多危险啊!” 商纵突然笑了,边笑边摇头;金季欢从没见过他这副表情,一时有些错愕。 “你不准我们叫你金姑娘,要我们叫你金师傅;你不喜欢女子被轻视,怎么这下子倒看不起女子来?你的沈姐姐,功夫高着呢!” 金季欢喜不自胜:“真的?有多高?和你比呢?” 商纵有些怵地摸了摸鼻子:“嗯……在我之上。” 金季欢缓缓绽开一个狡黠的笑容,看着商纵缓缓点了点头,那模样仿佛在说:你以后小心些,敢惹我,我就让沈姐姐暴揍你! “我求你收了神通吧!好好养伤,你这一棒槌,不会白挨的。”他虚虚点了点金季欢的额角,转身离开了。 金季欢在床上躺了两天就继续下厨了。时间不紧不慢又过去了大半个月,这期间商纵和沈寒灯要么派人暗中保护金季欢,要么亲自轮流守着她,不仅要提防她被人暗杀,还得提防她被人下绊子,就比如现在—— 飞花居里乱作一团,一个声称蟹酿橙有问题的食客,正躺在地上打滚,捂着肚子,嘴唇发白,豆大的汗珠打在地上;他的同伴一边叫骂,一边揪了金季欢就要去报官。 第十七章 素蟹粉 商纵刚得到手下人的报信就马上赶来,远远就看见一个大男人拽住身材娇小的金季欢往店门外拖行,后者尽管头上还缠着绷带,却依旧虎虎生威地,一边手脚并用地踢打拖她的人,一边出口成脏,骂得他直皱眉。 有那么一瞬间,商纵甚至想要不自己晚一点再出手,给这口无遮拦的丫头一点教训。 转念一想,算了,她脑袋上的伤还没好。自己作壁上观,要是金季欢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沈寒灯一放值就要过来找自己打架。 他分开众人走进飞花居,楼上楼下此刻都站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不远处的地上有一个正在喊叫呻吟、满地打滚的人,王掌柜已经快哭了,一边着人去请大夫,一边恳请那人的伙伴不要为难伤口还没痊愈的厨娘: “贵人您行行好,飞花居日前遭劫,金师傅受伤不轻呐!您看,您看她头上,被歹人敲出好大一个口子!贵人您轻些,别这样拖她呀!” “哼,你光请大夫没用!我建议你把官府的一起请来!今天你要么把她交给官府,要么你作为包庇她的人,你俩一块儿去京兆尹的大牢里走一遭!” 王掌柜这半生不仅作决定瞻前顾后,而且向来怯懦怕事;此刻被这么一威胁,哀哀恳求的神情马上僵住,眼神偷偷觑着金季欢,脚步也不自觉地后退了。 金季欢根本没工夫看别人,这些都落在了商纵眼睛里。他此刻对这个中年妇女充满了浓浓的鄙视和不耐烦。或许她当初没逼迫金季欢卖身是善举一件,可这一点善举也已经被金季欢这几年为她带来的财富报答尽了。 商纵在廷尉府深得人心,手下众多“黑鸦”心服口服,所凭的不只是他手段了得,更多是因为他非常袒护自己人。对外他是恶鬼一样的酷吏;对内,朝廷上下都知道:哪怕是一个才进廷尉府月余的小小“黑鸦”,众人也不能随意轻慢对待,更不能欺侮。 而王掌柜,如果连对手里的“摇钱树”都如此这般不肯用心回护,那商纵完全可以想象飞花居那些不大受待见的底层妓女会被她漠视到什么程度。 难怪月桃死了只有金季欢在意成这样,是啊,认尸这道流程,难道不是她王掌柜去最为合适吗? 商纵分开人群走上前去。看见他来了,金季欢眼神一亮,扯着嗓门大喊:“商提刑,商廷尉!快救我!这人不安好心,他是来杀我灭口的!” 整条百花街已经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金季欢的遭遇,都说她替姐妹伸冤有情有义。而在她的授意下,月桃的关键证据被人抢走的事,也已经被金小满很快传了个遍。 此刻她这么一喊,周围更是人声嘈嘈。金小满刚从外面采买回来,此刻疯了一样扔下东西就跑上去,抱住那人的手腕子张嘴就咬。 那人吃痛,怪叫一声,提起拳头就朝这对姐弟砸了下去。商纵劈手捏住他的腕子,那人痛得哀哀直叫;手一松,金季欢马上滑溜儿地躲到了商纵身后。 “什么灭口,让你胡说!你做的蟹酿橙把人吃坏了,还这么嚣张!”那人愤愤不平,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怒斥金季欢。 “你信我,他绝对是冲我来的!我做的东西不可能出问题!”金季欢有了倚仗,更横了,躲在商纵身后指着那人,面色狰狞地驳斥,像一只悍勇的小豹子。 商纵冲她点头,回身制住张牙舞爪的男人:“消停些!金师傅的蟹酿橙我不久前才吃过,能有什么问题?” 正说话间,大夫终于给请来了,局面陷入短暂的消停。 大夫一看地上躺的人和桌上吃了一半的食物,了解清楚情况后,依次检查了每一道菜,连茶水都不放过。全部试了一遍以后,可疑的菜还是锁定在了素蟹粉上头。 他转身朝向王掌柜和金季欢:“贵店今日所供菜品中,可有添加过泥鳅?” 在座有精于食事的老饕马上恍然大悟——“哟!这泥鳅和蟹可是不能同食的,这不就是得闹肚子吗?” 大夫无奈地指了指吃剩一半的蟹酿橙:“这里头,有泥鳅的味道。旁人或许吃不出来,老朽的父兄早年间靠捞河鲜为生,所以对这味道格外敏感。” 众人皆哗然,不能同食的东西,还偏偏做进一道菜里,这实在是有些过分了。那人马上洋洋得意地一指金季欢:“诸位可都听见了?这厨娘用心歹毒,用心歹毒啊!” 周围几个同样吃了这两样东西的食客一听炸锅了,纷纷嚷嚷着,仿佛自己下一秒也会躺在地上。 王掌柜也不自觉地开始大量金季欢,那眼神里有漠然,有决绝。仿佛下一秒,只要“罪行”坐实,她将带头把金季欢扭送官府。 金季欢抄着手,一点也不着急,商纵狐疑地看着她:“你真用泥鳅了?” 金季欢冲着小满扬了扬脸:“小满你来说!” 金小满又紧张又耿直,努力用不结巴的语气,承认自己天不亮就去买泥鳅了,给姐姐做菜用。 “所以,这蟹酿橙里果真有泥鳅?”商纵眉间隐隐蕴起怒意:“喂,你这是……” 金季欢从他身后绕出来,大大方方地面向众人:“前几日暴雨,螃蟹都钻到泥沙洞里,钻很深,捞不到好的,这两日都没有螃蟹供应。倒是有很多泥鳅,泥沙被雨水搅动,泥鳅们吃得很肥。我用泥鳅给我做的素蟹粉提鲜,这没毛病吧?” “素蟹粉?”众人讶然,议论之声又起。 金季欢踱到门口,敲了敲木板上的菜单:“呐,我可没诓你们!” 蟹酿橙三个大字旁边,写了个要凑得极近才能看见的、小得可怜的“素”字,她倒也不是奸商,这道菜此刻的价格比之前便宜了一半。 “我用土豆、胡萝卜、香菇和竹笋给你们做的素蟹粉,倒是说说,凭什么不能和柿子一起吃?” 众人哗然,大夫也松了一口气。王掌柜当然又变了脸,偷偷微笑着,一个劲儿地以手抚心。 商纵猛回身四处看,果然——起先要抓金季欢去报官的那人不知何时已趁乱溜走了。不过好在地上还躺了一个。他把人提溜起来,不顾他吐得脸色煞白浑身哆嗦,大步就往街面儿上走,径直把人推搡进马车里。 金季欢也跟着上了马车,帘子才放下,商纵就一脚把那人踹趴下了:“说吧,晋家给了你俩什么好处?人家给什么都吃,就不怕把自己吃死,嗯?” 那人一副认命的嘴脸,低垂着脑袋,跪在马车一角不出声。 “晋家?是晋家干的?”金季欢激动极了:“你果然查出来了!” 商纵一贯阴鸷的脸,终于少见地笑了笑:“你说得没错,被人捏住把柄的人,一旦以为自己的把柄没了,自然会从藏身的地方钻出来,重新招摇过市。” 第十八章 三路暗访(上) “我知道你们中有的人近来对京兆尹颇有怨言,认为是他们无能,区区一个妓女之死,前后拖拉了近两个月都搞不定,最后竟然要廷尉府出面收拾烂摊子。”商纵一边说,一边环视着桌前围了一圈的“黑鸦”们。 果不其然,他手下最得意的“干将”朱朗第一个不服,鼻孔扬起哼出一声。 “朱朗!”商纵瞪了他一眼:“我是不是平时对你太好了?” 骄纵惯了的手下吐了吐舌头,猫着腰往后躲了躲,小声丢出一句:“咱廷尉府什么时候管过这种小事儿……” 商纵不理会他,重新对诸人解释道:“很多弟兄前些日子在外巡查,不知道情况。那我今天就跟你们再说一遍。”他面色严峻地抖出最近整理的案情相关卷宗: “这不是你们以为的死了一个妓女那么简单。”他叩了叩桌面:“现在有传言说,妓女月桃,是因为偷听到了朝廷大员密议削藩而被灭口。” 此言一出,桌前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低低的议论声又响了起来。 “咱们难得过上消停日子,藩王们一旦起事,又将燃起战火。事已至此,也只能咱们廷尉府出手了。”商纵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太尉宋家,长公主府,皇商晋家。每家内外安插人手,每日交换信息。不勉强不恋战,一旦对面起疑马上撤离。” 众人猛猛点头。都是当朝大员和皇亲国戚,一旦被他们发现皇帝手底下的人在盯梢他们,只会让目前紧绷的局势雪上加霜。 “目前最大的线索藏在‘北胡春’乐班里,那首《塞上春》,只有他们家的歌伎能唱出月桃教出来的乡音。‘北胡春’近来尤其受这几家青睐,因此我们的人不管其他时候在这几家府上做什么,‘北胡春’乐班进府时,务必在场。” “那乐班里让谁去呀?”朱朗为难地看着满屋的硬朗好二郎:“一般这种乐班,除了上年纪的班主,其他基本都是女孩儿吧?我们难道……要……”说着,他被自己幻想出来的恶俗场景吓得打了个冷战。 “瞎想什么呢……”商纵不耐烦地拈起桌上的檀木笔架,两指一弹,周围人纷纷眼疾手快地或弯腰或侧身避过,笔架准准地弹到了朱朗脑袋上。 “我会向御史台借调中丞沈寒灯,请她协助我们,混进乐班里。记住,暗访期间,你们彼此见到了也得装作不认识。” 商纵在桌上放了三张纸牌,分别是太尉、长公主和皇商,让“黑鸦”们先自行领命,他自己回身坐下端起茶杯结结实实喝了一大口。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事儿发生了: 站在太尉宋家和皇商晋家两边的人数排成长长一列,中间长公主的纸牌对面空无一人。 商纵仰头看着廷尉府漆黑的屋顶,长叹一口气:“老子真是平日里对你们太好了……”是罚他们去场院里跑圈一个时辰呢,还是罚他们去举石锁呢? 副手朱朗被几位“黑鸦”拱着往前一推,脚步踉跄地出了列。他一抬头,正对上商纵飞刀一样掷过来的眼光;无奈之下只得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门: “老大,那什么,我个人觉得,长公主或许贪恋权势,但她毕竟和陛下一条心,也盼着咱大烜四海升平;她必定不可能议论削藩这种事儿!” 商纵看了他片刻,轻笑出声:“既然长公主这条线索这么简单,我又一向最偏疼你,那就你去吧。” 朱朗膝盖一软,几乎带着哭腔地求他:“老大,老大你不知道!宋太尉,宋太尉府上,那可是险象环生呐!”太尉是本朝最高军事长官,府内常有各路将领拜会,确实可谓高手云集。 朱朗话音一落,站在宋太尉那条线的诸人也都纷纷出声表态自己愿勇闯险地,报效他们老大! 商纵唰地抽出桌下的镔铁判官笔往桌上沉沉一放,“铛”一声闷响砸得众人闭了嘴。 “诸位都是我珍爱的下属,太尉府如此凶险……我怎舍得你们那么多人身赴险地?”他抬了抬判官笔的笔尖,让它点着朱朗的方向:“自朱朗开始,他和他身后的所有人,全体出列,来中间,”他下巴冲着长公主的纸牌抬了抬:“站好。” 这下没招了,这群“幸运儿”们蔫头耷脑地站到了中间。这下队伍可算整齐多了。 “本官常年行走三都五道十三州,”商纵站起身来,背着手缓缓走下厅堂:“常年不在京中,你们是否就觉得,可以大着胆子,哄骗本官?” 明明语气是闲闲的,众人却依然觉得一股寒气围裹住了全身。 “宋太尉虽位高权重,但是出了名的豪爽落拓,尤其喜欢习武之人。这些年但凡有需要他手底下的人配合调查的案件,他无一不积极协助。你们去了他府上,且不论被发现大概率不会被重罚,只怕搞不好还要被他拉着把酒言欢几句。”他目光横扫过去,所到之处人人低了头不吱声儿。 “晋家乃陛下表亲,子侄多纨绔,目前朝中有多份奏折弹压他们私通藩王,走私贡品。但鉴于眼目前儿还需要他们出力为郡主和亲一事搜罗嫁妆,故而陛下暂时不想动他们。晋家每日流水价地摆宴席寻欢作乐,混到他们那儿,大概率没人会发现。”他又绕了一圈,走回桌前站定: “唯独咱们长公主,堪称人中龙凤,女中诸葛。不仅是出了名的治家严谨,还对朝廷内外事体悉数掌握。有传闻当年太宗得猎鹰一只,宫中无人敢驯养;恰逢先帝——彼时的太子,正在和来潜邸拜访的长姐手谈。他们二人一听有鹰隼进献,皆欢喜前往。据说当时,长公主排开众人,徒手拈起一块生肉,不等人拦阻就直直伸进笼中……” 这个故事,年纪小的新人或许不熟悉,朱朗却是熟悉得很——那头猎鹰,当年就是他大伯提在手里送进宫中的。 所有人都以为长公主会被鹰隼咬掉指头,所幸鹰隼只叼走了生肉,并未伤她分毫。 下一秒,年幼的长公主抽开笼闸,放飞了鹰隼,又拈起一块肉放在手心。鹰隼在空中盘旋三圈后,稳稳落在她胳膊上。 故事讲完,朱朗身后一排被分到这组的年轻“黑鸦”们发出一阵哀叹。商纵看着他们吃瘪的模样,嘴角几不可见地轻轻向上勾了勾。 分到这一组的,可真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第十九章 三路暗访(下) “所以,你们这大半个月,都在这三家里头安插人手,搜集证据?”金季欢一路跟着商纵,跟到了廷尉府。商纵派人把车里装病那家伙拎下去审,他带着金季欢去了街对面的茶楼。 “你可知太尉府为何会延请‘北胡春’乐班?”商纵有些无语:“其实是因为太尉的儿媳妇儿喜欢看胡姬歌舞,所以这边的嫌疑是最快排除掉的。” 因为不善歌舞,沈寒灯只能以梳头师傅的身份混在“北胡春”乐班。这个身份十分便利,因为随时要帮伶人打理头面,所以他们进内院演出时她也可以跟着去,不用像其他人那样守在外头。 宋太尉的儿媳,自打去年中秋天子宴请百官后,就对胡姬的旋舞念念不忘。近几个月她身怀六甲,精神恹恹,太尉的儿子便随时召舞姬入府,哄媳妇儿高兴。 而“北胡春”乐班,也是宋太尉某次赴宴回来后提过的,说他们的音乐是地道的边关风味,于是便有了他们频繁入府的由头。 这是她跟着乐班第二次来到太尉府。 红绡帐外,舞姬曼妙的身姿旋转不停,帐内是太尉儿媳挺着孕肚,靠在贵妃榻上。沈寒灯趁周围人都在专注欣赏舞蹈,轻轻上前两步道:“夫人,本乐班新排曲目《塞上春》近来风评甚好,可想一听?” 榻上的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新来的?没人告诉你吗?我们这儿最烦的就是有唱词儿的曲子。” 要是再多话就该惹人怀疑了,沈寒灯赶忙行了一礼悄悄退下。 “黑鸦”们给出的线索也随后给到了商纵,目前暂无可疑。 长公主府内,朱朗正过着每日如履薄冰的生活。 作为一个生面孔,他花了好大力气混进去,却被发配到负责洗恭桶的岗位。他刚要跳脚,随即也想明白了:生面孔肯定不配近身伺候主子,而脏活累活又不是人人都干得了。用这种工作磨砺一下入府的新人,是诚心找活计还是别有用心,很快就能知道。 朱朗哼哧哼哧地戴上香料熏过的口巾,哼哧哼哧地刷着恭桶,心想也罢,这活儿还真是只有自己这廷尉府的老资格才干得了。换个年轻小子只怕这会儿已经官印一挂,直接回老家去也未可知。 一边努力刷恭桶,他一边用和商纵昔年的“功勋佳绩”来激励自己:那年在东海一带,搜集先潮远侯勾结鲜国的证据时,两人一个在船坞里跟水耗子似的住了三个月,一个在潮远侯的马厩里闻了三个月马粪味儿,还得时不时地给船坞里那位偷带一些都快臭了的海鲜。 那种苦日子都过过,刷几个恭桶算什么?退一万步说,面对长公主那样的狠角色,朱朗很有把握,一旦她发现自己搁这儿卧底,把他眼珠子挖出来都有可能。 刷恭桶有用吗?当然有用,因为没人会防着这种人。 这天,朱朗被臭气熏得直翻白眼时,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今日的破桶咋恁臭!”旁边的另一个刷桶小厮听了噗嗤一笑:“我之前就说,胡人用过的桶,可比咱们用过的臭多了!” 朱朗心头一动:“咱这儿总来胡人吗?那以后可怎么刷呀!” 小厮晃了晃脑袋:“嗯,每月初五都会有胡商来府里做客,一住就是三五天。” 当晚,朱朗的密信便想办法传给了府外的“黑鸦”,又由商纵传给了沈寒灯。 公主府的饮宴极为奢华,沈寒灯注意到,公主身边有一个心腹嬷嬷竟然就是胡人。她们交头接耳地和胡商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她内心十分惶急。 《塞上春》开始演唱前,歌姬暂时退到一旁待沈寒灯侍弄妆发。她专门挑了长公主和胡商说话的间隙,提高声音对歌姬说:“是之前月桃姑娘教的那首《塞上春》吗?” 她的声音不小却也不突兀,她确信席间所有人都听见了。可是没有一人有异动,长公主轻轻抬手,身侧的驸马热情地与胡商举杯,两人喝得面色发红。 “侯爷给他们的那稀罕玩意儿我看不上,你告诉他,不出三月,北境的盐铁贸易,他们就该换个人合作了。” 这是沈寒灯整晚唯一捕捉到的一句,由长公主说给那位胡人嬷嬷听的话。 “长公主在意的应该只是手头的财力物力,她只想和靖边侯打商战。事实上我认为陛下都不一定清楚她的野心。不过我们也没有完全排除她的嫌疑。” “那最后怎么锁定晋家的呢?”金季欢好奇地问。 “那还得是你沈姐姐好手段啊!”商纵笑着摇头:“我看廷尉府也应该开始招纳女官了,有的任务男的确实搞不定。” 没有一个“黑鸦”能混进晋府,他们最近招下人的条件很明确,只要女子。于是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沈寒灯身上。 “北胡春”去晋府的第一日,只演到一半,只见晋家大公子被小厮贴耳说了几句什么,起身就把他们遣散了,自己匆匆往厅后赶去。 沈寒灯也感到阵脚大乱,这样被遣走一次,还能再来一次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想想死得不明不白的月桃,想想为她奔走至今的金季欢……情急之下,沈寒灯一咬牙将开水泼在了脚上,被烫得惊叫出声。 众人正在收拾乐器箱笼,无暇照顾她,她只得向一个路过的面善小丫鬟求助,被带到了下人休息的庑房里。 “多谢你啊!又是脱鞋又是脱袜的,还真是不方便在人前……”她装出害羞的模样,真诚地谢着帮助自己的这个小姑娘。 “没什么,好歹也是府里的客。你们没演完就得走,挺忙乱的吧?不过没关系,我们大少爷很大方,应该是会给足银子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沈寒灯面露感激:“不过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怎么突然就要我们走?后面还会让我们回来吗?”她想了想,进一步试探道:“我们乐班近来排了很地道的北地小曲儿呢!” 小姑娘摆摆手:“害,我听说是二少爷又发病了。这个情况的话,你们可能不太回得来;二少爷最近呀,一听这些丝竹管弦唱小曲儿啥的,就不乐意呢。” 第二十章 廷尉府 晋家二公子晋璋,最近举止很是反常。 他本是富贵闲人一个;家业插不上手,科举也考不上,反正家大业大也不需要他有出息;家中诸事全靠他父兄操持,他乐得成日里向各个堂子递局票,叫来莺莺燕燕喝酒取乐。 听说不久前他突然消停了,跟转了性似的,院里再不闻丝竹声,倒是搬了好些书卷进去。 沈寒灯甚是好奇,此刻脚伤也已处理过,烫出来一个小水泡,周围皮肤还发着红,擦了降温的药膏晾着。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琉璃蝴蝶小簪递了过去,一边谢过这丫鬟的帮助,一边问二少爷读的都是些什么书。 “说到这个就有意思了!”乐伎们演出用的头面自然都是时兴醒目的,小丫头一看这小蝴蝶,高兴得眼睛都直了: “老爷夫人听说二少爷开始读书了,都夸呢,说二少爷有心向学是好事儿;但他的屋里人说,二少爷怕不是中了邪,他单捧着经书看,还手抄了不少!” “怎么突然好上这个?”沈寒灯双眼微眯。一个平日里没有虔诚信仰的人突然躲进宗教的庇护中,大抵要么因为恐惧,要么因为心虚。 庑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另一个小丫鬟瘪着嘴进来,看见沈寒灯被烫伤的脚,一个劲儿地摇头:“伤好了你就走吧,二少爷又闹起来了,说不想听见这些,说北地乐班的筚篥一刮啦,他就脑袋嗡嗡疼!” 沈寒灯打定主意,就算稍后被人抬手抬脚丢出去,她现下都得从这两人嘴里敲出点儿东西来。 她浑身上下摸了一遍,又摸出一把瓜子儿饴糖啥的——自从认识了金小满,她看到新鲜的零食都会给他买一些。这不,又派上用场了! 有了吃的,两个小姑娘屁股就被粘在了椅子上:“我看呀,二少爷是真中邪了。”先来的那位嘴巴都快被饴糖粘起来了,还自顾自叨叨:“他动不动就要洗手,一天洗不知多少次!” 沈寒灯表示不解:“为什么?他的手很脏吗?” “哪里就能脏了!又不用他干活……”后进门的小姑娘眼看大颗的饴糖被同伴捡走,有些丧气;沈寒灯拨开瓜子堆,掏出一个亮晶晶的糖瓜,足有枇杷那么大,给她也递了过去:“你们二少爷中邪的事儿,有多久了?” 小丫头又惊又喜,一把抓过糖瓜塞进了嘴里,向着同伴得意地偏了偏脑袋:“嗯,入秋前后那阵吧,一夜之间,就转性了!” 廷尉府断案,没有擂鼓升堂,更没有坉着水火棍喊叫的差役。 这地方审的都是高官侯爵,进了门也不逼仄,是高阔的厅堂,从地上铺的石材到门上雕的夔牛,气派极了,给人一种感觉:进了这儿,比起来受审的,更像是来议事的。 饶是如此,进了廷尉府的人只会比进了衙门更压抑、更紧张,也更容易崩溃。 无论白天黑夜,进了廷尉府的私衙,只余令人窒息的黑。第二重门内,没有窗洞,不见天光,只燃烛火;同时,这里的四壁不知做了什么处理,完全听不到外面城中的更鼓声,加之这里面也没有更漏,进了这儿,不知早晚,不知时辰,只有无尽的黑暗相伴。 有时人白日里进来,被审上很久,以为已经夜深;谁知再出去还是白昼,恍然不知过去几多时日。任你多大气性多大排面,进出一趟廷尉府,人人都仿佛老了十岁。 此刻,大厅内被刻意垒高许多的案台上,端坐着一袭黑衣的商纵,廷尉府提刑的黑鸦冠将他的发髻束得严整。 案台下、厅堂正中央,是一把厚重的紫檀木阔椅;为显尊贵,椅子扶手还用了金银包边,似乎也是为了向在此受审的人表明:放轻松,你们和旁人可不一样。 大厅侧面有一排软帘,帘后是供人旁听的地方。今天来旁听的只有金季欢,和怕她不懂规矩惹出事儿来的沈寒灯。 金季欢伸长脖子打量着那椅子,一脸大写的嫌恶:“原以为人进了公堂就不分三六九等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我竟全然不知,这世上还有另一种公堂,转为另一种人准备着呢。嘁。” 沈寒灯安抚地捏了捏她的肩:“这你就真是误会了,廷尉府可不是玩儿的地方,人进来真是得脱一层皮的。” 金季欢晃了晃脑袋,瘪着嘴坐定了。很快,晋璋就被请了进来。隔着软帘看不清楚,金季欢从侧边拨开一点帘子,上下来回地打量着他。 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很难有不好看的:毕竟在娘胎里就吃着好东西,脸上永远气血充盈;无需劳作,无需承受风吹日晒,自然人人都肤若凝脂,没有皱纹;甚至就连他们的头发丝儿,都有护理的法子。 晋璋也是这样一个人:面如冠玉,发髻挽得工整,戴着时下流行的细高款“鹤颈冠”,越发显得长身玉立;一袭葡萄色锦缎将人点缀得甚是贵气。 金季欢轻轻叹道:“自古都说女色误国红颜祸水,可知这男的一旦好看了,也是要来祸祸女人的。” 沈寒灯被她逗笑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无道理。她轻轻拍了金季欢一下:“低声些,当心商纵收拾你!” 金季欢吐了吐舌头,专心看着这一切。 商纵的审案手段是比较利落的,他上来就问晋璋,认不认识飞花居的妓女月桃;晋璋表现得十分配合,认真思索,最后得出结论:或许见过,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有印象,应该是未曾打过交道。 金季欢隔着帘子死死盯着他,眼睛眯起,小声嘀咕道:“商纵这人,怎么这么温吞?这么温吞能审出什么来?” 这流程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商纵没有拍惊堂木喝令对方,也没有“大胆”“胡说”“你可知罪”这些戏文里常有的呵斥。他只反反复复盘问晋璋,某年某月某日,时辰某至时辰某,他在何处、所做何事、可有人能为自己作证。 和平日里跟金季欢大眼瞪小眼、甚至对骂得脸红脖子粗的商纵相比,审案时的商纵仿佛换了一个人。他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无趣,甚至没有什么起伏,听的人昏昏欲睡——这不,金季欢马上就打了老长一个呵欠。 “行不行啊!沈姐姐,这么审下去,人都要睡着的吧?” 沈寒灯揉了揉她的圆脸,示意她少说话,认真看:“困了?困就对了。很快你就能见识到咱们商提刑的手段。” 第二十一章 商纵的手段 “那是立秋次日,我与胡商噶玛兰同游京郊,归来回府设宴款待。胡人擅饮,我不胜酒力,大醉。醉后被佣人抬到屋内睡下了,并无外出,就连自己的别院,也未曾出得。” 这是晋璋对自己那日行踪的交代。类似的问题商纵已经问了三遍,颠来倒去换着法子地问。从那日宴饮有几道菜,喝的什么酒,问到噶玛兰一行几人,做什么打扮。 中间甚至还间杂着关于晋璋过往进学的往事、参加科举的往事、与晋府诸人有关却并不重要的其他琐事。 晋璋自己似乎也不太明白这是在干什么,这场景比起审案开始越来越像和人拉家常。他的姿势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些。 “你和噶玛兰游京郊,去的何处?东北角有片银杏林,那处风景不错。你们去了吗?林外有家卖炙肉的酒居味道不错,是可以尝尝的。” 这不真成了拉家常吗?金季欢怒得不行,刚想指责商纵袒护权贵,被沈寒灯一把捂住嘴死死按在座位上。 认为商纵在拉家常的自然不止她一人,晋璋此刻笃信,就凭晋家的家业和与皇帝有亲这两点,这廷尉府定然也拿自己没办法。他于是不自觉地放松了,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腿脚也张开了些,一副在家中闲坐的姿态。 “晋二公子!”商纵的声音突然提高,把金季欢也跟着提直了身体:“这里是廷尉府,现下是在审案。本官与手下皆仪态整肃,不曾慵懒懈怠,希望公子也还以相应的尊重。” 晋璋又重新坐直了,反正没有软垫的檀木椅也不是很舒适。商纵于是又继续问,问他第一次来飞花居是什么时候,问他百花街这些店家他都往哪几家递过局票…… 金季欢不知道,这么罗里吧嗦的审案晋璋是怎么扛住的,她自己已经扛不住了,到后面已然东倒西歪昏昏欲睡,再后来,她甚至能悄声复述晋璋的对答:“又问这个……哎哟我不行了,噶玛兰那天穿的是绛紫色锦袍,红色锦裤,腰佩嵌宝金刀……” 沈寒灯说实话也有些抵不住,金季欢见她偷偷掩住口鼻打了个呵欠。 “噶玛兰跟京中权贵都很熟悉,以往进京都会来拜会……嗯,是,是找他买过好些珠宝首饰。百花街的姑娘时兴他们那边的款式,对……” 回答的声音也开始散漫、没了章法。晋璋肯定也到了昏昏欲睡的边缘,要不是商纵还在问话,他估计早就睡过去了。只是不管商纵怎么问,他都称自己不认识叫月桃的姑娘。 就在困倦包裹住所有人之际,商纵轻轻打了个响指,突然一声震地的轰鸣响起,所有人被惊得几乎弹起。轰鸣声似乎是从地下发出一般,沿着脚底震遍五脏六腑,直冲天灵盖,悠长的一声过去后再无第二响,耳朵里似乎还回荡着细弱的鸣叫。 沈寒灯蹙眉揉着耳膜,金季欢已经难受得浑身紧绷。她刚想问沈寒灯这是什么动静,只听帘外,商纵语气如常地丢出一句:“你送月桃姑娘的鎏金嵌鸽血红手钏,好像就是胡商噶玛兰卖给你的?” 被震得六神无主、耳道内又痒又痛的晋璋想也不想就应道: “鸽血红给了醉春风的琉烟,给月桃的是蓝——” 话音未落,他已自觉失言,整个人呆住。 “所以你认识月桃。”商纵起身抖抖衣袖:“给晋公子用膳吧,半个时辰后我们继续。” 下了审案台,他好似才刚刚发现这两人一样,大步朝她们走来: “廷尉府审案子没有那么快,我们做的是水磨工夫;”言及此处,他不禁有些得意地挑了挑唇角:“别跟着熬,你们受不住的。有事就各自去忙,需要时我会传唤。” “哎你等等!”金季欢叫住他:“那声音怎么回事?怎么那么难受?响一下,感觉四肢百骸都钻进了蚂蚁一样!” 商纵脸上的得意越发掩不住:“是夔纹鼓。朱朗,送客;让朱朗给你们解释吧!” 说罢,他脚步匆匆地往后头去了。 沈寒灯确实积累了不少公务,也该去忙活了。朱朗送着她们二人出去,金季欢还回头往商纵身影消失的地方看了看:“他去干什么呀?这么忙!” 朱朗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干什么?干饭呗!商提刑干起饭来,那叫一个六亲不认!好家伙!还好他不去前线打仗,就他这饭量,得占用多少军粮啊!” “哈哈哈,我就说他是臭脸饭桶!”金季欢笑个不住:“所以什么是夔纹鼓啊?” 朱朗得意地竖了个大拇指:“这可是我们廷尉府的镇府之宝!不知哪朝哪代传下来的宝贝,原本是有三层小楼那么高的巨鼓,两军交战时放在我军后方,要十个昆仑奴一起擂动。鼓声一响,全军振奋,是助战的利器!” “你们哪有地方放那么大的鼓啊!”金季欢记得,廷尉府可没有第二层:“难不成真放在地下了?” “哪儿啊!这么久远的东西,肯定早就坏掉了呗!当年商提刑于宫内偶得,鼓皮据说只剩了当年的不到两成,重新绷了一面一人多高的大鼓。他觉得这鼓甚好,就搬来我们审案用了。” 沈寒灯抿嘴一笑:“廷尉府的‘水磨工夫’,可比普通衙门那一套管用多了。” 此刻她们二人来到外面,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在里面果然不知时辰年月,金季欢呼吸到室外的空气时,忍不住舒畅地伸了个懒腰。 沈寒灯陪着金季欢往百花街走去:“这两天该干嘛干嘛,等商纵传唤你吧。你尽管放心,进了廷尉府,就没有不老实的。” “呵,是吗?可这么问下去,我看那晋公子一会儿又要睡着了!” “嗯,你倒是回去马上就能睡,晋公子可睡不了了。” 这是什么意思?金季欢期待地笑了:“所以还是要用刑让他开口,是吗?早用刑不就完了,商纵搞这么多花样……” “你这小丫头,这也笑得出来?”沈寒灯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廷尉府审的都是大人物,用不了刑。他们也轻易不能惊吓、呵责嫌犯,所以才会像那样绕着弯地盘问,很多时候人被问疲了、问麻了,自然会露出马脚。不过商纵的手段嘛,主打一个不让疑犯睡觉。” 金季欢瞪大了眼睛:“不让睡觉,这是什么手段?” “定罪之前他们都有吃喝拉撒的自由,但凡他们眼看要睡着了,就会有人敲一下夔纹鼓,一直到他们说出商纵想听的东西,否则他们都不能合眼。” 当晚,困得恨不能沾枕就睡的金季欢,在入睡前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强行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些。一想到夔纹鼓,似乎耳道内又钻进了麻痒的小虫,开始振翅嗡鸣……这滋味果然不好受,她想,不让人睡觉,也不失为一种不见血的酷刑。 四日后,廷尉府传唤证人金季欢。 她再次走进那个凝滞住所有时间的漆黑大厅,惊讶地发现,依旧穿着华丽冠袍的晋璋,已然形容枯槁,锦缎华服裹着他毫无生气的身躯,目光呆滞地枯坐在那张华贵的椅子上。 凑近了看,他的鬓角甚至现出了几根白发。 晋璋面无表情地缓缓转动脑袋,看了看金季欢,又转回头看着商纵。他抬起手,颤抖着伸向空中:“求求你,让我回去睡个觉吧,求求了……” 没有对簿公堂的激烈撕扯,没有赌咒发誓的狡辩环节,只有一个身体疲惫到极限的贵公子,丢掉所有矜贵和体面,在认罪的边缘摇摇欲坠,只为睡上一顿饱觉。 金季欢回头看向五尺高台之上的商纵,陪着晋璋熬了这么久,他却依旧神情端肃、面色如常。她心服口服——这人天生就是做酷吏的料。 第二十二章 放了他?不可能! 高高的案台上,商纵的声音不见丝毫疲惫:“晋公子,这位是飞花居的金师傅,月桃生前好友。金师傅,这位是晋家二公子晋璋。你此前可有在飞花居见过此人?又或者,可有听过月桃提及此人?” 金季欢真的很想说“是,我见过”“对,月桃也经常和我提起他”,可看着商纵那双写满信任的眼睛,她最终开口,也只余一声叹息:“没见过,没听她提起过。” 月桃啊月桃,你可真是替他瞒得太好了;你哪怕多和我说说他的事儿呢…… 晋璋捏得泛白的指关节总算轻轻松了松,当初左叮咛右嘱咐让她别往外说,没想到那丫头还真听话。 商纵瞟了他一眼,一边在纸上记录,一边继续问金季欢:“说说那晚的事吧:月桃几时离开的飞花居,有否回返?再说说第二天你是怎么得知她死讯、怎么去验的尸身。” 悲伤的回忆被金季欢哽咽着又叙述了一遍,说完她质问晋璋:“那晚,月桃穿在最外面的那件绀色绉纱外披,晋公子应该不陌生吧?正是你上个月派人闯进飞花居,打伤我脑袋抢走的那件!” 晋璋喉结动了动:“什么外套需要我去抢?没有的事儿。” 他想了想,重新偏头上下打量着金季欢:这丫头,身量矮小,穿得俗气,长得傻气,就这样也敢来和自己对簿公堂?他笑了,薄唇一掀,讥讽道:“这天下,即便是金子织的外套,只要我想要,还有我买不到的?” “狗贼!你……你后面,是不是还想杀我灭口?那之后飞花居晚上又有贼人偷偷潜入过,但发现有人守着我,下不了手走了。我都知道!” 金季欢越说越激动,转头看着商纵:“你也知道的对吗?沈姐姐跟我说,有人来看过,发现有人守着马上就走了!” 打伤她的人是不是晋璋所派,尚未查明,因此商纵也不能在这场合胡说,只好不动声色,默默地看着金季欢。 审案时的商纵对金季欢而言格外陌生,她突然觉得自己指望不上这个人。绝望混杂着气急败坏,她脸涨得通红,像小兽一样龇牙咧嘴,试图捍卫什么,身后却空无一物。 “还有!前几天你派人来飞花居,假装吃了我的菜身体出了毛病、意图报官抓我。如果我没猜错,把我弄走以后,只怕去的也不是官府,而是哪儿的乱葬岗吧!” 晋璋面色不豫,却依旧倔强地摇头表示不知情:“金姑娘,我习惯了出局票请人去我府里玩儿,别说来你们飞花居,整条百花街我都鲜少踏足;和你今日也是第一次见。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为何要千方百计地来害你、算计你?” “你、你……”金季欢气得语无伦次,商纵摆了摆手,示意手下将她带回帘子后面。她是真没想到,晋璋纨绔的皮囊下藏了一副硬骨头。这人几天几夜没合眼,头发都白了好几根,竟然还没认罪! 回到沈寒灯身边,金季欢兀自骂个不停,口里猪狗牛马大王八滚了一圈,跟开了动物园一样热闹,被安抚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在你们店里假装吃错东西那人,一口咬定无人指使,声称自己和同伴不过就是想讹钱。我们猜,有可能是实话,也有可能是其他餐厅派人来捣乱的。” “不可能!就是他,就是晋璋干的!商纵当时也问他了,问他晋家给了他什么好处,就是他!” 她闹的动静太大,帘外厅堂上,商纵警告似的清了清嗓子。 “你冷静些!”沈寒灯把她重重摁到椅子上:“商纵昨夜派人拿了牌子去晋府搜罗证据,应该一会儿就到。你这样激动,我……有些话我该怎么跟你说才好!”沈寒灯又是气恼又是心疼,也急得跺脚。 “我冷静,我不闹了,我保证!”金季欢逼自己稳住,抬手轻轻拭了拭眼角因激动泌出的泪花:“沈姐姐你说,我保证不闹了!” 沈寒灯攥着她的双手,斟酌着开了口:“你可知,进廷尉府受审,若是没搜出关键证据、或是对方没认罪,最多就只能拘五天!今天是第四天,只要再熬一天,他就能回家了。” 以晋家的权势,晋璋但凡能回得了家,接下来找状师、派人去飞花居打点、再疏通疏通各路关系,只要肯使银子,等到再次提审,天大的案子只怕都能给他翻了过去。 金季欢咬牙切齿:“五天?怎么就审五天?廷尉府这是……做样子给圣上看吗?” “你也知道廷尉府专审权贵,要是案件没有进展,你难道还想一直拘着这些人、拘到死不成?” “那便拘到死,又能如何!五天不睡觉他扛得住,就让他十天不睡、二十天不睡!夔纹鼓在哪儿,在哪儿?” 金季欢说着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瞪着双眼四处张望着。要不是朱朗和沈寒灯死死拽住她,估计她真要去找出那面大鼓狠狠敲,直敲到在场诸人耳膜穿孔才罢休。 “堂下诸人,为何吵闹?”商纵愠怒地喝问,这小姑娘真是沉不住气。眼看晋璋再不招就可以大摇大摆回家了,他商纵这脸要还是不要?他自己都还没跳脚,她又在那儿瞎嚷嚷什么? “堂下的人,嫌你这堂上大人没本事!唔唔……”沈寒灯捂了金季欢的嘴把她拖到一边,心一横,逼自己冷下脸来呵斥她:“金季欢!!你再撒野,信不信我这就把你丢出去!撒泼能让他招供吗?能帮你姐妹伸冤吗?” “所以到头来,还是得靠我……”金季欢晃了晃身子站定,愤愤然拭去眼泪:“哼,我以为商纵那不让睡觉的法子有用呢!” “通常来说,是有用的。养尊处优的人,两三天不让他们合眼已经是极限,谁知这晋璋……不知是不是因为年轻气盛?还挺扛得住……”沈寒灯也很是愤慨。 金季欢要来纸笔,写了个条子,递给一旁守着的朱朗:“我今天来得匆忙,劳烦您把纸条递给飞花居的金小满,然后把他带过来。” 朱朗点点头,接了条子就往外赶。 “要快!全靠这条子了!”她愤愤地瞪着竹帘外的晋璋,用只有沈寒灯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回家?想都别想!” 第二十三章 另一件纱衣 廷尉府来晋家拿人那日,众人都错愕非常。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晋璋的兄长也只来得及叮嘱他:“不论什么罪名,千万别认!挺住!五天,五天后你就能回来!” 晋璋不知道属于他的五天期限还剩多久,在这里他完全没有了时间概念;但他始终相信,只要自己一直不认罪,就一定有办法出去。 早知就不该因为害怕父亲责罚而瞒着此事,他十分懊悔:要是早点让家人知道,他们定会帮他掩饰,他连这几日的活罪都不用受。 商纵却知道,还有不到两个时辰他就必须放人了。真没想到,这个一无是处的纨绔竟然比他以为的能熬;不过话又说回来,杀人的罪名,谁敢轻易认下呢?肯定是拼死也要扛一扛的。 “这是你在府里抄的《地藏经》,”商纵示意人将不久前才从晋璋屋里搜罗来的手抄经卷扔到他面前:“据我所知,府上近来无人身故,晋公子父母兄弟俱在,请问《地藏经》是为何人所抄?” “得知月桃死讯,毕竟相识一场……终是于心不忍。” 一想到自己再熬一阵或许就能出去,晋璋又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对答也逐渐恢复了一开始的装腔作势。 “月桃死后,晋公子不仅喜欢抄写往生经文,还多了不少毛病。”商纵让人向他呈上刚从晋府抄回来的口供:“夜惊、梦呓、害怕出门见人、一日内洗手多回。呐,您自己低头看看,手指都洗皱了。” 晋璋面色变了变:“个人生活习惯而已,商提刑连这也要管吗?” “几日前,有小道消息称,飞花居的金师傅在帮月桃装殓时,偷偷留下了她的外衫,外衫上沾着足以成为证据的重要物事。没两天,飞花居遇袭,金师傅被人打伤,东西被抢走了。” 晋璋牙关咬紧又松开:“刚刚说了,这不关我事。” “她那所谓的证据刚被抢走,听说晋公子的病就好多了。既不梦呓惊惧了,也不洗手抄经了。晋公子难道不觉得,这也太巧了吗?” 此时晋璋基本回过味儿来了——派人抢了那件衣服是对的,商纵现在拿不出真正关键的证据,只能用这些虽然可疑、却说明不了实质问题的旁证来拖延时间。 他心底涌起一阵窃喜,心想名满天下的廷尉府,也不过如此。 “商提刑断案,不能讲巧合吧?还是得讲证据。《地藏经》里有诸多对炼狱景色的描写,抄久了难免心生惊惧、忧怖,夜间惊醒、梦呓也是人之常情。” 一名廷尉使匆匆进来,对商纵耳语几句。 廷尉府门外此时热闹非常。晋老太爷已经备下车马;还不只是普通车马,是长长一溜车队,一看就知是来向廷尉府施压的。只等时辰一到,就风风光光接晋璋回府,顺便打一打当朝尚书的儿子的脸。 商纵眯眼看了看晋璋,侧过头低声吩咐使者:“时辰一到就放人吧,后面查到重要证据再找个由头把他拘进来便是。” 他放在案桌下的手却郁闷地攥紧了。那件衣服,要是那件衣服还在…… 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回家,晋璋胆子大了不少;加上连日来不被允许睡觉,他的精神一时亢进到了有些狂躁的地步;此刻竟然用嚣张的眼光看向商纵:“或许像商提刑这样惯用刑狱的人,不觉得《地藏经》里那些描写恐怖;我们普通百姓嘛,倒还是怕的。” 商纵怒极反笑,刚准备出言怼他几句,只闻厅外一阵骚乱,似乎还有孩子的声音;下一秒,堂下侧廊的竹帘被一把掀开,金季欢向门口跑去:“小满,是小满!商大人你放他进来,他带了证据!” 门一开,金小满宝贝一样护着自己怀里的东西,跟个小皮球一样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直跑到高高的案台下方,看见商纵,甚至还结结巴巴地和他打招呼问好,憨态可掬的模样瞬间冲淡了先前一触即发的紧绷气氛。 晋璋斜眼看着这满身油烟味儿的小男孩,只见他抱在怀里的是一个咸菜坛子。他嫌弃地皱了皱眉:“什么东西,给我拿远些!” “哎哎哎,还真不能拿远了!”金季欢一边说,一边接了过来:“厨房灶台下做了记号的咸菜坛……是这个没错!” 她娴熟地撬开盖子,拎出来一团布料,大大方方走到晋璋面前抖开——是一件绀色绉纱女式外袍。 所有人都安静了,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晋璋;晋璋果真不负众望,霎时跟见了鬼一样,脸色变了几变,先是霍地站起,复又重重跌坐在椅子里,嘴唇颤抖,喃喃着“不可能”三个字。 “商大人,这件就是月桃出事那晚穿在身上的、沾染了重要证据的外袍!你现在让人去晋家,就说晋公子想念家里下人做的醒酒汤,带到这里来,请人验一验,是不是和这衣服上沾的,味道一模一样!” 晋璋方寸大乱,嘴唇直哆嗦:“你方才不是才冲我撒泼,说衣服……衣服被人抢了?” “那一件是假的。月桃比我高出好些,你当时如果不是急于交代手下销毁证据,就会发现那件外袍短了不少,是我的尺寸。”金季欢笑得痛快而得意: “真的一直被我藏在灶台底下。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将它交出去。闻到荔枝蜜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杀她的人非富即贵,或许还和官府有诸多勾连。从头到尾,你们所有人,我一个也不信,我只想在公堂上把它当众甩出来,抽烂你虚伪的臭脸!” 商纵示意手下将绉纱外袍呈上来,一边细看一边心情愉悦地吩咐道: “把金师傅的话转告晋老爷,顺便通知他,车马可以回去了。本案关键证据既已呈上,接下来要继续多留晋公子五天。五日后若还未能定罪,他们可再来接他回府。” 晋璋还想站起抗议,两条腿已经不听使唤,才撑起上半身,马上又重重坐了回去:“五天?还要五天?那我能不能……” 他想问自己能不能睡觉,商纵不语,只笑眯眯地看着他,左手打了个响指,浑厚的夔鼓再次被敲响。 金季欢顺着鼓声,好奇地往另一边的侧廊望了过去。商纵命人将那边的帘幕掀开,只见一面一人多高的巨大鼓面立在黑暗中,敲鼓人是一等一的壮汉,赤膊被汗水冲刷得油亮。 “此鼓乃东海夔牛之皮所制,声闻五百里。” 商纵介绍起来他的宝贝,甚是得意:“有它在此处奏响,我可是精神得很,再来五天也不在话下。晋公子觉得呢?” 夔纹鼓的余韵还未散去,商纵抬起左手,眼看又要打一个响指。 只见晋璋捂住耳朵,缩起身子,绝望地蹲到了椅上,仪态、风姿统统不要了,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 连续四个日夜不得合眼的疲惫其实已经压垮了他,摇摇欲坠的精神全凭很快就能回家的希望支撑着,此刻一听还要再过五日不得合眼的日子,他只觉自己掉进了地狱经文里的真地狱,身上有数不尽的虫蚁啃噬。 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所谓困兽,不过如是。 “我……我认,我认还不行吗我认……求求你,求求你让我睡个觉吧,五日……再来五日,我会死的啊啊啊!” 商纵重新提笔蘸墨:“说吧晋公子,慢慢说,说完马上让你睡,廷尉府大狱里的衾被可是出了名的软和呢。” 第二十四章 北地桃夭 月桃第一次赴宴时,站在很靠后的位置。 那日来的歌舞艺伎实在太多,到现在也不知她的局票是谁递的。她太不起眼了,瑟瑟缩缩的,只在别人开演后逡巡在众人中间帮忙倒酒布菜。 那日应酬的是行走北地的大胡商噶玛兰,晋璋的父兄会跟他们谈妥贸易细节,而他作为公认的富贵闲人,只需将人招待好便是。 宴席来到尾声,胡商厌烦了中原歌姬们依葫芦画瓢唱的四不像北地民谣,出言讥讽;话音刚落,一直怯生生的月桃便轻轻哼起了歌。 她有着和中原不一样的吐字习惯,唱起边塞小调瞬间就有了不一样的风味。一时间,北方的风沙霜雪、北方的烈酒炙肉、北方的胡姬宝马,全都涌入席间。 噶玛兰拍手叫绝,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唱完曲儿的月桃,两颊紧张得红扑扑的,睫毛上似乎也挂着水汽,脸上挂着意犹未尽的笑。 晋璋对美色已经到了近乎腻味的地步,天下美人接触多了,都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月桃是个新鲜的存在,她身上带着中原脂粉怎样都洗不掉的北地野趣,搭配上热情过后的婉转羞怯,刚刚好。 她还是个乖觉人,晋璋只略略提了句不想外人知道他家和胡商往来密切,她真就一点风都没漏出去;就连平日里交好的金季欢,她也只是说,胡商喜欢她的歌喉,从头到尾没提过晋家。 当听说晋璋从胡商那儿买了一对精美异常的金镯,鸽血红那个给了锦夜阁的花魁琉烟、而蓝宝石这个给了自己时,月桃第一反应甚至不是吃醋,而是“我何德何能”那样的受宠若惊。 她能做的全部事情,就是拒绝了其他客人过夜的要求;晋璋让她去“北胡春”教歌姬唱北地民歌,她教得毫无保留;想为晋璋买上等的衣料做点什么,可自己攒下的那点碎银,买到的布料只够她做出一件里衣。 晋璋只当她懂事,越发把她当个小玩意儿宠着,终于在某次酒醉后,舌头一滑,拥着她感慨:“多早晚去弄个小院儿,把你赎出来,住里头,天天给我唱曲儿……” 月桃眼睛都亮了,那一刻她忽略了二人之间完全不对等的身份和地位,忽略了恩客赎身风尘女后大概率也不会给对方名分,无非是想把对方变成自己的专属禁脔。 离开北地十余年,早逝的父母都已面目模糊,只有倔强不肯改的乡音跟自己一路至此。听见晋璋的“承诺”,月桃只觉得,她要有一个“家”了。 她这辈子没经历过所谓的“偏爱”,于是自动忽略了那个“偏”字,满心满眼只装那个“爱”字。而正是这个“偏”字,要了她的命。 “你承诺要为她赎身,过后又反悔了,嫌她麻烦,便想杀了算了,是这样吗?” 金季欢问这句话时,神情异常的平静,语气也轻轻的,仿佛她才是那个审案的人。 “我根本不记得我说过那样的话!”晋璋悔得涕泗横流:“即便说过,酒话怎能当得真?” 金季欢“腾”地一下站起来,指尖直直戳到晋璋鼻尖前:“这样的话,这样的……如何能叫人不当真?你在向一个没有家的人许诺一个家,换做是谁,都……” 很快她便从声色俱厉转变为声泪俱下,沈寒灯在帐外也听得直摇头。 决定认罪的那一刻,晋璋的心性和理智就已彻底垮了。原本器宇轩昂的贵公子此刻倾颓在宽大的椅子里,眼泪鼻涕和口涎混在一起糊了满脸: “其他人怎么就不当真?偏偏她,偏偏……”晋璋申辩着,声音却颤抖得毫无底气:“这种话,琉烟就不会当真!你们飞花居其他女的也不会!” 金季欢狠狠忍住殴打他的冲动,气得浑身发抖:“你懂个屁!她们当年肯定也听过这样的话,肯定也当过真!就是被你们这样的狗男人,骗了一次两次很多次,这才再也不会当真的!” 商纵一直在奋笔疾书,听到这话顿了顿,抬眼望向台下的金季欢。 他虽不曾去风月场找过乐子,却也听过许多口耳相传的、关于妓子无情的故事。好像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出“无情”背后的真相:真心一次次被摔打践踏,任谁都会变得无情。 月桃果然对赎身成家的期待一日大过一日,终于到了每次见面都要提、都要问的程度。 晋璋于是开始躲着她,不再给她递局票。可架不住那日噶玛兰带了几个北地贵客前来,还和他父兄相谈甚欢,临了越过晋璋,自己派人往飞花居递了局票。 月桃如约前来,有些日子没见晋璋了,她很激动,唱完曲儿坐下后就一直黏在晋璋身旁,一杯又一杯哄着他喝,自己也喝得快乐。 噶玛兰也不知是不是存心的,突然就在酒桌上说:“这么好的歌姬,不如晋二兄弟你把她赎了,找个小院儿养着,以后我来天京谈买卖,咱就去那小院儿喝酒听曲儿!” 有人拱火,月桃更是激动了,她抢在晋璋开口前,含羞带怯地表示,二爷之前对自己提过,恰有此意。 晋璋喝了不少,已然是恼了。她这算什么?仗着人多,来向自己“逼宫”? 他捺着性子一杯接一杯地灌,印象中,人依次离席,月桃在照顾他;再然后有争吵,有哭泣;再往后发生的事,他就不记得了。等他清醒过来,只见人去屋空,自己两只手掐着月桃的脖子倒在地上,而月桃已经没了气息。 他大惊失色,瞬间酒醒了一半,起身间带泼了桌上的醒酒汤,溅了月桃一身。 他向来最爱喝自家熬的醒酒汤,晋家豪奢阔绰,御用的荔枝蜜向来不缺,家里几位正主儿喝的醒酒汤里都会搀荔枝蜜,浓香扑鼻。 可此时他浑然不觉浪费,只想快些处理此事。所幸他应该是在众人走后才动的手,看上去还没人知道此间情形。他于是叫了自己的心腹,两人一道,偷偷将月桃的尸身塞进了桥洞下头。 晋璋交代完杀人罪行,一直觑眼看着金季欢,生怕她暴起对自己大打出手。怎知她却只是一直木然呆坐着;商纵见她不大对劲,又让朱朗带她坐回帘后旁听。 金季欢摆了摆手,径直出了廷尉府大门;沈寒灯不放心,远远地跟了出去。 金季欢宛如一具提线断了的木偶,迈着久坐后不太灵活的步子,一直走到月桃被弃尸的桥洞前,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此时已是深夜,星斗漫天。她浑然不知身后有“保镖”跟随,也不怕自己这样坐在偏僻的地方会遭遇不测,就那样定定地盯着桥洞。沈寒灯想上前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此刻的金季欢,应该不想被人打扰。 她于是远远站在暗处,就这样守着她。夜风里,传来金季欢的歌声: “雪压关山月,马蹄踏碎冰;郎君戍边去,空留蜜瓮凝;妾问归期是何期?春来雪化不见君……” 第二十五章 传谣者是—— 得知晋璋认罪伏法,晋家的车马快速撤走了。 “晋二爷,我知道你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倒下大睡一场。”商纵合上卷宗,背着手从案台上走了下来,一直来到晋璋跟前:“我和你保证过,廷尉府大牢里,一定会有一张软和的床榻,接下来你可以想睡多久睡多久。” 晋璋此刻听见“睡”字,宛如饿狠了的狼闻见肉香,眼睛里几乎要迸出绿光来。可商纵却刻意忽略了他此刻的渴求,只是不紧不慢地跟他谈天: “有件顶要紧的事儿,趁此刻四下无人,我认真问一问你。一个风尘女子,死在四下无人的桥洞,官府原本也抓了两个流民准备敷衍过去;其实此案这样放一阵,很快也就不了了之。更何况,晋家乃当今圣上表亲;你这样的身份,即便犯下杀头的罪行,相信晋老爷也会动用所有关系来保你。活罪或许难免,死罪一定能逃。” 晋璋听见可以不用死,连连点头,满口应着:“我不想死,不想死!对对,我爹有的是钱,我不想死!” “可是晋二爷呀,你眼下或许不仅难逃一死,甚至有可能还会死得……不那么轻松?” 晋璋只觉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整个人都失了生机。 “您好好回忆一下吧,月桃死的那晚,满桌胡商、北客、各位贵人,大伙凑一块儿都说了些什么?”商纵的一双丹凤眼,此刻被连日来熬鹰式审案熬出来的亢奋灼得发亮,几乎要将晋璋的眼珠子灼成两个洞。 “什……什么?说了什么,我怎么记得……” “想想,好好想想!你的生死,可都悬在这上头。”商纵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比如,有没有人提到过……削藩?” 说到最后两个字,他的声音变得极轻,晋璋却是结结实实地抖了几抖。 他盯着面前的地砖,努力将所有注意力都扯回到那一天,屏住呼吸一个人一个人、一句话一句话地搜检着。 几乎一个时辰过去,晋璋浑身脱力,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咚”地一声跪在商纵脚边,软软地匍匐下去:“那夜饮酒甚多,以至于后来的记忆全然模糊。可在我仅能记得的那些对话中,并无一人提及此事。” 他起身,巨大的疲惫已经快要全盘摧毁他,晕倒之前,他抓着商纵的袍角陈情: “如若能指认,想必也能为我减轻一些刑罚。可我确实并未听人论及此事。削藩事大,旁人不敢妄议……” 月桃的案子分明了,周砚知和沈寒灯都很关心金季欢的情况,生怕她过度悲痛,毕竟这段日子对她而言也是能掉几层皮的。 金季欢却神色如常地继续侍弄美食。或许是在之前的大悲大恸中,她已经消耗了太多的情绪,风波过后不见大喜,只是对他们二人的笑容都亲切了许多。 “晋璋或许,不一定能为月桃偿命。”那日饭后,沈寒灯挑了个金季欢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时机,小心翼翼地告诉她。 金季欢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大闹,反而乖觉地点了点头:“可以想见,晋家那样的背景,一定会为他四处奔走打点,怎样也要留他一条命在。” “或许最终会判处流放。” “流放也不错,他那样的人没吃过半点苦,流放对他来说,可能比死还痛苦呢。” “我以为,”周砚知也犹犹豫豫地开了口:“金师傅之前那么卖力奔走,那么用心搜罗证据,是奔着弄死他去的……”话说完他又有点后悔,得罪谁不能得罪厨子呀!他缩了缩肩膀,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神色平静、坐在飞花居后院儿剥豆角的金季欢。 后者叹口气,扔下一把豆米,拍拍手看着他:“周大人,我不傻。我光是让你们重视这个事儿就废了这么大劲儿,还敢肖想能让他为月桃偿命?我没那么大本事。” 周砚知松了口气,和沈寒灯对视一眼:“那金师傅,如此这般奔走,是为了……公道正义?” 金季欢愣了片刻,眼里闪过一些说不出的情绪,很快又抓起一把豆角继续剥:“就是为了让你们知道有这么个事儿吧,别一个个装聋作哑的。如今这整件事儿大家也都看见了……嗯。” 她有些心不在焉,事情尘埃落定了,她却好像还在惴惴不安地等着什么。 晋璋的判决终于落定的那天,金季欢出去采买东西,之后再也没回飞花居。 半个时辰后,沈寒灯策马直奔廷尉府,翻身下马不顾拦阻一路闯进商纵的书房,劈手就将铁扇子点到他胸前:“为什么?季欢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抓她来做什么?” 正要起身去审案的商纵正了正头上的黑鸦冠,神情复杂地轻轻拨开她:“沈中丞,我是奉旨办案,不便透露太多。” “奉旨?晋璋不都认罪了吗?还要办什么?我知道你平时看不惯季欢,是不是她又得罪你了?” 商纵叹了口气,眼前这人打是打不过,他只能避开她,冲门外唤来几个手下,命他们送沈中丞回去。 “月桃的案子是办完了没错,可传谣的案子,不还没结吗?”商纵看着沈寒灯惊疑不定的脸,摆摆手离开了书房:“接下来的和你无关,就别来旁听了。” 高大的案台下,依旧是大大的紫檀木包金银的华丽座椅,上面坐着小小的金季欢。 “我一直以为只有权贵才能坐这把椅子,没想到今日我也得了这殊荣。”她一点不怯,仿佛对自己即将遭遇的对待毫无认知。 “嗯,因为廷尉府还没审过你这样的平头百姓,自然就没给你准备相应的椅子。”商纵从屏风后绕出,一步步走上案台坐下。 “没关系,我可以在这把椅子上将就将就。”金季欢坦然地扬起小脸,看着台上即将审问自己的人: “商提刑,我知道你接下来会怎么做:先用无关紧要的问题反复折磨我,让我昏昏欲睡,再敲你那破鼓;直等到熬个一天两天后,我人垮了,就什么都招了,对吗?” 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受不了你这钝刀子割肉的办法,要不我来为我俩节约一些时间吧。” 她看向商纵,那张时而骄横时而调皮的圆润小脸,此刻只写着认命和坦然两种情绪: “月桃之死和削藩有关——这条谣言,是我散出去的。” 第二十六章 “削藩”是什么?好吃吗? “打从第一次见面起,我就对你挺有意见的。”商纵一袭官制黑衣,一顶象征廷尉府最高长官的黑鸦冠,将他黑亮的发丝束得一丝不苟。他高高在上,端坐审案台,睥睨地看着金季欢: “十八岁的小丫头,矮冬瓜!穿衣打扮一股子土味,红红绿绿,穿金戴银,俗不可耐!哦,还出口成脏,一身的市井流氓脾气……” 说得十分难听、十分不客气,要是沈寒灯在,他才没机会和金季欢这样子说话。 金季欢打一开始就没怕过这人,此刻也不屑地回怼道: “你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高高在上,内心里谁也看不起。可能你觉得你的朋友们对你的身家背景多有敬畏,但我却觉得,他们只不过是知道你脾气不好,处处让着你罢了。” 商纵被她数落得眼角直跳,重重一拍桌子:“金师傅,我看你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身家,别光顾着穿金戴银,偶尔也请两个教书先生,往肚子里装点儿墨水吧!” 金季欢不甘示弱,两手一抄:“说到往肚里装东西,商大人自然是这方面的行家!吃东西不分好坏、囫囵往肚里塞,跟饕餮没什么两样。虽然生在锦衣玉食的人家,但好东西喂到你嘴里,纯属浪费!” “还在嘴硬!到现在你还在嘴硬?”商纵一步步从案台上走下来,咬牙切齿地逼近大咧咧坐在那把檀木椅子里的金季欢:“你的好日子过到头了你知道吗?” 金季欢猛然住了嘴,虽然还气势汹汹地瞪着商纵,可商纵看得出来,她现在差不多就是一只纸老虎:那双大眼睛里装着很多情绪,恐惧被巧妙地掩饰在了虚张声势的后头。 “你有几个脑袋敢这么作死?”商纵阴着脸,一直走到她身前,投下的身影罩住她,像要把她吞噬: “这么想陪你姐妹一起去死?那你直接去跳河好了!你知不知道你造谣这个举动,可能会让很多人跟着一起去死!” 他是真的很生气。刚推理出真相时他也十分不愿接受,可她确实有着最充分的动机——她受够了刑部和京兆尹的敷衍,决定用最极端的方式“推一把”,看事态能被推到哪一步。 金季欢翻起眼睛自下而上地瞪着他,恶毒地笑着:“嗯,知道啊!那些敷衍我的狗官们,到时候一不小心就都得掉脑袋!” 商纵被她气得眼角直跳,重重一掌拍在她身后的椅背上,撑住椅背,弯下身,面色狰狞:“金季欢,我好像很早以前就提醒过你,要学会见好就收。看样子你是完全没听进去。” 金季欢仰头试图回嘴,无奈这人实在太高;她一激动,一跺脚,索性爬到了紫檀木椅子上站起身来,视线和他齐平: “什么见好就收!你所谓的见好就收,是周砚知假惺惺地说一定会帮我,我再感激涕零地谢谢他,大家互相说着漂亮话,转身出了飞花居从此谁也不再提这件事?” 她突然很想哭,可好面子的心思又死死拽住她不让她哭。她把下嘴唇咬得快破了,商纵突然产生一股冲动,想伸手过去把她的牙齿撬开,让她别这么咬了。 不为别的,他看着心烦。 “啧,你还委屈上了?”他郁郁地别过头去:“整个天京城都被你搅成一锅粥了……” 金季欢终究没忍住,两行清泪顺着被愤怒涨红的双颊滚落:“月桃她,她是一个人啊!她不是谁给钱就开口唱歌的鹦鹉哥儿!她没有自己的名姓,故乡也回不去了,但她终究是个人!你告诉我,我要如何才能‘见好就收’?” 她愤怒地抬手,用袖子狠狠在脸上一擦,悲愤地瞪着商纵:“归根结底,你就是认为歌伎的命不是命罢了!我且问你,如果那日桥洞底下死的,是一个官家小姐,你还会不会劝她家里来报官的人‘见好就收’?” 商纵怒极反笑:“我要真是你口中那种势利小人,你还能从晋璋接二连三的明枪暗箭里活下来?彼时我并不知道被抢走的是假衣服,没了关键证据,你对查案已起不到作用,可我不还是保了你一命?”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从案件伊始至今,商纵实实在在救过她那么多次;不是因为她是案件关键证人,仅仅只是因为,他是个好人。 两人收了唇枪舌剑,别过脸去不看彼此。互相攻击的话语说了这许多,其实也并不是真的想刺痛谁。 在这短暂的沉默中,金季欢重新审视着这些日子的桩桩件件。如果商纵甚至都肯这样几次三番地救自己,那他或许真的不会觉得月桃的命不值钱。 商纵看上去是铁面无私手下无情的酷吏,事实上却比金季欢以为的要圆滑许多。比如,听闻下月就是贵妃生辰,晋家为贵妃购来了月氏国的偃甲小偶,据说全身关节可动,还有一对夜间会发光的琉璃眼球。 贵妃自打得了消息就日盼夜盼,这个节骨眼儿上,晋家要是邀功求情、坏了贵妃娘娘的兴致……贵妃不高兴,陛下也不会高兴;而他商纵为了不让陛下不高兴,最终免了晋璋的死罪,只判他流放边地,十年不得回京。 这何尝不是一种“见好就收”?他若不是把这四个字吃透吃精了,又如何能年纪轻轻便官居正三品? 晋璋的父兄,打从他认罪当日,就在金銮殿外长跪不起,直跪到晋老太爷昏死过去,险些交代在那儿。他们不是来为晋璋求情的,而是前来拱手交出晋家的半副身家——往来北地的商道管辖权,只为向皇帝剖白,他们和“削藩”毫无瓜葛。 顺便,也堵一堵前阵子人人弹劾他们家勾结藩王、中饱私囊的悠悠之口。 皇帝默默地接过这份示好,顺便按下了此事。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见好就收”? 这些东西,和金季欢一点也说不了,他也不屑同她说。 金季欢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商纵瞪了金季欢一眼:“聪明人做事,都得是有目的的。削藩或许会让很多人得到好处,可造谣削藩,只有一个人能从中得到好处。你说是谁?” 要查出到底是谁在议论削藩,就必须查明白是谁杀了月桃。 金季欢表情复杂,既有对商纵的佩服,又免不了掺着诡计得逞后的得意。 “你光想着这么做的好处,坏处你是真的一点儿没想啊。”商纵揉着眉心:“金季欢,我问你,你到底知不知道削藩是什么意思?” 金季欢蓦地笑了:“其实,我还真不知道……总不能,是削番薯吧?” 一提到自己的不学无术,她是真的心虚,竟然还挠了挠后脑勺。 商纵却给吓得退后半步,惊骇地打量着她:“你……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两张嘴上下一碰,就敢往外说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忽而又如临大敌,往前逼近两步:“那……你到底,是从哪儿听来这两个字的?” 第二十七章 保她一命 金季欢耸耸肩:“评书里听来的!” “你喜欢听评书?”商纵还没缓过来,这个惊天谣言的制造者自己都说不上来自己造的谣是什么意思,这让他感到很不可思议。 “灶头上的工作很累人的!我难得有空的时候不多,也没别的消遣,平日里就好去茶楼里听评书。” “都听些什么?”商纵是真的挺好奇。他没有去茶楼听评书的闲心,所以也不大了解,认知还停留在小时候听过的那些故事上头:“女娲补天,陈香救母,哪吒闹海,还是白蛇报恩?” 金季欢撇撇嘴:“你呀,神话故事听多了也会腻味的!人家说书先生也会讲古呢!讲六国论、商鞅传,还有文景之治,”她咬了咬下嘴唇:“哪天茶楼里讲晁错贾谊,还讲了一首诗。” 商纵心下一凛:晁错和贾谊,都是汉朝著名的支持削藩的臣子。难怪这死丫头,明明跟朝政八竿子打不着干系,竟还能编出那套鬼话,搞得天京诸多官员连日来寝食难安。 “哪首诗?” “几乎都忘了,”金季欢赧然地挠了挠后脑勺:“有一句‘不问苍生问鬼神’,当时茶楼里人人都说,汉文帝好傻啊,好容易见一次贾谊这么有才华的人,为什么不问他策论,偏偏要问鬼神之事?” “我知道这诗,‘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嘶……这年头的说书先生还说这个?”商纵看着金季欢微微摇头:“难怪你听不懂,对你这不学无术的来说,是难了点儿。” 金季欢没察觉到他的奚落,自顾自地往下说:“对对,就是这首。说书先生听了,马上解释说,其实文帝当时就很想削藩,无奈身边群狼环伺;他去拜访贾谊,指不定暗处就有耳朵听着、有眼睛看着。他不能暴露他的意图,故而只能问鬼问神咯。” 商纵无语地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你当时也没问问身边的人,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金季欢的脸苦恼地皱了起来,回忆着那天听评书的细节。 那日她难得有半日空闲,就又去了茶楼,缓解连日来郁郁的心情;恰好听到说书先生讲这一段,其实这个内容对她而言是很艰深的,她听得格外吃力。 “先生您讲这个,可是要借古讽今?”有个落魄书生,才过中午就已喝得醉了,很大声地打断了说书人:“本朝可是也有……嗝!也有藩王来着!” 说书人被扣这么大的帽子,吓都吓死了,拼命摆手:“哎哟这可说不得!当今圣上和藩王亲厚着呢!” 金季欢更是听不懂这是在演哪一出,马上身边就有人嘀咕:“真是喝醉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先帝在位时就有人提议削藩,好几个大臣都被杀头了!” “就是,说个评书都要被人瞎扣帽子;回头别给先生招来什么祸事才好!” 金季欢大着胆子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那人:“削藩是什么意思?提削藩,就会被杀头吗?” “小妮子少打听!削藩是什么?可不就是说了会被杀头的东西!” 换作以往,这么粗暴的态度会换来金季欢拍桌子打板凳的叫骂;可这天她却若有所思地、乖乖地离开了茶楼。 商纵长吁一口气,回到案台上,把写了一半的纸张揉成一团:“也罢,这结案呈词递交上去,圣上看了估计得给我一顿好训。” “那,那……你总得写点儿什么吧?”金季欢局促地绞着手指。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商纵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往你脑瓜子里走一圈,只怕得迷路吧?真不知你成日里都在想些什么!” “其实,当初我是真的很感激周大人带你们来查案的。可好些日子都没进展,紧接着我无意间看到,掌柜那儿有几锭带官印的银子。那段时间她软磨硬泡逼着我重新提刀下厨……马上我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我……我真的不能让月桃就这样白白死了!” “也是一出冤孽……”商纵揉着太阳穴:“毕竟当初让你失望的,也是我们这群当官的。”他有些疲惫地看着金季欢:“没能让晋璋替你好姐妹偿命,实属无奈。抱歉了。” “反正在你们眼里,月桃的命怎样都比晋璋的命贱。”金季欢话说得依旧硬,语气却早已软下去了许多。 “我从来没这么认为过。”商纵正色道:“一刀捅过去,人都会死,血喷出来也都是红色的。与其说有的人命更值钱,不如说,他手里握着的东西多一些,可以多帮他挡下几刀。” 金季欢突然觉得很累,她缓缓蹲下,就那样蹲坐在椅子上,也不抬头看商纵,只低声问了句:“那要怎样才能把他们手里握着的那些东西拿走呢?” 商纵长吁一口气:“好问题。你知道吗?其实就连圣上自己,也不是想杀谁就能杀谁的。比如削藩,就是要把藩王们手握的、能护他们性命的东西一点点拿走;这样,待到他们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时,就没有东西帮他们挡下杀身之祸了。” 金季欢细细品着他这句话,突然惊悸地抬起头,惶恐地喃喃自语:“那,那藩王们要是真以为圣人有这想法,岂不,岂不……” “金季欢啊金季欢,你现在知道了?”商纵好笑地摇摇头:“我前头跟你说过,你这么做,有很多人会因此而死。你睁眼说瞎话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事儿很有可能酿成火烧千里、尸横遍野的局面?” 厅内没有窗,门也关着,此刻却似乎吹来一阵大风,打在金季欢身上,耳边隐约响起刀兵相撞、马蹄嗒嗒的声音。 金季欢这才终于面露惧色,她绞着指头,小心翼翼地问:“那现在……我会被杀头吗?” “杀头不会,”商纵拧起眉毛,坐直了身子,提笔蘸墨:“不过你的好日子也基本到头了。总该让你吃些苦头,你才会知道,有时哪怕公道正义站在你这边,你也不可任意妄为。” 烜帝没说查出此人非杀不可,这其实是让商纵感到有些意外的。从京城传出这样的谣言,要是飞遍四方,被个别藩王当真了,那才是够喝一壶的。 不过帝王心术这种东西,商纵也不好随意猜度;既然没说非杀不可,那他想办法保这妮子一命应该也不难。 “领三十板子回去吧。”他将笔一掷,金季欢浑身一软,瘫坐在椅子里。 沈寒灯来接人时,金季欢还在昏迷中。三十板子下去,下半身血淋淋,人早已疼得晕了过去。 她看见金季欢这模样,当即抖出铁扇朝着商纵毫不留情一通劈砍。 商纵不还手,只一味格挡避让;饶是如此,也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一道赶来的周砚知急得直跺脚:“沈中丞,当务之急是先看看金师傅的伤势呀!” 沈寒灯命令他二人避过身去,她轻轻掀开金季欢的裙裾,看着她皮开肉绽的屁股和大腿,心疼得几欲落泪:“她才多大,你怎么能下这么……” 商纵的嗓子里似乎堵了个什么,干涩又讷讷地辩解着:“得打得骇人些,我才好向上头交差。但我交代过了,伤都在表面,不会影响行路。” 他耳根都红了,嘴却还是硬的:“再说,她也不小了,自己做下的事总该有些担当。她这一次,别惹得藩王闹起来才好,这种愚行,难道不该罚吗?” 沈寒灯着人将金季欢搬上担架,路过他身边时狠狠剐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她。有没有公报私仇,你自己心里清楚!” 周砚知和商纵看着她俩匆匆离去的背影,俱是深深叹了口气。 “打板子也讲究方法的,你要真想公报私仇,十板子就能让金师傅今后行不了路。”周砚知比沈寒灯油滑,知道这里头的关窍:“说到底,你还是保下她了。” 商纵转身进门,脸色难看得像压腌菜坛的石头:“沈中丞又不懂这些,我懒得和她计较……” 第二十八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是鲜国那边的红参,炖鸡汤最补了!你弟弟亲自看着熬的!哎哟这小子真乖,知道心疼姐姐!” “有大主顾赏了一批皮褥子,我让人去缝制了,等入冬了给你换上。” “最近厨房忙得不像话,帮厨的说让小满早些下晚课;他是你一手调教的,人虽小,也能顶上大半个帮厨的功夫!我给骂回去了,我说他姐嘱咐过,他的学业谁也耽误不得!” …… 王掌柜近来对金季欢,可说是格外殷勤。 虽然犯了事儿,也挨了板子,但歌楼终究不是衙门,在这种地方工作不讲究身家清白。再说,往前数二十年,王掌柜自己也蹲过大牢呢。 金季欢只要没犯死罪,就能继续当她飞花居里不亚于头牌儿姑娘的摇钱树!就这,可不得好好伺候着? 所以她近来一会儿百合炖蹄髈、一会儿瑶柱冬瓜煲,把金季欢伺候得舒舒服服;今天这碗红参鸡汤更是下足了血本。她满怀期待地看着金季欢喝下,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开口试探地问道: “等你养好,也快过年了。年前年后两个月生意是最好做的,你看今年冬天,要不要再弄点儿新花样……?” 金季欢早就对这人不抱期待了,她禁不住在心里嘀咕:“从你第一天好汤好水伺候我开始,估计就等着问这个问题了吧?” 当然,王掌柜心里也在犯嘀咕:“你趴在这儿也别闲着,脑子里得琢磨琢磨新菜,这样飞花居才不会白照顾你这么些天!” 她当然也不会闲着,不论有没有王掌柜这句话。每日趴在这儿,什么消遣也没有,沈寒灯给她弄来的闲话本子也都翻完了。她认为自己的脑袋还是最适合用来琢磨吃的,这段日子但凡有什么新点子都会让小满帮她记下。所以此时她胸有成竹地向王掌柜保证: “好说,年菜我会准备一个八珍宴,全是好东西!要订就整桌起订,说什么也不拆开卖,馋死他们。再弄一个四喜锅子,价格平一些,驱寒;还有一羊三吃,一套三样,三道菜必须一起点,单点不卖。” 金季欢心里也清楚,她这些做法换到别处高低得被人骂一句“奸商”;可百花街本就是销金窝,来这儿的人谁不爱面子?就算菜价比别处贵三成,他们也会一咬牙一跺脚就买了。难不成还要替这些人节省银子不成? 敲门声响起,伴随着沈寒灯打招呼的声音。王掌柜得了定心丸,喜滋滋地出去了。沈寒灯侧身让过,斜眼瞅着王掌柜得意洋洋的背影。 “你都这样了,她还让你伤精费神做什么?”她和商纵一样,打心眼儿里瞧不起这姨婆。 “你这话说的,外头天天喊‘王妈妈’,难道还真把她当妈了不成?我不干活儿,她自是没有伺候我的道理。” 金季欢费力往床铺里侧挪了挪,示意沈寒灯坐到床沿上:“你怎么又给我带东西?我知道,你们月俸也没有那么多!你买这么多好东西,家里怎么办?” 玲珑剔透的糖豆子、装帧精美的带图话本儿、上好的金疮药、养气血的阿胶糕……金季欢每每想到自己最初还把沈寒灯也划入了“不值得信任”的那拨人里头,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什么叫家里怎么办?我家里就我一个,能用得了多少?你不用替我操心。” 原来她也是……金季欢沉默了,只伸出手去捏了捏沈寒灯的手。 她当了金小满十年的姐姐,此刻突然觉得,自己也有姐姐了。 沈寒灯没告诉她,金疮药和阿胶糕,其实都是商纵给的。周砚知也想买些什么,被她和商纵拦下了,没让他破费——他才真是要养家糊口的。 “你别说是我给的,她那性子,知道了保不齐赌气不肯用。”商纵把一大包东西递过去,边说边心虚地转过脸去。 沈寒灯还在生他的气,冷冷地横了他一眼,每次都是拿了东西就走,一个“谢”字都懒得说。 她这次来,是向金季欢辞行的: “长公主指使人弹劾东海道监盐使,我得了令,得跑一趟。要有很长时间不能来看你了,所以一次性给你多备了些药。你大大方方地用,我要是没办法如期回来,也会有人送新的来,不会短了你的。我问过大夫了,你的伤养好了就能下地,不会留下病根,放心吧!” “哎呀你别老操心我了!我天天这么趴着,最省心的就是我。你外出公干才是,要多加小心,一定要护着自个儿,好吗?” 看着屁股还渗着血就操心起别人来的金季欢,沈寒灯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决定把一些外头的情况告诉她: “京兆尹和其他几个衙门的人,之前被上头摁着查谣言,折腾了好多天,心里头有怨气。昨儿晚上,正是各家生意最好的时候,他们进了两三家歌楼酒馆,把人全给轰起来站定了,闹闹哄哄的说要查人。” 金季欢一听大感不妙,挣扎着想支起身子,被沈寒灯赶忙摁住。 “不是,我这正主儿不都挨过板子了吗?他们还查什么呀?商纵没告诉他们吗?” “廷尉府直属陛下,听起来很厉害,可除了查指定的人和事儿,他们对其他任何衙台司部,其实都是没有管辖权的。” 言下之意就是,这些人接下来不管做什么,商纵于公管不了,于私……金季欢可不敢指望这个。 “他们这么闹,别人还怎么做生意呀?”她气不过,狠狠捶打着枕头:“客人正在兴头上,差人冲进来查这查那的,多扫兴!” 沈寒灯重重叹口气,十分担忧地看着她:“不仅如此,他们每每查完,都会放话说:‘要怪就怪飞花居那小厨娘胡说八道,为了将流言彻底杜绝,我们这不就非得查个透彻吗?’” 金季欢脸色有些灰败,原本支起身子的胳膊一软,整个人重重扑回枕上。 “我这里的事儿耽搁不起,天不亮就得起程。季欢,”沈寒灯实在放心不下:“你最近少不了受些委屈,且忍一忍,我一定尽快回来!” 沈寒灯走后,金季欢就那样眨巴着大眼睛呆呆地趴着,一直等到金小满下了晚课、回厨房帮完工、又给她端了一些吃食上来,她这才拿定了主意: “小满,帮我去跟王掌柜说一声,就说沈大人送来的药物补品已经十分足够,不用她再破费给我准备这许多。去之前,你把我这几天让你整理的新菜谱誊抄一份,一并给她送去。” 金季欢上一次对王掌柜这么做小伏低,还是求她收留他们姐弟俩、求她别让自己出去卖身的时候。 小满虽然年纪小,可也觉出来些什么。他怔忡地看着姐姐,一时有些失语。 金季欢挣扎着向床边挪了挪,伸出手示意他靠近些,随后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压低了声音说:“这几日你把东西收拾收拾,收拾完自己的再来帮我。这飞花居,咱姐弟俩大概是呆不久了。” 第二十九章 离京(上) 金季欢不知道衙门里的人闹到了什么地步,但接下来,她的处境却是急转直下。 起先王掌柜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她,就算她让小满去说了不必破费,每日的吃食也能看出七八分用心。 这样的光景不过三五日,很快,再抬上来的就变成了寻常餐食;再往下,直接换成了和杂工们一个水准的便宜边角料。 金小满也被频繁叫去后厨帮忙,越来越忙,照顾她的时间被压缩得厉害;十岁的孩子又要干活又要服侍姐姐,累得站着都能打瞌睡。学业更不必说,直接被搁置一旁。 金季欢心里急得要命,可这确实不是向王掌柜提要求的时候。她只能牢牢记着沈寒灯叮嘱的:天大的委屈且先受着,一切只等她忙完回京。 金季欢把脸埋在被褥里,心里翻涌着巨大的失控感,和对未知的恐慌。 她这才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闯祸了。 贵妃生辰在即,京兆尹借着严查京内治安的由头,把田径城内、尤其是百花街上的所有歌楼赌坊茶馆酒肆都翻了个遍。 不止白天没什么生意时会来日常搜检,晚上顾客盈门时大爷们照样呼喝着一家家踹门进去,面生的都要被拎起来查问一番;人人兴致皆失,家家丢盔卸甲。 金季欢到底嚼了什么舌根、为什么嚼,已经没人在意;大伙儿只记住了一个事实:这鸡飞狗跳、生意难做的现状,都得赖她。 这晚,金小满进屋给她送饭时,看见她正艰难地趴在床边,把腿一点点放到地上,像是准备试着走路。 “姐!你你、你躺下,快躺下!还动不得呢!”小孩儿着急地放下碗,过去扶住姐姐,把她搀回床上趴好,还不忘往她怀里贴心地塞了个软枕:“掌柜的不、不给鸡蛋了,我买了两个……” 厨房的克扣一日紧似一日,金季欢也反复叮嘱小满不要抱怨、不要和人起争执;可直到今天这样连鸡蛋也没有的地步,小满还是委屈得哭了起来。 “别哭了,再忍一忍;等姐姐能下地了咱们马上就走,带你去能继续念书的地方。好吗?” 金季欢是等不到沈寒灯回来那天了,甚至也等不到自行请辞的那天。逐客令远比姐弟俩以为的来得要快。隔天一大早,金季欢还在睡梦里,就被粗暴的推门声惊醒了。 这些日子里,她的衣物细软已被小满收拾得差不多了,只剩些床头的零碎,这会儿被杂役们扯出几张包袱皮,胡乱包到一处,连同她屋内的箱笼物什一股脑儿抬了出去。 抬完东西,该抬人了。行动不便的金季欢被人连人带被褥抬着扔上了门外的板车;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只胡乱披了件外衫。 门外,金小满指着板车对王掌柜边哭边跳脚:“我姐还、还伤着,你为、为什么不叫马车!板车颠……颠簸,她如何受得了呜呜呜……” 王掌柜神情烦躁,却也带了一丝不忍。她别过头去,伸手推开金小满:“念在你姐的手艺旺了我飞花居这几年,否则就连板车我都不……” “小满!算了!”金季欢打断了他们,周围不知不觉围起了一圈人,不怀好意的窃笑和辱骂丝丝缕缕飘进他们姐弟二人耳中。 金小满回头看见姐姐衣衫不整、鬓发凌乱、趴在板车上的狼狈模样,更是嚎啕大哭,跌跌撞撞地爬上去帮她把被子掖好,边哭边呵斥周围的人:“不、不许看!你们不许、不许看!!” 金季欢木着脸,把他一把摁趴下了。 “掌柜的,你也说我的手艺实实在在给你带来过好处,可否再容留一二?待我友人归来,我即刻搬离,她会替我打点,无需劳烦您半分!” 一听她提沈寒灯,王掌柜眼里原本的怜悯逐渐被某种凶狠代替:“好啊,这是用你官家的朋友来吓唬我?”王掌柜心下骇然:今天这事儿既做出来了,就要做到底;否则,等到她那不好惹的友人回来替她出气,可怎生是好? “季欢并无此意!”金季欢拼力分辩着:“实在不行,再延宕十日,最多十日!至少等我可下地……” “住口!”人群中站出一人,竟是隆盛轩的刘掌柜——一贯最是眼红飞花居生意、最是恨毒了她的那人。 “金师傅,我今日好心提醒你一句:当初不是王掌柜容下了你,是整条百花街容下了你!你自己打听打听,在这条街上,哪家姑娘敢如你当日那般提要求?现如今,便也不只是王掌柜容不下你,是整条百花街,都容不下你!” 平日里见不惯她恃才傲物、占尽风头的店家和掌勺们此时一见刘掌柜出头,便也纷纷站了出来,极尽讥讽,言语间都是一个意思:整条街、乃至整个京城,没有任何一家酒楼饭铺会雇佣你金师傅,请好儿自己滚吧。 有人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另一架板车上堆得满满当当的箱笼:“王掌柜还容你带走这么些,已经是大恩大德了!这要换做是我……” “这是我多年来自己挣下、攒下的,为何不可带走!”金季欢急了,在板车上挣扎着撑起身子,一副谁要是敢动手抢劫,她便要拼死一搏的架势。 还有人的眼睛,贼溜溜地盯着她鬓发散落、衣衫不整的身影:“话倒也不用说那么早,金师傅终究还年轻,要让这百花街留你嘛,换个法子,倒也不是不可能,嘻嘻……” 金小满抽出包袱里那把沉甸甸的包金菜刀,横身站在姐姐前头:“不准!我不准你们打我姐姐、和她的东西的半点主意!” 平日里傻愣愣的小结巴,此刻字正腔圆、利利落落地吼出这一嗓子,不仅一点不结巴,还竟然有那么点气势。 小满虽才十岁,平日却总在灶头劳作;加之姐姐宠他,向来好东西都由着他吃个够,因此他的个头比同龄孩子都蹿得略快些,胳膊腿儿也肉墩墩的格外有力。此刻这样一吓,那些坏坯们还真就噤了声,再也不敢上前。 就这样,两辆板车,每辆由两头驴拉着,载着披头散发趴着的金季欢、小兽一样结实的金小满,和那一堆行李,缓缓离开了百花街。 众人的眼光,如同在欣赏一场游街。 第三十章 离京(下) 入夜,他们下榻在城外一家小旅店。 “姐,你这样一直颠、颠簸,不是个事儿!”金季欢方才是趴在被褥上抓牢、被店小二拖着挪到楼上的,一趟折腾下来,汗水泡湿了衣物,伤口上敷着的药粉也被冲走了。 金小满恐慌地看着姐姐身后衣裳上又渗出的血渍:“要不,咱后面雇马……马车,舒服些!” 金季欢这些年在飞花居确实赚了不少,要置办马车也不是难事;可经此一役,她明白了运势这东西来去自如、毫不留情,还是有些怂了: “咱姐俩接下来能在哪儿谋到营生还不一定,没理由早早就把盘缠用尽了。”金季欢苦笑着趴到床上:“天京近郊几座小城好酒楼也不少,离了百花街也不见得就会饿死。等我能走动了,咱们就一家家去挨个儿问。” 她放下帐子,勉强自己动手重新把药粉撒到伤处,疼得龇牙咧嘴:“明早你拿点儿银钱,去附近帮姐请个能每日来帮我换药的姨婆吧,这伤口……嘶……还好天气转冷,不至于坏掉……小满你的学业得赶紧续上啊,不能荒废了。” 小满有些心虚,其实看见姐姐这些日子这么受罪,他已经想好了,他不想读书,想找个酒楼去当厨子,赚了钱来养姐姐。可姐姐现在这状态,他可不忍心再给她添堵。 “姐姐,他们为何、为何说,是、是你害得他们做不了营生?”金小满没懂,明明姐姐已经为犯下的错误挨过了板子,为何还会影响别的不相干的人? 金季欢幽幽地叹了口气,看着金小满在黑暗里亮晶晶的、好奇的大眼睛,劝他别胡思乱想,快些睡觉。 还能是为什么呢?底层官员们不敢向上级宣泄不满,拿着小老百姓出气。 她想起那位喜食鱼脍的官员,整个事件中,他就像没骨头似的,被刑部和廷尉府拨来弄去,肯定不会高兴,可他不敢怨恨周砚知和商纵,这不只能恨上了金季欢。 商纵也好、京兆尹也罢,受谣言影响的人太多,这套流程里任何一个环节都有可能汇入他们的怨气。 至于百花街上的各家商户,则是积怨已久,趁机痛打落水狗。人就是这样的,可是这些糟烂的心思她不希望小满过早知道。 金季欢沉沉睡去,心想:闹得差点把天捅出个窟窿,最终只是被赶出来,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这里不是繁华地段,夜晚很是安静;因此,当窗棂被轻轻推开时,因为趴着的姿势而很难熟睡的金季欢,还是被惊醒了。迷迷糊糊一睁眼,就看见有人立在床前,一抹银亮高高举起。 刀刃刺下的同时,她拼出全身力气,向前一滚,扯着金小满一道摔到了床下。 金小满在结结实实的一摔中惊醒了,只看见一个黑衣人提着刀绕过床向着他们走来。 他吓得六神无主,金季欢一把拍上他的后脑勺,喝道:“快走,出去叫人!”说完她翻身抱住了黑衣人的腿。 金小满哪里舍得扔下姐姐独自死在这里,情急之下他也抱住了黑衣人的另一条腿,狠狠咬了下去。 黑衣人吃痛大叫,一边怒骂一边高高举刀朝着金小满剁去,金季欢急了,也往他腿上咬了下去。 顷刻间,窗外又翻进一人,身手轻盈,利剑出鞘,挡下了几乎要砍到他们二人头上的刀。 先前进来的黑衣人并不恋战,格挡几下之后马上撤退,倒省了来人一番功夫。 金季欢将惊魂未定的金小满紧紧搂在怀里,抬眼一看,认出了救自己的人所穿的制服——是廷尉府的一位“黑鸦”。 还没来得及细想,“黑鸦”已经收剑入鞘,只对着金季欢淡淡丢下一句:“商大人要我告诉你:想活命,就离开天京,走得越远越好。” 姐弟二人挣扎着从地上起身,金季欢拖着双腿爬行,黑衣人刚准备离开,看到这番光景,犹豫片刻后,还是转回身来,将她扶起搀回了榻上,随后重又消失在黑夜中。 金季欢在床上趴定了,这才发现自己和小满二人,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像刚从水里打捞出的两条鱼。 “姐!那人……呜呜……是谁、谁呀?呜呜呜坏人想杀、杀我们……” 金小满跟着金季欢的这些年,穷过,也饿过,苦的时候不少,但怕成这样还是头一遭。小小的孩子,根本无法消化方才自己差一点就要身首异处的事实,一边哭一边抖。 这一吓,他后半夜就发起了烧,烧得还挺厉害。天亮后,金季欢叫来旅店掌柜,捋下了胳膊上的金手钏玉镯头、又打开妆奁选了出了那些最贵的,体体面面地雇了一辆马车,还雇了一个妇人随行照顾他俩。 旅店老板不知道头天夜里那些命悬一线的官司,只觉得这小姑娘出手挺大方,于是多问了几句她随后的打算: “小娘子腿还伤着,弟弟也病了,怎不多住些日子再走?” 再住只怕你这旅店要见血呢,金季欢无奈地苦笑:“实在是有性命攸关的大事儿,不得不赶路啊……” “离了京城,您二位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对啊,去哪儿,这是个问题。 金季欢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五六岁起就在小饭馆里打下手。一回头才发现,自己其实从来没离开过京城。 马车整备好了,车夫和雇来的妇人也垂手立在一侧,大伙儿都在等她指示往哪儿去。 金季欢示意妇人把车帘子打高,她努力把身子探出一半,抬头看着天。今年的冬天比以往暖和,眼看都过了小雪,也不过时不时飘点儿碎雪沫子。今日难得晴好,天空钴蓝,风把云扯成一缕一缕的。 “雪压关山月,马蹄踏碎冰;郎君戍边去,空留蜜瓮凝;妾问归期是何期?春来雪化不见君……” 脑海里仿佛有人在唱《塞上春》,不知不觉间,月桃案事发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 “小满,”她被抬到马车跟前,掀起帘子,轻轻摇了摇发烧中昏昏沉沉的弟弟:“我们去北边好不好?看看塞上春光是什么样子?” “姐,你去哪儿,我就、就去哪儿!”小满点着红扑扑的小脑袋,金季欢摸了摸他的脸,示意妇人放下车帘:“出发吧,去隼翎关。” 第三十一章 北地阿金 “你们‘塞上春’这个月还定雪髓椒啊?” “定啊,隼翎关的人一年比一年多,今年眼看各种买卖都做得挺好,大伙儿也能吃得起好的。” 正值开春化冻,都说“下雪冷不过化雪”,此时说话的两人俱是裹在厚厚的皮袍子里头,下头是裹到小腿的棉鞋,上头露出的领口显示里层还有翻毛内衬,这是冷狠了才会有的穿着。 “那……雪髓椒今年的价格涨了多少?你说得我也想订些。” “定吧,今年不涨价,还是那个价格。采椒队的人说,今年产量大,估摸着等京城的贡椒收完,二级品、三级品还能有很多富余。” “那太好了!订吧,跟你一样,接下来每个月我都订点儿三级品。” 说出的话在冷空气里变成一团团白烟,分别后其中一人扛起脚边的一筐黄色果子样的东西,转身进了身后的“塞上春”。 这是一间和中原风格截然不同的酒楼,建筑外观还是中原的模样,内里却完全是胡人喜欢的织锦挂毯、泥金红墙等装饰。隼翎关的许多店家,其实都是这样的,中原的外观、关外的内饰。 在这里,河鲜和各种时蔬反而成了奢侈品。各种肉食倒是都不缺,酒也比中原的要烈上许多。 人也是这样,性子爽利,爱和恨的表达都很直接,任何过于厚重的思绪,被呼啸的野风一吹,都不会留存很久。 这里是隼翎关,北地最繁华的城邦。这里的街道没有天京的整洁,屋宇也不如天京的华丽,但却充斥着另一种富饶感。 就比如:京城人的穿戴,喜欢在衣料和配饰上凸显尊贵;但像金季欢之前那样、把金玉镯子叮叮当当戴一串儿的,会被人笑话,觉得她夸富、没品味。 而在这里,他们不喜欢中原人那套既炫耀又扭捏的做派,有什么好的都愿意大大方方地展示出来:上等的皮毛、成色好的金饰和宝石,膘肥体壮的大马和猎犬,长得好看的伴侣…… 是的,北地的人不喜欢“藏”;所以“塞上春”得了个宝藏大厨的消息,也随着刚开始化冻的溪流一道,很快就流遍了整个隼翎关。 “你家这位新厨子,之前用过雪髓椒吗?这玩意儿可不能当中原的辣椒用啊!” “没问题,她脑瓜子灵得很,灶头上那些事儿一点就通。” 胡商打量着葛掌柜,这位“塞上春”的老板是退役老兵,在故乡已没了家人,索性留在隼翎关做买卖;他手艺很好,一年一年的,把一个小食摊经营成了小铺头,随后又变成了一爿小店,再然后变成了如今的大酒楼。 隆冬时节,葛掌柜收留了一对姐弟,据说才过北境不就被歹人骗了,身无分文,一路基本是靠乞讨才到的隼翎关;姐姐的腿脚不大利索,说是有旧伤。 老葛是军旅出身,一眼就看出这姐姐是受过刑的;腿上的伤可耽误不得,天寒地冻的,养不好以后走路都会有问题。他二话不说就把二人留下了,还格外精细地照顾着。 彼时人人都说,葛掌柜这辈子没有娶过妻,现在年纪上来了,也向往别人儿女绕膝的生活。这不?马上就得了一双便宜儿女。 随后又有人嘀咕,那等这女娃儿伤养好了,不还得回中原,或者总得嫁人吧?这不还是把老葛又给扔下了,依旧孤零零一人儿?不如不管她这一场,少给自己沾些因果。 “不管?哪能不管!人求到你屋门前了,再不管得饿死在冰天雪地里。这种时候,换做是你,你还有心思去想什么因果?”老葛回怼着,觉得这些人真是聒噪。 那姑娘伤好得还算挺快,之前用了很多好药,再加上悉心照顾,很快就彻底痊愈了。老葛也不说话,默默为她准备着行囊,心想这么点东西,省着花用,应该够她开春慢慢回京城去。 为了防止她再次遇到歹人,老葛还准备拜托靠得住的行商友人,把她一路捎带回去。 眼瞅着她腿脚一日日利索起来,老葛也一直在寻找一个开口和她道别的时机;不承想,那天早上,他刚走进酒楼前厅里,就见这丫头已经摆上了一桌子精致的早点,全是她和她弟弟做的。 她说,在京城的时候,她是一名厨子。 再也没人提离开的事儿,这丫头就这样留在了他的厨房里。 她真的很会做菜,留在后厨不多时就展露出了绝佳的厨艺和刀功。最近“塞上春”推出了很多新菜,都是她的手笔。 另一个行脚商人凑过来揶揄道:“是哦,老葛可是把自己的毕生所学全部教给人家了!”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兜售雪髓椒的商人好奇道。 行脚商摇头晃脑地叨叨:“大年初三那晚,我在这里喝了个烂醉,打烊了还睡在店里头,他们也没管我,只留了一盏油灯。 醒过来的时候,只见后厨灯还亮着,又飘出了香味;我寻思找他们讨点吃的醒酒,就过去了;结果你猜我看到什么?” 行脚商绘声绘色地跟他们讲着他看到的场景:老葛在教那小姑娘做菜,做他最拿手的绝活之一——滴酥鲍螺。 小姑娘学得很是认真,捧着竹瓶摇牛乳摇得小脸通红;她那个小弟弟也很勤快,天寒地冻的,还敲了冰浸到水里,让他姐淘洗竹瓶里凝固乳团的杂质。 老葛在一旁看着,眼神慈祥又骄傲。 “这老小子……我看你是年纪到了,受够了孤零零的滋味儿,把别人家儿女当自己儿女养着,你也不问问人家父母同不同意!” “哎!这你就不懂了,小小年纪千里迢迢来这么远、这么冷的地方,你以为他俩家里还有人吗?” “哟,老葛,你这不是白捡了一双儿女?可以呀!以后养老有指望咯!” 葛掌柜听够了夹着揶揄的奉承,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阿金有大好的前途,我可不希望她一辈子困在边塞、惦记着给我养老。” 说罢,他一脸自豪地走回了柜台后头。 “阿金是谁?” “不就是我刚说的那小姑娘。人家现在呀,已经是‘塞上春’的掌勺大厨咯!” 第三十二章 斯文的“好吃嘴儿” 从“金刀凤”变成“阿金”,性情也随着变了。就比如,曾经的金季欢,眼里根本看不见食客们,心里把他们都当成想吃点儿好的必得先奉承自己的家伙。 在京城吃的瘪确实让她谦卑了不少,她开始学着观察食客,有时还会过去跟看起来好相与的食客聊聊,收集一下他们的意见。就比如“斯文公子”这样的食客。 这称呼是金季欢暗地里给他取的,她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他的穿着打扮低调却矜贵,每次来“塞上春”都是一样的做派:只点一道菜,配点儿主食,然后沏壶茶,慢悠悠地吃,边吃边心满意足地点头。 有时点来的只是小小一碟点心,他也不加别的,就吃这一道;有时又一不小心点了分量大的,只见他用他那套斯文做派吃得很是辛苦,努力很久却也没能吃完,只得作罢,让店小二把剩的食物送给乞儿。 他和这里的人不大一样,看着他,金季欢总能想起京城的那些人,想到商纵,沈寒灯,和周砚知。 也不知道他们好不好……好吧,她其实只关心沈寒灯好不好。 偶尔会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寄封信给她,但提笔又不知该写什么。加之白天要工作、夜晚还要向葛掌柜学习做北地菜肴,着实也忙不过来。 这天“斯文公子”又来了,点了一盘麻腻饼子,吃不到一半就已经撑住。他面露难色,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叫来了店小二,让把他没动过的剩余几块饼子拿去给外面的乞丐吃。 他吃东西很讲究,都是把菜拨到自己的小碗里再慢慢吃,剩着的部分也都很干净。也正因为这样,金季欢格外高看他一眼。 回想起天京城里某个吃东西如同饿狼一样的人,金季欢轻轻“哼”了一声。 可能是听到了身后的轻哼,公子转头看向金季欢,愣了片刻,有些疑惑地对她欠了欠身。 金季欢不是腼腆害臊的性格,当即就解释起来:“公子别误会,公子一看就是有眼光的吃客,我只是想起了一些旁的人。” 对方一听松了一口气,笑了:“没事儿,没冒犯到姑娘就好。” 眼看他也吃完了,正慢慢品茶,金季欢想不如也找他收集一下意见,便也欠了欠身,礼貌地在他对面坐下:“这位公子近来时常光顾,每次点的菜都不同,可否请教公子,您认为哪道菜最好吃呢?” 她问完,又像想起什么似地补了一句:“哦,还未请教公子贵姓?鄙人是塞上春掌勺儿的,姓金。” 明公子这才意识到,原来眼前这个圆圆脸、长得甚是喜庆的姑娘,就是传说中塞上春新来的大厨。他很是激动,忙不迭地做了自我介绍:“免贵姓……姓明,单名一个昭字。姑娘手艺奇佳,每一道、真的是每一道菜,都很好吃!” 他想起方才那声轻哼,又赶忙解释道:“我吃不下了才让人送出去给乞丐的,和口味没关系,姑娘手艺是极好的!” 被人夸总是高兴的。金季欢一笑,笑出了落难之前春风得意时的状态,不过也没忘记自己的规矩:“别叫我姑娘,你怎么称呼其他厨子,就怎么称呼我。” “哦,好,金师傅!”明昭十分激动:“听姑娘口音,似乎是来自京城?” 一提到京城,金季欢就忍不住犯咯噔。 两个月前刚到隼翎关时,她身上的盘缠已经用尽了。每日旅途颠簸,伤好得很慢,加上金小满水土不服,反反复复生病,她全部心思都在这些上头,完全没注意到,照顾他们的妇人已经和车夫偷偷勾搭上了。 某日行到郊外,二人停了马车,把她和弟弟扔下车去,驾着马车就这样扬长而去;她的所有行李物件儿、连同那把包金菜刀,就这样全部被劫走了。她靠着典当身上仅剩的钗环首饰,好话说尽,好不容易才蹭着别人的车马进了隼翎关。 当得知这里最大的酒楼刚好就叫“塞上春”时,金季欢心下一动,直奔着就去了。 思绪又被拉回眼前,她叹了口气,回答了明昭的问题:“是,我来自京城。公子呢?”她顿了顿:“公子看起来,也不大像北地原住民。” 谁知明昭却掩嘴笑了起来:“很多人都这么说!可其实我就是隼翎关土生土长的,”他看着金季欢惊讶的目光:“不像是吧?我知道,不过我家里的长辈都来自中原,规矩多些。” “明公子和我认识的京城人士,也不算十分像。”金季欢扯了扯嘴角:“你和他们一样斯斯文文的,却没他们那么复杂难懂。” 对面的人乍然被夸,心情愉悦:“那既如此,我只好多来用餐,用实际行动表示支持了!” “一言为定!” 还没来得及多叙几句,葛掌柜笑吟吟地来到他们二人跟前,请金季欢去后厨验货、入库新到的雪髓椒。 “这位公子,”葛掌柜愉快地冲明昭拱了拱手:“若是喜欢金师傅的手艺,过几日可以来尝尝她用雪髓椒炮制的新菜!她可是下了好一番功夫嘞!” 明昭喜滋滋地应承下来,金季欢跟着葛掌柜回了后厨。 黄澄澄的雪髓椒堆在灶台前,金季欢一边翻检、一边对葛掌柜说着自己的打算: “我准备了三个用雪髓椒做的大菜,和以往的做法都不一样,能把它的香味利用到最大,还能节约用量。还有用雪髓椒做的酥油茶,再搭配几个清单的菜,我们可以做雪髓椒宴,只卖整桌宴席,连酒带菜一块儿,不单卖!” 葛掌柜眸色一沉,金季欢并没注意到,而是继续往下兴奋地说:“小桌也这么来!那三道菜,拆开来,每道再带三菜一汤辅助,人少的话可以点这个。” 她抬头,得意地看着葛掌柜:“这样做,每桌的净利润能比之前多30%!我跟你说,人就是这样,越是没尝过的,越是咬紧牙关也要出钱试上一回!” 葛掌柜神色严肃,他上前半步,打量着此刻正蹲在地上给雪髓椒称重的金季欢:“你这些心思,是以前的店家教你的?” 金季欢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愉快,困惑地仰起脸:“掌柜的不满意?做生意不就讲究一个‘膘上催肥’吗?” “你起来。”葛掌柜平静地对她抬了抬下巴。金季欢惶然地站起身,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我只跟你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葛掌柜的语气平和,却字字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塞上春做的是人的生意,不是猪猡,不需要‘膘上催肥’。你若想不明白做饮食生意的本质是什么,那塞上春也容不下你,不如趁早另谋去处。” 第三十三章 积福?积业? 金季欢的身形略晃了晃,惶恐和委屈同时攫住了她。 她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怎样得罪了葛掌柜,可她知道自己是万万不能再被赶出去的。且不说别的,小满可是才在附近的私塾里安顿下来呢! “葛掌柜,我、我……我不过是想让咱们塞上春多赚些银子……之前在的地方,每次有新的菜品推出,都是这么……” 葛掌柜叹了口气,招呼她跟自己到一旁的矮凳上坐下: “丫头,你看我这儿,像缺银子的吗?” 属实不像,金季欢羞赧地摇了摇头。隼翎关几乎所有权贵豪奢都认准塞上春,之前晋璋口中提过的大胡商噶玛兰也是这里的座上宾,她自己也见过两次。 “你之前上工的地方,我没过问;不过我猜,不是赌坊就是花楼,是吗?” 金季欢留下来掌勺后,某日葛掌柜打烊时叫住了她,问她有这一身好手艺为何不留在天京?金季欢犹犹豫豫,只说自己替好姐妹伸冤得罪了权贵,不得不避祸至此。 葛掌柜活了半辈子,当即就看出了这姑娘没把话说全。他理解人有难言之隐,也不追问,只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金季欢:想不想和他学点儿北地手艺? 如果换作是倒霉之前的“金刀凤”,大抵是看不上一个北边来的“土老帽”教自己一个京城名厨做菜的。当然,现在的她,哪怕是出于对雇主的奉承,都该忙不迭地点头应承。 金季欢之前跟的几位师父都是南方人,擅长烹饪河鲜海鲜,也有的擅长使用香辛料,但做面食和点心这方面,一直是她的短板。 或许真是上天注定,葛掌柜尤擅面食和点心。他没过问她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连她在京城何处上工、家中可还有别人……一概没打听,却已然倾囊相授,金季欢此时再也不想瞒他。 她低了头,垂下泪来:“我之前,在天京百花街,飞花居。我是孤儿,一直都被开饭馆的人收养,养不下去了就把我卖给别的馆子,最后卖到了飞花居。我不想……不想接客,就继续留在厨房,后面成了他家掌勺的。” 葛掌柜摆了摆手:“我不是想逼问你这些。你不爱说的事儿,咱就不说。我那么猜,是因为只有在这些地方,人赚起钱来才有这种六亲不认的狠劲儿。” 他嗤笑两声:“人进了赌坊或花楼,行事自然同猪猡无异,你们那样对待他们,也没毛病。可你不能这么对待我这里的客人。” 金季欢终于明白了他生气的原因,她用力点点头,抹了抹脸上的眼泪。 “我是中原人,小时候爹娘死了,没地儿去,于是跟着参军,编制从关内换到关外,跟着老侯爷打仗。有一年被流矢射穿了肺叶子,差点儿没命,之后身板儿就不行了。” 葛掌柜指了指受伤的位置,继续回忆道:“家里没人了,我也不想回去,索性就在这儿扎了下来。起先摆摊卖面食点心,老侯爷部队里的人都照顾我生意,经常带人来帮衬,日子还过得去。” 面食小摊变成街边小店,变成两三间连着的铺子,到如今起了这家酒楼。金季欢点了点头: “隼翎关的人对葛掌柜您来说,不仅是客人,更是帮衬您至今的街坊邻里。您希望他们能用公道的价格吃上公道的好菜。我明白了。” 葛掌柜见她想明白了这桩事儿,很是释怀:“菜肴首先得是吃食,不是奇货可居的东西,你搞那一套,吃得起的人回头想想花出去的银子,会怨你;吃不起的人,更怨你。” 金季欢突然觉得有些道理——自己往日不就是结怨太多,导致被命运摔倒在地时,连个为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吗? 葛掌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人一生,修福不易,业障却是很容易就能被积下。你来了新地方,从头开始,咱就奔着积福去,别上来就给自己积业,你说呢?” 他起身出去了,留给金季欢自己整理情绪的空间。 雪髓椒是隼翎关附近的特产,据说只生在万丈冰崖上,采摘非常困难。专业采椒队里每年都会传来有人在采摘时摔死的噩耗。 说它是“椒”,它却并不辛辣,只是外形像胖胖的小辣椒;它本身最可贵的,是里头玉米粒儿大小的椒籽。 一颗雪髓椒通常有六到八粒籽儿,那籽在火上爆开,奇香扑鼻——似天山雪莲,又似清冽松香,带着丝丝寒凉直冲入脑,却又被温和的底蕴轻轻托住,不至于太沁凉。 正因这格外特别又矜贵的香气,它被作为香料中一等一的名贵材料,和龙涎香等皇室御用香料齐名。一颗贡品级别的雪髓椒,手心大小,里头八颗椒籽儿,可值黄金十两。 当然这说的是贡品级别的存在,贡品之下还有特级、二级、三级之分,到饭馆里用的一般都是三级品。虽然也同样价格不菲,好歹是能被寻常百姓接触到的唯一品级。 以往的雪髓椒被人用来做菜,也是看中它椒籽的奇香;碾碎了不管拿来做什么菜都异香扑鼻;可金季欢就偏不这样做。 她不喜欢任何一种香料喧宾夺主,若是吃什么都是雪髓椒的滋味儿,那不如直接抱着整颗椒果啃食。 她花了好些天的功夫研究新菜,终于研究出了满意的做法。在她的烹制下,雪髓椒的椒籽成了最能提鲜解腻的神物,用它去搭配味道尤其厚重、腥烈的食材,格外鲜美。 新菜一经推出,备受好评,这两日几乎都要供不应求。最主要的是,金季欢用了新的烹饪方法,在保证味道的同时大大节约了雪髓椒的用量,和以往用雪髓椒烹饪的菜肴相比,售价明显更低了。 “我以前就想试试,这雪髓椒烹出的菜肴有何不同凡响之处,可是一直舍不得花那银子!” “我也一样!如今可不同了,您瞧,现在这价格,我这卖了半辈子布头的老太婆,也能尝上一尝这贵人桌上的味道!” 金季欢头一次感受到,来自厨艺之外的另一重成就感。对葛掌柜,她更多了几分感激。 可她这提高椒籽使用率的法子,也不是人人都买账。这天,葛掌柜有事儿外出,偏就有人找上了麻烦。 第三十四章 熟悉的压痕 “把你们掌勺儿的叫来!” 身形粗壮的食客拍着桌板,面前一碗雪髓椒炖鹿筋被拍得在碗内直晃荡,晶莹润泽,令人食指大动。 金季欢擦了擦手,解下围裙出去,食客一见大厨是一个娇小的姑娘,性子瞬间上来了,拍桌子叫嚣得更厉害,试图用这姿态吓她一吓。 金季欢毫无惧色,而是向他请教,问他认为这道菜问题出在何处。 “老子吃了十几年的雪髓椒,这玩意儿椒籽燃爆后会散发松针香味,怎地你这菜里没有这味道?你一定是掺了蜀椒充数!” 金季欢莞尔一笑:“呐,这位客人,你既然说你吃过十几年雪髓椒,你可知它椒籽燃爆后的松香味有多浓?”金季欢两手一抄: “且不论我嫌它的松香味喧宾夺主,单说这菜——我若是每道菜都放足量雪髓椒,只怕那价格,也不是客官您愿意接受的。” “所以你就是没放!难怪你这菜卖得比以前便宜!” “不,我确实用了雪髓椒。这道鹿筋你到底吃了吗?吃明白了吗?” 雄壮的食客刁难一个矮小的厨娘,厨娘却毫不让步,态度强硬。塞上春的食客们纷纷停了筷子,都围过来看热闹。 “哼,怎地没吃?这不就是吃了才知道你做的不正宗,有猫腻!” 金季欢要来一副新的碗筷,夹出几块没有被动过的鹿筋,抬到围观的众人面前:“有没有人想试吃一下,然后告诉告诉这位爷,和寻常的炖鹿筋有什么区别?” 人群中一个面相朴实的年轻小伙儿,从闹起来眼睛就一直盯着那碗鹿筋,显然是馋狠了,于是率先举了手。 金季欢端着鹿筋来到他面前,他忽地有些犹豫,似乎方才是没认真思量过就做了决定,有些懊悔,身子往后缩了缩。 “没事儿,尝尝看。”金季欢将碗递了过去,黑衣人伸手接过,金季欢被他袖扣的形状吸引了注意力: 黑色铁质袖口,被铸成一个鸟头的形状——准确来说,是鸟头骷髅的形状:大而空洞的眼窝,和长长的喙。 好特别的扣子,金季欢心想。 小伙儿吃了鹿筋,一脸赞叹地点评道:“确实有松香味,但不浓烈,鹿筋的腥味也没有了!” 金季欢转头看向食客,一副“你待如何”的神情。 “哼,找熟人替你开脱?你俩先前就认识吧!” 金季欢被气笑了:“现场还有这么多人呢,那你指认一位你觉得放心的?” 本来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食客鼓着眼睛逼问金季欢:“那你说,为何我吃不出椒籽?” “因为我并没有把雪髓椒直接煮到这锅菜里!”她翻了个白眼:“我用它的籽碾碎,做了一锅芡汁,所有要用雪髓椒炖煮的肉菜,我都浇一层芡汁上去,这样既能去腥又能增鲜。” 食客听得云里雾里:“芡汁?竟然只用在芡汁里……那,那你不还是舍不得放,偷工减料!” “啧,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呢?”金季欢揉着太阳穴,一脸的不耐烦:“前头跟你说了,雪髓椒那籽儿,香味太过浓烈,直接用来炖肉不会好吃的!” 她转向在场诸人:“过去,很多北地厨师生怕食客不知道自己用了雪髓椒这一名贵食材,都是直接把它大颗大颗地炖到肉里。而食客自己,虚荣心是满足了,真觉得吃在嘴里美味的人,其实没几个。” 在场并有几个曾经吃过那种做法的客人,大伙儿都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信谁说的。 “大厨所言甚是!”一个熟悉的声音越过众人传到金季欢耳中,明昭排开众人走上前来:“鄙人日前点过这道雪髓椒炖鹿筋,觉得金大厨的这一改动甚好。相比之下,雪髓椒直接炖在肉里的老法子,松香味太重,本身并不十分可口;仿佛只是为了向旁人夸富。” 他姿容秀美、风度翩翩,满身衣袍一看就是上等货色,周围人先就认定了他说的话可信,哪怕许多人其实并没有吃过这菜,此刻也跟着点起了头。 金季欢已经着人去后厨抬出了芡汁,放到食客面前:“你若不信,尝一口便知;只不过我担心这芡汁松香味太浓,噎了你。” 其实已经不用再品尝了,整罐芡汁往桌上一放,浓烈的松香味顿时钻进所有人的鼻孔。明昭上前,用勺子在芡汁里搅出一颗椒籽:“雪髓椒的籽,有六道楞,金大厨她做菜,是真材实料的。” 事情美美解决,食客灰溜溜结账,走之前还恋恋不舍地吃完了剩下的鹿筋,众人背地里嗤笑不住,金季欢的厨艺再次被夸上了一层楼。 塞上春三条街外的小巷里,明昭面色阴沉地叫住了方才自告奋勇试吃的小伙儿,上前扣住对方手腕一翻,看着那枚骷髅鸟头袖扣点了点头: “是不是我每次出门,你们都有人跟着?” 小伙儿诚惶诚恐地行了一礼道:“少爷勿怪,我们也无意打扰,只为了确保您的安全……” 明昭揉了揉眉心:“既然要跟,想必也是要你们偷偷跟;怎地今日还举手试吃了?” 这人年轻,定力不行,脸上写着大大的抱歉;明昭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喜欢看热闹没错,想吃好吃的更没错。” 年轻人尴尬地低着头,口中连连自责;明昭拍拍他,示意他该干嘛干嘛去,临走还不忘叮嘱:“那以后就都让你跟着吧。不过远远跟着就行,看到听到的事少说,母亲身体不好,不能总让她操心。” 金季欢一口气忙碌到半夜,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屋。今天自从那个壮汉来闹事之后,她的状态就有些不大对劲:做什么都感觉心不在焉,好像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呼之欲出却被疲惫压在黑沉沉的水底。她拼命想看却又看不清,只能等疲惫散去后,让它自己浮上来。 刚刚开春的隼翎关,夜晚依旧有冻骨头的风吹过,关紧门窗也能听到外面不时掠过的风啸声。 不知不觉已来北地半年,金季欢越发觉得自己和这里的风土人情格外契合,甚至比在京城都要更自在些。 睡意越来越浓,她反刍着白天这些事儿,一点点滑向梦乡,脑海里又想起少年袖口上那颗形状别致的纽扣:骷髅状的鸟头,眼窝是两个空洞的圆圈,鸟喙尖尖的,中间有一道凸起的棱。 突然她睡意全无,窗外的寒风此刻仿佛全都灌进了她的心里,时隔半年有余的那些事全都如同走马灯,在她脑海里倒放: 被赶离飞花居、被商纵打板子、晋璋认罪、做素蟹粉险些被人冤枉、假证据被劫自己被打伤、在酒楼听了一遍又一遍《塞上春》、周砚知沈寒灯和商纵来店里吃自己做的菜…… 跑马灯倒放得越来越快,一直闪回到那一天——她听到消息后不顾一切地跑到桥洞边上,拨开人群,掀开白布,看到面色青紫的月桃,脖颈上有大大的手掌印,手掌印下方有一个雕花一样的压痕。 一个圆圈,旁边应该是另一个圆圈,但是只印了一半;一个细细长长的尖角,中间有一竖。 大小也对得上——正是今天那年轻人佩戴的骷髅鸟头袖扣。 第三十五章 故人北上 金季欢从床上坐了起来,心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跳着。如果是这样,如果是……那么晋璋的认罪算什么?自己心甘情愿挨的板子又算什么? 所以月桃又是为什么而死的?这个从北地一路流浪到天京的孤女,为求生存不得不委身风尘,又稀里糊涂不知被卷进什么事情中,最后莫不是竟然……还是死在一个来自北地的男人手里? 她又想起来,审讯时晋璋说他醉得厉害,中途不记得发生了什么,醒来后发现自己掐着月桃的脖子。 万一,万一…… 如果晋璋没有杀人,那月桃的死因就更值得深思了。 睡意全无,金季欢披衣起身,点上灯,开始给沈寒灯写信。 她不喜欢晋璋,但也不想冤枉一个无辜的人。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向北的某个驿站内,正住着两个已经尴尬了一路的人。 御史中丞沈寒灯,烜朝开放女官官职后,她算是其中的佼佼者——文武双全,思维缜密,心细如发,不近人情。 理论上干她这个职位不需要会武功,奈何人家武艺还格外高强。 至于性格嘛,商纵知道,她出身特别、身世坎坷,本就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相对的,一旦她打心眼里认可了谁,反而能拿出浑身的倔劲儿去坚守那份情谊。 现在回想起来,早在金季欢陈述月桃案情时,说出那句“天底下像我们这样无父无母、飘零江湖的姑娘们,都是彼此的姐妹”之时,沈寒灯就已经被那小厨娘“招安”了。 “是有人追杀,那我不也派人暗中保护了吗?你怎么光记着我打她板子的事儿,救了她一命都不能抵消吗?” 他领了密令之后,行到第一个驿站当晚就遇上了沈寒灯,后者劈头就给他一通数落。 “一码归一码,如果你不赶她出天京,也不至于有人敢对她动手。所以说到底,你是在圆你自己做的孽。” “嘶……怎么变成是我赶她走的?”商纵急得直挠脑袋。 他阴鸷自负,沈寒灯清冷寡言,一直以来多亏有个周砚知,他们三人相处时才能勉强维持一个其乐融融的状态。 现如今,没了浆糊,一块铁板和一块石板,别说黏不到一块儿去,不把彼此碰伤都是好事儿。 “沈中丞,你心里也清楚,得亏办案的是我,换一个人金季欢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沈寒灯猛地一掌拍在桌上。她依旧做男装打扮,鬓角整齐地压在帽檐下,俊秀的面庞此刻被愤怒染红:“她伤还没好,就被人从飞花居里衣冠不整地拎出来,扔到板车上,在一堆人的目光中离开……” 这些都是后来她打听来的消息。忙活大半个月,终于有空再去飞花居看金季欢,得到的消息就是人已经被王掌柜赶走了。 商纵不说话了。都说“阎王好斗小鬼难缠”,而他低估了“小鬼”们的能耐。当得知金季欢已经被飞花居如此不体面地驱逐、甚至已经离开了天京后,商纵气得挥手甩了一个茶盏砸在墙上,吓了来报信的人一个趔趄。 这死老许,吃人鱼脍的时候把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退一万步说,这案件一开始就是到他们京兆尹手里的,但凡他们硬气些、灵气些、多追查线索、早抓到犯人,也不至于逼得金季欢出这种大昏招。 金季欢离开天京多久了?她是往哪边去的呢?是一鼓作气赶路,还是走走停停那样的?伤最终好全了吗?她那弟弟呢,还好吗?能照顾好姐姐吗?你俩如今到哪里了呢?天下那么大,你们准备在哪里安家? 北部一都二州,是靖边侯楚晟的地盘;“一都”指的就是隼翎关。楚晟掌管北地的盐铁贸易,坐拥三万寒骑,有敌情时可再调五万边关军马,权限很大。 有线索显示,之前晋家的人勾结了他,私囤御用的雪髓椒。其实雪髓椒说来说去也就是香料和调味料,皇帝也不打算为这点东西去得罪藩王;可既然能私相授受雪髓椒,会不会也私相授受了些别的东西? 这件事归属到了御史台,沈寒灯先前被东海道监盐使的事儿耽搁了,这趟公差拖到了现在。 而商纵这边,皇帝或许是被削藩谣言这一闹,搅动了一些心事,于是派廷尉府到各地暗访,观察藩王们可有异动。商纵安排了靠谱的人前往其他各处,皇帝最重视的北边他亲自前往。 进城第一天,商纵就去了“塞上春”。 他没注意这家店的招牌,一个猛子扎了进去,一口气要了一整套酿肚子、一大钵沙吉木儿汤。 点菜时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汤,只觉名字新鲜;端上来才发现,原来是用羊肉、鹰嘴豆、蔓菁和粳米熬的肉粥。 酿肚子里塞满了糯米,尤其是一整个,分量着实惊人;沙吉木儿汤他也要了足够两个人分食的一整钵。这两样食物放一块儿,似乎只有格外健壮的胡人才有能耐全部吃完。 商纵囫囵吃下半套酿肚子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吃出来:这馅料里除了糯米,好像还有别的东西。 一瞬间,脑海里想起那个清脆、响亮又讨厌的声音:“说到往肚里装东西……吃东西不分好坏、囫囵往肚里塞,跟饕餮没什么两样……” 商纵低低骂了两句,顿了顿,又夹起一片酿肚子。这一次他连调料都不蘸,用心咂摸出了塞在糯米里面的其他东西——是莲子,且不是一般的莲子,是熟透的石莲子。 浓郁的荷香,完全中和了猪肚的味道,之后再蘸上一点点油麻鲜辣的蘸料,他不自觉地边吃边点头,嘴里发出“好,好!”的夸赞声。 突然他愣住了,他生平吃东西都是以吃饱为第一要务,往往都是在囫囵大嚼的过程中稍稍觉察出好坏之别,从未吃得这般摇头晃脑过。 这副姿态和周砚知那吃货有什么两样……原来这就是吃货的快乐吗?这就是那小丫头常说的“尊重美食”吗?明明是被自己害得背井离乡的人…… 他就这样,吃了一片又一片。 当晚,回到下榻的驿馆,商纵敲响了沈寒灯的门。 “用过晚膳没有?” 沈寒灯淡淡瞟他一眼,答了一句“还没”就准备把他关在门外。 “哎哎哎,你先拿着这个!”商纵把胳膊挤进屋里,递过去一个油纸包。 “这是什么?” “北地特色小吃,酿肚子,”他看到沈寒灯逐渐皱起的眉头,又赶忙补充道:“不腻不腥,真的,里头加了糯米和熟莲子,很好吃!” 沈寒灯有些惊讶地打量着他:这人莫不是周砚知附体?怎地突然吃得明白东西了! 商纵看懂了她的表情,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拿着吧,趁热吃。也不知道怎么想出来的,莲子还能这么用,这心思,跟……跟你惦记的那丫头有得一拼。” 入夜,即将打烊的金季欢,正在盘点今天一天的剩余食材,盘算着明日要补哪些货。 “哟,猪肚用了那么多?明天也补一些吧。” “嗯,猪肚今天卖得好,有个男的一个人就点了一整个酿肚子,临走还打包了半份!”帮厨的小伙儿也难得见这样的饕餮:“他还喝完了一整钵沙吉木儿汤!” “啥玩意儿?”金季欢笑了:“塞满糯米的酿肚子,吃一整个,再喝一整钵肉粥?”她笑着摇头:“是那种两百多斤的胡人大力士吗?” “还偏就不是!是个高大的中原男人,身材蛮板正的,不知道他吃下去的东西都装哪儿去了?”厅堂上刚把碗筷收拾回来的大姐也记得这个人。 金季欢跟他们有说有笑地做着收尾工作,心里却想起了某个同样能吃的人。她突然有些好奇:是啊,商纵吃下去的那老些东西,最后都长去了哪儿? 第三十六章 竟然是她? 商纵赖上了“塞上春”,隔三差五都要来这里;他还注意到,有个年轻人和自己一样,经常独自前来,每次都点不同的东西吃。 接下来几次,但凡遇到了,商纵都会指指那位年轻人的,低声对跑堂的说:“他点的那个,也给我来一份!” 这年轻人真的很会点。商纵吃得可美了,不过他没想过去打扰对方致谢。他已经感受到了独自品尝美食的乐趣,那人和自己一样随时独自前来,肯定就是为了享受不被打扰的用餐气氛。 今年是雪髓椒丰产的年份,沈寒灯在市场上到处打听价格,被人问起就说自己是刚接手家里生意的香料商人,第一次独自来到北地进购雪髓椒。 她女扮男装的模样儒雅俊朗,北地民众习惯了中原男人的含蓄温和做派,故而没人认出她的真实性别;她的俊俏外表反而吸引了不少北地姨婆们,带着她认真逛集市、认真讲解雪髓椒的习性、品相、价格区间,生怕她被人骗了去。 他们二人赁了一个小院,没有雇人,一人住了一间厢房,每日就这样早出晚归,对外称是表兄弟。沈寒灯专攻雪髓椒的买卖,商纵则什么行业都查一查问一问,寻找着接触靖边侯势力的机会。 “这雪髓椒,还真是昂贵,说它是北地最有价值的买卖都不夸张。”这晚,两人紧闭了院门和屋门,坐在正厅里交换着这些天来的消息。 “那可不,这玩意儿果肉辣中带甜,脆脆的,籽儿也是又大又膨,用火一烤会爆出浓郁的松木香气。其实这东西用来吃还在其次,宫里喜欢用它来熏衣裳。” 沈寒灯深吸一口气,正色看着商纵:“你现在谈论吃食的神情,已经跟周砚知一模一样了。” 商纵赧然,挠头道:“呃,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很懂吃的人。” “交上朋友了?不错。” “倒也不算朋友,就……偶尔在塞上春遇到,他也是一个人吃饭,他点什么我就照样点,诶别说他还挺会吃的。” 沈寒灯挑了挑眉:“不如我后日就在塞上春宴请几个收椒队队长,你这做‘大哥’的过来陪同应酬一番?” 商纵当即应承下来,他酒量甚佳,这种场面肯定不能让沈寒灯独自应对。 “我明天一早就去塞上春订餐,你负责把人约齐。” 次日一早,商纵就过来勾选了菜色、订好了明晚的天字第一号包厢,完事后匆匆离去,和刚好采买回来的金小满错身而过。 北地不缺好肉,牛乳羊乳更是流水样喝上,才十一岁的金小满已经窜起一个头的高度,四肢也长长许多,加之抱着一大兜东西挡住了视线,所以他们没能认出彼此。 以前在飞花居,金季欢喜欢抛头露面,穿红着绿、佩戴好看的饰品,用她“金刀凤点头”的技艺收获满堂喝彩。 现如今,她倒也依旧穿红着绿环佩叮当,却更加专注在后厨的工作上。心思沉稳不少后,她也发现了厨房里更多可以提升的细节。 所以此刻,在厨房里努力奋战的金季欢,并不知道造成自己颠沛流离的罪魁祸首、和整个天京城她唯一放不下的挚友,正都坐在楼上的包厢里。 “来这里这么些日子,才总算摸到一些雪髓椒的门道。兄长可知,这玩意儿生长在在隼翎关外雪线以上、悬崖阴面,攀着玄冰缝隙,长得密密麻麻。” 商纵一听沈寒灯介绍,也来了兴致:“冰崖?那采摘风险很大啊!” 一位年轻的采椒人得意地拍着胸膛:“那是!得从崖顶坠绳索下去,危险着呢!不过这东西多的时候是真的多,像去年,严寒胜于以往,才过完中秋悬崖阴面就已经爬满了。” 商纵一边示意他们喝酒吃菜、不要客气,一边继续打探:“贡椒比起其他品级,有何特别之处呢?” 一个叫桑格的采椒人举杯和他碰了碰:“普通雪髓椒一年虽有近半的时间可供采摘,能达到贡品等级的却只能在朔月时采摘。” “为何一定要在朔夜采摘?” “朔夜无月,玄冰的地脉寒气最盛,雪髓椒会分泌一种保护自己不被冻伤的粘液,这种时候采摘,椒体最为完整,风味也最佳。通常进贡皇宫的‘贡椒’,就是采的这一批。” 商纵还是第一次知道它有这么多讲究,听得有滋有味,禁不住又问:“只求朔夜的话,一年最多只有十二个夜晚可以采摘,那剩下的难道不要了吗?” “兄长说岔了,”沈寒灯俨然一个已经学成的雪髓椒专家:“是六个、最多九个夜晚。一年里只有秋冬两季摘得,最多加上春季;夏季雪线走高,只有极少数、极高的悬崖还有,采摘太过冒险。” 桑格点点头,继续解释:“没了那层粘液,雪髓椒也还是好东西,只是风味差了些。呐,”他指指自己面前的那碗雪髓椒烤羊排:“卖给城里酒楼的、卖给香料商的、还有一些京城权贵们买回去试新鲜的,都是平时采摘的二、三级品。” 沈寒灯点头补充道:“所以说,朔夜采摘的雪髓椒,是皇室专供?一颗也不卖给旁人?” “自然。”采椒人很久没机会分享自己引以为傲的知识了,很是愉快,酒也喝得尽兴:“哪怕是三级品都很受欢迎呢,运到南边各地,价格成倍上涨;再运到交趾、暹罗……好家伙,几乎和黄金同价嘞!” “那,如果我想买一些……皇室专供的品级呢?”沈寒灯挤出一个有些促狭的表情:“就一点点!我们不差钱!” 一听此言,席上诸人马上不会动弹了,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筷子和酒杯,十分警惕地看着沈寒灯。 “这位小哥,杀头的事儿可别拉上咱!”有敏感的客人,丢下这句话就恨不得起身跑路。 商纵急忙把人叫住,又好说歹说给人斟满酒水:“我这表弟不懂事,想赚快钱想疯了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啊!各位大哥不要介意,回头我削他!” 沈寒灯马上配合他作羞惭状,臊眉耷眼地向众人赔不是,商纵索性站起身,挨个儿敬了一圈酒以示诚意,这才把气氛圆了回来。 终于,月上中天,席散人去,商纵和沈寒灯在包厢里最后停留了片刻。 “你怎么看?”商纵沉吟着,拿过醒酒汤灌了几口。 “我猜,不出两三日,自会有愿意做这‘杀头生意’的人,主动联系我。” 话音刚落,她足尖踢到一个褡裢,认出是席间一位采椒人落下的,赶忙拾起,辞别商纵,下楼追了出去。 商纵不急着离开,他今晚没少喝酒,索性抱了醒酒汤坐到窗台边上,一边欣赏着夜色,一边小口小口喝着。 窗台下面是背街的小巷,此刻有个熟悉的身影正走在巷子里——啊,是那个和他一样的“孤独美食家”!好一位清朗贵公子,走起路来也脚步带风。 贵公子行到巷口时,商纵才发现:贵公子身后不远处,有一个一身黑衣的人贴墙跟随着。商纵眯起眼,敛了气息,轻手轻脚翻出窗棂,趴伏在房檐上,静静打量着这人,准备一旦发现他对贵公子不利,自己就马上下去阻挠。 下一秒,黑衣人身后不远处又出现了一个更熟悉的身影;商纵在看到的那一瞬间,险些整个人惊得从房檐上摔了下去—— 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地跟在黑衣人身后,跟踪技巧毫不专业、眼看很快就能被对方发现的,正是阔别几个月不见的金季欢。 第三十七章 “我咬死你!” 被商纵提溜着后领子、捂着嘴拖进旁边小巷里的金季欢,眼看已经恢复了挨打前的活力和健康,被牛羊肉养得脸还更圆了一些,肤色晒出了一些小麦色,当然—— 力气也变大了好多啊! 被人劫持进小巷的经历她有过一次,此刻恐怖的回忆重现,她玩儿了命地响身后踢打、抓挠,商纵结结实实挨了几脚,疼得脸上青筋直绷。 几个月不见,这人怎么比过年待宰的年猪还难摁住!商纵不得不忍着抓挠打掐,凑近她耳边说:“别打了,是我!” 怀中挣扎的人愣了一愣,然后更加激烈地踢打起来,甚至抓住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商纵一边疼得怪叫,一边老老实实地接连重复着“是我啊!”“商纵!”“别咬了!” 手被咬得痛到快没知觉了,商纵这才反应过来:这死妮子是故意的!他索性下了狠手把她摁在墙上,胳膊剪到身后: “金季欢,”声音阴恻恻的,满是压不住的怒意:“你都知道是我了还挠、还咬!我看你是又想吃板子了?” 估摸着黑衣人已经走远了,商纵也松开了手,金季欢终于得以转过身来和他对视。 这人还是那么讨厌,阴沉着一张脸——只不过此时,脸上全是自己挠出来的道道血痕。 金季欢洋洋得意地笑了:“你把我害成那样,我咬你一块肉下来也是轻的!” 这一刻,商纵只想就这样把她一路提溜回京,摁住她再狠狠打一顿板子。 “你怎么也来了隼翎关?”金季欢嬉皮笑脸地问道,下一秒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表情马上转喜为惧:“你该不会……是来抓我的吧?” 商纵从鼻子里哼出冷笑:“嗯,答对了。陛下反悔了,觉得打你三十大板太轻,所以派我来抓你回去杀头。” 屁股开始幻痛,脖子根儿也觉得凉飕飕的……金季欢这下乖了,一秒变脸,睁着圆润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商纵,两只手牵住他的袖口,可怜兮兮地求告: “商大哥……商提刑、商大人!我、我刚刚真不是故意的!您跟我回塞上春,我给您做一桌子您爱吃的,再给您用最好的药擦一擦,那几条小印子几天就没了,真的真的!” 商纵被她这灵活的身段噎得没了脾气,伸手狠狠弹了她的脑袋一下:“得了吧你!你是什么德行,我心里清楚得很。” 不多时,送完褡裢回到小院里的沈寒灯,一进门就被一个桃红色的人影扑过来紧紧抱住。她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她抬头疑惑又感激地盯着商纵,商纵邀功似的拼命点头:“呐,我说过的吧?我会把她的下落给你找出来!” 过于盛大的惊喜让沈寒灯根本懒得对商纵发难,她紧紧拉住金季欢的手,上下打量着她:“晒黑了!不过壮了不少呢!这是什么?你的手生过冻疮?北地果然还是太冷了,你等我回京给你寄蛇油膏!伤好全了吗?还疼吗?” 金季欢偷偷瞥了一眼商纵,小嘴一瘪:“我的伤嘛……”那眼神,仿佛在斟酌自己该说得几分严重。 现在换成商纵快给她跪下了,她如果再编排几句,沈寒灯必定会掏出铁扇子追着自己一通猛削:“沈寒灯,你根本想不到,咱们金师傅已经干起跟踪的活儿了!跟的还是练家子,你说她腿好了没?” 金季欢倒也不想看沈寒灯当场殴打商纵;要报复这家伙,日后有的是办法。她更不想让沈寒灯担心,于是退开了些,原地转了几个圈:“我已经大好了,沈姐姐不用担心!你看我现在,能跑能跳的!” “小满呢?小满怎么不一起来?”沈寒灯四下张望,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说话磕巴的小孩儿。 “我俩没来得及带他,明天再带他来看你。小满长高了不少,估计明年就高过我了。他现在说话几乎不结巴了,厨艺进步也很快。” “方才商纵说你在跟踪练家子,怎么回事儿?你怎么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沈寒灯既埋怨又担心:“是有人要对你不利吗?” “不不不,是……哎,商纵,我问你,晋璋不是被流放了吗?他已经出发了吗?” “早到了,已经在岭南种了一两个月的荔枝了。怎么问起他来?” “我怀疑我们搞错了一些事……记不记得我跟你们提过,月桃脖子上有一个形状怪异的压痕?当时京兆尹的尸格上判断是首饰之类的,还说类似的首饰在桥洞底下没找到,或许是被流浪汉捡走了。” 二人当然记得,都点点头等她往下说。 “那不是首饰,是袖扣!一款很特别的袖扣——反正我在京城没见过那个款式。是骷髅鸟头的模样,喙很长,中间有凸起。我在店里见到过那个袖扣!戴在一个年轻人身上!今晚他又来了,所以我就跟了出去。” “你确定没有看错吗?需不需要我快马回京,调京兆尹的尸格来比对?” “你要调也行,反正我确定就是那个东西,那形状实在太特别了!”金季欢伸手蘸了蘸面前的茶水,在桌面上把那个图案重新描了出来。 “这图案确实过目难忘……可是晋璋不是自己认罪了吗?”沈寒灯一时有些懵,突然之间发生那么多事,好像一切都得打乱了重来。 “他其实原本说的是:他喝了个烂醉,醒来一看,自己倒在月桃身上,手掐着她的脖子,她已经死了。” 晋璋的记忆空档里,其实已经足够发生很多扭转乾坤的事。他们都陷入了沉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沈寒灯沉吟着:“晋家勾结靖边侯,借着帮宫里收贡品的机会,私囤了一些雪髓椒,这事儿去年就有人检举,只是一直没捅到上头;如果晋家跟北地的一些势力确有来往,那么一个如今出现在北地、佩戴鸟喙袖扣的人当时刚好跟着去了京里,还杀了月桃,似乎也不无可能。” 命运对人。如同在棋盘上随意播弄棋子,有时就这样碰撞出神明自己也想不到的效果。 “说到你跟踪的那个人,”商纵突然笑了:“嘿嘿,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踪他的时候,他也在跟踪别人。” “啊?”金季欢的脸好笑地皱了起来:“这又是唱的哪出?” “他在跟踪谁?”沈寒灯警觉地问道:“难道是我们今晚宴请的人吗?” 商纵摇了摇头:“记不记得我提过,我在她们酒楼遇到过一位公子?文文静静的,每次都只点一道菜。他挺会吃,点的都是好东西。” 金季欢翻了个白眼:“我手底下出来的,就没有不好的东西。你说的那个人,我认识,他叫明昭,虽然看着斯文像中原人,其实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人很好,经常来吃我做的菜,还给小满买玩具买糖呢。” 那么问题来了,明昭又为什么会被那人跟踪呢? 第三十八章 朋友 “你这位朋友,这位明公子,他是做什么的?他家里又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是跟他很熟吗?你弟还肯吃他给的糖?”商纵神情有些不悦:“你跟人家做了几个月的朋友,这些你都不问的吗?” “我要知道这些干嘛?”金季欢一噘嘴:“人家说到底也就是个顾客,只是关系熟络了多走动些,难道就好意思追着人家问东问西?” “那你接下来还是问问吧,打听打听他到底什么来头,这样你才知道为什么会有黑衣人跟踪他。” 时候不早了,金季欢出来得急,谁也没说,这会儿才急匆匆地要回去。沈寒灯送她回酒楼,一路上看她走得健步如飞,这才信她确实是大好了。 “季欢,你恨商纵吗?”沈寒灯突然冷不丁地问,金季欢稀里糊涂地转过头去:“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毕竟是他把你打成那样,又害你离开了京城,来隼翎关这冷地方。” 金季欢踏着月色走在隼翎关夯实的沙土路上:“我要是说我其实不恨,你信吗?” 沈寒灯眨着眼睛,“嗯?”了一声,等她继续往下说。 “我可能恨王掌柜还多些。飞花居的姑娘都不是百花街最漂亮的,能有那么火爆的生意全靠我这一手功夫;可你看,她说赶我走就赶我走了,甚至不肯留我个体面。” 沈寒灯冷笑:“烟花行业没几个是真正干净、经得住查究的。你走以后,我和砚知兄给她找了很多不痛快;不瞒你说,飞花居今年能不能撑到年底都不一定。” 金季欢红着脸挠了挠后脑勺:“你们倒也不必做到这样……” “那是我们的事儿。他欺负的,毕竟是我们的朋友嘛。” 又是一段无话的路程,快到塞上春了,金季欢才重又开口:“商纵这人嘛,我是不喜欢他那性子。打我的是王法;赶我出京城的,是许多人的怨怼。所以我不恨他,我拎得清。” 看着金季欢转身进去的背影,沈寒灯心里把商纵骂了个颠来倒去:这么高大的一坨,还不如人家小姑娘豁达呢! 这晚,金季欢没有留下来苦练厨艺,她迫不及待地回屋跟金小满报喜去了。 葛掌柜靠在酒楼窗前望着送金季欢回来的沈寒灯,这个中原打扮的青年今夜第一次来这里用餐,然而看起来却和金季欢很是熟稔。莫不是她当年在京中的旧相识? 想着这个丫头来自己店里以来的种种,葛掌柜表情有些莫测。他活了半辈子,见过的人已经足够多到可以支撑他做出一些判断。 他觉得,这小丫头,或许无法陪伴自己太久了。 “怎么突然想起问我是做什么的?”明昭看着金季欢,表情有些腼腆:“我来塞上春这么多次,都不见你问起过。” “害,这不是好奇嘛。你隔三差五就来,感觉像他们说的那种……富贵闲人?” “大概……是吧?我确实也没在做什么……”明昭在这个问题上格外局促:“我家里人行商,常年四散在各处……” 哦,原来是经商的,难怪那么有钱有闲。金季欢点点头,手上一刻不停地在做乳团,嘴巴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那你家卖什么的呀?” 明昭惶急不安,四下张望间,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锦衣:“啊啊,卖、卖布匹绸缎……” 金季欢抬头随便瞟了一眼,继续低头忙活:“真好啊,那你最近就一直在北边吗?你们家在隼翎关有铺面吗?是哪家呀?” 明昭的表情此刻堪称痛苦:“啊……之前有,前一阵转手了,准备过些日子再开新的,我、我留在北边,是为了帮、帮靖边侯府上置办一批大货……” 搬出普通小老百姓接触不到的大人物,可以有效地堵住他们的好奇,果然金季欢这下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既然被人跟踪,是不是他得罪了什么人呢?金季欢换了个方向继续问:“那……那你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金季欢想一出问一出,明昭根本招架不住。 “啊?不……没有呀!”他好奇地笑了:“越发奇怪了!怎么会想到问这个?” 金季欢把码好的一蓖箩乳团抬起,放到一旁,拎过菜刀,开始利落地切剁起大块的肉来:“对哦,你这性格,哪里像会得罪人的。啊,不过,”她偏头想了想,向明昭承诺道: “如果你不小心得罪了什么难对付的人,或者,如果你不小心遇上了什么很危险的人,一定要告诉我,听见了吗?” 这下明昭忍俊不禁了:“喂,我找你做什么?”他笑得肩膀一个劲儿抖动:“你瞧你,再过两年,连小满都比你高了!”他用手比划着金季欢确实不太得意的身高:“我要是真遇到麻烦事儿,你倒说说看,准备怎么帮我?” “可不要看不起人呀!”金季欢把刀往墩子边上一卡:“我认识很多厉害人的,他们可以帮你。” 明昭眼睛有些亮:“你还有别的朋友?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是我以前在京里的朋友,他们最近才来隼翎关做生意。有一个你可能见过了,他说他前几次每次来塞上春,都会点和你一样的菜;另一个,是这世界上最好看最温柔最厉害的……”她突然打住,因为不确定沈寒灯是否希望别人知道她女扮男装的身份。 “我似乎见过,有个个子很高的中原人,也是一个人来吃饭。他……食量很惊人。”明昭提到商纵的食量,一脸的敬畏。 “就是他!他很能吃的!还有个朋友目前在京城,那人很懂吃,你俩肯定能聊到一块儿去!” 金季欢分完肉,把加工的活儿安排下去,开始调和酱料和汤料。 明昭有些怔忡,眼神呆呆地看着地面。金季欢走过去,油乎乎的小手不敢随意往他身上拍,只能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你怎么了?” “没什么,啊,就是觉得有些羡慕你。你瞧,你都搬来隼翎关了,山高路远的,你京里的朋友们却还惦记着来看你……” 金季欢这就有些心虚了,人家可不是因为想念她所以来看她,跟这个简直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她清了清嗓子,眼神有些飘忽:“啊,还好吧,我做饭好吃嘛,他们想这口儿了哈哈哈……” 金小满一直在旁边忙活着,留出一只耳朵来听他们说话,这会儿突然插上话头:“姐,我们可不可以请明昭哥,和商哥他们吃饭呀?” 两人回头看他,金季欢倒是挺乐意的:“行啊!等我和葛掌柜说一声,到时那一桌从我月俸里扣!” 金季欢到现在都没告诉小满,自己那顿板子是谁打的,只说是官府惩罚她做错了事儿。金小满一个十岁小孩儿,并不知道什么刑部、廷尉府、御史台和京兆尹。 金季欢更没让他知道,什么私囤贡椒,什么骷髅鸟喙纹。 她洗干净手,爱怜地揉了揉他的小脸,看向明昭:“我觉得挺好的,你呢?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赴宴?” 有那么一瞬间,明昭觉得自己应该拒绝这个邀请。自己那掌控欲极强的母亲一定不希望他在外面结交这许多朋友,甚至,她要是想让这姐弟二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应该也…… 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刚想拒绝,只见金小满用力搅着锅里慢火煨炖的酱汁,憨憨地笑了起来:“上一次这么开心,还是在京城,和他们一起的时候。” 他像看见一个迷人的幻境,即便过后可能要承担重重跌落的代价,此刻他也愿意为了那样的“开心”再勇敢一点:“朔夜次日!可以吗?我、我一定来!” 第三十九章 小满的邀请 “你怎么想的,怎么方便把我俩介绍给……介绍给……唉!”商纵听了金季欢的提议,急得直翻白眼:“我们来北地调查,是奉旨前来,要隐瞒身份的!” “我知道啊!”金季欢无所谓地晃了晃脑袋:“我又没说你们真正是干嘛的,小满也没说,我见到你们回去的当晚就严肃叮嘱过他了。小满听话的,他只说我让他说的事儿。”说罢,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商纵一个劲儿地摇头:“金季欢啊金季欢,你怎么做事还是这么不过脑子?你的朋友现在被疑似杀害月桃的人跟踪,原本对方在暗处,我们在更暗处;现在好了,你把我们捅到跟他一块儿,都站在明处,这下还怎么找你那鸟头袖扣的线索?” “别不识好歹啊!我可告诉你,这个提议不是我提的,是小满!他猛地这么对明昭抛出邀请,我能怎么说?” 金季欢也来气了,就连小满都看得出来,京城查案那段时间,咱们几人相处得有多愉快;怎么在你商纵眼里,统统都变成了麻烦? “那你姐弟俩请他就完了呀!拉上我们两个公务在身的,干嘛呢?” 沈寒灯看着这两个一言不合、随时随地开怼的人,扶着额头想,要是隼翎关突发一个什么大案就好了,让朝廷把周砚知赶紧弄过来。全靠她自己,根本和不动这两位祖宗的稀泥…… “商纵,我可是还没告诉过我弟,我那三十大板是你给打的!我弟现在还把你当好人呢!听说你来了隼翎关,激动得手舞足蹈的!你倒好,光顾着嫌我们给你添麻烦?你这人是不是当真一点儿情分不讲?” 商纵愣住了,他以为,以金季欢的脾气,必然是对着金小满哼哼唧唧哭哭啼啼,骂他坏人贱人大烂人,朋友一场还用刑;搞不好还要让金小满记住,以后长大了替姐姐报仇什么的。 “你……你没告诉小满?”商纵有些心虚,眼神闪烁不定。 “很难理解吗?”金季欢靠近他,咄咄逼人地用手里吃一半的糖葫芦在他鼻尖前虚虚点了点:“小满跟着我,从懂事就开始工作,认字和算学都是忙里偷闲学的。他去私塾的时间少,没几个同年龄的朋友。在他看来,你们几个大人,就是他的朋友。” 商纵嫌弃地拨开她的糖葫芦,嘴里发出“去、去”的吆喝,金季欢皮劲儿上来了,索性挥舞着糖葫芦在他面前左刺右戳,逼得他一个劲儿地躲。 “我才没那么下作,会去对着小满说他朋友的坏话。所以,商提刑,你如果也当小满是你朋友呢,你就自己看着办。” 沈寒灯受够了他俩的打闹,烦闷地挥了挥手:“我们查我们的,也不是非要一直躲在暗处。那位公子认识季欢,季欢认识我们,跟踪他的人只要有心,早晚能把这些关系都盘出来。” 金季欢冲着商纵吐舌头:“就是就是!” 沈寒灯冲他俩翻了个白眼,继续说:“所以我们不如就去见见这位明公子,看看他到底为什么会给自己惹来跟踪的人……” 金季欢继续小声冲着商纵做鬼脸:“就是就是!”商纵不服气,对着金季欢扬了扬拳头。 沈寒灯深吸一口气:“总而言之,这个宴席,去一下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就是就是!”金季欢吐出两颗山楂籽儿朝商纵扔了过去,商纵怒了:“就是你个头!”说完伸手就要去抢金季欢手里的糖葫芦。 沈寒灯重重一拍桌:“你俩再这样折腾,我可要改主意了!” 商纵的手正揪着金季欢的脸颊肉,金季欢的半根糖葫芦串眼看要怼他鼻孔里了,被这一声怒喝,吓得双双停了手。 葛掌柜听说金季欢的天京旧识也来了隼翎关,很是开心,他让金季欢放心宴请朋友,不用担心月俸:“到那天你提前安排好厨房的事儿,多去和他们说说话,后厨有我替你看着。” “啊?这、这合适吗?”金季欢没想到葛掌柜如此大方:“我其实没想歇着,只要中间偷个空儿敬他们几杯酒就行了。” 葛掌柜抬手阻止她往下说:“做人和做菜一样,既然做了,就要把火候做足。你是宴请他们的东道主,哪里有不陪席的道理?再说,那明公子和你的旧友并不熟悉,你让他一个人对着他们,岂不是难为人家?” 葛掌柜调皮地挤挤眼,脸上的皱纹慈祥地散开:“难不成,你指望你弟弟、一个小家伙儿,去张罗他们?” 金季欢感动极了,深深对他一揖:“季欢自到北地以来,处处受掌柜照拂,实在感佩于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干活,努力做出更多好吃的,让塞上春的生意一直红火下去!” 葛掌柜慈爱地拍拍她:“我年纪也不小了,这生意做不动几年。你啊,你是个极有天分的厨子,不用想着太久以后的事。你只需记住,在这里的时候就好好干、好好学;本事学会了,以后天大地大,哪里都去得。” 金季欢点头,努力忍住两汪将落未落的眼泪。 日期定下了,客人也都收到了金季欢像模像样写的请帖,可意外的事儿又发生了。 和沈寒灯估计的差不多,她放出想购买贡品的风声后,那天她和商纵宴请的人中,就有一个叫桑格的,派人偷偷递来了条子,要沈寒灯在朔夜来临当日,和他们一道前往冰原,看人收贡椒。 “可是金季欢请客正好是在朔夜次日,你要怎么办?”商纵放下条子。 “当然是都要去。朋友不能辜负,公务更是干系重大。”沈寒灯摊了摊手:“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让我跟了去?” “这个桑格……我猜,晋家私囤贡椒的事儿一定有他的份。他听进去了你的想法,想跟你合作,但是又要绕开其他人的眼线。” 沈寒灯也是这么想的:“没错,朔夜前往冰原,众人都在忙着收贡椒,对外我可以说是来看热闹,毕竟刚接手生意,好奇得紧;对内,他也有机会和我商量怎么做另外的买卖。” “他单单只邀请了你,就是忌惮那日宴请,我公开表示反对你做冒险的买卖。所以这事儿,还真是只能你自己去跑一趟。” 沈寒灯重重点头:“我这就去准备行装,会努力在次日晚间赶回来。你们不用等我,到了就开席吧。” 第四十章 鬼宴 金季欢准备的宴席堪称小而美。 塞上春角落里最小的那间包厢里,红泥小火炉燃着,上面翻烤着大块的、提前腌制过的鹿肉,桌上有雪髓椒炖鹿筋,粉皮包着鲜莲子、松子仁儿、鸡头米等十几样食材的荷莲兜子,油肉酿白茄,几只烤鹌鹑; 主食是用羊肉做的面食“玲珑拔鱼”,甜点是蜜渍奶冻,葛掌柜赞助了一坛杏花酿,樽盖揭开,酒香瞬时扑鼻。 商纵终于和明昭正式认识了,他介绍自己是做香料和皮草生意的,还有一位晚些时候会来的沈寒灯,昨夜随了人去冰原采雪髓椒,应该片刻后就会赶到。 “她怎么去采雪髓椒了?冰原很危险啊!”金季欢眉头一皱,沈姐姐也真是的,这么危险的公务一个人说去就去了,她瞪着商纵:“怎么不换你去?你吃这么多,肯定抗冻!” 美食当前,商纵可不想与她计较:“人家单请了她,又没请我。她说让我们别等她,你给她每样菜留一份呗;搞不好她一会儿也就来了。” 金季欢撅着嘴心想,要不是还有明昭在这里,你商纵今天绝对没有资格在沈姐姐没来前就开吃。可现下也已经很晚了,她只得不情不愿地给每个人都斟了酒,正式宣布开席。 明昭向商纵敬了一杯:“昨夜不是朔夜吗?月亮都没有,为什么偏偏要在这天去?” 商纵马上把前几日听来的消息现学现用了一番,其他人听得津津有味。 “即便是三级品,味道也已经十分惊艳了!”明昭瞪大了双眼:“不敢想象……这要是进贡的雪髓椒,那香味,恐怕真是只堪天上有了。” 那可不,肯定是极好的东西。金季欢也一脸神往,要是能用贡品级别的雪髓椒做一次菜,啧啧…… 商纵摇了摇头:“任何极好的东西,反而都不宜多用。我听那些收椒人说,上等的雪髓椒,若是往香炉里添太多,会烧得人昏昏欲睡,严重些还会眩晕呕吐,总之不宜多放。” 金季欢补充道:“葛掌柜也跟我提过,他说以前用雪髓椒炖肉的法子,之所以敢用一整颗去炖,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咱用的都是次品。” 吃着美食,讨论着前所未有的见闻,明昭感到他此前从来没有这么愉快过:“如果是浓香加倍的贡椒也这么放下去,可能菜肴本身的味道就坏了吧?” “不止,”金季欢也给自己斟了杯酒:“那样雪髓椒吃下去,寒性过大,会引发寒症的。” 金小满一边埋头猛吃一边嘿嘿偷笑,这会儿只差沈姐姐,就齐全了。哦不对,还有一个周大哥……其实那应该叫周叔叔才对吧?他是这几个人里头最年长的。 北地确实很冷,他刚到的时候没有一天不在生病,不是着凉就是水土不服。 可是现在,金小满觉得这里比京城好得不止一点半点。葛掌柜对他和姐姐都很好,还让姐姐给他请了师父教书,唯一想念的就是沈姐姐他们。 如今他俩都过来了,什么时候周大哥也来,那这日子就真是太好了。 小火炉熏出的肉香和酒香飘满了整间屋子,人人都陶醉在这香气中,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天已彻底黑了下来。 “哎哟我的沈大忙人,这下可好,估计是赶不上吃这口热乎的了!”金季欢打了个呵欠:“不然这样,我把给她留出来的那份打包,一会儿打烊了你给她带回去呗。”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街道上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哄闹,很快楼下大厅也嚷成一团。 “怎么回事儿?”商纵放下筷子起身,推开门:“我出去看看。” 片刻后他旋身进门,神色郁闷:“一个个的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说城外闹鬼了,死了人。 “闹鬼?”金小满吓得直蹦起来:“商、商哥,你、你别乱说啊!我最最最怕鬼了!” 这孩子给吓得,原本好了的结巴毛病眼看又犯了,金季欢觉得头痛:“好好的气氛全给毁了!”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了,一个裹着厚棉袄、头脸都被遮住的人闯了进来,张口是沈寒灯的声音:“是我,抱歉来迟了……有酒吗?” 盼了一晚上的沈姐姐总算来了,金季欢高兴得欢呼起来,蹦跳着斟了一壶酒,暖了片刻后递到她手里。 “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商纵坐回桌前:“饭菜都快吃完了。” “不打紧不打紧,我这就给你热一热。”金季欢眉开眼笑,招呼金小满帮手;沈寒灯刚想推辞,腹中饥虫鸣响,她这才想起自己今日还未曾进食,于是不再推辞,竟然也吃得很是狼狈,险些没了往日斯文的影子。 随着暖意上涌,她一件件脱去厚重的御寒服饰,里面依旧一身男装。她和明昭草草寒暄了两句,又闷头吃喝起来。 明昭看得出这是一个奔波了很久、饿极了的人,他温和地招呼:“姑娘一路奔波至此,想必是饿坏了。” 一边说,一边盛了一碗连汤带菜的玲珑拔鱼递了过去。 “姑娘?”金季欢噗嗤一笑又死死忍住:“我沈哥哥如此英姿飒爽、风采翩翩,你竟然叫人家姑娘?”她冲着明昭挑了挑眉毛:“你这人,怎么回事儿?” 明昭一脸懵然,随即转身向沈寒灯行了一礼:“不知姑娘有意隐瞒身份,多有得罪;姑娘若是介意,鄙人随后换个称呼便是。就叫‘沈兄’如何?” 沈寒灯局促极了,端在手里的碗不知是继续吃还是放下,手边的酒也不知是敬还是不敬。 沈寒灯做男装打扮是极专业的,束胸、缠腰、高领一应俱全,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上一次被人一眼识破是女扮男装,还是金季欢;除了京中同僚们知道她的女官身份,外头很多人是不大能识破的。 这小子,眼睛真毒,商纵心想。不过乐得看高冷的沈寒灯吃瘪,他也饶有兴致地抱了手笑着。 沈寒灯叹口气,举起酒杯敬向明昭:“在北地行走经商,还是男子身份方便些。就麻烦公子今后以‘沈兄’相称吧!” 好容易把精神吃回来了些,沈寒灯这才给众人讲方才的喧闹所为何事。 “队伍收完雪髓椒回来,下了冰原,来到关外,有一片乱葬岗,是来回隼翎关的必经之路。昨天出城时也经过了那里,彼时还什么也没有。 谁知过了一夜,今天破晓时路过那儿,却见……”沈寒灯回忆起那个画面,还是忍不住闭上眼晃了晃脑袋: “乱葬岗上,停着一顶大红花轿。” “什么?” “呜哇啊!” “怎会……!!” 众人听到此处,皆是大惊失色,金小满更是浑身直哆嗦,一个劲儿往商纵身后躲。 “桑格觉得蹊跷,就派人过去看是怎么回事儿;谁知,掀开花轿,里面没有人,只有一桌宴席。” “宴席?放在轿子里吗?”金季欢小脸皱成一团:“这是什么风俗啊……” “什么风俗也不是,没人知道怎么回事儿。下一秒更可怕的事发生了,”沈寒灯眉头紧皱,一看就知她不是很想回忆当时看到的情景: “凑近去看的人,不声不响地倒在了地上;桑格又派了第二个人去看,他凑近一看不好,大喊着告诉我们,说第一个过去查看的那人已经死了。再然后,我们骑上马离开那里的途中,他也倒下——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商纵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们吃轿子里的饭菜了? “没有!正因为都没吃就死了,所以才……” 靠近就会死,这样厉害的东西任谁也想不出来是什么原理。 “所以你们就跑了?” “我们去了最近的驿站驻扎,商量着等天亮透了回去帮那两个倒霉蛋收尸。” “收走了吗?”金季欢又给她斟了一杯热酒。 “哎,等我们再去到那里,已经不见了花轿;那两个人的尸身已经溃烂了。没错,不过半日,已经……溃烂了……” 第四十一章 北地民心 众人再没了用餐的兴致,纷纷散场。 他们没想到的是,隔天,另一支采椒队出城后,在天刚擦黑时就遇到了红花轿。这一次,他们没人当场死亡,却在采椒过程中身亡了两人,又在回城时暴毙一人。 和前日巴图队里的人一样,死后尸身马上溃烂了。 城里一时谣言四起,称那顶红花轿中的餐食为“鬼宴”,靠近城郊的人家每日天刚擦黑就关门闭户,生怕关门晚了会被什么东西趁夜而入似的。 城郊的店铺也早早歇业,酒楼饭铺以往晚间生意最好,此刻却也扔下不要了,黄昏时就能看到垂头丧气关门谢客的小二和掌柜。 一时间,隼翎关被恐慌和萧瑟占据了,就连塞上春生意也比之前差了许多。 “晚上都没多少人敢出门了!”金季欢嘟着嘴,手里泄愤一样用力捶着加了紫薯的芋头泥。 “你瞧你,凶巴巴的。”商纵嚼着肉干,讥讽地看着她。 “就凶,就凶!”金季欢杵得更加用力了:“难道它还能喊疼不成?” 午后日影微斜,他们凑在塞上春的庭院儿里喝茶吃点心,顺便看金季欢备菜。 “我是不明白,怎么就烂得那么快呢?”沈寒灯在一旁费解地嘀咕:“像中了某种奇毒,但是他们没人吃过那些菜啊,没人吃,怎么会中毒呢?” “有的毒物,是散在空气里的,闻之即中,会不会是那样的东西?”商纵提出了一个可能。 “北地风大,夜晚尤甚;如果是你说的那种东西,那只会有两种可能:要么浓度不够,被风一吹就散了;要么毒性剧烈,风一吹人人都闻到了,只会死更多的人。” 金季欢翻个白眼边嘀咕边继续捶打,商纵看她汗珠子都要滴下来了,索性上前拿过她手里的石杵:“还要打多久?你歇着去吧。” 有人帮忙总是好的,金季欢也不同他客气,让他先这么捶着便是;自己闲不住,马上又拉着小满去一边和面揉乳团子去了。 “季欢说得有道理,”沈寒灯指出:“如果是散在空气里闻了就会死的毒药,估计不会就死这么几个。” “所、所以说,是鬼魂作……”金小满哆嗦的话语还没说完,已经挨了姐姐一记爆栗:“这世上要是有鬼神这种东西,当初月桃早就去找人索命了,还用得着你姐姐我替她折腾那么多?” “金师傅不信鬼神?”一旁久不开口的明昭问出口来。 “也不是全然不信吧……我呀,我信人心向善就有神佛庇佑,逢年过节也会去烧香的!但是这种事儿……”她的小脸皱成一团:“哎你说,谁会那么浪费吃的呀?每次装神弄鬼折腾这一趟,那些吃的还能要吗?是不是都要扔掉?” 商纵被她逗笑了:“我听这意思,你是还想给那玩意儿弄来吃了不成?” 金季欢指了指明昭:“呐,明公子每次有吃不完的食物,至少知道拿去给乞丐分食。我一个厨子,我真见不得人糟践吃的。”她越想越气:“这装神弄鬼的人,还真是钱多烧得慌……” “你说会不会……”沈寒灯压低了声音,用提醒的眼神看了看商纵:“还真是什么权贵在背后搞鬼?” 虽然此刻当着明昭不便暴露身份,但她始终没忘记,自己是来查靖边侯走私的实据的。 “权贵?”商纵挑了挑眉:“你是说……靖边侯?” 没人注意,明昭的手突然攥紧了,身子也不自然地在椅子上扭动了几下。 “搞得这么人心惶惶,肯定还有后手,不会只是恶作剧。总不能是哪家酒楼,闲着没事儿把酒菜拿出去摆着玩儿吧?” 沈寒灯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了并不友善的咳嗽声。葛掌柜站在他们身后不知多久,此刻正用寒铁一般锐利的眼光扫射着她和商纵: “二位贵客,我念在你们和阿金是故交旧识,暂且不与你们计较。葛某随先侯爷出征数年,伤病退伍后也全得侯爷麾下的众兄弟帮衬,这才有了今天的塞上春,你们的朋友也才能在我这里做铛头谋生活。” 他无意在这里与他们闲聊,扔下后半句话便拂袖离去了:“若是再让葛某听见对侯爷不敬的话,今后还请二位光顾他处吧。” 金季欢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让你们乱说!不过你们说话还真得小心些,这里是人家侯爷的地盘,北地的百姓都挺敬重他的!明公子,你说是不是?” 明昭一直不怎么开口,此刻突然被问及也只是嗯嗯啊啊搪塞着。他的神色始终惶惶,估摸着还是被这“鬼宴”给吓到了。 “你瞧瞧你,”金季欢苦笑着摇头:“真是和小满厮混多了,倒和他一样怕了起来。” “明公子是不是担心行商的家人?”沈寒灯突然想起,明昭提过家里人常年往返北地经商,于是友善地提醒道:“实在不放心可以修书一封,提醒他们不要在夜间入城即可。目前光天化日进出的人依旧络绎不绝,白天是安全的。” 明昭感激地看着她连连道谢,称自己待会儿回家就马上派人送信。 当晚,另一个采椒队里也死了两个人。隼翎关的人彻底慌了,已经有部分采椒队不敢再出城谋生,以巴图为首的几支大队依旧冒险出城收椒,正所谓富贵险中求。 两天后,城里张出告示,靖边侯亲设内衙,专门调查此事,务必要给众人一个说法。告示声称,任何人有相关线索,都可前往提供。 “葛掌柜没说错,这靖边侯果真是好人啊!”金季欢提着油纸包的紫薯乳酪酥团子,专门送到了商纵他们小院儿:“这四个是沈姐姐的,”她把酥团子分了分:“商纵,这两个是你的。” “怎么我只有两个?”商纵一脸的不服气:“我可是有出力帮你的!捶了那么多薯泥,够你们塞上春卖好几天的团子了!” 金季欢晃了晃脑袋,根本没有重新分配的意思。 商纵愤愤地拿过一个酥团咬下一口,真好吃啊!绵密的薯泥裹着丝滑的乳酪,外面是起酥的油皮,他都舍不得吃太快,于是改成小口小口地品尝着。 “你们知道吗?”金季欢喝着茶,自己也拿了一个酥团小口啃着:“他这内衙才办起来,已经帮一些女子伸冤了呢!”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商纵表示看不明白:“不是说专门查鬼宴的案子吗?再说,私设官衙……这不大合适吧?” 沈寒灯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雪髓椒是楚晟的重要财路之一,‘鬼宴’眼看要把他的财路都斩断了,这还哪顾得上私设官衙这一说?” “可是他设衙门的第一天,就有人去击鼓鸣冤了,说之所以有‘鬼宴’,正是因为他女儿新婚之夜被夫婿害死,怨气难消,化成厉鬼在乱坟岗兴风作浪呢!” 第四十二章 侯爷的财路 半月前,隼翎关城南的塔塔大叔嫁女儿,原本是桩喜事,却在天亮时变成了一桩惨祸。 新娘子离奇暴毙,夫家甚至不等塔塔大叔来验看过尸身,就自作主张匆匆抬去城外火化了。 塔塔大叔闻讯赶来时,只见躺在火堆里的女儿耷拉下一只手臂,手臂上满是青紫伤痕。 “大人,都是为人父母的,怎会不理解我想见女儿最后一面的心情?哪怕是突发恶疾暴毙,好歹也让我见上一面啊!且不说尸身上有淤青,就这样掩耳盗铃的行为,很难让人相信,小女的死和他们无关!” 塔塔大叔拉着亲家闹了很久,这事儿街坊邻里都知道,正愁没个说法,闹到官府去也苦于死无对证,不了了之。 此刻,塔塔大叔一口咬定,城外“鬼宴”是女儿死不瞑目的怨念所化。 “我觉得老人家就是走投无路了,借这个由头逼官府为自己女儿伸冤。”商纵趁金季欢不注意,伸手偷偷去拿沈寒灯手边的小酥饼;没想到被金季欢一个眼尖逮到了,二话不说就在他手上狠狠敲了一下。 “让你偷吃!” “哇你真的是个泼妇!”商纵揉着手背恨恨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是你说的这么回事儿。他女儿就算真能化作厉鬼,动作也太多余了!”金季欢伸手把那盘酥饼扒拉到自己跟前儿,主打一个牢牢看住,哼,看你还怎么偷! 都可以变鬼了也没有去杀害死自己的人,而是去城外兴风作浪,还大摆宴席。当时在场众人都替塔塔大叔捏了把汗,生怕靖边侯反过来治他的罪。 “那现在什么情况?他靖边侯管这事儿了吗?”沈寒灯很是好奇。她行走官场数年,对权贵们的嘴脸向来不抱什么希望,可金季欢的回答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他还真管了,把那男的抓起来审了,应该这两天就能出结果。” 商纵和沈寒灯再次面面相觑:“有点儿意思。我现在越发相信‘鬼宴’和楚晟脱不开干系了。” 次日,新郎认罪,承认是自己酒后把新娘虐打至死的,被判了斩首。一时间,不论是曾经被丈夫虐打的,还是女儿被负心汉抛弃而自杀身亡的,又或是遭家人逼婚的、遇难不堪受辱而亡的……大小案件纷纷找上了靖边侯设的私衙,正经的府衙反而无人问津。 靖边侯也不排斥,只加大了人手,一边继续查“鬼宴”,一边把这些找上来的案件一一办了。 一时间,坊间再度充满对这位北地管辖者的赞颂和爱戴。靖边侯风头无两,竟教北地居民们有些不知有皇帝、只识靖边侯的意味。 消停了几日,红花轿再次出现在城外另一条道上,这次死的人更多,有七八个,是一些散户采椒人。 商纵在香料市场附近的小茶店一家家找,找了六七家才找到沈寒灯。他一坐下就急切地问她:“这半个月,各家收椒大户还在活动吗?” 沈寒灯有些莫名:“在啊,而且活动得更加频繁了。春季还剩一个来月,立夏后雪线升高,要再往北百余里的极少数、且极高的山峰上才会长雪髓椒,那种地方是去不得的。今年产量好,他们想趁能收的时候多收些。” 这是个追着雪线跑的营生,半年的收成直接决定着另外半年的生活质量。 商纵感到一丝绝望:“你跟他们现在也熟了,能不能想办法说服他们别收了?” 沈寒灯瞪大眼睛,对他做了好几下示意他压低声音的手势:“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我是假贩子,我可以无所谓;去拦他们的营生,这不是纯找死吗?” “你听我说,再继续下去,会死更多人!红花轿只出现在城外,只出现在天黑时分。整个隼翎关,只有采椒队会在夜里出城、破晓回城。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这是一场针对采椒人的阴谋!” “你说得很有道理,可这是一场豪赌。红花轿不是夜夜都出现,出一趟城,或许会折几个人头,但可以收好多次级椒,本月还将是能采‘贡椒’的最后一个朔夜。” 商纵扶额,在天大的利益面前,人是一定要铤而走险的。他将沈寒灯拉到角落里,向她出示了一封今日早些时候才送到他手里的密函—— 小翁主出阁和亲在即,长公主不堪母女分离,几度焦苦失态,陛下体谅长姊,特将北地盐铁税三成赠与长公主。 落款是朱朗专属的暗号。 “什么时候的事!”沈寒灯看完也脊背一凉。 “大概是我们离京那阵。也就是说,消息比我们略早些已经到这儿了。” “楚晟的财路被断了近一半,他接下来拿什么养他的三万寒骑!”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吐出三个字:“雪髓椒!” 愁苦郁结的两个人最近都没心思再去吃吃喝喝,还是金季欢耐不住寂寞,挑了个休沐日,拉着金小满,带了一大堆好吃的来找他们。 “要我说呀,这靖边侯真的是好人。”她一进门就夸上了:“女人这一生多可怜,在家里待到年纪大了还不出阁,会被父母亲催逼着随便找个人嫁了;嫁了人以后呢,又要给夫家一家当长工;生孩子吧,九死一生;侥幸没死在那时候,往后搞不好还会被丈夫打死、遇到强盗被凌辱而死。又或者,一不小心飘零风尘,还有可能像月桃那样,哎……” 商纵多日没见她,乍一见她那喜气洋洋的小圆脸,起初心情还挺明媚的;哪知才见面就听她嘀哩咕噜蹦出一大串“死”字,简直是十足的晦气。他听得脑袋“突突”疼: “姑奶奶,求你了,有事儿说事儿行不?那么多可怜的女人,又没有一个是我害的,你劈头盖脸砸过来一堆死字……唉!” “我这不是夸靖边侯嘛!他最近收拾了很多虐待妻女的坏家伙呢!”金季欢将食盒重重放在桌上:“快快,趁热吃!全是你俩爱吃的!” 正吃饭间,有人从门外打着马哨声掠过,将一封绑在一卷破布上的信件扔进了院墙。这是不定期向他俩传消息的惯常做法,商纵捡起信件,往嘴里囫囵塞了一大块甜水鸭,边慢慢咀嚼边坐到一旁打开了信件。 “嘿,这当口正需要这样的好消息。”商纵朝金季欢挥了挥手里的信:“还是两个。” 京兆尹的尸格描图已然寄到:其大小与图案,和金季欢那日见到的袖扣,完全吻合。 另一个好消息依旧是朱朗送来的:刑部周侍郎不日即将抵达隼翎关,已将你二人居处告知,届时他将直接登门造访。 第四十三章 他吃了“鬼宴” 金季欢听了消息,先是“噗嗤”一声轻笑,然后是憋不住的几声偷笑,再然后是排山倒海的一串大笑。 “真好啊,又凑齐了!哎,这回跟我无关,我可就只负责做菜啊!麻烦的、危险的事儿通通不要来找我!” 她笑得趴伏在桌上,沈寒灯却捂住自己的太阳穴,小声而痛苦地发出“啊——”一声哀嚎,将头深深垂下。 “你怎么了?这不是好事吗?周吃货一来,你就不用独自对着这臭脸男了,难道不该高兴吗?” 金季欢朝商纵那边努了努嘴,后者威胁地冲她扬了扬巴掌,做出打板子的姿势。 沈寒灯哭笑不得:“那一日,看你和商纵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折腾,我在心里偷偷想:老天爷,哪怕这时候北边出个什么大案子都行,快把周砚知派来吧,我独自一人实在是招架不住你们两位冤家……” 商纵假装严肃地指指点点:“发心,发心很重要啊沈中丞!你这发心……啧啧啧,就很可怕!” 沈寒灯懊恼地伏到桌上:“别说了……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金季欢粗暴地打断了商纵:“得了得了,你这人真是!沈姐姐就是这么动了一下念头。动念头要真有用的话,你早被我——”她抬手,故作凶恶地在颈间用手指比了一道。 “沈姐姐,”她摇晃着沈寒灯:“别纠结了,周砚知来这边,会不会和那个袖口有鸟喙扣子的人有关呀?” “这就不知道了。密函一次说不了太细,他来这里可能是查靖边侯,可能是和沈寒灯一样查负责北地边贸的榷场使,也可能就是查你看见的那扣子。”商纵脸上也是难掩的兴奋:“等他来了就知道了。” 榷场使是从四品,每年负责查报藩王属地的物产、税收、贸易等情况并据实上报,也是最容易被藩王收买的官员。 不过金季欢不关心这些,她向商纵讨了月桃的尸格描图,揣进袖子里:“那这个我带走了,之后若有机会再遇到那人,我再细细比对。这么多聪明脑袋凑一块儿,不管那红花轿里是人是鬼,咱都给它掀咯!” 金季欢的乐观,一直持续到四日后,商纵和沈寒灯带着周砚知,踏进了塞上春的大门。这人一路的风霜在见到金季欢后,瞬间一扫而空,上前几步扶住她的肩左看右看,一脸的难以置信,几乎要老泪纵横: “金姑娘……哦不,金大厨!这里竟然叫塞上春……时也?命也?金大厨如今可好?伤好了吗?哎哟哟,我实在、实在是……” “看来砚知兄最惦记的人不是我俩呢,”商纵对沈寒灯耸耸肩:“你说他为什么这么惦记金季欢呢?” 沈寒灯笑着摇头:“哎,不知道,好难猜呢。” “你们哪里懂哟……”周砚知的表情如同吃了黄连一般:“哎哎,金大厨既然在此高就,可有什么吃的,让我好好吃上一顿……不瞒你们说,我两日前和随从们走散,一个人走错了路,绕路许久才回到官道上!” 此时是午间,楼上包厢还空着,金季欢让人收拾出一间最安静的,把他们请了进去。金小满听到消息后早已从后厨飞奔上来,欢喜得不行,围着周砚知上蹿下跳。 “怎么会迷路的?第一次来这么陌生的地方,你连向导都不带?”商纵简直要被这位神经大条的老友给气笑了:“那还好,最终还是给你找到了。喂,你莫不是一路闻着金大厨的饭菜香,追踪到这里的?” 周砚知气急败坏,狠狠地揍了商纵几拳:“给我闭嘴!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惨,我两天没吃东西了,两天!” “两天没吃东西??那还得了!”金季欢一蹦三尺高:“我说过的,有我在的地方,绝对不会有人挨饿!你等着,我这就安排人给你上菜!” “我、我去!我去准备!”金小满巴不得姐姐这一声,一溜烟儿地就下楼备菜去了。 见她和弟弟这么仗义,周砚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倒也不是完全没吃……其实昨晚吃了一点点,就是吃得,嘿嘿,不大光彩……” “怎么?你饿得偷土地庙的供品吃了?”沈寒灯微笑着调侃他。 “倒也不是。我虽然迷路了,但也没有偏离太远,一直在官道附近打转,后半夜,我在路旁的林子里见到了一乘大红花轿,有些好奇,心想怎么这种地方会孤零零地放着一顶轿子?诶我就上前掀开一看,里面没有人,倒是有些好吃的。” 周砚知压根没在意众人逐渐惊恐变形的面色,依旧自顾自往下说: “其实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宴席菜,而且全都放凉了,卖相不佳。但我真的好饿啊!就吃了一块白切鸡——诶哟,不行,隔夜的,鸡肉都有些酸了!我凑近闻了闻,只有点心似乎还能吃。” 金季欢感到脚下虚软,站不稳,她晃了晃,一下跌靠在身旁的商纵肩头,后者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给她扶着;她发觉商纵的手心也已经汗湿了。 沈寒灯也撑着桌子猛一下站起来,脸色煞白地问他:“你……你真吃了……?” “吃了呀!我人都快饿死了!我当时就想,先吃一点点,要是今天还找不到路,那我就折回去给它全吃了!” 周砚知看着众人的反应,一时还以为他们在嫌弃自己:“哎呀我知道,饭菜馊了要闹肚子;可总好过饿死吧?不过毕竟是偷吃别人的东西,我昨晚没好意思多吃,就吃了一块白切鸡、两块枣糕,然后就启程赶来了!” 对面几人不说话,只纷纷虚弱地跌坐回椅子里;金季欢更是顷刻间落下泪来,金小满上来送点心,听到这里瞬间“嗷”地哭出了声,冲过去扑进周砚知怀里:“呜哇啊周大哥!你不要死,不要死啊啊啊……” 周砚知眼里写满了疲乏和疑惑,他将小满轻轻拎开,问其他几人:“这孩子今天是怎么回事儿?谁吓着他了?” 金季欢嗫嚅半晌,也“哇”一声哭了出来,周砚知又好气又好笑:“有没有人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第四十四章 不是跟踪,是保护 周砚知就这样坐在桌前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听他们说“鬼宴”的事情,任由他们观察、打量自己。 雪髓椒的事儿、采椒人桑格有做私帮生意的嫌疑、商纵奉命探查靖边侯动向,这些林林总总都对他说了。 有个叫明昭的新朋友还不知道身份,这人被人跟踪,跟踪他的人疑似杀死月桃的真凶、那枚鸟喙袖扣的事儿,金季欢也全 “还记得我曾说过的‘他希望做的是一个‘真实’的梦境系统’吗?”吴欣问道。 杨墨的意思是你知道我为什么忽然不说了,因为可能,没什么好话。 “宁广的这些产业,我想都去巡视一趟,看那些挣钱的,或是亏本的,我想整理起来。”苏柳指着木盒子里头的东西道。 说完,杨洛顺手就是一巴掌,“让你不醒,让你不醒”杨洛心里说道,手上便是哗哗一个巴掌煽了上去,光那清脆悦耳的啪啪声就让在场人的表情不断抽动,因为杨洛的巴掌声实在太响了,就算隔得老远都能感觉一阵肉疼。 “额,你这么一说,岂不是我跟雷哥,现在都处于危险之中喽?”袁龙一脸无语。 “你不会到现在,连几个给我们上课的老师的名字都不了解吧?”她故作惊诧地问道。 说这话,兰娜就直接开枪了,呼啸的电磁子弹精准的撞击在这些长相憨憨的机器人的脑壳上。 若是等到这心魔被完全扩散,将她的理智控制吞噬,那一天,也将会是元晞的死期。 随着车子行驶的越来越远,庄晓娴也越来越熟练。要说赶远路不行,上下班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见到这般声势凶猛的人潮攻击,萧畅眉头也是一皱,手掌一抓,恐怖气劲扩散而出,当下便是将近百道火焰人影生生捏爆而去。 此刻容不得萧让疏忽,他已经一点下去将面前的四名术士封印了起来,他另外一只手正在握着真龙之剑狠狠地拦腰劈了过来!就在这一刻,他心神不禁一震,他看到了秦无桀那森然怪异的眼神。 妖境中的人影只不过存在了一两分钟的时间后便渐渐淡去。最终,这面妖境再度化为了一片混沌。 这一日薛宁心情不错,刚刚收功,薛宁的修为刚刚突破到了也练气六层,照现在这个速度进行下去,薛宁估计再有两个月的时间,自己便可达到突破筑基期。 白玉林按照正常的流程在进行,不过事情多少还是受到李宁宇的突然出现,影响了士兵们的发言,所以这样的情况一出现之后,李宁宇就示意一旁的铁兵,而看到李宁宇若有所指的眼神,铁兵立即意会到。 雨落愉悦的看了一眼满脸灰白的菜月昴,然后又把目光放回到混战中的营地里。 白衣中年人这时候喘息一声,并不停歇,而是遥遥屈指一指炉鼎,一道血箭立刻从他手指射入其内。炉鼎发出一声怪响,在那八道白线之上渐渐流上了一层红色物质,正是那七百名修士血肉所化之物。 其实他也知道,怡柔能够去何处,中原的拜火教都彻底消失了,唯一剩下的那些不过故土难离的人,他们选择融入普通的百姓生活当中,过着简单的生活。 出了牢房的大门,高雅留下两行清泪,伸手轻轻地擦了擦,登上了马车,直接向酒店的方向奔驰了过去。 商梦琪听到沈芷霜的话后,微微的诧异,他没有想到对方当情人竟然还当的这么光明正大。 第四十五章 障眼法 每日下午,香料市场的小吃摊和茶摊都会挤满采椒人;他们在这一带集合,一同吃饱肚子,喝些加浓的提神茶,打上一壶烈酒,傍晚时分出发去追雪线,随后开始繁忙的彻夜作业。 沈寒灯最近没事儿就和桑格的队伍混在一处。自从见证了“鬼宴”的出现,桑格就一直神经兮兮,每日出发前都要把所有人集中到一处点名,还不知从哪 朝廷就是一个国家机器,皇帝就是能源,百官则是零件,少了一个两个零件,这个机器还有运转,但零件少多了,机器机会瘫痪。 一天一夜的赶路,他有些疲累了,但一想到朱祁镇率领的三大营半数为步兵,加上皇帝出行,要讲排场风度,此时不知在哪里悠哉游哉呢,肯定不可能赶到大同。 黑暗如潮水般退去,而后光明化为了一条长线,从光明神和黑暗之神的位置处横扫而去。 这次的鸿英之墓本来也没有底,虽说鸿英至尊自己是玄英暗金体,但不代表他就把觉醒的方法留了下来,因此扑空的概率也是有的。可能拼死拼活最后会是一场空,可现在就没有这顾虑了。 紧接着仙玉看到了宫中所有的一切,也推算到了蔡宣夫正是金陵城的奇人,后被功名利禄之心所累,被皇帝所骗,如今被困冷宫中,皇帝嫉贤妒能想杀之以绝后患,也正应验了太上道祖之言。 其他人都立即别开面孔,毕竟谁都知道,此时的离别,很可能就是永诀。 她的耳畔,似有苍凉的号角声呜咽如诉,似有震天的喊杀声飘荡回响;她的眼前,似有招展的战旗漫卷如画,似有勇敢的身影一往无前。 “咦,你这店里居然还有来自维京同盟嚎风海湾的阳鳞电鳗?太好了!主菜我们就吃阳鳞电鳗吧,也不要来得太多,来三条就够了!一条红烧,一条清蒸,一条做成煎鳗鱼排!”说完,茱莉终于合上了菜单。 他的最终目的并不是那已经毁灭了的魔窟,而是当年魔窟掌握了一段的道路。 “笑什么笑!”周蕴没好气冲韩玥一瞪眼,随即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那人好像是自来熟一样,对李雨道,我叫严丛忠,请问你是什么 名字? 马飞侠怒吼一声,直接朝着郑向迪冲了上去,一双手掌像是利爪一般,挥动起来虎虎生风。 顿时康姆斯身后几名穿着黑西装的高大保镖就冲了上来,满脸愤怒的对周中喝骂起来。 楚南没想到魏惊尘这么容易就真的把韩雨曦给联系上并且叫来了,在心里高兴的同时隐隐又有些生气。 正因为这样的不动,所以猴子也没有真的用力把他掐死,而是觉得自己已经控制住他了,自然可以询问一些问题。 这两个夜行衣人也够愚蠢的,冷福再傻,也不可能把星辰图这样的重要东西放在这里,而且还放在冷雪这里,这纯属不可能,况且冷福他也不傻,毕竟是冷家的族长,怎么可能没有点儿头脑呢? “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必死无疑!”沙卓一字一句的对周中说道,仿佛是死神,在宣判生死。 楚南可不会管公孙语嫣的震惊以及她的询问,他现在要做的,是赶紧想办法逃离这里,而不是和她喋喋不休。 一瞧猴三吃这个,林妹妹当然凑过去。猴三也不吃独食,把最下边的几节扔给她。林妹妹也学着猴三的样子,把外皮扒掉,咬了一口里面的瓤子,一股清香的甜汁儿便流进嘴里,然后一直流淌到心田。 第四十六章 再涉险境 晚市渐歇,喝美了的汉子招呼伙计结账,脚步略有虚浮地向外走去。金季欢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飞快地解下围裙,递给帮厨:“我出去透透气,有点闷。” 不等厨房诸人回应,她已抓起一件厚实的旧棉袄裹在身上,压低帽檐,闪身出了热气腾腾的后厨。 隼翎关的夜风像冰冷的刀子割在脸上。金季欢打了个寒颤,远 而就在最后两个冰锥贴着他的脸部飞过去时,一道极其修长的影子在他左边出现。 她此刻心中的悔恨和绝望已经生根发芽,让她求死的欲望愈发强烈。 他抬起了手中的机炮,却是并没有对准卡尔,而是伸出装甲机械手套点了点枪口处,而后一路下滑,滑到了枪管的一半,停在了那里,之后又是用那机械手套伸出的手指,点了点他那全覆盖的头盔。 而与这份温情截然不同的是,仅仅几道墙壁之隔的大堂内,空气却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在四代目被带土控制之前,雾隐的三代目,同样也是写轮眼的俘虏傀儡,不然雾隐不可能在三战之中接连做出这般脑残的战略操作。 第一个被选中的是龙行道观的五阶圆满道士,由他来挑选交战对手。 他甚至会在疼痛的一瞬间迷失和忘记自我,然后又在下一瞬间因为疼痛而认清现实。 而就在徐缺准备冲进这片热浪里时,一辆宏光六菱神车突然贴在他的身边停了下来。 陈嫂被开除后,林合川又从外面找了个保姆,做得一手好菜,最擅长的就是正宗的芙蓉鸡片。 一边照料家里,一边打理公司,还得防备着那些妄图割裂林家的股东。 “你舅舅?”谷颜想着男人看到她的眼光就不舒服,因为她发现似乎他的舅舅不是很喜欢她。 这让一直在派人寻找路胜下落的李顺溪迅速得到下落,并派人前往观摩画像。 一只只扑上来的虫子在喷射的子弹和黑武士各种各样的异能中化作了碎片,而大多数的虫子却没有攻击车队,而是向着城内跑去。就好像,好像得到了什么统一命令一样。 “麦里尼琴科将军,我奉命前来接受你们的军港!”孟铁锤不拘言笑,看到麦里尼琴科少将第一眼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什么危险?老爹你遇到什么麻烦了么?”他回头一脸诧异问道。 吕天皓对我的反应不屑一顾,他认为他们都是人,而我的术数对他们没有用武之地,可我的脸上却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说着,王羽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了苗宇承的身边,同时拿出了一根土龙的牙齿对准了苗宇承。 主意既定,一直没有顺利爬上主子床的两个丫鬟便直往南院而去,找沈姨娘给她们撑腰去了。 欧阳楚殇说他骗了上官凤,究竟是什么呢?是知道他一开始娶上官凤的目的还是知道了蓝莲儿的存在? “没想到大人,是这样善良的人,做了这样了不起的善举。”真田昌幸看着眼前的景象,感慨道。 贺母点名批评了老四家的,又点了贺大嫂和贺三嫂,只剩下贺二嫂和盛夏没被点名批评。 张生进入了鸩家之后已经感觉到周身开始有了毒气的蔓延,当下手中印结变换,在他周身就出现了一个淡绿色的薄膜,护在了他的周身。 林安暖养狗狗,但怎么说也是宠物,不能和人比,顾凉笙既然过敏,就没必要一直把斯图尔特留在这里。 第四十七章 先手 “所以,你现在愿意告诉我了吗?到底为什么要跟踪他?” 临要进屋前,葛掌柜叫住了金季欢,带着一点期许,想她或许愿意和自己说些什么。 有那么一瞬,金季欢真的想都说出来。如果是以前的金季欢,一定已经一吐为快,把所有恐惧和委屈都倒豆子一样倒给这个可靠的老者。 可经历了这么些教训后的金季欢, 在流云的炼化之后,他武器的等级,也是从原先的黄级,晋升到了金级。 知道在打下去,很有可能全部被杀死,有些人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于是,下一刻,王皓就纵身一跃,跳上台去:“在下王皓,练气七层修为,契约灵兽钢翅雷鹰幼崽,练气九层实力!请赐教!”说着,王皓一脸戏谑的看着对方。 像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向来是普通人最喜闻乐见的,薛槐迅速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他鬼孩之名也不胫而走。 同样的灵技,在其他宗门的弟子手中使出和在御兽宗弟子手中使出,威力却相差很大。 楚云这次答应的很干脆,因为他确实想看一下这个有可能是先天之火的火苗,又不想再和这个高高在上的领导人物浪费口舌,以楚云现在的实力确实还不足以和一个国家抗衡,还是要低调一些。 夜幕降临,测堂某处一颗壮硕巨大的老树下,一个少年静静的倚在树下。 因为接触陌生的新鲜事物,总是需要一个过程,但对于李巍来说并不存在,因为他已经提前熟悉了。 房门落锁,离开衙门,回长史府。东明大道上,民兵和不良卫,个个凶神恶煞,盘问过往行人。长孙诠嗤之以鼻,秦胖子当场死亡,你们掘地三尺,也挖不出幕后主使。 段佳泽就是个外行,设计师连图纸都没给他看,他也没有丝毫不满。 而且大明的举荐很多时候局限于官员举荐官员,也就是说,这官员本来只是个刑部员外郎,但我觉得他能力出众,在刑部太可惜了,就举荐他去其他衙门做个更大一点的官职。 “你要是爱我,就现在吻我!”话落,她就闭上了双眼微仰起头,嘟起了满嘴都是泡沫的嘴唇。 “阿姨做的饼很好吃的,爸爸那天也吃了!也说好吃的!我没有骗人的!”旁边的周珊珊怕别人不相信,睁着大眼睛急忙解释。 家长们自觉地让开一条路,目送他们离开,周晚晴所在的周家,不是他们能够比拟的。 宋沁回过神来,看着陆明丞捏着一盒安全套,吓了一跳,“我们还不需要这个!”说完一把抢过盒子,放回了货架上,脸上满是红晕。 陆明丞脸色并不十分好,勉强挂着笑,心里窝着火,他等了一天也没见她打电话给他,本不想理她,又怕她晚上不回家,只好忍着气自己送上门。 李秘压低了声音,说话间却是偷偷踢了那马儿一脚,马儿惊动,朱常洛也就回过神来了。 “哼!这丝银龙锁自从修成以来,还是初显,你们便体验它的威力吧。”慕红袖冷冷道。 这话一出丑娃真差点没把自己倆眼珠子给瞪出来,父亲这是被气疯了吗?非但不找那狗东西的麻烦,反而还要请他来家中做客,这到底什么情况? “‘龙鲨’还不动手,”高飞躲进两座木屋之间的通道,在无线电里呼叫向羽。 第四十八章 金季欢被带走了 沈寒灯特意先去塞上春接了金小满,沿途两人装作不认识,她坐在轿子里,小满推着小车,满头大汗地跟在后头;推车里有热腾腾的上好佳肴、西域美酒。 自己坐轿,让半大孩子跟在后头跑,沈寒灯实在过意不去;反而是金小满,为了让沈姐姐放心,动不动就用活力十足的语气和前面带路的人随意说上两句。 他把姐姐叮嘱 这样野蛮的家伙,其实已经和它们另一支生活在地表的牛头人成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生物。所以更多的学者和知识渊博的法师更喜欢称呼它们为牛头怪。 轻气上扬,浊气下沉,阳升阴降,那块玄阴珠正属阴,而混沌因为是祖窍太阳和黑洞星核的结合体,所以与玄阴珠相比,属阳,虽然融合了黑洞星核,成了混沌,但本性还是属阳,因此,祖窍才会生出这种变化。 两人并肩离开了墓园,他们没有发现,在茂密的树丛后面,有一双阴郁的眼睛正紧盯着他们。 “嚓……”一道响亮的咔嚓声响起,冷蔓言收剑,金主的脑袋,缓缓至脖子上滑落至地面,就因为一时的震惊,金主尚还沒來得及叫一声,便是被冷蔓言一个红雷一把长剑,夺去了性命。 不想,最后他破关而出,但回首前尘往事,自己也觉不堪入目,从此以后,一心修行,终成妖族大圣。 不祥的预感袭上了心头,他再度拨打乔嫣的手机号码,结果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乔然扬起睫毛,颤抖、痉挛和哭泣都像奇迹般的消失了。一对浸在水雾里的眸子清亮晶莹,好惊愕,好诧异,那样不信任的、恍惚如梦的看着他。 重火力、低速、重防御,精灵联邦海军开发的铁甲舰基本可以跟码头皇后划上等号,除非敌军舰队打到家门口来,谁敢指望着精灵的铁甲舰能出海寻机歼敌,这难度不亚于教会狗熊跳华尔兹。 “我不知道,我在隔间里面,铁门关着,什么都看不到……”左岸说不下去了,浑身剧烈颤抖着,双手抱住头,眼神狂鸷而昏乱。 “到了?”牛车停下来时,车帘一挑,为尊亲王看了一眼,脸上不见喜色。 那些护卫的实力都很不弱,几乎都有五星魂圣级别的修为,不过云峰是谁,当下体内魂力猛的一震,刹那间,一股更为庞大的魂力自他周身扩散而出,在这股魂力之下,那些护卫的面色一变,直接被震飞了出去。 白斑豹子耗去了大半灵力,而崔封再度攀升至巅峰状态,龙精虎猛。两相比较,白斑豹子瞬间压下凶性,唤醒灵智,萌生出了退意。 “可是!”李梦思怎么说都不肯给王轩龙跪下磕头。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李梦思平时连他老爸都不肯跪,又怎么会在他的眼中钉面前下跪呢? 陈宁三人一路跑到铁蛋家,一番介绍之后,陈宁将码头的事说了一遍,知晓情况后的铁蛋问道“宁哥,他们会不会找到家里来”。 费良言赶紧拉着刘灵珊离开,然后驱车离开。师意靠在墙上,慢慢的瘫坐在地上,不想说话,不想思考。他就要结婚了,和刘灵珊还有他们的孩子。 “那么多年来,想胜你一次,怎么那么艰难?”黑袍中年男子开口说道,有些无奈的苦笑。 “陈兄弟,公司这边你放心吧。另外,我在美国有两位同学,在经济管理和股票操作方面十分擅长,你有什么安排”王泽明说道。 微微回过头,看着满脸是血的谢乔,雨蝶的嘴角不禁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不屑,“我要是再不来,可就永远见不到你了。”说着,一道闪着光的晶莹,轻轻挂在她的脸庞。 急着转移话题:“云秀,你的脸色也不好看,倩倩不会气你吧?”云环不想说自己的事,只有问云秀。 秦阳接过苗莎递过来的口袋打开一看,里面有着一块精美的铁皮面具,秦阳将面具扣在了脸上,对着车子里的后视镜看了看。 这一年来她除了炼丹就是泡在药液中修炼。之前在无墟谷找到的灵草和那两具魔兽尸体都拿去换了炼制大还丹的材料,除了那枚血婴果。。她已经能很随意的练出大还丹了。 他也并非没有想过偷袭,可也非常的清楚,刘备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时刻紧盯着他大营中的情况。 被人从课堂上猛然唤醒,还没有从熬夜状态中恢复过来的五河士道看着现在的情况,不由涨红了脸。 花九扑在狄临旁边,把脸埋在爪爪里装死,当初‘断针’的威力被她提升到极限,怎么可能没有后遗症,至于最终能不能根治,就交给时间和……天意吧。 “是好久不见了,南宫道友近来可好。”这仙子一般的人物就是白灵儿,她给南宫浩也回了一个极为优雅的见面礼。 刀刃一震,中年男子恶毒地看了面前的男子一眼,屈辱地跪下,和王一闪并排在一起。 若是日后陈浩能够进阶先天,说一句巫山是他的道场,那巫山就是他的,如同法律判定一样,神圣不可侵犯。 第四十九章 怎么是你? “抓走她的人说,”葛掌柜声音枯嘎:“她卷进了一桩人命官司,侯爷府上死人了。” “我知道!”沈寒灯恍然大悟:“晚些时候,楚晟的三儿子暴毙在家,说是整个别院的人都死了……莫不是跟这件事有关?但是季欢怎么可能呢!她连楚晟的三儿子是谁都不知道啊!” “姐、姐姐哪里会害人?我们来这边,认识的人,就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那名魁梧的男人手中战矛清点,尖芒于箭矢碰撞之间,没有发生想象中的爆炸,那股柔和的白光就悄无声息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崩溃消灭。 御魔塔下白光闪烁,不少玩家相继挂掉回城,柳颜一记烈焰闪烁击出,地上升腾起一股炽热的火焰,范围内五个玩家的气血止不住往下掉,秦琴顺手用冰天雪地将其挂掉。 天凤妖尊整理了自己凌乱的美发,感觉着身体的虚脱之感,苦笑一声后,旋即将已经抓破的衣服换掉,而后缓步走出房门。 杨不凡手上不停留,在亡灵城堡得到的新技能冰盾之甲立刻使用起来。只见一枚巨大的冰冻箭支射向门边的地面,被射中的地面忽然间升起一道一米多长的冰墙,刚好挡在死亡怒鲛的面前。 不过时至今日,张夜又觉得逝者已逝,不用再去钻牛角尖。一切都会过去的,须得往前看才是正道。算家园,也是可以重建的。 对于修真者来说,情绪波动是会导致心魔侵入的,以前自己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为什么自从遇到这个死胖子之后,自己的情绪好像一下子就不受控制了一般。 话音未落,凌乾身上便被一层璀璨的雷光所笼罩,如同雷神下凡一般很是威武。而就当凌乾刚欲离开之时,狐璇的声音便将之叫停。 “阴风,从社团的户头上拿出三百万来,以我的名义,奖励兄弟们!”李霸天微微一笑,转而对着阴风道。 只是下一刻,低下众人的惊呼,将还在落下的黄金级战士的注意拉了回来。 柳大夫都交代了,近期要清淡饮食,最忌荤腥和辛辣性的食物,易上火不利于伤口的愈合,还有可能会留疤。 “娘,你别急,我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的。你跟爹到一旁等着我,让我来处理。不过你先说清楚,你和爹脸上的巴掌印是怎么回事?”木槿曦压着怒火脸上扯出了一个笑容,尽量缓着语气问道。 说着话,将由雾气凝聚的大手一把抓在了身旁的墙壁上,而后借着力道追向了卡车。 陈奥向不远处的苏拙看了看,只见苏拙冲自己点点头。这意思是说,现在可以上场了。 确定了齐阳对灵儿的真心,了解了他的旧疾,柳白也就猜到了他冷淡对灵儿的苦衷。 高洋一下子傻在了空中,任凭四周爆炸,或者乱石翻飞高洋都是一动不动,双眼死死的看着下方一片的火红。 可如果取消帮派,改成堂口,那么这个堂主就只是个职务而已,不再拥有那么大的权力了。这两人当然不可能同意。 吴为留言之后等了半天不见有人回复,正在无聊的时候,自己的电话响了,吴为一看是孟然,接起电话,另外一头响起了孟然的声音。 其实,齐阳并没有再吃下多少,也就是装装样子,夹了几筷素菜。 “圣人乃是天定之人,此话不错,但圣人并非不可被灭,天道没降下罪责,何来你多管闲事,鸿钧便是天道,但天道不为鸿钧!”教主毫不客气的反驳道。 第五十章 热锅煎蚂蚁 金季欢是被几个大汉冲进厨房直接拖走的。葛掌柜拼尽全力想拦住他们,却被狠狠一把推得撞在调料架上,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小瓦罐掉下来砸破了他的头。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被拖走的当口还在想,靖边侯府上死了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来店里吃坏了东西?这不能吧? 她被拖到门外一辆黑色的、形状十分 “不要动!”墨宇惊尘突然出声,声音有些压抑。听出他的声音变化季子璃立马吓得不敢再动,这家伙是什么人,这样都能有反应?季子璃当然不知道她对于墨宇惊尘来说有多么的难以抵制。 在天域大陆,武道盛行。一个修炼之人,最终能够达到什么高度,往往与他的天赋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季子璃一听,噗笑了出来。尘?季子璃眸光一闪,不就是一个称呼嘛,这妖孽也太幼稚了吧,不过貌似他好像在吃醋哎,季子璃心里冒着泡泡,心想着这回也要耍他一回。 本来有着恐飞症的大白狼,这个世界都在晃动的时候,早就应该吓得不知所措恨不能晕倒了。然而,它却能够无比安稳的卷在明夕的怀里,安静得就像是一只真正的宠物魔兽一般,简直乖巧无比。 而至于能够击杀“Boss”级别的狙击枪,以及用那百香奇果的果核所做的超级子弹,可就不能那么随意出的了。 但见金十三周身血迹,双眼无神,嘴角挂着一丝鲜血!更主要的是,金十三的身上,鳞片破裂,多少个地方的灵片,都已经直接脱落了!难怪之前那一场血雨当中,泰有钱等人隐隐看到了龙鳞落下。 不知为何,锦枫说这话的时候,隐忍的眼神让楚芸怜不知该怎么回他。 眼看着四周上百士兵朝着自己与王坤等人包围而来,王昊眼神一冷,大声吼道。 “那就我说去哪里就去那里了呗!”高远心中一荡,坏坏的说道。 “你们闻,似乎有烧焦了的味道?”罗梓琪看了眼一旁的南姜南。 “不巧。“苏宸脚步不停,只是张张嘴说了两个字,和简沫并排往校外走。 而另一边,周元觉一边整理着自己三年来领悟的相应武道知识,准备交由秘察署发表,另一方面,则就是在全力的验证之前关于他本命真术的猜想。 但是余光瞥见手机里那个背影,莫名觉得亚特斯的背影怎么会那么孤寂。 上品灵傀与熔岩龙龟的攻击,刹那间便碰撞在一起,爆发出猛烈的撞击声。 “今晚的宴会就到此结束,明天我会在礼堂中放置四块魔法黑板,每个学院对应一块进行不记名投票。 方才他可看着了,三哥这套身法厉害的紧,辗转腾挪十分灵活,若是他能学会了,必然能进益不少。 有什么比一同寻宝,等寻到了宝藏再算计死对手,独吞宝藏更美的事儿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唐战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的同时,心里更是有着说不出的担心,他是打心底不想看到陈枫跟黄家的人发生冲突。 算了,那些都是将来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找到大黑狗……等等,为什么要找到大黑狗? 虽说她娘家也不错,若是她过的不好,娘家也会过来帮忙,可要和离回娘家,那是肯定不行的。 不过有人来和她搭讪她也没有拒绝,毕竟今天来参加宴会的人她都惹不起,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对方递过来的酒她也就喝了。 她们的手下同样行动,大猩猩一手抓一头放在大野猪背上,把剩下的母狮子都都带走,跟随在白虎身后。 山本五十六目光冷冷的看向大摇大摆离开的李阳,嘴角渐渐上扬。 这话说的牵强,梁嘉豪冷着脸,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眼睛一亮。 而且自身强大的恢复能力虽然无法愈合光月御田斩出来的十字伤口,但是血已经逐渐的止住了。 像是曾舜这样的人,应当不会对任何人有这样的心思,因为他还有这很强大的野心,换句话来说,他想要拥有一切对自己有利的人,所以自己也就进入到了他的视线当中。 见着两人如同神仙眷侣般离开,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走得愈发远,几个弟子看得眼睛都红了。 之后的故事就是他的父母带着他不停的辗转各大医院,企图治好他,可惜以现在的医疗技术,治疗他还是有些异想天开的。 沈暮苦笑着,他长得俊雅,苦笑起来像落难的贵公子,知道他身世的虞父看得也是唏嘘不已,拍了拍他的肩膀,做个男人间的无声安慰。 后百姓传闻,云广武与美玲结为伉俪,于深山隐居;有云广武入关,加入革命党;有云广武拜仙道为师,学艺成仙。其终于何处,纷纭无定也。 他们心中当有万分不舍,这或许就是嬴政的人格魅力所在。他就算再怎么严厉,也能在一些细节上吸引无数追随者。 螭蛟刚才起身的时候,几只复眼就没离开过帝尊他们的一举一动。帝尊法咒发出的瞬间,螭蛟一偏身子,帝尊没有点中他。螭蛟见斗不过帝尊,也不敢再纠缠,他掉头就跑,转眼就不见了。 “喝多了吧!喝这么多酒晚上怎么回去,要不就别回了吧!在这边开个酒店睡”谭颖昕说这话的时候,脸微微有些泛红,以前雷军来找自己,就经常开酒店在外面睡,自然自己也是作陪的。 陆宏在官场这么多年,察言观色本领自然不会低,看他们并没有心情品茶,可能是因为事情紧急,自然是不要耽误他们的事情。 “正应了那句话,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陈雪琪得瑟地说着,大口吃着碗里的饭菜,显得格外的香。 “嘘。”唐洐的食指轻轻的放在她微微张开的嘴唇上面,深情的看着她:“不要说话,让我看看你……”看看你还活着的模样。 第五十一章 真的吃死人了! 被带走的第七日,在北地伪廷尉府大牢里的金季欢,终于等来了审她的人。 牢狱里暗无天日,只有星点烛火。有人搬了一把太师椅到她牢房门口,来人随即坐了上去。灯火刻意避开这人的面目,只从衣袍式样上依稀看出是文士服制。 开口却是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金季欢没有太吃惊,既然中原有沈寒灯这样的女官,北地如 燕绥出门,虽然不讲究排场,尽量低调,可身边的仆从却是至少要带的,也极少有这种外头的事情没办完,就先打发身边的人回府就不必赶去了的。 “那你今天怎么回来了?”楚羽好奇的问道。自己回来的消息除了墨起因也就算了,自己连钱刑都没有告诉,怎么恰恰就被吕头给撞上了。 众卿,今之各县如何?郢都政令可通达乡里?!县民肯为我这个楚王而死?!笑话!各县自行其政,县民为律法所迫方与战。当初大傅回援郢都,除了封君之师,又有谁愿与大傅同行? 虽然自己现在也有了大地法则本源与命运规则本源,但是对于由本源衍生出来的意志威能还是不了解的。 再加上副院长做后台,只要不是背景硬气的,基本都是白杀,最多象征性扣除一部分学分,禁止进入学武堂等地方而已。 听到马凯答应,姬然很开心,整天在家里呆着,实在是太无聊了,她好久都没有逛街了。 “听说幽冥山上有一种神奇的果子,叫做幽冥果,我需要那个。”柯林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芊芊一睁眼,便看到一位漂亮阿姨蹲在自己的面前,正一脸笑意的打量着自己。 它们不是用电子门,利用会员卡识别的吗?那肯定会有客户资料的,陈欢到时给自己复制几个资料过来,然后弄张会员卡出来就行了。 “哈哈哈!好”望着赛台上手举丹药的坚韧,长啸赛场的年轻人,费德勒终于是忍不住内心的狂喜,欣慰的大笑出来。 不过现在的情况看来,她是必须要想办法扩大家里生意的形式了。 支着耳朵,听着卧室里的声音,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几乎可以确定,是有人在约笨熊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距离王羽所说的七分钟时间还有四分钟。而作为前锋的八阶虫子也被吞噬兽牢牢地挡在了这里。 绝对!绝对是这样的!她绝对是连饭都不会煮!安维辰一看熊筱白的表情,顿时心灰意冷,她百分百是在抵赖。只是,他却没有立即拆穿她,想要看看她还能逞强到什么时候。 营寨的夜晚似乎来得格外肃静,随着夜幕彻底笼罩下来,帐篷四周的脚步声、交谈声,远处不时响起的号令声都渐渐消失,唯有秋风拍打帐篷的声音变得分外清晰起来。 “婉娘,依你看来,你觉得页子为人如何?”老夫人看向婉娘,淡淡的开口问道。 丁页子一脸欢欣喜悦的回了东院,清莲跟紫霜则各自脸色黯淡,一副面如死灰的模样。 若是吞噬兽接触到了那毁灭之力,只有入微之境大成的吞噬兽,恐怕不用一个呼吸的时间就会彻底的被毁灭。 越想,她就越生气,越不爽,于是,便有一双芊芊玉手悄悄的爬上了叶晨的腰间,然后她那玉掌便用仙力加持,紧跟着一个一百八十度的…顿时,后者的嘴角突然间抽搐起来。 第五十二章 辜负信任 自从上次楚晟审理了塔塔大叔家的案子后,红花轿一度从关外绝迹;隼翎关人人皆称侯爷明断是非,解了女儿家的怨气,隼翎关自此可以太平了。 谁知,侯爷府里三少爷及别院一干人等一夜暴毙、死状和“鬼宴”如出一辙的消息却又接踵而至。关内于是又传言道,侯爷并未驱走怨气冲天的女鬼,而是将女鬼的因果引到了自己身上— 从设计角度来说,就是一个水族馆里面放了五个连着房间,这五个房间只是把挡板收纳到地板下,所以仙乐酒店的船长室一般是接待多名高层人物团队,才会开放入住的房间。 可以想见的是,这一记重锤,如果落在杨飞的身上,完全可以将杨飞砸碎。 司奇与江城六狼的对战到了最后,就如同是两大高级王者的战斗,这种场面在世界联赛之上都未必能够看到。 想想那是什么场景,全部都是修行者的军队,而且最低还是化液期,好家伙,那简直是可以战无不胜了。 ‘一碟’两个字司奇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林梦惜的双眼涌出了极度痛心的泪水。 说着说着,李蕴眼泪就哗哗哗流了下来,而李师师也跟着流下了眼泪。 王渣此时的抽烟的样子,已经被很多人见到过多次了,早就纷纷在打听他这神奇的东西的来源了,可惜无人所知。 突然,李安娜的本体出现在海遥葵的侧面,李安娜一棍打在她腹部,接着提起长棍击打她的肩骨,最后反手打到她背部,海遥葵就突然消失,出现在天空通道的另一侧。 三人刚刚进入公关部,众人看见杨飞居然来上班了,全都一阵欢呼。 看到王渣潇洒的走过,随意用招式,那些二五仔一个个就那么轻易的倒下了。 夏擎枫想必是甚为后悔当时的决定,说到此处神色黯然地收住了话头。 而秦翎在推开了岩法海之后,就兀自走到了刚刚岩法海传送出现的那块墙壁附近。 冷然间,一个男人身影出现在了宿舍二楼的窗前。贺豪抬头与其对视,发现它正在凝视自己。没有丝毫的躁动,与发狂的丧尸相比绝然不同。 这一句话,非但是点出了离家兄弟他们现在的痛处,当即就引起了不少激烈的反应。 这一场斗法,给在场的修士太多的冲击,原来可以这么打!而那些准圣级强者看得更远,虽然分析出,在双方开始动手之时,孔毅仍是真身,应该是在使用武技,完全吸引住九凤的注意力后,才来个金蝉脱壳,从而轻松制胜。 原来如此,苏阳恍然大悟,现在看起来的话,这个雷天明老先生,在洛杉矶华人圈子这边名声还不错。 他下意识的想要回答:西北玄天一片云,君是君来臣是臣,不知黑云是白云? 段正明看了看段誉还在继续熔炼异种真气的房间,想等誉儿完全炼化异种真气后再去向叶枫感谢已然来不及。 “你急什么?瞧瞧你这点出息!不就是教廷的一帮杂碎吗?至于让你害怕成这个样子吗? 越走越深入,他甚至是看到了人类的各种器官标本被泡在了容器里面,也是忍不住眼皮直跳,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郭念菲被这么“请”走了,白十字的成员相互看了一下便绝对先把事情报告给皇甫一辰,皇甫一辰知道后,便联系子龙开始展开行动。 第五十三章 私情 葛掌柜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爱好——夜钓。 隼翎关一带并非没有水源的旱地,城外的野河也有几条。虽说不宽也不深、且整个冬天都处在封冻状态,可只要河水一化冻,他就会时不时趁着夜色前去抡上几竿。 到了他这个年纪,无父无母、无妻无儿,酒楼打烊以后,带着渔具、几张胡辣羊肉饼,再带一壶酒,能就这样坐完整个 叶宗山和画眉都是一愣,叶荞惊讶之余却是两颊绯红,脸上又是想笑又是羞。 “老板,不过是两个宫里的老公儿,用得着这么客气吗?”旁边的一个伙计很是不解。 长安城下,董卓和李阳的连营,十余万的人马,连营连绵数里,时不时的从连营中传出士卒训练的喊杀声。 “老爷,刘妈刚刚就诬陷妾身,不能再相信刘妈的话。”大夫人情急之下,不由的脱口而出。 展贤妃在后宫人缘很不错,两宫太后,皇后那里都有些脸面。太子早立,她虽然有子却无争嫡之心,只想在后宫里继续美好的生活下去。 等静楚进门之后就要开始搅和婚事,让他娶亲,总得让他答应了才行。搅和上几年,静楚儿子也生出来了,再说扶正就有足够的底气。 林皓之所以这么有信心,正是因为诸葛家的存在,那帮子盗墓的,和自己现在是盟友,想必也有不少丹方吧。 超哥他们趁着守卫战士愣神的那下子,瞬间就把他们包围了起来。 “鬼魂!”王天旭虽然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看到飘出来的老者,还是不由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玉哥哥我们走吧,马上就要开始了。”君念笙狡诘一笑,拉着东方玉走了。 叶宁示意中年男子坐下,然后便微笑着将之前自己从听到了隐约呼救声开始,一直到阻止了男生施暴的过程,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年纪不大的他有些刺耳,但那些话最终变成了一种动力,他更加努力的坚持下去,要让所有人看看,他不是窝囊废,而是凌家的骄傲。 只要石安能够领悟出‘南苗’所有的秘术,让石安在这四周布置出幻阵,限制住从光柱之中冲出来的异生物。 坐在叶宁前排座位上的沈康华忽然转过头来,一脸歉然的同叶宁说道。 旋龟的攻击还没有爆发,被李正道闪电一击打的后退了一段距离,不过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势。 眼前这位副宗主,尽管在宗门的四位副宗主中,仅仅排名最后一位,可同时也是副宗主中最年轻的一位。 郝思淼:抱歉沈大哥,周末我要和濛濛一块儿出门,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 关于男人之间的友谊,我承认过于理想化,动不动就几千万的借或者给还有就是拼命,现实中大概没有这种情感。 “不知道,零也非常好奇,这个世界意识非常古怪,等等,任务信息来了!”零说道。 只要涉及到滚滚一号的源代码部分,电脑都会直接过热,造成焚毁。 “你特么不是废话,森林里都是植物,所有植物都是有生命的!”林秋用生物学的定义回击了畸变。 “是,是总指挥张帆吗?阿历克赛失职了!但是第二军团没有给您丢脸,第二军团没有溃退!”阿历克赛艰难的说道。 听见年轻男子如此说,李阳不禁皱起了眉头,李阳担心这个泄露自己信息的衙役还会向其他人说,到时候引起太多人的关注就不好了。 第五十四章 “鬼宴”真相 沈寒灯在城西鞣皮场院的后门口等了许久,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葛掌柜迟迟未至,她等得有些烦躁,却也不敢随意离开。 这位老人家行伍出身,为人是“吐口唾沫都是钉”的那类,轻易不会忘记承诺,一定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下午那阵他匆匆交代自己入夜来这里等,说是有可以救金季欢的重要证 终于,在前行了一千米后,林西无奈笑了一下,随即退出了火焰层。 可因为他们势力够大,又没有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所以在苏城,还待得好好的。 “你,就是你弄伤梦娇的,你还狡辩。”周围的人都指着萧瑀叫道。 可是这查看不要紧,他们原本认为关系相当好的几人居然都不在,这也立刻让这些人将怀疑定在了他们的身上,有了这层怀疑后,现在再回想当初他们那些无事献殷勤的举动,无不透漏着诡异。 东方,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拒马和铁蒺藜,赤军士兵的眼睛里面依旧是一片冷漠的目光,身上和身下战马的铠甲开始闪烁着明亮的光芒,迅速的升腾在空中,手中的长矛缓缓的举起,做好的战斗的准备。 “这个,这个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修行者?他的紫府怎么这样的古怪?”刚刚想到这里的拢月就看到古怪的符号中散发出黑白光芒,一黑一白两道光猛迅速的飞进自己的元神中。 月影当然不是送死的人,为了破阶这种事拿命来换,那是不可能的,她之所以有胆量接蚩区这奔雷般狂暴一掌,是因为她吐血后感应到了黑煞的力量。 一股奇怪的力量从身上传来,雷霆突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心里也突然冒出发慌的感觉。 萧瑀当然知道后面的情况,但是对着萧瑀没有什么想法,邱胜华身为他们的老团长,想怎么处置他们是他的事,而那些战士们间的玩笑,那是他们增进感情的方法,萧瑀更不会过问了,毕竟这样的事在九区时他就没禁止过。 在对方手持那黑色魔刀劈斩上来的时候,姜自在双眼燃烧时刻,他的吞噬领域,同样扩充,填补在这个战场上。 别看天龟号体积庞大,其实行动起来速度是十分迅捷的,上面也十分平稳,基本上感觉不到颠簸。 沈言舒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只要她走出了王府,便会有无数的人会被她这张丑陋的脸给吓到。 “不要吃我。”感觉受到了攻击,赛赛更加害怕,下意识的向前爬。 李青云好奇的歪着头看着灭绝,抬起腿想要向前迈又不敢的样子,犹豫不决的看着灭绝,仿佛在衡量灭绝会不会伤害他。 晶莹剔透的水晶棺被鲜血染成了一种透明的,妖异的血红色,若是此刻有人细看,就会发现那并非是单纯的血红色,而是隐隐地泛着一中黯淡的灰黑色微弱光芒。 金丝楠木的大门!那是皇家用的东西,别的臣工要是想用的话,只有死的时候做棺材。 称霸武林看了眼张毓语,最后打开背包,拿到了上一个支线任务的奖励。这个任务的奖励是一个卷轴,上面还有详细的信息介绍。 而下方,杨宇眸子平静,并没有太在乎这天劫,而是看着那滴鲜红的血,脸色很沉重的血。 突然一个醉醺醺的年轻人就撞到了他们这张桌子上,汤汤水水溅了一桌都是。 第五十五章 惑众 天明后,路人发现了葛掌柜的尸身,尸身身中数刀倒在一条小巷里。 商纵接到消息赶到塞上春时,金小满已经哭得不成人样。一个月不到的光景,姐姐蒙冤被抓,葛掌柜无故横死,他只觉天大地大,却举目无亲;看见商纵到来,他哭作一团,抱住他的大腿就不愿撒手。 “你起来,哭解决不了问题。他们都没在身边,没人护 天明后,路人发现了葛掌柜的尸身,尸身身中数刀倒在一条小巷里。 商纵接到消息赶到塞上春时,金小满已经哭得不成人样。一个月不到的光景,姐姐蒙冤被抓,葛掌柜无故横死,他只觉天大地大,却举目无亲;看见商纵到来,他哭作一团,抱住他的大腿就不愿撒手。 “你起来,哭解决不了问题。他们都没在身边,没人护 烟雨却有些急,她虽不在堂前伺候,却也是知道,凡是来青楼的男人,都是来寻乐子的,哪有人会嫌身边美人太多的? 翔夜连看也没看,一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稍一用力,“咯吱吱”乱响声中腕骨折断了。 毕竟, 他们不是来抓这些孩子的,而是来关心这些孩子是否能够回家。 心情是真的很愉悦,近日连续因为雪灾的事情总是心情不佳的陈建安,这会儿脸上笑眯眯的,若是被太子和几个皇子看到,恐怕都会觉得奇怪了。 但斗将可不关心这个,她只想逼出圣堂教会的首领,让他说出如何驱除红月体内的恶灵。雏菊也不关心这个,她只想为主人开辟道路,其余的由主人来决定。 她还记得当时自己一脸不屑,认为信风水还不如再把手下的人,赶出去大马路上派传单更好。 不过幸好,之后严靖嘉也没说什么了,还邀请程家人一起参加三日后的拍卖会,让程家人倒是心里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当然,这些想法不能对外人说。 夕阳西下,落日归晚,漫天的彩霞迤逦盛开,如上好的彩锦丝绸将天空渲染的绚丽多姿。 烟雨看了看穆青青,她和穆青青都不会功夫,王捕头再不济也是个壮实的大汉,能做上捕头,恐怕也是有功夫在身的。自己和穆青青两人,恐怕不能治住他。 秦凡的身材太好了,宽阔的肩膀上肌肉隆起,线条分明,仿佛是经过雕刻大师精心打磨的艺术品。 虽然这个统领背靠丞相府,但在豪门面前,根本入不了人家的眼。 一阵箭雨从密林中射出,森林外空地上的魔族大军被射得东倒西歪,不少魔中箭后栽倒在地,即便是身着重甲的魔族千夫长也抵挡不住箭雨的攻击,被夹杂在箭雨中的破甲箭射成了刺猬。 “你们叔侄好好聊吧,我先闪了。”祖越进入隐身状态,闪人退下。 洛启恒冷哼了一声,一点儿也没在乎这个污名,反而对着洛青青双膝跪了下来。 “嚯嚯嚯,这样吗?”尼特罗知道李灼光没说实话,李灼光也知道瞒不过尼特罗,但是这样的细枝末节,两人都不在意。 说到两声时,郑树声有意等了片刻,看到还是没人加价,于是道。 北畠显雅请降,室町幕府接受了这一请求,并将一志、饭高两郡分给北畠显雅做领地。 他现在最主要做的事情,就是选拔科举考试的人才,然后为皇上推荐能人。 白衣剑少的到来,谢无妄倒也不例外,毕竟事关风之痕遗体,当初风之痕之所以会进入幽界被幽界所控制,也正是为了身死的白衣剑少。 他们原本想把南念云结果了给自己的儿子出气。可转念一想,南念云一直守在他们儿子身边,口口声声说要等叶梓晨好了才离开,看得出来南念云对叶梓晨的愧疚之心有多重。 等她熟睡以后,欧若倾寒试了试她的体温,察觉到热度慢慢降下去了,便放了心。 第五十六章 受刑 廷尉府的大牢今天又来人了。金季欢从草垫子上爬起来,身上才出过一层汗,此刻起身,只觉得浑身凉得直打颤,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那位女官第二次来过之后就再也没出现,任由她在这里日日吃不新鲜的食物、喝不干净的水,勉强度日。 数日前她生了一场大病,忽冷忽热、神志不清,昏睡了四五天才被人发现她在发烧。 本来觉得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可现在,突然把矛头指向了苏琳欢。 一阵混乱的枪声过后,这栋大楼里就没有一个活着的人了,蒋邯等人迅速撤离,让后来赶到的人扑了个空,影子都见到。 他时间掌握的也非常好,面包在平底盘上放好,鸡蛋也正好煎好。 在凌奇眼中,叶琳的动作实在太慢了,慢到他觉得可以抽支烟再躲。 在乐儿售卖师表现出实力后,从一楼大厅,和二楼的雅坐中,传出了一阵阵惊呼声,和嘲笑声。 见他扣住灵芝,朱太烈哪能容她放肆,灵芝对自己有着“再造之恩”,自然不愿受到伤害。 在看到青紫失去家人族人之后,不知为何,朱太烈更是担心灵芝。 再次见到外面的世界,朱太烈看着庙宇前还有大片血迹,这是从灵芝身上留下的,此时看着,却是早已经干涸。 可能是由于阴气附体的原因,尸体的腐化程度没有表现出来的严重。 章白虎没有直接联系袁念念的权限,所以以前他也是这样,先和李义平联系,然后由李义平帮他转达消息。 在那场与石枫的纠斗之中,饱含力道的血针确确实实打在了她的胸口,但是好在千叶流碧为她硬生生挡下了那一击。 另一边,古千秋瞳孔也是急剧收缩,与此同时,他周身一道道白色的光芒浮现,与那通道交织在一起,在通道的两边,竟隐隐的形成了一道道壮丽的画面。 因此,他稍稍一想,便做下了决定,那就是等自己出去,找个秘密的拍卖会或者商会卖掉就是了,还能够换取更多的灵石。 他是那样的专注,专注到你无法怀疑他的手中真的没有他想去掉的东西。 古旗军说的很急,显然他那边事情不少,已经忙的是焦头烂额了。 低级的猎人纷纷对着他身上的真红之角投之以羡慕嫉妒恨的惊艳目光,而高级的猎人则并没有太大的情感变化。 穆辰东已经能够看到,舞台外面的人们,已经开始兴奋地叫好了。 “胃里很难受吧?其实你已经患上胃癌了,而且还是晚期,赶紧去医院吧,别耽误我在这里给你父亲治病。”穆辰东轻描淡写地对他说道。 看着七位帝子,叶秋心中闪过冷笑,之前死去的帝子,全都是出自于他的手,反正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若是将其全部灭杀,天帝必会发狂。 说了实话的基达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躺在了地上,心中暗暗嘀咕着自己是不是已经有了如此的实力来一句话撂倒人。 “直接约战昨夜西风,就说一战定这次攻城战的胜负,发布世界消息,只要昨夜西风能将你战胜,你则放弃这次攻城。若你战胜昨夜西风,则让皇帝拱手让城池给你。”江左梅郎说道。 胡岁一拳打了过去,这边兵荒马乱的,姚雪丽跟程优在桌上吃着饭,不吃就凉了得趁热吃。 第五十七章 楚晟的好奇 沈寒灯住的地方,是楚明昭自己的别院。 作为义子,他的别院位置比较偏僻,挂在侯府西北角,安静且不甚起眼。 或许因为他是义子,不大受重视,这处别院里的下人并不多,只有三五个,且看得出是楚明昭十分信得过的。 她并不想在此久留,自打第二日可以下地略走一走开始,就琢磨着出去的路。 终于 与此同时,九幽主动出鞘,两只恶魔眼,见血更加赤红,杀戮与血腥本就是他所爱,配合着赵宝玉一阵杀戮。 但不能只是首领知道大晋的实力,普通部族却没有这种认知,现在不同了,一路南下行来,见到了诸多军镇,八千胡骑都对这种差距有了清楚的认识。 片刻后,段雷进行了一番感知,自己那即将油尽灯枯的寿命,竟然多出了一些生命力!“这,这是什么丹药? 赵宝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旋即点开了一段视频,是红舞走上拍卖前台的画面。 梁大爷知道了今天的事情,正十分生气的往梁三姐的宅子里赶去。 龙浩唯一思索,掌印轻动,直接将那宛若是一团仙气的神念光团,取在手中。 荒家大祖心中后悔无比,早知道自己就不来找萧凡的麻烦了,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 毕竟那纵横交错的管道太多了,而且相互相通,若是自己找进来,指不定什么时候能找进来。 因此,他已经想好了,等安排好无尽神府的事情,到时候就去邪神古域碰碰运气。 蚩尤这可是大喜,拿了这两个东西之后欢天喜地的回自己的住处了。 “是!”吴司杰赶忙答道,从马上取下装干粮的袋子,递给了方玉言,让方玉言给那人送过去。 他凝望着天空,心中对自由充满了渴望,这三天来,虽然没有人打他,饭菜也按时供应,他的活动范围只限于房间和后院,这样囚徒的生活,对于好玩的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这个黑色胎记是他用慧眼神通看到的场景,他曾经检查过张二民的屁股,对方的屁股上面什么都没有,那么这个黑色胎记也只能属于刘恒了。 而十三爷则也是挖空心思的去想,然后以楚风的角度去对待这件事情。 说完,余峰转身离开,他每走一步,脚下平台也就收缩一分,尽显科技之感。 秦风来这么三个字,弄得朱通明一时间摸不清头脑,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狂妄!”青竹双眼一眯,骨剑相对迎上,一刀一剑碰撞,骨剑并非金属,故此当两者碰撞的时候,并没有生成太过强烈的火花。 而在廊道之上,秦风杀了齐翰,那三面石墙也是全部坍塌,在他的左右,一百零八柄苍澜剑悬浮在半空之中,剑尖直指那些齐家护卫。 “诶,你们在说什么”这时,夙暮曦凑过来,嘴角笑出一口大白牙。 “有了龙魂军团的大力帮助,才能够与苏联军队一起,西破德国,南击英美!我们才是拧在一股绳子上的强大力量。”仇烈火施展自己的嘴炮之功,说来说去就是将龙魂军团目前在苏联境内的基地合法化。 就在我感觉眼前一片昏暗的时候,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我耳际,下一刻我直接被一只温凉如玉的手抓住,猛地退后几步。 牛双将那个黑衣忍者的身体整个横过来,对着那停在一边的夔牛冲锋车的铁甲就狠狠撞去,啪叽!那个忍者的脑袋就被撞得像是一个被打烂的西红柿,往外喷着红色的浆液。 第五十八章 “你的血仇在天京” 门外,正在急速奔走的三人听见金季欢那一声凄厉的喊叫,登时方寸大乱。楚明昭脸唰一下白了:“义父、义父他到底在做什么……!” 沈寒灯声音颤抖地喊了声“季欢”,随即踉跄着加快了脚步。 商纵的眼眶瞬间就红了,额角和两腮都有紧绷的血管一直在“突突”直跳。人类到底要遭遇什么样的折磨才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伍佰猜测了下,但最后又被自己推翻了,算了,找不到回去就在查一下。 黑六的额头再次冒出细细的汗水,他盯着游彩衣,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子风震惊万分,幸好刚才晁青峰拉住了他,如若不然,这会放在办公桌上的,就不是猫骨,而是自己的骨头了。 从莫雨被他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情况看,吴维不觉得她有智商能布一个大局,直接把自己和甄漂亮整形医院牵扯起来。 刘邦对此刻的事情自然很清楚,他要的就是大家很繁忙,没工夫管别人的事情,特别是叶凡。 伍佰他们刚一走进来,一旁就走过来一个熟人,不过可不是什么友好的熟人,说话的语气十分具有嘲讽意味。 两人从地上爬起来,只见郑玉安沿着他俩的足迹,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他那之前因为愤怒而显得近乎扭曲的脸,此时变得无比慌张。 和郑垣告别,郑胜等分坐两辆马车,郑云骑着马,带着四名车夫,以及骑单马的四名护卫,这支总共十五人的队伍出发了。 青龙还是不肯相信,下一刻看到的场景,让青龙大惊失色,仿佛见了鬼一般。 吴维心说废话,反正又不是强迫我自己认贼作父,有什么不行的。 齐王气得咬牙,本想反驳,可想到他是有求于人,只能不甘的咽下了这口气。 将司才可以在各项研究里都取得突破,龙脉也好,零尾也罢,还是说辉夜一族的尸骨脉血继限界的初步分析报道都是取得了不错的成果,如今最重要的写轮眼和木遁力量的融合研究。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不过林北倒也不在乎,反正他孤身一人的,修炼的一些功法都是为了自保,也不打算收徒什么的,这个誓言发了和没发也差不多。 在场的大臣听了都没有什么异议,觉得由秦王来担任此事最为合适。 赵公明见广成子来势汹汹,只好弃了赤精子,复又做法,一团毫光,又自掌心飞出。 张楚岚还想要继续解释些什么,可对于他的说辞,纳森王却只是不屑的摇了摇头。 萧敏敏被看的内心极为忐忑,也不知道这个贱人有没有相信她的话,还准备要开口,夜姝凰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微凉。 接着瓦拉兰严肃的说道:“那么,菲尼克马尔斯·克莱奥斯之子,年轻的红龙奈格尔·克莱奥斯,将你的耳朵靠近……。 然而下一刻,她的飞行高度高度又逐渐降了下来。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赶紧再次多扇了几遍翅膀。 这件事皇上没有告知太子,而太子这段时日因为和离之事,没有关注西陵的情况。 妘兮风轻云淡地说着,明显和少年争锋相对的架势却是让少年不悦地皱眉。 这个臭婆娘,刚刚还说娇儿死她也愿意呢,如今不过是去后山出家还不是去真正的寺庙就这么鬼哭狼嚎的。 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天越摇摇晃晃的起身走到张海成面前毫不客气的摘下他的戒指,并且将张海成的甲胄一并拿走。 仙源之地,十方仙碑对应十处可能发展为仙灵诞生地的空间世界。 架子现形之后,月霜便带着妘兮来到一排比较靠里面的宝物面前并且取出了藏在架子上的宝物名单给她介绍。 含笑瞧她脸‘色’变幻,还以为主子知道真相不好意思了,心里分外欣慰。 含笑就是这时候进来的,云绾容避开她和檀青说话,含笑倒没生异样,她是全心全意相信自家主子的,但对于檀青不知说了什么让主子思虑重重这事儿有点不满。 白慈骨点点头,蛊王的目的本是夺取乾元古国的玉玺,以为在孤凉大草原中,又有国师相助,定能解决掉冷御宸,却没想结果竟是这般。 撑着雨伞的白泉也正好路过,看见逸轩热情的打了招呼,看到雨伞底下的梓潼,空气似乎凝固了。 张静不是刘万程,不跟霍普斯交朋友。在手续和双方权益谈妥之前,丝毫不谈其他的事情。 讲真她心里面看着他每回都有点熟悉的气息,但只是熟悉,仅此而已 。 张静就点点头,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可是,我们的人不懂英语呀?”她问。 刘万程吃惊地看着周铁民。他已经猜到那位首长是谁了,因为新闻上发了讣告没有多久。 想到这里男人眼神中的愠色更甚几分,这里一个个都是抱着什么心思? 一时间众人皆消极的坐在比赛场地上,甚至还有人直接躺在了上面。 两人互相搀扶,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竟渐渐见到微光,两旁道路也越来越宽。 “她们都在楼上,你要不要去看看她们”花子温柔的看着夏雨说到。 另有一百余名枪手,将两人多长的长枪,穿过营门缝隙林列,结成了密密麻麻的刃墙。 特纳先下令手下的弓弩手对悬崖上的贝雷戈进行射击,但是他知道弩箭对于贝雷戈这种级别的高手威胁有限,所以他又把两个牧师喊到身边,而此时两个护卫正在忙着给被火烧伤的其他护卫疗伤。 只见玉虚子微微闭目,顿时一股极其强盛的道法气息,瞬间朝着四周扩散而开,传遍了鬼谷的每一个角落。 光暗圣战后,暗黑联盟被彻底剿灭,而银河盟会也因主心骨战死的战死、归隐的归隐,没过多久也自行解体。 哈维在旁边抓了抓头发,然后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抬头看了看几十米远处的高地,吴飞冲了出去,刚刚冲出去没几米,山顶浓密的枪声响起,大口径的狙击弹疯狂的朝着巨石射击了过去。 晏宁紧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显然的表情显得安静详和,眼角似乎有些湿润,楚天舒有些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微不可听的呼吸声,让人感觉到生命的继续。 第五十九章 离北 出了府衙的大牢,金季欢被外面的光线刺得眯起了眼。原来已经破晓,在牢里完全不知时辰,难熬得紧;这一刻她才终于有了一些真实的感觉。 扑面而来的第一个感受,是疼痛。她的手指深红发紫,像一排肿胀的萝卜;两条腿僵直又麻木。在青石地板上趴了许久,出了一身又一身冷汗、又被一层一层地凉透,她此刻圆脸通红,竟是 林艳艳:万芸,你一会儿回宿舍吗?我下课后直接去绘画社,能帮我带个东西回宿舍吗? 将镜头拉到床下,华絮再次打开行李箱,里面除了几件衣服,还是什么都没有。 苏衡听到这句话,他的内心咯噔了一下,他清澈的目光中露出一丝疑惑。 如果自己从田妙手中找出的那袋不是安眠药粉,那万芸杯子里的安眠药又是谁放进去的? 她如此微笑着,紧追向前方,和沉香并肩而行。轻柔的步姿,衬着丈夫沉稳的行走,交织出无比和谐的节奏。 总不能现在这个月份就真的不工作了,这样反而更会让穆承煜怀疑。 ‘安静些’意味着斯莱特林未来不能再像前几年那样闹腾。而‘注意手段和方式’,就差明说让他们停止以往的传统了。 好在只有七八百公里,12点起飞,不到两点就抵达纽约,贺中秋是三点半回到别墅的。 只是徐枫对此都漠不关心,徐枫关心的只有系统面板上代表音乐的数值。 落日余晖衬托着天边的云层,让整片天空像是被红色油彩晕染过一般,美的惊心动魄。 两人约在了隔天上午,梁佳音出门的时候,正巧碰到要去画室的陆青青。 南姜南看向身旁的沈剑心,道:“剑心,我有一个武器,可以很精准的射杀沈重楼。但是我需要时间准备。”南姜南看向沈剑心。前世,她很喜欢野外求生,空间里有一把猎枪,刚好能派上用场。 筱月红着脸埋首在锦枫的胸前,微微地点了点头。锦枫眼里闪过一丝别样的光,随即若无其事地往回走,眼神往旁边的林子一扫,淡然地离开了。 拿着一沓稿件的记者和身边的同事对视,而后点头回到关于海军的那部分屏幕前。 这里与其说是厢房,不如说是一间别院,院子里有三间房,两间对立,一间正对着大门,对立的两间分别住着泽言和锦煜。 转过头来猛然间对上了一双满是阴冷的双眼,那人金丝黑袍一身华贵白玉的簪子挽着长发,一张脸俊逸刚硬细看之下眉宇倒是与墨宇惊尘有几分相似。 甘索拍了拍星则渊愈加宽厚的肩膀,他能看出星则渊的焦虑。还有不到三年的时间他就得去和禾乃比试了,不知道那时,他们红盾佣兵团能不能打败蓝盾武学馆。 手中捏出一个符印,按照金十三的嘱咐,王昊掏出一个精致的玉盒,朝着那天火精魄笼罩而去。 更主要的是,泰有钱想不到王琳要离开王昊的理由。两人的关系,别人看不清楚,王昊也看不清楚。但是,泰有钱是什么人? 那一边的两位云家的长老人物也是被焚烧了灵魂,神识崩碎而起,所有的敌人都已经死了。 但是,没有过去多久,那魁梧修士的呼救声就没有了,先前的喧哗,在此刻变得非常的平静,万护法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丝阴影,右眼皮在不断的跳动。 “无妨,你起来说话,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急?”但是今天无尘却一改性子,并没有生气,而是心平气和的问到,并示意残云坐下。 在观众面前有一个良好的印象,那么以后这些观众很有可能就会来照顾一下生意,而相反,那些表现的比较差的大厨的生意也同样会受到不好的影响,像李大厨上一次大比的表现正是印证了这么一点。 强大的灵压从张子陵周身散发出来,在蜀山之的修士们都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看着在天空之翻滚的魔云,不少修士眼浮现恐惧。 “找老爷的?老爷现在病重,不方便见客。”管家说着就要关上大门。 西蛮族大军,已经在三日前被逐出大墨国,看情形,西蛮族大军再想展开反攻,也不太可能了。 “也是,怎么会这么巧,我居然会遇见一个演过电视的明星。对不起,我可能认错人了。”那青年笑着对王玥道歉。 “回禀皇上,属下并未查到,只查到事发第二天,福云客栈的掌柜的以及家人全部消失了。”侍卫拱手说到。 萧晨日以继夜的观摩,数千次的观摩才能勉强捕捉到一丝的动作,萧晨都会强记于心,然后反复的练习,反复的练习,熟能生巧,他要让自己的肢体都记住这个动作,然后在观摩,叠加起来,便是一套完整的龙虚步。 其实不止如此,当初他儿子林天元突破的时候,同样未林昊带来了一些加成,让他对修行之路有所领悟,只要他的家族成员能不断突破,林昊的修行之路也会愈发的顺利。 第六十章 改道西南 出隼翎关百里,楚晟也没有派人来追,于是他们赶路的脚步终于也慢了些。 这里是临月关,往东山水兼程,马车和行船分段配合,可于三个月内抵京;往南数百里则是乐渠侯的封地——整个大烜最多的山、最深的谷、最密的林,全在这一带。 “按目前的速度,改换水路时雨季刚过,江水并不凶险,时机很好。”商纵拿着驿 要知道这位冷嫣然平时可是高傲的不得了,和人说话,都是冰冰冷冷,除非是至亲之人,才会声音缓和,但没想到,此时竟然如此低姿态!? 龙腾郗风比剑方罢,忽听得有人持有异议。他们二人并列当世强手,却哪想的到这王府之内尚有外人? 其实一早已经知道,我根本不可能瞒过他的,之前种种,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我毕竟是南承曜的王妃,私放朝廷要犯,于他难免不好交代,至于他要怎么处置我,我倒没有让自己去想。 不用说,这两个宛如太阳的身影正是太一族刚刚苏醒的那两位圣祖,也只有他们能够有如此威压,在转眼间横扫整个长生界。 南宫镇说起攻城拔寨排兵布阵之事果真是知之甚详,当下微微笑道:“你再看呢?”说着,他把代表昭嗣大军的沙丘向砂石推来,眼看着沙土要埋没砂石之际,他忽的又将砂石拿开。 他知道,东皇太一如此说话,那就表明他是想要把【火神符】送给郭青了。 他正在全力的去分解这些剑符,将其分解成剑术,随后简化剑术,从头开始修炼。 不过此时马东也略微冷静了一下,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牛家护卫队长的实力,看这样子,应该是比现在的马东高一些。 如今偏又逢上这雪天,购置炭火和御寒衣物是必不可少的开支,疏影的病也需要花银子去抓药,因此,我可用的银两,其实已经寥寥无几了。 为首之人皱着眉头,他刚刚感知了一下眼前之人的气息,发现都被那黑底红云的风衣给拦截了,导致他无法确定眼前之人的实力如何,有些不敢贸然行动。 ‘你踏马的,你可还在我们的手里!’林庆之用力的向前,然后将枪指在韩力的头上,然后用力的顶住,想要让对方认清现状。 当下他便释放出自己筑基期巅峰的气机,硬是将那眼镜男给震慑的接连退后好几步。 春娇这才仔细看了看季婉容,发现自家主子居然是又梳妆打扮了一番。 见乔海闭了嘴,冷常林这才抬头去看向晚。然而,眼神闪烁,有好几次,他都未能同向晚对焦。 爱丽丝又在颤抖,急促的呼吸中,夹带着啸鸣;她的手被夜子按住了,否则,会抓破自己的脸。 一家人等在屋里,安以夏走去弟弟身边坐着,安晓生在玩手机,安以夏走近了才看到,原来玩的也是一款枪战游戏,叫刺和平精英。 “嗡!”一声油门发动的声音骤然响起,司机顿时被吓了个半死。 明叔离开南郡,不放心湛可馨那边的安排,又急匆匆赶回武道馆,陆岩峰已经开车过去了,白玄弋在交代陆岩峰细节。 临死前,黄生没有怨恨,只是有些疑惑,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李聪聪抱着腿翻滚着,大声质问怒吼,虽然对方这样的动作,让他心中更加笃定,对方真的不会杀了他,但他却无法承受这种侮辱。 第六十一章 清醒 金季欢终于清醒时,他们已经到了利州地界,再行不多日就能入蜀州。 那晚沿途没有寻到驿站,他们宿在一个废弃的仓房中。其余几人疲惫不堪,通通陷入沉睡,守夜的活儿落到了擅长“熬鹰”的商纵身上。 半夜,坐在火堆边打盹的他,听见金季欢小声讨水的声音,刹那间睡意全无,“腾”一下站起,几步跨到她榻边,倒 在这种形势下,自然人人拼命,各个争先,抱着一腔愤怒与敌人厮杀。宋伯康的大军没料到对方有如此决心,应对之上便显得慌张一些。 厉苍穹此时正承受着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他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每一寸骨肉,都承受着一种蚀骨的疼痛。 出租车一路就没有停,别看这个的哥还年轻,可是驾龄有七年了,在这一个路口甚至能测算出来下一个路口的红绿灯的情况。 米罗,一位资深滑雪爱好者,人生最大的目标就是将全球有名的雪山都滑一遍。 为什么单沙这么喜欢摸自己的口袋呢?因为单沙的父亲时常提醒他,找不到东西的时候,就找找自己的口袋,一定就在口袋里。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的意志能持续坚定的话,我就能真正实现我的理想了?”雷啸天满怀疑问道。 现在作为高科技的存在,就连门派之间也是人人都用上了手机,而这些事情,在下午的时候,就传到了各个门派,特别是铁虎派。 三级巫师塔所能够带来的巫力元素的凝聚力和二级巫师塔是完全不一样的。 “贤弟,这件事情结束后,不如你随我去汝南城。多少混个差事,也胜过你游侠为生。”梁道乐。 “我如何厉害不需要你们怀疑。你们肆意猖狂,草菅人命,我不会坐视不管的。赶紧滚回去!否则别怪我拳头无情!”雷啸天给了这几个大汉警示,试图让他们不准践踏这村子的平静。 等了一会儿,孟杨发现所有的怪兽和野兽都在本能地战斗。他什么也没说,立刻从空中抓起了它们。 “嘿嘿,紫薇姐,你可别这么说,我这人其实没那么靠谱的,你可千万别喜欢上我呀!”欧大业笑着调侃道。 那只鬼并没有来追赶她,这也符合故事的一贯规律,当一名参与者死亡之后,鬼魂对于的杀戮就会暂时停止,进入一段时间的间歇期。 直到一身灰素道衣的佝偻身子从耳道缓缓行出。来人确是年岁过百的老人。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一头披散的花发。花发将他的侧脸遮的严严实实。 这下轮到网吧老板害怕了,说到那两个地痞,网吧老板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打颤。 是的,由死人建成的唯一捷径,享用的人,是把他变为尸体的修士。 姚青橙和白清灵听了他的话,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就鄙夷地看向了欧大业。 就在张不凡沉思这片刻的功夫,对面一声嘶吼,却传来了一声怪叫。 说句心里话,李进只要一想起当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心里就感到很不爽,恨不得立马就全都彻底的忘掉,也许只有那样他的心里才能够感觉平静些,也就不至于忐忑不安了。 这个时候,远处飞来一架飞机,上面坐着唐梦雨,黄桂庭,一个飞行员和一名士兵。 陵云也不管有没有人答应,双腿一夹骆驼,带头往前赶了过去。我们没走多远,就看见远处的黄沙当中堆起了四颗人头。 第六十二章 “我信天意” 商纵的指尖带着烤过火的炙热,触碰到她的手时,金季欢猛地一颤,像是受惊的兔子:“好疼……”她的脸瞬间扭曲起来,这些天她瘦了不少,原本喜庆的圆圆脸不见了,小巧又倔强的下巴格外显眼。 她竟然还关心他变瘦了,商纵在心里想:要是她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估计得吓一跳吧?他暗自决定,得把她养回之前那样,圆乎乎 朱五德高兴不已,那消瘦老者也是很满意杨萧的条件,只有那另外一位老者,一声都没有吱,坐在那里似乎再想着什么。 “哥,他们不愿走就算了,不识好人心,我哥是怕你们在这深山脉里迷了路。”一旁的妹子不悦地说道,刚才,还将剑搭在她脖子上,她自然不会有好感,就算眼前的这两名侍卫长得再好看。 这杨萧究竟是什么来头?厨子还是权贵的公子?难道真是个酒楼的厨子?不能吧,这也太夸张了。 “连一根手指都不可以碰你吗?”顾屿脸上得意的神情瞬间便消失了。 死神回头对着李三欲狰狞一笑忽然隐没进了加藤的身躯之中,加藤在冰封状态之中脸色不停的扭曲挣扎,瞳孔之中透露出无比的恐惧与愤怒。 杨萧也是拿她没办法,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这次,这墓室算是彻底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老婆,别。”顾屿赶紧伸手按住唐悠然的肩膀,将她往旁边推了推。 王守义气急想不到对方如此的强硬,丝毫不给面子,还有动手的架势。 根本不得其精髓,尤其是雕刻的神态仿佛随着时间推移在不停的变化,如同天地间的自然法则一般,变幻无常,让人无法捉摸其轨迹。 就在柯枉离开北田大悟的别墅不久,另一位不速之客也到了此地。 沈清所躺靠的软榻不但舒软,还极其的宽大,在软榻中央,还放置着一张茶几,茶几上,放着一杯香气四溢的灵茶。 一个不会游泳的人竟然敢冒充溺水的人的救命恩人?这世上还有比这个更扯蛋的事情吗? “也不知道秦公子现在怎样了。”院子内,萧子卿撑着下巴,眨着美眸道。 神界云阳殿里大门紧闭,姑苏灵燃了点睡眠香便就给躺在大长椅上疲惫的华光神尊捏着肩膀捶着背,她的动作极其娴熟和温柔,就连这个样子都像极了一个贤惠的好妻子。 方圆实在有些担心,或许过一段时间,她连这点粉丝都没有了,但是她实在不想露脸。 背叛过他的人,不可能再重新来过,那么宋家灭亡后,她这辈子是不是永远都得活在噩耗之中? 后面几个月的风光,是秦凡赐予他们的,他们在道上混了那么多年,最讲究的就是‘义气’二字。 我继续在他掌心画圈圈,他呼吸一滞,手松开我的嘴,指尖掐住我的下巴,让我扭头对着他,他低头吻上我的唇,霸道的索取我的津液。 可即便是如此,方筱筱还是觉得自己有点害怕,毕竟那么多人呢,这一次也不仅仅是为方圆打响地位,也是让所有的人正是的认识方筱筱,方便方筱筱以后跟她的男朋友两人之间的婚事。 作为战神殿出身的强者,林飘然也是走的刚猛路线,当众受辱的他,如何还能忍耐的住? “这不可能,我们和奥顿将军一直有联系,这里不可能有第二只叛军我们不知道的。”摩托说道。 第六十三章 有人跟踪 “你这样坐……舒服吗?” 脸红到脖子根的商纵,别过脸去,强作镇定地问脸红到耳朵尖儿的金季欢,后者此刻正坐在他身前,被他两只胳膊虚虚地圈在怀里。 “……还行吧,不掉下去就……” 经过商量,一行人同意了轻装上路的提议,把能变卖的东西都卖了,换了几匹好马。 原本的考量是让金季欢坐在 而对面的杨洪江却是铁定了注意,你蒋艳梅不拿出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那我就坚决的不离婚,看谁能靠过谁?反正提出离婚的蒋艳梅,。而不是他杨洪江。 天泽刚要开口,却被司徒晴阻止了,她轻轻走到天泽身边,微微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而就算是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家家住房都紧张,自己家都不够住,就很少有人会往出租房子的。 这里就只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在这片空间的地上,到处堆放着一些残破的碎片。 九天之上,一轮冰月高高的悬挂在那里,淡淡的月华垂照下来,映着走出寝殿的两人。 想到这儿,吴晓颖开始紧张起来,她抬眼看看,前方正好有个高速公路的服务器。 只不过,霍时谦有着敏锐的直觉,夏兰跑后,他当即吩咐了属下,把人给抓了。 这个地方离村子里也不远,在荒山外围,村里有人听到了几人的惨叫声,但是却不敢靠近。 父王一直想要试探他真正的实力,一旦让他发现自己有所隐瞒,必然会做出让彼此都难以逃避的事情。 但灵月突然想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成风也没有修为!这在龙界简直都是天方夜谭,因为修为灵力是任何一位人天生就具备的能力,而这两人都不具备这种能力。 苏沐离听到了声音从马上里面走了出来,额头上面还挂着一些汗滴。 然而,他的父亲早已陨落,而他还没有疯,还知道自己不是定音鼓主人的对手。 刘霸图的话徐钰卿听得有些无奈,确实,自己加入五毒教也就五年,在之前,自己不过是个医馆学徒,偶然习得天蚕魔功之后被追杀,经过生死劫难之后到了五毒教,自己这个教主也是来的莫名其妙。 进到大雕内,他这才发现,这里也经过了激烈的战斗,满地散乱的物品,墙壁和石柱上都是剑痕,地面上还有几十具早已干枯的尸骸。 轻轻软软的声音钻进东皇绝的耳里,让他的鼻子一酸……这个傻丫头,明明吃了这么多苦,明明身受重伤,却还在安慰他。 再看三名结丹修士,也是各使神通,围着元婴初期修为的白鲨酣战。 李沫儒和周敬灵二人都渐入佳境,越战越勇,打得不可开交,众人自然看的也是津津有味。 来到清玉的房间外后,他轻轻的敲了几下,只听得里面“吧嗒”一声,房门开了一个缝。 “你……”柳子悦大火,虽然苏夜不是她的男人,可是看到这一幕,她心里特别的生气,有一种自己的宝贝马上就要被抢走的感觉一样。 八岐大蛇再次腾起,但还没蹿出,又跌落下来,无法前进,无法后退,也无法躲闪,只能一愣一愣接受子弹,吼声震天也无济于事。 城池之内,街道亭台楼宇数不胜数,灵药法器武学更是目不暇接。 林北北拥有超高人气,刚开直播间,就吸引来数万粉丝,且人数在迅速攀升。 第六十四章 想要朋友 “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现在才发觉?”金季欢压低了声音问商纵。 “之前官道上有马车一直跟着我们,官道嘛,我没多想。”商纵也小声说着:“我们换马,是临时决定的不是吗?” 除了他们,还有人也在离驿站四十里地的午市上卖掉东西、以车换马,并且也走上了这条路,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下一刻,商纵 彩虹国度的中央,吉安娜的人影缓缓升起,她手里提着一支七彩的魔笛。 看着六易气势汹汹地杀过来,江维只得再次施展出了流水剑。江维拿得出手的秘技,也就这么一招了,当然这一招也确实非常好用。 月血君的头颅如今依然还保持着清醒,也不知道秦峰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这让他非常的惊恐。 两天后,便是柳易烟离开浦海了,自然,叶碧煌亦与柳易烟相约机场。 武松、扈三在院子中,神情紧张的做戒备之势。扈三轻叱一声,挥着双刀,拦在了汉子身前。 轮椅男的心情似乎很好,对秦远的不置可否,也没有做什么表示。 为了避免麻烦,叶紫自然是早早的就跟叶碧煌走出了宾馆,两人一早就去了酒店,反正在哪里对两人來说都是一样,这个世界只是一个过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消失的无踪无迹了,所以两人也沒在乎那么多。 堂堂元神境修士,在他们心中至高无上权利熏天的荒罪城城主,如今竟然犹如可怜的猎物一般,被人家用大网困住,苦苦挣扎,却是无济于事。 她知道,她确实是喜欢上了自己的师父,如果之前她还不能确定的话,在东海那个封印九天玄龙的洞里,已经证实了她的心意,她的确是喜欢上了自己的师父了。 元旦过后,距离薄颜下一次回京城的时间应该是新年那几天,索性趁着这段时间无聊,薄瓷跟着教授去了西安考古。 “不能!”苦着一张脸,风月松开她,抱着旁边的柱子就撞!撞得柱子“咚咚”作响,房梁上的灰都落下来,洒了灵殊一脸。 “主子?”有碍事的声音插了进来,殷戈止回神,侧头看他一眼。 “窒息?那身体有什么异常吗?”魏仁武停止思考,并打断肖伟的话,提出自己的疑问。 南北战争彻底撕开了美式民主的虚伪面纱,既然谈不拢,那就拳头大了有理,大家先打一场再说。 当然了,在给予足够的信任和自由度的同时,适当的监控也必不可少,初雪领导着一个优秀的财务部门,不管是谁,只要想做坏事,都要考虑下所罗门·洛布的下场。 两人,这时候,一句话都不说,一直在吃,就差把盘子吃掉了,岳鸣甚至还咬到了舌头。 墨宇惊尘揽着她进入房间,让她坐在梳妆镜前,他三年前就想替她梳发描眉,直到今天终于能够如愿以偿了。 薄音身上五个子弹孔都流着猩红的鲜血,我惶恐的看着手指忍不住的发抖。 迈克尔·艾斯纳一大早在纽约曼哈顿的广场酒店套房内醒来,他是昨天赶到东海岸的,为的是游说巴斯家族现任家主杰瑞·巴斯放弃出售迪斯尼的念头。 顺便在海里找了些海鲜,准备弄一个海鲜烧烤打打牙祭,但这海鲜的香味,当然还有灵酒的味道,引来了这方海域的霸主。 不过和安沐宸的比起来,差的远了,果然人不能老在一个地方了,待久了反而学会了攀比。 第六十五章 夜风撩动 丢掉马车以后,行进速度确实飞快提升。十余日后,一行人终于入了云州和蜀州交界处。他们重新分配了一下行李,将多余的一匹马也卖了,以谨慎的姿态,踏入了西南的崇山峻岭。 山路并非坦途,而是在峭壁上硬生生开凿出的窄径,宽仅容两马交错。一侧是需要仰脖攀看的峭壁,另一侧则是云雾缭绕的幽涧;只有偶尔被山风撕开 “联队长……”当他看到坐在中川荣一旁边的宗汉一郎时却欲言又止。 自从林峰拒绝后,接下来的谈话越来越没意思,最后朱总理也没了兴致,便让林峰与夏若兮离开了。 云妈妈离开后,王曦才从床上爬起来,从云蔓茜喜欢上闵昱后,总是央求母亲去闵家,还拼命地讨好闵昱的母亲,冷落了自己的妈妈。 “你……”李诚面色不悦,粗壮的手臂微抬,刚想给瘦弱的刘零来上一拳,但看到旁边的刘蝶时又生生忍住,眼底深处表露出隐秘的爱慕之情。 随后,他将手中的蓝色玉箫轻轻放在唇边,闭上眼睛吹了起来,随着一段极其哀伤婉转的箫音响起,他的身体居然变得越来越虚幻,没多久就消失了。 张东听完,这才放下心,肯定的对林峰点了点头,如果真如林峰说的那样,那张东真没什么好怕了,把那1oo位军校生当作学校的新生一起对待,该怎样要就怎么样。 “主上,我护你离开!!”死冥龙王一边开口,一边突然化作死冥龙本体,横在了两大神王中间。 “还不错,总算没那么难看了!”看着属性增长了,王曦有了成功的喜悦。 韩大刚说道头头是道、有条有理、意犹未尽,送信来的战士听得津津有味、兴致勃勃、获益不浅。 轻轻走过来,贺少乾转头,许芸夕就朝床上的人看了一眼,确认了柯镶宝是真的睡着了后,眼里的心疼便浮上来。 从前向后数,一共是九位数。这可是三个多亿的财产,他当时也是惊的张大了嘴巴。 听着众人不堪入耳的粗俗话语,楚语嫣俏脸蒙上了一层寒霜,正如对方所说,刚刚腹部被刺中这一刀,刀身上抹着有合欢毒,这是一种需要与男人做那种事情,才会解的毒。 瞬间一个大大的,闪烁着金色光芒的战字,迎着王天豪拍了过去。 “想啥?别是想着把中间不是咱们的都买下来。连成一片吧?”老八很怕夏茉会存这个心思。 玄飞轮脸色一如既往,没有怨恨,也没有笑意,对他轻轻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洛王也轻轻点头回应。 对了,秦正刚走出两步,突然想起晚上睡哪的问题,回头问起李元化。 族长低沉的声线,缓慢的语调,吐出每一个字却像锤在胸口上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不过蛟龙不在身边了,顾宁在想,怎么才能去到鬼屋底下的墓室,要是很深的话,靠挖,那是不行的。 莫无痕心尖软了软,唇上的弧度更明显了,朝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正想说什么时就听到顾千言问自己,在救她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陈言。 “我的第三。诶?你刚刚说什么?”兰新一脸‘我是不是听错了’的表情看着顾子陌。 那人甚至是慵懒的往后靠了靠,如同刚吃饱喝足的猫咪般,微微侧头。 她套用在自己身,倘若不是盛枭附身到了霍季瑭的身,而霍季瑭对她发起了追去,她会接受霍季瑭吗? 第六十六章 峡谷试炼 很久以后,再回忆起那段日子,金季欢首先想到的都是云州层峦叠嶂的翠色,颠簸的蜀道,和弥漫在空气中的、混合着泥土与各种奇异草木芬芳的气息。 离开隼翎关时是夏天,一路行至此地已是深秋。行脚商给的药不久前已彻底用完,剩下的路途都在靠金创药和跌打药硬撑。 金季欢倒也争气,任何时候吃和睡都不含糊,身 “我马尚飞几时装过犊子?这里头大伙都在听着,难不成要我给你写协议你才相信吗?”马尚飞不满道。 “白甲氏”在雉邑的首领叫做长尾,长尾是“白甲氏”上代族长的弟弟,所以又被族内人称为“雉叔长尾”。 “你,你不得好死!”庞邢喉咙口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而后嘶吼一声,化作一只丧尸,朝着李渔舟扑了过去。 “新闻我看了,这次你想干掉谁!”电话被接通,那头传来一道沙哑到有些渗人的声音。 “马家家主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只是说心里有数,有了些猜测而已,至于具体是否和我猜的一样,还需要让仵作去验一验尸才能最终定论。”县丞说道。 看见没?就这个规则,让有心人暗暗心惊,这通篇都没说个皇室不杀,这是不将皇亲贵胄放在眼里呀。 锦卿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瞧着段青,段青能清晰的看见里面是货真价实的无辜不屑,的确不是戏弄她。 “哈哈哈,那不过是人之常情而已,而且要多谢仙仙师妹,我才能从容的逃离金浩的魔掌。”云峰冷笑道,虽然实在感谢,但是丝毫看不出来诚意,对方反而带着不怀好意之色。 “这里处处充满着怪异!”夏青摇了摇头,仰头看向洞穴里面的洞壁。 “父皇,如今您龙体欠安,不如让我来替您考察考察一下这个窦怀悊。闪舞”李承乾说道。 “别说什么死不死的,要是被雪心姐知道的话,她肯定会生我气的。”艳玲嘿嘿一笑。 朱云离用低沉的声音,一一说着凤皇与白泽的故事。昆仑山深处终年无人,冻云在空中徐徐移动,河源清波凝结成冰,然而,在那冉冉烟景与琼玉瑶华里,亲情之花也曾绚烂开放。 趁着兰博大招分隔战场,锤石阵亡,瑞兹被打残的契机,刚刚复活不久的紫色方水晶兵营再一次被摧毁。 对于赵颢这位二哥,赵颜平时虽然与他交往不多,但也知道他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而且赵颜还知道,当初赵顼还在世时,也同样不怎么喜欢赵颢,别看他们两人都是高太后的儿子,但是赵顼反倒是与赵颜的关系最好。 玉神部落已经在此繁衍生息漫长岁月,都没有发生这种事情,几乎所有的人都将灭神罡风袭来,算在钟天这个“神遣之体”头上,一致决定将他遗弃。 朱于渊用力睁大双眼,忽然之间,他目中有泪流出。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动了动嘴。想说甚么,却猛地哽咽住了。他低下头。将脸别开,紧紧贴住她的脸颊,却不肯让她瞧见。怀中的人静静地任由他拥抱着,也没有再说话。 惊呼声更响。山风怒掀,夏沿香娇弱的身姿如何禁得住如此猛吹,她双足一滑,随着风势,便从悬崖边跌落,唯余浅黄裙角在崖旁一闪。 “属下领命。”龙头领命离去,他知道老皇帝真怒了,他要大开杀戒。 第六十七章 药食同源 金季欢抬了抬胳膊,示意壮汉们把药渣抬到她面前。 第一个陶罐递到金季欢面前,她极力忽略那股刺鼻的混合气味,将全部心神沉浸其中。时间一点点流逝,商纵等人都屏息看着。 金季欢开口了,声音坚定清晰:“焦腥微咸,带有金石之气……是不是锻牡蛎?” 壮汉神色微动,转过头去说了几句什么,第一个罐子 金季欢抬了抬胳膊,示意壮汉们把药渣抬到她面前。 壮汉递过一条黑色的汗巾,沈寒灯接过,将汗巾蒙在金季欢眼睛上。世界陷入黑暗,那浓烈、陈旧、古怪的气味如同实质般压迫过来。 第一个陶罐依次递到金季欢面前,她极力忽略那股刺鼻的混合气味,将全部心神沉浸其中。时间一点点流逝,商纵等人都屏息看着。 血霸心中低语,既然走不了,血霸便不再做无用功,达到他这种境界,早已经心如磐石,即便面对强敌,他也不会有丝毫退缩。 随着主神投影一吼,所有的杀戮之意暴动,化作数以百万计的血色生灵,围攻众位人族苦修。 妖皇已出,风向重新变动,整个世界都将不复安宁了,这是多么令人恐惧的事情呀。 颜然没有手头事要干,第一个反应过来,挪到余晚手边紧张地问。 妖龙怒吼,在其体内冲出一条龙筋般的光束,符号密密麻麻,如一条铁链般,缠绕向郭浩。 停了一会儿,周林等雾蛇的身体没有动静后,控制赤云剑缓缓将蛇头搅烂才召回赤云剑。 而周林经过思考后想起妖兽会守护什么珍贵的事物,可能是灵花灵草也或者是某些特殊的地点。 雷家外的探子们如何想,倒是同大殿里的众人没有任何瓜葛了,他们面面相觑,互相皆都没有多言,整个大殿陷入了死默的气氛。 “楚玄,你觉得我们现在该如何行事?是杀出去,还是直接逃离?”风云神尊问道。 这已经是他看在曾经李若宜和余晚同校的份上,做出的最大让步。 但是就在此时,一声清亮的声音传来,从正殿外走进来一个身影,满目伤痕,手中拿着一柄被鲜血染红的长剑,一步一步的向殿内走来。 可江寒并不想在这种事上过多纠缠,更何况,现在闫晶晶的状态还算平稳。 这一行字不断震动,铁画银钩,无比耀眼,照亮了整片天空,惊动了附近所有人。 除此之外,十二品业火红莲、元屠、阿鼻三件世界级秘宝的规则动荡也异常明显。 有了这缕灵气种子的存在,这才有了此时犹如开闸泄洪一般的灵气,从江寒的头顶灌入其中。 不过这些事情,和夜阳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反正他的任务只是当好自己的客卿,两个月一到,拿了剩下的三千枚妖晶扬长而去,什么就都不关他的事了。 “哎,姐姐也能理解做母亲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马上要死了,那心情绝对不好受的,但还是接受现实吧,谁都要死不是?”李双双微笑的安慰着蓝馨 ,却是那么的刺耳。 阳川转身走向两人,歉意地说道:“对不起,骆教官只是想试试你们,并没有恶意”。 这是一种参透迷雾后的兴奋,不过比兴奋更多的,是萨菲娜身体由内到外的一阵冰冷。 看到这一幕,此刻的天龙门主和白元玉等人也都是佩服的看向了陈潇。 一个身高臂长、弹跳能力出众的球员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好的防守者,只能说明他有成为好的防守球员的潜力,可一个兼具以上优点并思路清晰、又肯放下身段身先士卒的去干苦活累活的球员,他一定是某支球队的防守支柱。 “明白!”野狗咧了咧嘴,点头说道,手中的机枪,间歇性的对着对方射击。 按照王君临的指示,死士的来源主要是范阳郡的死刑犯,不过最近又来了一大批,那就是从五万多流民中挑选出的那一百多名吃过人肉和两百多做过奸杀、劫杀、虐杀等罪大恶极之事的流民。 第六十八章 不是毒,是蛊 竹楼内弥漫着浓重而奇异的药香。药翁洗净手,示意金季欢坐下。他解开层层纱布,当那双变形、颜色可怖、尤其右食中二指更是惨不忍睹的手完全暴露出来时,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众人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金小满瞬间红了眼眶,死死捂住嘴。 药翁面无表情,他见过的奇奇怪怪的伤口不胜枚举。他托起金季欢的手,手指精准而稳 他伸手一拍,落在腰间,面上露出森寒之色,大有同归于尽的气态。 白泽平躺在自己的床上,抬头仰望着窗外的月亮,谁料眼前却忽然闪过天使彦的面容,以及她那抹带有标志性坏笑。 洛叶刚想说什么,就看见这货已经一溜烟没影了,脸上就是一阵哭笑不得。 五指随便蠕动间,其掌内顿时有修为之力化为光球,被他缓缓玩弄。 安宁坐在屋子里,不能出去,还得保持卧姿,看着事情居然这么危急,自家老公又是个靠不住的,不知道在怕什么,一到关键时候就使不上力。急得拿着手机对自己的同学,找当年学制药的那几个。 当然,李清中将也不敢坑帝军,派出的一个团是他的嫡系中的嫡系,算是帝军训练出来的部队,战斗力还是有一定的保障的,同时还答应让一个中队的帝军特战并入其中,共同担负其保卫司令部的职责。 金谷决定她要当个甩手掌柜,在游戏里面好好娱乐就行,于是拉着离光去接猎杀榜玩去了。 九转玄功第六转,其强大程度已然超出想象,足以轻易毁灭一方高等神魔世界。 最重要的是,古越熟知原著剧情,知道该怎样提升赛亚人的力量。 搞定了来自11所的研究专家后,叶晓终于松了口气,现在就等着死亡之周的结束。 电梯门打开之后,慕容梓雪一把松开手,大步往她的房间走了过去。 在这个时候,唐飞竟然在想这件事情,他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挺邪恶的。 而他们丢了面子,自然也就代表着罪恶之城二分之一丢了面子,所以其他两区的人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既然他去做了,我也就放心的睡觉了。毕竟休息一下后晚上守夜的时候不至于会睡着。 肖捷依然保持着玩笑,丝毫没有在意陵蓝的讥讽,一副很有诚意的样子。 “王科长,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呀?”王德曜跑到车边后,却看到他的车门上靠着一个年轻人,正在笑眯眯地看着他。 但唐飞却丝毫不以为意,依旧只是轻轻的抱住慕青竹,感受着相聚的温馨。 “我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个杨旭东吗?值得我这么紧张吗?”徐佳瑶自嘲了一会儿,再一次看向了下面热闹的场面,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亲自出马的。 陵蓝并没有肖捷的威胁而害怕,反倒是赌肖捷,看他能够做出什么花样。 唐飞化作的巨龙亦发出一声怒吼,血红色的眸子紧紧得盯着暴击而下的浮屠旋风。 沈大人现在是朝堂上最被皇上看重的那位,都说只要有了他的话,储君之位就会落入谁的手里。 不知道许琳如果知到了事情的真想,她会作何感想,应该会觉得特别羞愧,也应该更没有办法去面对沈成韧吧。 “他真的会杀了薇薇安的!”林晓曦揪着楚辞的衣领断断续续的说着。 秋末的星空,繁星满天。未央套着外袍站在里面,闭上眼睛,听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响。 第六十九章 “他若泉下有知……” 接下来的整整两天,成了金季欢自我封闭的黑暗时刻。她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任谁敲门也不开。送到门口的食物和水,往往都原封不动,直到爬满虫蚁。 就算趴在门板上听,也听不到任何哭声,只有死一般的沉寂,这种彻底的绝望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令人心焦。 商纵也跟着熬,一贯饕餮的他这两日也不太吃得下东西,睡 这多么天过去了,罗浩再也没有在他身边出现,既没有来找他要索要钱财,也没有把他的秘密说出去。 顿时,“啪啪”声响成一片,数十架木梯倾倒在壕沟上面,扬沙如雾,蒙蒙一片,成百上千的唐军士卒越过沟中同伴的尸首,喊杀声起,挥舞战刀,踏着“嘎吱”作响的木梯,再次向垒上发起了冲锋。 达兰塔,你的优良品行是我帮助你的原因之一,我希望你可以不忘初心,始终如一。 按照这样的变化速度,罗浩估计用不上半个月,他的心跳速度就会无限趋近于零。 陶格斯看了看和远清,一改轻蔑,转而向他微笑示意。王道师见此情况,似乎是意料中的,似乎又超出自己想象。 “不是拯救世界?”身上传道着光明元素的中年男子不解的看着少年。 凤鸢听闻,揭帘进帐,一边抹去眼角泪痕,一边挨着巧珠坐下,不知主子要吩咐何事。 “贤子,我听虎子他娘说,你们最近都没在一起玩了,是又闹什么矛盾了吗?”陈贤家中,陈母望着正在狼吞虎咽的儿子开口问道。 就为了这两大著作,在贵也要买,所以最后一份报纸,直接变成了拍卖的形式。 听到喊声,李世民愣了一下,刚才想的太专心,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关门口,一个正在检查身份证的士兵看到他走过来挡住了他。后面的马车这时也跟了上来,停了下来。 元和长公主正要端茶一听这话砰地一声将茶盏放下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魔神冷笑一声,根本没将四人放在眼里,不过是几个回合,他便一巴掌将四人拍飞出去。 然后就是他皇兄昭明帝了,这不是今年的天太热吗?他皇兄准备出宫去行宫避暑了,让他也跟着随行。 司机再回头,却发现刚刚才下车的万祈竟然瞬间没了身影,只剩下后座位上一张红色的百元华夏币。 君非玉凉薄的声音不含任何的温度,他微微侧头看着墨幽浔,两人视线相交,火花四溅,一触即发。 然而,任性的金妈妈完全不在乎,看网友反应激烈,甚至再发了条微博,给本就火热的网络再添了一把火。 乔楚理亏,而且又看了那些不该看的,所以她头一次这么老实的听话,说让她坐,她就真的过去坐下了。 郑涛张张嘴,说不出反驳的话,看科长端起杯子喝水不再打理自己,他脸皮突然一阵发热,臊得无地自容,更别提开口借钱的事,只得难堪地退出办公室。 “多谢!”蓝捕头一抱拳,然后麻利地把人锁了起来,“李三癞子,走吧,这一回非得关你个十年八年的。”原来这人还是蓝捕头的老熟人呢。 阿九慢条斯理地把生死状折起放在怀里,对着欧阳意一抱拳,“请。”坐在轮椅上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这黄鼠兽王经过几番试探之后,都没有获得成功,只好放弃猎杀计划,继续回到黄仙洞府等待战机到来。 第七十章 做我的刀 山岚如同挽留的手,缠绵在吊脚楼间。队伍沉默地收拾好行装,药翁给配好的药被仔细包裹,放入行囊最稳妥处。 没有人说话,前一日屋内的风暴似乎抽干了所有声响,只留下沉默,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金季欢没有再将自己封闭起来,开始和大伙儿如常地交谈,讨论着接下来的行程,只唯独避开了与商纵单独对话。 她觉得,一定是安江要挟或者是暗示了李嘉民,李嘉民才会如此。 “收钱就不闹了?不可能吧。”安江摇摇头,将信将疑道,但他眼底却是光芒微亮,心跳也跟着加速,隐隐有一种预感,他下的这个勾,可能要钓到鱼了。 这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石室,不知道有多大,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大师姐很和气,二师姐却十分的高冷与那吴耀师兄有的一拼,不过修真之人性子淡漠,高冷才是常态,蒲嫣澜也不在意,与二人见过礼之后,二人驾起遁光带着她与顾十一去了火焰谷。 顾凝这具身体到底还是太虚弱,仅仅只是施针,就消耗了许多精力。 还好,叶铮的异样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而多数人的注意力都被敌人所吸引了,忽略了他这个总指挥。 白起正想着朱襄会说什么来阻止他斩杀赵军。朱襄话一说出口,他惊愕地看着朱襄,不住打量这个年轻人。 李嘉民听到安江这冷冰冰的话语,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楚国顾头顾不了尾,无法再派大军阻拦李牧的骑兵,只能让李牧在楚国以东的江淮平原上驰骋。 冥河老祖看向悟空的神色之中多了一丝赞赏,其实悟空的秉性更适合做他的弟子,没想到却是被菩提老祖抢了先。 毕竟炼丹师在控火的时候,要以灵魂控制火焰,否则的话,丹火会失控,一旦丹火失控,生丹火焚身,在丹道界,那是屡见不鲜的事情了。 而且这里仙兽无数,修士亦是随处可见,不过他们的实力普遍要比圣界的修士高上一些,这里被称之为大界。 队伍再次行进了一段时间,这个时候,一股清香从一个山洞中飘散出来。 结果此刻竟是是成了它最富有的时刻,再后来,就没有这么富裕过。 林沐眉头稍皱,闪身躲过长棍的攻击,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光球,接着粗大的粒子射线便轰击而至,剧烈的高温让空气都在扭曲,而巨猿的铠甲也在迅速变红。 父子俩聊到很晚很晚,从林飞的一岁聊到十八岁,感慨时光如逝,一切就像做梦一般。 说白了,天字一号商会出钱给叶孤舟征战,而征战得来的财物,则要进行分账。 蚩尤身体缠绕的无限神道再次震荡,陡然扩大,有席卷天地,所向披靡,威震万界,吞噬万河的境界。 虽然以面纱遮掩了绝世颜容,但是这种气质,人世间鲜有几人拥有? 看着那个NPC眼中的玩味,龙天的心里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既然比人是在拿自己开刷,那自己还有必要,要给他正经的说吗? 华山派掌‘门’萧满天,刚刚去后山探望正在闭关修炼武功,自己最心爱的关‘门’弟子豆豆回来。盘膝坐在‘床’上,准备运功开始每天必须的修炼。 带着大龙BUFF,对方又少一人的情况下,高地对我们来说已经形不成任何的阻碍,对方艰防死守,我们直接越高地爆发团战,收取对方三人性命。 第七十一章 厨子“天团”? 赵府管事的打今儿一早就在应付各种神经汉。 没错,重赏之下不一定有勇夫,但一定有神经汉。 十金之赏实在诱人,一上午来应聘的人把赵家侧门的门槛都快踏凹了。所有人都声称自己能力挽狂澜,拉到灶台面前见真章时,连炒鸡蛋都做不利索的大有人在。 “他娘的消遣老子?你们当我很闲??”管事的吹胡子瞪 陆知宋多少觉得怀里的花有点沉了,她把花就近放在了桌子上,觉得像个烫手山芋。 说完我二姑次儿的传奇人生,再回故河口时期的那户平常农家里吧。 当然,这对林清宇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毕竟若是运用得太过精妙,那么林清宇想要参悟反而是一件难事。 这些心思各异的神王纷纷看着紫木神王,想要从紫木神王的口中知道和道源之树有关的秘密。 信件是一家报社寄来的,这是一家省级的报纸,对方采用了秦西风之前交给王干事的稿件。信封里除了稿件采用的通知,还有一张汇款单,是这一次投稿的稿费。 梁若诗欣然答允,并且一起烤培根和面包,两人‘和谐’地在厨房忙活。 再加上楚默砚、顾飞红和章润泽导演的调丨教,江阳很是自信如今的演技碾压李柏林。 这样的方式或许不能让神王联盟的成员能够及时互相救援,但是也能让他们不用担心自己被联盟当中的人背叛。 晚餐是古丽丹的嫂子准备的,很丰盛。一家人对秦西风都很热情,搞得他都有点不自在了。 听完玄骨上人此话后,苏澜双眉一挑,略微思量一下,就二话不说的冲那金网一招手。 “你给我解释清楚,否则不许吃饭!”闻梅抓住李瞳的袖子不放开。 既然见不到人,那就算了,反正明面上有熊空和戚福罩着春香楼,肯定没人敢找茬。 岑涛的四叔抽出了佩剑,这年头武将世家就算是废物也得配个剑,不然怎么对得起武将世家这个名号。 我摇了摇头,给自己总结出因为肚子饿的理由,将这个令自己感到不安的念头甩出脑外。 也幸好君穆阳对她一直颇为照顾,不是这位大师兄的扶持指点,她或许连晋阶核心弟子的机会都不一定有。相比之下,风宸雪同样是皇室贵胄,这心性为人可比她强多了。 徐斌和那些水手们都看呆了,做梦都没有想到武栋的手下竟然如此的厉害,片刻时间杀死这么多的海盗。 鉴于克莱斯勒公司是三菱汽车的股东之一,而李路与克莱斯勒旗下的防务公司有着密切合作关系,因此选择了三菱汽车公司的发动机作为红星宝马X1的动力。 东辰梵的脸色很不好很不好,在整个漠北帝国,除了他父皇敢跟他这么说话,这凌老是唯一一个!偏偏……他还不能与之结怨。 “老江,收拾细软吧,我和公安的同志再交代几句。”李路点了点头,举步朝方鹤成那边去。 “首领!前方有条岔路,我们应该走哪边?”走在最前面的塔克报告。 “我为什么要恨你?”高飞早就料到华雄会来问他的,于是反问道。 魔门参加了长安之战,最后还会沦落,怎不令冥河老仙心中惊疑不定? 高飞骑在马背上,停在战阵的最后面,紧皱着眉头,目视前方一点一点逼近的叛军骑兵,他心里明白,这一次作战将是对飞羽部队最大的考验,可以考验出他的这个战阵是否实用,也将考验出那些士兵是否真正的悍勇。 第七十二章 出菜! “商大人,切轻些,葱花和你没仇。” “楚公子,刮轻些,藕都快被你刮细了。” “朱朗,是桂花蜜不是桂花……没有?没有还做什么桂花伴藕……行行行,去拿白糖,要很多白糖!一碗水烧开,取下来,把桂花焖进去,焖半刻钟;之后把桂花捞出来,桂花水熬开,放两碗糖进去,小满你帮他调火候!” 朱朗苦着 待众人站在云雾前,想着该如何进入周园的时候,一道彩虹落了下来。 李氏缓缓起了身,待郑、卢二人向其行罢常礼,李氏便笑道:“你我姊妹同心,吾本就欲请阿妹们过来饮茶叙话,不想二位阿妹便自己来了。”言罢李氏便示意二人于身侧而坐。 特性-融合:融合某种对应液体,可临时提升战斗力,对应液体不明。 “我爸爸说什么了。”秦丹丹看着他们结束对话,眼神盯着唐龙问道。 李三还在白骨周边勘察,他发现白骨身边有一支空瓶,上面还写着农药二字,在从死者的衣物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死者的身份很难确定。 这话虽然很狂妄,可没有人怀疑他的意思,关飞白关键时刻成功聚星又如何,能比得上逍遥榜第三的梁王孙。 第二日清晨,沐伊和乐荻去上学,同行的,还有住在隔壁的刑昭。 现场鞋印检验作为痕迹检验的一种,也是刑事技术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每一个现场的发现都要做一个全面的勘察和分析,李三是痕检科之人,对于鞋印方面他可是用心去勘察分析鉴定对比。 “就算打官司,也不能让那私生子把钱拿走了。”马老三也气愤道。 这是李二第一次听到佛前的身影开口说话,不知为何,他感觉自从那道士进来后慌乱的情绪,竟是慢慢平定了下来。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们明显精神一振。虽然都没有直接抬头看过来,但是一个一个却很明显的把耳朵给竖了起来。 张紫萱正束手无策,林正峰强劲而有力的身子挡在了张紫萱的面前。 周玉婷十分气愤,擦了擦眼泪以后,深深的看了叶开一眼,说道。 “如果你敢伤害穆柠莜,我可不会再在乎你是我师姐的这个身份了。”冷奕冷声说道。 陈溪的声音很响亮,如同是惊雷一般在整个皇城的上空炸响,传到很多人的耳中。 “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是我和白素素之间的战争,你不该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汪海的愤怒到了极点。 巫医门的弟子被杀,其他的弟子一个个抄家伙也要攻上来,穆柠悠不得不出声阻止了他们。 只要是将这里面的秘密打开了,那么一切都变的水到渠成了,但让人郁闷的是,如何的将这个东西给打开呢。 这座茅屋甚是简陋,和那些建筑宏伟的大殿来说,这个茅屋出现在这里,根本就一点都不起眼,可能正是这个原因,才没有人进入这个茅屋吧。 “好像是吧!”林解也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毕竟她只是听林千梦说李云枫医术还不错,但具体怎么不错,他也没特别问,其实他心底是没什么指望的。 释玄玉视线再落到自己身上,盖了件薄宽的雪衣,带着清新的香味。 口中的鲜血终于吐了出来,俊美少年满身灰土,活像个街边乞讨的乞丐。 木凌点点头,他也感觉到了那股力量,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却也知道是来源于陈前。 第七十三章 百人宴席(上) 次日,天刚蒙蒙亮,赵府侧门便已大开,下人们将早已向菜农预定好的食材一车车运进府中。 与昨日那闹哄哄的试菜不同,今日的赵府弥漫着一种更为盛大、更为紧张的氛围。百人宴席,关乎赵府颜面,半点马虎不得。 管事的眼下两团乌青,显是一夜未眠,但态度却与昨日判若两人。他早早候在门口,一见金季欢一行人到 这样肆无忌惮地奔逃是很危险的,他毫不怀疑那个守卫一旦发现自己打不过姬兵,就会召唤援兵。谁也不知道那个金甲人的同伴从那个方向过去,因此,他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躲起来。过上一段时间,等事态平息了下来再说。 楚知秋想到这里,来到范才的尸体旁边,一番摸索,一个木盒被楚知秋找了出来。楚知秋将木盒打开,九颗青色的丹药,四颗金黄的丹药在里面。 正因如此,王延兴才不得不将扬波军在南方的大部分战力集结到保安。 其实在临来的前一天,克拉伦斯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过今天来的时候,也是因为麦尔肯,让克拉伦斯心中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这不吃完饭在自己房间里待了一会,就准备来找秦天赐研究下这个问题。 为了测试这墙壁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衰减,她对着前面的墙壁挥出了一拳,一团能量击中了墙壁。能量团直接就在墙壁上散开了,而墙壁却一点事情都没有。她也就不再测试另外两面墙。 但无论称呼如何,都指向一个事实,那就是到了此地的杨波军,都需要受她节制。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门咔擦一声地打开,两人很是欣喜,连忙推门二进。 王二迷糊怕的够呛,此时此刻已经整个扑倒在大石狮子的脚下,看来不知所措。 银针刺入进去,一直没有动静的李康,口中居然发出了丝声音,这让李梅大喜,看来叶凡并不是瞒目的自信,而是真有本事。 直到早上七点多的时候,柳家的其他人,才知道柳家的东西被盗的消息。 诛仙古剑上一阵的光芒闪烁,片刻之后,无数凌驾在中空之中的气剑,夹带着无比凌厉之势,冲了下来,直向魔教之人冲去。 陈城没有停止吸收魔法晶石的魔力,慢慢的魔力之雾海越聚越大,越来越浓郁,到最后慢慢的不能再增加的时候,陈城才停了下来。 剑泉一边躲闪饮墨在身后的进攻,一边在寻思着究竟敢如何是好。 洛南点点头。林若愚不他提,他都差点忘记这回事了。如果当时那个骑士能顺利返回教廷,教宗肯定会对他的实力重新评估,不见得会再有第二波的袭击。但遗憾的是,他死在机场,至今还不知是谁下的手。 占卜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不知为何令叶沫心中产生了几分异样,她有些不解的看着占卜师,又摇了摇头。 那被方步狠狠踹了一脚的伺候高手,并不敢有任何的反抗。毕竟,他是宗师高手,可是方步是大宗师高手,而且这里还是天狐军的军营,对方人多势众,饶是他想拼命,想死,也是一件难事。 今天没有乘坐猫巴士,因为猫巴士有些太扎眼,行驶在路上会被人注意到。 而龙腾的要求,青勐根本就不能够答应,绝对不能够答应。毕竟,身为妖兽山脉的王者,那就必须要为妖兽山脉的妖兽负责,绝对不能够让妖兽灭族。出了妖兽山脉,那他们的生命,可就不是青勐等人能够把握的了。 第七十四章 百人宴席(下) “楚公子,”金季欢笑吟吟地看着他,“蔬菜这边分四部分,一部分是腌制时就要放进去的,一部分是独立成菜的,一部分是佐肉菜的,最后一部分是摆盘装点用的。每一种都有不同的切法,我说,你记。你那边案板干净,糕饼点心也由你负责监督。可能胜任?” 楚明昭认真点头:“放心,明昭必尽心尽力。”他温言细语地给仆役 当然并非每次慕毅深陷险境时,重明舍利子都会传出功法。或许还需要慕毅的心境蜕变到某个程度才行。 而在他们钻进山林之后,牛头人果然也没再继续追击,反而是化为了一道道黑色气体,融入天空。 “不,不,我配合,我配合。”戴青天真的害怕了。他见过的市面是比张子健多,但是他还是跟张子健一样的类型。他们并不擅长武力,在真正的武力面前他们显得非常的脆弱。 在府邸高空,幕毅打开了玄天境,在幻境中浮现出玄门真教和长平部落的一幕幕。在这幻境之中连霜也差不多得知了消息,这两个势力应该已经归入混元势力了。 倭人的钱财衣物全湮灭在了汪洋之中。御木本获救时,全身上下值钱之物只有一枚明珠在海上剖出的孔雀蓝黑珍珠。 这一年,他没有一天不在想她,而她却早就将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吧?潇洒的跟人结婚生子,事到如今见面了,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 不过让杨炽有些意外的是,盖亚政府的军人并没有收走自己队伍的武器,可见对方的信心。 叶天点了点头,收服邪冥教后,自然要好好调查邪冥教那诡异气息的来处。 “幕毅,这是何意?”韩江惊呼道,幕毅竟然散出如此凌厉的杀意,这是要杀了他们么?但在刚才楚离的传念中,幕毅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 右拳咽喉,左拳太阳穴,身下还有打向侧肋的膝撞。三击都是致命性的攻击。哪怕有一个打到陌闫都会造成重伤。而陌闫想要轻松躲开这三次攻击很难很难。起码年轻人认为不可能。可是陌闫看清攻击之后身形闪动。 可就是这样,还是吵醒了睡梦中的明月。当她那明亮的美眸与楚南的双眼对上时,两人几乎同时尴尬不已,这样赤裸相对,确实气氛太过暧昧与诡异了些。 他拼命的收紧手串,想给奶奶致命一击,无奈于奶奶的力量异常强大,唐叔反而显得有些不敌。 其实似乎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此时,他只能再次抬起手,开始在自己的手中蓄气,准备再次发射无双剑气,把这个刘二彻底根除。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唐叔和王胖子会来这里?这实在有些超出我的预料,我本来想上去打个招呼,但就在此时,之前那个大光头突然从酒店走出来,张开了自己的双臂,竟然和唐叔拥抱了起来。 “三哥,来,来,这是我存的半包好彩香烟,都给你了。你给我指一条明路吧。”王二狗哭丧着脸说道。 “早睡早起身体好,我这不是关心你嘛。”顾北换好衣服跑到厕所漱口洗脸。 身为俘虏,要有俘虏的觉悟,都明玉说过要礼送他出城,这可能不是假话,但礼送的前提,必须是徐佑满足他提出来的某些条件,或者说,像竺无漏一样,让自个看上去很有利用价值。 “越秀公司在哪里?”马如龙一脸懵逼,他可听都没听过这家公司。 第七十五章 放人 领了那十两黄金,路费瞬间宽裕不少。众人决定再在榕城延宕几日,商量个足够稳妥的方案再去接晋璋。顺便,金季欢可以好好静养服药,让手好得再快些。 “赦令已失,强闯或直言要人皆不可行。”商纵指尖蘸了茶水,在檀木桌面粗略画着州府的管事配置:“须得让本地官府心甘情愿、‘按规程’放人。” 他在说到“按 宋廷有何动静,又出了什么样的人才,萧思温作为契丹掌权一族,自然都有所了解。萧绰口中的这个闻起航,就屡次成为他所关注的对象。 李卓伸手放在乌善的后背处,一股核能转换的能量直接由手掌输入到乌善身体里。 “行,那就不打断你的双腿了,打断……”马东啧啧了两下,一双手点兵点将般的在几人身上来回的点着。 这样的一局棋,莫说是斩道王者,就算是普通圣贤也别想参与,只能在周边观望。 那些人一个个都是天庭饱满开阔,印堂发亮,目光如炬,灵台间有精气喷薄。 周宛儿并没有多说什么,但只是瞧着她的这些变化,以及处事的手法、上位者的威严等等,宋游也能明确感知出她这些日子的承重。 看上去明显弱了下风,再打几个回合,恐怕就会被年轻的血齿虎拍碎脑袋。 而是与其擦肩而过,径直的走向前方,踩上那高高的三百三十三阶白玉台阶,不疾不徐的,一步步朝着白平走去。 “哟哟哟,好感动,我真是感动死了。”牛角圣人狂啸着从九天之上踏下。 下一刻,海量的仙气查克拉疯狂的朝着大地涌去,无尽的砂石被注入了能量,开始震颤起来,伴随着整个沙海都开始了剧烈的翻涌。 “多啥?秀儿你告诉他,这个分成到底多不多?“顾夜的于其中带着几分调侃。 苍海望着箱子里的肥猫有点儿不相信,一看这只猫就知道平常喂的很好,这样的猫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逮耗子?反正苍海是不看好这只猫可以逮耗子。 不知为何看到明显来者不善的对方,科恩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无关紧要的感想和一丝淡淡的羡慕嫉妒。他没有呼叫手下,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褚二哥,她不会是川剧里的角儿,学的‘变脸’的功夫吧?”顾夜捂着嘴,亲昵地靠在二哥的胳膊上,笑得很夸张,这是有意激怒对方呢。 林梅马上意识到自己太过分了,连忙缓下语气道:“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让你们暂且少露面,等我和子谦感情稳定了你们再露面的吗? 不过这样的举动,确是最明智的选择,因为只要花上六个金币,就可以一天不用为食物担心,可以安心升级,要知道,怪物等级越高,那爆出来的肉和金币,几率也就越大。 到了地头,齐悦开始用竿子打枣,打枣的共两位,一位是齐悦,另外一位就是铁头了,而且铁头在打枣这个工作上要远远胜过所有人。 当年梅苑一落成,便被京城雅士评为“京城第一雅园”,人人都以一游梅苑为荣,连今上都惊动了,特意驾临,不但游了一趟,还亲自提了块牌匾赐予梅苑的主人梅氏。 而此刻蛇已经被滑头给擒住了,虽然蛇试着想缠上滑头的身体,但是滑头早就料到了蛇会这么做,死死的叼着蛇尾不住的甩着脑袋,对于蛇来说尾部被这么甩是致命的,仅仅是五六下之后,后半部蛇身就软了下来。 其中一些神明,就特别注重自身神国的隐匿。哪怕可以通过空间坐标来定位,却因为神国在虚空中的位置极端复杂,很难直接找到。 原厂价和售货价完全是两回事,例如几块钱进价的鼠标,你去店子里买,可能要花三十块钱。甚至还卖贵点的,直接要你五十。 忽然,想起了以前在看修真界野史的时候看到的一种与眼前场景很相似的介绍,灵兽血祭。 沐凌天的视线被那还未散去的寒流遮挡,也就并未在追击祁罗,而此刻想要阻止沐凌天的叶迅和岳芩峰,强势进攻沐凌天,所以沐凌天并未有片刻停留,早已冲向了自己的下一个目标叶迅。 明玉似懂非懂,看了一眼落雪,随着落雪的目光,向着沐凌天望去。 只感觉一股力道,似乎拨动了那股剧痛,即使是沐凌天的忍痛力,也忍不住打断了自己运行的内力,身子微微前倾,咬牙皱眉,右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模样显得有些狰狞。 天玄峰的一个院子之外,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朝着一个极为猥琐的少年问道,只见老者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出水一样。 疯子寄语:更新不会断,请大家多多支持疯子,点击、推荐票,都砸过來吧。 只看见,偌大的铁匠铺前厅之中,一柄柄宝剑整齐有序地把放着,居然全都在三阶级别。 “一般大黑天还没事戴口罩墨镜的不是逃犯就是艺人”杜佑家向他解释道。 第七十六章 喂她吃箭毒蛙 “东西都带齐了吗?”商纵把自己的行装整束完毕,又过来帮其余几人把行李一一放进马上的行箧里。 “都收拾好了。”沈寒灯拍拍手:“一路走东西一路轻减,马也可以轻松一些。” “你那罐宝贝呢?”商纵转向金季欢:“药翁送你那罐酸种?” “也带上了,出发吧!” 一想到马上就能和许久不见的周 此刻,他们已是骑虎难下,既然暗的不行,那就明着真刀真枪的干一把。 李媛眉头一松,对上乔望月嘴角笑容,心里却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之前进来给他说明情况的那位保镖,当时正在给他汇报肖亦凡的调查结果。 “如果你说的是绑架戚冉的时候 ,那么我只能说我很抱歉,事先我并不知情。”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去阻拦,因为他希望戚冉能够吃些苦头,不然永远都不知道什么叫顺从。 直至大半日时间的过去,他方才渐渐确定下来,此处晶髓矿外的天阳一脉弟子,应该只有这些人。 “……这几日膝盖不要见水,至于你崴到的那只脚,今天先冷敷,明天过后再热敷。”姜宝青仔细吩咐着。 下一刻,伴随着貔貅一阵惊怒的咆哮,那盘古斧碎片上也陡然浮现出炽烈的血光,而貔貅则是迅速萎靡,身躯甚至都开始干瘪起来,显然正在被这碎片疯狂的吞噬着力量。 发短信的时候宋逸就说了戚冉要是自己来就舍不得走了,果然这样的话,成为了现实自己还真的舍不得了,想着要和戚冉分开一周,就不舒服,偏偏戚冉还不愿意跟着他走。 王慧雪如今对胡铭晨的了解更多了,在凉城的时候,可以为了她买下两百多万的衣服,又怎么会在乎他们在这里多花钱。 值得一提的是,黄裳等人还在途中找到了不少的天材地宝,有些天材地宝还相当罕见,甚至在外界都已经几近绝迹,可在这里不说遍地都是,但却并不罕见,这也算是黄裳等人的意外收获。 能够在有生之年完成师傅的嘱托,洛晨的心情此时显得极好。拉着皇甫轩的说,重新站到了无忧等人的对面。 突然!沉闷的一声怪声响起,仿佛是从地狱中传来,又好像是被谁卡住了喉咙,听上去尖锐无比,浑身都不舒服。 藤蔓还在半空徘徊,几株带着最尖刺的藤蔓中间,紧紧的缠绕着一个黑白相间的身影。 由于杨依琳的艳光四射,反到让身边的卓南暗淡了下来,大家都只顾着去看她,而忽略了卓南。 上官飞并没有亲自察看信件的意思。也想借此表示自己对秦剑的信任。 心里发着牢骚,不过还是往院子里走去,却没想到看到了一幕目瞪口呆的场景。 “哎呀,爷爷,会痛的。”吴雨林捂着被拐杖落到的地方,痛的瞪着爷爷。 “卧槽,奶奶的,欺负老子是外来的是不是,妈的,我跟你们这些洋鬼子拼了。”刘备一手一个啤酒瓶,就好像拿着自己的雌雄双股剑,在十几个保镖中大开大合,一双飞腿更是丝毫不减当年。 正午时分,太阳炙烤着大地,深吸一口气,似乎感到喉咙都是烫的一样。 李瑁当先踏入含元殿,看着大柱上的金龙纹饰,看着满眼雕梁画栋,眼睛最终还是定格在了大殿上首,正中的那把龙椅上。 听到老婆大人的两个字,陈震立马换了一副态度,挺了挺腰,清了清嗓子,还抬手正了正眼睛,摆出一副捎带威严的样子。 “殿下,依照您的意思,兵部已经将严禁战马过境的消息签发了下去。”章仇兼琼和李瑁一同立于开阔的湖边,对李瑁道。 第五轻柔一怔,有些迷糊了,不过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随乔东海和傅老大出了酒吧。 但是其中的共同之处都要与天地有接触,并且还要有强大的心神意志。 “大哥,这话是何意。难道弟弟被免官还是高兴的事,还要弹冠相庆吗?”王励放下酒杯,语气不好的说到。 “你什么你,师弟,你师傅是谁,难道没有教过你要尊重师兄,团结友爱吗?”李逍遥随口瞎扯道。 将代表着生命与希望的众生之绿拿在手里,一种奇特的感觉在心中蔓延,就好像他是一个纯粹为了拯救世人而来的英雄一样。 我和大家如此进入会场,而我所召集的指挥官早已进入到此,开始谈论相关事宜,显然他们已经讨论过,并且商量出来了结果,就等我拍板。 “不了,肯定不是这个原因,我现在到想到另外一种可能”宁寒香突然欲言又止。 而除了这些就只能试着去学炼丹、炼符了,至于炼器那还是等到筑基以后再说吧!而炼丹或炼符则需要天赋了,这可不是只看修为高低的。 它虽然穿着白色的衣服,但头发凌乱的披散在面前。那发丝之间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怎么看都觉得毛骨悚然。 “在这里做饭打杂的都是外门弟子,这是外门弟子成为内门弟子前唯一能上到乾元峰的机会。但外门弟子成为内门弟子却是百中无一。”说罢摇了摇头。 “你能不能别闹了!”刘星连忙拉住她。很明显,这是张枫让余迁告诉外门长老,故意整他而已。 “好,三鉴宝器就给你们”。说完趁三人注意力转向抛出之物时寻了个空档向青翼城方向狂奔而去。 此言一次,所有的狼人都安静了。而这无疑说到了他们最痛的两处地方,并最终让他们妥协。 韩阳晋升内门是迟早的事情,何况他年纪轻轻,百岁以内绝对能达到通天境成为真传弟子。 第七十七章 晋璋闯祸 “谁敢!”商纵情急之下,抢先挡在金季欢身前。 这里的人,做派和京中属实大不一样。 若是在京城的任意一处府衙里,比如在他的廷尉府,谁敢这样张胆闹事,早就会被两侧的士兵冲上来摁在地上吃土了。 可此时,洞里的府兵们却纷纷窃笑出声,甚至懒得上前和他对峙。 一个穿得比乐渠侯布料多些的女 所以如果我有得选的话,我宁愿上战场打仗也不愿意成为一名工兵成天跟那些地雷打‘交’道。 “一个是上将军玄师大人之府,不过玄师大人云游天下,此府暂时无人居住,只是附近有士兵巡逻守护,另外一个上将军府则是禁军头领苏星月上将军的府邸。”车夫解释道。 白母吓的不得了,白父也顾不得那么多,反正只要能活着,其他的,都无所谓。 呵呵,没想到自己不管闲事则以,一管就给自己揽了一个大闲事。 “今天是7月12!”张启航突然想起李航和张为民两个兄弟上个月已经考完的事情。 他其实有点想不明白啦,灵犀长的本来就很漂亮了,何必还要化妆? 看着战友们一个个都走出了洞外,我这几天也呆在洞里闷了想出去透透气,但一想到许锋许营长说的关禁闭一天,就打消了这个主意。 范白菜抬起眼,眼里有水光浮动,想要说话,却又紧紧地咬住了‘唇’。 那天晚,……灵犀的脑海里,突然惊现那天晚发生的一切,她的脸,刷的一下,全红了。 她的卧室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杨蓝带着他走到门前,她轻轻的推开门,让张启航先走了进去。 可是老半天过去了,让柳岩汗颜的是,唐若云似乎并没有任何松开自己的迹象,反而抱得更紧了,甚至那张美得冒的俏脸竟然浮现出了几朵红霞,煞是艳丽。 此时那身形放大的火焰虎向前一扑,一下子便扑出近二十丈的距离,巨大的火爪暴击而下。 听到了赵统领这大义凌然的废话后,白萱苏嘴角轻轻的翘起,露出了一丝不歇的冷笑,根本就不搭理这个话茬,只是双眼冷冷的盯着赵统领,眼中流露出的那一丝寒意足可以把赵统领给冻成万年寒冰。 警犬一直叫个不停,主人用力拖着它们也不愿意前进,情绪非常的暴躁。 众人见龟老如此轻松甚至儿戏的将天佑剑尊击败,都极为震撼,天佑剑尊可是天下有数的大乘剑尊,为何在龟老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柳哲的爷爷带着全家人乘夜一路狂奔逃离了村子,千辛万苦来到了游击区,加入了游击队,而那个放跑他们全家的痞子则被村民当成杀死东瀛士兵的凶手交给了东瀛军队,被狼狗活活撕碎了。 邓大海看到胖子说出这话,心中再也无法淡定得下来,扑通一声,给胖子跪到了地上,眼中有着一丝泪光闪现,七尺高的汉子,就这么在胖子面前号啕大哭起来。 唯一让阿治感到奇怪的是他的拳头上包裹着一对钢铁拳套,拳套上连出一根弹力线,与额上的头环相连接。 “计划成功!接下来……”雾气渐渐散去,一脸得意的月影葵出现在大蛇丸的面前,查克拉线尖端注入风属性,如同锐利的吸管一般,直刺入大蛇丸的体内。 “喂喂,等等我!”手鞠见状,顿时大惊失色,将三星扇背起来,一个鱼跃跳进海中,追了上去。 第七十八章 至死不渝的吃货 “就凭你们?”木赛修幽幽开口,随后笑出了声。他冲方才提着竹篾笼子的女子招了招手,女子走上台阶,很随意地就坐在了他腿上,看得一众中原人纷纷侧目。 他和女子说了一些本地话,女子笑吟吟地点头下去了。没多久,她回来,身后跟着一众拾柴火的、抬大锅的,还有人抬了一小筐各式各样的蘑菇上来。 “这些蘑菇 所以这个时候他们也甘心情愿的为李卓擦屁股,把影响降到最低,把时间范围内对李卓的关注降到最低。 “林川,消息已经确定,大音楼将在今晚召集所有贵宾一聚,南明大陆每一个分楼同时举行,如果所料不差,仙府的事情应该就在今晚宣布了!”秦朗进门后直接说的。 不过,卓越集团告诉他们自己集团下属有卓远慈善这个慈善组织,他们会通过自己的组织去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 杀手会馆的情报系统,洛昊还是有所了解的,很厉害很强大,几乎遍布欧洲各个地方。 这名字起的到是很大气,但是具体且仅仅是几层楼高的酒楼,通体发红,好似隐隐有些不凡。 至尊天才们意犹未尽,凝视着缓缓合拢的深渊,盯着天道石,意犹未尽。 “你也突破了?”林飞羽诧异的看着飞速接近的青枫,此刻的青枫,赫然已经是元灵境第二重了。 曹博士自从知道杨羚曾经为他人工呼吸后,不禁对杨羚多了一分的亲切,伸手在杨羚肩膀上拍了一下作为安慰,这是他以前不敢的。 二长老三长老唐宗元都吃了一惊,一直存在的唐家寒潭居然这么深。 到现在才明白,他们这些人全部是猎物,早有猎人为他们设好了陷阱,只等着他们往陷阱里钻了。 整整一千零三具尸体!这让穆西风眼睛一亮,魔皇陵内有着十五口冰棺,也就是说进来陪葬的人应该有一千五百人的数目,但此刻地上只有一千零三具尸体,这证明,这间密室内肯定还有出路,只不过极难找寻而已。 轩辕天越抬起头看着面前神色不善的男子,皱眉,“怎么了?”说话的时候,他一只手又拿起刚刚打落的容浅的手。 季思明心里忽然有些怪怪的,钟童二人的对话,让他心里有那么一丝丝不舒服的感觉。 谢少华的出现,简直是给了她一个峰回路转的局面,让她有了另外的一条路可走。 虽然声音很轻,但我还是很容易听出了端倪:“浩子!?”我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在递给李微笑之前,章子还不忘记按照林远爱的吩咐,给李微笑拧开了瓶盖。 李辰笑了笑,暗中对宁羽辰夫妻发出一道指示,然后跟童飘逸一起踏进传送阵中。 这样说来,是从前认识的人?轩辕天越忽然有些无奈,又是从前,谁让他从前的时候不认识她呢,罢了,若是纠结这些,怕是要将他困入死胡同里了。 “二弟,三弟!”鹰一惊怒不已,他瞪着轩辕天越,“好一个天越太子,竟然敢伤我二弟、三弟,老夫倒是要来讨教讨教你的本事。”话落他手中掌风忽出,直接朝着那淡紫色的身影攻去。 因为在WCG比赛中的不错表现,我们常去的那家网吧跟我们达成了一项协议:在战队训练期间,我们可以免费使用网吧的设备和服务器,与之相对的是,我们则必须在比赛时悬挂带有他们网吧标志的队标。 第七十九章 地脉之主 “其实,这个季节,已经不适合吃蘑菇了。” 木赛修今日也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换了一身行头,勉强披了一件丝袍遮住了上身,头发依旧散着。 “雨季过后,蘑菇的香味就散了,个头也小。否则,你们昨日能吃到更鲜美、个头更大的。” 还有比昨日更鲜美的菌菇?所有人都暗自咽了咽口水。金季欢不由得好奇 这个还没出道的组合,貌似非常的符合他现在的要求,他只是想尝试一下,反正AOA才刚刚出道,根本也没啥人气可言,自己的这个尝试就算是没有效果,也应该不会起到反作用才对。 这指的不仅仅是终于迎来的冬季尾声,自春天开始逐渐有所转变的现实中的风向。还有那只在朝堂之中存在,但同时经由那些打听到的人们迅速地朝着整个国家的范围内扩散的政治风向的转变。 敌人布下了网,严若飞心里并不清楚敌人的这张网,到底是怎么布控的。 所以当初春饰利看见对方那发自内心的高兴的时候,才会觉得如此奇怪惊奇,但是黑子又是怎么认识对方的,而初春饰利有好奇对方又是怎么没有让黑子讨厌他,反而见到了是如此的高兴。 越想越对,山膏兴奋的和沰围说着自己的计划,似乎太昊氏服软已经到了眼前。 “等下,如果觉得亲嘴巴有问题的话,不如就改成亲吻额头吧,这样会不会好一点?”李导看到这一幕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林承宰和初珑之间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屁大点的越北,全国黑客上上下下加起来。都不一定有极夜一个论坛的黑客多,哪怕有那么几个水平不错的,大部分还是菜鸟居多。 “住口,你这个贼人,不要狡辩了。”满脸玩味笑容的青年贵族直接走了过来一脚就想要踹倒约翰,但浑身的板甲令他的行动有些迟缓,因此木匠仓皇地躲过了它。 不到半个时辰,所有的大军都已经修整完毕,然后张允放炮点兵,一起上了战船,直接向东而去。 “还,还有?!”听我又爆出了这个数字来,美琴气的差点背过去。冲着我大喊道。 红光一闪,舰桥作战显示屏突然被一阵血红色所替代,随后,他们看到一枚拖着橙红色火焰尾巴的导弹飞了出去,它撕开黑色的太空,直指着面前两百多公里外的一颗卫星。 担心有人突袭?这不可能,万能工厂扩展到军营四周的防御体系并不是吃干饭的,统一的识别系统,如果有外敌侵入,那就等着被等离子和ji光给气化掉吧。 只见刘伟鸿依旧镇静如恒,没有丝毫激越之色,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如果我早来一点,这么好看的剧目不就没了。”也毫不畏惧,步调与孤保持一致,缓步向我走了过来。 郑奇说了一堆名字,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包括一些只用过一次的名字,也是当初彼得给他的一堆各国身份的证件上面写着的,他甚至用来搭乘过民航,据说还真有其人。 虽然各个世家大族、寒庶地主都在积极地发展毛纺织业、皮革业,但还是赶不上海外市场、国内市场蓬勃的需求,吕布便顺其自然地推出了棉纺织业。 身后的车子离开,下一辆车停在了郑奇身后,车门被旁边的士兵打开。郑奇走了过去,伸出了一只手。 第八十章 “饭曲星下凡” “菌王宴”将在王府东侧的林地里举行。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接近圆形的石台,浑然天成,围坐数十人不成问题。 届时,“地脉之主”会被放在中间,围着它一圈圈由里到外摆放各色菜品,直到铺满整张圆台。 自昨日见过那朵怪蘑菇后,金季欢就一直在厨房领着众人忙活,一刻也不曾歇息,终于把所有食材处理完毕;只等 不过讲真,偶尔也会被其中的真情触动,神王意识到这一点,立刻斩断这种情绪,同时运起仙力将随之产生的那一点点身体异变成分,彻底消磨掉。 “我没迟到哈!我刚才去办公室喝水去了!”郑义对着钟丽婷就是一顿表忠心。 不过丹尼也因此在这场对决中牺牲自己,化作灵体守候在艾布拉身边。 砍柴为生的他走路自然走的太多,只是却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喜欢上走路的感觉。 “不错!”林穆儿想了想,倒是不错,先顶上几个月,实在不行,再找合适的人替换了就行。 周霸龙,那是有意无意的靠近董媛媛!不过董媛媛再得到叶辰的同意之后,便也想着周霸龙靠拢,开始谈天说地起来。 就这样,大家已经商定好,屠龙刀归技高一筹的人,倚天剑,断刃还给丁敏君。 就在心生绝望之时,他的眼前一亮,看到了远处山林之中似有火光闪烁。 上一个镜头会让你觉得是盲人,下个画面却让你狐疑,再一转镜疑惑又开始消散。 “你敢!”张清云用最无力的话反击着郑义,敢不敢的,郑义已经亲过了,现在还抱着,还用的着怀疑么。 陈三说完,拂袖而去,玄风道人擦着满头的汗水,身子一软,险些虚脱。 ‘哒哒哒~~’紧接着,四周开始响起密集的机甲用步枪的开火之声。 “如你所愿,不过,这裂天隼可不像三角魔犀,不好找。万一找不到,那可不能怪我不帮忙。”陈三淡淡的道。 他主要怒的不是梦魇耗费心机对付自己,而是通天学院竟跟虚神界狼狈为奸了,以苏雨蓉、澹台月跟虚神界关系匪浅为由,抓她们换夜天南,竟都只是幌子。 “我,我告诉你,是谁派我们来的”那绑匪颤抖的声音响起,现在他是害怕的不行了。 他二人来此,还没个地方落脚,总不至于待会在出城,然后翻过那高山在回去,自然是要先置办一处可以存身的地方再说。 “兄弟们闪人了他娘的,不行了,老子要拉肚子了我日”在众人那惊愕的眼神下,杰克一马当先的向着城内跑去,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 如果利用得好,即使没有办法伏击卡米尤,也可以利用起来将科内莉亚捉住。而关于情报方面....鲁路修将目光定在了卡莲身上。 “好,那我就去见识见识秦帅的强军,不过,在这里我先问秦帅一个问题,这村镇里的人几乎都走,可我看见你们所有人都是住自己搭的帐篷,为什么就不到那些百姓的房中休息呢?”宋庆问道。 “切。”颜雪琪白了辰天一眼,抬起右手,忽然周围空气骤然冰冷下来,一把造型优美的匕首出现在她手上。 贺东弋在椅子上坐下来,长腿长脚的伸展开。拿出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往外打。 夜见介大听到了这话之后,点了点头,目光中总有几分不安之感。 拉达斯惊了,少爷这种疼惜中带着一丝丝纠结一丝丝懊恼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也许还有一丝犹豫,作为刚刚从一场劫难中重获新生的二殿下来说,眼前的爱人比任何时候都要格外惑人。 苗兰族族长看到魅影和无耻和尚都这么说,并且这支妖蛊也确实没有什么实力了,当下也只好勉强点头答应了。 当我跑到国道上的时候,郑鹏运等人已经被我甩在身后二百米之外。 一条体积容貌,以及长度都比刚才那头卷兽要强的海蛇再次降临,通体紫色,出于蛇的本能不断的吞吐着蛇信子。 魅影也不着急,就这么安静的等着,久到魅影以为战戟不会给予他回应的时候,当中突然间传出一丝微弱的精神波动。 令路飞感到诧异的是,攻击无尘的刹那,他却突然侧头轻易的避过袭击。 其实,这并非是季同孤陋寡闻,而是孙圣手总结了前人的理论,在实践中不断的验证之后,再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 一下午时间都用手头上的情报系统,来查找有关巨木企业的情报,又把成实带上从旁协助自己。要是阴沟里翻船,那可就丢大人了。 可惜,张铁却是停了下来,不是张铁不想再继续挥动,而是已经没有继续挥舞的力气了。 “看你说的,我才不怕陈医令。我以前是记着师祖说的,上医治未病之病,下医治已病之病。我一直就想要做上医,就是希望自己这一生都能安好无恙。 不过也就她跟她的丫鬟们新奇——作为公孙氏的血脉,眼前的一幕,公孙应姜那是早就看腻了。 原来这刚刚击发四级冰锥符的地方是在水潭那里,越是接近水潭的地方越冷的早,地上被冰冻的水面也早一点,所以通道里的冰面是越往里越薄,越往外越厚。 “谁准你来这里的?”他故意放重了口气,但心里知道这妞不会怕他。 在何雨生的宣传下,前来买东西的人更加多了,虽然没有一次性卖出很多东西,但是积少成多,卖出去的杂物,其中风干肉反而是超过了今天早上卖给弘阳县商人们的数量。 对于这个曾经不知道多少次在坚硬的地面上枕着大剑入睡的身体来说,却无疑是天堂了。 我没理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张贺坐在副驾驶席上,沈铎就只能坐在我身边。 林川虽能看到另一个自己两只拳头穿透自己的胸膛,但是奇怪的是竟然没有鲜血流出来,而且没有什么痛苦的感觉。 身为队伍的领队人,凡子轩本应该第一时间就站出来,但他却选择了静观其变。 第八十一章 白色蜈蚣 尽管带着一肚子疑问,几乎一夜没睡的两个人,次日在开席前也已经被格外盛大的场面给震得完全没了困意。 他们从没一口气见过那么多奇装异服、热情洋溢的人。 从一大早开始,四十八个部落的代表们就依次到访王府。各部落首领有男有女,有威严的老者,也有显然才刚被推上首领之位的半大孩子;最小一个和金小满差 放的地方看将军府的就会疯掉狂欢节放得开胡椒粉ue日ue日而二级风机房胡椒粉和巨额入夜热乎饭的积分兑换艰苦奋斗。 看着林嘉怡离开的背影,达拉若有所思的转了转大眼睛,随即踏步走进了客房内。 他自洞中奔出时身上已经布满污秽血渍,映着石壁上的火光,时兰涛的脸色惨白。百里怒云见不远处的人没有想出手的意思之即便伸手摸向靴中藏着的飞刀喊道:“薛常情!”立即握着飞刀向她背后刺去。 我们所有人看起来,也异常狼狈,一个个的灰头土脸,垂头丧气。不过,也算是有惊无险。 “你们想打就打吧,我绝不还手。”说完关天都没什么动静,白狼无奈地道。 一般情况下林宇是不屑于看武者层次的战斗,但如果华夏武者斗不过美国异能者,那不就很尴尬了? 魏永在洞里睡得正香,却被富春的一声哀嚎吵醒,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慢悠悠的走出洞来,直接望向富春解手的地方。 王诺有自知之明,他没接触过这个圈子,也不知道这里面的游戏规则,但陶琇懂。 也就是昨晚,唐洛给她特殊治疗过,要不然,一晚上的疯狂,她今天估计连路都不能走。 杨木没有按照她说的去那个老地方而是随便来到了一家饭店,杨木尽可能的跟她谈工作的事情以求把这顿饭变的有意义。 不过,若是将来能有一番作为,他绝不会像华伦等老一辈医师那样,云游四方,在乡下基层去救死扶伤,真正的大义是应该传道授业,把我朝的医术医德传授给下一代有识之士,开枝散叶,让更多人加入其中,这才是正途。 有了王局长的提示杨木下午就好好准备了一番打听到他的住处然后来到了他的家里和他好好聊了一下,对于杨木这种聪明的人王局长表示一定会全力以赴。 百感交集,惊恐万分,凯伦已经手足无措,最终做出很明智的决定,一拳打在脸上,自己将自己打昏。 她这一剑来得极为突然,奈何与丁勉的差距太大,丁勉甚至不需要拔剑,仅凭着一双肉掌,三两下就将岳灵珊制住,不要忘了,他的外号叫做‘托塔手’,手上的功夫可着实不浅。 而此时此刻,那缠绕在老鬼左手上的扳指,越发地变得漆黑如墨了,缭绕着极其浓重的黑气。 所有人集合后,大家全因为这件突发的噩耗而心情不佳。许久都没人开口说话。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盾牌的阻挡,无数的枪影却也在这一击之中,缓缓消散。 “骂的就是你,怎么了?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岳灵珊愤懑地说道。 “没什么。”林寒松了一口气,这才自然吗,还是狐媚些好,不怕你刻意去魅惑,就怕你魅惑于无形。 三年级的学员有部分已经去军队中服役,姬星野的舍友上个月刚走,偌大的宿舍中只有她一人。 陈营知道她心情肯定不好,跟樊博和杨丽丽说了一声之后,就先送卫半夏回寝室了。 一直以来,敢和都尉叫板的并人不多,而今天,他却遇到了不少。 只不过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种窥视又伴随着指令的落下而消失了。 国老发出不敢置信的声音,祖山棺材里面都是历任宗主的遗体,按理来说,历任宗主早就转世投胎了,怎么他们遗体所在的棺材会发生这么大的动静? “哈里斯,你敢?”凯萨琳开始咆哮,而换来的则是哈里斯的中指问候。而就在这节骨眼,只见顶级捕食者突如其来的力量用自己的钢爪抓住哈里斯膝盖后部。 我或许可以接受你刚才说的,只要赔礼到位,可以选择原谅他们。 历年仙宗大会的三甲,除了雄国的武阳派争得一席之地外,其余二甲中至少有一甲铁定是玄木国的。 但陈营真的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他此时躺在床上,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会儿。 而这时,这可怕的恶魔则不断的在嘴里咀嚼,随后它猛的张开嘴巴,把一堆堆恶臭血液的白骨吐向大地。 两人在无声的对话中,巨石和蛮族老者已经瞪大眼睛弄不清楚耀夜的意图了。因为他刚刚把那些人救起就马上开始翻脸,这简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是王贲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通过灭赵一战,父亲王翦已经真真实实地向他展示了灭国之精要:破军次之,破心为上。 没有什么犹豫的,罗林直接把技能点一点一点的加到了刀术上,实力才是硬资本,其他都是虚的。 “天哪!我都认不出你了,你这变化也太大了吧!现在你都这么厉害了,记得那天你好像杀了一个战地会的人吧。那时候我还没有加入呢!我去找你找了好久也没找到。还以为你……”凌千仞兴奋的说着。 那个男人狂热得仰天大笑,望着那森然巨虫的眼睛尽是迷恋,像疯子一样手舞足蹈起来。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残酷,没钱没势注定斗不过有钱有势的,要是警察来了,他们一定会被关起来的,林健有这个本事乱把罪名扣在他们身上。 第八十二章 开宴 “沈姐姐怎么去了那么久?”金季欢开始急了。石台上,菜色已经一圈圈铺满,五光十色、鲜香扑鼻,只等“地脉之主”现身。 眼看即将错过开宴时辰,金季欢越来越焦急,却听得木赛修派人来传话: “金师傅,王爷说仪式稍作调整,稍后会提前开宴。你们准备得非常出色,可以出去列席了。” “那,那朵蘑菇不 海上的风是可以看见的,当它们呼啸而过时,会拉出一道道灰黑色的轨迹,仿佛艺术家对大自然的臆想变成了现实。面对这样的海,凯撒恍惚了一下,随即发现周围的人都不见了,自己仿佛成了宇宙中的最后一个生命。 杨天烈滴水不露,几乎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沐雨琦什么都没发现,也在情理之中。 “是真的吗?”蓝媚朝他挤了挤眼,风骚妩媚的模样足够让任何男人动心,但看在雷日的眼里,却只有惊心。 云天扬目光扫过这四通八达的街道,旋即朝向前方走去,大约转过一个路口后,他停在了鬼市药庄的分店前。 顿时,有近百人参与进来,纷纷押上自己的全部身家,就赌方正通不过测试。 “金龙大人,现在该怎么办?云少有没有事情?我们是不是应该针对鬼族发动报复?”有人问道。 持斧壮硕男子挥舞着双斧迎向巨虎,浑身被灵气笼罩,身后出现一道斧影。 所以他要全速提升家人们的实力,让他们面对强大的敌人也要有安全的保障。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么?”猎狐者望着突然间面色沉重的孙言,不禁有些疑惑不解。 了尘突如其来的厉呵让所有人都惊讶了,这个即使面对生死都能淡然处之的年轻僧人,却在苏梨的问题上显得十分强硬,好像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听说高组长最近正在组织矿产代理商的招标事宜?”辛野的问题刚刚问完,众人就在宋天佑的招呼下坐到了庭院的招待区域,等待着宋仁庆教授的出现。 看不惯明家,力挺闹事人的人,还真不少,一个个地出声讨伐着明家。 蓝天蓝是个什么情况,蓝梦心里最清楚不过了,他玩键盘游戏还好一点,可玩全息游戏就有点不适应了,不但不能跟人正常交流,而且还有点社交恐惧症,这也是蓝梦天天跟在蓝天蓝身边的原因了。 马承宏的成绩不好,精神力不强,体质因为懒惰更是相当差,别说联邦华夏大学。 说句不中听的话,就今天在转生池里得到的这点好处,我出去历练一年也能达到,根本就用不着忍受这么大的痛苦来提升实力。 顾宜风的心一紧,不过听出来宁姐并没有起疑心,暗下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在听了灵姐的话之后,她就一直劝着自己要冷静,要坚强起来,可是却觉得想这些都没有用。 “这也太容易了吧?在龙城的时候,门口的卫兵还会审查一下进出者的身份,这里的城门竟然都不审查一下?”对于自己如此轻易地就进入了城市,姐控少年杰森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本以为随意三件凶器的组合,会产生一个比较废柴的混合特效,却没想到,这混合特效竟然出人意料的好用。 “国公爷,你是不是不看好哲西先生与欣珂?”明利来长着一副强悍的体魄,此刻表情却是弱弱的很。 第八十三章 百叟枯与焚心蛾 “阿月!!” 木赛修惊恐地从王座上站起,几乎要摔到高台下面。 在座诸人无一不惊恐万分,尤其是阿月的母亲,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长啸,就要往女儿身上扑过去。 “都别过来!”阿月拉玛一抬手,只见她的胸腹伤口处,缓缓透出绿光;一只浑身荧绿的蛾子从她伤处钻出,飞到了那朵蘑菇上,很快便融进伞盖不 据方琼说这里庐州最好吃的鸭血粉丝,她以前经常喜欢来这里吃,只是上了大学后才没多少时间来。 一路走来,项去病发现现在的渔阳城气氛确实是有点太紧张了。城中有妖蛮的事情已经被人泄露了出去。各个高门大户都已经紧闭家门做好了防范工作。而普通的百姓也都一个个尽量躲回了家中,减少出来走动的次数。 金色火焰剧烈燃烧,仿佛永不熄灭,其中赵墨的惨叫声传来,令人头皮发麻。 但高天明不同,高天明是南江排名前三的大人物,在整个南江都称霸一方,想要动他,恐怕是南江首富来都得头疼。 “明白明白。”李元芳连忙接过了魔盒,对鬼魂又答谢一声,便一溜烟的跑了回去。 光暗平台发布的任务是困难级别的,应该不可能那么简单,二自己现在都没有发现什么样异样,莫非只是一个幌子? 然而,天劫却始终抹杀不了他的存在,他愣是强行吊着一口气,任由紫色天雷中冲击,都没办法断了他这口气,即便,他的血肉已经全都被劈没了,已经连半张脸都被劈出了白骨,亦是如此。 几日的时间,李舟行虽然没有能够确定后面两件宝物的线索,但是却确定了那位太守之子项去病确实与那一晚的第一件宝物有关。 “如果带我去青峰高中山里,等我找到熟悉的标记,就知道怎么走了。”三九说的很肯定,这让叶非凡心里莫名的不安起来。 吴疆被巨大的幸福感包围着,晕晕乎乎,再也无法集中心思看节目了,偶尔才抬头看向舞台,只是为了看看周冀。 虽说投靠了慕语,但她们心底是不甘心的,最好这次能推翻慕语。 爆炸结束,地下通道已成了一片废墟,上方的石块儿土块儿都再也承受不住,估计地面整个都凹陷了下来。不过奇怪的是入口附近却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即使爆炸的冲击到了那边。 走到斜坡底下的时候,杨一发现,他中奖了,那里躺着的人不就是他在找的人嘛,只不过叶沁一动不动的模样,还是吓坏了杨一。 “你你你——你没死?”玄燕和孙明月说话的功夫,孙恩尺已经缓过劲来,但他还是舌头打结的指着玄燕问道。 这下子花月凌更加的疑惑不解了,不过没有人来解答他内心的疑惑。对面的人显然也没有这样的打算,一点儿和他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哪怕是与当时的玄燕相比,皇甫飞用银针施展五禽戏的娴熟程度,也远远不如。 叶奇不动声色的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季奎虽多有不愿,可还是不敢忤逆的点了点头。 赵潜:“应该是和杨家那边的情况有关吧,你难道没注意到那血水之中的动静吗”? 一时间,众人都向声音处望来,宦千琴也心神一动,眸中亮起了光芒。 只是,如今的柳烟儿全身的皮肤已经萎缩,根本没有半点儿光滑细腻的感觉。 “哼,这位师妹,你若是不服,尽管可以和我动手试试。否则就不要这么多废话!怎么着?你莫不成是看上了我?”蓝衣少年哂笑道,他此言一出,引得一众太玄门弟子哄然大笑。 李寒中这样的命轮境后期强者,在徐峰手底下,都毫无还手之力。 有刑警大队长出面,就算那个老板娘再大的架子,恐怕也得出来见见吧? 贺兰雪以前倒是见过夏秋水,可也仅仅是见了一面而已,此时夏秋水画着浓妆,一时没有认出来。 身上的灵力不断涌动,二阶巅峰杀戮奥义,以及二阶重力奥义,将孙涛死死的压制。 其实宋典刚刚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根本就没看清楚外面那冲杀过来的兵马有多少,就已经是吓得掉头鼠窜,只是在他的心里面觉得,外面肯定是千军万马而已。 进入了金丹境的夏轩,精神力量何其强大,一下子就击破了胡玫的放心,她的脑袋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可以想象,这些县城没了,那些在凶兽动乱当中活下来的强者们,必然要寻求新的城市进行加入,而方圆数十里之内,好像也只剩下京华市这一座城市了。所以,他们的选择,却是异常的唯一。 传承而来的身法,照本宣科,自然是不够有些不足之处。以普若达波塞冬的眼力,自然一眼就能看出。 朝曦十分喜欢听他说话,但是很可惜,这人不怎么喜欢说话,他把那副好嗓子藏起来,不让朝曦听,可他越是这样,朝曦便越想听,想着法子逼他说话。 他径直走过来, 坐到了项云黩的身边,叫了一个一样的汤锅面。 火血不一会就冲破了城门,皇城的边缘的一些木质装饰已经开始燃烧。 从来没做过,手艺不太好,也只能做些简单的,朝曦菜园子里的食物不多,种类也少,沈斐转动轮椅出去,在边缘摘了两个黄瓜,想着这个可以做什么? 毕竟赛里斯的要求不高,只要看看能达到大骑士标准,觉醒力量种子即可。 阿娇通过屏幕,看不见九号男人身上趴着的东西,她气得在弹幕上跟人掐架,并且又刷了一千朵白骨花,戴上了鬼王金冠,把项云黩刷成了人气王。 第八十四章 谈条件 “你们是朝廷的人。” 木赛修说出这句话,语气是笃定而非疑问。 也该猜到了——气度不凡的“帮厨”,对邻国时局了如指掌,身手了得,且与周砚知有交情。这要还看不出来,他也枉为一方藩王了。只是目前还不知道他们各自所属司部衙门,也不知他们来此意欲何为。 “我是,这位女官也是,还有我另一个属下 李欢欢接了任务,一阵风地下了楼,要了王昌亮的车,便朝城里赶去。 赵锋坐到沙发,翻看宣传画本,有欧式豪华庄园,跑车游艇等奢侈品,全部都是抢手货。 “一刻钟的时间应该够了,你尽量拖时间,但是不要强求,如果情况有变,你立马出来,别让他们起疑心”。易生郑重的交代道。 在学子们打量排位碑的时候,沐风儿不知从何处拿来一个方形木盒。 饶国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恨不得那把冲锋枪把贺国光突突了。 李婷婷冷哼一声道:“他是他,我是我。”李婷婷这话一说,已经很清楚的表明自己的态度了。 我有些牙疼,我没想到我刚来这里就找到了造成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但从老板的描述上来看,他们之间的感情很好,要是知道了他的妻子还在这里看着他,会不会过来阻止我。 只是元安平怎么可能伤的了自己的哥哥,这根本怎么可能,一个念头还没有转过去,后面父亲的声音,就响起,传了过来,她想走也走不了了。 刚欲离去的易生突然停住了脚步,脑海中闪过了刚才潭底的那道亮光。 那口棺材作为阵眼,专门用来镇压任何闯进来的人,就连我们也不例外。 九霄玲珑塔的防御根本不是他们能够破开的,他们只能是围成一圈,警惕地盯着那半空中静静悬浮的宝塔,口中不断咒骂。 这是撼龙经中关于风水之说里,记载的很重要的一句话,可以看的出来,水对于别墅风水的重要性,按照撼龙经内的解释,人都具有亲水性,所以别墅靠近水,处于河流和湖泊的内弯处,就为上等的风水之势,容易聚气。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是木头做的,而上面的那个金黄的颜色则是由颜料涂的,但是当手指在上面轻轻敲打之后,叮叮作响,让他这种猜测也是给直接砍断了。 叶飞扬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叶飞扬挂了他电话没多久,,他便直接出现在叶飞扬家。 叶飞扬膝盖一用力,“唔……”慕擎宇放开了她,手捂着私密处哇哇地直跳。 管这顿饭也是行业的规矩,意思吃饱了腿上有劲,才能背着盐迅速地离开这是非之地。毕竟贩卖私盐是违法的。 紫无邪的自我介绍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嘴唇猛地抽了一下,这货实在是太奇葩了。 朱母就在医院的院子里,说黄锦是不下蛋的鸡,他哥是处处留情的鸭。 几位老人的身体已经痊愈,比起之前还更加充满了活力,看着几位老人那红光满面的模样,叶枫心中满是欣喜,先是不动神色的对几位老人身体内的器官进行一番强化之后,这才走了过去。 那些原本就青翠欲滴的天材地宝,仙药灵草此刻全身都是在那灵气狂潮之中摇头晃脑,甚至有一些本来需要在经过数十年才能开花结果的灵草瞬间就硕果累累。 这样就可以从一介平民而成高官,谁不动心?谁还有心思去经商,搞科研,认真做事? 第八十五章 暗流 楚明昭被扣在王府,木赛修的侍从一路护送余下三人出城,终于在宝塔关见到了焦急等待的周砚知等人。 沈寒灯下马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从行囊中翻出那个红色瓷杯,当场交给了其中一人;那人拿了茶杯回去复命。 “你怎么……”周砚知不明就里,只知道那是沈寒灯宝贝了一路的“鬼宴”案关键物证。 “不给他这 哎哟我去,你开会关我什么事,翡翠还没卖呢,香炉也还没买呢,我不能走呀。 果不其然,跟在老邪乎的身后,我们向前行走了五十多米后,这些枯骨已经没有了,出现的一种类似泥浆的地面,这些地面看上去如履平地,实则好似沼泽。老邪乎停步于此,让我们依靠着边缘,缓慢的向着前方移动。 无可否认。来到这个世界认识了不少男性,最合眼缘的就是苏方城,七年之后会不会开出完美的果实?肖妮没有多少成算。 慕云昭这连带动作都是威胁意味十足,孔璋为此睁圆双眼愣在原地,连慕云昭起身离开了也不见移动分毫。 “放肆!唐庭摄政大皇子谕令在此,尔等还不退下!”林东身着官服,右手捧着一卷明黄色的皇子令,身后跟着一名白须御医,还有四位熊罴之士护卫在侧。此时的林东面色冷厉,怒气冲冲的呵斥着拦在他面前的几名年轻人。 于是,陆羽便推着老先生的轮椅,引着横渠先生,在云间城内慢慢悠悠的向着南郊进发。 正看着如此热血场面的刘芒,顿时脸色黑青。他妈的,竟然忘记了。衣服早在刚才元气灌体之时,就已经被撕成粉碎了。现在的他,正光着身子站在那里。手中抓着一个孩子的脖子,那模样看上去要多YD有多YD。 “这……究竟是何方神圣?!”看着地上不断打滚哀嚎的江歌,额头密布冷汗,急忙给场外打了个电话,然后再给医院打了个电话,手上更是忙乱的给他包扎着,要是他的右手残废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 “大周帝国所有士兵不要在做无谓的反抗了,玄武已经被我击杀。”就在很多人正在做内心挣扎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响彻皇宫内外,这声音极有穿透力,几乎每个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信写好了,在肖妮的床头柜里放了好几天,到了周末要去驻军医院,正好把信带到镇上的邮局寄出去。 “这帮家伙要是敢动你,老子我就去炸了他们分局。给我报个地址。”周泰安声音浑厚,听起来颇为霸气。 足足费了三日时间,画师才画好还儿的画像。夏沐瑶看了一眼那画像,还儿憨态可掬,栩栩如生,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将画还给画师,让画师拿回去重新着色,裱好。 “刚刚吃饭的时候,陛下一直沉着脸,臣妾还以为陛下不喜欢臣妾这里呢,却没想到陛下竟然喜欢听琴。 夜央那一瞬转身之间,许相梦似是看见了他手上的伤口,磨伤,猫爪伤,又泡了水,许相梦只看见血肉模糊一片,待回过神,夜央却已走远。 时迦的呼吸有些喘,她下意识的勾住他的脖子,一双眸子定定的落在厉津衍面庞上。 “害怕吓着我?桃花!……妈妈也这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什么事情没有见过,又有什么事情能吓着我,你不妨说给妈妈听听!”郑凤叶说。 第八十六章 想不想去御膳房? 宝塔关一过,就是潮远侯的属地。西南和东南交界处,物产丰富,物价也不高,最近他们都在这里休整,采办后续行路所需。 这日,商纵刚从集市回来,就听见驿站的厨房里传来争吵。他匆匆赶过去,只见金小满和晋璋正吵得脸红脖子粗,晋璋的手还揪着金小满的领子。 “我看你是真忘了自己的身份!”商纵咬牙切齿上前 楚逸飞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那人发出的招式,时间,就在楚逸飞的不断回放老人的每一个动作的时候匆匆而过。 王奶奶也是在这个时候燃烧起火焰,充当着护卫保护着欠债的身旁。 一些门派甚至是已经连夜开始召开会议,探讨之前广寒城主的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有惊恐的,有不知所措的,有不甘心的。但是同样的,也有理解,认同的。 丁当响的眉头稍稍扬了一下,前面的行燕也是不由得动了一下身子。 自己不烧香拜佛,祈求这仙毒,别来他们的地域下毒就得笑了,哪里还敢去抢地盘。 翡翠自己也是下不来台,她被刘家花大价钱聘请过来,专门对付这罗家!没想到,打败了罗成,却蹦出来一个这么牛掰的家丁!尼玛,这算什么,极品家丁吗? 看得出来,拉维亚的表情有些迟疑,仿佛是畏惧着什么,在望了一眼江哲后,一步一步挪到艾贝儿跟前,咬着嘴唇,眼神带着期待与犹豫不决。 “谁说要嫁给你了,脸皮真厚。”穆柔羞的俏脸通红,低着头不敢看他。外面的男人都这么说话吗?说的人脸红心跳的。 话音刚落,江哲忽然感觉背后有人接近,一回头才发现是拉维亚。 整个密布的雷云在不断的滚动着,慢慢的汇聚又慢慢的散开,最终形成了一个犹如眼睛一般的东西。 林家的人连忙将两人接了回来,向家的人不敢动,因为他们也知道林家的力量,在这种场合,强者没有吩咐,他们是不会主动动手的。 一旦进入比赛的状态,就是聚精会神打比赛,外物的一切都影响不到他的状态,所以他不紧张。 龙鳞飞冷峻的眸子闪过一丝愤怒,狠狠地看了一眼田雪,二话不说,拉起了辰儿便往外走。 北孝南却被打败了,想不到还是得不到北虎的帮助,看来还得自己出手。 这下完了,这下完了!表哥都不让我在这里住了,那么我跟表哥?不可能了,不可能了!苏梦瑶是越想越生气。 离开休息室,苏沁紧咬牙关,心里发狠,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平复内心的慌乱,只能压抑,再压抑。 一名剑士提着武器,身披金色战铠,风急火急的杀至,一剑劈在了蓝颜的肩膀之上。 最紧张的还是Svenskeren这个倒霉鬼,他看到了猪妹的动向,正在朝石头怪的方向走去,他在心里面祈祷猪妹不要走到这个草丛之中,同时也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偷掉这个红BUFF,以至于现在如此的被动。 走进萧家庄院,鼎沸的人声便是多了无数,到处都能够见到许多人,他们三三俩俩的汇聚在一处,都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想到了这里,顾玲儿抬起脚,一定要问个清楚,“自己怎么往她们的大少爷身上扑了?”她要告诉她们,饭可以乱吃,可是话却不能乱说。 他不能够参与竞拍了,看到冒出这么强大的对手来,有热闹看了。 第八十七章 金师傅的“道” “御膳房?”金季欢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又用手指着自己问了一遍:“御膳房?皇宫里面那个?做饭给、给皇帝吃的那个?” “不然呢?”商纵笑了:“难不成还能做给我吃?”说完又摸了摸下巴,沉吟道:“不过……如果是刚好在宫里用饭的场合,那确实也能吃到……” 金季欢却不说话了,眼神有些呆呆的。她脸还朝 细微眯眼感悟体态的变化,这是命格觉徒的天赐命缘,回趟在体内流转不息,与自身息息相关,与外界再无瓜葛。 不少人已经服用过了这几种药,效果非常好,很多人在秦昊的微博里评论。 “那时,容娘不知长公主身中寒毒。如今想来,大概,是因着这寒香中有一味薄荷脑,激了香中的寒气,熏着长公主了。 凭借着对李天良的熟悉和了解,他知道一定出事了!而且这事情很重要,不然的话,头儿不会这样的。 几个呼吸之间,反应最慢的人被五百公斤重的肉体和钢铁直接撞飞。在重骑兵巨大的冲击力和极高的速度面前,一个又一个敌人或是倒在了飞扬的马刀下,或是直接被战马撞飞。 因为目前还没有正式签订合约,这种保密级别很高,基本上只透露一段剧情。 从前她在时,只嫌她一张门板脸,不苟言笑烦得很,也没什么存在感。真走的时候,却莫名的怅然若失。 无形中,这种思维已经贯穿到了他们的战斗过程中,在开始一点点的影响着战斗。 她说话都已经有些细碎了,好似话头被人掐掉了一半似的,有些字没有发出音来。 吕布大吼一声,手中方天画戟划过半空,朝着魏延胯下战马而去。 火剑嗖的一声冲向了赵符,灼热的温度让火剑的轨迹都留下了一条漆黑的灼痕。 而多刷几个房间,可以提升爆率……毒奶粉的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最初的时候卡恩就问过了,什么东西能让自己彻底恢复到巅峰状态。 纲手闻言也是一愣,好在她虽然没有什么政治经验,但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雏儿,立马听懂了大名话语了潜藏的意思。 不过,在永安镇没办法卖到这个价格,他还要运输到各地,这其中的费用也不低,所以只能尽力源头上压低一些。 “趴下!”就在郝军跃起的同时,龙浩大叫一声,转身将东子扑倒,随即压在东子身上。 眼看着银针扑面而来,他体内灵力飞速流动,沿着特定的经脉游过全身,爆发出一股宏大的力量。 大离王朝只是一开始基础太低,所以才有了这昙花一现的机会罢了。 阿龙瞳孔一缩,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卡恩一拳给打飞出去,撞到了高大的围墙之上,把围墙撞出了一个大窟窿。 然高岳却安如泰山,此外这位还顺便让属下在无念山上盖起望楼,同样俯瞰对面蕃兵营地的虚实态势,也竖起数座飞石柱腹砲,不断抛射石头,袭扰蕃兵阵营。 其他游戏的领域暂且不谈,就拿英雄联盟分部来说,欧洲LCS夏季赛连续三年的季军,H2K的实力大概等于国内LPL赛区的八强战队中上游层次。 “本王不明白你为何不告知皇上你回来了?这段日子以来,他苦得很。”庆王长长叹气不解地问道。 一根泛着古老气息的巨指从黑云中钻出,携带着滔天之威,镇压向两名黑衣人。 第八十八章 澜波城 “你先别急,”商纵小声劝她,一手却已经按在腰间的镔铁判官笔上:“且看看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金季欢在靖边侯那儿落下了手指的终身残疾,在乐渠侯那儿差点被当成血包用来“醒蛊”,他万万不能让潮远侯也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 他看着依旧怕得恨不得钻到桌子下面去的金季欢,又补了一句:“我不会让他们 再往下翻,出现了一张图片,是两个男人,紫蝴蝶眯起眼睛,黑‘色’的眸子充满兴味,这两个男人好像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身着狩衣还可以路人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手执长弓怎么着都会显得很显眼。 凡各船水手人等,当差勤奋,异常得力,准由管带宫禀明提督,每日加予赏饷银一分,或递加至二分、三分,仍以加至三分为止。 因为李刚和张玫的关照,对李翊华的看管并不严格。事实上押送李翊华去指定医院检查的。就是张玫本人。一上警车张玫就给李翊华解开了手铐,让她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尴尬。 只见矮武士取出一块令牌在虚空一晃,就见空间像水纹一样波动一下,随后显现出一道门来。 深情一吻,是他们彼此爱的见证。深情一吻,络上了彼此的印迹,从此他真正成了她的夫,她成了他的妻。 “你先好好休息吧,你脱水有些严重。”龙天易叹息一声,没有再逼近,看了她一会儿默默地转身出去了。 “唉,真没想到刘萍这么年轻就撒手人寰,连一个孩子都没来得及为你们家生下来,真是人生一大遗憾!”我扼腕叹息。 之后,李鸿章便直接坐在了朝南的正位上,自顾自的吃了起来,玉儿见状,只是尴尬一笑,忸怩的坐在了李鸿章一旁的偏位上,细心地为他斟了一杯酒。 杀了地窖里的食尸鬼之后,卡尔索虽然情绪还有些不稳定,但总算能把当时的情况说出来了。 这阵呜呜声仿佛由远及近呼啸而来,声音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清晰。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苗一忙不迭点着头,眼睛里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一只大手在高武身体僵硬的瞬间抓住了他的身体,瞬间另一只大手覆盖而上,比钢铁还要坚硬十倍的巨掌释放出了几百万斤的力量狠狠的挤压着。 门轴合页上足了油,门无声无息地开了。屋子里有盏长明灯,借着灯火能看到里面的情景。 那一次,我的信石沉大海。每一次回到北京,第一件事就是翻翻信箱,但没有收到胡安北的回信。我曾经给他的剧团打了个电话,他没在团里。团里的同事说他去安徽出差,要几周后才能回来。我等不及他返回,就又要离开。 “那个老师,你是不是搞错了,你看我穿的可是男生制服,我可是如假包换的。。。”遥话没来得及说完,依姆却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有很多好玩的,我们可以去虚拟游戏世界……”柳青青语气激动,显然是很喜欢那个虚拟游戏世界,只是还未说完,她放在口袋里的身份卡就响了起来。 “切,真没劲!”知道自己套不上何君铄这个空间系,萧宁贵撇撇嘴,迅速的手一移,绿草环精准的落到了还在盯着满地藤蔓研究的何子衍头上。 “嘉尔迪亚!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向他撒谎!”遥通过传音向嘉尔迪亚说道。 说她漂亮,倒真不是恭维她,而是真的长得不错,初初见面,只注意到她皮肤出奇地好,如今坐下来细看,就发现她一双眼睛生得极美,大大的眼眶内嵌着两丸黑水晶般的瞳仁,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似乎会说话一般。 两人说完对望数秒,突然反应过来这几句话有些不对,气氛颇为暧昧。 各种低阶法宝消耗殆尽,名目繁多的邪门道法又对纵剑九天不起作用。 杀掉了所有敌人,看着虚空中众多的尸体,左春秋呼吸急促,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亦是达到了极限。 他知道冒充佛祖已经行不通,灵山不可能有半圣的佛祖,更何况是如来佛祖的哥哥,这两人都是老古董级别的高手,对于如来的根底,恐怕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顿时换了一套言辞。 装模作样地重重地点了点头,亚历山大信誓旦旦地说道:“当然,亲爱的克丽丝,你是这么的漂亮,这么的迷人,我怎么可能不想你呢? 辛寂没有出声追问,但是铁血战将装甲的头盔却轻轻扭动了一下,发出一道金属传动之声。 所以这黑衣玩家也不啰嗦,三言两语便将这前因后果给说清楚了。 朱农虽然酒量够大,可再怎么大也招架不住喝的那么急。十杯酒下肚后,明显感觉头昏脑涨,身体和意识已经开始不受控制。 “师兄,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背叛神庭,残害同门,要是我们的师父还活着,他老人家也不会放过你的。”离断尊者径直的走到玉炎身旁。 下一瞬间,当王浩听到亚子的声音后,他立即僵硬地缓缓转过身去,顿时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现在的常青园有了它们一点都不冷淡,所以来这里的人,它们都会热情对待,特别的有灵性。 室元健一郎深深地进行了一口叹息,直到现在依然感觉不可思议。 “我有何不敢!”楚南一句话让林源心头渐喜,几乎激动起来,也越发欣赏起楚南来。 江老爹,可不敢再接话茬了,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打起呼噜,李氏扭过头瞪了他一眼,又转过来,脸朝上,盯着看不清的房梁,外面的月光照了进来,她的心情却不怎么好。 第八十九章 东海大集(上) 翌日,天还蒙蒙亮,金季欢就已迫不及待地把所有人的门都敲了一遍。 周砚知腰酸背痛、打着呵欠地抱怨道: “姑娘家家的,哪里能这样敲男子的房门……你敲商纵的房门不就行了……” 和周砚知一间屋的朱朗也一副没睡好的模样:“周大人……您说梦话您知道吗……” “我?我说啥了?” “没 楚云定心,却是将韩流毓搂在了怀中,大手在韩流毓身上不断游走。 看来这种场合还是不合适我这个中年轻大叔了,还是回去看我的悠悠去。 卞空空急忙又摆手道:“正好相反,正好相反,天公子,当年我拍你一下非但没有从你身上偷走东西,反而悄悄的塞了一样东西给公子,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发现?”说完之后,一脸希翼的看着天生。 “老婆子,这孩子放在我们家门口,显然是要我们照料,要不我们给娃取个名字吧?”老头说道。 天授帝脸色莫辩,隐在月清光华的阴影里看不出喜怒:“谁?”他淡淡问道。 \t“这个芭莎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真功夫?”火燕盯着秦风问道。 墨宇惊尘却是笑了,笑得一脸妖娆邪魅,如冰山上的雪莲绽放,仿佛沾染了晨露般光彩潋滟。 大手一挥,猛得一掌,打飞了冲来男子,男子倒飞而出,倒在地上。 陈琅琊眼看老道后退,迅速迎上,拳风凌厉,直逼老道出手。这一刻,老道即便是想要闪躲,也是没有机会了。迫不得已,只能出手。 \t蒋厅长接过弹壳看了看,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将弹壳装进兜里,看了一眼正在厂区内打扫战场的大部队,摇头叹了口气。 跪字出口,下方所有兵将全部膝盖一软,扑通扑通俱都跪在了地上。 许久之后真气的流动减弱,直到消失,并非是因为江海体内真气的消耗干净,同样也作用到了肉体之上。 “呃,没关系,入乡随俗吧,从来没吃过外域这边的菜,我今天也要尝尝,所以不要更改,原汁原味的最好……”碧落天帝笑盈盈地道。 毕竟,每天因为走投无路光顾这里的恶人太多太多了,这座城市的体系和制度又不是很完善,他们哪里有工夫和时间来盘问、登记这些新来的。 随着裁判的手一挥,战斗正式开始,陈浪一个急退,迅速和对手拉开距离,同时一道道绿色的箭光铺天盖地地射向对面的何寻。 我的确是被仇恨冲昏了脑袋,但没办法,唐雪竟然被夜游神这孙子送到了刀山地狱受苦,老子不宰了他,现在浑身难受。 最重要的是,慕容施诗这个尤物的感情生活实在太丰富了,以前和现在的劣迹也太多了。 江南不由得暗暗点头,即便是听杰西卡这么说,他心里都升起一股热血和激动呢。 所以现下的独孤无极才会一次次碰壁,所以独孤无极是兄长那一脉的后人?这他并不敢肯定,或许其中还有不为人知的事情在。 “进去看看。”月无佐捂着右眼,有些尴尬地说,他真没想到伏老的阵法里还有那么变态的东西存在!在他破阵后,还能冲上来。 面对众人的焦急,孤雨也是微微一惊,虽然觉得有一丝诡异不过灵剑可是他重要的伙伴岂能轻易丢弃? 虽说不管从前是怎样,现在他想的那就是必须要干掉王者,必须要超越王者,必须要将他留在这里,要不然的话对于自己来说,就要面对一个极大的挑战,那就是以后要迎接它的随时随地的偷袭。 第九十章 东海大集(下) 一上午的时间堪堪够他们逛了“鲜”字集,“活”字集还没来得及去,四散各处的几人肚子就已经叫了起来。 “差不多也该吃午饭了。小满,想吃什么?你来选!”金季欢久违地回到了当初在京里那副精神头十足的模样,几乎忘记自己手上有伤,一边说这话,一边伸手就去接过一堆刚买的藤壶。 “啊呀”一声,手指吃痛, 典韦喜极而泣,道:“谢主公!谢主公!”周围的屯骑军士看到这一幕,眼红不已。 郭念菲甩手将张达声扔在了地上,转身看想了坐在一旁的猫哥——徐静波。 “噗~”的一声,短刀全部没入了子龙的后背,但是子龙身子猛的已转接过掉落下来的短刀横着便划拨了那人的喉咙。 而众人看着荟荟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击就让一位准帝重伤垂死,这样的实力怎么也在准帝之上,那就是帝境? “就是,还没问题,到时候怎么死的,估计都不知道!”一些峨眉弟子嘲笑到。 预言异界内,忽然出现了丝丝缕缕的红色能量,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红色的,有着复杂、古老而精致的花纹的封印。 庄坚面色一变,笑眯眯的问道,眼下他是绝对主场,云霄此时的处境,动一下都是不能,虽说王级强者的空间,乃是绝密,但是在乌罗这个专门擅长炼化的器灵面前,有的是办法将其中所含之物拿出来。 见刘显认错态度良好,屠昀升的火消了一大半,转而问起了屠舒的近况。 导购人员瞬间就变了脸,“你个穷鬼,这种车是你能买的起的,知道这车多贵吗!恐怕你这辈子都买不起一个车轱辘。还想试驾!一边玩去吧你!”导购看子翔还是个孩子,早就不想招待了,现在居然还想试驾。真是土包子。 当三人吃完饭,刘夏娜两人与林鹏告别后,汪心仪急不可耐的向刘夏娜质问道。 朱雀还是无法理解罗伊德的话,不过他也没想过要去深入理解,自己做个机师就够了。 孩子们的心沉了下去。他们最怕王濛濛举报,这几个月来,孩子们没少做坏事。 一个个老怪物高价悬赏,条件越来越诱人,他们只为扬族威,为人族争光。 他要开创出自己的道,自己的法,有了自己的道法后,方能有可能在这一世成道。 只可惜让这个年轻人愤怒的是,罗伊竟然动都不动一下,根本就是不在乎他的攻击。他狞笑一声,仿佛已经看到罗伊身体炸开的声音。下一刻,他的笑容便是凝固住了,他看到了什么? 赛巴斯娄子素易睿都是看着杉上剑。杉上剑距离他们十米之外,被杰克两位保镖给挡驾了,脸不改sè心不跳。 老虎的虚影完全破碎,一声巨大的响声震的其他人耳膜生疼。一边是耀眼的光芒,一边是乌光闪烁,这两个杀招全部攻击到了空虚王子的身上。 “我只知道一点,老大在洛克先的眼里,肯定是一件有价值的商品。”赛巴斯眨眨眼睛笑道。 “好吧,为了我们的声誉,也为了跟王平老师交个朋友。我打电话叫兄弟们查一查。”埃尔维斯歉意的笑道。 可现在他也没人诉苦去,只能硬着头皮去拼命,给魔君取悟道草去了。 从灵物的双眼之中,秦川能够发现,那是不舍伤感之色,不明所以的秦川并未插话,而是一直盯着灵物,等待着灵物的开口。 第九十一章 蹭饭 午后,众人陆续回到客栈,金季欢正带着金小满在后院忙活着,众人也放下买来的货物纷纷开始帮手。 “金师傅,你手里那是什么怪物啊!”周砚知皱着脸,不敢靠近。 金季欢手里拎着一个绿色的、像手爪、顶端是白色的奇怪物件,正用猪鬃刷用力洗刷着。 “哦,这个啊?当地人管它叫藤壶,说是好吃着呢。” 姜夕月闻言俏脸赤红嗔道:“爸,你胡说什么呢!”说完捂着脸直接跑上楼。 两口子在一旁嘀嘀咕咕,周姥爷一边抽着旱烟,一边乐呵呵地看花忍冬和花大花在河边摸鱼。 徐老上前对着沈老爷子检查一遍,随后拿出三根银针便开始治疗起来。 我则是呆愣着不懂怎么开口说话,毕竟是都出来了,都把话说得那么绝了,要走的,不靠她们的,现在又给她打电话,总觉得丢脸。 阎阜贵见阎解成这么说,面色稍缓道:“好,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再让我看见你和秦淮茹纠缠不清,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说完便推车离开院子去学校。 “外公!妈妈!”周冉进屋先叫人,然后看着外公院子里的枣树,据说是冬枣来着,但并不好吃。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草丛里往外爬,只是爬到一半,它突然停下,接着又迅速地缩了回去。 他倒是不怕王昆,自己现在也有着练气二重的修为,再加上根基扎实以及功法强大,对方极大概率不是自己的对手。 悲愤的吼声从僵尸的口中发出,就好像是留在这世间最后的遗言一般。 摘了一个放进嘴里,又摘了五个用地上散落的干豆叶子包了揣进棉袄衣襟里就出了空间。 “子子阿姨~”东皇离娇滴滴喊道,这让叶子子嘴角一抽,只要东皇离用这种语气说话,肯定没什么好事。 “更多的花样?”陆衡听着这句略有歧义的话,脸上露出来了古怪的的表情,自己这三叔还真的是奇葩的,难道他真的不知道说这种话很容易会让人遐想吗? 言希的手机有些日子打不通,算算时间,好像是给达夷的公司做一个Case,应该是没空理她。 何瑞生在一边怂恿,说这是绝好的机会,能到外国拍戏,而且是投资几亿美金的大制作,趁着到时候放假,就当去旅游一下。 刚刚发生的事情我全然都没有在意,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我师傅腰间那块绿色的东西上面,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师傅大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什么?你再跟我说一遍!”孟紫瑶的声音瞬间就提高了八度,这坏家伙怎么回事,之前拒绝自己都是好声好气的央求自己,怎么今天竟然会说出来这种话? Mary笑得前仰后合,极是坦诚,倒是没有丝毫与不相熟的人交往的拘谨。 对着空气中大声的说了三遍之后,并没有出现什么明显的变化,陆衡握着孟紫瑶的手,嘱咐她放出来一两只蛊虫,自己二人随即一步踏出,想要看看说的话有没有什么效果。 郑彦见弯弯拒绝得如此干脆,巴巴地盯着弯弯看了一会,见弯弯没有丝毫缓和的意思,她只得放弃了。 导演也很是惊讶,旁人一个个都吓得要命,恨不得一直都轮不到自己。 冉氏本是打算让秦妈妈打发走,视线落在了江冉这般失落的神色,她改了主意。 第九十二章 将计就计 “你准备怎么办?”朱朗小声问道,顺手抱起一摞柴火。 “能怎么办?陪赵公子演下去呗。他只要不伤害她就行。”商纵阴着脸,狠狠盯着那个蓝莹莹的背影: “我也不知道她八字犯了什么,从隼翎关开始,每个藩王都在找她麻烦……”说着,他竟然重重叹了口气。 朱朗被吓了一跳:“老大,老大你竟然叹气诶! 血公爵发出一道攻击,轰在黑水玄蛇的七寸,打的鳞甲破碎,大叫道。 砰一声巨响,两道真元相撞的那一瞬间立刻爆开,驼背老头直接被炸飞了出去,他连续三个翻滚,轰隆一声就砸进了屋内,哗啦啦,整个房间直接塌陷了。 可是看秦天辰面无表情,王树山不由得皱了皱眉,不过马上便冷笑起来。 有的修士刚临近风暴就被狂风撕裂,顿时,断臂残骸像是下雨一般弥漫了整个乱星城的上空。 江城地下世界龙头,掌控黑道势力,一手遮天,呼风唤雨,就连花豹、雷强这样的大佬,都要听命于他,不敢有半点儿反抗。 若非市里面连夜赶来的那些专家,大夫。当晚抢救都未必能熬过来。 这片虚空之中,楚轩产生了难以想象的蜕变,连带着五行灵剑和龙纹剑也在产生蜕变。 这就是坏人的下场,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点笑容,然后眼泪流出来,闭上了眼睛。 也就是这个时候,变故陡生,本来左侧看起来实力不算强大的焦阳的混沌境初期手下之中的一位,突然之间爆发出可怕的力量丝毫不比焦阳展现出来的实力差。 在那虚空之上,浮现出十万八千剑,每一道剑芒都有千丈之长,无尽的黑光闪烁而出,震动九天十地,化作了无边剑阵,朝着那异族王者绞杀而来。 暗藏的利爪抓住了夏诗涵与何冷的心,一个猛然清醒,一个不可置信。 但是瞅着谢知心一脸严肃的样子,林行止的眼神,却很不经意的挪到了谢知心的腰,腰带上。 之前的种种事端,只怕都是意外,他就说呢!谢琅华怎会无故变得聪明了,还聪明的让人害怕,好似什么都知晓一般,真是他杞人忧天了。 咽了口口水,他继续往下看,多看了几行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微妙。 极清冷的男音在她耳边响起。长安闻言望向船头,那人依旧在望着远方,所有动作与姿势自船开始行时就没有变过。就在长安以为刚才听到的声改只是个幻觉时,那男人再次开口。 他知道停下来真真切切的只有死路一条,前面是悬崖掉下去也不一定会死,所以说他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继续往前面跑。 那天,谢凉凉打开时空局外接信息的时候,眼睛差点被那一百多根激光炮给闪瞎了。 随后李达拿出酒店走廊的监控,很明显的可以看出,比赛前一天晚上,有人曾经进入过他们的房间,同时手里拿着一个袋子。 妲己还以为暴君要攻击王哲了,还好,暴君只是把亚瑟再次咬住扔到了背上,体型再一次变化,更加强大,龙翼也展开在背后,振翅欲飞。 刚才这一击他的左手骨也全部碎裂,完全使不上力了,幸好有药浴,强健身体,不然他的手可能已经彻底废了,说白了,还得多谢他的师父焚天。 原来,虽然每次盘宇鸿都锁定了位置,可是那地方却是有感应一般的提前就躲开了,甚至一段时间还无法定位到它,可冥芯却是发现了其中的缺陷。 第九十三章 寒灯 “行了行了,各位兄台胆子真大!”一直醉得晕头转向的周砚知此刻酒醒了些,伸手在桌上叩了叩,提醒众人道: “这里是官驿,官驿啊各位爷!胆子这么大,真不怕明儿天一亮就被官府来人拎出去咯?” 那位老者懊悔得直摇头:“就不该说嘛,不该说!都怪你们!啊我喝醉了,我可啥都不知道!散了散了!” 说 药鼎狂躁,里面的孕气像是被逼急了一般,一个劲儿的往大破境丹里钻,原本应该晶莹洁白的大破境丹,这一下竟然慢慢显示出其他的颜色,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挑战极品丹药失败了? 傍晚,巡抚衙门恭送王命旗牌的专差赶到衡州府衙,曾国藩带着赵大年等所有官员焚香放号炮,迎接王命进城。一城的百姓都跑出户外观看。 “你怎么没有说过。我还以为你有情人节礼物要送我呢,原来没有,幸亏没来。”聂婉箩故做轻松地走开,拉开厚重的窗帘,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分,如丝细雨笼罩下的S市从里到外透着清冷。 秦曦倩有些无聊的靠在一个用水泥做成的假树干上休息,她看着李子孝认真挑选的背影嘴角不自觉的爬上一抹笑容,然后她又看了一眼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心里在想要不要把刚才回忆的事情告诉李子孝。 她的有意接近,林晓欢都看在眼里,只是,她无法接受alisa这种一意孤行的行为。所以,为了避免相见,林晓欢索性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始终没有再出来。 如果不是她亲耳听到,她还以为自己是错觉,竟然能从他口中听到爱。 “我去,你不是这儿管事的吗,你不是很牛逼吗,你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出去?”叶少轩有点着急了。 “头号”被按到地上,气也喘不过來,脸憋得通红,嘴里呜呜地乱嚷,听不出个所以然。 叶少轩和天炎是全力的一击,但是对于地冥来讲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个防御。 于是过去跑一月每人能挣七八十的景儿没了。逐渐变成了四五十,再后来又变成了三四十。 屋里一片寂静,张何与张王氏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好,难道说真的遇到神仙了……这怎么可能嘛? 然后一阵蓝光从那营地外的路口上爆开来,几个高矮不等的几个身影静静地出现在哪里,柔和的月光也没法缓和他们手里的武器所散出的不祥气息。 虽然知道这‘灵阵’万无一失,林东却也不好表现得太过信心满满,只得陪着团团乱转的白景泰在门外等着。 原来输在古超手中的赵海还深道自己只是一时之失才输给了古超,但是现在吗,也知道自己输得很正常,自己不输才不正常,古超这家伙原来与自己交手的时候还没有用出全力。 毫无来由的兴奋感常让她不由自主地战栗,那感觉叫人难以形容,就像某种奇妙的化学变化,就像电极一样的神妙。令她深深向往和迷恋。 斧形器:多为经两面修理打制的石核工具。一端有刃,另一端为手握的柄部。 原来,当年刀帝败给了剑帝和剑君两师徒的联手,所以也想收徒弟。 在时光龙挽歌到时的最后一秒,守望星夜先施放了一个大毁灭术,然后用了时间静止十地狱球,把拜尔吸入其中。 凌泰说道:“那也行,如果再找不到,我们就去找大部队去,这样不就行了。”他到现在还惦记着打仗呢。 秦狄料想他所说那吸什么或许便是吸取别人内力的武功,这个在电影和当中,历来都是邪派武功,难怪叶青玄会对之嗤之以鼻了。 “我是你爷爷!不信?不信回去问你奶奶!”鼠爷很俏皮的用市井无赖斗嘴吵架的话语调侃了水无痕一具,狠狠一尾巴抽在了水无痕的脸上。 而在抢救室外的走廊上,聚集着一圈人,将一个个子不高,身材匀称的中年汉子围在中间。 这钻石斧本是属于米陶诺的,而米陶诺本来就是巫妖王创造出来的,这把钻石斧又怎么可能没有属于巫妖王的印迹呢? “这得问问你母亲的……”叶默只想开个玩笑,之前让艾玛叫自己‘爸爸’也是一个玩笑,她当真了? 不过她知道是卢冰有错在先,但是卢冰的错也是她导致的,因为是她派这个调查任务给卢冰,等于间接导致了卢冰欺骗了罗峰,所以她内心也有点愧疚,打算自己来和解两人。 一路上山,众人都感觉似乎闻到了一种似有似无的香气,让人神清气爽,全身舒泰,爬起山来如履平地,毫不费力。 “我回去给你拿吧!”高腾飞转身走出了门,我本来要上楼上,但也没见依依下来,看来还在睡觉,我还是别打扰她了。 发生这样的事,公园里的游客都四散奔逃,那场景不亚于911,我现在只能设定这水中怪物是离不开水,上不得岸的,若是这样,我们应该不需要太害怕,反正没有下水。 芭芭拉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能感觉到戈登此时的状态,异常焦躁不安。 但是种族之间的差异让黄风寨众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认同安肃的这个大当家的身份。 而刘华强则是混江湖的,打打杀杀,亲自跟人动刀动枪。要从反派逼格来看肯定高启强稳赢。 可如今时隔多年,两人再次进入了这种“要钱不要命”的更新节奏中。 虽然后来宗正寺也想皇帝服软并且将当初宗正寺主事的几位藩王通通下狱,但是皇权不可撼动的惯例却也就此被打破了。 “你倒是说得轻巧,你也不看看我们当初退下来的黥面军能有几个,淮南王那老东西恨不得我们全部都死在战场上才好呢!”黄不疑看着正骑着连环马一边控制方向一边挥舞长剑砍杀叛军的退役黥面军说道。 第九十四章 兵来将挡 潮远侯的邀请是第二日午间送达的,一张暗纹洒金的帖子,由两名衣着体面的侯府家丁亲自送来,语气恭敬,姿态却不容拒绝。 帖子写得文绉绉,一看就是请府里的酸儒写的,大意是仰慕京中名厨,恰逢府中小宴,特请金师傅携高徒过府帮忙操持,必有重谢。 “该来的还是来了。”金季欢已经没有了刚到这里时的那股担忧 “那么先生就是觉得我很好骗喽?”白善诺笑着问出来自己的第三个问题。 好像命运都有轮回,都有宿命,很多年前,自己的生命中出现的那道光,把自己从深渊处拉上来。 那些侍卫顿时暗爽,他们虽然已经退到了门外,但是里面的声音还是能够听的一清二楚。 但是在自己和公主和亲那一天,并没有看见街道上有很多人,为数不多的人也很是行色匆匆。 姜河海跳到地上,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跑了1000米,回头深处手,掌心对准冰墙猛地握拳。 有一说一,就算是被囚禁在大月,无法回到万妖国,他们也宁愿活着,被囚禁的活着。 不认识!她便不搭话,一旁的王老夫人见此,反而脸上露出几分笑容。 牛头鬼物大声嘶吼着,然而后方的那些鬼物根本不管,一个个冲上去,将其抓住摁在地上一顿暴揍,然后将其脑袋摘了下来,捧到了李然的面前,他们为了活命只能这样了。 感受着体内五脏六腑传来的阵阵巨疼,梦离歌心中不由苦笑了一声。此时的他很清楚,虽然刚才的那一拳,只是震伤了自己的内腑,并不能杀死自己。但是在那一拳的威势下,自己也彻底的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突然纪寒霄擦泪的手慢了下来,指尖变成了在叶千星的脸上微微的抚摸。 反应最大的要数顾氏内部,就象一颗石子丢进湖里,激起千层浪。 顾总裁对自已的忍耐功夫向来是有信心的,但这回,牙都咬了好几次,他还是很没骨气的拿起了手机,再咬牙按下了号码。 这皇后听传言是不太好相处的,脾气大,淑妃这样温温柔柔的,肯定会吃不少的亏。那这些跟着她的丫鬟,会不会一起遭殃? 听闻明德帝的解释,尉迟恒远也是明白了,恐怕陛下是想借着此次放出的消息,定下储君的人选。 别具一格的不是花店的装修风格,而是玻璃门前摆放着一排白色的花朵,他仔细一看,是铃兰花。 叶沐遥面上露出一丝晕红,好似羞窘的一般,不依的摇了摇头,不让白莲继续抚着她的发。即便是叶沐遥心中对白莲极为厌恶,但此刻也不是翻脸的时候,也得默默忍耐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才放心的离开而去。走出门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在这附近有一个休闲会所,我进去开了一个包厢,这才给顾星宇打去了电话。 在结婚的前夕,胡薇一家三口也过来了,就住在我们原定计划的婚礼现场的酒店里。 闻言,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心,都是一副睁大眼睛等待听故事的表情。 “阿楠,你能不能过来一趟?”深更半夜,叫一个异性朋友来自己家里,虽觉不妥,但我此时能求助的人只有他。 这酒糟子,其原料是苞谷,也就是玉米子儿。经过煮熟,凉温,洒酒曲,发酵,蒸馏,最后就出原汁原味儿的土家白酒了。 第九十五章 冰来……酱挡? 金季欢今日恰好应景地穿了一身相对利落的枣红色衣裙,喜庆又低调,很是适合去大户人家帮厨的场合。 随着手伤一点点恢复,她的心气儿也回来了不少,重新又戴起了那些叮叮当当的首饰,就这样昂首阔步地带着小满出去了。 侯府派来接他们的是一辆青绸小马车,不算招摇,但拉车的马高大神气,车夫技术稳当,这份气 自这日起,林逸之就在这隐雾峰居住了下来,和东方玉双宿双栖,浓情蜜意。二人之间隔阂越来越少,对彼此的依恋也越来越深。 虽然还是无法接受,再怎么说,那样的吞噬就等于这个神兽个体彻底消亡了。 “陈锋,怎么了?”唐宁看到陈锋老是看后视镜,有些奇怪的道。 也就在此时,老萧头手臂微微传来一股热力,虽然很虚弱,却给老萧头半边僵化的身躯带来了一丝温暖。老萧头咔咔摆动着脑袋,低头看了一眼,只见手腕之上那颗凤晶石闪烁出耀眼的光漩。 “撤退!”通过智脑,凌宙天给那些仍然在一线战斗的终结者机器人下达了撤退任务。 托什身为未来幽魂的头子,自然是有相当了得的手段。不过他的城府极深,以至于后来连伊斯塔都感受到威胁,导致后来生有一系列的事情。 “不好意思,我暂时没有加入任何宗门的想法。”陈锋连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了,宗门他也许会加入,不过不是现在。 细看之下,那竟然是一颗鬼头,它狰狞呲出獠牙,发出呜呜的鬼哭声。 说完,他们十来号人找了一个树林茂密的地方,然后都拿着枪瞄准着自己的目标。 凯莫瑞安联合体,伊斯塔以前也是在新闻中看到,只是知道这个势力非常的有钱,占据了不少好的资源星球,以精炼矿石、贵重金属,加工制品十分出名。 这酒,可不是一般的酒,圣德皇帝但见,这酒竟然是他埋在御花园的御酒。 你要成为一个敢于仗义执言的正道人士,还是做一个忍气吞声的懦夫? 因为试想一下,七色地狱既然不想人知道这件事是他们做的,便会到此为止了。 当然,也并非没有,只是一旦超出之后,就无法再回绝望星球了。 无数代人建立起来的璀璨城,在这个孩子的身上都看得到影子,吉恩知道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个孩子的命运,因为他一出生就已经浸染在了黑色中,那是任何光芒都难以刺入进去的黑暗。 巴尼亚尼不在乎,就算他真的搞砸了,视频销掉也就销掉了,反正李幸那里备份,有什么好怕的? 而就在元昌咒骂间,不远处的茶楼里,一个白衣少年也收到了消息。 一想到这个可能,这里的众人都逐渐慌了起来,魔陨可以说是他们最大的靠山,要是他不在了,那他们怎么和陆洪帮甚至血月帮对抗。 见男孩情绪稳定下来了,她步履蹒跚地行至吴知秋身前,突然,“扑通——”跪在地上,向他连连磕头。 “还是来看看吧……”李承介的话当然没有说完,虽然只间隔了几天,没有刻意去想,他也没有多么深刻的感觉,但在此时通话的当口,听着对面糯糯的声音,他的心弦也好像被一遍遍轻柔拂动着。 万年时间而已,身为领主的南明普方已经娶了妻妾两万多人,平均一年两个还多,仆从们早就熟悉了筹备的活儿,一个个特利索。 第九十六章 是祸躲不过 “你把这汤熬这么浓,是准备做什么呀?” 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金季欢先是浑身一震,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去,尽自己演技的最大本领,“讶异”地看着那张前日才见过的脸,又“惊喜”地问: “赵临?怎么你也来了?是受了侯爷的邀请吗?” 他今日依旧是把 这时众人也才注意到,这货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一些功力。 “今朝得见真仪容,方知梦中不是仙,欲求人间真善美,得遇良人冬至雪。”嬴稷看着她微红的脸颊,温润的眼睛流露出万丈光芒。 当一家人从任意门出来,走到他们家的客厅时,所有人就忽然听到一声厕所冲水的声音。 胡欢欢也不再问了,她知道他们是真的被吓住了,特别是叶帅刚才那种紧张的表情,令胡欢欢油然而生出一些内疚之情。 这一瞬,原本还晴空万里的苍穹突然化作了漆黑、耀眼的星空图状样。 老四乖巧的点了点头,帮忙把菜端出去之后就跑过去叫朱天天了。 顾衍磨了磨牙,他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立刻跑到了丞相的家里,想要了丞相替白晨夕出头。 突然,幽影兽身体下的影子忽然脱离本体动了起来,它的一条手臂更是变成一条影子长刀,出其不意的砍向了精灵幼崽的影子。 妖将一边说,一边比划,指指白虎抱着的那颗树,然后比划着自己的腰,接着又比划着往下爬的样子。白虎看了,将树抱地更紧了。 胡欢欢轻吁了一口气,虽然不是叶帅亲手接过去的,但她相信凭着高飞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定会帮她硬塞给叶帅的。 “走我已经通知了父亲了,会有人来这里取走这些能量玉石的,我们现在就进去看一看这里面还有什麽宝物吧,也好一起都带走。”那a城少主,双眼冒绿光的看向通道的伸出说道。 欧阳天能一直占上风,足以说明棋道的造诣高超,并不是浪得虚名。 自己的危险显然不是来自这些桴芋,而是在出口处那里的东西,那里究竟有什么,叶宇心中有些忐忑,这一次给他的是一种特别危险的感觉。 “父亲,我们就与陈家合作了罢,这对于我们萧家来说,也不能算是什么损失,只是一场很友好的合作罢了。”萧明宗顺势开口说道。 可灵魂毕竟是她最脆弱的地方,不同于当初未成神的阿部诚大冶,她真不敢说一定能打过有着充足准备,实力神秘而又强大的克里斯·道格。 可是那头的男人这次像是吃了衬托铁了心一般,和她卯上了劲,仿佛她不接,他就不断地要打过来。 罗开平为了他争取了这么好的机会,他却连负责人都没有找到,这不是辜负了罗开平的一片苦心? 闲聊的话语也变得越来越多,甚至,那些人的话语也开始变得越来越过分。 林风越讲越气,像是见到杀父仇人似的,不过事实也差不多,世上最大的仇恨,不就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二者皆是不共戴天。 刚走过两排餐桌,突然一个背对着我吃早饭的人伸出了手,拦住了我的去路。 刚走出没多远,天玄便是见到一脸冷冰冰的、浑身上下都是犹如一坨冰块般的洛雪等在那里。 不过众人在乎的倒不是这奖励,更加关注的是这份荣誉,它代表着南天城年轻一辈的第一人! 第九十七章 有备而来 宴席上早已乱作一团。 十几个客人中,有近一半的人都跑到一旁,或扶住墙,或跪在地上呕吐——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突然上涌的恶心和不适,客人们就连跑出去都没来得及。 “怎么回事,怎么这样!”其余人也纷纷捂住口鼻、喉咙,似乎被看不见的剧毒扼住了咽喉:“有人下毒……行刺,是刺客啊啊!!” “怎么?莫非你们两人在怀疑我说的话吗?”郎修平脸色陡然变得寒冷起来,不善的看着自己的两位师弟。 然而,掠云鸟避过了巨拳,却一头撞上了另一位近身而来的高手。 “你说的话是真的吗?只要我死了,你就放过我家里人?”陈青艾说完用力咬着牙齿,转身,眼睛里甩出晶莹的泪珠,衣袂飘然,直接像阳台哪里没玻璃护罩的地方冲去。 不明来意的问话,云九卿不清楚面前这位素未谋面的长老找自己做什么,但是出于避开麻烦事的原因她并不想继续聊下去,当即想要离开。 诗蓝被孟沛远看得有些心慌慌,不禁撒娇道:好啦学长,我确实是化妆了,不过只涂了层粉底,你知道的,我平时见你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丑死了,我现在恢复了精神,不得好好拾掇拾掇自己,刷新一下在你眼中的印象? 而此刻林云飞心中也是很疑惑,他感觉自己最少也是黄色的武魂,说不定还可能出现那绿色的武魂。 凝神一瞧,只见他的脸红得不正常,她的眉心一颦,背对着诗蓝问:他怎么了? 游月夕不禁想翻白眼了,这姑娘就是不想跟那人一个地方呆着,非要拉着她做垫背的吧,合着她就是欠是吧? 如果说公司是他的助力的话,那实验室便是他的根基。公司出事,他虽然生气,还有办法力挽狂澜。可是实验室不一样,这里承载着他多年的心血。是他登上家主位置唯一,也是最强大的砝码。 而这些仍只是基础,基础之上,还有宋大人亲自教她们和学生们代数、物理。 乍一看去,武越的身体周围尽是密密麻麻,形如仙人球般的灵子千本,呈放射状排列,不下万根之数。 在他想来,即便作为妖尾的主角,巅峰期的纳兹顶天了也就跟白胡子差不多,刻下为了保命,花费一万多点积分,在武越看来绝对是值得的。 她救申屠救的这么真实,每每都像是被威胁到一样,反过来又会下杀手,让申屠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跟个疯子一样。 “于忧,一起去餐厅吃个饭吧?冷寒也一起。”张萌萌过来问于忧。 刚开始时,林嬷嬷只是因为这个准备好好伺候周秀,替自己的将来谋个好前程,可是后来跟周秀待的时间长了,她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上了这个性情羞怯善良的姑娘。 素意到了培育总控室,那儿的狂欢还没结束,不仅人手一个酒杯,还一起唱起歌来,曲调很是铿锵有力,甚至还有深藏不露的出来秀了一把高音,引来一片叫好声。 不过即便是黑色恶魔对上了星空公会的攻略组,那也是被打得够呛,而现在黑色恶魔也在星空公会攻略组的配合进攻下,被打掉了三分之二的血量。 “查?怎么查?人家在路上打劫,我又没看清对方长什么样。周围也没有监控。更何况就算找到了,警察局是咱家开的?想关多久就关多久?”他冷冷地看着叶老太太。 无数的岁月以来,这儿的尸骨越来越多,凝聚可怕的凶气,也令得此地,成为了鬼族的福地。 可以说整个朝廷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你应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李二对杜少清问道。 万兽组成的大军追了上去,誓要将那些魔族杀个干净,一个不留的。 因为现场枪声实在太过于激烈,所以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厉鬼凉凉手中破片手榴弹拉环的声音。 他笑了?这是程潇第一次看到大兄笑,说起来大兄笑起来好看了很多,竟然比俊秀的相公更加的引人心动。 所谓静好岁月,亦是要行上一程风霜、杀出一条血路,方能抵达的。 和昨天一样的是,房间里那抹无法让人忽视的视线依然如影随形,而且,除了让她停下来的时候开口说了一句之外,再没有说任何话。 圣司澜继续笑:那到时候我们就把那些逃放到盒子里,要用的时候,伸手过去拿一个,到时候拿到什么养大额颜色就什么颜色,你觉得怎么样? “回父亲,儿子正叫他们加紧弄。”汤大老爷说道,面上掺杂着焦灼与担忧。 系统:其,定天下之乱,复天下之业,与天下休息,圣王之姿也。 先是叶尘停止挥舞,四周的剑气悄然消失,剑气所带起来的风也一并停息了下来,随即黄沙落下,叶尘从天空中缓缓向下落。 只要吃点干草,就能拉粮,还能把病患放在上面,晚上也能躺在上面睡觉。 沈意浓没有回应黎青所说的那番话,而是选择逃避地转移了话题。 赵龙,他倾尽全部精力悉心培养的亲传弟子,也是他最看好的外门弟子。 第九十八章 海刀豆 湿哒哒的一滩厨余废物,带着腥臭难闻的味道,被摊开放在后院的石桌上。 沈寒灯带着其余几人,正围着这堆东西,撸起袖子一一翻看着。 中间有一阵,周砚知被熏得有些难受,生生忍住一个干哕,转过头去换了几口气,重新钻回去刨了起来。 “有海鱼的内脏,捂了这么久,味道自然难受些。”楚明昭脸色也不是 这下他也就没继续让位给裴云琦了,这家伙的想法肯定和李姑娘一般无二,都怕因为自己的行为而连累了家族。 西突厥一日不灭对大唐终究是个威胁,欲灭西突厥,那就必须先灭高昌国。 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狠人!他彻底放弃了防御与周山颤抖在一起。要比狠,这刚哥不怕!周山要断他另外一条腿?那他就要跟周山同归于尽。 “哈哈,那是最好,我可是听陛下说过殿下你在这上党城可是开了一家酒楼,我们今晚可就有口福了。”长孙无忌笑着开口道。 “怎么?营救那些人类的难度很高?”正思忖着对策,天听兽突然轻身一跃,落到了他的肩上。 “里德你别沮丧,看懂那个公式的人都少之又少,而推导过程也不是看智慧与知识储备的。”阿丽莎劝道。 李治两兄弟的能力那可是得到了他完全的认可,更是被他当成了朱庇斯的栋梁之才,那自然是要全力拉拢了。 这是拱卫整个远古遗迹的最强防御石像塔,可以说这防御塔将巨大的御花园包括整个后宫全部笼罩,固若金汤。 我举起折椅朝那个傻逼三爷就是一记。这折椅砸在了他的脑袋上,被砸的变了形。 或许是因为进入了半神领域的关系,吞下了绝望骑士杰洛和阴魂龙的这只深渊蠕虫的甲壳异常的厚实。即使强如黄龙,也有种打不动的感觉。 林百亿心里很清楚,两部剧集不可能将亚视十几年的劣势扭转,但只要有机会翻身,他是绝对有气魄扩大战果,即使不能掀翻tvb,也要将tvb打的喘不过气来。 树立一个新的敌人,固然会给奥克斯王国带来一些威胁,却也会使得奥克斯王国更容易找到新的盟友。比如说,敌人的敌人。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弘祀的一生,为何会是偏激和歇斯底里的。 在我的记忆中王冰以前不是这样的,再说我也感觉没有得罪他,就那天劝了他一下,他就跟我这样子,而且都他么过去一个月了,还在这给我掉脸色? 不为别的,别看张春和李灵儿没什么名气,可偏偏前来道喜的人都是娱乐圈数一数二的人物。 因此,圣麒麟只能是放弃了孤身拦截的念头,转而和四圣兽一同赶往地狱之门。 既然人不在了,弥尔便想回来,司马幽月想想现在知道自己事情的人除了那两个守卫,也就没人了,于是让他将那两人收拾后偷偷过来。 其一,她想找一处僻静地进阶,这种人迹罕至的不毛之地,最为合适;其二,却是因为鸣鸾城中一拨人的到来。 蜀南省本身就是丘陵和平原地貌综合的一个省份,辖区内不乏连绵大山。 若是有人细心,或许会发现,如今的不死生物,变得可怕了,多了一分战士杀气。 叶无双也能以此想象那种强大,或者之前他都有所低估,大圣境比想象中更强。 他不知道这颗珠子,到底是一颗怎么的神奇珠子,不过这颗黑色的珠子,能够释放出如此浩瀚的黑色气息,并且铺天盖地,那必然不是一颗普普通通的珠子,一定隐藏着强大的力量。 虚空剧颤,地面如同峡谷一般开裂,粗壮的剑芒,凝成一朵血色莲花,裹挟着磅礴浩瀚的威势,向着影魔王冲击而出。 王大锤这家伙此刻满脸是血,神情惊恐的一个劲的用手抠喉咙发出一声声干呕声,同时他也剧烈地跳动起来,抖落身上的蛆虫。 不过叶风注意到,这些建筑的式样都很古朴,应该是很长时间了。 "我当然知道,不过神翼这个禁忌武器已经有苏醒的迹象,这一次我们可没有神翼的控制系统!所以重启创造计划,一个方面是对抗神殿势力,一个方面是对付神翼!用机械来对付机械!"塔斯肯笑了笑说道。 古拉德主城的围墙是最原始石墙,上面最多刻画了一些神秘的纹路而已,虽然能让石墙更加坚固,但是这还远远不够。要知道古拉德城的石墙连叶幻的天启超级人类聚集地围墙都比不上,又如何能抵挡贝尔托斯的军队呢? 有北余欢这位在冰域德高望重的掌门同意结盟,那么接下来的大势力门派,也将会同意结盟,这是无可置疑的事实。 “车马劳顿,李校尉是该休息休息了,有事我自会通知你的”王昌淡淡的道,似乎颇为看不上这莽夫。 大魏太子拓跋辰,如果能够生擒或者斩首,那可是泼天的功劳,谁人能够不眼红。 “那沈池将军那边怎么办?”星宇不解,军方都是一些脾气暴躁的莽夫,要是不能给他们一个交代,叶妮在富贵楼这件事可能就传到皇室那边去了,到时候,富贵楼也要被牵连。 十五分钟后,舞台上抬上来一面超大的鼓,灯光一下暗淡下来,强光聚集打在了舞台上,紧接着一阵整齐的战鼓声突然响起,宴客厅里的人都被吸引过去,所有的人都看着空有一鼓的舞台。 第九十九章 里应外合 潮远侯府的正厅里,烛火通明,江照临坐在主位的黄花梨木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目光落在厅中那个被两名府兵押着、却努力挺直脊背的少年身上。 这孩子不过十二三岁,衣衫上还沾着厨房的油污和杂物间的草屑,眼眶还红肿着。 毕竟是见过面的关系,尽管当时江照临是以丝绸商贩“赵临”的身份和他们同席的 很响的一声,是他捏碎玻璃杯的声音,血就顺着他的指缝一滴一滴的流到了办公桌上。 二十八人合力出击,瞬间掀起了一股风暴,哪怕他徐君生境界再高也根本无法面对着所谓的人海战术,连玉皇大帝的化身面都没有见到,难道就要被这些仙给阻挡下来? 足足宗门半数的丹药,却只是让其越过锻体,堪堪进入了筑基一重。 战司恒刚说到这里,安玖来了邮箱提示,是她在国外的团队一员发来的,标题是:“战司律和芙妹的骨髓匹配结果”。 她以为她是不想跟自己睡一个屋,原来是熬夜做这些,早上还做那么多好吃的。 芙妹话刚说完,战司律都还没有来得及回,苏凌蔓这时敲门走了进来,这些天她一直给战司律打电话,但他一直不接,她便也不敢再打了。 而且现在时间几大古族同时约定圣者不可轻易动手的情况下,萧家的安全倒是可以确保一二。 赚钱的路子其实很多,只要动动脑筋,哪怕是在古代都能赚的盆满钵满。 要不怎么会第一时间找上自己的老搭档“自愿”地答应上后续教导他一段时间。 “看来要想完全将其打开,只能够寻找别人了,不然还真没有办法做到,这些东西我从来没有见过。 于是所有的人都各自走了,银屏和铁丹跟着金泽,他们按照鬼眼的指示,将追随蒋志清和陈其美去为革命党效力。剩余的打手们急匆匆的赶回自己的地盘,他们甚至没有来得及为自己的兄弟们收尸。 不过剑圣他们一时间都不知道,里面并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般都是实地,其实里面都是山道,密密麻麻的山道,所以秋玄一吼之下,把所有的洞窟都给震塌陷了。 两人敛气凝神的朝那个房子行去,身上的夜行衣让两人似乎与四周的阴影融为了一体,如果不仔细看,绝对发现不了两人。 接下来齐道腾便完成了对萧洛进入宗山的最后一次术法授课,将萧洛这段时间积蓄的问题一一欣然解答。 “无相”二字尚未堪破,沈锋的脑海里面一转,却又是逆天二字。 百里沧连点头,方才听得那人所说的似乎是这样,自从百里沧溟被掳之后,西厥似乎也停止了进攻。 蒙单不甘就此受缚,手中的“青蛇剑”狂挥,暴出一道又一道狂乱的“紫电斩”剑气,轰击在那个“死”字上面。 孟氏一张脸顿时变得惨白,手指紧紧地攥着帕子,身体摇摇欲坠的像是要晕倒一样。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见着无烟这番表情,秦素素只当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儿般,急着问道。 大堂经理尴尬的笑了笑,再也没有装腔作势,而是老老实实的引着杜月笙上了楼。 就连修缘都惊讶了,他看着不渝,那长剑嗜血,因为玄冰的龙血而更见展露锋芒。 “砰。。。”秦天话语未落,房门便是砰的一声关上了,秦天见此不由的又是一阵苦笑,看来要让这丫头原谅自己的过错,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完成的。 第一百章 构陷 与此同时,在澜波城东的码头附近,一间看似普通的商号后院,此刻正灯火通明;然而内里的氛围却并不是热闹,而是紧张与烦躁。 商纵一袭玄色劲装,正坐在堂中主位,面前堆着几本厚厚的账册。朱朗抱手立在他身侧,下方立着一个五十来岁、富态圆润的男子,是常年行走东海的盐商余老板。 只是此刻,这位往日里在东 高顺的能力,从另一员无双大将便可看的出来,那就是张辽。张辽这位威震逍遥津,打得孙权仓皇逃窜的名将,在若干年前居然还只是给高顺打个副手的份。 她自信可以力敌一位初级的元王,可是外界元王的数量足有十多位,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能力。 数十人此起彼伏地吆喝着一些似乎暗含着什么规律的音节。听声音陈胜判断出这是禁卫之间彼此的秘密联络方式,应该是在汇报自己的位置。 都是因为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叫季景阳的男人。是他毁了她的一切,她自从出生之日起就注定要受到他的羁绊。 不过这些楚霸王自己都是不知道的,他只是跟据黑心老板的心里爱好來编的!黑心老板就是喜爱贵族的生活,模仿贵族的生活,打听贵族的私事和怪事,越是怪事!他就越是当真事來模仿。 “可是夫君你……”蔡琰看管彦姑娘、刚醒便要唤戏志才,心中不禁担忧起来。 就这样,城门口兵卒越来越多,周仓虽勇,但是双全难敌四手,如今体力已经严重透支,正杵着兵器大口喘着粗气,而他坐下战马也已经被杀,如已如困兽之斗。 在听清楚话中意思之后,林凡、李玉英脸色大变,本是写满喜悦的脸庞此刻却只有担忧。 李斯的以倒推之法,而推断出來的事实,几乎已经是无限接近于事实的真相,而也就只有这一个可以让人信服的理由,才是最具有说服力的。 正当此时,胡傲忽然眉头一挑,盘坐在地的身体迅速的飞了起来,手中法决不断向着炉鼎打出,胡傲的身体也漂浮在空中,围绕着炉鼎高速旋转着。 “老麦!你过来一下,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雷思考了一会后一脸凝重的对麦克招手喊道。 “你看看还来得及吗!如果他们要是真的上船强行搜查,等直升机上的特战分队到了,人家都能开回自己的领海了,还有个蛋用。”雷翻了翻白眼说道。 也就是说,现在那人已经是有着炼体境后期的实力了,加上那人本身就在武馆中练习国术,早已经将拳脚练的炉火纯青。 在确定四下没有别人跟踪和注意他以后,楚天来到一个僻静之地,换下那一身黑袍,重新换上了常穿的衣服,这才向着天武学院的方向而去。 突然,‘叮’的一声,打断了陆元的回忆,将他的心绪拉回现实。 “潜云,那魔界蚩尤魔神深不可测,此去一行,我自己也只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根本无法顾虑其他,对不起了。”看着丝毫不能移动,正皱着眉头,瞪着自己的潜云,胡傲叹了口气,轻轻的说道。 如果得到,那下一步则是剑谷。如果没有得到,那神医谷的那枚百草令又在哪里? 龟木大喜,他丝毫不介意,对方将自己完全看低了,对方若是不看低他,他可就没有扮猪吃老虎的机会了。 第一百零一章 陷阱 潮远侯江照临,今日从晨起就臭着脸,看谁都不乐意,像一只被惹了的海东青,羽毛倒竖,眼神不善。 一早起来就对着小厮发了一通无名火,于是接下来府里的下人远远瞧见他的身影,都唯唯诺诺,恨不得贴着墙根走,生怕触了霉头。 这份躁郁,从前日深夜便开始了。那女人竟然自己服毒,一连串的意外打乱了他原本“猫 夜风袭来,香烛青烟随风舞动,我心里乱的不成样子,这是不答应了,忙忙又祷告一番。 跟着林浩挣的那可是真金白银,本来认为朝廷里,自个这位置已经算是油水肥厚的差事,可自从跟林大人接触之后。 那是一位高大男子,身披铜甲,十分魁梧,双目深邃,浑身散发着一股难掩的凌厉之势。 他想要传孙悟空的便是天罡地煞变化之术,这在洪荒世界算不得最为厉害的大神通。 而一向沉稳的路西娅夫人,这个之前与马丁谈笑的银发老人,此时却不由地有点脸红,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可是他却觉得不对,江歌能把这幅画挂在如此显眼的位置注定不简单。 谁能想到谦恭了半生的王莽意图篡逆,谁又想身为士族领袖的司马懿指洛水为誓是一场骗局? 方才舒晚就想过来把事情真相说清楚,免得季七少只听一面之词,只不过被季家长辈围住了,耽误了些功夫。 一时之间大唐的修仙气息更胜以往,可以预见的是未来的数十年之后,大唐真的有可能人人如龙,长生不死。 “杀不死就封印,实力不足就用陷阱,解决问题的方法还有很多。”她说。 虽然沈栗也完全买得起,公务舱的5540元票价,但比起通过福利光环所获得来的幸运和惊喜来,两者之间却给人很不同的感觉。 “只要没有意外情况出现,咱们用不了多久就会再次见到老公的!”陈天香也觉得不会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通过不知道到底有多长的石道,他们忽然眼前一片开阔,已经出现在一处森林中。这里的树木不像木叶周围那样高大,低矮很多,应该已经远离了木叶村。 房门没关,李烨看到了坐在办公桌上的林锋锐,以及一个身材魁梧,肌肉爆炸的中年男人,他留着密密麻麻地络腮胡子,眼睛瞪得如铜铃,身上血管虬结,好像是一头人形怪物。 “怎么啦?”那两人没敢凑上来,也不敢用神识来查探,因为这个隐柜不是他们负责的。 “沈总,您刚才说的第二份惊喜礼物,是关于游戏开发方面的事?”副总约翰娜微笑着对沈栗问道。 来到了这里,苏鸿心里也是颇有一些感慨的,当初来到这里,他是冒了被毒蛇咬死的吴东林的身份,还跟吴东林的爷爷吴敬仁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他离开法卫六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看过吴敬仁老生生了。 但是这种与魂力有关的物质是如何产生的呢?或者说是从何而来的呢? 秋源这么想着,到了晚饭的大厅之内,然后坐下来后,果不其然,秋源看着任老爷一抹欣喜之色。 “原来如此。”鸿蒙二人因为也有那种科技侧的宇宙,倒是知道什么叫做宇宙飞船,还有时空虫洞等等。 炎北把一粒蕴心神丹纳入荆圆的口中,这蕴心神丹是神丹中的疗伤圣药,药力入口即显,荆圆立马苏醒过来。 第一百零二章 她醒了 金季欢是被一阵雪松和琥珀的香味熏醒的。 那气息清冽又沉稳,带着阳光晒过松针的微暖,还混着一些琥珀的甘醇。真好闻啊,又清爽又富贵,和飞花居里惯用的那些或甜腻或媚俗的熏香截然不同,也不同于市井百姓家皂角的朴素气味。 这样的味道,应该是有些身份、注重仪容的男子才会用的。她昏沉的脑袋里迷迷糊糊地闪过这个念头,意识还陷在无止境的呕吐与腹部绞痛的回忆里。 她费力地转了转脖颈,朝香气的来源偏过头,用尽力气撕开仿佛黏在一起的眼皮。视线先是模糊一片,渐渐聚焦,床边坐了一个人,高大的身影被窗格透进来的柔和天光勾勒出一个轮廓。 她想也没想,几乎是凭着某种本能,将那只有两根指头一直无法完全伸直的右手,颤颤巍巍地伸了过去。 指尖触到对方身上的绸缎衣服,她勉强勾住那袖口,很轻,没什么力气,却带着一种全然依赖的意味。 随后,她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带着病势退去后的干涩:“商纵,你来啦?我……我这是在哪儿?” 被她拉住衣袖的人愣住了,浑身一僵,刚要抽回手来,然而看她实在虚弱,终究没忍心硬生生抽开。只得清了清嗓子: “咳咳,是我。你……仍在我府上。” 金季欢一听声音,赶忙缩回了手,同时努力睁大眼睛,让视线彻底清晰——面前坐着的人,眉目英挺,比商纵年轻,穿着海蓝色的家常锦袍,不是商纵,是潮远侯江照临。 那张可爱的圆脸上,因为误认而自然流露的、安心的笑意,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警惕。 她移开目光,环视着四周:房间宽敞明亮,陈设简洁却不失雅致,身下的床榻柔软干净,盖着的锦被轻薄温暖,空气中除了那雪松琥珀香,还有淡淡的、安神的药草气息。 已经不在杂物间里了,说明眼前这人暂时不会为难自己。 “侯爷,豆子有问题。”她说完这句,就闭了嘴。 江照临被她这单刀直入、又戛然而止的一句话堵得心口一闷,莫名的有些丧气。他当然知道豆子有问题!这话需要她说吗? 可似乎也很难指望她说别的——说什么?说江照临你休想陷害我?说快放我回去?说江照临你无耻? 等等……她知道自己大名吗?可能还以为自己真叫“赵临”吧。 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又涌了上来,还夹杂着一丝自己不愿承认的失落。江照临重重叹了口气:“你醒了就好,先养病吧。” 金季欢轻轻摇了摇头:“侯爷,我回官驿养病,也是一样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江照临话音顿住,又摆了摆手:“算了,不重要。” “嗯……你来厨房找我的时候,我就猜到了。”金季欢不想把其他知情的伙伴拖下水:“毕竟,真的没人会在受邀赴宴时去主人家厨房乱逛的。” 她说着说着,狡黠地笑了出来:“否则,嘿嘿……像今次这般,突然那么多人吃坏肚子,到厨房乱逛的‘客人’,岂不是嫌疑最大?” 江照临不怒反笑:“哼,真会狡辩!明明是做菜的人嫌疑最大。你在彻底洗脱嫌疑之前,还回不去呢。” 他等着看她焦急、看她反驳、看她露出破绽,谁知她只是笑着点点头:“那就只能劳烦侯爷府上的人,多辛苦一阵了。” 金季欢知道他定然不会轻易放自己回去,说完这话索性安安逸逸地闭上了眼,一副“我要休息了,您请自便”的坦然神情。 江照临这小二十年的人生里,见过的大多是对他恭敬畏惧的下属、虚与委蛇的官员、或别有目的的攀附者。年轻女子见得极少,只有母亲为他相看过的那些闺秀,还个个都是低眉顺眼的。 他没见过这样混不吝的,一时反而手足无措;直接走呢显得很没面子,强留下来更显得居心不良。 就在他进退维谷之际,榻上那明明已经“入睡”的人,右眼倏地睁开了,乌溜溜的眼珠转向他,哪有半分睡意? “侯爷,你们每天炖的鸡汤里,加一小块瘦猪肉,或两三颗江珧柱——就是那个晒干的贝肉,嗯……汤会鲜很多,试试?” 说完,这唯一睁开的眼睛也满意地合上了。她甚至还轻轻咂了一下嘴,仿佛已经在回味那鸡汤改良后的鲜美,然后调整了一下呼吸,胸口规律地起伏起来,一副“言尽于此,我真要睡了”的嘴脸。 这几日担心她身子虚弱,确实都让人给她送鸡汤来着,她竟然还嫌弃上了?江照临又好气又好笑,轻哼一声,一甩袖子离去了。 说了不放她,她也不急,是笃定了那些狐朋狗友会来相救吧? 江照临气鼓鼓的,重重踏着步子回到花厅里,喝着茶,越想越不是滋味儿,马上又把忙得脚不点地的管事叫了进来: “你……让厨房的打今日起,炖鸡汤时加几颗江珧柱进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管事的吃惊不小:小侯爷醉心习武练兵,从不过问府上琐事,尤其不会对庖厨这种和他身份相去甚远的事项产生兴趣。 是那个厨娘,一定是她! 管事的心事重重地离开了,江照临又重新在脑袋里捋着亲卫送来的消息,关于余老板,关于廷尉府的人,关于他们的总提刑。 廷尉府是烜帝身边最信得过的府衙,有权稽查、提审皇亲贵胄和百官。之前他听舅舅提过,新上任的总提刑,是当朝尚书令的儿子。当朝尚书令,商淮驹…… 等等,金季欢那个不好惹的朋友,那个姓商的!她醒过来喊的那个名字,商纵! “该死!”一声低骂脱口而出,江照临再也坐不住,腾地站起身。 余四海落在那种人手里,能撑多久?会吐出多少东西?商纵抓余四海,是巧合,还是早已得到指示,专程冲着他潮远侯来的?如果是为了金季欢,他直接亮身份要人就是,何必先去动那盐商?难道…… 一个更可怕的联想让他脊背发凉:难不成,从递莫名其妙的密信给他的乐渠侯,到恰恰好来到东海之滨的这一群人,都是冲着他来的? 江照临急急从马厩里牵出一匹快马,一个随从也来不及带,径直去了那群人下榻的官驿。 ? ?小侯爷你权谋这一块儿真是……啧啧,让你商哥沈姐给你好好补补课吧! 喜欢京华异馔录请大家收藏:()京华异馔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三章 余四海跑了 马蹄声一路震响在澜波城宽阔的街石上,路上行人纷纷避让,都疑惑地看着一袭湖蓝色的身影就这样风驰电掣来到官驿门前。 随着他猛地一勒马,骏马长嘶立起,驿站内急急走出一人,是熬得眼下有些青黑的沈寒灯。 “侯爷?怎么亲自来了?”沈寒灯此刻也不想再演下去。瞧他脸上那又急又怒的神色,必然也不是来好好说话的。 “是商大哥吗?”楚明昭跟在她身后,也疾步赶出来,见是江照临,脸上也是和金季欢睁眼时一般无二的嫌弃神色: “哦,是侯爷啊。” 江照临牙齿咬得格格响,这群人真是讨厌极了! 他翻身下马,冷着一张脸,大喇喇走到周砚知和晋璋所在的那张桌前坐下,那两人也并没有对他行礼,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我说你们!”江照临总算憋不住了:“竟然不知什么叫礼数吗?” 几人这才交换着眼神,纷纷起立站到一处,标标准准地行了个礼,齐声道:“参见侯爷!” 礼数是尽到了,可江照临并没有感觉出这些人对他有半分敬意,反而觉得更憋屈了。 在他心目中,此刻的画面,是镇守海疆的藩王、平波将军亲自来问罪商纵怎敢随意捉拿他手下的盐商。 在其他人眼里,这番画面则是这样的: 懵懵懂懂的小侯爷压根不知道是谁一直在暗算自己,急得跳脚,憋憋屈屈地来这里摆威风呢。 “商纵呢?你们那位总提刑商大人,现在在何处?” 瞧他急成这样,不用想,商纵的法子定是奏效了。其他几人再次交换了一个江照临看不懂的眼神。 “商大人和朱大人,应该是在押解人犯回京的途中吧。”沈寒灯淡淡地为江照临斟了一盏茶:“侯爷找他有何事?” 江照临的拳头攥紧又松开,反复几次,勉强把情绪压了下去:“犯人?你是说,余四海?” “侯爷消息灵通。”沈寒灯不置可否:“余老板涉嫌要案,商大哥自然是要将他押解回京,细细审问。侯爷若有公务寻他,怕是得往京城递帖子了。” 走了?竟然就这么走了?江照临有一瞬间的茫然:商纵抓了余四海,不是该立刻拿来要挟他吗?为何直接押走?是掌握了确凿证据,无需再与他周旋?还是…… “他在我的地界上拿人,也不和我知会一声,是否太过目中无人了些?” “你把我们的朋友说扣下就扣下了,不也没过问我们吗?” 不止江照临,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说这话的人,竟然是晋璋。 “本侯爷欣赏你们朋友的厨艺,特意请她到府上帮厨,可一顿饭没吃完,半数客人都中毒呕吐,在查明原委之前,肯定只能先留她一阵。” 江照临狠狠瞪了晋璋一眼,继续追问:“明人不说暗话。商纵抓余四海,究竟意欲何为?” “侯爷,”沈寒灯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余四海确实有问题,但他背后之人,侯爷可曾细想?” 江照临心头一凛:“乐渠侯木赛修?”这是他第一个怀疑对象,乐渠侯刚坑了他们,转头又给自己下套,合情合理。 沈寒灯轻笑着摇了摇头:“乐渠侯远在西南,能如此精妙地握住东海盐政的命脉,手是不是也太长了些?此人须得提前至少两年便开始布局,将一个看似忠心可靠的皇商,不动声色地送到您身边。” “提前至少两年?”江照临心底有个模糊的阴影似乎正在清晰:“可舅父他两年前才……等等!” 他僵在那里,脸上写满了“原来如此”的恍然与惊恐——极有可能,扳倒他舅父的人,和这次在他身边埋下余四海这棋的人,是同一个人! “舅父……舅父他果然也是被陷害的!” “侯爷哟,”周砚知苦笑着摇头道:“您上任两年,竟完全没想过这其中的奥妙吗?陛下若真是彻底信了你舅父要通敌谋反,你们一大家子的脑袋,只怕早就挂在澜波城的城墙上当风铃儿咯!” 江照临又急又怒,瞪着周砚知:“你什么意思!我母族代代造战船平定海事,代代忠心耿耿,陛下怎会不知?” “这不就是因为‘知’,所以才把您给扶上来的吗!”周砚知急得只挠头:“您舅父当时那情况,不办他堵不住百官的嘴;可这不还有个你吗?” “那、那……究竟是何人,是何人一直在紧追不舍!” “侯爷,事已至此,你竟然还看不清这盘棋,啧啧啧……”周砚知仰头呼出一口气:“这样,咱都别卖关子了。”他敲了敲桌子: “您把金师傅姐弟俩还回来,我们帮您捋清这些破事儿,再帮您谋划一个自保之法,如何?” 江照临一时不知该如何做选择,他此生还是第一次陷进这样的天罗地网里。 “小侯爷,时间不等人啊!‘代销筹饷’之策,看似为大烜防务解忧,但换个角度看,您手握大烜水师重兵,却一直瞒着陛下充实军务,是否也可以被理解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砚知挑挑眉,贱兮兮地笑着。再往下说,是每一个字都可以挑飞一颗脑袋的程度。 江照临脸色发白,背脊窜上一股凉意。 “侯爷是聪明人。”沈寒灯见他已明白,便不再深言:“余四海在商纵手中一日,他身后的人便一日不安。接下来,是有人会狗急跳墙,还是另辟蹊径,还未可知。” 就在这时,驿站门外再次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随即也是和方才一般无二的勒马、马嘶声。众人望去,只见商纵与朱朗等人去而复返,风尘仆仆。 商纵大步踏入厅中,玄色衣袍下摆沾染着露水和尘泥,他目光首先落在沈寒灯身上,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随即扫向江照临,眉头立刻蹙起:“潮远侯?您怎么在此处?” 江照临心乱如麻,见商纵回来,下意识便想问余四海的情况,话到嘴边却成了:“商提刑不是押解犯人回京了么?何以折返?” 商纵脸色沉了下去:“余四海跑了。” “什么?!”江照临和沈寒灯等人俱是一惊。 “押解途中遭遇意外,看守疏忽,让他寻机遁走,现下已不知去向。”商纵说得简短,但紧绷的下颌线显示他此刻心情极差。 他转而急切地问沈寒灯:“季欢呢?她情况如何?”顿了顿,又一脸不情愿地看向江照临: “侯爷,还是不打算放人吗?” 听到“季欢”二字,江照临心头那根一直紧绷的弦,被商纵毫不掩饰的关切猛地拨动,一股混合着尴尬、恼怒和某种说不清的情绪涌上,他脱口而出:“暂时还回不来,她中毒未愈,需在我府中静养。” 他本意或许是想证明自己并非苛待,甚至有点“我可是有在好好照顾她”的骄傲。但听在商纵耳中,却完全变了味道。 “中毒?”商纵猛地转回身,一步步走向江照临,高大的身影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小侯爷好手段。设局陷害不成,便想要杀人灭口吗?” “我没……”江照临被他的气势所慑,想解释那豆子本意并非想伤害她,想说他已经给她请了大夫、安排人照顾,可商纵眼中那份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愤怒和心疼,不知为何,竟刺痛了他。 辩解的话还没出口,商纵已经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拔出腰间的镔铁判官笔,直直朝着江照临的面门戳去。 ? ?建设一点男人扯头花,嘻嘻~ 喜欢京华异馔录请大家收藏:()京华异馔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四章 大打出手 眼看商纵的判官笔就要杀到面门,江照临情急之下重心一沉,腰向后仰,利落地避过这一击,随即两手撑地一个翻身,再起身时已经将佩剑拔出横在身前。 沈寒灯和商纵不由得都在心底暗道一声:“好俊的功夫!” 商纵也一撑桌面跃了过去,心下虽急,手头功夫却依旧稳准狠。判官笔不留情面地朝着他的喉头、心口和丹田猛搠,皆被他的佩剑接住、挡下。 出来得急,没想过会有打斗,因此江照临也没有带他最趁手的兵器,随手抓的佩剑质地十分一般。商纵身形高大,这些年的饭也不是白吃的,膂力惊人。几招接下来,江照临已经被震得虎口发麻。再这样打几下,这把佩剑一定会被击断。 他一边躲闪一边努力分辨道: “我承认,我是想用海刀豆把她扣下,可我从未想过要伤害她!” 一听他自认罪行,商纵的招式越发大开大合,江照临的佩剑终于“铛”一声被震断了。 “她是自己吃下海刀豆的!”江照临赶忙喊了出来。近战经验他没有商纵丰富,并且此事他确实理亏,因此战意也不是十分高昂,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 一听这话,商纵确实停住了攻势。他收了判官笔,犹疑地瞪着江照临:“自己吃的?” 江照临也将断剑扔到一旁:“自己吃的,她好像猜到了菜会出问题,每一道菜都提前存了样。客人毒发后,她就自己把留样吃了,然后也病倒了。” 商纵沉默片刻,一把上前揪住江照临的衣襟:“她被逼成这样,不还是因为你!” 江照临烦躁地一把挥开他的手:“够了!就算现下有把柄在你手里,只要我一天还坐这位置,这澜波城就一天由我说了算!商纵,你是要公然谋害本侯爷吗?” “行了!”沈寒灯的语气里充满不耐烦:“打了这么一会儿,该消气了吧?现在最该关心的,难道不是季欢的身子吗?”她转向江照临,语气不复之前谈条件时的淡定从容: “侯爷,先前周大人说的条件依旧有效,你带我们去见季欢,我们帮你解这一次危机。如何?” “周大人?”江照临这才看向方才那位口舌如簧、满脸堆笑的男子:“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众人交换了几个眼神,说不上为什么,这位小侯爷目前看来,真是和前面两位截然不同——不论性情还是行事做派。说得不好听一些,和前头两位比,潮远侯几乎是傻的;于是便也不打算再瞒着他。 “廷尉府的总提刑商纵,和他手下朱朗,你已经知道了。”周砚知上前拱了拱手:“鄙人周砚知,刑部侍郎。” 沈寒灯也上前抱拳:“御史中丞,沈寒灯。” 楚明昭也放下了心防,上前行礼道:“楚明昭,义父乃靖边侯楚晟。” 沈寒灯惶急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见楚明昭轻轻摇了摇头,温柔地握了握她的手:“无妨,一路至此都没有追兵,他不缺亲生儿子,想是已经放弃了。” 一听楚明昭的来头,江照临的眼睛眯了起来,认认真真打量了片刻,又看向一旁的晋璋:“你呢?你又是何人?” 晋璋上前一步,挺了挺胸膛:“我……我叫晋璋,家父是当今陛下表亲,辖中原四大商道!” 江照临揉了揉眉心:“还真是藏龙卧虎……然后呢?你们该不会要告诉我,现在在我府上那个厨娘,是某位翁主或者谁家千金吧?” 几人面面相觑,商纵先忍不住笑了:“这倒没有,金季欢确确实实,只是一个厨娘。” 江照临回想着乐渠侯那封语焉不详的密信,和信中反复强调不要放这群人回京的叮嘱,依旧觉得心中疑窦重重,试探着开了口: “既然只是一介普通厨娘,不如各位该回京回京、该抓捕逃犯抓捕逃犯,把她留在我府上;我可以管事的待遇聘请她为厨宴总管,定不亏待!” 没想到此言一出,这几人竟纷纷面目严肃地朝他围了过来,商纵更是两臂一抱,挺了挺胸膛,他比江照临略高出半个脑袋,此刻更是压迫感十足地盯住他,似笑非笑地道: “人之重要与否,与身份地位无关。我等一行八人怎么来的东海,之后也将一行八人齐齐整整回京。”他抱在胳膊上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侯爷大可向她开出你的条件,她必不会答应。” 江照临斜眼打量着商纵,突然笑了:“商大人倒是自信得很。你们这一路想必也没过几天好日子吧?我看她手还伤了。难不成留在这物阜民丰的东海做一等一的侯府管事,还要好过和你一起颠沛流离?” 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又上来了,他索性得意地逼近商纵:“就算顺利回到京城,她又能如何?难不成你也准备让她去尚书令府里当铛头?那种地方,规矩比我这儿可就多多了!” 商纵看着他,并不急着出言反驳。他的眼神先是探究,随后是带着讥讽的了然。 “小侯爷,你不了解她。即便今日陛下请她进宫当御厨,她也是要拒绝的。”回想起在宝塔关的夜谈,商纵那张阴鸷的脸上竟少见地现出一抹温柔: “她呀,要当天下人的厨子呢。” 周砚知在一旁斜眼觑着商纵,嘴巴促狭地嘬了起来,拼命对着其他几人挤眉弄眼,拉拉楚明昭的衣袖、扯扯朱朗的一带,几人也都和他交换着“知道了”“小心他揍你”的眼神。 金季欢到底为什么想当“天下人的厨子”,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江照临想不明白;但此刻,看着商纵那鬼迷了一般的神情,和他身后那群人互相交换的眼神、互相做鬼脸的默契,他突然意识到,这群人是真的打定主意,齐齐整整来,也要齐齐整整走。 别说是俨然团队核心的金季欢了,就算是她那毛头小弟金小满,他想单独扣下留在府里,想必也是不能的。 江照临长舒一口气,对众人摆了摆手:“走吧,都别住这儿了,跟我回府。”他回头,有些不情不愿地看向周砚知: “你说过会帮我的!” “哎哎,一定一定!”周砚知搓着手,嘿嘿地笑开了。 ?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所以你们后面还想看这俩男人扯头花吗? 喜欢京华异馔录请大家收藏:()京华异馔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五章 江照临的弱点 “姐姐怎么能确定,潮远侯他不是坏人?” 金小满一边给金季欢熬煮中药,一边闷闷不乐地问道:“他把我们关在这里,怎么就不是坏人?姐姐就不怕,他突然间又起了什么歹意,加害于你?” 金季欢拨弄着腕上的镯头,轻笑着摇头:“一个合格的坏人,是不会让自己的弱点暴露得那么明显的。小侯爷他呀,天生注定就当不了坏人。” “弱点?他有什么弱点?”金小满把药倒进碗里,用扇子扇着风,催促它凉下来。 “你没见他都馋成那样了吗?”金季欢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他呀,其实跟你商大哥一样,这辈子没吃过啥好东西。” 金小满这下不明白了:“可是姐,按理说,他们都是权贵,从小锦衣玉食的,怎么还会只为一个吃字,就这么听你的?” 金季欢其实起先也不明白是为什么,还是前一阵和周砚知闲聊才知道的: “小满,你知道吗,不是所有权贵家的孩子,都像晋璋那样,想干啥干啥、想吃啥吃啥的。商纵和小侯爷,他们年少时过得其实是很辛苦的。我听周砚知说,世家大族的孩子,每日天不亮就要学功课、习武,事事恪守规矩,食不言寝不语;对任何享乐,包括口腹之欲啊、读小人书啊,都有人严格盯着,绝对不让你痛快享受!” 小满听得小脸皱成一朵小菊花:“怎么这么可怜啊!那还不如我呢,我只要功课过得去,姐姐你从来不拦着我吃松子糖、看小人书!” 金季欢摇头苦笑道:“只能说,老天爷在用他自己的方法,让众生都不好过吧?” 说话间,屋外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门被豁然推开,熟悉的、混着暖意的皂角清香撞进屋内,带着连日奔袭、打斗产生的凛然铁气。 “这次终于是你了。”金季欢看着当先闯进屋里的商纵,绽开了一个调皮的笑容。 “什么终于是我?还能是谁?”商纵急切地走到床前,二话不说,伸手就往她额头探去:“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哎哎!你干什么呀!”金季欢一边笑着一边无奈地伸手挡他:“男女授受不亲!你信不信我叫沈姐姐揍你!” 沈寒灯一听她叫自己,赶忙挤了过去,一把推开商纵,把眼前这小丫头抱在怀里,一边抱一边伸手这里掐一掐,那里捏一捏: “瘦了不少!才几日不见,怎么就……” 话音刚落,冷飕飕的眼刀就飞到了江照临身上。 “苍天有眼!”江照临不甘示弱地也挤到了他们中间:“你自己问这丫头,我承认一开始对她是那个了些,但后面哪一顿不是好汤好水伺候着!” 金季欢甚至都懒得拿正眼看他,只别过头去抿嘴死死忍住笑。 “我姐起先余毒未清,吃啥吐啥,你给她吃那许多好东西又有什么用?”金小满的声音幽幽传来,霎时整间屋里杀气弥漫,商纵一句“你!”迸到江照临脸上,拳头也带着风呼了过来。 眼看又要变成一场混战,一只手悠悠抬起,不紧不慢地拦住商纵,一股柔和却遒劲的内力生生把他逼了回去。 沈寒灯一手推住他的拳头,一手挡在江照临身前,沉声道:“规矩些,难道要病人看着你们打架吗?” 江照临恶狠狠地冲小满挥了挥拳头:“哇你这小孩儿!人小鬼大的!我、我算栽你们姐弟手里了!” “行了,我也没那么柔弱。那玩意儿来得快,但是吐完也就没事了。”金季欢拍了拍手,捞过床边的外褂披上,示意众人都进来;朱朗等人忌讳是女子闺房,依旧在门口挤挤挨挨、犹犹豫豫。 “行啦!这一路挤破庙里、钻山洞里都没在意过那么多,飞花居里什么衣冠不整的流氓我没见过?”金季欢对着门口吆喝:“都进来坐呀,那边有桌子!小满你去给他们倒茶!” 江照临眉头皱了起来:“飞花居?那是什么地方?” “不重要,”周砚知上前,摆了摆手:“行,人你也让我们见到了,我看金师傅身子也大好了。咱们现在来说说吧,小侯爷你这次,怎么扭转局面!” 江照临黑着脸绕过低气压的商纵,坐到了桌前,其他人也各自找地方坐下了。朱朗自告奋勇出门守着,防着被人偷听。 金季欢并不知道盐引一事,沈寒灯简单向她解释了一遍: “去年,你离开京城那阵,我不是来东海道了吗?彼时有人弹劾东海道监盐使,说他私通盐商余四海,瞒报损耗。” “记得,但这件事,我记得后来你在隼翎关提过一下,说此事不了了之。” “对,是陛下那边派人送了密令,我们就都没再往下查了。” 这下轮到江照临对商纵发难了,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他吼道:“好你个商提刑!我就知道!余四海就是你自作主张抓的,是吧?” 不等商纵说话,他又指向了沈寒灯:“还有你!是你把余四海的事儿告诉他的是吗?” 眼看气氛又要剑拔弩张起来,周砚知嘿嘿嘿笑出了声: “小侯爷哟,您这脑子,要是转在别的地方,可能也不会陷在别人的局里,陷这么深喽!” “所以,现在都是自己人,你们可以说了吧?”江照临泄气地一屁股重重坐回座位上:“江家虽不如靖边侯那样世代战功赫赫,可这些年,造出的船舰坚挺耐用,水师训练也一日不曾有误,镇守海防数十年如一日,我真不明白,这样在君臣之间挑拨,究竟有何好处!” 金季欢也纳闷了:“难怪陛下不肯轻信,水师水师,不就是只擅长打海仗咯?又不能指望他们开着船来中原造反。挑拨他们到底有何好处?” 沈寒灯恰在此时开了口:“那如果,有一个人,一手掌北地铁税,一手掌东海盐税,将会如何?” 一旁坐着的晋璋突然拍手大笑:“哈哈哈!那不就和皇帝陛下一样……”下一秒他笑不出来了,笑容就那样僵在脸上。 金季欢是知道长公主“吞”了楚晟近半财路的,此刻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所以是长公主!她、她这样是要做什么?” 江照临比她更难以置信,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竟然是长公主??” 喜欢京华异馔录请大家收藏:()京华异馔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六章 金师傅又派活啦 江照临少时跟随舅父进京,见过一次长公主——这位传说中果毅坚韧的女子,有着端肃好看的面容,和实在难以接近的气场。 彼时小翁主还年幼,被长公主一刻不离地抱在怀里。那张让人不敢久视的肃丽面容只有在对着小翁主时,会绽开温柔的笑容。 舅父上前行礼后,简单地寒暄过几句,长公主举着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柔声说: “伯伯家有大船,等你再大些,让伯伯带你乘大船!” 整场对话中,她的目光就朝向过江照临一次,朝他点了点头,夸这孩子长得俊,让人给他打赏了一只琉璃雕的三足金蟾,他很宝贝地捧在手里,拿到一边赏玩去了。 这玩意儿现在还在他书房里。 “长公主,她竟然……她为何……”江照临情绪起伏得有些厉害,一时说不上是愤怒多些还是困惑多些。 “我也不是很明白,她已经是一国的公主了!明年,小翁主年岁到了就将出国和亲,她为人母,更是封赏加身,功劳之巨、荣华之极难以想象……她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对江照临此时的痛苦,楚明昭有些感同身受。毕竟,如果不是长公主步步紧逼、断人财路,义父也不至于起了那样的心思,如今更是眼看要往一个无法挽回的结果驶去。 众人都纷纷点头,认同楚明昭的这番话;周砚知却幽幽地叹了口气。 “不怪你们想不明白,我起先也想不明白。”他苦笑着为自己倒了杯茶,出神地望着杯里晃动的液体: “来岭南放晋璋之前,我在京里留了些日子。有天晚上,我妻子睡不安稳,拉着我夜话,竟少见地关心起我的前程来。” 提及爱妻,周砚知满眼都是想念:“她说……哎,可不是我官瘾大,她真是这么说的;说我现在还年轻,能不能争取在年过三旬后再往上走一走。我当时还笑她呢,我说夫人怎地官瘾比我还大?我一介寒门出身,能走到今时今日已是不易,之后可能还真不一定能再得升迁呀。” 众人都好奇地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夫人说,咱家可是有两个闺女,她不求将来都能嫁得高门贵婿,只想他们对女儿们好;如果母家能再有权势一些,是否也可以成为女儿的底气。”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沈寒灯轻轻道:“母亲当年跪在沈家祠堂里,坦然向列祖列宗陈情,一把火烧了那本《星变录》。她说,有什么要怪罪的,将来到地府一并清算;可她不希望女儿再走上这条路,主意已决。” 论及父母之事,金季欢就完全插不进嘴了,只能默默低头听着。商纵看出他的落寞,轻轻凑到她耳畔悄声说:“你那本‘秘籍’,不也是人家为你做的打算?” 这么说来,确实也算。金季欢心里倏然亮堂了些,抿嘴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财富是流水一样的存在,权力才是永不褪色的。”楚明昭叹了口气:“一手拿铁,一手拿盐,这样的权势之下,小翁主将来的夫家必不敢小瞧她。” “可是,”金季欢困惑地抬了抬手:“维系两人之间的情分,靠的难道不是心悦彼此吗?做父母的,想必也不希望未来夫婿是追名逐利之人吧?” “话虽如此,可人心善变啊!做父母的自然是希望把最坏的后果也为她们打算尽了。” “若是寻常夫妻也就罢了,”楚明昭也跟着叹气:“翁主将来要嫁的,也不是普通人,也是会有三宫六院的君主啊。” 众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片刻后,江照临闷闷地叹了口气:“除夕夜,鲜国会派使者来访。之前有递过书信,他们欲上京面圣,替新国君献礼。被你们这样一说,我现在只觉得,在京城等我的,是一个弥天大陷阱。” “哟,鲜国使者来访?这可是大事儿呀!”周砚知瞪大了眼睛:“你小心些也是对的,当初你舅父和他们的老皇帝不就是被看成蛇鼠一窝……” “舅父受到牵连,根本原因是因为,上一代鲜国国君确有进犯之意,只是舅父并不知情。”江照临不愿再想舅父的悲剧,摆了摆手,不耐烦地皱着眉:“新一任鲜国国君,是杀了老国王上位的。急着投诚应该不会有诈,谁家好人内乱才平定就开始张罗着进犯邻国?鲜国毕竟不是兵强马壮财力雄厚的大邦。” “小侯爷说得有道理,”商纵难得地没有和江照临唱反调:“然而,现在你在明敌在暗,任何时候都不要掉以轻心。不如这样,我有一计——” 商纵挺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我们留在这里,协助您筹备宴会,反正也不剩几日了;之后您携使臣上京,我们随您一道,可好?” 他认真地向潮远侯行了一礼:“这一路上,我们已经遭遇了太多变数;若有平波将军潮远侯的仪仗一路开道,我们的回京之路也能走得平安些。” 眼看商纵突然放低身段有求于自己,江照临刚准备拿腔作调戏谑他几句,只见金季欢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小侯爷,我恢复得差不多了。要不,这次接待使臣的宴会,我帮你弄几个硬菜,让鲜国使臣开开眼,感受一下咱大烜天朝上国的财力,如何?” 江照临霎时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期待,把奚落商纵的事儿甩到了脑后: “可以吗?你……你能行吗?” “问题不大,”金季欢伸了伸胳膊,朝屋里众人一挥手:“我的‘得力干将’们都在,加上您府里的人手,没问题的!” “你、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南海的鲛翅,北地的雪蛤,还是西南的松露?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差人去办!” 他这急切又带着几分天真的模样,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连商纵都有些嘴角抽动,无奈地摇了摇头。 “侯爷,宴席贵精不贵多,最最重要的,还是恰到好处的心意呀!”金季欢的脸上恢复了谈及老本行时的自信光彩: “使臣渡海远来,风浪颠簸,最需慰藉的是脾胃,震慑他们的也未必是用山珍海味生硬堆砌。咱们东海最不缺的就是‘鲜’字,我认为,把这‘鲜’字做到极致,便是最好的排场。” 她的目光扫过屋内众人,胸有成竹地笑了:“宴席上的礼仪、流程,咱们的沈御史和楚公子应该最是熟悉。这个环节有你们帮侯爷盯着,想必别人也很难做手脚。周大哥,晋璋,” 金季欢转向周砚知:“你俩见识广,口才好,得麻烦你们与侯爷府上专司采买的人通通气,多往东海大集跑跑,将澜波城内外这个时节最顶尖、最稀罕的海陆物产,列个详单给我。” “包在我们身上!”周砚知和晋璋得意极了:“东海龙王藏着的宝贝,我们都能给你问出来!” “至于小满,”金季欢看向一直安静待在一旁的弟弟:“进一步熟悉侯府灶具火候,可以的话,每次采买你都跟着他们一道去,多听多看多问。” 金小满用力点头,脸上满是郑重。 最后,她的目光与商纵相遇。无需多言,商纵便沉声道:“这几日所有经手食材、参与流程的人,我和朱朗都会一一盯着。” 江照临看着眼前这群人三言两语间便已各司其职、井井有条,心头那团被阴谋笼罩的郁气,被这股生气驱散了不少。他深吸一口气,冲大伙儿抱了抱拳:“多谢各位!此番……有劳了!” 金季欢迎上他的目光,圆脸上绽开爽利的笑容:“侯爷客气了。那咱们——开工?” 喜欢京华异馔录请大家收藏:()京华异馔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七章 沧澜御波号 港口的冬日,虽然气温不低,海风却是极大的。 一行人都披着带风帽的斗篷,随江照临来到停船的码头边。金季欢有些矮小,那顶斗篷系在她身上有些宽松,风帽一个劲儿地往下掉,她不得不伸手紧紧扯住。 “难怪几千斤的大船下了海,也能被推着往前走。”她被风吹得小脸皱成一团:“这海风,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商纵见状,下意识地挡在她身前,示意她可以紧跟着他,避避风。江照临回头看了看,干脆让管事的去取库房里上好的水貂裘斗篷来给金季欢,快去快回。 金季欢吓得连连摆手,只推说太过贵重,江照临却坚持要她收下:“金师傅这几日要在船上待很久,海风猎猎,别把身体又吹坏了。” 商纵满不在乎地接过管事取来的斗篷,亲自帮金季欢披上,一边给她系风帽,一边压低声音道: “等回京,我送你一套紫貂的,比水貂更轻柔,更暖和。” 金季欢神情古怪地瞥了他一眼:“我天天灶头上呆着,你们一个二个送我这么好的东西作甚?穿着它,不仅干不了活,还要提防油点子溅了、焰火熏臭了,这不是给我找事儿呢么?” 商纵愣了愣,想想她说得倒也没错,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侯府专属的码头尽处,一艘庞然大物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这群人都是第一次见“楼船”这种东西,都被惊得发出一叠连声的感叹。 实在太大了,与周遭渔船画舫相比,这简直堪称一座移动的水上宫阙。船身长约三十丈,船舱上方还建了三层楼,豪奢异常。 船头被精心雕琢成昂首向前的螭龙形态,龙口微张,似要吞吐碧波;龙睛在晨光下凛然生威,周砚知伸长脖子盯着看,小声嘀咕道: “哟,瞧那眼睛,跟活了似的!” “黑曜石吧?”晋璋眯起眼,踮脚细看一番,啧啧摇头:“这么整颗的黑曜石,还是很罕见的!” “诸位请看——”江照临在码头站定,抬手指了指这只巨兽,语气里满是不加掩饰的骄傲:“这便是此次宴客之处,‘沧澜御波’号。” 他带着众人爬上楼梯,从打开的船舱处进去,一路介绍着这艘楼船。 此船开出海去,往往还要有舰艇护航,不过船尾也藏有炮舱,关键时刻可推出三门火炮抵挡一阵。龙骨及船身皆由铁力木打造,再覆以上等柚木甲板,木纹流畅如波,被桐油刷过后泛着琥珀样的光泽。 沿着宽阔的踏板上船,两侧栏杆皆镂空雕花,纹样是连绵的云水蟠螭,每隔数步便设有一盏琉璃防风灯,灯罩上也彩绘着东海奇景。 “甲板之下,是水手舱、货舱与一部分侍卫居所。”江照临边走边介绍,引他们登上通往上层建筑的柚木阶梯:“近几日采买的货物,都搬来船上吧。” 他冲金小满招了招手:“你也别研究我府上的厨灶了,宴席当日要在船上做活儿,这几日你们都可以上来适应一下。” 金小满面露难色:“在船上切菜做饭……会晃吗?” “沧澜御波号很稳当,我们也会选风平浪静的时候出海。”江照临拍了拍金小满的肩膀:“你可以和船上的大师傅交流一下,他们经验丰富。和你在平地上操作,肯定还是有些区别的。” “小满,你得当心手!”金季欢满脸关切:“太工于刀法的菜就不做了,你的手要是也坏了,我们可就没招了!” 众人继续跟随江照临攀上楼船。 第一层是开阔的宴饮大厅,厅门两侧立着栩栩如生的沉香木海神雕像,散发着宁神的香气。 甫一进入,连见多识广的商纵与晋璋,眼中都掠过一丝惊叹。 大厅极为轩敞,足可容纳百人,二十四根朱漆巨柱支撑穹顶,柱身以金线勾勒出繁复的海浪与瑞兽纹样。 抬首细看,屋顶一片璀璨,竟然是在木板上镶嵌了无数打磨光润的贝母;此刻天光透过高窗洒落,满室流转着如梦似幻的七彩晕光。 地面铺着来自西域的团花绒毯,踩上去柔软无声。大厅南北两侧是整排的镂花楠木支摘窗,镶嵌着宝彩琉璃,此时全部敞开,海风徐来,垂挂的鲛绡纱帘随风轻扬,窗外无垠海景一览无余。 东西两壁则设有多宝阁与壁龛,陈列着珊瑚树、巨型砗磲、象牙雕等奇珍,宛如小型宝库。 眼下席案尚未布置,但中央已预留出乐舞表演的圆形区域,地板以紫檀木拼出潮涌纹路,光可鉴人。 “这大厅……估计比许多王府的正堂还要气派!”周砚知喃喃道,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身边的柱子。 江照临得意极了,引他们沿侧边楼梯上到第二层。 这一层是较为私密的雅阁与观景回廊,几间雅阁以屏风或珠帘隔断,内设矮榻、棋枰、书案,供贵客宴间休憩畅谈。 外侧的回廊更是匠心独具,廊边设有一溜可坐可倚的“美人靠”,栏杆极低,几乎毫无遮挡,人坐其上,仿佛凌于碧波之上,衣袂发梢都能沾上飞溅的细碎浪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在此观海听涛,别有一番意趣。”楚明昭凭栏远眺,轻声赞叹。 最高处的第三层,则是船长的指挥舱、书房及一处小巧的露天望台。这里罗盘、海图、传令钟一应俱全,墙上挂着海域图;而那露天望台更是全船视野最佳之处,可将周遭海域与码头动静尽收眼底。 “我们去看看厨房吧!”金季欢轻声提议。 东海是真的富啊!她自问这一路也是见过各种世面,此刻却依旧被这样的豪奢震住了。 不过,回想一下澜波城处处是异域客商、集市上日日有四海奇珍,这里的藩王自然配得上这番富贵。 船上的厨房宽敞明亮,灶台、案几、水槽皆以易于清洁的白石砌就,各类厨具崭新锃亮,排列有序。最令人称奇的是,紧邻厨房设有一个活水舱池,引入海水,其中各类鲜猛海产游弋不息,随用随取。 “这池子好!”金季欢眼睛一亮,手指轻轻拂过池边光滑的石沿,“有了它,我们此次的‘鲜’便有保障了!” 江照临见她满意,笑容更深:“这船自设计之初,便考虑了宴饮之需。各处通道宽阔,便于侍者通行;船体结构也做了加固,即便海上风起,这里也不会十分晃荡。” “你舅父怎生舍得造这样一艘船呀!”金季欢依旧没从巨大的财富震慑中回过神来,说话的声音还是轻轻的。 “这不,”江照临惨笑几声:“当年长公主说过的,等小翁主大些,要带她来东海坐大船。” 他轻叹一声,唏嘘道:“舅父想着,好好造这一艘船,对内接待皇室贵胄、对外向外邦使者夸富,都是很实用的。现在,但凡长公主在陛下跟前搬弄一番是非,这艘船或许也会成为我们私吞盐引、敛财肥己的罪证吧……” 喜欢京华异馔录请大家收藏:()京华异馔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八章 集市奇遇(上) 一腔热情的行为,最终或许反而会为自己招致罪名,换谁都不会好受。众人听着江照临的这番叹息,也跟着他一道,心事重重地走下了舷梯。 不远处,几匹马飞奔过来,在码头前急急勒住,几人翻身下马冲到船前,模样很是慌张。 江照临心道不好,几下纵下舷梯,来到码头上。金季欢他们也快步下船,来人是江照临的亲卫,只听他们很不安地报告说,远海昨夜有风暴潮,今日有人打捞到鲜国使船的残片。 “怎会如此!”江照临难以置信地大喊:“区区风暴潮,怎会就将船只摧折?鲜国多年前就来我烜朝学习造船技术,不至于如此无用!会不会是遇上了海盗?” “我们将搜索范围扩大了,周围几个岗哨也说没有观测到海战。能将船只摧折的程度,想必如果是海战,必然会用上火炮,那观测站必然能知道。” 江照临沉吟片刻,重重叹了口气:“继续加派人手搜索吧,带上军医。海上的事毕竟说不准,或许是被卷到暗礁区也未可知。” 亲卫得令离去,金季欢哭笑不得地问:“那,咱这船宴,办……是不办啊?” 江照临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先准备着吧。没几日就是除夕了,这样,若使臣遇难,我们就自己热闹热闹,一起过个年;若是使臣被救起来了,那就和我们同乐。如何?” 金小满开心得几乎要蹦了起来,已经把前几日江照临囚禁他和姐姐的事儿丢到了脑后,激动得大喊:“给我弄条大金鲷!我给你们表演我姐的拿手绝活——蝉翼鱼脍!” 众人都被他逗笑了,江照临挥手指了指岸边一带: “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会来码头放海灯,还会燃放烟花。我们一样可以把船开出去,在近海悠哉悠哉地一边赏景,一边宴饮。” 东海大集的“奇”“珍”二档口,之前他们一直没机会认真逛一逛,这次借着采购过年食材的机会,再次回到了这里。 大伙儿头一次知道“眼睛不够用”是什么感觉。“奇”字档与其说是售卖宝物,不如说挤满了耍宝献艺的人。 金季欢跟游鱼入水那般,钻进人群,欢笑着这里看看那里望望。商纵试图跟上她,却由于身材高大,处处受阻。情急之下他只得大喊:“金季欢!金季欢你慢些,我要跟不上你了!” 江照临也换了便装跟随他们出门,此刻听到商纵这么喊,他回头洋洋得意地瞥了他一眼,一把捉住金季欢的胳膊,把她拉到了旁边一处拉着帘子的棚屋里。 “这里是做什么的?”金季欢乍然进入暗处,眼睛一时有些适应不了这光线的变化,隐约只记得刚刚好像听见商纵喊她。 棚屋里有一排排长凳连在一起,正前方是一个小小的舞台。江照临的身法比商纵灵活许多,他拉着金季欢,在一排排的座椅之间乱窜,几下就坐到了最前排。 商纵好不容易挤进这间棚屋,刚要往前挤,只听一声锣响,那个舞台上出现了一个面容狰狞的侏儒,吓了金季欢一跳;江照临趁势靠近她了一些,凑近她小声说:“别怕,这是个变戏法的班子!好玩着呢!” 商纵在后面看见,恨得牙痒痒,刚准备往前挤,只见侏儒扯开嗓子大喊一声:“表演要开始了,都给我乖乖坐好!都不许往前挤了!” 周围人也纷纷向商纵发出小声的抗议,他只得乖乖坐定了,咬牙切齿地瞪着第一排那个海蓝色的背影。 那侏儒嗓门奇大,一声锣响后,棚内迅速安静下来。只见这侏儒挤眉弄眼,先来了段快板,把东海各路神仙妖怪编排了个遍,看客纷纷喝起了倒彩。 “看官们瞧好了!给大伙儿表演一个‘猴子捞月’!”侏儒尖声叫道,从怀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黑布,煞有介事地一抖一盖再一掀,黑布下竟出现了一个大馒头! “噗哈哈哈哈哈!”大伙儿没忍住笑出了声。侏儒的形象,配合“猴子”一词,搞笑效果翻倍。 侏儒面不改色,高举馒头,痛心疾首:“哎呀!失误失误!”说罢,他把馒头团了两团,往嘴里一塞,腮帮子鼓囊囊地,然后“噗噗”两声,从他两只耳朵里,各冒出一小缕黑烟。 观众席静默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金季欢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拽着江照临的袖子:“这、这‘猴子’怎么这样有趣!” 江照临也跟着笑,趁她注意力全在台上,又往她身旁凑近了些,几乎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烟火气与皂角清香。 商纵在后排,拳头捏得咯咯响,杀气腾腾地盯着江照临几乎要挨上金季欢的那一侧肩膀。 “再给各位看一个‘神龙汲水’!”侏儒抹了把脸,从台下拽出一个木桶和一根麻绳。他将绳子一头扔进空桶,另一头叼在嘴里,开始像钓鱼般往上提,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用力声。 下一刻,空悠悠的桶里竟然传出了“哗啦啦”的水声!观众纷纷捂住嘴巴,生怕镜湖出来;只见侏儒脸憋得通红,猛地把绳子往外一拉,竟然拉上来一串被麻绳穿起的、湿漉漉的破鞋烂袜,还滴滴答答淌着脏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笑得止也止不住,金季欢眼泪笑了出来,江照临顺势把熏得香喷喷的帕子递到她手里,她接过去擦了擦眼泪。 商纵恼羞成怒,侏儒也恼羞成怒。他把破鞋烂袜往地上一摔:“哪能每次都失误!看老子亮绝活——‘五鬼运财’!” 只见他闭眼念咒,手舞足蹈,棚内不知何处响起阴森森的铃声,气氛终于有了点诡异感。金季欢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江照临的手臂顺势虚虚地环在她椅背上方,一副保护的姿态。 “来也!”侏儒大喝一声,指向第一排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这位好汉,摸一摸你的怀里!” 壮汉疑惑地伸手入怀,脸色骤变,掏出来一块粉色巾帕:“这、这可不是我的!这怎么会……” “哟,大兄弟,把媳妇儿的帕子误揣出来啦?”侏儒挑衅地笑着。 “哪能,我、我还没娶媳妇儿呢!”壮汉红着脸把帕子往台上一扔,观众们窃窃私语,觉得开始有点门道了。侏儒得意洋洋,手指一转,竟指向了金季欢:“这位小娘子,也请你摸摸袖袋!” 金季欢“啊”了一声,好奇地伸手进自己袖袋。她记得清楚,里面只放了些零散铜钱和一方手帕。结果一摸,指尖触到一片冰凉滑腻、还在扭动的东西。 “呀——!”她惊叫一声,猛地抽手,一条活蹦乱跳的鳗鱼被她带了出来,甩在了江照临昂贵的海蓝色锦缎衣襟上,留下一条湿漉漉的印子。 棚内瞬间炸开锅,有惊呼有大笑。金季欢看着在自己手上和江照临衣服上乱扭的鳗鱼,吓得脸色发白。江照临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大笑起来,一边捉住那条滑不溜秋的鳗鱼,一边安抚金季欢:“别怕别怕,晚上加个菜!” 商纵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就要往前冲。 “那位官人!莫急!”台上的侏儒眼尖,立刻指向商纵,“五鬼也给您捎了礼,就在您腰间!” ? ?欢迎各位宝贝给我留言互动,可以的话投投推荐票、潇湘票或者月票呀呀呀,我会更加努力更新的!! 喜欢京华异馔录请大家收藏:()京华异馔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九章 集市奇遇(下) 商纵狐疑地将手往腰间一探,只觉腰间一沉,钱袋里似乎多了个什么东西。 他缓缓地、难以置信地将袋里的东西掏出,竟是一颗莹润的大珍珠!他还没来得及问这是怎么回事,只见侏儒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手舞足蹈: “那是鲛人泪,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鲛人泪啊!这位客官有福了!诸位有所不知,我们戏班有一个宝贝,从不轻易示人!今日‘五鬼运财’竟然运来了鲛人泪,或许是天意……” 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住了,侏儒于是凑到舞台边上,对众人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 “只要每人再加二十文,便可一观鲛人遗骨!如何?” 二十文钱对普通人而言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在场诸人一片哗然,一旁的戏班成员已经适时跟上,拿出一个簸箩挨个儿收钱;拿不出钱来的人马上就被请了出去。 江照临一看金季欢期待得脖子都伸长的样子,二话不说就给了钱;商纵虽然从来不信什么鲛人异兽,但他更不想那两人单独留在这里看什么稀奇玩意儿,也果断给了钱。 一通闹腾后,棚子里的人少了一半多,剩下的人纷纷挤到了舞台附近,商纵终于得以靠近金季欢,他和江照临就这样一左一右将金季欢夹在中间,二人微妙地对视了一眼。 侏儒推过来一个很大的推车,上面覆盖着黑布,他将推车推到舞台中间,用力将布往下一扯,里面露出的东西吓得一些看客惊呼出声。 骸骨的上半部分近似人形,有着眼眶、鼻孔、牙齿,两条胳膊紧紧蜷缩在身前,下半身竟真的拖着一条鱼尾——只不过,现在当然只剩下鱼的骨架。 “原来竟真的有鲛人吗!”看客中有人惊呼,“竟然真的有!”“传说成真了!” 金季欢却没有那样的反应,她满脸严肃,伸长了脖子,眯眼打量着那具骸骨。 “喂,你不怕吗?”江照临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这可是骨头诶,死掉的鲛人的骨头!” “那什么,我问你啊……”金季欢压低声音问江照临: “鲛人,一般来说,有多大啊?” “我怎么知道!”江照临觉得很好笑:“我也没见过鲛人啊,死的活的都没见过!” 金季欢两手撑住台子边缘,将身子尽可能伸长,想看得再清楚些,却被侏儒警惕地挡了过来:“哎哎,鲛人骸骨仅此一副,你弄坏了,都没得赔的!” “你那个,是猴子吧?”金季欢不顾侏儒阻挡,突然指着骸骨大声说道: “下面的是鱼,是吧?那个关节,大小都不一样!” 侏儒的脸色“唰”地变了,从狰狞的得意变成了被戳穿的恼怒和一丝慌乱:“你莫要胡说!既然你也没见过鲛人,凭什么说我这个不是真的!?” “得了吧!”金季欢的泼辣劲儿上来了,她踮起脚,手指几乎要戳到那拼接的腰椎处: “上头的骨头分明是陆上走兽的,一节一节能扭能转;下头就这样突兀地变细了、变直楞了!就算这世间真有鲛人,也不能长得这么随便吧?你这就是用猴子和鱼的骨头做的,中间拿鱼胶和泥灰糊上了!” 周围原本被唬住的看客们,闻言纷纷眯起眼仔细瞧,棚子里喧闹声再起,侏儒脸上逐渐挂不住,抬手把布一掀,遮住了骸骨,就要往后台推去。一些常年在码头与海货打交道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 “好像是有点怪?” “我说怎么瞧着别扭……” “退钱!骗人!” “对!退钱!把我们的二十文还回来!” 人群骚动起来,愤怒地往前涌。戏班的其他成员见势不妙,赶紧上前想护住推车和钱箱,场面眼看就要失控。 “走!”商纵反应极快,一把抓住金季欢的胳膊,将她从最前排的混乱边缘拽了回来。江照临也几乎同时动作,挡在了金季欢另一侧,隔开挤过来的人群。 “哎,我的鳗鱼!”金季欢被拉着往外撤退,还不忘指着那条从她袖子里变出来的活鳗鱼,此刻那条鱼正在推车旁的地板上扭动。 “还管什么鳗鱼!”江照临又好气又好笑,护着她往外撤:“没看那侏儒眼都红了吗?再不走,怕是要变出‘五鬼’来揍你了!” 三人迅速退到棚屋门口,商纵撩开帘子,让金季欢先出去。他最后冷冷地回望了一眼棚内,那侏儒正被愤怒的看客围住,满脸气急败坏,眼神恶狠狠地朝他们这边剜来,嘴里似乎还在咒骂着什么。 挤出棚屋,外面清冷的空气和明亮的光线让人精神一振。金季欢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容易就传说成真的!” “就你眼尖。”商纵语气听不出褒贬,江照临则抚掌大笑:“金师傅好眼力!看来以后我府上收了什么稀奇山珍海味,都得先请你过目了!” 金季欢笑着睨了他一眼:“小侯爷别取笑我了。关节处榫卯对不上,认真一点看总能看出来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走吧,‘珍’字档那边还没逛呢。”商纵领着她往集市那边走,这次他轻轻牵住了她的衣袖,生怕她再被某个没眼力见的家伙给领着跑远了。 很快,他们就和周砚知、金小满等人汇合到了一处。楚明昭手里还拿着一包刚买的鱼肉干,分给他们一道尝鲜。 一行人于是朝着更清净些的“珍”字档口走去。有了刚才那场热闹打底,再看这些陈列着古董、香料、首饰摆设的店铺,倒觉得踏实了不少。 金季欢很快就被一家香料铺吸引,凑过去研究各色胡椒、豆蔻、肉桂,一一询问着用法和用量。商纵抱臂站在不远处,看似随意,目光却始终笼罩着她所在的区域。 江照临踱步到隔壁一家专卖文玩器物的铺子前,被一柄造型奇特的错金匕首吸引了注意力。 沈寒灯缓步走着,目光掠过一家家店铺,最后停在一家名为“万国货殖”的铺子前。店铺门脸不大,装饰古朴;店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用一块软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件件器物。 老者专注的神情让沈寒灯心生好奇,迈步走了进去;楚明昭见状,也跟了进去。 周砚知和朱朗则被一家摆满航海罗盘和老旧海图的摊子吸引,蹲在那儿研究起来;不远处,金小满正拉着晋璋去帮他为一个皮影小人儿砍价。 金季欢挑了几样觉得可能用得上的香料,让店家包好,一回头,发现商纵就在身后几步远,正直直地看着他。 “看什么呢?”她问。 “看你,”商纵脱口而出:“你好看。” 话说出来他自己也暗暗吓了一跳,脸不自觉地红了。他本以为金季欢会也闹个大红脸,骂他神经然后不看他;没想到,她竟然也认真看了看他,兀自笑了起来。 “你也挺好看的,大饭桶!” ? ?被某人“挑衅”到的商纵,终于“直球”了一回!只是……这样的直球,好像还是不够直啊? 喜欢京华异馔录请大家收藏:()京华异馔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章 竹盐 二人正想再说点什么,只听沈寒灯在那家小店里招呼她: “季欢,你过来看这个!” 金季欢和商纵前后脚也进了那家“万国货殖”,只见沈寒灯举着一个竹节,好奇地展示给他们看: “猜猜这里头是什么?我刚刚问了店主,他说是盐!你是专业的,你来看看,这盐和我们日常用的,有何不同?” 金季欢刚要撕开封口,那位老者急忙上前阻拦:“诸位莫急!”他宝贝地接过那根竹筒:“这不是调味用的盐,不可直接用手蘸取!” “盐不用来调味,还能用来做什么?”商纵也来了兴趣。 老者小心翼翼地打开竹筒的封口油纸,一股极淡的、混合着竹叶清香的矿物气息飘散出来。他取出一片干净的桑皮纸,用银匙舀出少许放在纸上。只见那盐粒呈淡青色,颗粒比寻常细盐大,晶莹剔透。 老者将桑皮纸摊在柜台上:“此盐名曰‘九烤竹盐’,需取东海的上等盐胚,填入三年生的苦竹竹筒中。必须用立秋后砍伐的竹筒,质地最密。填满后以黄泥封口,放入特制的陶窑,用松木为柴,慢烤六个时辰。” “烤多久?”楚明昭不敢相信:“六个时辰?” 老者见他惊讶的反应,不由得有些自得地笑了:“公子,这仅是初烤罢了;之后,要将所得盐块捣碎,再次填入新竹筒,再封泥,再入窑。如此反复九次。” “烤九次?!”金季欢咋舌:“那得费多少柴火功夫!你这盐也太费事儿了吧!” “何止柴火功夫哟!”老者摇头,“每次烤制完,竹筒皆化成了灰,盐却吸收了竹沥清香;九烤之后,十斤海盐只得一斤竹盐。总之,这竹盐得来不易,在我故国鲜国,从来不是灶头之物。” 原来这老者是鲜国人!几人互相对望,点了点头:“这法子,是鲜国古有的吗?” 老者赧然笑道:“其实法子还是中原传出的,只是被鲜国承袭下来,现如今依旧在制作竹盐,专供皇室贵胄。老朽我这一点点,还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呀!” “老先生,既然这盐不能用来调味,那你们用来做什么?”沈寒灯越发好奇了。 “竹盐性凉,可清热解毒、消炎止血。若有贵人口舌生疮、咽喉肿痛,或积食腹胀,可取粟米大小一粒,置于舌下含化,或以温水化开漱口。” 他指了指柜台另一侧陈列的几样器物——一个精美的青玉研钵,配着银杵;几个细颈长嘴的银瓶;还有一叠巴掌大的桑皮纸包:“呐,那些都是我从母邦淘换来的,宫里贵人们用竹盐的伴当。” 老者一件件拿起给他们看:“取盐块在玉钵中研成细粉。若需漱口,便取少许溶于银瓶温水中;若含服,便用桑皮纸承取细粉。哪有用它来调羹汤的道理?” 金季欢若有所思:“所以……你们拿它当药用,且用法还挺雅致复杂,难怪收在‘珍’字集里。” “姑娘通透!”老者见她听懂了,眉开眼笑:“我母国,王公贵族之家通常将它置于厅堂显眼处,既是雅玩,也是备急之药。若有尊客到访,主人奉上竹盐请客人漱口,那是极高的礼数,意为‘愿君清泰,无病无灾’。” 商纵挠挠头:“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京里那些富户玩弄香道、茶道什么的,一定要弄一堆器物一道,过程繁复,他们还挺能从中得趣的。” “正是此理,如今鲜国年轻一代,许多已不知这古礼了。便是知道的,也嫌繁琐。像海西朴氏那样的百年望族,他家的老太爷,当年可是出了名的讲究,连研盐的玉钵都得是用过三代以上的呢!”老者将盐罐重新封好:“几位若想寻特别的调味,别家还有上等的岩盐和玫瑰花盐,那个才是入菜的妙物。” 江照临买完匕首刚撞进来,就听见老店主在议论海西朴氏,道了声巧:“此次来访的使者,就是海西朴氏的。不过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金季欢冲他抬了抬手边的竹筒道:“要不,买上一些备着?要是使者此次大难不死,能在宴席上遇到故国的贵重礼仪,想必会很开心吧!” 江照临去向店主下订了,其余人陆续退至店外,商量着还有哪些可以淘换的奇珍宝物。 还有两日就是除夕,腊肉、好酒、调料等物早已被陆续搬进“沧澜御波号”的厨房,一些海鲜也已陆续引进了那个引着海水的蓄养池。一切齐备,只等次日登船尽欢。 “母亲还是不愿意登船吗?”江照临无奈地询问管事,管事面露忧色地摇了摇头。江照临叹息道:“她还是很忌惮沧澜御波号。” 沈寒灯压低声音问道:“也是由于……忌惮此船太过华丽吗?” 江照临点了点头:“舅父出事以后,母亲大病一场,身子也不是很好。她生怕我遭遇和舅父一样的命运,拒绝了一切奢靡享乐,专心吃斋念佛,替我祈福。” 他神色稍稍黯淡下去,片刻后又强打起精神:“无妨,后日一早,按原定计划,登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就在他们即将散场、各自回屋之际,侯府门外再次响起骚乱声。几个亲卫面带喜色地冲到厅前,拱手便报: “侯爷!将军!人找到了!救起来了!” 众人惊讶地纷纷起身:“谁?谁找到了?”“莫非是……?” “鲜国使臣朴大人,救起来了!” 江照临喜不自胜,抢步上前:“人呢?还好吗?可有受伤?可有带随从?” 话音未落,府门外已经闹闹哄哄用担架抬进来一个浑身湿哒哒的人。担架才停下来,上面的人便挣扎着起身向江照临行礼: “大人、大人!将军大人!”他的中原话比较标准,初听之下根本分辨不出他是外邦人: “将军大人!风浪太大了,船被、被拍到暗礁上,漏了!可以再想办法搜索一下附近的海域吗?或许、或许还有人和我一样,还活着!” 一番劝慰之后,使者被人送到别院歇下了,灌了安神汤。看状况只是在海上漂流了一阵,体力有些不支,加上有些风寒,一道登船应该不是问题。 “大难不死之人,很是有福呢。”回别院的路上,金季欢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后日做点安神滋补的菜色吧!话说,小侯爷今日买的竹盐,是否就能派上用场了?” 沈寒灯也感到很不可思议:“是啊,能活下来,一起看除夕烟火,是老天爷的旨意呢。到时候我们就按照‘万国货殖’的老板说的那样,给他一些竹盐,让他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吧!” ? ?十分感谢你们一路追读到此,也希望你们要是喜欢的话可以给我一些推荐票、月票和潇湘票。感激你们见证我一章又一章的成长,希望下一本我们还能相会! 喜欢京华异馔录请大家收藏:()京华异馔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一章 厨房里的小浪花 除夕当日一早,“沧澜御波号”的厨房里已经人头攒动。 巨大的白石灶台上升腾着五处灶火,舔舐着各种锅具。靠墙的条案上,各色调料罐、香料盒般排列整齐;而那个引入海水的活水舱池里,如今已然挤得满满当当。 凌晨天还黑着,金季欢就已经带着小满,吆喝着一众厨工上船开干了。 她褪去了平日那红红绿绿的漂亮纱裙,换上了一套特制的靛青细棉厨服,袖口以牛皮束紧,长发尽数挽进同色的厨帽中。 此刻,金小满面前的长案上,铺着一大块冰镇过的青石板。他双手捧着一个硕大的木盆,盆内堆着碎冰,冰上卧着一尾通体银亮、近两尺长的东海大黄鱼。鱼眼尚且清澈,鳃色鲜红,是不久前刚打捞起来的头等货。 只见他伸手探入冰中,捞起大黄鱼,置于青石板上,左手如稳稳地按住鱼头,右手利落地拿起一把他最近用惯了的菜刀。 快速处理完鱼鳞后,他将刀尖自鳃后滑入,贴着脊骨,平稳而流畅地向尾部滑去。刀锋过处,鱼身如同被无形之手精准地一分为二,一块完整无损的鱼肉被轻轻揭下,露出白生生的鱼骨。 随后他将鱼身翻转,另一面也同样丝滑地处理完毕,一整副鱼骨架就这样被拆了出来,连着头尾,其他厨工看了都纷纷拍手叫好。 他将鱼肉铺平,左手按住,右手刀锋轻盈地斜斜贴着肉块滑斩。毫不费力地,一片片均匀的淡粉色鱼片,随着刀锋的移动,整齐地堆叠到菜刀的另一侧。 周围的帮厨、路过看热闹的侍卫,乃至倚在门口偷看的几个小丫鬟,都屏住了呼吸。他们见过片鱼,却从未见过如此举重若轻、精确又优雅的片鱼。 他刚刚将菜刀放下,金季欢就带头叫了声好:“小满,刀功又进益了!” 金小满额头渗出晶亮的汗水,此刻他眼里闪着自豪的光,骄傲地朝姐姐笑着点了点头:“我没有糊弄呢,每日都有练习哦!” 接下来,金季欢指点他处理一道今晚的硬菜“云腿麒麟鱼”。取肥硕鲜活的金鲳鱼,不用惯常的剖腹法,而是在鱼鳃下切开一道口子,以一双特制的长银筷探入鱼腹,轻轻巧巧地将整副内脏绞出。 之后将鱼里面的血水冲洗干净,填入以陈年云腿、冬笋、香菇切的丝,整鱼放入一个深腹砂锅,注入以老母鸡、瑶柱、火腿吊了整整一夜的顶级清汤,汤面将将没过鱼身。随后盖上锅盖,文火慢煨。 “火候是这道菜的命门。”金季欢对负责看火的帮厨道:“你注意听着砂锅里的动静,汤要始终将沸未沸、似开非开,让热气慢慢将鱼腹内的滋味‘逼’出来。” 厨房里的热火朝天,与楼船上面的静谧奢华形成鲜明对比。江照临独自在第三层的书房里坐了片刻,船已在他的指挥下平缓离港。 案上摊开的海图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鼻尖似乎总能隐约嗅到从下层飘来的、复杂而诱人的食物香气,眼前也总是晃动着那日在戏法棚子中,金季欢那近在咫尺的明艳笑脸。 他索性起身,负手踱下楼梯。 尚未踏入厨房,那有节奏的“笃笃”声和弥漫的热气便扑面而来。他在门口驻足,目光穿过忙碌的人影,轻易便锁定了那个站在中央长案后的靛青色身影。 金季欢正在处理一筐活蹦乱跳的明虾。她不用旁人帮手,左手快如闪电地抓起一只虾,拇指与食指在虾头后某处一捏一旋,整个虾头连同肠线便被完整剔除,随即刀光一闪,虾背剖开,一只晶莹剔透的虾仁便落入清水碗中。 自从右手两指落下残疾,她已不太能处理需要精细刀功的活计,左手却反而更加灵活,力道也比以往稳了。 厨房里气温很高,汗水从她额角渗出,沿着小巧的下颌线滑落,她也只是随意用肩头蹭一下,目光始终在手下的食材上。 这与他在东海见过的任何贵女都不同。没有矫揉造作,没有欲说还休,只有一种扎实的、灼热的生命力,从她每一个动作中迸发出来,竟比任何珠翠华服都更令人移不开眼。 他示意旁人不要声张,慢慢走了过去,站在一个不妨碍她操作的位置。 直到一筐虾处理完毕,金季欢直起身,舒了口气,才察觉到身侧有人。转头见是江照临,她微微一愣,随即用布巾擦了擦手:“小侯爷怎么到这儿来了?烟火气重,别熏着您。” “无妨,来看看我们金大厨的手艺。这虾你准备怎么处理?” “都是上乘的新鲜货,留一部分生食吧。”金季欢语气随意,但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显然对自己拟的菜单十分满意:“宴上就叫它‘冰海牡丹脍’,蘸特调的豉油柚子酱,图个清爽开胃。” “冰海牡丹脍……好名字!”江照临赞道,顿了顿,看似不经意地问,“你和我应该差不多大吧?你、你在厨房里工作了多少年呀?” 金季欢拿起一块软布擦拭菜刀,动作轻柔:“记事起就在厨房打下手了,那会儿还不及灶台高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他喉咙微动,话到嘴边,不知怎的拐了个弯,“你觉得我这东海之地,比起京城如何?这里的食材,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金季欢浑然不觉他话里的曲折,只当是寻常闲聊,爽快答道:“东海物产丰饶,许多海鲜在京城难得一见,即便有,鲜活程度也远不及此。这里的海货生猛直接,我很喜欢。” 说这番话时,她脸上的笑意越发动人。江照临心头莫名跳漏了半拍,正想再说什么,忽然,船身毫无征兆地猛烈一晃,不是寻常波浪的起伏,而是像被一只巨手从侧面狠狠推了一把。 厨房内瞬间惊呼一片,灶台上的锅具滑动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最要命的是,金季欢正站在汤锅旁,这一晃,她脚下不稳,整个人向旁边燃烧的灶台倒去;而她毫无避让的意思,竟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护灶台上的热锅。 “小心!” 江照临就在她身侧不到两步,反应极快。他根本来不及思考,长臂一伸,猛地揽住金季欢的腰,将她整个人向后带离灶台。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稳稳地按住了那口正在微沸的、装着麒麟鱼的砂锅锅盖。 巨大的惯性让两人撞在一起,又踉跄着后退两步,抵住了身后的墙壁。金季欢的几缕发丝散落出来,扫过江照临的下颌。 他的手臂还牢牢箍在她的腰间,隔着薄薄的棉布,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热和瞬间的紧绷。她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因惊吓而略显急促的呼吸清晰可闻。 空气中弥漫的复杂香气里,陡然混入了一丝极淡的、属于年轻男子的清冽气息,与她身上的烟火味交织。 金季欢最先反应过来,耳根一热,迅速从他臂弯中挣脱站直,低声道:“多谢侯爷。”江照临也立刻松手,心下怦然。 他清了清嗓子,强作镇定:“没事就好。这风浪来得突然,不过你放心,船上的灶台上面都有钩链,你可以将锅微微吊起来,就不容易倾翻。碗盘也都是柚木制的,不大容易摔坏,伤不到你们。” 金季欢已顾不上那点微妙的尴尬,疾步查看她的菜品。砂锅无恙,汤汁未洒;她迅速扫视全场,确认主要食材和作品都无大碍,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喜欢京华异馔录请大家收藏:()京华异馔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同心 刚刚的暗流来得凶猛,畜养海鲜的那口活水池也将海水洒出好些。为了不让水渍把人滑倒,江照临迅速唤来小厮们打扫此处。金季欢一边指挥厨工将锅吊起以防万一,一边夸他: “小侯爷很细心啊!” 江照临被她夸得下意识挺了挺胸,面上却依旧想“绷”一下,假装满不在乎:“哎哎,我……我在船上呆习惯了……” “侯爷!侯爷!”江照临的话被打断了,一个亲卫湿漉漉地跑进厨房,汇报方才的“抢险”成果:“底舱的两处砂箱都加固了,商大人还帮忙把通向庖厨的油料管阀门也修好了,可以继续放心用火!” 砂箱和储油,可是这艘船的重大安全关窍。江照临听得脸色一变又一变,这才想起来,厨房附近的油舱和砂箱舱是紧挨着的,方才要是砂箱撞坏了油管,起了火,那厨房就是第一个重灾区。毕竟,船上无法砍柴生火,厨房生火用的都是从油舱直接取过来的火油。 “那、商大人怎会在……”这人怎么好端端跑去油舱里?江照临在心底腹诽:莫不是耗子成了精,馋油了? “商大人前两日就问过我们,厨房旁边的两个舱房是干什么用的,刚刚暗流来得突然,亏得商大人在附近;他第一时间就进去检查油管,通向庖厨的油料管阀门被撞歪了,商大人膂力惊人,硬是把它给掰回去了。” 满口“商大人”“商大人”的,江照临听得烦不胜烦,挥了挥手把亲卫赶走了。 正在指挥厨工处理青蟹的金季欢把这段对话完全收入耳中。船上的庖厨用火和陆地完全不一样,供火靠火油,火力强弱靠灶台上的铁皮扇子控制。她也十分清楚,一旦供油阀门坏了,火油止不住地涌入灶间,火势会突然暴涨;届时可能会把锅灶烧爆伤到人,更有可能把厨房变成火海。 商纵在担心什么,怀着什么心思,金季欢已不能欺骗自己,只推说一点也不知情。 只不过,眼下障在她面前的,还有太多解不开的事。楚晟说她有血仇在天京,乐渠侯也对他们一行人盯得很紧,自己身上不知从何时起,就已笼上了一层神秘的烟云。 眼下还要操心能否顺利回京、回京后是否还会被楚晟的谋划牵连、能否如愿在酒楼找到工作、日后又是否有足够的时间回一趟北地,去祭扫葛掌柜。 即便上述种种缠住她身心的事项都不存在,她也还要考虑更现实的问题: 商纵的心意有多认真?谈婚论嫁的话,当朝尚书令的独子,是否已有过婚约之类?她自己倒是孑然一身无父无母,可商纵是否还要为了这天差地别的身份去和家里人交涉许久? 她手里一边搅着面糊,一边轻轻地叹了口气。眼下,还是先把除夕夜宴操办好吧。 沈寒灯和楚明昭,此刻暂时不在船上。他们在海边帮忙检查沿途放海灯的布置,稍后会搭乘小艇追上沧澜御波号。 海灯与河灯不同,由于海上风浪更大,海灯的形制也更大、更沉。早年间有海盗在海灯中暗藏火药,等海灯漂到海防船坞附近猛然爆炸,炸坏了好几艘兵船。今年既然知道有人盯着东海,一切安防自然就得更加严格。 “其实有一个办法最为简单。”沈寒灯回头看了看排队把海灯送到岸边的百姓们:“潮远侯只要杜绝这项活动即可,可是他没有。” “是啊,若是禁止放灯,自然就没了那许多顾虑。可是百姓们的冀望,也就跟着一道被杜绝了。”楚明昭佩服地点了点头:“看得出来,小侯爷是真的热爱这片土地,和这里的百姓。” “是,我也觉得他人不错。”沈寒灯话音刚落,回头只见楚明昭身后有人推着装满海灯的推车直直往前攮,被海灯挡得看不见路,眼看就要撞到楚明昭了。 她迅速出手,一把将人拉到怀里避开了那辆推车,顺道提醒推车人小心看路;再回神,只见楚明昭红着脸靠在她怀中。 沈寒灯倒没怎么脸红,只微笑着把他放开。楚明昭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袍,一边躲避着她的目光一边说:“我准备了一些海灯,今早让他们上船的都写了,你当时忙,没空写,要不现在去把它写了吧?” 东海放海灯的百姓,和中原放河灯的百姓一样,都喜欢把愿望写在灯罩上。沈寒灯和他一道走到他提前标记过的码头上,找到了同伴们的那几盏。 金季欢的灯画得花里胡哨,用有些稚拙的字体写着“回京城开金氏酒楼”,旁边那个“和姐姐一起开酒楼”一看就是小满写的。 “小满的字,倒比季欢的写得还好些。”沈寒灯眼里带笑地摸着两盏海灯。 “毕竟是认真念过书的,他姐姐没白操心。” “平安回京见到娘子”,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周砚知写的。 “平安回京,帮衬父兄”——“是晋璋写的吧?”楚明昭小心翼翼地问。 “应当是,”沈寒灯赞许地点点头:“他终于不想不学无术混吃等死了。” “相亲成功”——“这……莫非是朱朗?”楚明昭死死忍住笑。 “大概就是了吧,我看他一路上总对着他的‘老大’和金季欢挤眉弄眼的,估计是也想有个心上人吧。” 正说着商纵,只见旁边一盏笔画潇洒的灯,写着“平安回京,所愿成真”。 “你说,商大哥是希望金季欢开酒楼的愿望成真呢,还是希望他自己的愿望成真呀?”楚明昭问这话时,有些紧张,不自觉地蜷紧了掌心。 沈寒灯沉吟片刻,笑着摇了摇头:“他的愿望里,怕是也早已包含了季欢吧。” 说了这么会儿,她才发现,自己没有看到楚明昭的灯。 “你带我们来写,你自己的呢?”她好奇地四处看着。 “我的……在这儿……”楚明昭从身后拎过一个空白的海灯,从怀里掏出墨盒和笔,认真地写下了一句“惟愿此心同”。 沈寒灯专注地看着这句话,默默地重复了几遍,一抬眼,只见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惟愿此心同,是什么样的一颗心,装着什么故事,她又如何不明白? 她看着楚明昭,缓缓点了点头,提笔在自己的海灯写下了“与君同心,海天为证”。 喜欢京华异馔录请大家收藏:()京华异馔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三章 除夕夜宴(上) 检查完海灯,码头就被军士封锁了,晚上将会由专人负责点灯、放灯及燃放烟花,既保证了安全,也能让百姓们在酒楼里、城楼上、画舫上就能直接饱览璀璨夜景。 沈寒灯和楚明昭坐上了轻便的快帆船,追着大船去了。靠近沧澜御波号时,沈寒灯抬手指着远远可见的一个身影: “你瞧那是谁?” 楚明昭手搭凉棚眯眼望了望:“似乎……是那位前日救起来的朴大人?” 沈寒灯找驾船的士兵要来望远镜,搭在眼前认真看了看,递给楚明昭,示意他也看一看: “他是不是恢复得太快了些?” 楚明昭抬起望远镜,只见那位前日晚间连站也站不住的鲜国来使,此刻正身手敏捷地从楼船二层的外楼梯上趴伏着往下看,然后轻快地顺着楼梯往下,又扒在船尾一间小屋的舷窗上往里看着。 两人交换了一个好笑又疑惑的眼神,继续抬起望远镜看着,只见那人张望间已经发现了他们这艘逐渐靠近的小船,于是矮了矮身子,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这人不对劲。”沈寒灯的语气依旧淡淡,却十分笃定。 楚明昭相信她的直觉,可眼下他们也没有别的法子可以探查他鬼鬼祟祟意欲何为,只能先照原定计划上船。 “留个心眼儿就行,”沈寒灯安抚地拍了拍他:“既然已经知道人有问题,就好防备。接下来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商纵好不容易空下来去厨房帮忙的时候,厨房的景象已经和清早上船时截然不同,让他叹为观止。 此番随潮远侯上船共享夜宴的一共有四桌客人,除了他自家的亲眷,还有经年征战、与他亲厚如家人的老将,也有常年住在澜波城内的几大外国皇家商队首领。 此次原本特特备了一桌给朝鲜使臣他们,此刻既只救起一人,便安排了商纵他们陪席。 为了减少出海损耗和降低风险,海船大多使用木器,可这艘船上的木器的精美程度比起瓷器不遑多让——几乎都镶嵌了金银丝和大量的贝母,璀璨夺目,华美异常。 厨房里,装盛每桌主菜的器具已被搬了出来擦洗干净,在金小满的卓绝刀功下,各个大盘大钵里早已装饰上蔬果雕成的宝塔、孔雀、猛虎等,更饰以鲜花绿叶,美得不像宴席,反而像海神的首饰匣子。 “小家伙,这些都、都是你做的吗?”商纵不可思议地看着金小满,后者正憨憨地笑着,手里熟练地用佛手瓜雕出一个小海螺。 “不全是我自己做的,小侯爷府上的厨师也有这本事,我们昨日就做了一些放到了冰鉴里。”他被商纵不可思议的赞赏目光盯得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赶忙指着姐姐: “主要还是姐姐的菜单设计得精妙绝伦!这些饰品都是她的主意!姐姐要是……要是手没受伤,她也会这些的!” 说到后半句,小满的头有些失落地垂了下去。 “傻孩子!”金季欢从他身后路过,依旧不太便利的右手抓住他的后脑勺呼噜揉了几下: “正是因为有你现在替我操刀,我才可以腾出心思来研究新东西呀。”她朝商纵扬了扬菜单:“你看,怎么样?比宫里御厨如何?” 菜单上写的菜名,都是“沧海月明”“云螭吐焰”“雪浪堆山”,一派气象万千,商纵眼前一亮,不由自主地“嚯”了一声。 “名字都是楚公子取的,有意思吧?”金季欢笑吟吟地抽回菜单,变忙碌边说: “他取出这么些名字来以后,我就有了更多的想法,就能想出更多好看的东西装点在盘子里。所以我说,小满的学业还是不能断。有文化的人,做的菜都要更好看些呢!” 楼船的宴会厅里,此刻已然歌舞翩跹。客人陆陆续续落了座,那位使者“朴大人”也仪态端方地坐在桌前,安安静静地观赏歌舞,脚尖一下一下打着节拍。 沈寒灯和楚明昭交换了个眼神,似乎是在说“他现在看去完全没有破绽。” 商纵从厨房帮完忙,回到了桌前。周砚知满脸期待地看着他追问:“怎样?如何?” “你们就瞧着吧,今晚的菜肴推陈出新,我可以断言,宫里的御厨也不一定有她现在的能为!” 商纵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夸赞金季欢时,从眼角眉梢溢出的自豪和爱慕有多浓郁。在座的人都偷偷交换了几个鬼脸。 在楚明昭的帮助下,每张桌上都放着一个卷轴,摊开来正是今夜的菜单。 “迎岁·四品玲珑看盘”几个大字左侧,是“水晶琉璃脍”“赤玉凝脂冻”“金缕牵丝蟹”“碧海苔衣卷”四列小字。 众客人交头接耳,大致确定了这个菜单的正确“解读”方式:大字是菜品的类目,小字才是具体菜名。这样看来,这“四品玲珑看盘”自然是餐前的冷盘无疑。 悠扬的乐声响起,眼看日轮将沉,是开席的时候了。四味冷盘装在柚木食盒里呈上,周围是花草环绕点缀,正中有冬瓜雕就的玲珑宝塔。 “琉璃水晶脍”是生的、片成薄片的蚌肉和鲍鱼肉,调料有豉汁、山葵酱、姜末、柚子末等,随自己意愿取用。 “赤玉凝脂冻”,则是用红鲷鱼的鱼鳞熬出胶质,冷凝成冻,中间点缀嫩豆苗、木耳丝等,入口极化。 “金缕牵丝蟹”则是用拔丝工艺绕着螃蟹做出鸟巢模样的装饰,正中的花雕熟醉蟹从中剖开,蟹黄莹润,蟹肉嫩白。 “碧海苔衣卷”则用轻薄的干烘海苔,卷上海胆、海葡萄和爽脆的黄瓜粒,一口下去就能感受到海的清新。 江照临难以置信地吃着每一道菜,对比她在他府上做的那一顿,不过短短几日,她竟然将本地的食材运用到了全新的高度。他不懂庖厨之道,但他认为,若是其中也分三公九卿,那金季欢的厨艺,堪称宰相级别。 周砚知吃得恨不能流下泪来,他直着脖子咽下一大个苔衣卷,眼角湿润地感叹道:“此生得遇金师傅,值了!” ? ?馋死了馋死了,好想去吃海鲜自助啊! 喜欢京华异馔录请大家收藏:()京华异馔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四章 除夕夜宴(下) “冰海牡丹脍”也上桌了,每只生虾顶端点着一团鲜国风味的甜辣酱,入口软辣鲜甜。冷盘结束后,后续的菜被一道道呈了上来,众人一边大啖一边评论菜式和取名的契合之处。 “沧海月明”是高汤烩瑶柱,顶大顶肥的瑶柱一个挨着一个围成圆形,空隙处塞入马蹄,圆圆满满一盘,宛如一轮明月;盘边堆着瓜果雕刻的八角小亭,让人联想到月宫瑶台。瑶柱“满月”上远看似有一颗颗莹润的珠子,近看原来是点缀了几颗薏米,上菜前淋上高汤薄芡,鲜香扑鼻,让人忍不住放慢了咀嚼的速度,只想细细品味瑶柱的软弹和鲜美。 “云螭吐焰”是将整只锦绣龙虾开背,然后淋上用辣椒油、蒜蓉、豆豉和少量白酒调配的酱料,再用炭火炙烤。上桌时虾身通红,虾头高昂。龙虾放在平滑的石板上端上桌来,上菜时淋上一杯白酒,瞬间火焰升腾,如螭龙吐息。 “雪浪堆山”则选用还未长成的春鸡,腹内填塞葱、姜、蒜、茴香等香料,用荷叶、油纸层层包裹,深埋入炒得滚烫并混合了香叶、八角等香料的粗盐堆中焖熟。上桌时,巨大的柚木钵里堆满白盐,当场拨开盐堆、敲开盐壳,露出金黄鸡肉,香气磅礴。 每一道菜上桌,都伴随着惊呼声、拍掌声和叫好声。金季欢的朋友们倒是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这位还未满二十岁的小厨娘用一道又一道佳肴征服一个又一个第一次感受她手艺的人。 沈寒灯和楚明昭的眼神一直有意无意地在朴大人脸上逡巡。商纵好心问起他海难一事,他事无巨细一一作答,从何时自鲜国何处启程、怎样离了鲜国海域、怎样遇上乱流和暗礁,说得清楚明白。 周砚知体谅他受难失去伙伴,于是扯开话题,问他鲜国风物,他也都一一作答,并未有任何不熟悉之处。提及自己出身海西朴氏,还说起海西特产及饮食习惯,听得周砚知眼前一亮又一亮。 炖煮许久的“云腿麒麟鱼”上桌了,鱼肉和云腿一道吊出的汤汁鲜美无比,人人都被鲜掉了眉毛,只恨汤汁太少不够分,几乎要忘了吃鱼肉。炖了许久,鱼肉和云腿早已烂作一处,一筷子挖走送进口中,绵软咸香,余味悠长。 金小满之前片出的黄鱼片,被做成了雪菜黄鱼面,浇上一勺用其他杂鱼、肥鸡、云腿一道吊出的高汤,成了整个宴席的收官之作。 “小侯爷!”一位退伍许久的老将军颤巍巍举起酒杯: “老朽戎马一生,时常叩问自己,为何不能索性死在战场上。而今算是明白了,这是苍天有意,要我活到今日来吃上这一顿好的!” 其余人等也纷纷举起酒杯祝祷新年。江照临年纪虽轻,却向来厚待这些跟过他舅父的老人。这顿饭的规格之高、菜式之珍奇,更是大大笼络了他们的心,认定了要尽心辅佐这位年纪不大的平波将军。 而身处席上的几位异国皇商使者,更是被烜朝这天朝上邦的厨艺震慑得早已五体投地。江照临看着这满场满桌的欢愉与崇拜,只不住地抬眼望向门口,期待那抹娇小的身影出现。 金季欢当然是不会很快现身的,她留在厨房指挥善后,一直到上了甜点和下酒菜,她才匆匆披了件颜色喜庆些的斗篷,趁着宴席上人人热闹之际,丝滑地“溜”到了商纵身旁坐下。 “快吃,你忙活了一天,饿了吧?”商纵见她落座,二话不说就给她盛了一碗黄鱼面,又拿了一碟点心。 “你难道不知道吗?做厨师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在试菜时偷吃。”她冲商纵调皮地挤了挤眼,但依然接过自己的劳动成果,吃得很香。 此时宴席已临近尾声,众人抛开了长幼尊卑,在几张桌子间来往流窜敬酒,捉对行令,歌舞也重新热闹了起来。 江照临已经有些微醺,他提着酒壶酒杯径直走向金季欢,倒了满满一杯,竟是对着她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哎哟,这是做什么?起来起来呀!”金季欢笑个不住,正要伸手搀他,却被商纵抢了先。商纵一把扶起江照临,把他的身子扭转朝向鲜国来使,话音里带着一丝嘲讽:“小侯爷,别忘了这位九死一生的朴大人,这可是您今晚的贵客呀!” 江照临和使者各自见礼,他一撩衣摆坐下,唤来侍女低低嘱咐了几句什么,这才又和使者攀谈起来。 “我的人还在搜索周边海域,势必尽可能搭救你们的人。就算打捞上尸首也是好的。”他诚恳地保证道。 除夕之夜,人人欢聚,这位本该在使团簇拥下风光到访的朴大人,如今竟落得孤零零一人,还险些丢了性命,江照临很是同情,于是此时便召唤侍女,将他们在集市上购买的那一套银瓶、玉碟、竹盐什么的呈了上来,希望用这一套来自朴大人母国的宫廷仪式,让他知道自己是被礼遇厚待的。 一见这一套东西,金季欢也激动了起来。周砚知、朱朗和晋璋不知情,她便压低声音向他们解释道: “据说这是鲜国宫廷的仪式,要用那个放在竹筒里烤过九次的盐泡水漱口。好像这位使者他们那个大家族的人就很喜欢这么做。”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朴大人施施然受了礼,然后将竹筒拿到近前闻了闻,用小勺舀起一些,洒到了面前的黄鱼面上,美滋滋地吃了一大筷,然后赞不绝口道: “此盐清香异常,中和了黄鱼面的油润咸鲜,简直绝了!感谢小侯爷安排这样一顿丰盛的宴席,希望日后小侯爷拨冗莅临鲜国,我们也将用最高等级的国宴招待您!” 他一边夸一边吃,浑然不觉一桌人的表情皆发生了异变,人人表情从惊讶到纳闷,逐渐转变成一种冰冷的疏离。 沈寒灯和楚明昭再次交换了眼神,互相轻轻点了点头。 这次他们可以十分肯定——这个使者,有问题! 喜欢京华异馔录请大家收藏:()京华异馔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五章 海上焰火(上) “朴大人,”江照临压下了眼底的重重疑云:“稍后可去楼上雅阁宽坐歇息。雅阁有暖炉,开窗可赏海景,关窗可在榻上歇息。我们今夜返航,您可好好歇息,明日天明再下船。” 恰在此时,窗外传来几声破空的啸声,岸边的焰火盛会开始了。众人纷纷来到窗边向外探头,只见沿海的数个码头上,一盏盏海灯被点亮,放入海中;一朵朵焰火升腾,五光十色,岸上的欢呼声远远传来,引得此间众人也很是心动。 “真好,真好呀!” “是呀!四海升平,物阜民丰!” “咱东海一直都有菩萨保佑着呢,富庶又暖和……哎,那个谁,你不如就留下来吧!别回你那天远地远的……” 谈笑间,朴大人被这群人拉了过去一道边看焰火边打趣。江照临轻轻退回桌边,轻声说:“这人有问题。” “先把他哄去楼上的厢房,”沈寒灯也压低了声音:“白日我来时,就看见他正绕着船舷看来看去的。你要不然,也派人把船的各处排查一遍?” 江照临点了点头,很快就安排下去。他们一行人连说带笑地哄着使者上楼,进了包厢后,江照临也殷勤地吩咐侍女为他安排茶水,金季欢也假作镇定地问他,是否需要宵夜,她可以安排厨房马上准备。 这位“朴大人”至今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露馅,面对这般殷勤的接待,已经逐渐放松下来,开始安然享受。谁知就在此时,门外有人匆忙来报,又将江照临唤了出去。 楼下,有个别客人不习惯在海上过夜,准备先乘随行的快帆船回家。江照临有些分身乏术,便招呼他们帮忙,沈寒灯和楚明昭和席间个别人打过照面,不算陌生,这便下楼帮忙了。 使者坐在舷窗边,半个身子探出去,吹着夜风;低头一看,江照临和亲卫正在下方甲板上争论什么。 海风将扯碎的对话零零落落送入他耳中,“船底……人为凿穿……舵轮机扩……锯断……” 一些异样的感觉从他心底升起,定睛一看,亲卫身边放着的,不正是他亲手锯断的舵轮连杆? 似乎感应到了有人在看自己,江照临猛一抬头,正对上使者那惊慌之余露出凶光的眼睛。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这位假冒的“朴大人”便一个箭步窜向门口,顺势一把掳过金季欢的脖颈,拽着她逃到了楼梯处。 商纵倒是第一时间就追了上去,可使者已然回身拿出一把匕首死死抵住金季欢的脖颈,挟着她一步一步向楼梯上走去。 江照临已然急匆匆赶了上来,见状直叫不好,用力拍着大腿,刚想指责商纵没保护好人;转念一想,焉知不是使者撞破他的亲卫向他呈上使船是由人为破坏的证据,才引起的狗急跳墙? 商纵不明就里,但还是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问:“现在怎么办?” 使者挟着金季欢一步步倒退着上楼,随后逼退了驾驶舱内的所有人,掩上了门,并把门反锁了起来。 楼下的宾客们还完全不知此刻的异常状况,部分人依旧在歌舞升平、相谈甚欢。帮忙将几位宾客送到小艇上的沈寒灯和楚明昭才回来,就撞见这样一个场面,都呆愣住了。 “听着!”商纵小心翼翼地踏上楼梯,一直来到门口,谨慎地措辞道:“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接下来有何打算,你这样把门闭锁起来,都不是办法。” 门内,没有传来奇怪的声音,金季欢应该也没有受到伤害;商纵将耳朵缓缓贴上门扉,似乎还能听到那位假冒的使者在门那侧紧张急促的呼吸声。 “你要什么?逃跑用的船,足够的食物,还是钱?”商纵敲了敲门:“商量商量……” 话音未落,只听得门内乒乒乱响,混着金季欢的惊呼,商纵马上失了理智,前一秒还试图谈判,此刻变成砰砰砸门: “你在干什么?你不要伤她!季欢,季欢!” 金季欢挣扎着喊出一声“我没事!”随后她努力镇定下来,提高嗓音对门外的人说:“我没事,你们先疏散其他人!” 船上的人,无论是年迈的老将,还是他国的客商,都轻易不能出事。江照临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重新意识到自己此刻肩负的责任。尽管他也很想守在这里,想办法救出金季欢,可他还是召来了亲卫,安排尽快疏散客人。 “就说,就说……舱底渗水,提前返航……” 话音未落,只听楼下传来一声爆响,混合着大量尖叫声。 “怎么回事??”江照临再也待不住了,带着一众亲卫追了下去。 沈寒灯等人也十分惶恐,商纵看看紧闭的门扉,又看了看他们,一脸为难。 “季欢暂时不会有危险,你和朱朗留在这里救她,切勿冲动!我们下去看看情况。”沈寒灯冲商纵点了点头,领着楚明昭匆匆离开了。 楼下已经乱作一团,厨房那处燃着熊熊烈火。宾客们除夕之夜遭此横祸,皆在哭天抢地。 “侯爷!不好了!油舱节油阀的皮带,被人换成了绸带,没绷住,厨房用火最大的时候把节油阀冲坏了,现在油全部流向厨房,刚刚借着火势已经烧起来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眼下真的只得把客人全部疏散了!”沈寒灯和楚明昭对视一眼,点点头,分别按照先前的流程,安抚宾客,并将他们一一送下船。 “有劳二位!”江照临感激道:“我已安排码头那边输送更多快帆船前来接应!” 随后,他转头大喊:“砂箱呢?砂箱打开呀!灭火呀!!” 船上的砂箱里,装着干燥的沙土,专为应对这样的情况。亲卫们冲向对方砂箱的舱房,很快就有人喊道:“砂是湿的!”“被人浇湿了!” 起火点是厨房,方才其实火势并不大,只是浓烟吓坏了客人;然而此刻火势已经蔓延开来,江照临的脸被火光映得发红,他大吼: “湿了也得用!快去!” 片刻后只听一声火势过大烧坏东西的爆响,亲卫的喊声越过众人头顶传了过来: “糟糕!砂箱是被酒浸透的!” “快停下,停下!” 喧闹声逐渐传到楼上,门里门外的人也渐渐听出来了些什么,只听金季欢惊呼一声,凑近门扉拼命砸门: “小满,小满在厨房里!求求你们,救救他……呃啊!” 假使者凶巴巴地呵斥她,应该是把她拽离开了房门。商纵再次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我去!”一个声音颤抖着喊出来,众人回头,只见晋璋面色煞白,却已然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他又喊了一遍“我去救他!”便跌跌撞撞地顺着楼梯跑下去了,周砚知急得顿足,也追了上去。 ? ?下一章有人要下线了……呜呜呜…… 喜欢京华异馔录请大家收藏:()京华异馔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六章 海上焰火(中) 浓烟如墨,从地板下一点点渗出。等晋璋跑下三层主楼、来到甲板下面的庖厨舱房时,浓烟已经熏得他几乎看不见东西。 说出要救金小满之后,他其实有后悔过那么一下,可就在他迈开颤抖的双腿向楼梯下跑去时,心里想起在岭南,这一群人本可将他留在木赛修的山洞里喂虫子,可他们还是留下来了。 他们被迫承办辛苦的 但是突然之间你发现,这两个最好的人,居然是在骗你,恐怕也会承受不了吧,即便是表面承受住了,但是内心还是不免,非常的失落。 虽然灵探有处决魂魄的特权,但那是有前提的:必须要是已经堕化,或者从恶的魂魄才可以动手处决。 就是虽然玛伽赫莱尔为托雷基亚带来了一些欢乐, 托雷基亚也不打算让玛伽赫莱尔得手。 要不是骑士玩家的数量足够多,还有几个游戏团队在组织防守和反攻,不然早就死伤惨重了。 我急忙扭头看向身后,在我的身后也是浓雾,好象我被浓雾包围一样,就在我惊愣的时候,从浓雾的最深处,隐约走出来了一个身影,这个身影微微的驼背,走的非常的缓慢,我看着这个身影,一步一步朝着我走来。 终于,第一百六十八次的时候,吴悠进入了安全区,然后给了boss最后的致命一击。 李建国放下电话,深吸了一口烟,兴奋地吐出一串串蓝色烟圈。随即,在前方的空间中,一个个烟圈,在慢慢扩大,缓缓移动,然后像一片烟雾散开,在寂静中消失。 虽然百里缘不一定能对其进行二次加工,但是加拉特隆却可以借助火种源和机械核心的力量来吸收这些碎片,来提升自身的防御。 傅镜淸那么聪明,连自己都察觉到了,傅镜淸大概不会一无所知。 然后这颗水果糖的变体便如一条硕大无朋的鲸鱼挥舞着那上千对锋利的触足向着夏末友人社撞击而来。 为首的黑袍老者,气势如虹,他双眸如电,犀利地看着陈腾,身上的威压,毫无保留地向陈腾铺天盖地的笼罩而去,他冷声说道。 姜玉轩的空间力量到现在为止还是绝密,很少有人能想到这一些,这毕竟是姜玉轩第一次动用这样的力量。 毕竟对方是前辈,德高望重虽然说此时假扮学生,但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一朵一朵来可以作为指点后辈,后面排九朵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叶青在那一瞬间陷入了痴呆状态,看着眼前的精灵公主一颗又一颗地点碎她全力施为又蕴含规则的液珠攻击,那一瞬间她只能想到星曦的脸被自己丢尽了。 “我去,这什么感觉?”楚天可不想力量就被这里吸收,然后留在这了,于是他赶紧无数白光打出去。 覃晓璇只好不情不愿的点头:“好吧。”但是还是嘴角含笑,跟着马哲进了店铺。 楚天很满意的把这颗丹药扔到嘴里,随后发现自己身体可以随意变化,于是他立马变成了一个老头,而且身上的气息还弄成跟长老级别一样强。 其实不用张谦吩咐李白也已经冲向判官了,只不过此刻的判官身体周围全是涌动迸发的鬼气,李白根本冲不进去。 威贝儿的杂货铺瞬间倒塌,而弄倒这座房屋的罪魁祸首是一只黄蓝相间,利齿尖牙的巨大生物。 “车与老婆恕不外借”,就是一些爱车的狂热男人率先说的,把车和老婆都划进了同列。 不过让萧逸颇感雪中送炭的是,这个时候传出的一个消息,对于自己来说,则无异于天上掉馅饼。 所以这一次回来,她心里也有些忐忑,不过不管让她做什么,她都一定会做好。 这个节目就老这样,明明观众都已经猜出来是谁了,评委却还在装傻,一个劲的猜各种大牌或者人气明星的名字,以此来蹭热度。 解围的皮球正好掉在了高川的上方,但是已经有皇马防守球员拍马赶了过来,等皮球落下再找寻机会就不会那么容易。 千羽的举动很让乐宫意外,但在与千羽目光相对的那一刻,与她心意想通的乐宫隐约的明白了千羽的想法。 紫蝴蝶却不想再打下去了,将袖中的峨眉刺甩了出去,电光火石之间,只只看见一道银光闪过,两人拿枪的手同时被钉在了墙上,手中的枪也叮然落地。 “轻欢君,您的武器还真特别。”初风稚羽手提着影切的刀鞘,看着轻欢手中的长箫,借着皎白的月光,轻欢看到稚羽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好奇的感觉。 蓝若清被他抓得一疼,死死盯着他,又转头看着赵琛琛,眼中闪现过一抹冰冷。 可随即,所有人都看到,在地面上的裂痕之内,一只只的骷髅手伸了出来,接着是骷髅头,身体,脚,全部都出现了。 天臣倒是有效率,不过片刻,就已经把深蓝所处位置的空间坐标计算了清楚,但一连两次的撕裂空间却让他再无魔力支持一次的瞬间移动,空自无奈。 随着一声声报平安的声音传来,赵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幸运的是大家只是受到了一点震荡,没有人受伤。 第一百一十七章 海上焰火(下) 指挥舱外,商纵身旁,江照临已经脱去了繁复的外袍,将高高竖起的头发拧成一个发髻,随身的佩刀被他拔出来反衔在了嘴里。 “确定能上去?”商纵压低声音问,眼睛仍盯着门扉。 “这船早被我玩遍了。”江照临简短回答,指了指后方的舷窗:“从那里翻出去,有检修用的脚踏,可以爬到桅杆底座,再从瞭望台外侧绕到 “一下遇见了他,冷大哥能不能放过炎大哥?”蓝冰儿有些恳求的问道。 一道破空声,就在那柳璃身体将要接触到地面的时候,腋下却是多出了两个温暖的臂膀将其搀扶了起来,缓缓起身,辰逸的脸庞映入了柳璃眼帘,这一刻,辰逸的脸颊更加棱角分明,更像是一个男人了。 血煞森兽吼震天,那些妖兽全部被这宛如神迹现世般的霞光弄的匍匐在地,可能这些妖兽不知道,他们之所以这般对魔帝死心塌地,那是因为他们吞服了魔帝的残魂。 北冥宗,八品巅峰宗门,其宗主乃是一名七品武圣级别的强者,在人族中的地位那也是威名赫赫! “我在问你,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刘灵珊有些不高兴的说。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董占云看了一眼地下的坑洞最深处,竟然让他发现了一缕灵动的火苗。刚开始的时候董占云还以为是自己在攻击冰雪怪物所遗留的一丝火苗,所以也没太在意。 脚底之下,一名三星魂帝级别的强者被废去了丹田,一脸惊恐的打着哆嗦。 师意坐在街角的长椅上,看着这个车水马龙的世界。师意的内心是孤独的,刘灵珊竟然怀了费良言的孩子。可是费良言竟然还是一副很无辜的样子,那孩子是平白无故来的吗? “命令海军大学所有学员参与10月1日起的北部湾海军训练,海军大学的所有舰艇开赴北部湾”陈宁命令道。 隐隐约约之间,辰逸似乎听到了谁在呼喊他,他挣扎的转头望去,双眼无法睁大,只看得见一双双来人的脚。 “老汤,这些年辛苦你了。我该怎么补偿你呢??”米兰将手搭在老汤的手上。 磨叽了很久才送试衣间出来,上面是衬衣下面是包臀裙,很职业化的衣服,怎么都让苏念安觉得别扭,得出总结:太短不安全。 这样用精神力传来的知识,就好像是秋玄以前就背下来了一般,心里只要略微一想,就能够知道其中所包涵的内容。秋玄暗叹,这精神力果然神奇,这传来的内容,就好像牢牢刻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忘都忘不掉。 凌云彻面色冷漠,一拳轰出,拳风之间,竟然是完整的刚刚散修的全部力量。 “哼,我很期待。”清正欢冷哼一声,手上的棍棒带着风雷般的气势狂压向对面。 华圣也是冷哼一声,手中有着浩瀚力量,投入到六合分离盘之中。 “那具体境界是什么,已知最强的境界是什么!”子翔继续问道!人皇都不是最强的,那人皇之上又是什么? "那你们刚才听到我们掉进那个湖里之后,为什么会那么激动?"卡修斯疑惑地问道。 只不过,这种仙境,仅仅只是持续了半日,便是被一股蛮横的气息撞散,十数道气息惊人的身形,呈现出包围之势,将整片湖泊,彻底围住。 林鹏这几天按照叶惊风的要求,连睡觉、洗澡都带着这些铁环,已经将这些铁环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如今活动起来,也没有刚开始时那么吃力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海上修罗场 海浪推着那块残破的甲板,在黑暗中缓慢地漂流。 金季欢蜷缩在甲板中央,商纵和江照临一边一个坐着,试图用身体为她挡掉一些夜风。商纵见金季欢抖得厉害,本想把外衣解下来给她披上,摸了摸还是湿的,心下一急,再顾不得这这那那的,一把捞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像当初在北地为她用药酒搓热胳膊暖身那样,用温暖的 青袍老者被这无数剑光袭击后,身形一凝,倒是无法分心遁走,他在蓝色和青色光罩中一股股浓郁的法力狂注在这两层防御罩上。 如果你们觉得这物价不该这么涨,不管你们是积极的平抑物价,还是消极的放任不管,那都很好,大家都好办。 暴子铭等几人,这才从三号擂台右侧走了出来。他们发现三号擂台上的防御光罩也在刚才动荡的气流中被一击而碎了。 “秦笑,你是乖乖随老夫走,还是要垂死挣扎?”司徒傲天冷漠的脸上绽放出凉飕飕的笑意。 这些训练有素的鸽子,最多两天,就能到谢家的后院,然后早就习惯了接受密信的谢安,也会及时的接到信件。 这厮武功高强,迷恋来无影,去无踪,突然出现,突然消失,这一年,刘安都已经习惯了。 赵政应该是听到了一些风声,才敢说地价会涨。但是他不敢确定,所以宏泰集团才没有动手。 莫惜的面色渐渐寒冷。随着秦笑缓慢的叙说,他似乎又回到十几天前,回到那个黑暗的空间。 上次山口山给他营造的大好形式被他浪费了不说,而且还被赵子龙切掉了男人的象征。 虞彦以一人之力力斩九嶷五鬼,曲古灵也是看在眼里的;她还没有听闻过赤城宗有哪位师兄有这般惊世骇俗的实力,而且这次和自己一同出行的几位师兄弟中,也从未见过这人的样貌。 许愿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碗里的那只红烧鸡腿,夹到了紧挨着她坐着的蓝映尘的碗里。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猿飞日斩再不顾巴达克在场,冲出门去。 一句话,问住了铭龙,铭龙张了张嘴,最终没有把话从口里说出来。铭龙深深叹出一口气,低着头摇了摇,不再说话。 王伟一说话,大家都默不作声的散开,但是都远远的观察着这里,以防自己的连长想打人连个帮手都没有。 “白姑娘,不好意刚才走神了,把给你削的苹果给掉了。”白启明俯身捡起丢在地上的水果刀和水果。 “你不用感到意外,也不必怀疑。看到拉蒂兹有多强了吧?这只是他半年来的成就,而如今在另外地方修炼的悟空,也在局部的变强中。”巴达克故意将悟空给提了出来,相信比克不会甘于落后悟空的。 “我是不想说了,给夜哥留着面子,那个刺刀,你要出去不。”老猪问道。 我也没了跟他继续再吵下去的心情,也不管他是否同意,抓起筷子狠狠的夹了一筷子菜就往嘴里送去。 “我这么做,是对是错……”欣欣看着焦急离去的王修,心里有点儿忐忑。 说话间,两个操作室的调试基本已经完成。在跟工作人员示意之后,战门和天翼的这场比赛就正式开始了。 “等等,等等,你说能达到金仙,不是己经很强了么?”张三风疑惑的问道。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了,到深圳那边还需要韩大哥你多多费心了。”吴华客气的看着韩笑山。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吃屁去吧!” 中央的山丘地势确实不低,周围覆盖着茂密的热带植被。北侧山脚有一条小溪,水质比较清澈。三人先各自喝了个饱,然后用捡到的椰子壳舀了一些,带上了山顶。 野果也采集了不少,商纵和江照临开始钻木头,轮流钻着,又过了许久,终于生起了微弱的火苗。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眼,看了看彼此手上的血泡,突然有些好笑地摇了 “那就接了吧。”白牧秦想了想,反正也没损失,任务接了就接了。 冷池索性作罢,背着夏晴将夏晴推为掌门,实际上却是自己掌权。 若是依这男子的语气,莫不然他便是那个让汐芸只见玉坠便伤心落泪的人吗,他不愿去相信。 反而是薛胜枪这样的内家高手,修身养性,克己知礼,以人心体味天心,恪守儒道之礼。便犹如古代百岁士大夫一般,虽年老却耳聪目明,神威犹在。 之前在网吧,安妮除了调查叶子晴的出行规律,还重点将叶家的所有亲戚都查了一个遍。 宝之从未想过前世那个贤良恭谨的太子妃,竟会是这幅样子,自己何处惹到她了,有些琢磨不透,此刻的永宁已经非常不高兴了。 颜姨妈看见她们几人,笑着迎过来,王氏立刻换上另一副嘴脸,甜甜的叫了声姑母。 大夫要治病救人,遇到心善的大夫,哪怕病人没有多余的银子,也会本着医者父母心的准则做人做事。 阿水忽地就地一滚,避开七指阎王的掌力,双手缠住七指阎王的双腿,猛地一声喝,将七指阎王翻滚在地。 对于那些大能者来说,六层火域虽然有危险,但是也并不是难以进入。 清风沉下心神观看令牌的变幻,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开始模拟着令牌上的五行之道,却总是感觉缺少点什么,似是而非。 不屑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中来回的荡漾着,那极度的藐视不加丝毫的掩饰。 一位强大的虚影出现在是还深处,让清风的事还如同开天辟地般。 “好一个红云老祖来的正是时候,昔年有镇元子、火榕二人拼死救下一丝真灵,正可让贫僧完成大计。”陆压双目闪过一丝凶光。 就王慎现在手头的力量而言,郢州那边只有不到一千的踏白骑兵;两千背嵬有战马不过五六百,这点人马是不足以和完颜希尹、耶律马五抗衡的。 一丝光亮从一颗星球上射出,“砰”一道火光再次爆发而出,让这颗星球成为燃烧着熊熊火焰的星球。 可那灰蒙蒙的火焰,乃是混沌神火,八宝功德池中的灵水,一经遇到混沌神焰,犹如火中浇油,使得混沌灵火神威更胜三分,慢慢朝着菩提金身法相之上蔓延起来。 闻得此言,宫中一众仙神不禁浑身一颤,开天初期邪魔一类!难道阴阳老祖真与开天时期隐秘有关。 周天星斗大阵笼罩了整片星域,让古今未来的岁月都随之停止在了这一刻。 我还是不明白,都是人,进去后,怎么拿到分数,能决定谁能排在一位。 土方幸三郎一把推开他,带着警察穿过客厅,直接跑向阳台,永仓勇美躺在阳台,脸色苍白,瞳孔扩散,很明显,已经死去了。 这接下来的日子,便进入炎暑流金的伏天,消暑歇凉成了京里富户人家的头事,但雍亲王府里,因那拉氏引起的风波却久久没有消散。 胤真将慧珠对庭院的打量看在眼底,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抬手向后挥退了福贵,带着慧珠穿过有一座有古木扶疏,藤萝蔓布的桥畔,进到一个大大的六角亭停下,背待慧珠而立。 第一百二十章 救援 金季欢轻飘飘扔下一句“吃屁去吧”,两个大男人当场就都红了脸。 一个张口结舌,“我、我不是、我没有”地胡乱解释着,一个慌乱地想伸手拉她却又在几乎触碰到时收回了手,只讪讪喊了声“季欢……” 金季欢冷笑着,眼光在二人脸上逡巡,嘴角拧出一个极尽讥讽的笑容: “啧啧啧,一位是封疆大吏、堂堂侯 “三皇子,你们是路上遇到什么意外了吗,怎么会这么晚才回来。”白子墨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到地上了,只是他毕竟比亚莲沉稳一些,不像亚莲情绪这么外漏。 过了好一会儿,肖木青才慢慢的缓了过来,微微抬头,眼中满是弑杀,那么的残酷,仿佛要将人五马分尸的狠烈。 南云菡脸色面部表情不变,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林惊天此时此刻的内心想法,而是将手搭在肩上,缓缓的将外衣褪去,微微舔唇,轻轻的咽下一口唾沫,样子极尽魅惑,俨然一副将要勾引眼前人的模样。 苏巧巧意外了一下,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可是紧接着便苦笑摇摇头。 “不要怀疑男人的体力。”巴雄背着两个篓子,转过头,面无表情的道。 斜阳西下,腰背有些驼的巫,顺着外墙内侧修建起来的楼梯,爬到了外墙之上,眯着显得浑浊的眼睛,朝着南面望去。 不得不说,这两头龙还真是厉害,就这么把整个海上之国都激怒了。 那些年里张九霄的一蹶不振,甚至不惜成为青阳子的原因,在此时终于明朗,事情的真相沉重得让人挺不直腰板,因为江礼想起了,当年一同离开的,还有她自己的恩师。 那些资质在蓝色以下的,就算坚持不懈,一刻不停的努力修炼,往往终其一生,都很难达到低级法师,无法成为一名真正的法师。 温岚本来是浑身冒着冷气的,一路走来,就是眼神都能够把那些打量着她的人给冻僵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向天亮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把孔美妮的车里里外外查了个遍。 张原道;“极有可能是中了暑气,他今日随我去鉴湖晒多了日头湖水也是晒得滚烫,坐在船上象蒸笼一般,我也有点不舒服,心里烦恶真真你怎么样?”日间去鉴湖农庄就是穆真真和武陵陪他去的。 “少噜嗦,先看资料,看了资料再來讨论。”向天亮不耐烦地摆着手。 高兴皱着眉头,一手拿着大哥大,另一只手指轻轻的敲着大哥大。 “你准备什么时候融汇第二剑魂?”狄云辰行礼后,申蕞开口问道。 深秋的第一场雨,狄云辰苦盼了尽一个多月的第一场雨,在一声声雷鸣闪电的伴奏下,来得一如夏雨那般骤急与稠密,至北向南席卷了整个中原大地。 “但若是没有的话,那就不得而知了,可能是,血魔在做着某种实验吧!”刑罚大人,仍在猜测着血魔的目的。 “血蝠!”有闻大师和斑嘉吃惊的声音同时响起,他们吃惊的不是毕宁拥有一只血蝠,而是,他们都知道用心血来供养一只血蝠,毕宁要承受多大旁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诸位,正如我先前所说,东南域的余孽不足为惧,准备迎接神剑宗的强敌吧!”云辰说着,已经站到最前列,哪怕面对未知不可撼动的强大,他依然恪守着自己的若言——我将永远冲锋在前。 出这天,齐大大泪眼婆娑站在门口,一副被抛弃的样子,要不是被拉着,它早就不管不顾地钻车里去了。 然而胡须才清理到一半,王志刚却焦急万分的跑来,也不管他在干什么,直接拉上他就往外走。 所幸,宋翰林却丝毫没有为难她,许是他本人了解她的难处,又或许是有人事先告诫过他,反正,他只是极力稳定着自己的情绪,细细问她那一日与婉华相见时的情景。 吴城是吴家的老人了,二十岁进入吴家,在吴家工作了二十多年,现在,深的吴家老爷子的信任,这不,这次过来保护林枫的任务就交给了他。 晟光尊者说话之间,忽然扬手一挥,这一方世界的四面八方,一道一道巨大的灵符之上,耀眼的光芒一闪即逝,就落下来许多道光辉,直接落在了所有横躺在花海之中的人身上。 玄河似乎浑然没有听出对方语气之中的一丝微妙意味,淡淡说道。 之后又陪同枫熙耶一起用了曾柔儿送去的早膳才回到以沫居。木若其诺早已等候多时了。 “他可不光是想团长给他赵家当免费打手,他还想让整个铁血都成为他赵家的奴隶!”柳廷玉也冷笑道。 本来应该曲终人散的学员们,因为议论李元、龙在天、肖月儿没有参加夺宝大赛以及雪蕊灵根恢复修炼到先天中期话题,而在学院多待了几天,使天月学院没有出现因大量的学员离去而出现凄凉的景象。 药尘也是老狐狸,哪看不出这中年男子是借机生事,而且众人与他根本没有恩怨,且是第二次见面,那他这么做的目的便只有一个,想从众人身上敲诈东西。 片刻,里面还是没有丝毫动静,雨王开始觉得不对劲,这废物枫熙卫肯定是被抓了去,但里面的人马为何不出来呢? 只是在里维斯特还没有开始行动之前,安泽一先很悲催的倒霉了。 场上,就剩下最后一组了,其他的选手早已分出胜负,却没有离开的,围在一边,神色莫名的看着阿呆和秦守亭,表情不停的变幻着。 太医气的脸色铁青,这是哪来的黄毛丫头,太不把他们这些太医放在眼里了。 一时间,这上面的内容,吸引了声讨队伍,还有围困落星城的那些老怪们的注意力。 “不为什么,反正不要就是不要。”千丈崖可不是个闹着玩的地方,他自己去不怕,可再带着她,万一有危险,他不太敢想象后果。 第一百二十一章 圣旨到 快帆船破开海浪,向着东海城疾驰。船舱内因晋璋的噩耗而弥漫着沉重的哀愁,直到沈寒灯提起那位新出现的“鲜国使节”,才将众人的注意力稍稍拽回。 “那人现在在侯府?”商纵立刻进入了办案状态,疲惫的神色还未褪去,眼神却已逐渐恢复了锐利。 “是,由府中医官照料着。”沈寒灯点头:“人虽虚弱,但思路清晰 戈贝尔作为场上唯一的一个高点,对篮板球的控制简直是随心所欲!格林这家伙在抢篮板上的秘诀,主要是用卡位、对抗和弹速来弥补身高劣势。但这几样东西,戈贝尔同样都有。 九重天上,蝰蛇盘踞在谪仙台向下凝望,蛇头左右摇晃,猩红的信子嘶嘶的吐着,红黑相间的尾巴像篮球运动员运球一样拍着自己的尾巴。 巨大的敲门声传来,董一眉烦躁地睁开眼,旁边的沈远豪正在打呼噜。 “哼,咱们的账以后再算。”乾疆瓮声瓮气,一想到被江东收走的六支牛角箭,双目便是鲜红如血。 夏露萱一看,立马变了脸,然后气冲冲走到黄飞红跟前,啪的狠得抽了黄飞红一巴掌,黄飞红被抽得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循着米兰达所指,众人才见灰岩熊体表之上隐隐有着一条条经络,就如黑斧号上暴走的黑风巨猿,只不过它这些经络是紫黑色的,浮在灰白的岩甲片之上,显得格外狰狞可怕。 “杀了他!!!”犀牛精与老蜜獾第一时间冲上前去,另外几位教主级人物同时跟上。 顺着矮山一直来到湖畔,湖面很大,足有十多平方公里,几十户人家稀稀落落的傍水而居,房屋建筑更是多种多样,有古色古香的廊亭院落,也有现代化的豪华别墅,掺杂在一起,别有一番韵味。 刘天下好像看到太白金星瞬间飞过,他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异地,多余的处乡思乡。 之后一次进攻,邓肯在接到帕克的传球之后,竟在中距离位置上投丢了一记空位投篮。这种已经出来了机会却把握不住的情况,是波波维奇最最讨厌看到的。 赵云秀把手伸过去,南星认真的看了起来,当然了她也没看出什么,只觉得赵云秀手保养的真好,又细又白又长,最后她的视线落到赵云秀脸上,四目相对,南星看见了赵云秀的过去和未来。 风牧驰还沉浸在方才夏檀儿和东陵九两人你侬我侬之中,这会被叫到名字,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赶紧看了夏檀儿一眼。 星辰天魂焰:传闻由天外天的微弱灵魂能量所化,只存在于浩瀚星空之中,会让人迷失在星空大阵,永远无法走出。 这个念头在他们心中闪过,然后他们更卖力了,疯狂加速,并且接连拿出宝物。 本来周舒怡想着打完晋级赛就好,可在真晋级之后,这位似上头了,又开始继续打,本来游戏开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吞噬神体在万劫道体的道蕴之下,竟然在缓缓提升,甚至是圣体的方向蜕变。 面对危险的时候,说个自私的话,跑最后的一个很有可能就沦为拖延时间的炮灰了。 林青青差不多混到了频道长的地步,有什么消息,她们都会分享在聊天频道上面。 有了大量的灵石,便可开宗立派,建立王朝,甚至可以聘请诸多强者坐镇。 在那个大罗金仙如雨,混元金仙辈出的年代,龙族能够雄踞四海,执掌鳞甲一脉,号令洪荒万千水族,可不是祖龙一人之功。 卷抽缓缓打开,天空中的神国投影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一道威严的声音席卷整个位面。 由于方才过来得时候,江火是背对着周泽辰,所以他并没有瞧见江火的相貌,现在一听对方竟然直接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周泽辰立刻将目光落在了江火的面庞上。 狰,天市垣主等人听后都面面相觑,本以为打的是场硬仗,没想到一切都是对方一人布置好的,这天驷不光将刁葵,鬼洋子算计了,还把雍相秦,太微都设到局里,这份心性着实可怕。 最终摆脱地球引力的影响,飞到空气之外,来到了距离地球六千公里远的太空中。还有十公里的距离,就已经引起严凌飞的注意。 矮人可没有港口船坞,湿地倒是有一个米奈希尔港,是距离铁炉堡最近的港口,二战时期洛丹伦建造的,现在依然是洛丹伦的临时港口,可惜已经过了。 上一次对战虚空子,对方并没有想与他硬磕,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和元气,这才选择了逃走,毕竟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没有必要非得打生打死。 翼玄的神识穿过薄膜,留下了一圈圈涟漪,显露在他眼前的,就是深邃的,无尽的,幽深的,浩瀚无际又神秘莫测,有种莫大的魔力让人眼神离不开它,如果翼玄不努力控制住神识,他能感觉到下一刻神识都会被吸入其中。 赵明阳说罢,纵身跃入玲珑金塔的灵脉之中,任由强大的灵脉对他的身体进行无休止的冲刷。 “是”十名黑衣人齐声暴呵,抽出背后的重剑对着莉莉等人杀了过去。 “喏!”一个方脸浓眉的年轻人从队列里走了出来,答应了一声后朝东边跑了过去,其他人也开始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休息,时不时的还朝我们这里看上几眼,指指点点的也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 第一百二十二章 晕船 车马从澜波城启程,已经过去了四五日。潮远侯带了数量合适的私兵,而那位使者则和他们几人全程同吃同住。 这位惨遭团灭的使者始终心有戚戚,话不多,还带着海上漂流、九死一生后的脆弱与蔫吧。他并不知道有人还会进一步处心积虑要他的命,他只觉得中原人真不错,待他很是亲厚。 这日,风浪较大,船身晃动不停 赵航远听到自己母亲的声音之后,是立马就跑到了厨房门口,二话不说,直接就对着占颜儿的脸招呼了一耳光,要知道母亲可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敢伤害自己的母亲的人,他是不会放过的。 “我知道,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在笑什么?”顾掣峰收起了脸上的揶揄,目光转向了前方。 占颜儿打开马齐瑞揪着自己睡衣的手,很是恼怒的看着他,这个男人今晚是吃错药了吧!自打自己死心塌地的决定跟着他以后,他平时都是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更是连一句大话都没有说过。 九霄回头看江一天他们,南无心扶额,差点忘了,他们队伍连名字都还没有。 一个蒙着脸的非洲黑人冲过来,急忙帮他们两人松绑,打着手势让他们逃。宋脍翟认出此人就是当时跟那丈夫周旋的当地人,急忙道谢,然后拉着张巧晓冲了出去。 身后破空之声传来,九霄‘噗通’一声,被身后袭来的力量击中,瞬间扑地。 李敬来和夏晓荷走了之后,吴子煜坐下继续把这壶还没冷的茶喝完。 颜柯和肖莉两人分手,去了超市,又忙了一个下午,做好了满满的一桌子的菜。全是顾掣峰喜欢吃的,细心地点了蜡烛。 火枫眼底满是心疼,昔日狂妄的少年也不再狂妄,岁月教会了他们稳重与隐忍,却让他们丢掉了最初的纯真。 男人刚才跟蜜雪儿求婚,蜜雪儿一直没答应,好像在考虑怎么委婉回绝他,他就一直蹲在地上,这会站起来有些晕,加上身份使然,自然不肯离去。 我抡起手中戒刀,气势汹汹的垫脚一跃而起,势大力沉的扬臂,直砍向那矮瘦男子。 “爷爷你不早说。”我赶紧放下碗筷,跑进去拿手机看,我手机回来睡觉后就一直丢在床头柜上。 “谢谢。”玉凝低声说了一句,双手握住杯子喝了一口蜂蜜水,水蔓延整个嘴唇有轻微的刺痛感。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大概八九岁的男孩从后台冲出来,直直的撞在钢琴上面。 离婚后他也找了几个试试,但是不是走路太多就是穿高跟鞋把脚都穿畸形了,看着那么丑的脚他只有作呕的欲望。 他冷着一张俊脸,目光沉沉的,看着那辆越行越进的劳斯莱斯幻影。 “行了,你们去忙吧。”普宁对着保安和几个前台开口,其他人散去。 启星灏面无表看了他一眼,很想看到启明承脸上有丝毫对母亲的愧疚,或者痛哭流涕。 江悦心中苦涩不已,双手无力的推拒着唐怀哲的胸膛,被压住的双腿用力挣扎起来。 深夜,在距离边荒城一百里外的一座茂密的山林中,雷羽盘坐在一块硕大的岩石上,吐纳修炼。 “拓儿,真的是我的拓儿,太好了。”柳毅就像是当日在洞渊中看到自己的柳拓一样欣喜欲狂。 “我想想!”陆羽闻声揉了揉眉心,一旁刘老爷子见状笑着点了点头。 第一百二十三章 杀机 众人决定留在港口过元宵,船只停在稍远处,在暮色中随着海波轻轻摇晃。 伙房里已是热气蒸腾,金季欢将那一筐雪白滚圆的“白玉玲珑丸”倒入清水中漂洗,指尖触感滑腻弹润,确是上好鱼肉的质感。 金小满取了一颗,在案板上稍微用力往下一砸,鱼丸弹起老高,他接在手里眉开眼笑: “姐,这鱼丸很好啊!得 蓝云也想到了什么,说道:“哼!你为什么起这样的一个名字?”说着,怒视着落天。 尤其是在洛舜辰十岁过后,出国诸游,他更是连将军府一步也不敢踏入。 “迷雾花园?”路胜心头微微一动,这些时日他听到的各种故事也不少了,但这种风格的名词,还是第一次听说。 心猛的激动起来,然后将调转出的元灵气通过丹田转变成雷系元灵气,最后从拳头上凝聚,一拳打在身前的能量海中。 中年男子见巴多带来了这么多金币,惊讶的说道:“真有钱,不愧是城主的公子。”说着,叹息了一声,喃喃的说道:“今天晚上又没有机会了。”说着,向落天看去,但是他惊讶的发现,落天正一步步向老鸨的面前走去。 为了你和司徒雨泽,我甚至再次动用了雪痕,呵呵呵……上官凤,我真怀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太多了,这辈子需要我来还。 看到他们拔得差不多了还没有停的意思,钟山赶紧制止,照他们这么破坏下去,巫炎他们辛苦种下的点东西还不得呗糟蹋光了,一会再把几头鹿给吓跑了。 “又是你”?何解?上次的那只母虫的尸体还躺在王羽的储物符中,为什么这只母虫会认识王羽? 有人和泥,有人摊开,有人往上放石头,有人从别的地方往这运石头,用的方法当然也是马车人力相结合。 来到这一看果然三样东西都送来了,甚为满意的钟山,赶紧收了30吨粮食,五吨食盐,还有那些白酒,统统装进去。 此时此刻,话说到这个份上,很多之前还有待商榷的不好猜想而今俨然可以盖棺定论。 “擦呦真是好软好舒服呦!”叶龙内心一阵狂热,感受着冷霏霏酥软处带来的刺激。 这件事如果真是如此,那老徐如此倒也可以理解了,若是这个消息传出去,让其他人知道葛长飞出事是何家从中作梗,恐怕那些受过葛长飞恩惠的人都不会放过何家,到时候可有自己头疼的了。 天方城外,朝廷的大军再次攻城,梦中仙也来到了两军阵前,本来魔云海的意思是等童童回来再做决断,但是梦中仙报仇心切,也顾不得许多,坚持就要出战。 所以原本还占有优势的马尔科林直接在肖毅分神的时候采用了这种更加稳妥的方法。 上一次,她是以自己作饵,在紧要关头令剑晨恢复了神智,可那时她的身边还有玉虚真人,还有雷虎等一班兄弟相助。 听到声音,眉头微蹙,姜云转身看去,却见宁心怔怔的看着他,眼眶通红。 “那你张嘴就要五千万,也太多了。暗杀武师的任务本来就少,就算是夜叉一年也未必能遇到一个这样的目标,少一点吧。”沈燕站在唐明面前,开始砍价。 六点多的时候,不到六点半,叶飞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西江号码。 可就在最近十年之内,黎家兄妹突然崛起,引起多方注意的调查结果直指医学大赛,我们才发现这个秘密。 第一百二十四章 身份 夜色如墨,黑沉沉地压在海上。岸上,原本由元宵节带来的欢乐氛围此刻被下船搜捕、抓人的官兵们打破了。 从岸上传来的吵闹、哭喊、哀告,令人烦不胜烦。能听得出来他们掀翻了一些小摊、将一些人从睡梦中揪起来、把一些孩童吓得直哭的动静。种种动静汇成一条嘈杂的声流,灌进船舱。 船上的人也都坐立难安,尤其 尹语沫一直陪着林老爷子,楚逸轩进去也有大半天了,也没有什么消息。 这虽然会让原本的战士职业攻击力削弱不少,却能换来极高的魔抗和稀有的破魔技能。 她原本以为她要失去楚逸轩了,然而,现在就连上天也在帮她,尹语沫注定是不能和楚逸轩在一起的。 交易都城,本名中都。中都是位于东晋,南月,北冥和西海的中间段的一块富饶的岛屿,那里的地理位置十分的特殊,是苍穹大陆上一个最热闹最奇特的都城。 假如昨天晚上两人打的是一场死战的话,季如虎知道自己是必死的。 难道……她真的要继续加倍讨好他,甚至进宫去做他的妃子才行? 狼战帮主被气个半死,他怎么扣门了?1000块钱难道就不是钱了?他带来的五个团每人一千,那就是十五万了好不?虽然十几万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但是也不是这么乱花的好吗? 他和秦洛并排而坐,如果皇帝执意要伤秦洛的话,他的那一脚也必然重伤皇帝。 实力为尊,可不是说说那样简单,代表的是话语权和地位,说大了,就是生存的自由。 乐濛濛自随行包裹中取出三个由龙血树树皮雕琢而成的木瓶,递给狄冲霄,内里灵光隐现。 两人的能量都到达了极限,在空气中轰然炸开,他们互相对着彼此踹了一脚,然后又各自飞退开来。 眼前包帐就在眼前,龙隐邪停下步子,转身要往回走,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如此折腾了三次后,还是立在刚刚停下来的位置没有前近一步,更没有退后一步。 血魔头颅膨胀起来,或许察觉到它的意图,六十九根金色锁链倏地收缩起来,仿佛传说中的捆仙绳,越挣扎捆得越紧。 随着声音落下,树上蹲着的巨大猴子跳了出来,四肢着地拉出一道幻影冲向阎云。 所谓成王败寇,这个道理,不管在Z区还是Y区都是通用的。那个领头的金发青年也挂了,剩下的两三个玩家也只有在潜行和隐匿中面面相觑的份。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们完全没了主意。 没人可以回答这一问题,但都能肯定必然有,不然敌人不会不计代价地暗设指引魂器。 “既然是药理大师,为何还要购买天山派的丹药?”章飞有些不解的问道。 空中闪现一抹黑焰,寒宁馨自天而降,黑发垂腰,双瞳幽暗,黑暗神光如星辰伴月般绕身闪烁。 乔珺瑶看着台上大口吐血的苏彦,玉手轻捂着嘴,心疼不已,但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境地,她想阻止也不可能了,心急如焚。 穿在城道龙身上,加上城道龙本身的就有一股独特的气质,虽然不是帝王霸气尽显,但是自有一种王孙贵胄的气概。 暮云之城曾是血帝的家,血帝性格嗜血,喜爱黑暗,故此暮云之城终年有事幽暗寂静,却不乏有厮杀声出。里面就如同一个大炼翁,强者数之不尽。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先帝之死 这就相当可怖了,众人皆是惊得几乎跳了起来。商纵很快给了朱朗一个眼神,朱朗马上点头会意,当即就和商纵一个翻窗一个从门口窜出去,四下查看了一番,然后回到舱内,对众人表示并无人偷听,随后他们小心翼翼地掩上了门窗。 朱朗退了出去,冲屋内的人点点头:“我守着,你们放心说。” 金季欢想了想,又开了门 许沐晴幽怨地瞪着他,咬着嘴唇,她喉咙里就像是梗了一根刺,疼得她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就在池月被警方叫去问话的第三天,警察以乔东阳故意伤害罪第二次提交检察院,检察院正式批准逮捕。 兄妹俩不停地挣脱娘亲的怀抱,恨不得立刻就跑到田野里去撒欢。 裴高叫了警方,他在警方也有点关系,所以直接叫警方的人去搜了江卿卿住的酒店。 受到委屈的时候,最怕听到人家理解的话语,在这个时候最知道她心事的竟然是沈跃。 短跑冲刺一般是最后冲线时的速度,很少有运动员一开始就开足马力飞奔的。 她听到这番话,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她可没有看出来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兄弟情的? 以马优美的审美观,最能接受的是林凤娇的剧照,妆不浓,看上去清秀柔美的五官,笑得很贤淑,眼神也没那么霸道。 周昊这样的亡命徒,什么事干不出来,脑子一热将他们二人干掉,不管后果怎样,他们都活不成了。 唐慧珠也没有说话,任由他打量着,她身体紧绷得厉害,倔强地回视着他。 “听说,这聚宾楼王老板这有狗鞭酒,要不咱兄弟俩今天尝尝!”二瘸子依然不奔主题,还是在这闲扯淡。 陈云没有说话,而是放出神识警惕着四周,他可不想被眼前的一切麻痹自己。 血瞳爆发出极其浓郁的血气,那雷海深处不断的出现炸雷之声,好像在酝酿着什么一样。 车内,很安静,坐在车后座的父子两人,分别看着两边的车窗,发出悲恸的哭声。 “张逸,看着和我哥的份上,帮帮我好吗?就帮我这一次,价钱随便你开,或者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我做得到。以后我也不会为难你,好不好?”刘欣楠的语气其实已经是哀求了,说话也弱弱的。 几人七嘴八舌的逼问起来,显然陈云一句不知道给自己带来非一般的处境。 雪儿站在城楼上面,看着天上之前她放出来的灵气,现如今已经消散了不少。 我想起来了,胡秋瑶回来后,在公司的住所里,她曾叫我帮她按摩才将有关邪教的资料给我。至于与苏若雯的照片,则是在x国险些被车撞,苏若雯吓得害怕抱着我时被人偷拍的。 刘三挨了烧烤店老板一啤酒瓶子以后,根本没有跑,脑袋冒着血,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好像是正在反思刚才疯狂的举动,又像是癫狂过后,需要一点宁静。 同样感觉到了四肢传来很重酸痛感的渡阳盘坐到了地上,现在的他不敢和身边的这位搭话,甚至连对视一眼都有点难办到。 所以,龙行基本可以确定,自己发挥出的元气越多,就越是容易被那四人找到。 半成品星能覆盖了长蛇的全身,缓缓将之净化,直至,只剩下首尾的杂质未曾净化,然后,半成品星能一拥而上,将之彻底净化,随着星辰能量排出体外。